第三百五十二章 天牢
南阳,鲁阳。
张辽最近有些困惑,最近曹仁似乎有化攻为守的趋势,很少主动出击,反倒是在四周建设起坞堡,看样子,是有意长期跟他打消耗战的意思。
莫非其中有诈?
张辽最担心的就是曹仁跟荆州勾结,趁他在此与曹仁苦战之际,让荆州兵从后方袭掠南阳,所以张辽对于荆州方面的动向一直持警惕态度,更在新野一带遍布斥候、哨探,查看荆州军动向。
最近这段时间,荆州发生的事情张辽自然是知道的,刘表病故,刘琦在王府中被刘表夫人安排人射杀,而后刘备趁机夺权,这一连串的变化,不可谓不精彩,但如今孙策还在跟刘备争夺地盘,荆南方面关羽尝试渡江时差点被孙策干死在江中,按理说,无论怎样,如今的刘备根本没有余力来觊觎南阳才对。
但除此之外,张辽想不出曹仁为何突然转攻为守的理由。
“将军!”一名将领进来,对着张辽一礼。
“是文长啊。”看到来人,张辽微笑着颔首道,来人正是魏延。
在吕布离开之前,魏延刚刚步入军旅,做个军侯,这是南阳书院出来的弟子第一步,只是没等魏延建功立业,吕布选择了归附洛阳朝廷,同时还带走了不少旧部,这是吕布的意思,却也是陈默的意思,吕布在南阳的烙印太重,陈默要张辽这样的将帅之才为自己守南阳,却也不希望南阳留下太多吕布的烙印。
不是忌惮,而是吕布留下的烙印太多,南阳很难招揽士人,毕竟当初吕布效仿陈默并不全面,光是死在他部将手中的士人不知凡几,要治南阳,先得把这些引仇恨的人给挪开,这样南阳才能治理,否则衙署与地方豪绅相互仇视,除非继续如同吕布那般以强势手腕弹压为主,否则别想让南阳恢复昔日繁盛。
不过吕布带着大量的部将离开,也留下个问题,张辽身边无人可用,很长一段时间内,张辽都是事必躬亲,比在吕布手下时还累,后来提拔了不少南阳书院出来的弟子,才渐渐解脱。
而魏延,正是其中佼佼者,也是张辽很看好的一位将才,几次向朝廷推举,魏延也从军侯如今一路升至牙门将军,算是张辽如今的左膀右臂。
“坐!”张辽示意魏延入席,坐在自己下手之后,张辽方才询问道:“何事?”
“洛阳传来一封书信。”魏延将一卷封了火漆的竹笺递给张辽道:“是加急文书,末将不敢私看。”
“比以前懂些规矩了。”张辽笑道。
“主公如今在官渡与曹军决战,却不知此时朝廷发来的书信是否是矫诏?”魏延皱眉道。
“哪来那许多矫诏?以主公之能……”张辽说到最后,却是没再说下去,拆开火漆,打开竹简看起来,只是神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发生了何事?”魏延见张辽脸色不对,连忙询问道。
张辽叹了口气,将手中竹简递给魏延,站起身来皱眉寻思。
魏延连忙看向竹简,竹简上的内容并不多,是要张辽这边派一支精锐接管伊阙关,随后会着人奉上令牌,抵达伊阙关之后,若伊阙关守将愿意听令,可将其闲置,若对方不接令,可杀之。
落款……洛阳天牢!?
魏延茫然的看向张辽,什么时候,洛阳天牢有这权利了!?在魏延看来,这诏令根本就是个笑话,但张辽却神色凝重,让魏延察觉到事情并不像自己所想的那般简单,不由看向张辽,张了张嘴:“将军,这洛阳天牢……”
“主公出征之前,曾派亲信前来,主公不在洛阳时,若遇到天牢传来的军令,必须尊奉!”张辽沉声道。
魏延只感觉认知炸裂。
“文长!你可记得伊阙关守将是何人?”张辽扭头,看向魏延道。
“杨维,原是董卓部将,后来主公入关时投的主公。”魏延点点头道。
“立刻调集两千精锐,待令牌送到之日,立刻启程前往伊阙关,记住,先入关,而后去见那杨维,若那杨维愿意接令,交出伊阙关防务,可不予理会,但若那杨维胆敢反抗,立刻杀人夺关,记住,查清楚这段时间伊阙关发生了何事,报知于我。”张辽与杨维并不是太熟悉,虽然算起来,当年也算是袍泽,但相互之间交往不多,了解就更少了。
“喏!”魏延点点头,起身告辞离去,前去准备。
……
天色已暗,洛阳如同往日一般宁静、祥和,这是陈默多年努力换来的,尽管还无法与当年大乱前相比,但如今的洛阳,却更让人感觉舒适,身份的差距并不会像当初那般压抑的让人喘不上气来,坊市之间的热闹景象,青楼楚馆中的莺声燕语,为这座古老的城池增添了许多生机。
只是在这勃勃生机之下,渐渐涌起的暗流却又有几人能够看清。
天牢,阴暗的走道中,不时能听到囚徒的呻吟和惨叫,自陈默执政以来,除了最初的几年之外,用法相对宽松,作为大汉最高等级的天牢,能被关入这里的,皆是罪大恶极之人,这里不乏昔日高官、望族。
“先生!廷尉来了。”杨庆带着满宠来到最里面的一间牢狱中,在满宠愕然的目光中,对着牢狱躬身道。
满宠从杨庆突然持着陈默金令来找自己时,就觉得将有大事发生,只是任他如何也没想到,对方竟然身处天牢,这……
“伯宁来了?进来吧。”
牢房中响起的声音有些熟悉,但满宠却一时间想不起是何人的声音。
“廷尉,请!”杨庆对着满宠一礼,拉开根本没有上锁的牢门,对着满宠道。
“有劳。”满宠点点头,深吸了一口气,迈步进入牢狱。
牢房很整洁……或者可说是奢华。
有书架,有床榻,桌案,若非自己身处牢房,满宠还以为自己进了哪位大儒的书房了,房中的窗户很大,采光不错,整个房间里,没有那种牢房的阴暗感。
淡淡的酒香弥漫在房间里,一位有些发福的中年人一边翻看着一本书,不时从案上的盘中捻起一颗黄豆丢入嘴中,随后又喝上一口小酒,看的满宠都有些羡慕了。
这是个囚徒该有的生活?
当中年人抬起头来的时候,满宠愕然道:“文和先生?”
贾诩当年也是陈默麾下重要幕僚,但不知为何,当年刘协身死,陈默跟曹操划定双方疆界,罢手言和回朝之后,贾诩因为连日旷工被陈默一怒之下逐出朝堂,还下了狱,至此再没出现过。
这个理由其实很扯淡,毕竟陈默对于身边几位谋士的准则一直都是能做事就行,对贾诩这般处罚,未免有些过了,当时也有人为贾诩求过情,但有些反常的是,一向待人温和的陈默,这一次却冷酷无比。
后来贾诩仿佛人间蒸发一般,时间久了,很多人甚至忘了贾诩的存在,满宠做梦都没想到,再见到贾诩,会是在洛阳天牢中。
“许久未见,生分了许多。”贾诩微笑着给满宠添了一觞酒,示意满宠坐下。
“先生,您……”满宠怔怔的看着酒水,抬头看着贾诩,一时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多年未见,本就不算太近的人,现在再见,实在没话说,满宠想问贾诩为何在此,但又觉得有些唐突。
“伯宁贵为廷尉,位列九卿,无需与我这般客套,算起来,诩如今还是阶下之囚,当不得伯宁如此。”贾诩微笑道。
“先生,有何事要我做。”满宠索性不再客气,他又不傻,贾诩在天牢中享受着这般待遇,牢门甚至没有上锁,也代表着贾诩有着随时出入的自由,再加上杨庆的态度,还有杨庆之前出示的令牌,哪还不知道贾诩是陈默布在这洛阳的暗子?
而且,最近洛阳朝堂波云诡谲,好几个陈默留在长安的大臣都遭到御史台弹劾,这其中甚至包括河南尹钟云以及虎贲中郎将高顺,这些人在趁陈默不在朝廷之际,想要根除陈默在朝中的势力,这点满宠自然察觉了。
满宠一直很奇怪,以陈默的习惯,不可能真的一点后手都不留,任由这些人兴风作浪,在看到贾诩的那一刻,满宠明白了,陈默早就算到有今日,甚至从好几年以前就开始布局了。
“抓几人。”贾诩微笑着将手中的那本书放在桌案上:“罪证都在这里。”
原来贾诩看的这本,并不是什么圣贤书,而是朝中官员的罪证。
满宠将那些罪证拿来看了看,眉头渐渐皱起道:“先生,这些都是朝中高官,只凭这些罪证,怕是定不了罪。”
书本上列的这些人,虽非三公九卿,却也是朝中重臣,没有确凿的罪证,按规矩是不能抓的。
“不定罪,伯宁只需要将他们抓起来便可。”贾诩微笑道:“无需审问,将他们抓起来之后,便无需再管。”
满宠不懂,看着贾诩道:“先生可有主公授命?”
若是陈默让他如此做,满宠不会犹豫,但贾诩不行。
“此物可够?”贾诩微笑着从桌案下取出一枚令牌,递给满宠,那是一面青铜令。
“宠遵命!”满宠看到此物,面色一肃,躬身道。
第三百五十三章 见面
满宠离开天牢之后,便开始了抓捕计划,第一个抓的就是执金吾,按照贾诩所说,这些他列出名单的人,并不是一下子就抓,一天抓一个,最好按照书页之中列出来的顺序抓,至于为何如此,贾诩没说,但满宠大概能够猜到。
接连几日,廷尉几乎每天都会抓人入狱,但以前满宠抓人,是能够拿出确凿证据的,这次满宠虽然也拿出了不少证据,但证据却有些模棱两可。
李儒找到满宠,皱眉道:“伯宁,此等时候,怎的如此乱来,这些证据无法定罪啊!”
“吾亦是奉命行事。”满宠的脸一直都是不苟言笑的那种,哪怕陈默离朝后,李儒是朝廷的实际掌控者,也不会和颜悦色的说。
对此,李儒也习惯了,用很多人的话来讲,满宠就是陈默的忠犬,除了陈默之外,谁的话都不管用。
“奉命?”李儒闻言一怔:“主公有书信传回?”
“是文和先生代传。”满宠犹豫了一下,还是透露了一些,至于贾诩在哪里,以何种方式发令,满宠没说,李儒也不会多问。
“文和?”李儒闻言面色一变,看向满宠道:“你且将能说的告知我。”
不管要做什么,在这洛阳,李儒都是绕不开的,他不清楚贾诩要做什么,但他隐约知道,几年前陈默将贾诩下狱,应该有所谋划,只是没想到这一谋,就让贾诩雪藏了这么久,如今这朝廷里,恐怕很多人都忘了贾诩的存在了。
满宠点点头:“抓人,这些证据都是文和先生交给我的,只需按这些名单一一抓捕便可。”
说着,将贾诩给他的书册递给李儒,李儒这边有个底,到时候也能配合。
李儒接过书册翻看,这些人中,有些李儒也在注意,有的他没有察觉,比如那御史中丞赵申,很本分的一个,没想到也在抓捕之列。
不过当李儒翻到最后一页,看着上面的名字,李儒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他也要抓!?”
“最后抓。”满宠点点头,神色倒是没什么变化,他不知道贾诩有何谋划,但贾诩最后取出的令牌,那是必须绝对服从的。
“我能否见他?”李儒想见见贾诩,他必须知道贾诩在谋划什么。
“需问杨庆。”满宠接过书册后道。
“叫杨庆来见我。”李儒沉声道。
“好,在下会转达!”满宠点点头,告辞离开。
下午,天牢。
李儒看着这颇具格调的牢房,突然苦笑道:“儒突然也想下狱。”
“文忧的想法总是这般清奇。”贾诩笑着摇了摇头,帮李儒倒上一觞酒。
“文和,你发福了许多。”李儒接过酒觞,看着胖胖的,看起来有些憨厚的贾诩,由衷道,这都快认不出来了。
贾诩动作顿了顿,轻咳一声道:“文忧便是不来找我,明日诩也会找你。”
“你这次要做什么?”李儒皱眉道:“此时前方战事正处于关键之时,若洛阳生乱,可能影响主公大业!”
不管要做什么,打完仗再做便是,这个时候发难,有些不智,现在当以稳为主。
“我若不动,才会让主公身陷被动。”贾诩摇了摇头道:“去岁冬季,曹军突然出现在官渡,当时应该有人生疑吧?”
李儒点点头,当时曹军可是拿着洛阳的令牌去诈营的,而且足有上万兵马悄然埋伏在侧,曹军就算会飞,也不该如此在洛阳这边毫无知觉的情况下,突然出现在官渡,上万人马,那可不是上万蚂蚁,怎可能完全隐藏行迹?
“一直在查,也有了些许眉目。”李儒点点头,皱眉道。
“看看这些!”贾诩将一本书本递给李儒。
“这是……”李儒接过书籍,一边翻看一边询问道。
“从五年前开始,各处将领与洛阳各大高官之间的往来记录,具体说了何事,不得而知,不过这书籍中记载着不少将领突然得了横财、田产,包括已被主公斩首的韩福,这里都有。”贾诩笑道。
他掌握的,可是陈默这些年花费巨大精力建立起来的庞大情报网。
李儒看着那些名单:杨定、杨维、朱慈……
面色渐渐有些发白,这些人中,可是有不少占据要职,杨定驻军在河东,若他反叛,随时有能力攻入洛阳。
还有杨维,乃伊阙关守将,如果这里出了问题,曹军可能直接通过伊阙关直取洛阳,而这些人,自己竟然一直没有发现!?
最重要的是,这些将领有不少都是陈默提拔起来的,尤其是杨定,当年有献关之功,后来也随陈默征战关中,征伐西凉,算是资格比较老的降临了,似马超、庞德、张郃这些人,论资格,都没杨定老。
“这杨定……”李儒又拿起书册看了看,还是不信的看向贾诩,陈默待杨定可不薄啊,其他人反叛,多少还有些理由,杨定完全没有道理啊。
“人心是会变的。”贾诩悠悠道。
“但主公待这些老将都颇为不薄……”李儒揉了揉太阳穴。
“或许正是因此吧。”贾诩叹道:“不是所有人,都记恩的,也不是所有人都能看清自己,杨定虽有功劳,但其能力不足,如今退居二线,主公也有让他颐养天年之意,只可惜,他不如此认为。”
简单来说,随着陈默地盘越来越大,兵马越来越多,将帅之才自然也是优中选优,因此这几年陈默重用不少降将,如马超、庞德、张郃、韩琼、高览、牵召,而能力不足的,陈默也没有绝情的直接打入冷宫,像杨定这些有过功勋,但能力已经不足以继续担任重任的将领,也有妥善安排。
杨定的安排,原本是没问题的,但就像陈默现在需要的大将是至少能将兵一万的大将,或者就算不能,也像马超这样有着足够的潜力和特点,而杨定的上限是三到五千,没法用,所以只能放到后方安排个比较舒适的位置养老,这本没有问题,但杨定看到的却是陈默不断选用新人,将他这个老功臣晾在一边,这落差感一出来,陈默待他再好,在杨定看来,也不过是陈默在弥补自己的愧疚感,是陈默对不起他。
当然,这是贾诩自己的猜测,也是最善意的一种猜测,因为除了这个之外,杨定选择暗中与这些人合作,就纯粹是见利忘义了。
“杨定翻不起浪来,但这杨维必须尽快处理。”李儒放下书册,皱眉道:“伊阙关若失,洛阳危矣,主公危矣!”
原本陈默现在已经切断了曹操的粮道,只要继续这么耗下去,胜券在握,但若洛阳有失,被断了后路的就成了陈默,而更糟糕的是,陈默虽然将高顺留在了洛阳,但洛阳的守军并不多。
“我已经密令张辽遣一支人马接手伊阙关。”贾诩微笑道:“另外,据我所知,这一月来,杨维曾有七次开关,放入不少商队进来,若所料不差,如今这河洛之地,已经有曹军秘密潜入,只待城中生变!”
李儒面色有些难看,这些事情,竟然是在他眼皮子底下发生的,这让他很难堪。
“文忧不必担心。”贾诩端起酒觞笑道:“主公在洛阳的军队虽然不多,但不是还有杨定所部吗?”
“谁能夺了他的兵权?”李儒皱眉,杨定有些棘手,他屯兵于河东,这些年来不说根深蒂固,但要从他手中夺权可不容易。
“有一个人便可以。”贾诩笑道。
“哦?何人?”李儒意外道。
“前并州刺史郭缊。”贾诩笑道:“我已以主公密令命郭缊秘密入河东,接手杨定手中兵权,命杨定回洛阳。”
郭缊先后出任过雁门太守、云中太守、并州刺史,在并州颇有声望,由他前去夺权,至少河东军不会帮着杨定,而且郭缊的本事可比杨定强了不止一筹,没了兵权的杨定,也就没了作乱的资格。
“你都安排好了?我做什么?”李儒有些无语的看向贾诩。
“朝中之事,需要文忧来斡旋,另外这牢狱待着舒服,暂时诩不想出去,有些事情做不了,就该文忧来做。”贾诩微笑道。
“比如……”李儒看着贾诩那憨厚的笑脸,好笑道。
“天子最近动作频繁,为免主公分心,可以先请天子去冷宫冷静冷静。”贾诩随意道。
“不如换个?”李儒看着贾诩询问道,这刘能太能跳了,李儒不止一次想过换个天子。
“不至于,换个天子,于主公也有不利,剪除其爪牙,给他些教训便是,相信这次之后,天子会老实许多。”贾诩摇了摇头,虽然前任天子是他杀的,但情况不一样,上次是在曹操那里,这次可是在自家地盘,这般轻易替换天子,会给人一种陈默对天子不敬的感觉,如今陈默声威日隆,正是要向天下展现自己光辉形象的时候,可不能有这污点,换天子……至少现在不行。
“如此,那这些事便拜托文和了。”李儒起身,他知道接下来自己该做什么了,他负责明,贾诩负责暗,他负责把那些藏在暗中的人揪出来,贾诩负责查缺补漏,总之这次要借此机会,将朝中反抗陈默的势力来个一网打尽,同时也是给下面的官员更多升迁的机会,最近这朝中只吃俸禄不干事的人,越来越多了,是时候清理一批了。
第三百五十四章 莫名烦躁
“事情有些不对!”夜色深沉,洛阳城的某处府宅中,几人聚集在一起,一个个面色凝重,如果有旁人在此,定会发现在这不起眼的府宅中,出现的却都是这洛阳城中的大人物。
官职或许不高,但手中握有的权利却不少。
“是不太对,这几天抓捕的,几乎都是我们的人,莫非有人泄密?”五官中郎将李颖皱眉看着在座之人,这两天满宠每天抓人,给出的证据根本无法定罪,但态度却颇为强硬,或许在旁人看来这些被抓的官员之间似乎毫无关联,但他们却很清楚,这些被抓的,都是参与到他们这个联盟中的人。
一个两个或许是意外,但满宠这些天抓的人,几乎都是他们的人,这让他们慌了,才有了这次碰面。
“莫要乱猜,我等这些时日拉拢了不少人,人心繁杂,出现一两个助恶匹夫也并非奇事,但我相信在坐诸位绝无那等背信之人!”赵申肃容道:“那满宠若是真的全部知道,为何只是一个个抓而非直接来抓?便是要让我等自乱阵脚。”
“但如今再让他这般抓下去,我们什么都没做,恐怕便要都一起进天牢了。”说话的,是五官中郎将郭酉,官不大,但他的身份却不一般,他女儿乃是当今天子刘能的贵人,也算是国丈,郭家也是凭此一举成为洛阳权贵,手中掌握六百精锐,在场众人中,他是唯一掌控兵权的存在。
“我已经书信请杨定率部渡河,河东驻军不日便可抵达洛阳,此外曹操也已经答应了我们,我们助他得洛阳,他则废掉伪帝刘能,与我等一同支持陛下执政。”赵申微笑道,这也是他底气的由来,这洛阳守军都被陈默调走,内部空虚,河东兵马再加上曹军派来的人马,只要运用的好,这个时候完全有可能夺取洛阳,断掉陈默归路。
“杨定此人,可靠否?”郭酉皱眉道:“此人可是追随陈默多年,真会如此轻易背叛?”
其他人先不说,早年跟随陈默的武将,那一个个对陈默可是忠心耿耿,当然,陈默待这些人也不错。
“其他人不好说,但杨定此人……呵呵~”赵申闻言却是笑了,摇了摇头道:“志大才疏,而且气量狭隘,这些年眼看着陈默不断提拔一些年轻人,早有怨言,我安排人试探了好多次,可以确定此人是真心投向陛下的。”
郭酉闻言点点头,随即有些不满道:“这般无用之人,便是弃暗投明又有何用?还许以重利?陈默身边有能之士颇多,便是不能招揽高顺、徐晃、太史慈之流,我看那张郃、高览、牵召等亦是良将,若能将之招揽过来,何惧陈默?”
“那些人平日里不易接触,日后再慢慢图之,至于那杨定,虽然无甚大本事,但如今也掌握着河东兵马,正是我等此时所需。”赵申尴尬的摇了摇头,这些真正有本事的人,可不好招,不是说有多忠诚于陈默,而是他们这样的人一般认准了的事情,不会那么容易动摇,而且不容易掌握,一个不好,自己就暴露了。
“那今日招我等至此,可是要动手?”一人询问道。
“不错!”赵申肃容道:“如今满宠显然察觉到什么,已经开始动手,我等若再不出手,很容易被他们各个击破,今日召集各位前来,便是为此事。”
“何时动手?”另外一人沉声道。
“三日后,我与杨定已经约好,他将率军自孟津而入,到时候我等在城中接应。”赵申沉声道。
“那曹军……”郭酉提醒了一声,曹操的人马也已经入关,这些人要如何安置?
“我让他们五日后来洛阳。”赵申微笑道。
“这是何意?”郭酉愕然道。
“虽说与曹操联手,但防人之心不可无,陛下当在我等手中才行。”赵申淡然道。
众人闻言恍然,曹操虽然是盟友,但真的成功之后,谁来掌权,这可是个大问题,赵申显然是考虑到了这一点。
郭酉抱拳道:“佑成兄果然深谋远虑,在下佩服。”
赵申点点头,随即认真的看着众人道:“还有一事,那满宠这几日越发张狂,若是找上诸位,诸位当早做准备。”
“廷尉抓人,我等便是有准备,莫非还能公然相抗不成?”郭酉皱眉。
“我盘算过,这洛阳城中,高顺执掌虎贲,此外光禄勋崔耿执掌羽林中郎将与五官中郎将以及北军五校,其中五官中郎将由郭兄执掌,但其余各部仍在陈贼部下掌控,此外还有各城城门校尉等等,洛阳兵如今守军有八千余人,而郭兄只有六百,就算那杨定率军攻来,只凭这五百人也难成事,所以我希望联合诸位,将家中私兵拿来凑一凑,我等这些人府中私兵合起来,也有三五千人,如此一来,方可成事。”
众人点点头,这的确是个方法。
“所以那满宠这三日若是找上门来,诸位切莫反抗,让他抓便是,但却需提前安排心腹之人执掌私兵,一旦被抓,则带着私兵潜伏起来,待我等起事之时,再与我等汇合,届时我等会分一支人马直取天牢,营救诸位,诸位以为如何?”赵申看着众人道。
“那便再让那满伯宁嚣张几日,到时候,我必亲手斩其首级,以除胸中这口恶气!”郭酉沉默片刻后,狠狠地点头道。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现在如果提前动手的话,反而会极快被洛阳各部人马镇压。
“事不宜迟,各自回去准备吧,起事之前,我等不再碰面,以免横生枝节!”赵申起身,对着众人抱拳道。
“诸公珍重!”郭酉也起身,向众人一礼。
众人分开,先后从府宅中离开。
黑暗中,府宅四周,待这些人离开后,从阴暗中走出数名身影,为首一人,身形精瘦,双目犹如鹰隼一般,看的吓人,正是杨庆。
“可记清楚了?”杨庆扭头,看向身边一名天网将士道。
“回将军,记清楚了,是否动手?”一名将士躬身道。
“这些人身份尊贵,抓他们是廷尉之事,我等只负责记录,查一查这座府宅。”杨庆摇了摇头,看着这座不起眼的府宅,声音透着一股阴冷。
“喏~”
……
同一片夜色下,河东,邵亭。
此处地处王屋山下,两侧有河连通黄河,算不得一处屯兵佳地,因为地处箕关以西,随着河内归入陈默麾下之后,箕关的战略意义也被削弱,这边已经很久没有屯兵了,如今杨定将屯兵之处放在这里,多少让人有些意外。
宽敞的军帐之中,杨定将洛阳送来的书信又看了一遍,最终将其扔进火盆里,看着那不断被火焰吞噬的竹简,明灭不定的火光将杨定的脸色也印衬的阴晴不定。
“将军,已经准备好了渡河船只。”一名将领进来,对着杨定道,却把杨定吓了一跳。
“走路都没声么!?”不知是否受了惊吓,杨定跳起来破口骂道,将那将领骂的有些茫然和惶恐,却又不敢反驳。
杨定确实有些烦躁,虽然答应了赵申,但陈默带给他的威慑却很大,以前作为部将,感受倒是不深,但此时决定反陈默的时候,这心里七上八下,各种难言的心悸不断缠着他,背叛的愧疚感,如果失败后会有什么后果?那可是一怒灭族的人物。
各种复杂的心绪和念头不断折磨着他,他已经失眠了好几天了,如今整个人都变得暴躁无比。
看着部将不知所措的目光,杨定摆了摆手道:“那便准备渡河吧。”
“喏!”
部将答应一声,连忙离开。
自己是不是太过草率了?
杨定扪心自问,其实陈默把他放在河东练兵养老,吃穿、官爵都没亏待他,完全没必要掺和进这件事里去。
但赵申给开出的条件让他无法拒绝,以陈默定下的升迁制度,他恐怕这辈子都达不到那样的高度,参军打仗,谁不是为了封妻荫子?
虽说自己现在的地位,只要儿孙争气,出身其实也不算低了,但万一他们不争气呢?杨定想给自己后代多留些东西,但在陈默麾下,他知道自己已经到了极限,本事不如人,但并不代表他就甘心止步于此啊。
“将军!”就在杨定思索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时,那已经离开的将领又回来了,这次没有直接进来,而是在帐外出声,明显能够感觉到对方的声音压低了不少,但还是吧杨定吓了一跳。
“叫唤什么!?”烦躁的额情绪几乎控制不住,破口大骂,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将心中的恐惧发泄出去。
“将军,郭缊将军在帐外,要进来。”将领也有些郁闷,躬身道。
“郭缊?他来干什么!?”杨定闻言吓了一跳,自己的行动被发现了?
不对。
杨定定了定心神,思索片刻后道:“请他进来。”
“喏!”
待将领走后,杨定不太放心,又将自己的亲卫都召集过来,嘱咐一番,让这些人伏于帐外,免得一会儿出现什么问题,他总觉得郭缊在这个时候跑来找自己,不会那么简单。
第三百五十五章 何苦来哉
“郭兄,怎的此时过来?”看着一脸风尘仆仆的郭缊和他身边的少年,杨定定下了心神,若真的来者不善,郭缊也不该带上自己的儿子。
“收到朝廷急招,不敢怠慢。”郭缊对着杨定拱了拱手道:“只是没想到杨兄竟会将大营立在此处。”
杨定没有说话,只是含混的点点头,希望郭缊赶紧离开。
“我入营时,正看到河岸处准备了不少渡船,这是要渡河?”郭缊看着杨定,突然问道。
杨定神色一颤,皱眉看向郭缊,一上来就直入主题,看来这郭缊果然来者不善呐。
沉默片刻后,点点头道:“确实如此。”
“不知可有主公诏令?”郭缊目光也变了,这个时候渡河想干什么?
杨定犹豫了一下,认真的看着郭缊道:“郭兄,不知你是忠于陛下?还是忠于长陵侯?”
郭缊眼中闪过一缕寒芒,淡然道:“有何区别?”
“长陵侯自拥立陛下以来,居功自傲,常以势欺压陛下,实不相瞒,在下正是奉了天子诏书,准备挥兵洛阳,匡扶汉室!”杨定看着郭缊,默默地抓起桌上的酒觞,双目中凶光闪烁道:“郭兄世代将门,当此之时,正该与我一道,为陛下肃清寰宇,重振汉室威严,诛除叛逆。”
郭缊面色突然冷了下来:“杨兄所说叛逆,不知是何人!?”
杨定咬了咬牙道:“在下说的已经很清楚,长陵侯一直以来居功自傲,不服朝廷管束,不敬天子,更数次威胁陛下,此等恶贼,有何资格执掌朝政!?”
“放肆!”郭缊突然拍案而起,虎目含煞,看着杨定道:“杨定,主公待你向来不薄,如今主公为朝廷征战中原,十万将士在前方征战,你不能为主公分忧也便罢了,如今竟敢起了谋逆之心!?”
杨定的神色也冷下来,此时他反倒镇定下来,冷静的看着郭缊道:“陈默于我,不过小恩,况且在下也曾为其征战沙场,今日一切,乃我应得的!但陈默欺君罔上,大逆不道,我此举乃是匡扶正义,无愧于心!”
“你要匡扶正义?”郭缊冷笑道:“带着主公的兵断主公之根本?这便是尔所言正义?”
“郭将军!”杨定沉声道:“我敬你乃守边大将,当今天下,陈默把持朝政,令陛下有名无实,如同傀儡一般,我听说此番征伐之前,更是势压天子,陛下仁善,不欲挑起征战,令民生疲敝,但那陈默却刚愎自用,连年挑起征战,妄兴征伐之事,令天下百姓生灵涂炭,此等恶贼,人人得而诛之!”
狠狠地出了口气之后,杨定被自己的话说服了,一脸正色道:“况且我帐下兵马,皆乃朝廷之兵,天子之兵,何时成了他陈默之兵。”
“杨定!”郭援看着杨定,摇头叹道:“主公一生明辨是非,识人无数,不想也会错将你这等人当做功臣?自主公执掌河东起,到如今雄踞半壁江山,所到之处,哪里不是国富民丰?关中境内,你哪只眼睛看到生灵涂炭了!?”
“中原百姓,难道不是我大汉子民!?”杨定冷然道:“陈默兴兵挑起战事,可曾想过那中原百姓?”
“那与你何干?”郭缊摇了摇头道:“交出兵符吧,此时罢手,或许还可留你满门一命!”
“郭兄,你在我营中说此言?”杨定被郭缊的话逗乐了,这可是自己军营呐,郭缊哪来的底气说这种话?
“如此说来,你是不愿交了?”郭缊踏前一步,看着杨定的目光中渐渐泛起一抹杀气!
“来人!”杨定见状不妙,连忙将手中的酒觞狠狠地扔在地上,大喝道。
“动手!”郭缊看着杨定,冷然道。
“喏!”郭缊身边的少年突然踏出一步,一把抓向杨定。
杨定不管怎么说,昔日也是西凉悍将,身手还是有的,此刻见那少年动手,便要拔剑砍人。
却见那少年踏前一步,一脚踹在那剑柄之上,将拔出半截的宝剑踹回去,同时快步抢上,一把捏住杨定的打来的拳头,反手一拧,杨定痛叫一声,直接被反剪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少年出手干净利落,这一番动作行云流水,说来漫长,但却是在瞬息之间完成。
“将军!?”一群亲卫涌进来,少年已经将郭缊擒住,亲卫们面色大变,纷纷拔剑相向。
“想造反!?”郭缊虎目一睁,取出一面令牌冷然道:“吾乃安北将军郭缊,杨定未得主公诏令,私自率兵渡河,意图谋反,尔等莫非也是同党!?”
“莫听他胡说,快将他拿下!”杨定咬牙道。
“此令乃主公亲赐,尔等可识得?”郭缊将令牌对向众人,寒声道:“此令所到之处,河东兵马皆受我调遣,尔等莫非也要抗令不遵?可曾想过家中妻儿?”
这便是陈默治军的根本,将士家属有税赋减免,但同时也是集中管理的,所以哪怕将领谋反,军中将士也很少会跟着一起谋反。
不少亲兵闻言,默默地收起刀剑。
“给我绑了!”郭缊指了指杨定道。
“喏!”之前被杨定喝骂的将领第一个站出来,取了绳索将杨定五花大绑。
“伯济!”郭缊扭头,看向少年。
“喏!”少年见杨定被绑的结实,起身应命。
“持此令去接管军队,若有违逆者,立杀之!”郭缊沉声道。
“领命!”少年肃容接过令牌后,大步往营外走去。
杨定却是面如死灰,做梦都没想到,自己的军权会如此轻易被对方拿下,自己那些亲卫背叛自己竟然连半点犹豫都没有。
突然想到什么,杨定看向郭缊,哀求道:“郭兄,在下并未铸成大错,罪不至死!”
他还没渡河,算不得背叛陈默。
“放心,我不会杀你。”郭缊开始安排营中那些亲卫做事,闻言随口道:“主公到时候自会发落,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若是能派上用场,到时候主公面前自会为你说情。”
“是赵申联络在下。”杨定显然并不是什么太过坚定之人,他投靠赵申,本就是为了搏一搏未来的富贵,如今事败被擒,出卖赵申自然不会有任何犹豫,当下把赵申交代的事情全盘拖出。
其实赵申的计策也不算高深,主要还是因为陈默如今不在朝中,洛阳兵力空虚,让杨定率军在三日内赶到洛阳,配合他们里应外合,夺取洛阳,而后联合曹军,迎曹军自伊阙关而入,从背后攻占虎牢,将这两处重要关卡掌握在手中。
至于除了赵申之外,还有何人,杨定就不知道了,一直都是赵申与他联络。
郭缊得了这些消息之后,看着杨定的目光都带着几分同情。
就这,啥也不知道,就敢跟着造反?陈默征战天下,素来最重后方,如今便是带走大军,洛阳方面,又怎会一点儿都不顾?
“你呀,跟了主公这么多年,是白跟了。”郭缊摇头叹道,赵申算什么东西?也敢跟陈默交手?郭缊怀疑,这背后恐怕还有其他人在暗中出手,否则单凭一个御史中丞,有这么大的本事和胆量?
杨定脸上露出一抹苦涩,看着郭缊哀求道:“郭兄,在下也是一时被蒙了心智,郭兄,大错也未酿成,主公也还不知,饶我一命如何?在下感激不尽!”
“蠢货,我此时出现在这里,你以为只有我一人知晓?”郭缊瞥了他一眼,不屑道。
杨定闻言面色惨白:“郭兄是说……”
“你也莫要多问,我也不会说,如何发落,到时候你去求主公吧。”郭缊摇了摇头,事实上,他知道的也不多,他是在三日前收到命令,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河东,接手杨定手中的兵权,而后率兵渡河,到洛阳外候命。
当时虽然命令中没有多说,但郭缊知道,这杨定肯定有问题,因为命令中给出的是,杨定若不愿交兵权,可就地斩之。
杨定闻言,双腿一软,心中升起一股绝望,早知如此,就不该一时鬼迷心窍,答应了赵申的要求。
“主公还是念旧的,你确实没有造成太大危害,最好能再立些功勋,到时候求求情,至少能留一命。”郭缊看着杨定,摇头叹道。
陈默对部下将士是真没的说,但杨定这次可是越界了,如果不处置,那以后恐怕会有更多人效仿,他现在这般说,也不过是安杨定之心,之后去洛阳可能还要用到杨定呢,别到时候再搞什么幺蛾子。
杨定闻言,目光一亮,看向郭缊道:“不错,郭兄,不知有何事我可帮得上忙?”
“还真有。”郭缊闻言笑道。
“将军请说,末将定当肝脑涂地,以报主公之恩!”杨定连忙问道。
“你啊,何苦来?”郭缊看着他这模样,摇头道:“等渡河之后,军中还是打你的旗号,若那赵申派人前来,也由你来接待,我会让我儿跟在你身边,到时候他会暗中示意你如何做。”
三百五十六章 魏延夺关
伊阙关,随着陈曹之间的战争愈演愈烈,豫州虽非主要战场,但曹仁与张辽之间的战争,也使得这一带的主要关卡紧张起来。
当然,这并不包括伊阙关,并非伊阙关不重要,相反,如果伊阙关被破,那洛阳四周的防守将出现极大地漏洞,但对于已经决定倒戈的杨维来说,这正是他想要的。
至于杨维为何判陈默,一来作为昔日的西凉降将,他跟杨定一样面临着军人生涯的天花板,所不同的是,从一开始,杨维以降军身份投降之后,不说被打压,但也没遇到过赏识,他比杨定都惨。
西凉众将之中,能被陈默重用的是华雄和徐荣,这两位已经是独镇一方的将领,而杨维,论能力显然不能与二人相比,论威望,显然也不够格,所以他只能看着旁人不断被提拔,而自己距离陈默的核心团体越来越远,这里显然不是靠资历就能升迁的,陈默的用人制度虽然为他挖掘了大量的优秀人才,但也同样让许多平庸却又有着野心之辈心生怨恨。
而杨定、杨维便是这类人,面对几乎能够一眼看到头的职业生涯,杨维原本已经不抱希望,曹操曾暗中联络过他,但杨维并未接受,他很清楚,在陈曹未分胜负之前,就算自己暗中降了曹操除了一些赏赐之外,多半也不会被重用,甚至还不如在陈默这里呢。
而且陈默这一仗的胜算,在杨维看来是高过曹操的,既然如此,自己又何必走这条死路?就算曹操赢了,自己到时候再投降也比现在背叛陈默来的好,收益差不多,但另一条风险太大,万一陈默赢了,他将万劫不复。
但赵申等人找上门,那就不一样了。
朝廷内部存在争斗,他是知道的,但却从未放在心上,这距离自己太远,而且凭这些人手中的实力,如何能跟陈默相斗?
但这次不一样,作为军队体系内的人,杨维很清楚,如今河洛一带的兵力状况,陈默带走大半兵马,如今的河洛真的很薄弱,而更关键的是,这次不知为何,竟然让他来守伊阙。
这地方若放在平时,并不算重要,就算曹军攻破伊阙关,面对洛阳的护卫军,他们也没能力打进来,但现在,确很可能成为左右陈曹之战胜负的关键。
如果自己能在这其中起到重要作用的话,那不止赵申这边给出的利益他可以拿到,而且曹操那边的,他同样可以一起吃下。
没错,杨维从一开始,就准备把伊阙关卖两次,先卖给赵申,然后再卖给曹操,虽然其实两家目的一样,但杨维这里却能收两份好处,这样一来,就算最后拿走了自己的兵权,自己也能混个九卿级的官职,后代说起来,那都是公卿之后,这门第立刻就不一样了。
何况,杨维估计就算最后曹操攻占了洛阳,这赵申这一伙跟曹操之间恐怕也有相争,到时候说不定还能捞上一次,这样的买卖,值了。
对于背叛陈默,杨维可没有什么心理负担,跟杨定不同,当初他是顺势投降的,陈默没有重视他,也不像对待杨定那般对他杨维,自然没必要因为所谓的背叛而生出耻辱感和惶惑感,陈默如何厉害,他感受其实不太深。
“将军!”副将来到门外,对着杨维一礼。
“何事?”杨维笑道,这副将是他的同乡,也因此颇受杨维照顾,算是心腹之人。
“关外来了一支兵马,自称是南阳兵马,奉命调往洛阳,是否放行?”副将躬身道。
“南阳兵马?”杨维有些意外:“有多少人?”
“两千左右。”副将躬身道。
“走,去看看。”杨维起身道,两千可不是小数,伊阙关守军加起来也不过三千,虽然之前他已经私自放了不少曹军进来,但南阳来的兵马,如果进了洛阳,会否会令如今已经明朗的局势发生变故,那就不得而知了。
当下,杨维带着副将来到城头往城下看去,正看到一支兵马立于城外,为首一员将领看着有些眼生,年纪看起来也不大,不过南阳那地方,除了张辽出名之外,吕布走后,也没听过有什么厉害人物,杨维当即道:“尔等何人?”
但见那军前将领策马来到城下,抱拳道:“末将镇南将军帐下讨逆校尉魏延,见过这位将军。”
“既是张将军麾下,不在南阳驻守,来此地却是为何?”杨维看着这支兵马,默默地盘算着能否将其吞下,毕竟如果曹操得手之后,到时候手中能够多些兵马,也能为自己争取更多的利益。
“末将乃是奉了洛阳诏令而来。”魏延朗声道。
“诏令何在?”杨维皱眉道,洛阳怎会从南阳调集兵马?而且为何事先没有通知自己?
“有!”魏延点点头,将一份诏令卷在箭杆上,一箭射往城头。
箭簇速度不快,力道也不大,而且是射往杨维身后,被杨维顺手一把抄住,看了魏延一眼,打开诏令。
确实是洛阳诏令,不过并非来自皇宫,而是来自大将军府,乃是李儒签发。
既然不是朝廷调回来的,那就可以谋取了。
至于魏延?无名后辈,若他愿意归降便罢,若不愿意,杀了他,事成之后,也没人会跟自己追究这种事。
当下点头道:“稍等。”
“将军,真要放他进来?”副将来到杨维身边,低声询问道。
作为杨维的同乡和心腹,对于杨维的事情,他是知道的。
“放进来吧,一会儿伺机夺其军权!”杨维不动声色的点点头,一边走一边吩咐道:“一会儿可能要动手,你去调集些人马过来,看我脸色行事,一旦动手,先杀那魏延!”
“喏!”副将了然,当即答应一声,先行离开。
杨维则带着几名亲随下了城门,做出迎接魏延的架势。
“末将见过杨将军!”魏延带着人马入城,装作不经意间看了看杨维身后的亲卫,咧嘴一笑,不等杨维说话,突然拔剑,架在杨维脖子上。
杨维脸上还保持着笑容,只是那笑容随着魏延的动作僵硬起来:“魏将军,这是何意?”
“在下此来,乃是奉命接掌伊阙关,为免杨将军不配合,不得不如此。”魏延接到的命令,确实是接手伊阙关,不过却没有直接出手的意思,而是在确定杨维有反意之后,再行动手。
不过如果杨维有反意的话,他直接说出来可能连门儿都进不了,所以,魏延决定将这个过程倒过来,先夺了兵权,然后再确定杨维有没有反意。
事实上,魏延觉得洛阳里发号施令的人,应该也察觉到这杨维不对,否则好端端的,干嘛让他跑来接手伊阙关?
总之,先拿下伊阙关再说。
“放肆,你想干什么!?”副将带着人马匆匆赶来,原本是来帮杨维夺兵权的,谁知道刚来就看到这么一幕,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眼见杨维被魏延制住,哪还顾得了许多,当即带着人马上来,就想把魏延围住,却见魏延带来的南阳兵迅速上前,将这些人挡住。
“吾乃魏延,奉命前来接掌伊阙关!”魏延没理会副将,一看就是杨维的人,不用在此人身上浪费精力,直接拿出临行前张辽交给他的令牌给一众将士看,冷然道:“杨维私通曹贼,如今已被擒获,尔等莫非也要造反!?”
不管如何,先把帽子给对方扣上再说,这样也方便自己掌控权利。
一众伊阙关将士闻言,顿时一滞,气势也弱了几分,不少人纷纷收起了兵器。
这也是陈默兵制的好处,将士家属集中起来,有着优厚待遇的同时,也是变相的威胁,所以哪怕将有反意,兵一般都不会反,杨维一直以来,也没敢将自己投敌的事情公布出来,就是知道如果一旦说出来,恐怕多半将士是不愿意跟他一起干的。
此时魏延拿出令牌,又直接把通敌之罪扣在杨维头上,自然让大多数伊阙关将士本能的开始跟杨维划清界限。
“休要听他胡言!”杨维怒道。
“杨将军不会是连这面虎令都不识吧?”魏延把令牌在他面前晃了晃,随后指了指杨维的副将道:“将杨维还有那个都给我绑了!封锁伊阙关,从此刻起,任何人不得出入!”
自有南阳将士上前将杨维绑了,又有人去抓副将,副将自然不愿,但四周的守关将士一时间摸不着头脑,也不敢乱帮忙,那副将挣扎片刻后,被魏延上来一脚踹倒,看向四周的将士道:“怎的?本将军的话不管用?”
“喏!”一名军侯犹豫片刻后,还是答应一声,命人前去通知各级将领来见魏延,至于杨维和他的副将,则被暂时关押起来,在彻底掌握伊阙关防务之前,魏延也没心思去审问什么,等正事办完再说。
虽然比马超都要年轻不少,但魏延在治军方面确实有一套,很快便将整个伊阙关梳理了一遍,彻底将伊阙关军权抓在手中。
第三百五十七章 审问
“大道理,我便不与将军说了。”伊阙关,正厅里,魏延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杨维道:“将军既然已经把事情做到这个地步了,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你比我年长,从军时间更远比我长,我这人比较敬老,教将军做人之事,想来也轮不到在下,我们直接说正题,洛阳还有曹军的人接下来准备干什么?”
“你觉得我会说?”杨维冷冷的瞥了魏延一眼,有一句说的没错,不论资历还是年纪,他都远超魏延,自己该怎么做事,哪轮的到这种毛头小子来教?
“我觉得会。”魏延点点头道:“你又不是忠臣,莫要在我面前充什么硬汉,背主之贼尔,你若不说,该用的刑罚我会让你都试一遍,最后还得说,何苦?别说你能撑得住。”
杨维默然无语,大汉虽然量刑较轻,但该有的刑罚那都是有的,真让自己过一遍,自己还真有可能撑不住。
“说了,你能放我?”杨维看着魏延问道。
“你觉得可以那就可以吧。”魏延随意道,想怎么理解都可以,反正到时候该怎么做,也不是他能决定的,至于私自放掉杨维这种事,魏延从来没想过。
“那我有何好处?”杨维冷哼一声道。
“能在死前少遭些罪,吃的能好一些,这伊阙关若有酒的话,我也可以给你喝。”魏延思索道:“能给的就这些了,你若愿说便说,不愿说,那就动刑,东西都给你准备好了,自己选。”
“你不怕我骗你?”杨维突然冷笑道。
“你尽管说,能骗到我,也是你的本事,但放心,我会安排人在你身边,发觉不对之后,或者我出去没有回来,这些刑具都会在你身上过上一遍。”魏延满不在乎的道。
这就是个**!
杨维算是看出来了,这魏延本事什么的先别说,但绝对不是那种愿意讲规矩的人,最重要的是,对方还是个狠角色,脑袋也够用,想骗他可不容易。
“你想知道什么?”杨维最终还是怂了,看着魏延问道,既然结局已经注定,他不想遭罪。
“就说说你放了多少曹军进来吧?”魏延对着一边的书吏点点头,示意他记录。
“曹军乔装成流民、商户过境,前后有过九次,大概有六千多人吧。”杨维沉声道。
六千多人,难怪那曹仁取了守势,感情是兵马都派来这边了。
魏延恍然,之前就觉得那曹仁突然转攻为守有些不对,但哪里不对却说不上来,如今算是明白了,剩下那点儿兵力,若真的交战,很容易便被看出破绽,到时候张辽趁机攻出来,这颍川、汝南怕是保不住了。
魏延觉得得把这个消息告知张辽,趁机再捞一笔功勋。
“他们何时动手,可有要你配合?”魏延思索片刻后,又询问道。
“那倒是未曾说,只说待看到洛阳方向出现大火之时,让我将伊阙关打开,放曹军过关。”杨维摇了摇头,他是伊阙关守将,手下的兵也都是陈默的,真带着这些人去攻打洛阳的话,他担心第一个被干掉的就是自己。
“也就是说,洛阳城里还有内应?”魏延的双眼好似在放光:“何人?”
“与我联络的是御史中丞赵申,其他的我不太清楚。”杨维道。
魏延又询问了几个问题后有些惊讶的看向杨维:“杨将军本事稀松,这胃口倒是不少,竟是同时跟赵申和曹军要好处。”
杨维脸色黑了黑,闷哼道:“可还有其他事情询问?”
“基本没了,最后一个问题,将军答与不答都无妨,纯属在下好奇。”魏延看着杨维,饶有兴致道:“将军为何要反?主公待将士可不薄。”
“陈默霍乱朝纲,天下……”杨维一脸义正言辞的想要抨击一番,却被魏延打断。
“不想说就别说,你以前还跟过董卓呢,怎不见你反他?如今主公比昔日董卓强了何止一筹,你却反叛主公,将军当我是稚童耶?”魏延一脸不耐的打断道。
这种话,太官面儿了,如今天下诸侯,曹操、孙策,乃至那二王,有一个算一个,这套话套到每个人身上都管用,但你杨维也不是义士啊。
至于杨维为何要叛,魏延虽然好奇,但也不是非要知道不可,挥了挥手,示意亲卫将其带回地牢看押,接下来就该想想怎么动手了,洛阳那边既然发现了这问题,大火恐怕不会出现,但他估计曹军肯定还会来的,他想趁这个机会阴曹仁一把,自己手中兵力足够,这个功劳,就自己占了吧。
“等等!”杨维连忙喊住众人,看向魏延道:“我说了,可否给我换间房间?我不像住在地牢,你方才答应过吃喝不苛待于我。”
“也行。”魏延点点头,这本不是什么大事,了不起多派几个人看管便是。
“长陵侯虽然待将士不错,但我如今已年近五十,这辈子若无意外,也就这样了,我想搏一把,长陵侯的军制,待我等这些老将甚为苛刻。”杨维沉声道:“将军是否想过,当你如我这般年纪时,可能也会遭到这般待遇?”
“所以你便因此而反?”魏延好笑着看向杨维,陈默的军制何时苛待老将了?只是想想,魏延也大概明白了,冷笑道:“自己本事不济,却还想担当大任,主公若是真的苛待老将,怎会将伊阙关这等能立功的地方交给你?那是看你老成持重,能守住,就算这段时间,无人来犯,此战过后,也会有你一份功劳,主公这是在提拔于你,谁知你却包藏祸心,有今日之祸,也是你自己咎由自取,还想策反于我?你当我与你一般愚蠢?”
杨维闻言,面色有些发黑,被一个小辈这般嘲弄实在不是什么美妙的体验,但他却又无法反驳,事实也正是如此,他这边还没怎么动呢,洛阳那边已经有了应对,直接从南阳调来兵马接管伊阙关,或许之前潜入河洛的那些曹军,洛阳的人也是故意放进来的吧?
杨维突然想到,如今洛阳做主的可是李儒,那个昔日为董卓出谋划策,差点帮董卓拿下天下的男人,比算计,赵申那些人真的算计的过他?
心中涌起一股后悔的情绪,当时赵申和曹操的人找上自己的时候,自己当时想到的只有好处,就算事败,自己坐拥伊阙关,可进可退,也不会损失什么,谁知道人家只是出了一道诏令,便将自己作为依仗的伊阙关给拿了,这跟自己当初预想的完全不一样呐,现在被魏延这般嘲讽,也只能认了。
“带下去吧。”魏延摆了摆手,让人将杨维带下去,这人基本没啥用了。
待亲卫将杨维带走之后,魏延才看向那书吏道:“都记好了?”
“已经全部记录,请将军过目。”书吏连忙吹干墨迹,将竹简递给魏延。
“做的不错。”魏延看着竹简的内容,点点头,看向那书吏道:“你先下去领赏。”
“多谢将军!”书吏答应一声,躬身告退。
魏延看着竹简上的内容,想了想,招来一名亲信将领。
“将军,有何吩咐?”亲信将领躬身道。
“你速将此信送到洛阳。”魏延将那竹简卷起,又找了火漆封好后递给将领道:“记住,进了洛阳之后,若有人问起,就说是南阳急件,莫说是来自伊阙关,此信,你亲自交给尚书令李儒。”
魏延其实是相让将领把信送到天牢的,不过想想这也太诡异了,洛阳城中谁忠谁奸,他不知道,但李儒肯定是自己人,这点是他唯一能够肯定的,将信交给李儒,魏延也比较放心些。
“喏!”将领接过竹简,就准备离开。
“回来!”魏延突然又把亲信叫住。
“将军还有何吩咐?”将领疑惑的看着魏延。
“这一路虽然不远,但恐怕不是很太平,你带上一队人马,若有人拦截,莫要与之争,直接绕过去,直奔洛阳便是。”魏延沉声道。
“喏!”将领答应一声,又等了等,见魏延没有其他吩咐之后,这才带着竹简离开。
“得布置一番。”送走亲信之后,魏延想了想,他想在此伏击曹军,那这关城就得准备准备,他命伊阙关之前的将领将关中的匠人尽数召集过来,准备将伊阙关内部改造一番,迎接曹军。
另一边,洛阳,天牢。
“昨日郭缊派人过来,那杨定果然有反心,如今已被制服,对外还是打着杨定的名号渡河,明日傍晚应该便能抵达洛阳。”李儒自从知道贾诩在这里之后,几乎每天都来与贾诩商议。
“志大才疏之辈,不足为奇。”贾诩笑道:“重要的还是洛阳城,明日这出戏,却不知又要有多少人头落地。”
“不会少!”李儒道:“这两日来,满宠又抓了两人,那些门客却并未散去。”
“有文忧主持大局,我便放心多了。”贾诩笑道。
“你不出来?”李儒疑惑道。
“我便不现于人前了,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贾诩笑呵呵的道。
所以我不是君子?李儒看着贾诩,有些无语,感情这些东西都要自己来背?
第三百五十八章 洛阳夜
洛阳,皇城。
“仲达,你这是何意?”看着堵在门口的司马懿,司马防皱了皱眉,喝道:“快让开,为父今夜有大事要做。”
“父亲今夜若出此门,恐司马家有灭族之祸!”司马懿没有让开,而是看着司马防,沉声道。
“胡言乱语,你可知我要做何事?”司马防恼怒道。
“父亲虽然没说,但孩儿大概能够猜到。”司马懿点点头。
“既已猜到,为何阻我?”司马防皱眉道:“此乃关乎天下命脉之大事,我司马氏世代忠于汉室,此番为匡扶汉室,怎能退缩?”
司马懿摇了摇头:“父亲,且不说此举是否真的是匡扶汉室,就算真能将大将军逼出洛阳,对天子来说也未必是好事,更关键的是,此事孩儿能看出,旁人便看不出?李儒乃大将军智囊,如今更执掌洛阳,河南尹钟云也非易与之辈,怎会看不出如今这洛阳城中暗流?满宠这些时日不断抓人,看似自乱阵脚,实际上却是让父亲与那些藏在暗中之人自己现身再一网打尽,父亲,出了此门,今夜之后,司马氏可就没了!”
“你在为那陈贼说话!?”司马防瞪着司马懿,怒喝道。
“孩儿只想保全我司马氏,大将军功过暂且不论,但今夜,为我司马氏延续,孩儿也绝不会让父亲出门。”司马懿肃容道。
“荒唐,你可知我等为今日布署多久?你可知这城中有多少义士?城外又有多少军队?洛阳城中,陈贼势力必将被清除!”司马防厉声喝道:“左右,给我将此逆子拿下!”
身边的护卫却没有动,司马防见状不由大怒:“尔等敢抗命不成!?”
“父亲,莫要再说了,他们不会动。”司马懿叹了口气,看着司马防道:“孩儿不知道那些人布置了多久,但时间越久,破绽越多,非是孩儿不孝,实在是此事毫无胜算,大将军是何等人,这些阴谋算计若能算计得了他,安能有如今之盛?”
“一小辈若非靠着旁门左道,少许运气,安能有今日之势?此时正该拨乱反正!”司马防怒道。
“诸侯纷争,若靠运气便能成北方霸主,那父亲将昔日二袁置于何地?”司马懿苦笑道,当年他们司马家先投的可是袁绍,当时的袁绍,也确实是三大诸侯中最强的一个,但最终确实最先一个被灭的,若说运气,袁绍、袁术才是靠着运气起家,怎么算,这运气都落不到陈默头上,陈默的江山,那是实打实一刀一枪打下来的。
“不管如何,如今洛阳空虚,你不懂,此战我等有多少兵马,足矣让城中那些陈贼余孽万劫不复!”司马防眼看指挥不动家兵,有些焦躁起来:“你快让开。”
“那是人家想让你们看到的。”司马懿沉声道:“此刻若放父亲出去,我司马家便是主动参与此事,待大将军还朝归来清算之时,父亲以为司马家逃得掉?父亲这是拿司马氏举族上下性命在赌,请恕孩儿不能放行!”
这边父子争吵,也惊动了家中休息的司马朗和司马孚兄弟,纷纷出来疑惑的看向父子二人,司马朗皱眉喝道:“仲达怎可这般与父亲说话?快让开。”
“锵~”司马懿见兄长来拉自己,突然一把拔出腰间的宝剑指向司马朗。
“逆子,你想弑兄弑父不成!?”司马防气的须发张扬,咆哮道。
“父亲,孩儿知道,现在不管说什么,父亲都听不进去!”司马懿将宝剑横在自己脖颈之上,看着父兄,决然道:“然此事关乎我司马氏生死存亡,父亲若出此门,我司马氏今日过后将再无幸理,孩儿不敢与父亲刀剑相向,又不愿看我司马氏满门被诛,便先自绝于此,父亲若要出此门,当踏着孩儿尸体出门!”
说着,竟是直接将宝剑一拉,一抹血线自脖间涌出,看的众人心中一紧。
“父亲!”司马朗扭头看向司马防,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总不能看着自家兄弟死在这里吧?
“孽障!孽障!”司马防看的吹胡子瞪眼,但终究是心疼自家儿子,见司马懿这般坚决,终究没有走出去,只是口中不断喝骂。
“父亲,其实不管此事成败,我司马氏不出都是最好选择,便是成了,他们依旧需要拉拢司马氏,倘若不成,他日大将军追究起来,也追不到我司马氏身上!”司马懿松了口气,微笑道。
“哼!”司马防冷哼一声,面色铁青的返回房中。
司马朗皱眉瞪了司马懿一眼,连忙跟上父亲。
“兄长,究竟发生了何事?”司马孚来到司马懿身边询问道。
“说来话长,明日你大概会知道,通知府中私兵仆役,今夜任何人不得外出,违者可就地杀之!”司马懿摸了摸脖子,疼的龇牙咧嘴。
“那也不必如此吧,父亲未必就是错的。”司马孚连忙让人帮司马懿处理伤口。
“或许吧,但我们家,已经赌不起了。”司马懿摇头叹道。
上次选择了袁氏,接过袁氏很快就败亡了,陈默屠戮邺城士族的时候,司马家躲过一劫,被迁往洛阳,如今若再赌输一次,那司马家可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虽然没有明确的证据,但从一开始察觉到这些东西的时候,司马懿就确定了一件事,凭洛阳城中这些人,根本不配做陈默的对手,想从陈默手中夺权,根本就是痴人说梦,父亲如今虽为大司农,但也只是因为司马氏显赫而已,事实上,如今朝廷的权利,早已经转移到尚书令和大将军府手中,三公九卿,听着高大上,但实际上根本连跟陈默博弈的资格都没有。
至于有什么外援,司马懿不清楚,但他清楚一点,陈默对于治下的掌控力堪称恐怖,在陈默的地盘上跟陈默斗,除非前线战败,否则哪怕现在洛阳空虚,司马懿都不认为他会输,陈默的每一步走的都很稳,如今中原双雄并立,但曹操已露败像,这是不争的事实。
退一步讲,就算曹操最后赢了,真会善待这些在关键时刻翻了陈默盘的大臣?恐怕到时候曹操对这些人的警惕和打压会更恐怖。
至于在这场博弈中抢过曹操……有兵吗?没兵怎么抢?
而且陈默就算败了,也不会彻底败,最多被逼回关中,函谷关、潼关这些关卡一封,依旧是雄踞一方的霸主,而司马家,可能要跟着这些人一起完蛋,父亲身在局中,没看出其中关键,更不懂人心,但司马懿看的却很透彻,这场政变,只要参与了,就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司马孚点点头,他是比较亲近自家二哥的,当下开始按照司马懿的吩咐带着人巡视府宅,警告府中下人不得外出。
而另一边,皇宫。
郭酉带着部将快步走到司马门外,却被守宫门的侍卫拦住。
“吾乃五官中郎将,奉命前来护卫陛下!”郭酉将自己的令牌取出,冷冷的看着公车司马,沉声道。
“宫中并无召见!将军请回!”公车司马皱眉道。
“我奉天子诏,率部入宫护卫陛下,尔等胆敢阻拦!?”郭酉亮出自己的虎符,厉声道:“尔等莫非想囚禁天子!?”
公车司马皱眉看了看那令牌,乃是天子赐下的虎符,而郭酉又是刘能的丈人,的确有这个资格,但……
“将军,放他们进去!尚书府传来调令!”一名将领匆匆过来,看了郭酉一眼之后,在公车司马耳边低语道。
公车司马点点头,一挥手,身后将士迅速让开一条路。
“哼!”郭酉冷哼一声,带着自己的人马径直入宫。
“我们走。”公车司马看过调令之后,也没理会郭酉,竟是带着人马直接放弃了宫中防务,径直离开。
几乎是同时,洛阳城北的方向突然有火光亮起,紧跟着城中似乎传来了厮杀声,一枚火箭从城中射向天空。
仿佛是一个信号,洛阳城中,突然出现大量的劲装军队,这些军队迅速汇合,而后分别杀向上西门、大将军府、尚书令府,原本安静祥和的洛阳城,似乎瞬间被一派萧杀所笼罩。
“开始了么?”尚书府中,李儒听着外面响起的厮杀声,端起水碗喝了一口,皱了皱眉,这些人还真是不知死活啊!
“先生,主公家眷……”李儒身边,高顺皱眉起身,看向李儒道。
“将军放心,大将军府早有安排,这些人若真去了,那可就有来无回了!”李儒摇头笑道,这洛阳名义上的核心是皇宫,但要说最安全的地方,那绝对是大将军府,想要攻破大将军府,可能比攻破南北两宫都要难。
“将军,陷阵营已集结完毕,随时可以出战!”门外,一名将领阔步而入,正是高顺最近提拔起来的陷阵营副将,李山。
“暂且待命!”李儒看向高顺道。
高顺对着李山点点头,没有多言,战斗已经开始,陷阵营出现的时候,一般就是决胜之时了。
第三百五十九章 杀戮起
“爱卿,这是何物?”刘能看着郭酉拿出来的锦帛,上面有一个个用鲜血所书,色泽已经变成暗红的名字,皱眉道。
“陛下,此乃朝野忠义之士联名所书,代表着希望陛下重掌朝政,驱除奸佞,还我大汉朗朗乾坤之心,还请陛下盖上玉玺!”郭酉躬身道:“如此,才好让这些忠义之士安心为陛下效命!”
刘能也不是白痴,很清楚这印要是盖了,万一事败,那最后陈默回朝清算时,这些问题可都会算在自己头上。
“这……”刘能犹豫了一下,认真的看着郭酉道:“非改不可?”
“不如此,如何让那些愿意为陛下抛出性命的忠义之士安心?”郭酉沉声道。
这话本就相悖,既是忠义之士,那直接做就行了,何必要在乎这些,但刘能也知道,这些所谓的忠义之士,也有着自己的私心,如果自己不盖这个印,今夜会怎样还真不好说。
“你乃国丈,实言于朕,今夜之事有几分胜算?”刘能看着郭酉,沉声问道。
“陛下放心,如今光是城中,我等便已聚集了五千精兵,此外城外杨定所部也已经抵达,只待这边多了上西门,立刻便能进城,还有曹军也已经快要抵达,三方军队加起来,足足是洛阳驻军两倍之多,那陈贼麾下爪牙如今俱在前线被牵制,此战,我军必胜!”郭酉当即拍胸脯保证道。
刘能闻言点点头,他不懂兵法,不过两倍人马,又是出其不意,应该没问题才对,当下拿起桌案上的私印盖下去。
传国玉玺虽然被陈默归还朝廷,但却在南宫,由专门的宦官看管,除了上朝之时,刘能是接触不到的,所以也只能盖他自己的私印。
不过有这个,对郭酉等人来说已经足够了。
“接下来该如何做?”刘能看向郭酉道。
“末将已经带来了麾下精锐,请陛下下一道诏令,命公车司马麾下部将调归末将统领,接掌北宫防御。”郭酉躬身道。
“好!”刘能点点头,他现在能信之人也不多了,郭酉是他老丈人,这个时候不信他信谁?
当即下了一道诏令交给郭酉,郭酉接过诏令之后,立刻火速带着人马朝着司马门而去。
只是当郭酉到了司马门,气势汹汹的准备直接找个由头斩杀公车司马,顺便接手其麾下部卒时,却发现整个司马门空荡荡一片,哪还有半个人影?
“人呢?”郭酉一把拉来在此处负责监视公车司马的将士,怒吼道。
“回将军,将军率人入宫后,公车司马便带着部众离开,不知所踪!”那将士连忙道。
“为何不早报知于我?”郭酉心中一沉,隐隐察觉到一丝不对,厉声道:“快,守住各城城门!”
只是尚未等他的命令传下,两边的宫殿中突然亮起无数火把,一队队将士迅速自宫殿中杀出,迈着整齐的步伐将郭酉带来的人马围在宫门口,虎视眈眈。
“尔等何人!?”郭酉大惊失色,厉声喝问道。
“羽林中郎将,王彪在此!”队列中,一人策马而出,冷冷的看着郭酉道:“郭酉,你身为五官中郎将,安敢率部冲击皇宫?”
“我奉陛下诏令入宫!”郭酉拔剑出来,面色有些难看。
“带兵入宫?”王彪神色陡然一厉,大喝道:“分明是欲图不轨,逆贼,还不下马受降!”
“我有天子诏令!”郭酉怒道:“倒是你,为何率兵入宫?分明是图谋不轨!”
“天子诏?”王彪打量他几眼,冷笑道:“我看是矫诏吧。”
说完,王彪不再理会郭酉,而是看向五官中郎将麾下部众,冷然道:“尔等也要造反不成!?”
这五官中郎将与羽林中郎将一样,都属光禄勋麾下,按理来说是不分高下的。
但王彪可是陈默亲信,这洛阳城中,不管是哪个将官的部众,都是陈默的人训练出来的,在内心中,几乎都是把自己当做陈默麾下将士的。
此刻王彪出面,顿时便让五官中郎将所部军心动摇。
“今日,只诛首恶,余者不予追究,尔等还不快快退开,莫非要与他一般受死不成!?”王彪厉声喝道。
只是一句话,便让大半五官中郎将部署彻底放弃作战的心思,开始默默地退开,这便是陈默对洛阳军队的掌控力,不管是哪个将领部下的军队,第一个服从的,还是陈默的指令,哪怕陈默不在,像王彪这样陈默心腹的话也比他们直属上官的话更具威慑力,或者说,只要是陈默的军队,都是这般。
郭酉见此,咬了咬牙,知道再等下去,自己部下不知道还有多少要反叛,当下将宝剑一指王彪,厉声喝道:“逆贼,休要惑众,于我杀了他!”
夜风呼啸而过,让郭酉尴尬的是,并无人响应他的命令。
“凭你,也想指挥主公的军队?”王彪冷笑道:“于我拿下!”
当下,刚刚还是郭酉麾下的五官中郎将所部,便有不少人开始朝着郭酉逼近,气的郭酉不断怒吼,手中宝剑左劈右砍,但他终究并非真正的武将,武艺也是稀松平常,甚至连个小兵都不如,生生的被自己部下将士给从马背上拖下来,虽然也有几个心腹,但此时根本不敢动,眼睁睁的看着他被拖走,心腹也是噤若寒蝉。
“吾乃国丈!”看着下马朝自己走来的王彪,郭酉咬了咬牙道:“逆贼安敢……”
“锵~”王彪甚至连话都懒得再说,拔剑一剑抹过他的咽喉,鲜血喷溅中,郭酉带着不甘的目光,无力地倒在地上。
王彪俯身,从他身上摸出一张锦帛,打开看了看,揣入怀中,而后开始收编五官中郎将所部,同时开始重新安排皇宫防御。
“将军,城中乱起来了。”一名部将看着洛阳城中不时燃起的火光,扭头看向王彪。
“莫要理会,我等今夜,只需守好皇宫便可。”王彪看了一眼火光燃起的方向,摇了摇头道。
……
夜色下,上西门大街,赵申带着人马直奔上西门,在与杨定的约定中,他会在今夜将上西门打开,让杨定带兵入城。
别管这军队将士心思怎么想,陈默毕竟不在洛阳,这些将士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做什么,他们进入洛阳,接到的命令就是夺城,哪怕都是心向陈默也没用,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在为谁而战,军心向来都是可以操控的,只要他们占据了洛阳,把陈默据之关外,陈默再厉害又如何?
只要今夜夺得洛阳,接下来就重新招募新兵,将陈默在这座城池的影响力彻底抹除,这些军队也都会解散,避免他们作乱。
赵申已经想好了所有的应对之策。
夜色下,上西门上虽有将士把守,但似乎并未察觉到他们的存在,城外已经能够听到混乱的吵杂和厮杀之声,或许城头的将士此刻根本无暇顾及城内的情况,此时,正好打他个出其不意。
“快,上去打开城门!”赵申指挥道,他的兵马跟郭酉麾下的兵马不同,赵申所率的兵马,都是洛阳城各家私兵集结起来的,自然不会对陈默有什么感情。
“嘎吱~”
尚未等赵申的人上去开门,却见上西门突然自己打开了,吵杂的夜色中,渐渐洞开的城门犹如一头莽荒巨兽向他们张开了巨嘴,仿佛要吞噬一切一般。
赵申皱了皱眉,并未因此开心,因为眼前这一幕,并不在他计划之中,本能的察觉到一丝不妙。
“列阵!”不及多想,赵申连忙让人列阵,同时看着城门外,开始向城内涌来的将士,再看看城头,并无任何异动,这很不正常!
“杀~”城外的兵马已经开始涌入,赵申没有乱动,而是让部下将士做好准备,同时厉声喝道:“可是杨定将军!?”
“哈哈哈哈~”城门外,响起一声大小,一声洪亮的声音响起:“杨定已然被擒,某乃郭缊,逆贼,还不受死!”
赵申闻言,面色一白,杨定是他们目前最大的依仗,谁能想到竟然不声不响的便被郭缊夺了兵权,还杀到这里来。
“杀,将他们赶出城门,重新关上城门,周方,带人上城,夺取城墙!”赵申反应很快,既然已经是敌人,那必须先将这些人给赶出去才行。
“杀~”
一时间,上西门下,杀声四起,只是原本他们是来接应城外兵马入城的,此刻却是要将对方赶出城去。
“逆贼,还不受死!”城墙之上,突然亮起一排排火把,一名名将士不知何时出现在城头上,一个个手持强弓,对着城下的私兵便是一通齐射。
刹那间,惨叫声响成一片,另一边,郭缊所率的河东军也已经与这些私兵厮杀在一处,河东军大都是新兵,尚未经历过战场的洗礼,但这些世家私兵却更是乌合之众,临时拼凑起来,可能连号令都无法一致,如何相抗?很快便在河东军的强攻下溃不成军,赵申自知想要再夺城门已经不可能,只得率残部逃回城中去。
第三百六十章 陈家幼虎
洛阳城外,荒凉感原本不该在这里出现,这里是天子脚下,自陈默重掌河洛以来,洛阳四周虽然城池不多,但大片的耕田被重新启用,南来北往的流民汇聚在此,兴建起一座座乡庄,自汉授元年开始,河洛之地,可说是整个天下最富庶之处,但此刻,这距离洛阳城不足二十里的乡庄,却显得有些寂静和荒凉。
荒废的耕田里,杂草因为长时间无人打理,依然是杂草遍地,空气中弥似乎有股腐臭血腥的气息,但乡庄之中,却是灯火通明,不时会有一队队农夫打扮的人列队走过,看上去不像是农夫,反倒像是训练有素的士兵。
这些人对田里的庄家是否能长好似乎根本不关心,他们漠然的走在田野间,肆意践踏着那杂草种夹杂的庄家。
“何人!?”远处的草丛发出响动,那队‘农夫’立刻警惕的看向那边。
“汉家天下!”来人回答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那巡视的农夫警惕的神色顿时松懈下来,这句话似乎是某种暗号。
“我要见将军!”草丛中走出一人,也是农夫打扮,但举手投足间,有股凶煞之气在其中,显然不是正常的民夫。
几名‘农夫’点点头,带着对方回到了庄中,又经过几处暗哨之后,来到一处宅院外,敲门而入。
“何事?”宅院中,牛金看着从前方回来的斥候,询问道。
“将军,今夜那洛阳城外来了一支军队,而且城中似乎有战斗发生!”回来的,正是派出打探消息的斥候。
“哦?”牛金闻言,站起身来道:“好一个赵申,果然不安好心,分明是想在我军抵达之前,掌控洛阳局势!”
“将军,现在该怎么办?”牛金身边的副将皱眉询问道,按照他们之前的约定,曹仁的大军两天后才会入关,这也是之前赵申给他们的消息,两天后才会动手。
“传令全军将士,换上衣甲,准备出征!”牛金冷哼一声道,哪怕现在手中兵马不足,也不能让那赵申把好处全给拿了。
“喏!”
亲卫答应一声,转身出去传令,牛金想了想,对着身边的副将道:“你去放火,传讯于将军,这个时候应该可以入关了!”
毕竟是别人的地盘,牛金担心自己抢不过,若是曹仁能够率军进来,那就不一样了,而且下一步便是攻克虎牢,断掉陈默归途,他这里兵马也不够。
“喏!”
……
洛阳城,大将军府大门紧闭,府门上镶嵌着一排排寸许左右的铜钉,在明灭不定的灯光下格外醒目。
作为这次叛军的主要攻击目标,陈默的大将军府被派来的兵马足有两千,甚至比前去夺门的人马都多,虽说如今这洛阳城,做主的人是李儒,但谁都知道,哪怕陈默不在,这洛阳城真正的核心也依旧是大将军府。
领队的两名将领,一名袁政,一名韩虎,都颇有勇武,他们出身豪族,与这洛阳城中的权贵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自认本事不比陈默身边那些大将差多少,之所以不被重用定是陈默打压士权,所以连累他们也不得展现本事。
如今洛阳即将变天,他二人正领了攻打大将军府之令,正想着出一口恶气,是以气势颇足。
大将军府静悄悄一片,似乎并未发现城中的厮杀,静的有些诡谲,袁政与韩虎相视一眼,韩虎会意,立刻命人将大将军府四周封锁,防止有人逃脱。
就在两人准备进攻之际,那一直紧闭的大门突然打开,未等他们反应,黑暗中突然射出一排弩箭,将门口的一排私兵射杀,紧跟着一支人马从府中杀出,为首一将不过十四五岁年纪,顶盔贯甲,手持一杆长枪,朗声喝道:“大胆逆贼,大将军府,也是尔等擅闯之地?”
“此乃陈默次子,陈征!”看到来人,袁政不惊反喜,陈默生有三子,长子陈晋,如今在外听说已经入仕,但在何处入仕,却无人知晓,次子陈征,自幼喜好武艺兵法,听说武艺不俗,但再不俗又如何?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郎,能有多大本事?
幼子陈睿,尚在襁褓之中,不足为虑,看到陈征出来,袁政和韩虎却是大喜过望,但见韩虎将手中刀一指陈征,朗声道:“此乃奸佞之子,生擒者,赏万金,封亭侯!”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何况对手不过是一毛都没有长齐的娃娃,当下一群私兵红了眼一般杀向陈征。
“乌合之众!”陈征观望对方阵势,冷笑一声,一挥手,自身后迅速涌出一排盾手,挡在陈征身前,结成盾阵,一群私兵这般毫无章法的冲上去,尚未靠近陈征,便被盾牌挡住了去路,紧跟着,一名名手持长矛的家丁冲出来,这些家丁虽然穿着是家丁服侍,进退之间却颇有章法,手中那足有丈许的长矛也颇为利落,没有丝毫抖动,不断从盾牌后面攒刺而出,将一名名红了眼的私兵身体不断刺穿。
若让陈征此刻从军,虽然家学颇丰,但真上了战场,别说陈默愿不愿意,就算陈默愿意,也不过是纸上谈兵,所以哪怕陈征多次央求陈默想要去从军,陈默也未曾准许。
不过府中的家丁就遭了罪,陈征每日除了打熬武艺之外,最大的爱好就是将府中家丁集中起来进行训练,对此陈默倒是不会拒绝,甚至还给予鼓励,而陈征至少在练兵之上颇有天赋,陈默只是偶尔指点一番,时间久了,大将军府这些家丁竟被其训练的有模有样,进退有度,配合默契,加上大将军府的伙食自然是极好的,这些家丁被训练的颇为精悍。
除了没上过战场之外,若论素质,也称得上一支精兵了,此番对手是一群世家私兵,而且还是混合起来的杂兵,正适合陈征联手,陈征在得知此事之后也是央求了好久,大将军府的战事由他来指挥。
李儒也觉得陈征也到了该磨练的年纪,所以点头答应了。
当然,答应归答应,为了避免出现意外,如今整个大将军府内外,可到处都是李儒布置的刺客和护卫,务必不让陈征受伤,而陈征身上穿的,也都是最坚韧的软甲和最坚固的外甲。
显然,陈征上阵的机会并不多,袁政和韩虎带来的私兵只是一次交手便被陈征指挥家兵击杀了近百人,而且陈征也没有盲目冲上去,而是借助正门地利,将阵势始终缩在极小的范围内,盾阵也经营的颇为坚固。
虽然这些私兵平日训练没断过,但真正上阵杀敌,还是第一次,不少人都有些惊慌,阵型没有那般稳固,陈征局中调度,面对这些慌乱的家丁,并未出言呵斥,而是不断鼓励,同时及时发现漏洞,进行弥补调度,袁政和韩虎攻势虽猛,却奈何不得陈征,反而加大了伤亡。
黑暗中,大将军府的箭楼上,已经悄然过来的李儒看着这一幕,扭头看向身旁的高顺道:“将军以为二公子这本事如何?”
高顺仔细观察着陈征这边阵势的变化,那还带着几分稚嫩的声音,哪怕在厮杀中依旧带着独有的穿透力,这边隐隐能够听到,闻言点头道:“二公子在统兵之上颇有天赋,这些家丁虽有不足,但显然平日里训练也颇下了苦工,进退之间,虽有慌乱,但阵势却并未太乱,而且先生有未发现,这阵势在交手中正在不断完善和巩固,二公子颇有大将之风呐,贼将根本不是对手。”
陈默三子,陈睿年幼,还看不出什么,但长子陈晋,虽然这两年不见了踪影,但从以往来看,是那种文武双全,颇有自己主见之人,二公子陈征在统兵作战之上的天赋,如今看来可不比当年的陈默差多少。
李儒点点头,没再说话,继续观看着双方的交战。
袁政、韩虎眼见自己这么多人,竟然拿个少年郎没有办法,反而被对方杀的军心涣散,都感觉有些躁得慌,但更多的却是恼羞成怒。
韩虎看着站在门口,指挥若定的陈征,眼中闪过一抹凶光,突然张弓搭箭,一箭射向陈征。
陈征似有所感,偏了偏头,避开射来的箭簇,扭头朝着韩虎这边看来。
那一瞬间,韩虎有种被猛兽盯上的感觉,难以想象一个少年郎眼中竟然能有这等气势,只是一眼,竟然让自己生出惊悸之感。
尚未回神,却见那少年将手中的长枪丢给一旁的家丁,从另一名家丁手中接过弓箭,目光看向韩虎,也不多言,张弓搭箭,一箭便朝着韩虎这边射来。
韩虎早有准备,连忙闪身躲避。
咻~
冰冷的箭簇贴着韩虎的耳朵划过,惊出了韩虎一身冷汗,没想到这少年郎箭术竟然也如此精准,但还没等他回过神来,耳畔传来袁政的一声惊呼,紧跟着咽喉一痛,韩虎的双目陡然圆睁,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多出来的半截箭尾……
第三百六十一章 收网
无力地抓住了箭尾,却没有拔出,韩虎颇为魁梧的身躯就这么轰然倒下,到死他都无法相信自己会死在一个乳臭未干的少年手中。
另一边,袁政见陈征将目光看向自己,连忙一缩脑袋,作为旁观者,他刚才看的分明,那小子在极短的时间内连射两箭,韩虎避开了第一箭却没能避开第二箭,对方不但射速极快,而且还预判到韩虎躲避的方向。
这小子是个怪物!
陈默已经很多年不曾亲身陷阵,如今朝中,很多人已经忘了,曾经的陈默,也是弓马娴熟,能在两军阵前取敌将首级,能百步穿杨的存在,陈征的箭术,便是陈默亲手所教,加上陈征自幼天赋异禀,膂力奇大,再配合一手神射之术,这并不算宽敞的战场上,他要杀谁那当真是无人能挡。
陈征一箭射杀敌将,立刻便发现这乱军阵型开始变得混乱起来,之前他就发现这些乱军军阵不齐,配合生涩,此刻韩虎一死,更加明显,当机立断,将强弓一扔,接过家丁递来的长枪,朗声道:“贼阵已乱,进!”
前排的盾兵立刻起盾,用肩膀顶着盾牌凶狠的往前一撞,将扑上来的乱军撞开,紧跟着撤盾出刀,顷刻间便有十多名乱军倒在血泊中。
这些盾手也不贪功,一刀砍出,不管是否建功,立刻收盾护在身前,后方手持长矛的家丁趁机将长矛刺出。
只是简单的盾兵与长矛兵的配合,但越是简单的战法,指挥起来也就越容易,而且更容易爆发出威力来,在陈征的指挥下,府中出来得家丁渐渐将战阵开始向四周扩散,长矛与盾牌之间的配合默契,乱军虽然人多,却难以撼动大将军府的阵型,不到片刻便已经有崩溃之相。
“二公子若能从军,他日天下名将,必有其一席之地!”高顺站在箭塔上,看着陈征以远少于对方的兵力不断将自己的劣势扭转为优势,他能看出几分陈默的影子在其中,这是陈默最擅长的,而这次的对手,也正适合陈征来练手。
李儒点点头,虽然这些乱兵,对于洛阳各部精锐来说不算什么,但陈征以一群大将军府的家丁以寡敌众还渐渐占据了优势,而作为主帅的陈征,如今也不过十四岁,只要不夭折在战场上,这位二公子他日必是陈氏下一代中坚力量。
“先生!”一名侍卫匆匆爬上箭楼,对着李儒和高顺一礼道:“广阳门传来消息,城西南方向突然燃起烽火,并非我军信号。”
为了区别与别家烽火或是有敌人潜入进来利用烽火狼烟来迷惑己方,陈默这边的烽火、狼烟都是有着自己的暗号的,比如出征在外,是三柱或是五柱,而在河洛这等腹地,烽火狼烟一般都是燃九段。
“应该是曹军要动了。”李儒扭头,看向高顺道:“此战便由虎贲卫出战吧,关乎颍川、汝南归属,此战需尽歼其众!”
高顺插手一礼道:“先生放心,此战,吾必亲自督战!”
李儒点点头,陷阵营再加上三千虎贲,除非曹军太多,否则任何一支部队,在这支精锐面前都是白给,而根据李儒这段时间收集的情报,这支渗透进来的曹军在四千到六千之间,虎贲卫加上陷阵营,以有心算无心之下,绝无败理。
府门外,陈征与乱军的战斗还在继续,不过乱军在被陈征射杀一将之后,已经渐渐露出溃败之势,余下的袁政显然没能力独力指挥这支拼凑起来的兵马,而陈征显然也抓住了这点,不断指挥家丁冲击那些还能勉力维持战阵的军队,让敌军更乱。
而更糟糕的是,那袁政担心陈征射杀他,一直不敢冒头,乱军虽多,但很多人连自家主将都看不到,结果可想而知。
陈征观阵型变化,在确定对方已经无力重组阵型之后,终于下达了总攻命令,但见他翻身上马,手持长枪,朗声道:“进!”
三百余大将军府的家丁,便在陈征的指挥下开始大步向前,同时府中又有一支手持弓弩的家丁冲出,这些家丁人人手持一架弩弓,开始朝着四周的乱军射击,这些弩弓都是匠作营新制出来的强弩,专为近战而用。
威力不算太强,甚至不如寻常弩弓,但填装却极其方便,而且这战场就在大街上,玄武街在宽敞,也就是十几步的距离,双方短兵相接,距离可能还不到十步远,这个距离,就算穿着两档铠,也能被射穿,弩弓的威力反而不重要,重要的是射速。
但见这些弩手将弩箭射出之后,便迅速自腰间的兜囊里迅速取出短箭卡在弩弓的卡槽之上而后继续射出,相比寻常弩箭而言,这种弩弓填装弩箭的速度快了一倍不止,哪怕只有三十名弩手,依旧射出了压制效果。
乱军本就已经开始溃散,此刻这些弩兵杀出,更是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开始纷纷溃逃。
袁政心知已经无法再拿下大将军府,当即带着溃兵朝着上西门逃奔而去,想要跟赵申以及杨定汇合之后,重整旗鼓,再来围攻大将军府。
陈征初上战阵,便大获全胜,哪里肯让他们这般轻易逃走,亲自策马冲入阵中,带着一众家丁来回厮杀,直将乱军杀的丢盔弃甲,狼狈奔逃。
就当陈征想要继续扩大战果,将这些胆敢来犯大将军府的贼人尽数斩杀之际,府中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锣声,那是陈征定下的号令,鸣锣收兵。
虽然不甘,但这是自己定下的规矩,陈征也只能悻悻收兵,带着一众家丁返回府中,有些愤怒道:“何人无故鸣锣!?”
“二公子,是在下!”李儒从箭楼上下来,对着陈征微微一礼道。
“文优先生,您怎在此?”看到李儒,陈征有些意外,还了一礼道。
“贼人来袭,为保将军府万无一失,在下怎能不来?”李儒微笑着感慨道,虽然有让陈征借此磨练之意,但谁能想到初涉战阵的陈征,就能打出这等战绩来,一开始,李儒可是做了全面准备的,只是这些后手全都没用,那些乱军便被陈征打的溃不成军。
“先生,我打的如何?”陈征将兵器交给家丁,有些期待的看着李儒。
“不差。”李儒点点头,给了极高的评价道:“再经历些磨练,二公子必为当世名将。”
这其中固然有乱军不堪的缘故,但陈征的指挥能力,还有大将军府这些家丁的战斗素养同样是决定胜负的关键,尤其是陈征初涉战阵,却能指挥若定,没有半点不适,虽然也有些毛病,但对于一个初涉战阵的人来说,陈征确实是最优秀的。
李儒是陈默麾下倚重的谋士之一,无论见识、谋略,当世少有,这可是陈默对李儒的评价,能被李儒这般肯定,让陈征颇为兴奋。
“那先生何必鸣金?我看那些贼人也不过如此。”陈征笑问道。
“二公子虽然于战场之上能够指挥若定,但二公子可曾想过,若这支乱军是故意引二公子追杀,待将二公子引走之后,再有一支兵马来攻大将军府,又会如何?”李儒看着陈征,笑问道。
“先生不是早有安排么?”陈征犹豫了一下,问道。
“若没有又当如何?府中家眷可就……”李儒摇了摇头道:“公子若欲为将,便当顾虑全局,不可只图一时之快,当公子可以压下这股冲动,不被心中情绪左右之时,才是真正的大将。”
陈征点点头,好奇道:“这要如何做?”
“多想,每一战,将所有可能发生的事情都想到,而后做出应对,等这些事情真的发生之时,公子也可从容应对。”李儒笑道。
“受教!”陈征对着李儒抱拳一礼道。
“不敢。”李儒拱手一礼:“在下还需去往他处主持,便先告辞了,这将军府便交由公子守护。”
“先生自去,此处交由我便是!”陈征闻言一挺胸膛道。
李儒微笑着点点头,告辞离开大将军府。
“周围再多些戒备。”离开将军府后,李儒招来一人,嘱咐道。
虽说陈征表现的颇为亮眼,但少年人容易冲动,李儒自然不可能真的将大将军府的安危交到一个少年身上,只是为了培养陈征,李儒也没有直接接手大将军府防御,只是在周围陈征看不见的地方,安排了大量的护卫,以应对可能出现的任何危机。
“喏!”部下躬身答应一声,转身离开。
李儒也带着亲随匆匆离开,今夜还有数处战场要处理,赵申、皇宫、衙署以及城外出现的曹军。
当然,作战的事情,自有高顺、王彪这些留守洛阳的将领主持,但另外一些事情也该动手了,贾诩铺开的大网,到了如今该跳出来的人也都跳出来了,是时候该收网了,只是不知道今夜出现的这些人,会否给自己带来惊喜。
第三百六十二章 陷阵营出击
赵申带着残军,狼狈的在空旷的街道上奔行,心中隐隐察觉到一丝不妙,那城墙上似乎早有准备,而杨定换成了郭缊,一直被他倚为最大助力的河东军没了,自己等人的计策,莫非早已被那李儒知晓?
那皇宫如何了?大将军府呢?
不祥的预感在心中不断酝酿,赵申脑海中突然闪过李儒那微笑的面容,不知怎的,心中却有些发寒。
祸国之贼!必不得好死!
正思索间,迎面突然响起混乱的脚步声,赵申连忙抬手,厉声喝道:“止步,列阵迎敌!”
黑暗中,自然看不清楚对方是何面目,但经历城门之下的那一幕,赵申已经成了惊弓之鸟,这突如其来的脚步声让他本能的以为遭到了敌人的围堵。
另一边,袁政带着残部也听到了对面的脚步声,连忙喝止部队放慢脚步,他后方并无追兵,莫非是对方已经算准了自己的方向,准备在此拦截自己?
袁政有些惊疑不定,远远看着那些黑影不敢上前,另一边,赵申却是觉得有些不对,看这些人的样子,怎么看也不像是洛阳城中那些训练有素的军队,试探道:“吾乃御史中丞赵申,尔乃何人?”
听到是赵申,袁政不由大喜,连忙高喝道:“赵中丞,末将袁政!”
袁政?
听到袁政的声音,赵申没有惊喜,心中反而更沉了一些,袁政出现在这里,而且看那倒霉模样,显然并非得手,也就是说,大将军府那边的进攻也没能成功。
赵申有些心凉,接连两处失败,他已经不指望郭酉那边成功了,对方显然早有安排。
“怎的如此狼狈?韩虎何在?”赵申心有不甘的问道。
“那大将军府早有准备,韩虎被贼人暗害,末将只得突围。”袁政显然不想说他二人败在一个少年郎手下,韩虎更是暗箭伤人不成,反被一个小娃娃反杀,这要传出去,会让人觉得他是个废物。
赵申也没多想,毕竟城门这边也是遭了暗算的,大将军府作为陈默的府邸,早有安排是理所当然的,不过今夜的局势已经脱离他掌控,所有事情跟预想的都不一样,这让他有些乱了方寸。
“中丞,接下来该如何是好?”袁政凑在赵申身边,有些慌乱。
“皇宫此刻恐怕也已失败,我等设法突围出城,与曹军汇合,只要占据伊阙关,就不算输!”赵申咬了咬牙,城墙、大将军府先后失利,若所料不差,那皇宫那边,郭酉恐怕也失败了,但城中兵马就这么多,那李儒就算早有布置,也不可能多出来,必有薄弱之处,现在夺取洛阳已经不现实了,必须先逃出城去再做谋划,至少伊阙关如今还在手中,他们还有退路。
“那我等家眷……”袁政闻言却是大急,他们这些人家眷还都在城中呢。
“这等时候,是留下来与家眷同死,还是先逃出去伺机报仇,自己决断!”赵申冷声道,他的家眷也在这里,但他别无选择,若等那李儒将各处都解决了,他们恐怕连逃的机会都没有了。
袁政犹豫了一下,便要跟随赵申离开,便在此时,却见几人踉踉跄跄的朝着这边奔来,而在他们身后,却是大队洛阳卫士。
“是济北候!”袁政眼尖,借着夜光,依稀认出了逃亡之人,面色一变道。
济北候刘桢,按照计划是去劫掠武库的,如今这般模样,显然未能成功,更糟糕的是,跟赵申与袁政不同,他后边还跟着追兵。
赵申面色难看,拉了一把袁政道:“走!”
一群残兵败将遇上装备精良的洛阳护卫军,赵申可没信心赢。
不过他们想走,那边刘桢却是看到他二人,连忙高声道:“中丞救我,中丞救我!”
赵申与袁政面色一黑,跑的更快了些,刘桢暗自喝骂一声,跟着两人便跑,至少这边还有些军队能够相护,他这边近乎全军覆没。
洛阳城中的混乱还在继续,河东军的加入充实了洛阳的兵力,在各部将领的指挥下,开始按照此前李儒定下的策略,不断将城中那些世家私兵向皇宫方向驱赶。
另一边,广阳门,当牛金率领着曹军抵达广阳门时,却见广阳城城门已然洞开,从城中依稀能够听到此起彼伏的厮杀之声,洛阳城确实乱了。
“将军,莫非有诈?”一名副将看着洞开的城门,城门之上,连个守城的将士都看不到,有些惊疑不定。
“多半是那赵申成功了。”牛金看了看四周,冷笑道:“如今城中兵马能有多少,此刻都去城中平叛,便是有些埋伏,又能如何?众将士,随我杀!”
“杀~”
一名名曹军将士纷纷举起兵器,朝着城中杀去,这些曹军跟城中那些私兵可不同,训练有素,配合默契,寻常军队若是遇上,还真未必能够占得了便宜,这也是牛金底气所在,如今的洛阳城中,应该已经没办法分出太多的兵力来与他们交锋。
“嘎吱~”
就在这些曹军全部涌入城中之后,城门外的吊桥突然开始缓缓收起,牛金闻声扭头一看,眉头皱起,心觉不妙。
便在此时,城头上突然亮起火光,一排排火把下,出现憧憧人影,一枚枚冰冷的箭簇将他们锁定。
“将军快看!”副将突然指着前方大声道。
牛金回头看去,正看到宽敞的大街上,一支军队不知何时已经挡在他们前方,将他们去路挡住,被夹击了!
“放箭!”城墙上,高顺冷漠的看着这支曹军,举起的手狠狠挥落,早已准备好的弓箭纷纷朝着城下那密集的曹军射去。
“冲!”牛金看到城墙上有大量的军队驻守,这个时候想要逆风夺城墙必然花费极大地代价,反而是前方这支军队看起来人手不多,想要破局,最好的办法就是将眼前这支兵马先击溃,而后与赵申那些人汇合再做打算。
“杀!”随着赵申一声令下,曹军顶着背后的箭簇,开始没命的朝着前方的洛阳守军杀去。
“弩手,三番射!”陷阵营阵前,看着曹军朝着这边冲来,李山眼中闪过一抹兴奋,一声令下,前排手持强弩的弩手迅速列作三排,第一排将手中箭簇射出之后迅速撤走,紧跟着第二排、第三排轮番射出。
陷阵营手中的弩并非新弩,而是大汉军中常用的三石大黄弩,虽然射速不及新弩,但威力却是极强,这般近的距离,甚至能够连续射穿两名曹军的身体。
曹军凶猛的气势随着前排将士成片倒下,如同被泼了一盆凉水一般迅速消散,李山举起手中长刀,朗声道:“陷阵营,杀!”
“陷阵之志,有死无生!”一名名身披重甲,手挎木质大盾的陷阵营将士迈着整齐的步伐,萧杀的口号中结成盾阵,任由曹军射来的箭簇不断击打在木盾之上,却无法阻止他们坚定地步伐。
曹军犹如洪流般在牛金的率领下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朝着这边汹涌而来,陷阵营的速度却并不快,数十面坚固的大盾犹如一道坚不可摧的城墙,毫无畏惧的迎向那汹涌而来的洪流。
潮水般汹涌而来的曹军狠狠地撞击在陷阵营的木盾之上,霎时间绽放出璀璨的浪花,冰冷的长矛自木盾后方探出,将涌上来的曹军身体贯穿,冰冷的钢刀随着盾手侧身移开大盾的瞬间劈出,带起的血花迷蒙了夜色,殷红的鲜血染红了青石铺成的道路,生命在这一刻如同草芥一般不断被收割、践踏。
牛金愤怒的刀砍在一名陷阵营将士的身上,刀杆之上传来的阻力之大,让牛金有些吃惊,这些将士身上穿着的,竟然是铁甲,一刀斩去,刀都卷刃了,但换来的,却只是对方身上多了一道血痕,根本不足以致命。
受伤的陷阵营将士冷漠的盯着牛金,手中的长刀凶狠的斩向牛金的脖子,战场上,不追求什么复杂的变化,通常施展的都是一击毙命的招式,哪怕是大将,陷入人群中,也只能用这样的方式以求最快最有效的杀敌。
牛金连忙举刀招架,另一名陷阵营将士在隔开曹军的攻击之后,突然一刀刺进牛金的腹部,牛金大惊失色,在对方搅动刀口之前,疯狂后退,鲜血不断从伤口涌出来,牛金狼狈的躲开了对方的杀招,后方自有将士顶上去,救下了牛金。
此刻他才有机会看看四周,愕然瞪圆了双目,曹军在这支军队面前,根本无力反抗,自己那些久经战阵的将士,此刻面对这支陈默麾下的精锐却脆弱的不堪一击,陷阵营将士如同砍瓜切菜一般收割着曹军将士的生命,这哪是对冲,分明就是一场屠杀。
连牛金这等以勇武著称的将领,都挡不住两名陷阵营将士的合击,这些曹军将士虽然是精锐,但面对这样一支怪物一般的军队,实在没有多少反抗之力,就在牛金愣神的这会儿,曹军已经开始溃逃。
第三百六十三章 叛徒
结束了!
高顺看着已经开始朝着城中四面八方逃窜的曹军将士,虽然战斗并未停止,但打到这里,曹军败局已定,接下来就是清缴这些逃往各处的曹军了,除了留守城门的五百虎贲卫之外,其他虎贲卫被高顺分成数支前去清缴散入城中的虎贲卫,避免这些虎贲卫给洛阳百姓带来太大的损失。
战争,有时候兵祸对百姓来说甚至比山贼草寇都要可怕。
战场上,牛金愤怒的一刀将一名陷阵营将士斩杀,身上也多了一道伤口,随着鲜血的不断流失,眼前开始发黑,体力也在不断流失,他知道,自己的生命怕是快要走到尽头了,游目四顾,身边已经再没有一名袍泽,随他杀入城中的将士,不是逃走就是已经战死,自己的亲卫已经全部阵亡,看着开始向自己围拢过来的陷阵营将士,牛金拄着刀杆,颤巍巍的站起身来。
力量随着鲜血的流失而不断流,他现在每一次举刀都是拼尽全力,但现在,却连举刀这个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
李山来到阵前,看着牛金这般模样,沉默片刻后,沉声道:“此时投降,可活性命!”
没有多余的煽动或者官职,李山觉得自己没这个资格,也没必要许什么好处,对于如今的牛金来说,活命已经是对他最大的奖励。
“嘿~”牛金咧嘴一笑,没有回答,只是将已经卷刃的刀奋力举起来,看向李山,握刀的手在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他的力量将刀举起来已是不易。
李山点点头,他明白了,挥了挥手道:“杀!”
六名持盾的陷阵营将士举起盾牌缓步推进,牛金张嘴,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踏步迎上去,卷刃的刀口狠狠地劈在盾牌之上,力量已经不大,甚至没能让持盾的陷阵营将士有丝毫的动摇。
吼~
奋起所有的力量,不断地劈砍着盾牌,六名陷阵营将士缓缓逼近,将牛金围在中间,不断压缩对方的空间,最终让他无法动弹。
锋利的长刀顺着盾牌之间的缝隙刺进去,牛金身躯不住地颤抖着,鲜血顺着盾牌的纹路不断流下,最终,牛金怒瞪着眼睛,眼神却已经涣散,六名将士缓缓退开,失去支撑的牛金无力地倒在地上。
“收队!”李山挥了挥手,示意陷阵营将士归队。
高顺带着亲兵过来,李山上前,插手一礼道:“将军,贼将已经伏诛。”
高顺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牛金,点了点头道:“陷阵营集结,随我来!”
“喏!”
曹军这边的威胁已经解除,接下来就是城中的乱军了,李儒今夜要灭的可不只是叛军,还有这些叛军背后的家族,今夜的洛阳,注定要血流成河,作为一名军人,高顺不想将手中的兵器对向那些手无寸铁的家眷,所以他要去负责清缴城中的乱军,给李儒节省出兵力去收拾那些叛贼家眷。
城中,随着曹军的覆灭,再无外患,高顺的消息送出去,也代表着李儒和贾诩布下的这张网,已经收的差不多了。
紧闭的仪门被洛阳的城卫粗暴的撞开,大量的将士迅速涌进去,这里是郭酉的家眷,李儒和贾诩这次布局,不但要消弭这洛阳城长久以来的反对力量,还要斩草除根,作为此番政变的发起者之一,郭酉自然是首要的清除目标。
“你们干什么?可知此处是何人府邸,安敢擅闯?”愤怒的妇人带着家中仆役想要将这些人赶出去,但迎接他们的,却是冰冷的刀剑。
无论老幼男女,李儒都下了格杀令,叫嚣着的女人被士兵无情的斩杀在地,惊呆了周围一众仆役、婢女,慌乱的叫喊着四处逃散,但整个府邸已经被包围,涌进来的将士没有丝毫怜悯的屠戮着这些看起来并无多少力量的家眷。
无辜?或许吧?但仇恨既然已经种下,那就要杜绝一切可能成为威胁的存在,这也是选择参与到这场政变的代价,赢了,荣华富贵,输了,就要承担政变失败所带来的恶果。
如果这次输的是陈默,那陈默家眷、李儒家眷以及陈默麾下那些核心将领的家眷,都将面临同样的命运。
郭府连同家丁、仆役在内,上百口家眷,接受抓捕的,还能暂时留下一命,待查清身份,确定与郭府无关联的最后会被释放,但反抗者、逃跑的,第一时间被斩杀,最终,满门百余口,被带走三十余人,剩下的,尽数在混乱中被斩杀。
“先生,郭府已经无人。”一名将士来到李儒身前,躬身道。
“将这些人送入天牢,其他人,随我来。”李儒冷漠的注视着那些战战兢兢的犯人,片刻后,挥手道。
这些人送入天牢之后,贾诩会安排人进行进一步的盘问,不止是查出郭氏族人,同时还要查出背后牵连的家族。
此举不止是为了清除朝中陈默的反对势力,同时也是为了腾出更多的官位,给其余人有更多晋升空间。
如今的大汉官场,围绕在陈默身边的人才越来越多,这些老一辈的人,而且还站在陈默对立面的人,继续占据着高位已经没有意义了,正好借此机会清除。
留下几人清除郭府的尸体,其余人则在李儒的带领下,继续朝着下一处进发,这一夜,遭遇这样命运的,郭府不是第一个,同样也不会是最后一个,这场杀戮会波及到多少人,没人知道,甚至李儒都不知道,在他背后,还有贾诩在控制着这一切。
洛阳城中的厮杀声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多,赵申和袁政、刘桢又汇合了几位宗室、大臣的残存部队,聚集在皇宫之外,看着守备在宫墙之上的羽林卫,赵申知道,郭酉完了,不止郭酉完了,今夜他们恐怕也难存活。
“我等计划周详,为何会如此!?”此刻追兵没有继续追,但四面八方似乎都是敌人,赵申目光有些慌乱,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事情最终会落到这步田地,他无法接受,更无法理解,周密的布署,常年的隐忍,最终换来的竟然是这样一个结局,从发起政变的那一刻开始,敌人好似知道他们的每一步,一步步将他们逼入了绝境。
袁政咬牙切齿道:“只怕我们中间,有内贼告密,今日之事,那陈贼分明早有准备,若无内贼泄密,那陈贼莫非有未卜先知之能?”
内贼?
所有人闻言面面相觑,面色也变得阴沉下来,赵申的目光阴冷的看向所有人,心中突然一动,沉声道:“大司农司马建公何在?”
今夜起事,那司马防也是一支重要力量,但似乎并未发现司马家的人前来助阵。
司马防?
众人一怔,随即看向四周,袁政看着刘桢道:“济北候,我记得那司马防是与你一同作战。”
“未曾见到。”刘桢皱眉摇了摇头:“但司马公当不会做这等事。”
司马防在士人之中名望颇高,而且也一直是反对陈默专权的,如今这个平日里叫的最欢的人却未曾出现,这让很多人心中生出了疑虑,莫非是他?
“不说这些!”赵申摇了摇头道:“当务之急,我等既然已无退路,只能攻入宫中,请陛下出面,号召洛阳城中义士。”
事到如今,其实所有人都知道,没人会再来帮忙了,刘能出面也一样,陈默经营洛阳数年,该出手的,除去死掉的,剩下的都在这里了。
但手中拿着天子,至少可以保命,只要坚持两日,曹军就会杀过来,到时候……
正思索间,却见远处又有一支乱兵朝这边奔来,天色已经微微泛起一抹亮光,众人看去,却不是私兵打扮,也不是洛阳城的任何一支兵马,这些人跟他们一样,十分狼狈。
“备战!”赵申连忙喝道。
“是曹军!”袁政突然惊喜道。
曹军?
赵申一愣,皱眉道:“曹军因何在此?”
再往后看去,却是一支虎贲卫正在追杀这些曹军,赵申也顾不得许多,连忙命令袁政率部击溃这支虎贲卫,将这支曹军救下。
“尔等因何在此?”赵申招来一名曹军军官,皱眉问道。
“牛将军见洛阳生乱,率我等前来助战,谁知在城门处遭了埋伏,我军将士死伤惨重,军队也被打散了。”那军官见危机暂时解除,松了口气道。
“牛将军何在!?”赵申闻言大惊,没想到曹军已经啥来了,却同样遭了暗算。
军官摇了摇头,当时场面混乱,前方已经开始四散溃逃,他也是跟着溃军乱跑,后来被虎贲卫追杀,遇到赵申一行。
“定是那司马老贼!”袁政更肯定了他的想法,曹军的事情更加隐秘,怎会被人得知,肯定是他们之中出了内贼,而这内贼,如今看来显然司马防的嫌疑是最大的。
赵申面色一白,扭头看向众人道:“时不我待,快快随我杀入宫中,找到陛下!”
不管如何,现在刘能是他能够想到最后一张保命符。
第三百六十四章 刘能的愤怒
虽然曹军的加入让洛阳乱军又多了几分兵力,但经历过之前战斗的赵申、袁政等人很清楚,这打仗有时候人多真不一定有用。
皇宫的城楼上,看着浩浩荡荡涌来的乱军,王彪冷笑一声,正想下令放箭,阴影中,一道人影突然走出来,对着王彪一礼道:“王叔且慢。”
“阿呆?”王彪扭头,有些诧异的看向出现在视线中的阿呆:“何时来的?”
“一直便在。”杨庆微微一笑,阿呆这个小名,如今叫的人已经不多了,随即肃容道:“主公有令,放他们进去。”
“嗯?”王彪皱眉看着阿呆手中的令牌:“放他们进去,那陛下那边……”
“这个侄儿不知。”杨庆摇了摇头道:“先生传令于我,让我前来传令。”
王彪仔细的看过杨庆手中的令牌,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现在也无需知道,作为武将,他要做的事情只有一样,那就是听令行事。
当下,王彪没有再理会那些冲上来的乱军,挥了挥手道:“羽林军听命,撤退!”
一众羽林军将士虽然不解其意,但命令既下,自当遵从,随着王彪一声令下,原本严阵以待的羽林军迅速退入北宫隐匿。
赵申和袁政原本已经做好了拼死冲进皇宫的准备,谁知皇宫之上,竟未有丝毫阻拦,一直到袁政带着人马撞开宫门,冲入甬道时,众人仍旧有些发懵。
“人呢?”刘桢进入宫门后,看着空荡荡的宫闱,愕然道。
“未曾见到。”赵申摇了摇头,扭头看向袁政道:“袁政,你与众位曹军将士守住宫门,我等去迎陛下。”
“喏!”袁政答应一声,一众曹军将士没了统帅,此时又不知该如何是好,袁政既然开口,也就遵从下来。
赵申安排完毕,便带着刘桢以及一众将士直奔刘能寝宫。
寝宫之中,依稀能听到城中的哭嚎厮杀之声,刘能有些焦虑的在宫殿中走来走去,以往令他沉迷的后宫嫔妃,此刻也失去了吸引力,被他赶出寝宫,只留下几名宦官伺候。
“宫外可有消息?”刘能已经记不得这是第几次询问了。
被他招来的宦官摇了摇头,别说消息了,这一晚上,宫里面连个报信的士兵都没有。
刘能还想说什么,突然听到宫外传来大量急促的脚步声,刘能面色不由一变,目光直直的盯着宫外,当看到赵申和刘桢当先进来的时候,刘能终于松了口气,紧跟着便是难以压制的狂喜,这两人此时到来,是否代表着这次针对陈默的计划成功了?
“参见陛下!”赵申和刘桢进来,对着刘能纳头便拜。
“无需多礼。”刘能有些不耐烦的挥了挥手,看着两人,一脸期待道:“可曾功成?”
赵申和刘桢闻言一滞,互相看向对方,都希望对方来说。
刘能见到两人这副表现,心底没来由的一沉,他早年混迹市井,最善察言观色,一看两人这副模样,刘能就直到事情不妙,目光看向刘桢,沉声道:“王兄,你说!”
刘桢犹豫了片刻后,咬牙道:“陛下,我等之中除了内贼,泄露了机密,致使那陈贼麾下早有准备,今夜四路兵马,包括前来支援的曹军,尽数被陈贼部下击溃,如今不得不退入宫中,等待曹操大军前来支援。”
“噗嗵~”刘能双腿一软,坐倒在地上,怔怔的看着两人,他苦等一宿,最终等来的竟然是这个结果,这让刘能有些难以接受。
“陛下!?”身旁宦官惊呼一声,连忙上前将刘能搀扶起来。
“废物!混账!”刘能有些神经质的站起来,指着两人的鼻子怒吼道:“此前尔等是如何与朕说的?此战必定能成?如今这算什么?啊?”
赵申和刘桢双双无言,当初他们跟刘能保证的时候,那是满腹信心,谁能想到,真正动手的时候,却成了这副模样?
“陛下息怒,都怪那司马老贼,背弃我等!”刘桢低头片刻后,咬牙道。
“司马老贼?”刘能皱眉看了刘桢一眼,随即反应过来,有些难以置信道:“你是说大司农司马防?”
司马防一直以来可都是站在陈默对立面的,每次朝堂之上,三公对于陈默提出的政策都默然不语,唯独司马防,每每与陈默针锋相对,也难怪刘能惊愕,想破脑袋也想不到是司马防背叛了他,当下一脸怀疑的看着两人道:“尔等莫不是事败之后,随意拉人来顶罪?”
“正是此老贼!”刘桢狠狠地点点头道:“今夜此老贼未来与我等汇合,臣便已经生疑,而今夜动手时,那陈贼部下好似早就知道我等要如何动手一般,不但先我等一步让郭缊夺了杨定兵权,各处要地也早早布下伏兵,令我等功亏一篑,陛下,这世上哪有这般巧合之事,臣以为,定是那司马老贼泄密,致使我等大败。”
刘能有些烦躁的来回踱步,心中也有些信了,半晌之后,扭头看向对方道:“事已至此,如之奈何?”
“陛下,当此之时,我等当死守皇宫,如今我等手中加上汇合而来的曹军见识,虽然不敌陈贼部下,但守住皇宫却还是可行的。”赵申终于开口,对着刘能道:“只要皇宫在我等手中,我等便不算败,自会有大量忠义之士前来支援,而且伊阙关还在我等手中,曹军虽败,但还有大量精锐在外,只要这边消息传出,曹军必会大局入关,攻入洛阳以救陛下!”
刘能犹豫道:“卿以为……此时与大将军言和如何?”
“陛下!”赵申有些无奈,这个时候你若言和,不说你在朝堂上将再无话语权,我们这些帮忙的,恐怕就要万劫不复了,况且你是君他是臣,哪有天子跟臣子讲和的?帝王威仪何在?当下劝道:“此时言和,若那陈默趁势逼陛下禅位,陛下可愿意?”
这……
刘能闻言不说话了,虽说这个天子当的有些窝囊,但好歹生活上跟以前那还是天差地别的,若真的没了皇位,别的不说,他那些嫔妃如何养活?还有那些儿女,光是这些都是个问题。
犹豫片刻后,刘能皱眉道:“那陈默虽然大逆不道,但也不至于如此吧?”
“陛下,此战陈默若胜,则中原尽归其所有,天下一统亦指日可待,陛下觉得,那时陈默还有何顾忌?”刘桢沉声道:“若真的逼陛下禅让,九泉之下,我等汉室子孙还有何颜面去面对大汉历代先祖?”
刘能闻言想想如今陈默的威势,叹了口气:“但如今便是我又能守多久?两位爱卿,非朕不信,只是此番既然已经泄密,那伊阙关真的还在我等手中?”
现在的刘能,对于赵申这些人的话,已经不敢再信了,此前这些人信誓旦旦,一副陈默翻手可灭的架势,现在呢?被人家打的只能龟缩进皇宫里。
既然内部出现了叛徒,所有行动都被人家察觉,凭什么就觉得伊阙关现在还在你手中?
“陛下放心,那杨维背叛陈默的证据如今都在我等手中,他断然不敢背叛,就算有人想要前去夺权,这洛阳四周已再无兵马可调,如何夺关?伊阙关如今必然还在杨维手中掌握。”赵申安慰道。
刘能摇了摇头:“爱卿莫忘了那杨定此前也是手握重兵,到头来还不一样是被郭缊轻易夺权?”
他算是看出来了,想要从陈默手下抠出几名将领那不难,但想要从他手中夺得兵权那可真是太难了,哪怕将领背叛,但这些兵马却是只认陈默不认将领的,虽然赵申等人没说,但从河东军轻易便被郭缊夺权,而且还在郭缊的带领下直接跑来洛阳平叛就能看出来,除非陈默死了,否则,想夺军权太难了。
“陛下,事已至此,我等已无退路啊!”刘桢皱眉道,如果事败,刘能没事,但他们可是要抄家灭门的,或者说,现在那李儒可能已经在抄他们家了,现在他们想的,就是多撑一段时间,只要伊阙关在手,他们就还有机会。
“此事太险。”刘能摇了摇头,指望这些人成事是不可能了,现在要做的就是划清界限,别等陈默清算的时候把自己也算上,其实当个傀儡皇帝……也不是不能接受的,总比被废好吧?
看着赵申和刘桢面色难看,刘能想了想道:“两位卿家还是趁如今手中还有兵马,突围逃命,为日后复起,留些元气吧。”
赵申和刘桢对视一眼,如果能杀出去,他们哪会回到宫里,只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刘能也不愿意继续与他们合作了。
“陛下!”双方在瞬间达成某种共识,赵申躬身一礼道:“为保我汉室江山延续,臣不得已,只得得罪了!”
刘能皱了皱眉,这话是什么意思?
“卿等……”看着突然站起身来的两人,刘能察觉到不对,本能的后退了一步。
“请陛下随我等上宫城,号召洛阳义士前来相助!”
“你们……大胆!”刘能勃然变色,想要再说什么,却已经被赵申命人驾起,往殿外走去。
第三百六十五章 司马懿
天光尚未完全亮起,司马府外,一支支洛阳城卫军将司马家的宅院团团围住,看着那紧闭的大门,李儒微微皱眉,一旁的满宠轻声道:“文优先生,这司马家并未参与昨夜厮杀,一直紧闭大门,如今未有证据,不好动手吧?”
别看陈默一直以来一旦动手,动辄屠人满门,但陈默每次动手,必有充足理据为依托,哪怕再多人不满,但在法理上,没人能挑出毛病来。
游戏规则,陈默从不会借助权利而僭越,一旦出圈了,陈默的道义也就没了,一个政体是否有前途,并非仅仅取决于其所掌握的力量,更重要的是定下的制度是否合理,是否能让多数人接受,而作为建立制度者,又是否能遵循自己定下的规则。
无数历史证明,只凭野蛮的力量征服,或可得一时之盛,但终究难逃毁灭,只有建立完善的制度并让所有人去遵循,这个政体才可以长久。
李儒点点头,这确实是个麻烦,按照贾诩给出的名单,司马家显然参与到这次叛乱之中了,至少在谋划阶段,司马防与赵申过从甚密,肯定跑不了他,只是不知为何,到了这关键一步,司马防竟然没有动手,这让李儒很是疑惑。
就在两人商议之际,却见那紧闭的府门突然被人打开,一名青年走出来,面对一众虎视眈眈的城卫军将士泰然自若,微笑着对着李儒、满宠一礼道:“晚辈司马懿,见过文忧先生、伯宁先生。”
“司马懿?”李儒看着眼前的青年,微微皱眉,这青年给他的感觉……很危险,但哪里危险,李儒说不上来,思索片刻后,微笑着点头道:“原来是司马公二公子,汝父何在?”
“家父今夜偶感风寒,恐怕不便见客。”司马懿微笑道。
“感了风寒?”李儒似笑非笑的看着司马懿,这种话,会有人信?
“不错。”司马懿认真的点点头,面对李儒的目光始终保持着谦逊的微笑,却并未有丝毫退让:“不知尚书令率众至此,所为何事?”
“今夜洛阳城有人作乱,意图谋害陛下及朝中百官,其中还有不少官员参与,儒担忧大司农被奸人所害,特来查看。”李儒笑道。
“可有需要我司马氏相助之处?”司马懿正色道。
“不必,城中人手够用,军务在身,便不到饶司马公了,仲达代我向大司农告罪,改日再来拜会。”李儒最终没有动手,只是意味深长的看了司马懿一眼,带着满宠等人收兵离开。
一直走出许久,李儒突然停下来,扭头看了一眼司马府的方向,突然笑道:“这司马懿虽然年轻,但颇有城府,日后若为敌,不好应对。”
满宠点了点头,这司马懿之前应对他也看在眼里,寻常人,哪怕杨修见了李儒和他,都会有些不自在,但那司马懿却是没有丝毫局促,对答如流,颇有大将之风呐。
“我记得,那本书册中,有关于司马氏的一些记录。”李儒询问道。
“但并非大过,不足以定罪。”满宠点点头。
“待此事了结之后,以此为由,再加上暗通赵申等逆贼之事,将那司马防抓来,我想看看这年轻人会作何反应。”李儒笑道。
满宠点点头,将此事应下,实际上,朝中还有很多大臣跟司马防情况差不多,与赵申这些人过从甚密,但并未参与此事,至于最后要抓谁,贾诩那册子上都有,司马防正在其中。
至于为何要如此做,贾诩没说,满宠也猜不出来。
另一边,司马府外,一直到李儒带着城卫军邹远,司马懿方才长长的舒了口气,李儒长期身居高位,执掌大权,加上本身颇有智谋,初次会面,给司马懿带来很大的压力,尤其是那似笑非笑的目光,给人一种被看穿的感觉,着实可怕。
幸好,这一关暂时算是过去了。
“二哥,你怎知那赵申会败?”回到府中,司马孚终于忍不住询问道,司马懿好似从一开始就知道李儒会败一般,这着实让他好奇。
“为何?”司马懿一边走一边摇头道:“李儒是何等人?昔日辅佐董卓,差点将大汉江山颠覆,虽最终未能成功,却也因此令天下分崩,诸侯割据,后来辅佐长陵侯,谋出必中,颇得长陵侯重用,再说今夜做乱的那些人,赵申、郭酉、刘桢……一群乌合之众如何与之抗衡……”
说到最后,司马懿顿住了,正看到面色铁青的司马防瞪着他,呃……自己这话,好像连自家老父都骂进去了。
犹豫片刻后,司马懿微笑道:“其实从谋事之时便能看出,此番起事,朝中大臣、宗室以及一些未曾被重视的将领,这人一多,便越是容易泄密,有此一败,也并非奇事。”
司马防冷哼一声,带着兄弟三人去了书房,沉默片刻后,司马防看着司马懿道:“仲达方才所言,可是说我等之中除了内贼?”
“这……”司马懿干笑道:“父亲,孩儿也只是随便猜测,做不得准的。”
“那你便再给我猜一猜。”司马防哼声道:“何人是内贼?”
司马懿无奈的道:“其实有没有内贼并不重要,这什么事情,就怕人多,孩儿虽然不知道此次究竟有多少人参与,但大概是几个世家私兵凑一凑,再说服某位不得志的将领,大概也就这些吧,长陵侯经营朝廷多年,虽然法度有些严苛,但大致还算公允,对陛下也还算尊重,若说这些人中,有人心向长陵侯从而告密,孩儿真的一点都不奇怪。”
见司马防皱眉,司马懿笑道:“当然,父亲既然参与,想必都是忠义之士,就算没人会背叛,但要密谋此事,协调各方,少不了要往来见面,若是一两次或许还行,但这么多人相互通气、商议……父亲,此乃洛阳,长陵侯经营多年,耳目遍布朝野,但有一人被察觉,就可能洞悉所有谋划,而且据孩儿所知,父亲与他们谋划恐怕很久了吧?”
司马防点点头,要协调人马,拉拢将领,整合资源,分配任务,这不是谈一两次就能成的。
“若是决意出手时,便伺机果断出手,或许还有两三分胜算,但这么长时间……长陵侯那边恐怕想不知道都难呐!”司马懿苦笑道:“对方一直没有动手,便是等待像今夜这般,将所有藏在暗中之人引出来,而后一网打尽!”
“端的歹毒!”司马防闻言狠狠地拍了拍桌案,面色难看。
司马懿倒是没觉得有什么歹毒的,这些人算计陈默,也未见得有多光明,不过当着自家老爹的面,司马懿肯定不能这般说,思索片刻后,认真的看着司马防道:“父亲,必须尽快与此事撇清干系,否则我司马氏危矣!”
“今夜我司马氏能够逃过此劫,还多亏了仲达。”司马防皱了皱眉,终究叹了口气,没有拒绝,事到如今,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些人压根儿就不是成事的料。
司马懿摇了摇头,这是他爹的伤疤,没必要一直往这儿说。
司马防突然看向司马懿,沉声道:“仲达,你实言于我,可有方法助陛下覆灭陈贼?”
对于司马懿一直以长陵侯相称,多少有些不满。
司马懿摇了摇头道:“此战大势已成,若不出意外,曹操恐无回天之力,那时长陵侯将横贯东西,无论声威亦或是名望将攀至巅峰,气运正盛,想要从内部败他,不可能。”
“我听说那刘备得了荆州,还有江东孙策,益州蜀王,这些都可以倚为外援。”司马防突然道。
如今虽然名义上,刘备没有继任楚王,但事实上,刘备已经是实际上的南郡掌控者,这可是汉室宗亲。
“荆襄相较于中原,不过弹丸之地,如何能挡?江东、益州不过凭借山川大江之险,偏安一隅或可自保,但想与长陵侯相争,已经失了最佳良机,原本看那孙策是有机会借此机会吞并荆州,虎视益州,若能成功,还可与长陵侯分庭抗礼,但如今,刘备出现,却是令此举再不能成功。”司马懿摇了摇头,他也一直观察着天下大势,随着陈默与曹操之间胜负逐渐明朗,天下三分,陈默将独占其二,孙策也好,刘备也罢,将再无能力与陈默相抗,至于那蜀王刘璋,早晚是被吞并的料,司马懿并未将其计算在其中。
司马防闻言无奈的跪坐在桌案后,一时间有些心灰意懒:“难不成,我司马氏要眼看着汉室日渐衰颓而无动于衷?”
司马懿点了点头:“眼下确无机会,父亲,王朝更替本也是天道循环,若长陵侯真是天命所归,我司马氏又何必逆天而行?”
“我司马氏世受皇恩,如今眼看汉室国祚衰颓,难道要袖手旁观?”司马防不满的瞪着司马懿道。
司马懿没再多言,这件事上,他和自家老爹的观念显然不在一条线上,书房中再度陷入了沉默……
第三百六十六章 大将之死
清晨,天光已经大亮。
一支人马从远处缓缓来到伊阙关城下,约有万人左右,全部顶盔贯甲手持刀枪弓箭,一看就给人一种精锐之感。
伊阙关的城门从昨夜开始,就一直开着,洞开的城门洞看上去有些幽深,成门内无人把守,城关上下,寂静的让人有种毛骨悚然之感。
曹仁抬头看了看城头处那代表着汉军的旗帜,虽然曹军同样也是打着汉军的旗号,不过旗帜的颜色却不同,陈默用的是代表土德的土黄色作为旗帜,而曹军用的却是代表水德的玄色旗帜。
土黄色的大汉旗帜在曹仁看来有些刺眼。
“将军,莫非有诈?”见曹仁缓缓停下来,副将车胄策马上前,疑惑的询问道。
“一会儿入城后,迅速抢占城关,这伊阙关乃我军后路,掌握在外人手中,终究让人难以放心,你带一营兵马驻守于此,我率部前去与牛金汇合。”曹仁摇了摇头,杨维打开城门放曹军入关是之前说好的,而且牛金也已经成功入关,那杨维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再摇摆,不过伊阙关还是掌握在自己手中比较让人放心,杨维终究不是一路人。
“喏!”车胄闻言低声应了一声,看了一眼城关方向,调转马头前去传令。
“入关!”曹仁挥了挥手,开始指挥兵马入关。
伊阙关城头,魏延远远眺望着洛阳方向已经消散的烟火,也不知道那边的战事如何了。
“将军,曹军入城了!”一名将领快步来到魏延身边,躬身道。
“看到了。”魏延闻言站起身来道:“准备动手吧。”
来到城墙的另一头,俯视着徐徐而入的曹军,帅旗之下,曹仁在人群中十分的醒目。
上万人马,瓮城可装不下,眼见曹仁进来,魏延对着身旁的旗官点了点头,旗官会意,迅速挥动令旗,将魏延的命令传下去。
另一边,曹仁率军入城,却未见杨维来见,眉头微皱,心中隐隐感觉不妙,前方的队伍突然停下了,曹仁抬头看去,正看到瓮城的城门紧闭,并未因为他们的到来而开启。
不对!
曹仁惊觉,杨维不可能犯这种错误,事情不妙了,当下调转马头道:“撤,撤出城门!”
几乎是在同时,城门上突然落下一块千斤闸,将城门彻底阻隔,曹仁连同两千余曹军尽数被拦在瓮城之中。
曹仁面色大变,抬头看向瓮城四周,但见瓮城上方,出现大片的陈军,一个个手持弓箭将目标锁定在这里。
“杨维匹夫,安敢害我!?”曹仁见状勃然大怒,朝着城头的方向咆哮道。
“曹仁,可还认得我否?”瓮城上方,传来一声朗笑,魏延跨刀而出。
曹仁抬头,隔着这么远,也看不清对方长相,但那重枣般的红脸,曹仁却是记忆犹新,咬牙切齿道:“魏延!?”
自陈曹开战以来,曹仁主持颍川战区,与张辽交锋近半载,魏延作为张辽帐下得力猛将,加上那罕有的红脸儿,曹仁自然不陌生。
“难得曹将军还记得在下,送你个见面礼。”魏延朗笑一声,挥手道:“放箭!”
呼啸的箭雨随着魏延一声令下落下来,曹仁连忙命令将士结阵,竖起盾牌格挡,但军队并未全部进来,身边的刀盾手并不多,一个个倒在箭雨中惨嚎不止。
曹仁面色阴沉,魏延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自己的计划,是否那张辽也知道了?若是如此的话,颍川危矣!
曹仁为了这次计划,几乎调动了自己麾下所有力量,若此时张辽知道颍川空虚,挥兵来攻的话,整个颍川根本无法抵挡张辽的入侵。
箭簇如同雨点儿般落下来,瓮城之中的千余曹军将士一个个被射的如同刺猬一般,哪怕手持盾牌的盾手,也挡不住来自四面八方的进攻,不过一刻钟,瓮城之中能够站立的曹军已经不多了,就连曹仁都身中数箭,作为魏延的重点照顾对象,若非身边亲卫拼死护着,曹仁的下场绝对是最惨的一个。
伊阙关外,掣肘在发现中计之后,唯恐曹仁有失,疯狂的指挥人马冲击城门,只可惜他们此来,并未带太多大型攻城器械,无法攀爬城楼,掣肘只能命人将千斤闸抬起来,同时城头上还有将士不断往城下丢滚木、礌石,曹军将士死伤无数,但千斤闸也终于还是抬起来一些,掣肘连忙命人招来敌军丢下来的礌石将千斤闸垫住,但从千斤闸下不断渗出来的血水,让掣肘一颗心不断往下沉。
“开门!”看着瓮城中已经不多的曹军将士,魏延示意停止射箭,带着人马下城,从打开的瓮城中进去,残存的曹军聚集在曹仁身边,魏延见此,却是咧嘴一笑:“曹仁,此时投降,可饶你一命!”
“做梦!”曹仁让人帮他斩断身上的箭矢,举起长刀,咬牙切齿的看着魏延,厉声道:“某征战一生,不想今日死于宵小之手!”
相比于早已成名的曹仁来说,如今的魏延确实没什么名声。
“宵小?”魏延坐在马背上,看着曹仁哈哈笑道:“尔不过成名早于吾尔,若你我同时从军,安能让你成名?”
“杀~”曹仁咆哮一声,义无反顾的冲向魏延。
“放箭!”魏延却没有直接冲砂,一挥手,一排弩手已经列队在魏延身前,抬手便是一排弩箭飞出,那残存的曹军应声而倒,曹仁又中两箭,一箭还落在腿上,再难冲锋,无力的跪倒在地上。
“将军这又是何苦?”魏延来到曹仁身边,在曹仁不甘的目光中,挥刀划过他的咽喉,鲜血喷溅中,曹仁的尸体无力的倒在地上。
曹操麾下大将,一直以来被曹操委以重任的曹仁,死的时候却并无太多悲壮之感,能让人记住的,恐怕反而是将他斩杀的魏延了。
“恭喜将军,立此大功!”部将帮魏延将曹仁的首级割下,送到魏延面前笑道。
“行了,打完这仗再说,稍后出城之后,你立刻前去通知文远将军,曹仁已死,颍川空虚,此时正该进取颍川之地!”魏延闻言哈哈笑道。
“喏!”将领答应一声,开始带人去清理瓮城中残存的曹军。
魏延重新上马,看着那不断被抬起来的千斤闸,咧嘴一笑道:“开城!”
随着魏延一声令下,千斤闸在城头将士利用机括的牵动下,缓缓升起,呈现在车胄面前的,除了已经集结起来的伊阙关将士之外,便是满目曹军尸体。
他看到跪在地上的无头尸体,虽然已经没了头颅,但尸体上的甲胄他再熟悉不过,顿时目眦欲裂,咆哮道:“将军!”
“聒噪!”魏延张弓搭箭,趁着那车胄悲愤之际,一箭射出,正中车胄面门,这等时候先想的竟然不是御敌,而是悲伤,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当上将军的。
曹军连失将领,一时间群龙无首,不知所措,魏延趁机挥军掩杀,带着人马一鼓作气杀出城门,将城外的曹军阵型冲散,同时朗声喝道:“曹仁已死,尔等此时不降更待何时!?”
曹军没了统属,不成阵势,被魏延率领人马杀的大乱,有的直接溃逃,也有的放弃抵抗投降,一时间乱成一片。
魏延也没管那些投降的曹军,追着那些逃往或是顽抗的曹军将士便是一通砍杀,伊阙关往南,杀的尸横遍野,血流满地。
一开始还有曹军将领组织反抗,只是这般小规模的反抗面对魏延带领的大军根本起不到太大的作用,短暂的厮杀之后,便彻底被汹涌而来的大军湮没,最终,所有人都开始逃,魏延带领着三千兵马,一路杀出二十里,方才开始收兵撤回伊阙关,命人整理战场,同时开始写战报。
同一时间,洛阳城中。
各路叛军已经被镇压,该杀的人,该灭的家,除了少数如同司马家这般没有参与这场叛乱的家族之外,所有被贾诩列在名单上的家族,都已经在这一夜彻底沦为历史。
司马门外,高顺带领着人马已经在此集结,李儒在几名将领的护卫下来到司马门外。
“先生。”高顺对着李儒一礼道:“城中曹军已经尽数被击杀,如今还有残存贼人逃入皇宫,是否进攻?”
高顺其实不太明白,为何本该最重要的皇宫,反而没人守备,被这些贼军如此轻易占据?
李儒看着城头上那些曹军以及世家私兵,摇了摇头道:“不劳将军动手了。”
“嗯?”高顺意外的看着高顺,自己不用动手,难不成这皇宫之中还有他们的人?
“响箭!”高顺扭头,看向身边一名将领道。
“喏!”将领答应一声,迅速从背上摘下长弓,从箭囊中抽出一支特殊的箭簇,对着天空一箭射出。
“咻~”
箭簇乃是特制的响箭,射出之后能够发出刺耳的鸣笛声,随着这支响箭射出,皇宫之中,一支蛰伏的王彪迅速带着羽林军杀出,直奔宫城之上的曹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