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百姓苦矣
任由洛阳的雪散落在窗沿屋脊上,陈琛跟着蔡琰进了蔡家宝库。
对于蔡邕来说,他蔡家真正的宝藏,是这排列整齐,归类详尽的书册典籍,这天下所有妙极的道理与知识,都深深地藏在这满仓的书卷中。
对陈琛而言也是如此。
他生平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多的书册典籍,第一次见到如同博物馆一般的仓库,哪怕是后世的国家博物馆,也未曾展示过如此之多的书册典籍。
中华文化传承五千多年,多少先人的奇妙思想,多少先人的伟大道理,都被埋藏在了流逝的岁月里,在这些书册典籍中,会隐藏着多少超越时代的真知灼见。
哪怕经受了无数次的伤害、破坏,中华文化所能够完整流传下来的书册典籍百不存一,但在未来,中华民族仍然在古典文化领域,屹立于世界之巅,整个世界,只有她一个幸存者,也只有她一个坚持者,足以让无数人为之叹服。
陈琛知道,火烧洛阳时,蔡邕的存书,与繁华的洛阳城一同被付之一炬。
如此丰厚的库藏,如此齐全的书籍。
一朝一夕不复存。
陈琛承认自己在看到这书库的第一时候,对于董卓,对于让这些书籍毁于一旦的那些罪魁祸首,有着难以压抑的怒意。
对于爱书的人来说,如此之多的瑰宝未能流传,其中损失,其中遗憾,无法计量。
可是,说到底,导致这一切的,终究都是这腐朽的王朝,是这个时代。
蔡琰在陈琛身边,抚摸着存放着书册的厚实木架。
陈琛调整的很快,除了他,没人会知道这万千藏书的命运。
他心里已经下了决定。
未来,一定要保住这些存书。
还有......
“从我记事起,就有这些书架了,小时候,我看的都是一二层的书,后面高了,也能踩凳子了,就看三四层的。”
陈琛心里暗笑,这小姑娘才多大,说话就一股老气横秋的味道。
“现在我踩着凳子能够碰到第五层了,却发现,自己已经许久没有碰过一二层的书了。”
蔡琰蹲在书架旁边,轻轻地抚摸着书脊,她的眼中尽是温柔,对于过往回忆的温柔。
母亲早逝,父亲忙碌。
是这些书籍陪伴她长大的。
“来吧,我给你看看我以前看过的书。”
朝着陈琛招了招手,蔡琰轻轻从书架最底层抽出了一本书。
...........................................
洛阳雪不算大,远方的冀州雪要大上不少。
冀州的腊月比洛阳的腊月,景色要美上许多。
平川雪海。
飘雪悠悠荡荡地漂浮在天地间,天上是白色的,地上也是白色的,
今年的雪下得比来年的都要大,也要更美。
“子美兄,今年这雪可是够大的,这景色虽然美绝,但是可真够冷的,等等去酒肆喝上一盅,听说平云楼购进了一批在洛阳扬名的仙人醉,赶紧去尝一尝,看看是不是如同那长生公子的诗一般,能够一饮长生,哈哈哈。”
两个士人站在高楼之上,看着漫天飘雪。
其中一个缩着脖子有些畏惧地看着漫天飘雪,但是眼中仍然带着对如此苍天美景的欣赏和喜爱,他开口跟同僚打趣这雪的冷艳,让人又爱又恨。
可是他的同僚似乎对于他的提议没有什么兴趣。
这被称作子美的士子,静静地看着白到了天的尽头的大雪。
“百姓......苦矣。”
他甚至兴不起半点欣赏这绝世美景,他的眉间紧锁着担忧。
“有什么好苦的,我们冀州以钱粮丰盈著称,百姓们肯定能安然度过的,喝酒去吧。”
另一个人无奈地摇了摇头,子美就是喜欢担心这么多。
“嗯。”
子美垂下了头,他被困在这邺城里,没有机会深入民间,但是他总觉得不太可信,如果真的如此,他来邺城赴任的时候,所见乡间的百姓,不应该麻木着脸。
可是,现在的他,也无能为力......
无能为力的人,却也不止他一个。
“大哥,还有救吗?”
一个发须散乱的中年人跪伏在冰冷的地面上,仰着头盯着一个身着道袍的中年人,他的声音嘶哑,双目通红,可是表情却已经麻木了。
中年道人摇了摇头,他身上的黄色道袍,也覆着一层薄雪。
“这句话,你已经问我七十四次了。”
他伏下身子,轻轻地合上了死者瞪圆的双眼。
“他是被活活冻死的,也是被活活饿死的。”
张角从地上拉起了自己的兄弟。
“冻死的不会睁眼。”
张角让身旁的小道童取来草席,轻轻地盖在了这个被冻死饿死的男子身上。
这一路过来,他救活的,没有死在他眼前的多,哪怕他所掌握的医术甚至被民间百姓称作了仙术。
可是......
仙术都救不了饥饿,也救不了寒冷,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感到绝望了。
这么多年,他致力发展太平教,难道真的就是如同那些朝廷的士大夫所说的,从一开始就是有不臣之心吗?
他张角,也曾对大汉投入了自己的全部信任,他相信这世间的苦难在于病痛,在于伤不得治,病不得医,他得传半部《遁甲天书》,一朝通悟,所想所为也只是想要用自己这双手去治好大汉的百姓!
他张角,无愧于天,无愧于地,无愧于心。
羊只想着吃草,能够活下来,是谁取走了他们羊毛,他们并不在意。
只要能够活得下来,谁是羊的主人,这天下百姓,有谁会去在意,有谁会去反抗?
百姓,何错之有?
百姓,何错之有!
他们只想活下去而已。
张梁沉默地走在张角身后,两行清泪顺着他的脸颊淌下,他自己便是百姓,冻死饿死的已经不仅仅是百姓,更是他作为大汉子民的心。
一步一步的,他麻木地跟着张角行走在漫天大雪中,骤然之间,他看到自己的大哥取下了自己的发冠,那顶天师冠。
看着自己的大哥散开了自己的头发,那医者常用的发型。
看着自己的大哥,从自己的道袍之中,取出了那条普通的黄麻布裁剪而成的头巾。
“停!”
位于队伍最前方的张角,看着已经分辨不清的前路,抬起了自己的手。
第十六章 学医救不了大汉百姓
张角的手高高举起,在身后的亲信的注视下,缓缓地将黄色头巾系到了自己的头上。
黄色头巾,披散的凌乱长发,随着漫天飞雪,烈烈飘荡。
“噌!”
张角的头顶闪耀着一股红光,一个红色的职牌在空中悬浮,散发着一股强烈的能量波动。
这道红光妖异至极,甚至是这漫天的飞雪,都无法让其失色。
半部《遁甲天书》,让张角掌握的可不仅仅只有医术,也让他原本极难提升阶位的红色职牌,能够寻找到新的升阶方式。
【职业:方士】
红色职牌的方士所代表的含义有很多,而在阶位上已经步入了中等阶层的第四阶,如果说用一个简单一些的说法,比较不负责任的实力对比。
四阶红色职牌等同于五阶金橙色职牌,六阶紫色职牌,七阶蓝色职牌和八阶绿色职牌。
而自从有了职牌阶位划分之后,每种职牌在这个层次再往上一个阶位的存在,都已经在当世名震天下。
昔日冠军侯,也不过是七阶紫色职牌的拥有者,原本年仅二十三岁的他已经将紫色职牌提升到了七阶,在三十到四十岁这个巅峰成熟期之前的他,还有着无限的可能性,甚至可能打破紫色之上再难破八的说法,可惜英年早逝,过度使用了自己的天命技能,导致寿命极度缩减。
每个紫色往上的品质的职牌拥有者,都有着一个会缩减自身精元的天赋技能,这种技能是独有的,然而大量使用这种技能的后果,将会是寿命的极度缩减。
世上方有天妒英才之说。
半部《遁甲天书》,帮助张角开启了属于他的天命技能。
“撒豆成兵:天机造化,无中生有,一颗黄豆可夺天机,召唤黄巾力士一名。”
很简单,一颗黄豆,换一名黄巾力士。
可张角一直都知道,在这种看似占尽便宜的召唤术中,他所需要付出的隐性条件,让人窒息。
一颗黄豆,一天寿命,换一名黄巾力士。
如果不是走投无路了,谁愿意拿自己的寿命去换取这一线生机呢?
十余年,张角从来都不是只传播医术,他还将《遁甲天书》中,关于开启民智的思想传播了出去。
反对剥削,提倡爱与和平。
如果大汉能够有所改变,能够救济万民于水火,那他张角愿意一生只为救助百姓而奔走,只传播道义与思想。
但是,已经十余年了。
学医救不了大汉了。
十余年来,张角看着自己的病人一个接着一个死在自己的面前,看着自己视为兄弟姐妹的百姓身陷苦难而难以自救,看着无数的贪官污吏残暴剥削。
他渐渐地麻木了,也渐渐地对大汉失去了希望。
在他看来,那繁华之中的朝廷,就像是一只蚂蝗,深深地扎根在这片辽阔的土地上,无时无刻都在吸血,都在摧毁着这片土地的根基,杀害着这片土地上的生灵。
最终还是走到了这个地步了。
张角的头顶,那尊赤红色的职牌出现了明显的波动,似乎在与天地寻找着共鸣。
“太平教教众!”
张角猛然转过身来,看着跟随着自己的忠诚信徒们。
他能够看到他们对于自己的狂热,能够看到他们对于信仰的坚定,也能够感知到他们对于这个世界的使命。
“尊中黄太一,兴太平盛世!”
张角的声音嘶哑而苍白,但是随着他手臂的高举,太平教教众屹立在这漫天飞雪中,嘶吼出了来自于灵魂,来自于信仰的呐喊。
“尊中黄太一,兴太平盛世!”
张角能够感知到自己的职牌与天地之间的感应更加深入了一丝。
“张梁,张宝。”
“在!”
“在!”
“传令所有太平教众三十六方,今日起,聚众万者为大方,筹备攻陷州府之资;聚众不过万者为小方,筹备攻陷郡县之资。”
“是!”
看着队伍中的信徒悍然出列,分成数队四散在了茫茫大雪中,张角伸手探进了怀里,取出了一直伴随着他的半部《遁甲天书》。
它是他的指引者,也是他的缔造者。
天命一事,成败难知,但是张角知道,在这场举世而起的乱世战争中,自己绝对会身殒魂消,无论最终太平教是胜利,还是失败,自己都没有办法去见证最后的时刻,因为他要为这场战争,奉献出自己的生命。
如果可以,谁不想好好活着呢?
可是,天意如此,天命难违。
也许在他出生的那一刻起,他的命运就已经被定下了吧?
张角缓缓地摩挲着手中的书册的封面,他在回忆自己的前半生。
行走天下,救济百姓,布施贫民,已是无愧于心。
若是想要名流青史,流芳百世,那就此收手,他或许会被生民立祠,被尊为一世大善人。这是多少人心中所愿心中所想?
可是,都已经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了,还能止步不前吗?
张角闭上眼睛,默默地回想起这十几年来见到的各种人间惨状,他手中握着的是可以被传唱千年的美名,可是如果带着这份沉重的回忆,百年之后,他能否心安理得地下土?能否无愧于心地接受着来自后人千百年的赞颂?
不能。
睁开了眼,还是漫天的雪。
在张角的职牌能量映射下,雪变成了红色,红色飘雪,绵绵不绝。
“甲子年甲子日,吾太平教,当兴兵救万民于水深火热之中!”
“各方备好黄巾,时辰一到,揭竿而起,吾等奉上天之名,崇百姓之事。”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张角取出自己的九节杖,高高地舞向了空中,身上压抑已久的气势完全激发出来,红色职牌散发出来的能量愈发狂暴,一时间,在太平教教众身周,竟是没有一丝飘雪,似乎他们独立于这冰雪世界之外。
“噌!”
张角头顶的职牌绽放出了可与天地争夺光辉的光芒,在这大雪天中,竟响起了轰轰雷鸣。
人间有妖孽出世,天上星宿异动,张角顺应天命而升阶,打破限制,未来,将是群星并起的时代!
缓缓地从高空中收回了自己的九节杖,张角的目光前所未有地坚定。
五阶职牌已成。
接下来,他所要开启的,将会是腥风血雨。
第十七章 小陈公子真儒士也!
“所以圣人之言因时因境而变,并非失了本心,而是权益之术。”
蔡邕若有所思,陈琛坐在他的对面,蔡琰给他们煎茶喝。
陈琛觉得这个时候对于茶叶的加工制作实在辣嘴,他提不起很大兴趣去品尝这种煎茶到底有几种味道。可是蔡琰在旁边盯着呢,如果陈琛不喝的话,估计那双眼睛能一直盯着陈琛,把陈琛盯出一个窟窿洞来。
“小陈公子真儒士也!”
蔡邕恋恋不舍地放下了手中的《五经论》,毕竟作者就在眼前,能够跟拥有写出这种深度的文章的人进行交流,又何必纠结于一时间不能将文章中所蕴含的思想读尽呢?
他蔡邕不是迂腐之辈,也不是舍本求末之人。
“蔡大家谬赞了。”
陈琛可不敢受蔡邕的推崇,喜欢可以,要是推崇过度了,在这个时候的朝廷,就是捧杀了。
“一些浅薄之见而已,还望蔡大家能不吝赐教。”
该说场面话的时候,陈琛还是有一套的,至少对于他来说,还是希望能够成为蔡邕弟子的,毕竟蔡邕的学识不仅仅只在四书五经,作为一名博古通今的大学者,蔡邕对于各种类型的书籍都有着自己的考究,甚至对于黄老之术,虽然蔡邕并不推崇和理解,但是相关典籍和解读,他还是有的。
蔡邕犹豫了。
凭心而论,陈琛资质,由《五经论》就能一窥一二。而品性,就短短接触无法判断,可是从待人接物的方面来看,似乎也是上佳之姿。从情理上讲,亦或是从内心上讲,蔡邕都很想把陈琛收入门下。
但是......
蔡邕觉得陈琛在经义方面的理解不见得比自己差,自己虽然好为人师,但是如果这么收一个不比自己差的天才为弟子,他也不知道要怎么教导,怎么指引他。
甚至蔡邕都迷茫了,他不知道自己能够教陈琛什么东西。
“蔡大家是觉得我资质不足吗?”
陈琛不禁苦笑,原本以为拿出自己这个大杀器,能够顺利地被蔡邕赏识,不过没想到虽然挺打动蔡邕的,但蔡邕似乎并不打算收自己为徒?
任由他再能算计,也不会去猜想,蔡邕会因为觉得自己学识不够渊博,理解不够深入,不知道教导陈琛什么东西而不敢收陈琛为弟子。
毕竟陈琛觉得蔡邕的学识并不只是经义一种,他更想学的是蔡邕的知识广度,可是还是因为他送上的《五经论》,在经义方面的杀伤力大到让蔡邕都忽视了其他因素,只是在纠结自己能否胜任陈琛老师的职位。
“小陈公子在经义一道的理解并不下于我,老朽惭愧,自认为无法教导小陈公子。”
蔡邕倒也是个痛快人。
叹了口气,他的心在滴血,如此美玉在眼前,自己却没有实力雕刻,实在是让人难受。
“蔡大家何出此言。”
陈琛才明白过来,这是自己没有把控好展示才华的这个度,反而让蔡邕畏难而退。
“蔡大家通读经义,熟读百家,心中所存,尽是文化珍宝,陈琛也希望能够跟随学习这些知识,成为一个通识之人。”
蔡琰一直没有什么存在感,不过生性恬静的她也并不喜欢插嘴打扰别人谈话。
不过对于陈琛成为蔡邕弟子这件事,她还是极度赞同的,因为从感情角度上来说,陈琛是第一个给她带喜欢的东西的朋友,而从性格角度来说,蔡琰觉得陈琛这个人随和淡然,又思维敏捷,思想异于常人,一点都不会无趣,相处起来甚是舒服。
而陈琛成了蔡邕弟子的话,也代表着以后她会有更多机会吃到街上的美食。
所以一向不喜欢打扰蔡邕说话的蔡琰,今天也突然开口了。
“陈公子又不是为了只学经义而已,他对其他学说也挺感兴趣的,爹爹你可以教他其他的。”
蔡琰给蔡邕递了杯茶。
接过茶品了一口,蔡邕突然觉得不太对劲,他猛然抬起头,看了看淡然温和的陈琛,再看了看自家女儿。
似乎有情况?
他是知道自家女儿的性子的,这陈琛是怎么让琰儿开口的?
他才回想起自己刚刚从顿悟中脱离出来,火急火燎地去找陈琛,却看到他和自家女儿在书库里阅读书册,原本他只是觉得自己的毛病怠慢了陈琛,自家女儿礼数周全,带着陈琛去书库看看典籍什么的,但是现在想来,怪异之处甚多。
蔡琰似乎也发现自己老爹的异样。
在屋内,三个人同时陷入了沉默。
从西华候的说法和颍川来的学子对陈琛的评价来看,陈琛无疑符合蔡邕心目中,翩翩君子的形象,可是这不代表蔡邕就乐意看到自己女儿和他走得太近,他一直以来都将蔡琰保护得很好,在还没有对陈琛这个人做出完整的判断和详细的了解之前,蔡邕还是会注意观察蔡琰和陈琛的关系的。
“好,但是我需要你先跟在我身边学习一段时间。”
蔡邕沉默了一阵之后,率先打破了沉默。
“等到差不多了,我就会收你为关门弟子。”
蔡邕似乎是下定了决心,人活于世,也该是时候为后半生做打算了。虽然他享有清誉,他也不知道即将会发生什么,但是对于时局也颇为敏感的他,能够隐隐约约地感受到未来的一些动向。
关门弟子和弟子的意义有着不小的区别。
关门弟子是所收取的最后一位亲传弟子,而一般关门弟子能够获得最丰厚的知识教育,而对于蔡邕这种只有独女的大儒来说,关门弟子还有着另外一层含义。
如果蔡邕百年之后,蔡府的藏书,陈琛也有资格继承。
但是老师与学生一直都是相互的,关门弟子需要像儿子一样,给师傅养老送终,事必躬亲。
蔡邕给出了这个选择权给陈琛,他想看看陈琛的选择到底如何,要么离去,要么就通过考察期,成为自己的关门弟子。
他重新抬眼看了看低头在思考自己的态度问题的蔡琰。
无论天下会变成什么样,自己终究是没有办法保护她一辈子,他也希望在自己故去之前,能够找到可以保护蔡琰的存在。
十岁了,再过几年,也是即将要出嫁的年岁了。
第十八章 洛阳养望
在陈琛出蔡府的第二天开始,洛阳就传遍了一个消息。
大儒蔡邕决定不日之后,收西华候之子,醉酒青楼的长生公子陈琛,作为关门弟子,暂时仍在筹备邀请老友前来参与拜师宴。
这个消息不是陈家放出去的,而是蔡邕拜托友人将这个消息传遍了整个洛阳,只要是关注学术圈子的人,就算是一些没读过几日书的王公贵族,也都知道了这个消息。
“公子,你说蔡师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呀?”
草儿已经开始改口叫陈琛公子了,这是陈夫人要求的,陈府上上下下,全部都要改口叫陈琛公子,而不是少爷,当然还有一个人例外,那个已经喊了陈琛足足十四年少爷的老管家,陈伯。
草儿服侍着陈琛穿戴好衣服发冠,从今日开始,陈琛就要每日午后都前去蔡府,接受蔡邕的指导,蔡邕并没有告诉陈琛他的指导内容,只是吩咐他得定时去。
“原本以为蔡师不屑于学习俗世变通,现在想一想,还是我小看了蔡师了。”
陈琛苦笑了一声。
人果然还是容易陷进固有印象的套。
前世蔡邕因哭董卓而被王允下狱,那在陈琛看来,蔡邕是真性情,他不会去在意一个人在社会上的身份和风评,他在乎的,是董卓对他的看重,对他的尊敬,还有对于他的帮助。
一想到这,陈琛就有些疑惑。
董卓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公子为什么要这么说啊?”
草儿给陈琛折了折衣领,看起来会周正一些,她还是不理解蔡邕既然都说了只是先考察而已,为什么会提前告知京都众人,倘若之后反悔不收陈琛为关门弟子的话,此举难免被人诟病。
“蔡师将消息传播遍了洛阳,有三个用意。”
“一,让整个洛阳城的人都知道,他要收我为关门弟子,而多少与我同龄的士子想拜入蔡师门下,那这个消息一出,全洛阳的人都是蔡师的眼线,只要我有任何品行不端的行为,就会有人去蔡师那里告状,防止蔡师收了关门弟子,大家都没了机会。”
“可是蔡师传的消息不是确定要收弟子了吗?岂是那些眼红病能破坏的?”
草儿还是不理解,在她看来,蔡邕这种大先生,说话都是一言九鼎,怎么会因为一些人的言论就收回自己说过的话呢?
“蔡师只说了收弟子,又没有说什么时候收,而且在那个圈子里,只要还没有完成拜师礼,我就还算不得他的关门弟子,自然存在变数。”
草儿努了努嘴,在她心里,蔡师原本还是个博学多才的大先生,毕竟名满天下,可是既然他这么使坏招欺负少爷,她就不觉得这位大先生是好人。
“其二,是蔡师借这个名,开了这个口,那些洛阳城的达官贵人也不好意思再去他那里请教拜访,想把自家孩子塞去给蔡师当弟子,要知道那些纨绔,都是祸害精,蔡师估计一直都在头疼呢,这次倒是刚好顺势解决了。”
“蔡师心机真多!”
草儿愤愤不平,她觉得还是自家少爷好,哪怕自己不懂,少爷也会说给自己听。
“那第三呢?”
“其三,就是蔡师会借此看我反应。”
陈琛笑了笑。
“如果我听到消息以后,得意忘形,自然过不了这一关,如果我沉默以对,有可能是一时隐忍,也不一定过得了。”
草儿停住了给陈琛抚平肩部褶皱的手。
“那照公子这么说,不就是过不了吗?”
草儿不开心。
草儿很生气。
“这个老先生怎么这么多心眼!这不是在欺负人吗?”
瞧我家草儿这个暴脾气。
陈琛笑着伸手,按在了草儿的小脑袋上,轻轻地揉搓着。
“这关最好过。草儿,我问你,你觉得少爷我有什么不良嗜好或者是品行不端吗?就这十几年相处下来。”
草儿挺享受少爷的摸头杀的,这小姑娘眯着眼睛,抿着嘴却咧开了嘴弯。
“没有,我家公子最好了。”
这个问题对于草儿来说根本不需要思考,自家少爷是她见到过最好的世家子弟。
她也曾随着陈琛去赴宴,那些奇形怪状,性格自大的世家子弟,在草儿看来,都是混蛋,只有自己家少爷才是好蛋。
“那就对了。”
陈琛自己给自己的领子捏了捏,找了个稍微舒服一些的姿势。
“我除了咸鱼了些,平时做人行得正做得端,一切如常就好,人只要无愧于心,自然就坦坦荡荡。走啦,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陈琛检查了一下东西,揉了揉草儿的小脑袋,就和等待已久的陈伯一起出门。
草儿小步小步地跑着,跟在陈琛身后,一直到陈琛出了陈府,登上了马车,她才倚靠在陈府大门边,停住脚步看着自家少爷慢慢地朝着远处而去。
“还是少爷好......”
........................................
到了蔡府之后,陈琛一切如常,在蔡邕隐晦的审视中,表现得仍然极为坦荡,甚至在休憩的时候,还和蔡邕提到了这件事,不过对于蔡邕的一些刁钻的问题,陈琛还是淡定自若地回答,在这些多少会考验到一个人品性的问题上,陈琛并没有偷奸耍滑,而是有一说一,实事求是。
似乎也就这求学的第一天,蔡邕有所考验,随后的日子里,蔡邕似乎都专心教导陈琛各式各样的知识,没有再开口问那些考验意味十足的问题。
但是陈琛知道,考验,无时无刻都在进行。
不过,只要心中坦坦荡荡,陈琛就不存在半点压力。
而在蔡府求学的这段时间,陈琛没有再去过青楼,但是何进在得知陈琛要被蔡邕收入门下之后,让青楼把每个月给他的仙人醉的份额分了一半给陈琛,如果不是陈闲执意要陈府自己出钱,他甚至想帮陈琛把酒钱给付了。
陈闲也美滋滋的,自己竟然有一天可以靠着儿子光明正大的在家里享用仙人醉。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
哪怕这两个词被用烂了,还是能精确地说出陈琛此时学习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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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黄巾起义
腊月过去后,天也未曾回暖。
陈琛端坐在蔡府书房中,蔡琰在一旁拨弄着一架古琴。
蔡邕今天被临时叫去上朝了,陈闲也是,似乎今日朝野上下的官员勋爵都前往这洛阳中央那座华丽的宫殿去了。
“今早爹爹走得真着急,也没有交代我们今天读什么书。”
蔡琰轻轻地拨弄着古琴,对于这具古琴,她一直都是颇为喜欢的,今天蔡邕不在家,她就想着肆无忌惮地多玩一会,甚至连陈琛带过来的街上买的零食也没有怎么动,一整天就干坐在古琴前试弹了。
“应该是有大事了。”
陈琛沾了沾笔墨,在纸上继续临摹蔡邕的飞白体,作为弟子,老师的字体也是必学的项目之一,哪怕你以后不用这种字体,也至少也得掌握,更何况,蔡邕是飞白体的创造者,如果他的关门弟子连飞白体都不会写,岂不是尴尬得很?
今天二月已经快过了,前几日宫闱里的喧闹声,陈琛在夜里也听见了,他是知道那是发生了何事,但是这个时候,明哲保身为上,自然就不会出去掺活。
洛阳城的消息封锁得及时,百姓大多还不太清楚,但是今日既然临时朝会,想必是从四方传来的消息已经压不住了。
这个时候,如果没差错的话。
前些日子的动乱,应该就是唐周告密,马元义被擒闹出来的动静。
马元义被擒之后被送往洛阳车裂,而洛阳城内的黄巾信徒也有数千之众,马元义是黄巾大方统领,洛阳城里的信徒自然会为了救出马元义而付出一切。
但是在这洛阳城里,有多少禁军?
哪怕是这些禁军不少都成了废物,也不是那数千黄巾信徒可以逆得了天的。而收了马元义的钱财而作为内应的中常侍封谞和徐奉,也被一并抓拿。
按照事情发展顺序,今天开朝会,应该是为了派人前往冀州抓拿张角的时候,发现各地都起义了,需要派大军镇压,应该是要选定出征的人选和分部吧。
“能有什么大事,连爹爹都叫上了。”
蔡琰嘟嚷着,手里拨琴弦的手都重了几分。
对于她来说,蔡邕上朝带回来的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哪怕平日里无事发生居多,可是在她的印象里,如今朝廷的朝会,不是一个好地方。
“好好弹琴,刚刚手重了,音也错了。”
陈琛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字帖和老师的字帖,他要看出二者到底是在什么地方差别大。
“知道了,知道了。”
蔡琰重新沉下心来弹琴,陈琛在的时候,她弹琴错个音都能被揪出来,到底是谁学琴的时间久呢!
一缕檀香青烟顺着铜樽往上慢慢飘浮,这蔡府的平静祥和,似乎于这天下的纷乱格格不入。
..................................
“洛阳那边传来的消息如何?”
张角抹了抹自己的嘴角,刚刚调配好了自己这肺病的汤药,一口饮尽,唇齿间尽是苦涩。
他随手放下了盛药的木碗,询问了一头撞进帐篷里来的信徒。
“天师,马渠帅他...他...”
来者涕泪俱下,惊恐难言,放下了汤碗的张角有些心惊,心中早已有了不详之感,但是在没有亲耳听到确认之前他不想就这么承认心中那个想法,他重新抓起了木碗。
“元义他如何?”
张角沉声问道。
“洛阳车裂......”
“洛阳信徒,十死无生!”
来报信的信徒将脑袋深深地埋进了地里,对于他来说,马元义曾经亲自教授过他一些武艺,而前去洛阳传教的信众里,有着他的兄弟,这个消息对于他而言,也是个沉痛的打击。
可是,有谁会在意他的感受?
他只不过是这乱世中的一个小人物,一个工具人而已。
“你...去休息吧。”
“哐!”
张角背过身去,颤抖的手已经无法握紧汤碗,木制汤碗摔落地面,发出了脆响。
马元义,是他最看重的弟子之一。
他肩负着聚集荆州扬州两地的信徒教众,这次马元义被擒,不仅失去了扬州和荆州两地的生力军,还折了洛阳的内应。
而且这还只是开始。
张角知道,自己这番行事,自己教导培养了十数年的弟子们,怎么可能有几个能善终的?
其实他们自己也明白,这条路,不成功便成仁。
可他们还是义无反顾地跟着自己一起走上了这条路。
张角看着黑暗的帐篷顶,似乎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我传给你半部《遁甲天书》,这天书,你便对世人说是《太平经》,内含太平要术。这天书所蕴含的东西,如果你能够行善积德,行走天下造福百姓,那便能助你青史留名。如果你用这天书,为非作歹。”
张角还记得师尊所说的最后一句话。
“你将万劫不复,永世不得超生。而你身边的人,也都将凄惨一生。”
所以,现在就开始应验了吗?
张角沉默着看着帐篷里的摆设。
难道我这么奋力抗争,不是在为了谋取这大汉百姓的未来吗?为何这便不是造福百姓?为何这便是为非作歹?
如果说这大汉不该亡,为何会让如此昏庸的朝廷当道?
张角转身走出了帐篷,看着辽阔的天,没有云,没有雨,没有雪,只有蓝天。
“我应天时而生,承扶苍生之实。”
“如果是这苍天想护着这腐朽的大汉朝,那就让我这黄天,拼尽一切,把他完全颠覆吧。”
“天不助我,我便逆天!”
张角整个人的气质更加狠竣。
“噌!”
头顶的赤红色职牌再度亮起,这次他的职牌变成了血红色,威势异常强大。
“轰隆...隆...”
万里晴空,降下了滚滚雷光。
张角的袖子一扬,无数的黄豆从他的袖子中洒出,他整个人的眼睛都变成了与雷光一致的颜色,头发披散漂浮,整个人浮在空中。
无中生有,撒豆成兵。
那些被张角洒出的黄豆,被天上降下的雷光一扫,在地上就凭空多出了一尊八尺有余,铁塔一般的巨汉,这巨汉不是一个两个,而是成千上万!
第二十章 阿父可有办法?
成千上万的黄巾力士出现在张角的面前,黑压压一片,占满了整个中军营地。
“大贤良师果然是神仙下凡,圣君转世!”
还在中军营地里的太平教信徒对于张角这一手撒豆成兵惊为天人。
虽然之前已经有过种种神奇的事迹,但是这一手无疑是神仙手段,原本对于当前局势而有些迷茫未来的太平教信徒,也不再去迷茫方向,他们相信只要跟随大贤良师的步伐,他们一定会取得最后的胜利。
不为别的,就张角这一手,足以让他们死心塌地。
但是他们并不知道,这些黄巾力士,每一个,都是张角用自己的寿命换来的!
“整军,开拔,今日席卷冀州之地!”
黄巾军大军的剑锋,无往不利,因为大多没有做好提前的防备,小的城池根本抵挡不住大军锋芒,甚至有些县令县尉在看到无数的黄巾军压境之时,直接弃城而逃。
一时之间,黄巾泛滥的区域,各种地主大户被洗劫屠戮。
“朕问你们!”
“到底该怎么办?平时不是都挺能的吗?啊!”
刘宏狠狠地拍了一下檀木椅的扶手,手掌被震得生疼,但是似乎对于他来说,此时这种手掌的疼痛,比不上他对于自己江山被人觊觎的疼痛。
黄巾起义,这是在他心口挖肉!
站在刘宏面前的一群内侍,大气都不敢出,真到了这个时候,他们清楚自己的能耐,这次的事情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掌控,而且说实话,玩弄心机,他们还算是有一手,但说到治理国家,平定叛乱,也就都无能为力了。
“陛下应该马上召开朝会,启用能用之士。”
在刘宏身旁,一个面白无须的中年男子扶住了刘宏的手,从袖子里掏出一方丝帛,细细地给刘宏肿胀通红的手包扎好,虽然这样做并没有什么用,但是刘宏很吃这一套。
“阿父觉得应该用谁?”
刘宏心中一暖,在自己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总是阿父站出来陪着自己度过的,这么多年了。
一时间,刘宏也陷入了思虑,到底应该用谁。
“老将皇甫嵩可用。”
张让思索了一下,说出了这个名字,他的声音有些沉闷。
“可是他们!那些自诩清高的文人们!不是一直都在想着迫害您吗?”
刘宏有些意外,他是清楚那些士人的,那些士人整天胡闹,他们有几个人知道他的难处,他们只看到他卖官鬻爵,他们只看到张让给他帮忙行贪污之事,可是他们可曾知道,如果他不如此,这个大汉朝该被那些裙带关系给腐蚀得透彻,最终这朝堂之上不还是派系之争?
刘宏的质问声音奇高,又有些发虚,因为他知道这个问题,问的不仅是张让,也在问自己。
那些人,他们问责的并不是张让,而是自己,但是他们不敢对自己如何,就只能想着一点一点地除尽自己身边亲近的人,让自己真正地成为一个孤家寡人。
刘宏已经怕了。
似乎没有人记得他是怎么坐上这个皇位的。
他们都只会说自己的不是,难道他们以为他们的议论,他就不清楚?其实他都知道,他刘宏能够稳坐皇位,靠的不是别人的尊敬,而是自己的夜卫。
可是他不会去做什么,他知道人们的口是堵不住的。
但是就像当初懵懵懂懂地被强行带到了这个皇位上,如同提线木偶一般被人挟持着,他不想自己再次回到那种任人摆布的境况!
这也是为什么他在位这么多年,整个大汉朝,没有擎天世家!
倘若有人仔细清算便可知道,他刘宏在势力平衡上,做得有多好!
但凡世家,必为文臣,但若为将,一人功成。
刘宏是绝对不允许一个世家里同时出现文武都在高位的情况。
他刘宏为了这个大汉付出了这么多,这么多年的边远叛乱,局势不稳,最后不都是被自己一一解决吗?
为什么那些士人就看不惯自己?
刘宏一晃神便想了许多,都是他不曾想通的。
“陛下!陛下!”
张让紧紧地扶着刘宏,掏出袖子里的丝帛给刘宏细细地擦拭着汗水。因为刘宏体虚盗汗,一旦多有活动或是思虑过多,便容易满头是汗,所以张让总是时常在袖子里备好干净的丝帛,一旦刘宏流汗,就上前帮忙细细擦拭。
张让一直都是如此,这么多年了,从未变过。
刘宏喘了喘气。
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才让一个内侍过来。
“传令下去,去召集群臣,一个时辰之后,上朝会。”
刘宏让这个内侍领了自己盖了章的旨意,就让其他的内侍退下了。
“阿父坐下吧,这些妖道闹腾,阿父有什么好的想法吗?”
刘宏只留下了张让一个人,让人送来了一张凳子,给张让赐座。
“需要提拔一可信可用之人,掌控军权,立为大将军,率左右羽林,五营营士屯都亭,镇守京师,并于京师周边多置用领军之将,驻守京师外围。”
张让沉思片刻,说出了自己思考了许久的想法。
“此为拱卫京都,此次贼子目标明确,在洛阳城内早布好内线,难保不会还有潜藏的暗子,而陛下您的安危最为重要,所以这拱卫京都是第一策。”
“其二。”
张让闭上了眼睛,不愿意去看刘宏的脸。
“如果朝堂之上,有人提出解除党锢,陛下就允了吧。”
长叹了一口气,张让知道这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如果提出了接触党锢,必定有人请求处死老奴,倘若是为了局势稳定,老奴愿赴一死,成全世人心愿。”
张让突然站了起来,不知不觉间已经泪流满面。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这让刘宏一惊。
“阿父何出此言,朕有今日,离不开阿父鼎力扶持,朕可是那种无情无义之人?阿父休出此言!何人敢胡乱言说,朕就斩了谁!”
刘宏声势冲天,似乎谁也动不得张让。但是张让仍然站在原地垂泪,声音没有停止颤抖,而是带着一种心甘情愿的哭腔,对着刘宏嘱咐道。
“陛下,此次妖道作乱非比寻常,能服侍陛下到现在,已是老奴此生万幸,老奴身体有些不适,且先回寝,安稳等着陛下召唤,如果陛下宅心仁厚,只需遣人给老奴送一匹白绫即可,老奴于屋等候圣听。”
嘱咐完了,张让没等刘宏挽留就独自离开了宫殿。
第二十一章 是非对错
张让一步一步的,慢慢地踏出了宫殿,他一直低着头。
他知道的,按照刘宏的性格,自己如此做,也只是将自己的性命保了下来,虽然不是虚情假意,但是他知道只有在这个时候,越为刘宏着想,越为他甘愿赴死,他才不会把自己当作替死鬼丢出去。
是的吧?
张让在心里问自己。
这么多年,他对刘宏的了解,已经很深了,他知道刘宏的性子。
他就像个小孩,心思却又深沉。
他能够布下夜卫牢牢地盯视整个京都,也能够在朝堂之上因为被人顶撞而昏庸地大举屠刀,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昏君?暴君?明君?似乎都不是。但是张让知道的,自己就是为他担下罪责的人。
可是他不希望是现在。
太监们能有多少能力颠覆天下?
那么多年来对太监们的指责,只不过是给当权者随手扯一个不大的遮羞布吧。
他们这些身体残缺的人,哪里来的权势能够影响皇帝?只不过许多事,皇帝不方便干的脏事,就都只能通过他们的手。他们不仅仅只是皇帝的走狗,他们还是皇帝用来制衡监视朝堂的工具人。
可是为什么他们要挨骂?
张让以前从来没有想过,他一直觉得是因为自己太受恩宠,一直觉得他们只是眼红,但是随着他慢慢地发现,那些辱骂奏章所言之事,已经逐渐变味,已经开始慢慢地改变,每一张嘴,都想着把他撕碎。
谁是谁非,谁对谁错?
或许没必要知道的,张让只记得一件事,只有皇帝能够让自己活下来。
刘宏一个人坐在了大殿之中,他黑沉着脸,他对这天下的百姓不满意,也对这朝庭不满意,他确实动过将张让丢出去顶锅的念头,但是张让的行动让他打消了这个主意。
张让还是可以用的,他身边能够为他出谋划策的人已经不多了,那些臣子们,他一点也信不过,他们都只想着控制自己,只有张让这种控制在自己手里的人,才能用得放心。
“夜枭。”
刘宏没好气地摆了摆手,示意身后的夜卫从暗处出来。
“陛下。”
“去吧,跟着张让,我要知道他接下来的一举一动,如果他想逃跑.......”
刘宏一只手按捏着自己的脑门,他觉得有些头疼,虽然他已经想好了不动手的,但是一切都需要做好准备。
“记得让他体面点就好。”
“是,陛下。”
夜枭回到了之前的暗处,似乎并没有离开,但是其实他已经不在大殿之中了.......
张让并没有什么异动,一直耐心地在家里等待,让家人做了顿好饭菜,流着清泪吃完了这顿饭之后便一直在书房里看书。
而朝会就如同张让所说一般,以河南尹何进为大将军,率左右羽林,五营营士屯都亭,镇守京师,并于京师周围置函谷、太谷、广成、伊阙、轘辕、旋门、孟津、小孟津八关都尉,驻守京师外围。
而时任北地太守的皇甫嵩和中常侍吕强,都提出了释放党人,解除党锢,甚至吕强还提出了诛杀奸罔张让的请求。
刘宏最终还是回绝了诛杀张让的要求,其余全都应允,甚至拿出他私有的中藏府以及西园厩中的良马,作为给出征将士的赏赐。
而全国各地的黄巾起义,刘宏下旨,各地允许自行筹备兵马应对叛乱,而颍川黄巾势大,有数十万之众,颍川是豫州距离京都最近的地方,在何进拱卫京都之后,从各地调集大军,派遣北中郎将卢植讨张角,左中郎将皇甫嵩,右中郎将朱儁讨颍川黄巾。
到了这种平压叛乱,平白拿得功绩的事情上,群臣都想着办法想参与进来,世家则是费些力气,多做些资源交换,将较为出色的家族子弟塞进军中,就希望能够靠着这次平乱拿一些功绩来作为今后入仕的资本。
闹出来的阵势确实大,但这也只是一次世家的盛宴而已。
倘若张角知道,自己穷尽一生想要逆反这苍天,去换取百姓的重生,却被世家贵族视为了一场争名夺利的游戏,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黄巾事起,举国上下纷纷扰扰。
却丝毫干扰不了仍然在安安稳稳学习的陈琛。
“公子,幸好我们早就赶来了京城,还是京城安稳。”
草儿早就站在陈府门口等着陈琛回府,陈琛刚刚下车,草儿就匆匆忙忙上前搀扶,她今天也从陈伯处听说了黄巾叛乱的事情,知晓了黄巾叛乱的主战场之一就在颍川,心中觉得自家少爷是万般幸运。
陈琛听到草儿的话,浅浅地笑了笑,顺手撸了草儿的小脑袋一把。
“京城可也不见得能安稳几年。”
陈琛把东西递给了陈伯,转头瞄了一眼那座在整个洛阳城中心的皇宫,心中有些唏嘘。
黄巾起义开始了,三国也开始了,那些传唱千年的人物们,到底是个什么样子?自己到底何时能够见到他们?
“今天说是调动了数十万兵马呢!”
草儿觉得是自家少爷今天在蔡府学习得太用功了,所以不知道京城里的动向,今天城里兵马调动,她草儿的耳朵可好使了,能够听到那种跺地的震动声。
“兵马不齐心也没用的。”
陈琛带着草儿回了自己的院落,直奔屋子去,现在还没有到用晚膳的时候,陈琛要把今天从蔡府带回来的字帖收好。
“而且这真正能够杀敌的兵马到底有没有数十万,也不好说。”
草儿眨巴眨巴眼睛,她发现什么事情少爷总是很了解的样子,不知道少爷到底是天上的哪颗星星下凡的,怎生得如此厉害。
“公子又知道了。”
草儿娇憨地吸了吸鼻子,努了努嘴巴,开始给陈琛忙里忙外的,除了外衣,收好字帖,还得给少爷烧点水润润嗓子。
“好了,草儿你别忙活了,今天给你带了些小东西回来,你去玩一会,这些不着急弄的。”
陈琛宠溺地从怀里拿出了一个从蔡府顺回来的小玩具。
这算是蔡邕买来给蔡琰启蒙用的小玩具,被蔡琰搁置在书房一角,陈琛问了一声,得了蔡琰应允,就顺手拿回家了。
第二十二章 你开不开心我不知道,反正我开心
到了二月,洛阳便已经不下雪了,但是在涿郡,这大汉北国,雪还是停不下来的。
“快开城门,有紧急军报!”
一个衣甲不整的斥候从城外疾驰到了城门,勒住了军马,喘了几口大气,朝着城门上当值的守城将士们大声喊道。
似乎是处于战备状态,斥候刚刚喊完,涿郡的城门便缓缓打开,守城兵卒也空出了一条道让这个斥候快马加鞭疾驰而过。
一路飞奔的斥候丝毫不在意自己的模样,他需要把消息及时地传到郡府去。
到了太守府,连停住马下马都来不及,干脆整个人直接从马背上滚下来,连滚带爬地摔在了太守府的台阶上,他的膝盖都摩擦出血渍来,但是那种疼痛也没有办法延缓他的动作,一路闯进太守府的大厅。
“距离涿郡东南方向五十里外,黄巾反贼正朝着涿郡袭来!有五万之众,由黄巾渠帅程志远领军而来。”
斥候向一个中年文人禀报了自己探查到的消息,刚刚说完这个消息,斥候便双眼翻白,晕倒在了厅中。
“来人,带他下去休息,要悉心照顾。”
中年文人吩咐了下人一句,便回到了厅中告知其余人这个消息。
“如今贼寇来犯我幽州,虽然幽州在我掌控中的就寥寥几城,涿郡更是仅有的大城,而我涿郡守军不足五千,黄巾反贼有五万之众,兵法有言,十倍于敌则围之。如今刚刚过冬,我涿郡也没有多少存粮,倘若真被这些反贼围住,守不守得住是一回事,能不能供给粮草又是一回事。”
刘虞觉得自己很难受。
作为汉室宗亲,自己一个南方人,被派来北方当官。
当了幽州太守,可幽州常年被异族侵略,自己就那么点城,那么点人。
人家异族下来劫掠的时候,他有心阻挡,却没有办法进行号召。现在的幽州倒是有个崭露头角的年轻将领,可是人家和异族打得有来有回,甚至被人称作“白马将军”,可他也招呼不动人家。
现在呢?
连起家造反的黄巾军都选择了自己的地盘作为开天辟地第一站了!
你说我刘虞还要不要面子了?
可是涿郡城里只有五千余守军,这还是自己那个出色的族侄带了五百多个乡勇才凑够了五千余人。
“大人,我觉得应该出城迎敌!”
刘虞还在想着该怎么办,手下仅有的拿得出手的武将邹靖,站了出来。
刘虞表情一滞。
出城迎敌?
对面五万多个人,我们五千多个人你跟我说出城迎敌?
刘虞不知道自己这个仅有的校尉到底在想什么。
“涿郡城墙已经年久失修......而且有多处小缺口,一旦被围,我们五千多人根本守不住......”
邹靖涨红了脸,这话还真就挺丢人的,承认自己守不住,可是确实,一个千疮百孔的城墙,自己这五千人连堵缺口都不太够了,谈何守城呢,只有出城迎战,正面对攻,才不会在战斗时害怕城内被烧毁抢掠。
听了邹靖的话,刘虞一阵沉默。
他终于想起来当初在上任的时候,也曾对着幽州地界有着自己的规划,甚至自己在堪舆图上看到涿郡的时候,还在高兴涿郡的战略位置和规模让人满意,而且公孙瓒也当过涿郡太守,有他在应该涿郡免于祸乱会保存得不错。
直到他来赴任,亲眼看到了涿郡......
他当时真的就想回京请皇帝把自己贬回江南!
公孙瓒是当过涿郡太守没错,但是他公孙瓒就是一个武将,和刘虞这种纯正的文官不同,他并不会治理城市,所以涿郡照样破败,也就城墙还有修一修。
刘虞发现自己的心思远了,自己应该考虑的是现在面前的危机该怎么解决。
说实话,刘虞一点都不想让手下仅有的几千人出城野战,那样会让他一点安全感都没有,并非是私心,而是刘虞当真对军事不是很了解,涿郡之中的百姓还有许多,他也不敢让手下出城,一旦战败城中百姓或许会被屠戮。
邹靖说完自己的想法,在厅中的各位文官武将都没有开口,刘虞还在思考着,一时间,大厅里安静得很,气氛也极为古怪。
“在下愿领麾下五百精壮,出城迎敌。”
突然,一道声音从大厅外里传来,听到了这熟悉的声音,刘虞顿时一喜,那张原本紧皱着得像便秘的老脸,一瞬间就舒展得像朵璀璨的菊花。
有他的话,刘虞觉得自己可以带着几千人守住涿郡,万一他没有成功,自己也能够抵挡一阵,有兵力保护,至于来人能不能做到退敌这件事?
来人可是刘虞认定的猛将兄!
是刘虞视为天人的悍勇之士!
他就是......
“族侄大义!此去归来,我必定向圣上禀明族侄之神勇!”刘虞上前握住了来人的双手,用菊花笑脸迎接来者。
嗯,刘备。
这耳垂略长,臂长略长的正气青年正是刘备刘玄德,也是刘虞心里的猛将兄,他可是亲眼见过刘备的勇武的!哪怕是他最为依仗的邹靖,在刘备手里都走不过十回合。
而且他还知道,自己这个族侄的两位结义兄弟更是了得。
刘备既然敢开这个口!
他刘虞!
就敢只给他五百人。
而且还是刘备自己带来的五百多人。
这件事就在刘虞的菊花笑脸中定了下来,涿郡文武都随着刘虞一起登上了城门,目送刘备带着自己当初带来涿郡的人马,缓缓地迎着黄巾军来的方向行军。
涿郡的满城文武笑得很开心。
他们觉得刘备他们一定可以杀退反贼,哪怕杀不退,也能帮涿郡的守城战斗降低点难度,减少些敌人。
骑在马背上的刘关张三人也笑得很开心。
这是他们一身本领终于有用武之地的机会,而且既然出了城,带的都还是自己带出来的乡勇,到时候观察一波黄巾军的实力。
是要把来犯的黄巾军当做扩充自己部队的机会,还是要避其锋芒望风而逃,都可以仍由他们选择。
刘虞开不开心,刘备不知道,反正他挺开心的。
如果明显守不住了,那他才不会傻傻地守着一个地方不放。
如果那个地方有百姓,他刘玄德情愿为百姓殿后,让百姓先逃,但是让他死守着一份土地,玩什么城在人在,城亡人亡,他是玩不出来的。
他觉得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土地是能够再夺回来的,可是人就不行。
刘备觉得自己很单纯,他不喜欢把人分很多种,他只希望自己能够永远保护好自己想要保护的人,比如自己的部下,自己的子民。
而在城墙上看着刘备带兵远去的身影,刘虞的神色有些黯然,自己来到幽州的时日不长,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军事力量的重要性,他捏紧了自己的拳头,心中有了别的想法,他突然不想回去了,他决定将这片荒凉的土地,治理好!
第二十三章 自走棋战争的前奏
“大哥,我们只有五百多个弟兄,真的要分成三队吗?”
一个面白无须,长相俊俏的玉面公子策马和刘备并行,不解地向刘备提出了自己的困惑。
虽然这帅哥长得俊俏得很,但是他的嗓门......
一言难尽。
哪怕是一向淡定自若的刘备,也被他喊得脸部有些变形。
“三弟,你再稍微小点声,太大声了,太大声了!”
仿佛无事发生地伸手抹掉了自己脸上的口水,刘备扭头朝着自己身边另外一个结义兄弟交代了一声。
“二弟,记得,你现在的技能只能放一次,记得一定要对准了对面的头领放,一定要记得!”
“哦,好。”
丹凤眼赤枣脸的关二爷骑在马上,手里捧着一本左传,边骑马边看书,他手里的这本左传,自打他识字开始都已经读了十几年了,还看得津津有味。
上一次清剿山贼的时候,关羽把自己的技能随手丢到了一个小头目身上,结果后面在冲进山贼里想直取大山贼头目的人头的时候,却意外发现那个大山贼头目的实力也不俗,在山贼军阵的加成下,竟然能跟没了技能的关二爷交手数招。
如果不是关羽以伤换命,及时地将那大山贼头目给斩于刀下,破了山贼军阵让山贼们失了士气四下逃窜,估计他很有可能被留在那山贼军阵中了。
刘备不心疼本来想要收服的将领被自家二弟给斩了,他心疼的是自家二弟胳膊受的伤。
毕竟那个山贼头目就算抓住了也不一定会投降,但是二弟是自家的啊!
所以刘备现在每次上阵前都会嘱咐自家二弟,技能瞄准了放,别浪费技能,万一对面主将在军阵加持之后变得有点强,拿技能怼他脸就好了。
“报!在大兴山东南方向发现大量黄巾反贼靠近!”
从前方返回的斥候向刘备报告了探查到的消息,黄巾势大,他们必须谨小慎微地对待,提前结阵做好准备。
在这个自走棋作为战争核心的法则里,想要由主将带领结成被法则认可的棋子,就必须及时结阵。而结阵行军会大幅度降低行军速度,所以在行军的时候一般都是散开列队行军,当遇到敌人要开始战斗的时候,才会临时结阵。
这是古代兵书记载的为将者需要掌握的行军技巧之一。
现在刘备军距离大兴山只有十里之遥,甚至刘备都能感觉到郊野战场里,敌方的军阵移动带来的天地之气的变动。
难道反贼首领也是熟读兵书之人,而且还派出斥候探查到自己这五百多人的存在,还小心谨慎地结阵推进?
刘备感受到对面已经结好军阵的气势,心中思绪万千。
讲道理,说实话。
带着五百个人,分成三个军阵,不算很精锐的士卒对于他们三个主将的加成可以说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结果出道战就碰到了对面带着五万多人,而且只结成一个军阵,对方也是懂得行军作战之术的人。
一比一百。
刘备感觉自己好像看不到赢的希望。
但是哪怕看不到赢的希望,他觉得自己也不能连交手都没交手就直接转身逃跑了。毕竟刘虞族叔对他的招待还是挺好的,也向皇上递了奏章,帮自己申请一个皇族认证,自己就这么不战而逃,弃之而去,实在是在良心上过意不去。
还是尝试一战吧!
分好三个军阵,按照锋矢之势前进,刘备身先士卒在最前端,张飞关羽在侧翼。
达成了连携激活条件,当他们这五百人的小型军阵结成之后开始挪动的时候。
“噌!”
五百多道职牌亮起的声音,整齐统一,一点都不伤耳朵。
只不过刘备这军阵里的狗牌并不是纯正的绿色,偶尔出现一些蓝色、紫色,算是颜色斑驳。
可惜这些蓝色、紫色职牌的士卒,在刘备询问之后,都只是一些无足轻重的技能,他们的职牌带来的实力优势,也顶多支撑他们成为小队长之类的基层军官,还有一些技能比较不错的绿色职牌拥有者,也被刘备任命成基层军官。
“准备迎敌!”
刘备从马的两侧抽出了自己的雌雄双股剑,他心里有些忐忑,但是行动一点都不含糊,他坚毅的背影被所有的将士们注视着,是那般挺拔,那般伟岸,就算是为了自己身后的乡勇们,刘备也绝对不会退后。
刘备头顶的职牌闪动,这是职业兵种被激活的效果,职业兵种被激活至少需要三个同兵种军阵激活连携才行,而张飞和关羽并不是禁卫。
【桃园三结义:当刘备、关羽、张飞结成军阵连携时,兄弟三人将激活最高等级职业兵种技能。】
【禁卫】
职业兵种技能:奋战(初等)/血战(中等)/死战(高等)。
技能效果:禁卫兵种的每次攻击都将提升一成/两成/三成的攻击力,半成/一成/两成的防御,总共可以叠加三次。
而军阵的职业兵种是按照主将的职业兵种来算的,所以刘备麾下的战士们,将会越战越勇,不仅战斗力变强,而且还越打越肉。
刘关张三兄弟的打法很简单,总是那么用,也很有效。
每次战斗的时候,都是刘备冲在最前面,在两军相接的时候,刘备会降低速度,并且呈防守反击的姿态,而作为【刀兵】和【枪兵】的关羽和张飞则以合围姿态,将敌军的剑锋给吞掉。
这次面对五万多人,刘备总觉得是自己这五百多人被吞掉。
不过,在刘备亲眼看到了黄巾反贼们的那一刻,他觉得自己之前的担心都是多余的,甚至感觉自己有些蠢得可爱。
为什么要去高估一群造反的百姓?
在认认真真地感受检查了对面五万多人的军阵之后,刘备更下下定了诛杀敌军首领,将这些无路可走的造反老百姓们收到自己手下好好安置。
让刘备有勇气以一敌百的,是黄巾的阵营军阵。
【黄巾】
阵营特性:乌合之众(专属)。
特性效果:当黄巾军聚集时自动结成军阵,但是该军阵默认无主将,即军阵对主将无加成,且该军阵无固定职业兵种,军阵战斗力将随着军阵人数的战损而减少。
第二十四章 他程志远,淡定自若!
“他们就五百人,我直接带五千人马一拥而上消灭了他们?”
邓茂轻轻地拍了拍自家渠帅的肩膀,示意自己出马就行了,毕竟那些人看起来有些铁憨憨,就那么几百个人,就想着螳螂挡车,蚂蚁撼树?
简直是不自量力!
“不急,听听这群傻子会说什么。”
程志远一抬手,淡定地按抚住了邓茂,这一路过来,也不是没有遇到这种带着一点人就想要拦住他们这五万大军的,可是那些都是笑话,连在邓茂手下都走不过几个回合,有什么资本叫嚣。
“唉,还不是那些什么,你们该好好为生活而努力,要相信大汉,相信皇帝和朝廷。”
邓茂捋了捋自己的散发,不耐烦地说道。
黄巾军只有张角召唤出来的黄巾力士穿着能够统一,其他的普通黄巾军都只是散开头发,戴上黄色头巾,就算是可以识别的标志了。
“也许能够玩出点新花样呢,你看他们那气汹汹的样子,是不是和之前那些招安的人不太一样啊?”
程志远举着马鞭,指向了正朝着这边移动军阵的刘备。
他淡定自若,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渠帅说的有道理,那我们是不是也要结阵迎敌?”
有几丝头发垂到眼前,邓茂认真地吹了吹,没有吹动,主要是太多天没有洗头发了,太油腻,就吹不动了。
作为目前这股黄巾军中武力值仅次于程志远的头号大将,邓茂觉得自己必须要整理好自己的形象。
“不用。”
程志远微微一笑,一切了然于胸。
他程志远,最喜欢这种一切都掌握在自己手里的感觉,他程志远,跟随着大贤良师顺应天时而来,自然也是天将,既然是天将,那自己有何畏惧?
从出道到现在,他还没有遇到除了自己的师兄弟们之外的人可以打得赢自己的呢。
所以,拥有着天下一等实力的他,就是这般自信,这般潇洒。
他程志远,淡定自若!
就那几百人,他程志远挥挥手就能够轻易灭掉。
“渠帅有令,停!”
邓茂高举自己的长枪,示意身后的黄巾大军停住脚步,在这黄巾军中,邓茂就是名副其实的二把手。而邓茂又是程志远亲信,所以他的话,也被视为程志远的意思,黄巾军都会听从他的命令。
“唰!”
哪怕是乌合之众,这些黄巾军还是很听军令的,这让程志远很满意,能够将这些不懂军阵不懂军法的百姓们能够听得懂军令并且好好保持着,还是自己做得好。
他就享受这种一切都在掌握之中的感觉。
“来将通名。”
程志远举起了自己的马鞭,对向了往着自己这里过来的刘备等人,那神情中的蔑视,让刘备三人很是气愤。
“反国逆贼!何不早降!”
刘备举着自己的雌雄双股剑对着程志远,遇到这种欠收拾的小瘪三,刘备这种初出茅庐的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可忍不了,一张口就劈头盖脸地开骂。
“吾乃下凡天将,你区区数百人,想让我投降?”
程志远轻蔑地看着刘备三人。
可不是。
为首的这个看起来倒是有几分气势,可是手拿双剑,怎么说都不像是马背上久经战阵的宿将。
而他右边那个面白无须,长得颇为俊俏的小郎君,竟然提着一杆比他人还高的丈八蛇矛?至于左边那位小哥......
怀里的书可没有塞好,倒是长得一副红枣样。
程志远原本还有些期待能够遇到一些能够跟强大的自己走上几个回合的,来缓解一下自己这种天下无敌手的但求一败的心态。
没想到来的只是几个直愣愣的愤青。
“就你?”
刘备一脸不可思议,似乎听到程志远的话是听到什么天方夜谭一般。
“还天将降世?你看看你那一脸和着苍蝇吃了大饼的臭脸,再看看你那被蚊子给叮歪了的鼻子,要是天将长这幅模样,那我们还念着啥飞升天界?我觉得我以后要是飞升天界了,在天上每次看到你都能吐出来。”
刘备唾了一口。
“你要是天将,我们兄弟三人还就下凡神君呢。”
程志远何时见过这种无赖泼皮的叫阵,自从在大贤良师门下学习以来,他都一直保持着谦逊求学,勤奋练武,与人交往,大家都会夸他一句敏而好学,天生不凡。
这种说话这么难听的,他还是第一次遇到,一时间难免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态。
但是他是谁,他程志远,淡定自若,自然不能失态。
强行压抑着自己的怒气,程志远跟自己身边的邓茂吩咐了一声。
“邓茂,给我取回来那个嘴贱的家伙的脑袋!”
说完,程志远喘着气,靠坐在马上,收起了自己的马鞭,他相信邓茂的实力,邓茂这个人虽然轻浮了一些,但是实力还是很可靠的,哪怕是在无敌的自己手里,也能够走过好几招。
无敌的自己不需要出手,只要调兵遣将,做一个气定神闲、淡定自若的大帅就好了。
他程志远,无惧他人流言蜚语,做好自己,就是真正的淡定自若!
“噌!”
邓茂轻轻地一撩头发,亮出了自己的蓝色职牌,【长枪兵】。
邓茂的职牌发出了耀眼的光亮,这是邓茂的技能之一,用以提升威势的,虽然威势这种东西虚无缥缈,看不见摸不着,但是邓茂觉得挺好用的,够帅,所以他要为自己的帅气亮相添上一份气势。
邓茂挺起了自己的长枪,朝着刘备的位置直接冲了过来,他觉得就这三个只会逞口舌之快的跳梁小丑,根本就没有办法对自己造成威胁,所以他不在意,甚至用对方三个将领的脑袋来为自己的帅气亮相做背景,岂不是更帅?
邓茂带着自己飘翔的头发,自信地微笑。
张飞是个急性子,看到了有人朝着自己这边来,一夹马肚,策马而出,他的职牌也随之亮起,是和邓茂一样的蓝色职牌,不过邓茂并没有看到张飞的职牌上,那一层代表着进入了中阶职牌的银边。
挺起自己的丈八蛇矛,张飞身上附着了一层微光,那是他的百人小军阵给他的加成。
张飞这个人胆大心细,哪怕是面对一个黄巾将领,他也会尽可能的让自己的状态达到最好。
“来将通名!”
“吾乃黄巾大将邓......”
第二十五章 吃我一刀!
“还有谁?”
张飞一张俊俏的小脸狰狞得很,那种悍勇和他的长相不怎么一致。
他高高地举起了自己的丈八蛇矛,挥向了对面的程志远,那个装得一副气淡神闲模样的家伙,他看了就来气。
其实以张飞的习惯,他平时跟人作战都会出于对对手的尊敬,让对方把名字报上来再打的。
但是实在是这路黄巾军带头的这两个家伙太欠揍了。
他还以为这两个家伙有多强,结果没想到用力太猛直接戳死了一个,他张飞可以对天发誓,他并不是真的想要干掉邓茂的,其实因为大哥身边的将领并不多,所以他还是想帮大哥收服一两个将领的。
刚刚邓茂提枪出马,张飞只是习惯性地长矛前递,没想到他连张飞一个普普通通的平a都躲不开,直接被一矛捅在了心窝上,堕下马去,生死不知。
张飞不敢回头看自家大哥,他自己觉得不好意思,就只能朝着程志远叫嚣。
程志远有些惊愕地看着被挑落马下,生死不明的邓茂,自己是知道他的实力的,怎么就一个回合一眨眼他就被挑落马下了呢?
虽然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但是为了维持人设,程志远还是淡定地看着在叫阵的张飞,缓缓地抽出了自己的长枪。
“噌!”
蓝色职牌:【长枪兵】。
程志远的职牌颜色和邓茂一样,但是职牌阶级倒是比邓茂高上一等,但也仅仅只是高上一等而已,但是程志远的技能要好上不少,那也是他被张角收为弟子的原因。
程志远虽然自傲,但是他在真正自己面对敌人的时候,并不会轻敌,他已经做好了十足的准备,哪怕那个俊俏的少年能够一击就杀掉邓茂,程志远也有自信能够跟他缠斗一阵,策马而出的他,心中安稳,淡定自若。
关羽将自己的书好好地塞进怀里,眯起了眼睛。
这黄巾军的将领难道都是参加了枪兵培训班吗?怎么都是蓝色枪兵?
自家三弟已经干掉了一个敌将,估计职牌的成长值又有上涨,自己不能落后太多,而且这个策马而出的家伙应该是对面的主将吧?刚刚大哥已经交代过了,自己的技能一定要瞄准了放。
那这个策马而出的家伙,请接好我的技能吧!
“噌!”
耀眼的紫色职牌悬浮在了关羽的头顶,那道紫色职牌闪耀着妖异的光芒,似乎充满了一种奇异的力量。
【刀兵】(已激活最高等级职业兵种技能)
刀兵高等职业兵种效果:增加破甲伤害50%,该伤害造成真实伤害。
关羽抬起了自己的青龙偃月刀,驾着身下的骏马开始慢慢地向前行走,再从小步行走变成了小步跑,渐渐地,骏马的速度逐渐加快,关羽将将垂在自己身后的青龙偃月刀,松松垮垮地随着骏马的奔跑而摆动。
嗯?
来了个局外人?
程志远原本将目标放在了张飞身上,但是关羽的斜插一脚,让他不得不调整目标,从那个可以一招秒杀邓茂的俊俏小哥身上,转移到了这个上了战场打仗都还眯眯眼没睡醒的大红枣身上。
既然能够同行,看来这个大红枣应该也不是个简单货。
程志远握紧了自己手中的长枪,已经想好了要怎么格挡关羽的进攻,转守为攻,直取他首级。
“来吧!”
“记住!杀你者,关云长!”
关羽紧紧地盯着程志远的动作,手中一直松松垮垮地拖着的青龙偃月刀突然绷紧,似乎之前的小碎步逐渐加速,都是为了累积自己的气势,而松松垮垮的拖刀,是为了积攒力量都保留在这一刀中。
拖刀斩,这是关羽的主动技能。
“拖刀斩:主动技能,通过一段距离的加速助跑,将自身的气力与精神力都附着在刀刃上,在与敌将接近的瞬间迅速斩出,当目标处于攻击范围内,拖刀斩具有锁定必中效果。该技能将使你的暴击几率翻倍,当暴击和破甲效果同时出现时,将触发一击必杀效果。”
程志远脸上露出了自信的微笑。
他知道眼前这个大红枣松松垮垮的拖刀是为了让自己放松警惕,好砍自己一个出其不意,但是他绝对想不到自己已经做好了格挡他斩击的准备了。
而且自己和师兄他们在对练的时候,不知道挡住了多少刀这种斩击,对付这种招式,他已经轻车熟路,而且已经有了自己的一套完整有效的反击方案了。
他的脸上写满了淡定与自信。
他程志远,淡定自若,天下无敌。
关羽眯眯眼,握紧了手里的刀。
“拿命来!”
程志远意气风发地大喊,他的枪杆上附着了一层光芒,这是他的技能之一,能够为自己的武器提升质地,他总是会用这一招,以枪杆作为盾牌,来抵挡大刀的攻击,随后,他将会抽回自己的长枪,在两匹马错身的时候,靠着自己的绝佳腰力,扭转方向,来个回马枪。
一枪定乾坤!
他神枪程志远的名号,一定会随着自己的强大而传遍九州!
“呵!”
“唰!”
电光火石之间,两匹骏马错身而过,只能够听到一声脆响,但是交手瞬间产生的力量光芒太过于耀眼,让众人看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程志远仍然提着自己的枪,淡定自若地笑着,他胯下的骏马朝着刘备军走了几步,停了下来。
而关羽则是满头大汗,一副失了不少体力的模样,看样子仅仅一个回合就他的体力就消耗完了。
刘备看着距离自己并不是很远的程志远,叹了口气。
他能够看到这个黄巾军的年轻将领,脸上那淡定自若的神色,他处变不惊的意志,实在是让人钦佩,可惜了......
程志远想要策马回阵,但是他发现似乎自己的身体并没有服从自己大脑下的指令。
发生了什么?
“噗!砰!噗呲!”
他发现自己的世界天旋地转,自己好像摔在了地上,但是为什么自己能够看得到自己的下半身还坐在马上呢?
他不知道,他只能够听到自己半截枪杆落在地上的声音。
他.......想当个被人传唱的神将啊......
第二十六章 想跟着曹老板混饭吃
“孟德,此次人情,老朽定会回报。”
在蔡府门口,蔡邕拍了拍曹操的肩膀,表情十分复杂,他也没有想到自己也需要来拜托别人帮忙办事,其实按他的性子,他是不喜与其他朝臣过多交涉。
“老师言重了,孟德曾受老师指点,现在只不过是知恩图报罢了。某可不能忘了老师的教育之恩。”
曹操向蔡邕行了一个大礼。
蔡邕曾在曹操年少的时候指导过他一段时间,虽然曹操极少用蔡邕徒弟的名头去参加各种文会,但是在需要的时候也靠过大儒之徒的名义,得了一些便利。
蔡邕在文坛的影响力还是极大的,哪怕曹操还只是一个记名弟子。
所以这一次蔡邕向他请托帮忙,他也是满口答应。
更何况这一件事不仅仅是帮蔡邕,更是帮到自己,现在曹操手下将领倒是有,毕竟曹家、夏侯家都是猛将辈出的家族。
但尴尬的是,曹操手下并没有一个可靠的谋主,甚至可以说并没有一个能力足够的谋士。
蔡邕这一次请曹操帮忙,是去接来颍川学院钻研兵家的教授,那是他的至交好友。
曹操心里划算着,在接来这位教授的途中,怎么说也能拐走一两个熟读兵书、善用兵法的谋士吧。
虽然乱象已显,曹操也大概有一些预判,但是他还是没有想到未来的景象到底是多么超出他的预料的,这时的他还只是想要拥有一个可以帮助自己在军伍之中出谋划策的人才。
他并没有把主意打到正在蔡府学习的陈琛身上。
他是知道陈琛的情况的。
长生公子,善经文,多文采,生性淡泊。
评价是不错,但是曹操并没有在他身上看出任何与军事相关的东西,顶多也就是那天他在青楼里吟背的那首诗里那个军事场景。
可是更是那个场景让曹操觉得陈琛在军事上的天赋并不靠谱,甚至他怀疑陈琛跟军伍相关的,只存在于他的想象之中。
毕竟孤身一人在万军之中,取敌将首级,那是多么离谱的存在。
难道这位长生公子就没有去学习过军阵吗?曹操相信,有了军政的存在,没有哪一位武将敢单独在敌军之中进进出出的。
哪怕是西楚霸王在世都不可能!
他曹操就算是从洛阳城墙上跳下去!就算是绑上石头沉了渭水河!他都不信有武将能够在万军之中进出自如!
思绪有些远了,蔡邕跟曹操交代着接应的密语,希望他能够带着自己的至交好友们安然归来。
“老师,曹公。”
陈琛刚好收拾好东西,要从蔡府回家,没想到会在门口遇到了许久不见的曹老板,当即行了礼。
蔡邕点了点头,又转头拍了拍曹操的肩膀,将希望寄托在了曹操的身上,而曹操则是向陈琛回了礼,再向蔡邕告辞。
蔡邕回了府,曹操先行要离开蔡府,而陈琛的马车也停在附近等着陈琛,两人一前一后走在街上,不是一个年龄段和朋友圈的人,自然不会有太多交流。
其实如果是平时,曹操或许会和陈琛讨论讨论诗文经义,但是今日曹操满脑子都在想着人才的事,自然没有什么心思搭理陈琛。
“曹公且慢。”
陈琛突然叫住了曹操,迈开腿,大跨步地追上了曹操。
黄巾起义爆发已经有一段时日了,这个时候曹操竟然还在京都,陈琛觉得这是一个机会。
他想去亲眼看一看这个世界的战争,还有能够将自己在博辩堂操练过了无数次的自走棋战略付诸于实战的机会,跟在曹操身边,无疑是一个好选择,曹老板还是很稳的,打黄巾军还没输过,自己跟在他身边可以放心地参与这次战役。
“小陈公子何事?”曹操转过身来,面色和蔼。
虽然陈琛的年龄可以当曹操的儿子,但是看在蔡邕和陈闲的面子上,曹操还是会温和地对待陈琛的,而且他只是不相信陈琛的军事能力而已,对于陈琛的诗才和经义才干,他还是极为欣赏的,但是在他心里,陈琛这种只能是如同镜花水月,在太平盛世的时候添上一份光彩,而没有办法在国家危难的时候出一出力。
说简单点,就是适合当个文坛偶像派。
“敢问曹公此去是要出征?”
陈琛想了想,笃定地询问曹操。
“是,奉命征讨颍川黄巾。”
曹操抬手朝着皇宫的位置虚敬了一礼,在旁人看来极为虔诚忠心。
陈琛看着这个身高跟自己差不多的中年人,抛去心中的不真实感,耐心地再询问了情况。
“曹公可是领了骑都尉一职,领五千马步兵,前往颍川助战?”
“没想到西华侯会和小陈公子说到某,确有此事,此次去颍川也受了蔡师之托,去颍川书院接人,想来西华侯也是颍川书院的教授吧?可是陈家有什么故人也在书院,曹某愿意提供助力,接应一二。”
曹操会错了意。
他以为陈闲回家和陈琛说了自己的情况,而蔡邕来拜托自己是去颍川书院,而陈闲和陈琛都是出自颍川书院,想来是有什么好友还在书院里。
他愿意提供帮助,也是因为确实听闻过颍川书院的名声,那是大贤集聚之地,教授出来的学生各有特色,像陈琛这种在曹操看来就是颍川书院在经义方面的人才,而陈闲的好友中,肯定也少不了大贤,大贤拐不到,曹操还是想多拐点大贤的弟子的。
“那倒不是。”
陈琛摆了摆手。
“曹公此去前往颍川,在下可否暂时充为曹公幕僚,随曹公前往颍川一行?”
陈琛并非此时就想投入曹操麾下,他只是想暂时当个打工仔,考察一下曹老板到底和自己看到过的那些历史、演义,有着多大的偏差。
“噢?”
曹操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个小陈公子是打着跟自己一起前去颍川的主意。
他不是很清楚这个少年想跟着自己去战场上走一遭的目的。
充当幕僚是没有军功可以分的,而他的话里,曹操也听得明白,只是暂时充当幕僚,那他的目的,是想上战场见识见识真正的战争?
一时间,曹操心里更加确定了陈琛只是个军事大空想家了。
第二十七章 曹魏尚武
“小陈公子可知此行颇为凶险,贼众凶狠,刀剑无眼,我军此行深入敌后,实际上的战场与小陈公子所想的可不大一样,小陈公子要是出了些什么意外,我没法向西华候和蔡师交代。这随行就算了吧。”
曹操是个精明人,这一次长途奔袭直击对方腹地,他可不想带着个拖油瓶,更何况陈琛是西华候独子,蔡邕要收的关门弟子,如果陈琛跟着他去了战场有个三长两短,他回来可不好意思。
陈闲只是个闲散官,蔡邕也只是学者,曹操并不是害怕,只是觉得麻烦。
毕竟如果能够避免的话,谁都不想无缘无故的承担一些没有必要的责任。
“曹公请放心,小侄平日里也经常习武,精神力也优于常人,在战场自保应该问题不大。”
陈琛也大概品出了曹操的意思,现在的曹操愿意跟自己交涉,主要还是看在自家老爹跟老师的份上,毕竟陈琛并没有展现出任何与治世有关的才能。
而人的思维是有惯性的。
陈琛在经义一道,被蔡邕广为称赞,怕不是京城文学圈子都知道了蔡邕收了一个关门弟子陈琛,而且这个弟子似乎在经义上有独道的见解,所以他也被视为了蔡邕的学术继承人。
不是曹操不想尊重这些大儒,只不过曹操的想法很简单,大儒该玩文学就玩文学,政治的圈子,他们最好是别碰。
所以在心里已经被当做是儒生的陈琛,自然就不会被曹操看中。
曹操对自己的眼光是很自信的,他看人很少走眼。
“这样小陈公子不如跟西华候和蔡师商讨商讨,如果他们两位同意,我也没有什么意见。”
曹操看陈琛这小子死皮赖脸非要跟过去的样子,也有些无奈,只能让家长解决。
“这个好办。”
陈琛虽然能够感受到曹老板似乎不是很待见自己,但是毕竟要抓住机会,未来的安稳可是只能盼着几位大佬,其他的不知道何年何月才有机会见到,现在这位就在自己眼前......
像是得了准信一般,陈琛乐呵乐呵地和曹操告别回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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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这是你的私生子?”
一个眉目清秀,但却留着豪放不羁刺猬头发型的年轻将领凑到了曹操身边,挤眉弄眼地悄声问道。
“你不怕大嫂知道了不理你?”
曹操没好气地用手中的剑鞘抽了他一下,让他离自己远点。
“滚远点,说话荤素不忌,这是西华候家的公子,和蔡师的弟子,算是我的小师弟。”
曹操跟自己身边的家将们介绍陈琛,并没有多热情,但是也没有少了礼数。
“陈琛见过各位。”
跨坐在高头大马上,陈琛淡然地向各位将领行了一礼,这些将领,或多或少陈琛都知道些,其中有些也是赫赫有名的大将,他也难免心生感慨,虽然蜀国五虎大将的名号很响,但是不可否认的是,魏国也是将星云集。
而且,其中曹家和夏侯家更是人才辈出。
刚刚跟曹操打趣的就是曹操的夏侯家族弟,夏侯渊,他身侧安静地环抱双手打量陈琛的是夏侯家族兄夏侯惇。
夏侯惇的长相和夏侯渊差得不多,眉目清秀得不像是个悍将,但是披散的长发却是给他加了一分与夏侯渊不同的洒脱。
有个说法,曹家和夏侯家本来是一家,曹操也是从夏侯家过继到曹家的,所以曹家和夏侯家一直都是利益共同体,自然倾尽两家之力支持曹操。
“小公子挺俊俏的,不知道怕不怕血啊?”
“这皮囊长得不错,可是就这细皮嫩肉的,怎么就想着跟我们一起上战场啊?”
“不会看到死人头就要回洛阳了吧?”
“哈哈哈哈哈......”
家将们大多都是性子直爽之人,倒是夏侯兄弟只是笑了笑没有跟着起哄。
“别打趣小陈公子了,你们这些有几个大字都不识几个,还好意思说人家。”
曹操举着马鞭,调笑着教训自己这些家将,让他们憋着笑四散开。
“请小陈公子见谅,这些汉子都是粗人。”
夏侯惇过来给陈琛抱了个拳,就转身去整顿自己的部属了。
夏侯惇年龄比曹操要年长,而且为人稳重,平时深受这些曹家家将的拥护和爱戴,算是曹操麾下的头号大将,能够独当一面,有时候曹操都会放心地让他主事。
甚至家宴时曹操不止一次夸赞夏侯惇是大帅之才。
看来自己真的不怎么受待见啊......
陈琛自讨没趣,也不怎么想去和曹家家将们多打交道,看来曹魏尚武的风气果然是从一而终的,或许只有在曹操后来对谋士求贤若渴,才慢慢调整这个状态的吧?
“整军,开拔!”
曹操抽出了自己的宝剑,向着东南方一挥,在身后的陈琛看到了曹操的模样。
于马背上的曹操,剑指东南,有着一种与众不同的豪气和雄伟气概,陈琛敢打包票,现在的曹操气势之威武,与当日在青楼门口遇到的时候,简直天差地别。
“诺!”
曹家家将各自领兵,层层递进,井然有序,曹操从出仕以来培养自己的家将一直都是不遗余力的,家风优良,纪律严明,当初带去北部尉和顿丘当顿丘令的,都是这帮人,现在带来整顿军队,也是即插即用。
曹操当这个骑都尉,自然不是孤家寡人,也不是只带了家将,曹家和夏侯家的子弟,和他们家仆的子弟中,身强体壮,有进军立功进取之心的,也都经受过曹操的培养。
如今带来这军伍中,也是直接分散到军中,和老军卒搭配着分领小队士兵。
让陈琛觉得奇怪的是,曹操带领的这五千人,似乎现在就开始结成军阵了。
“行军!”
夏侯惇一声高喊,同时看向了自己身边表情回归严肃的弟弟夏侯渊。
“噌!”
夏侯渊举起了自己的长刀,头顶亮起来紫色的职牌,爆发出一股光芒,直接笼罩着了整个五千人军阵。一时间,就连陈琛也能够感受到这股光芒中蕴含的能量给自己带来的增幅。
嘶!恐怖如斯!
第二十八章 陈琛心中的未来
在维持军阵的情况下,能够拥有比普通行军速度还要快上一半的行军速度,简直就是闪电战大杀器。
陈琛坐在马上都能够感受到马儿的速度比之前都还要快上几分。
此次出军,陈琛并不打算给曹操出谋划策,虽然本来这次也没有必要,曹操自己带军都成功带到敌后遇到了刚好溃败的张梁张宝军,大杀了一阵,斩敌万余,抢走了大量的物资和部队的军旗和战鼓,算是这次战役中捞着好处最多的那一批。
陈琛是有办法让曹操的利益最大化的,但是他这次却只是想见识战场而已,而且他在行军开始之后,就有些后悔了。
他没法仇视黄巾军。
哪怕他们被视为洪水猛兽,哪怕当初从颍川到京都,也是考虑到黄巾事起,颍川会受影响,但是陈琛还是没法仇视黄巾军这个整体。
和那些割据的军阀有略微的不同吧,这些还都是百姓,他们的本质没有那么凶悍。
虽然有着不少的匪徒打着黄巾的旗号烧杀抢掠,但是大汉打击的主战场,都还是这些由普通老百姓组成的正统黄巾。
现在被杀的,被送去作为奖赏的资本的首级,大多都是未来的国家的子民吧?
陈琛知道自己的想法或许还很幼稚,带有现代人的圣母情结,但是他却又没有办法不去那么想,他更想的是大家都是你好我好他也好,能够达成共赢才是最好的。
这种内战,消耗的都是华夏的未来,消耗的是华夏的根基。
如果......
陈琛想着,如果他有机会有能力可以处理这一切,他想让国家安安稳稳的,百姓能够安居乐业地发展,最终达到国富民强的程度。
如果没有办法快速结束内战而达到全国统一,那是否能够找到方向,让国家进入一种发展平衡,有一致对外的可能性呢?
陈琛现在想不到很好的办法,但是他相信未来一定会有解决的可能性。而他现在能够做的,也就是先接触战场,让他把这些黄巾军救下来也不太可能,他现在没有那个实力。
随着大军的快速前行,陈琛的心情随着逐渐沉重,因为一路上他能看到许多兵荒马乱的痕迹。他不知道这些痕迹到底是由什么造成的,是造反的黄巾军,还是出征的官兵,亦或者只是趁火打劫的山贼。
他只能静静的看着,跟随大军出发以来,他一句话都没有说过,只是默默的跟在了曹操的后面,曹操也不是很关心他,对于陈琛的表现,他也只当做是他没有上过战场,也没有见过人间疾苦,而读的又是经义,讲的是仁义,被这画面冲击到,所以一时难言。
曹操心中更是把他当作了一个沉浸于书中的读书人。
对于文人曹操分为两种,能臣和读书人。
夏侯渊的技能倒是挺好的,曹操这次军队的进军速度是极快的,他们应该能够及时地赶到颍川战场,而且能起到作用,不仅仅只是助阵而已,或许还能成为一只奇兵。
陈琛没有任何动作和表情,他只是面无表情、静静的看着,跟随在曹操身边。
“报,前方发现大量黄巾军残党!”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有斥候折反过来向曹操报告情况。
曹操原本微眯着的眼睛猛然睁开,亮出了一道精光,朝着还在用技能支撑着军阵快速移动的夏侯渊喊了一声。
“妙才,停下了吧,交给我。”
从自己的身侧缓缓的抽出了一把锋利的长剑,曹操将剑锋指向了斥候归来的方向,大喝一声。
“散开结阵,准备迎敌!”
“敌军溃败,士气正低,这正是你们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取好敌人首级,这一次,军功都由你们自己去争取,能够获得多少封赏,都看你们出多少力!”
曹操没有说太多鼓劲的话,只是给了个承诺。
曹操这些年虽然有些混,但是他的承诺,值得人相信,当初北部尉曹猛人不是说笑的。
“杀!”
五千将士发出了喊杀声震天彻地,手上发出来的气是前所未有的高涨,哪怕是一路急行军过来,他们的体力还是极为充沛的。
陈琛只是觉得这挺违背战争的道理的,但是奈何人家夏侯妙才的技能实在是太过于惊人,真是不知道那些三国时代的猛人们都各自有着什么样的军阵技能和个人技能。
陈琛默不作声的驱马赶上曹操军,开始朝着溃军来的方向小跑过去。
他身上背着一把长剑,但是他并不准备抽出来,除非敌人真的朝自己动手,他才会做一些防御,他知道这一次战斗,曹操是会冲在前面的,陈琛应该会拖后,但是他还是会跟着曹操。
不因为别的,因为曹老板身边实力强劲的亲兵绝对够,多多少少都能够照顾到自己一些。
不过战场上刀枪无眼,靠着别人不一定靠谱,还是得看自己,陈琛自己在体术上实力也算不错,所以才有信心上战场来见识一番。
如果说真的要算个对等的话,陈琛或许还能算个超级兵。
所以待会儿在战场上,他还是需要有点眼力价,别碰着人家的将领。
陈琛这个人小心谨慎,哪怕是遭遇溃军,他也会先看重自己的人身安全,毕竟他也不是来建功立业的。
心思活泛的时候,远远的,陈琛就看到了斥候来的方向有大片的黄色朝着自己所在的曹军这个方向行进。
那些大片的黄色是密密麻麻的人头上绑带着的黄色头巾。
哪怕是遥遥的看,陈琛都能够看到他们衣衫不整,一些精锐也丢盔弃甲的,甚至军旗都斜斜歪歪的半扛半举地拖着。
这样的军队遇到曹操这些狼虎之师,不被斩首万余,都不太可能。
唉......
陈琛心里叹了口气,他能够看到在这些黄巾军中,不少都只是穿着粗毛的布衣和普通黄色头巾的黄巾军,这些黄巾军手上的武器都还是家常的刀叉棍棒什么的。
或许这些就是真正的百姓吧?
看了看身边曹军的锋利兵刃,陈琛竟一时不知道世间对错,到底由谁主宰。
第二十九章 相性这种东西很玄学
陈琛没有去欣赏曹军如何勇武的,他看到两军交战的时候,便跟在曹操身边,垂着眼帘。
曹操闲暇时有转头看了眼陈琛,见他那样子像极了怯战,便没有再说什么。
或许陈琛和曹操的相性不合吧。
相性这种东西很玄学的,也许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缺少了些缘分,曹操应该是不会再认可陈琛了,至少从短时间来说,都很难对陈琛的印象有所改观了。
陈琛并不好战,虽然他也算不上是和平主义者,但是他确实不想看到血腥的杀戮,特别是华夏子孙自己之间的战争,如果面对的是异族,或许他就不会心生不忍,可是曹军现在的行为,其实大半也是在屠杀平民,很多黄巾军只想着逃跑,根本没想过反抗,他自然看不下去,而且因为黄巾军的首级奖励,也让曹军没有人愿意留下俘虏,而是哪怕对方扔了武器,跪下来求饶,也会被枭首。
陈琛觉得有些残忍,但是他也不是这领军之人,自然也不会去多舌。
而且他自己以后如果有机会能够成为领军之人,未必就不会如此,或许是立场不同,或许是为了自己手下的功绩,陈琛也没有办法保证自己以后一定能够不如此,所以他就只能提醒自己,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原本是想体验战场的,但是却自己扰乱了自己的心情。
陈琛都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太过于愚蠢和过于偏向现代人心态了,哪怕来了许多年了,也没能改过来。
以体验战场之名前来这里的陈琛,却一点都不关注战场,只知道跟着曹操跑,这次的战斗轻松异常,甚至后来曹操都解除了军阵状态让士兵们四散开追杀溃兵。
杀戮一直持续了很久,陈琛都看到一些土地,已经被染成了暗红色,似乎是被那些黄巾军的血,浸湿的。
默默地跟着曹军收拢了军队,清点了胜利战果,陈琛一直到曹操部队和皇甫嵩、朱儁会合,才恢复了一些表情变化。
作为曹操的子侄辈,虽然在战场上的表现有些不堪,但是既然他带陈琛出来,就会照顾好他,毕竟曹操还想着陈琛能不能介绍点颍川书院的优秀学子给自己认识。
曹家家将们跟在曹操身后进了大帐。
皇甫嵩在得知曹操成功阻杀黄巾军之后,宣布摆一次宴席,庆祝一番这次颍川战场的胜利,各位将领都能入座,而皇甫嵩是认识陈琛的老爹陈闲的,并且身为文人,也尊重陈琛的老师蔡邕。
所以陈琛的位置就在曹操旁边,曹操也乐意。
他并不是不待见陈琛,只是不认可陈琛在军事上能有才华,他更赞赏的是陈琛在诗文上的造诣和经义上的实力。
而在庆功宴这种大型宴席上,能够跟陈琛坐在一起,也就意味着曹操有机会听陈琛作出一两首新诗来,或者是将自己的诗给陈琛拼一拼,得瑟一番。
让人知道他的诗歌才华不在自己的治世才干之下。
曹操的才能算是已经被认可了,当年许劭在探查了曹操职牌技能的时候,只能探查出他技能效果的冰山一角,根本没有办法完全探查。
这对于向来无往不利的许劭来说是即为惊奇的一件事。
但是就这冰山一角的技能效果,就让许劭惊为天人,有勇气去推测技能的发展和真实情况,故而许劭给曹操留下了自己的评语。
“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
无论时代如何,曹操都会是成功的那个,这种评价看似让人用着不安心,但是其实却是一些帝王喜欢的,因为帝王大多不会承认自己所治理的天下不是太平盛世而是乱世,能够好好地用好曹操这种人,就能够让自己富有成就感。
曹操在在座各位的眼中,已经是一颗冉冉升起的未来之星。
一时之间敬酒人不计其数,看着身边意气风发的曹操,陈琛还是没法把当时带着自己儿子一起上青楼的猥琐中年大叔和这雄姿英发,谈笑风生的曹老板联系在一起。
主要是这次曹操立的功实在是耀眼,以五千人斩杀万余首敌军首级,并且将敌方首领追至穷途末路,还收缴了敌军的军旗、擂鼓等等。
这一次回京报道上去,曹操绝对会是快速晋升的典例和榜样。
大帐之中虽然没有歌舞升平,但是推杯换盏之间却也十分逍遥快活,不过陈琛没有喝几口,他现在嘴被长生酒给养刁了,普通的酒,尝起来味道也一般。
当大帐里的气氛十分融洽时,大帐的大帘子突然被掀开。
三道身影匆匆地从外面大步地走进来。
陈琛恰好正抬着头观察四周,刚好看到了进来大帐里的三个人。
一个长相周正,但是似乎有些手长耳大的年轻人,身旁还有两个年轻人,一个是脸红得像大红枣一般,看起来像极了猛将的年轻人。
这大红枣脸的怀里似乎有些鼓鼓的,如果不是陈琛眼尖距离又近,都看不到这看起来像是猛将的老哥竟然藏着的是一本书,而且似乎这本书还磨得秃噜皮了。
陈琛已经有七成把握判断这三人是谁了。
但是让陈琛怀疑和难以理解的是这最后一个人。
跟在他们两身后的,是一个眉清目秀,长相俊美的年轻人。
如果他们三人就是传说中的刘关张黄金组合,那么刘备和关羽的身份差不多可以靠体征判断,但是确实张飞差别极大了。
按照他看过的《三国演义》,张三爷那可是燕颔虎须,豹头环眼,声若巨雷,势如烈马,手提丈八点蛇矛,好不威风。
怎么到了这里就是面如白玉,俊美帅气,再加上那种服饰上和气质上的区别,张三爷那就是当代高富帅。
应该不是张飞张三爷吧?
陈琛拿着碗取了一块肉往嘴里塞,大宴的肉还是挺不错的,肉质鲜美,就着酱汁吃肉,陈琛继续思考来者身份。
他觉得这位公子应该是刘备带在身边的文书之类的,毕竟从气质上看来,应该也是懂得书法绘画之类的艺术创作。
不过当这位公子开口的时候,陈琛就明白自己错了。
这位俊俏的小公子,还真就是张三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