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六十六章 贺老师的教导
“机灯就位！”
“收音没问题！”
“好，大家注意了，a！”
此时陈小萌的那间如狗窝般的的出租屋早已收拾的一尘不染，东西摆放得整整齐齐。贺新穿着一件领子泛毛的屎黄色夹克，下面一条破破烂烂的牛仔裤，但都很干净。他坐在镜头前的台阶上，旁边随意放着几本类似《演员自我修养》、《演员艺术语言基本技巧》，而他手里也捧着一本《戏剧表演基础》，看得很认真。
突然就见他抬起头来，面对镜头毫无征兆的大笑起来。那笑声一阵一阵的，不同于他往常说话的稳重沙哑，而是像初春的河流，清澈爽朗，满是生机。他削瘦的脸上硬朗的线条也被柔化了，亲切的像冬日温阳。
如果观察仔细的话，你就会发现他从张嘴，嘴角上提，口腔打开，共鸣通畅，都是一气呵成，非常自然。然后运用小腹的顶挤力和两肋的张弛，膈肌的颤动，迅速而又灵巧的运用气息，使气流集中有力，笑声连续不断。
正当旁观的人被他那爽朗的笑声说感染之时，突然他的笑声一下子降了下来，调门由高到低，口型半开，伴随着哦音，声音不再明亮悦耳。
看不见底的瞳孔盯着镜头一动不动，蓦地双眸湿润，他垂下眼帘，睫毛轻颤，看起来很是让人揪心。一行泪水瞬间滑下，流过下垂的嘴角，最终凝在他那如雕刻般的下颚，仿佛稍有不慎就要跌入万劫不复……
“卡！”
宁皓拿起话筒喊了一声。
现场的气氛凝固片刻，紧接着周边的人不约而同地拍起手来。下巴圆润，眉眼中带着疲态的沈藤使劲地拍着手。刚才的一幕让他非常震撼，那种深深的感染力，让他的情绪不由自主地跟着走。
原来这就是影帝的表演水准！
这时就见宁皓笑眯眯地看过来，拿着话筒调侃道：“肥腾，瞧见没有？你说接下去你们俩的对手戏该怎么弄？”
“……”
沈藤激动的神情顿时变的一脸幽怨，有话不能好好说么，非要拿着话筒嚷嚷，还一口一个肥腾的，难道我不要面子么？
但是他却无言以对。
因为知道宁皓的意思，刚才贺新的表演，再对比自己的水准，很明显根本不在一个层次上。如果现在让两人演对手戏，那自己肯定会被贺老师碾压式的吊打。
接着却又听到宁皓话锋一转，冲着贺新道：“阿新，你这表演不行啊！周全是个初学者，你不能这么老道。”
“啊？……哦，不好意思，再来一条吧。”
一开始贺新还挺嘚瑟的，小试牛刀赢得满堂喝彩，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疏忽了人物的特点，这完全是个很业余的错误。所以说这人吧，不能太嘚瑟，一嘚瑟就容易犯错。
就好比打赢了两千万的官司，消停点呗，非要嘚瑟，结果……
“嗯，再来！”
机灯就位，贺新坐在那里，低头看书，然后突然大笑。而他这次是笑，明显没有气息的支撑，一连串的笑声中，声音时高时低，没有丝毫的感染力。
而紧接着从笑到哭的切换，面部形态的变化跟不上声音的节奏，没有眼泪，整个人看上去不是在难过，更像是在便秘。
“卡，好，过了！”宁皓特干脆的喊了一声。
接下来一个镜头拍贺新拿着一本《演员艺术语言基本技巧》，在房间里踱步，嘴里碎碎念念着：“八百标兵奔北坡，炮兵并排北边跑……”
从一开始的磕磕绊绊，逐渐演变为很流畅。
这场戏一共有八个类似的镜头组成，讲的是周全失忆之后以为自己就是陈小萌，得知自己是一名群众演员且演技非常不靠谱，在片场傻傻的都不会表演，于是便开始刻苦自学。
这八个镜头，除了第一个镜头犯了一个低级错误之外，之后基本上都非常流畅，保个两三条，每条都有不同的变化。导演宁皓包括现场的工作人员并不感到惊讶，毕竟那是贺老师，基本操作。
唯有沈藤看的目瞪口呆，人家八个镜头用了不到一个上午的时间就全部ok了，但是他都拍了一个多礼拜了，反反复复，连一场上吊的戏都没有拍完。
难得今天宁皓格外开恩，让他休息一天，腾出空来拍贺新的戏。当然他也没敢躺在宾馆休息，依旧跟着剧组出现场，就是想见识一下人家影帝是如何演戏的。结果自然是把他震得不轻。
见到贺新气定神闲的结束了上午的拍摄任务，这货忙凑上去虚心求教道：“贺老师，你怎么会如此切换自如？”
“当然是真听真看真感受，要不然还能怎样？”
“不是，这个说起来容易，但真做起来很难的。我一直拍上吊那场戏，都一个多星期了，不光导演不满意，连我自己都不满意。”
这货特烦恼道：“可能我这一路过来都很顺，从来没有没钱吃饭，也没有睡过地下室这种的。任凭我再怎么想象都产生不了代入感，体会不到人物的情绪。”
“不对吧，我看你演的《乌龙山伯爵》里的谢蟹不是跟陈小萌这个人物差不多么，你演的非常好啊！怎么这会儿就没有代入感了呢？”贺新诧异道。
“呃，这不一样。可能一开始我没有进入到人物的情绪中，但是这个是连贯的，同时有个适应的过程，尤其当我看到台下观众的反应，看到他们鼓掌，看到他们笑了，我就会特别兴奋……呃，有的时候一整场戏下来，我都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沈藤还是谢蟹……呃，贺老师，你明白我的意思？”
尽管沈藤说的有点语无伦次，但贺新还是听懂了。舞台剧是连贯的，且容错率高，而他属于比较慢热，必须要有一定的铺垫，再配合观众的反应，才能入戏。而且一旦入了戏，就能达到一种忘我的境界，也难怪他的舞台剧特别出彩。
贺新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这货闹闹头皮，一脸无奈道：“但是现在的情况是太零碎了，而且要求非常精准，一上来我总是找不到点，然后一遍一遍的重来，我这人吧又容易走神，往往重来的次数越多，我就越找不到人物。”
“那你现在还害怕镜头么？”
“呃，现在好多了。其实我也不是说害怕镜头，就是镜头杵在那里，我总觉得有双眼睛在看着我，我就下意识的去看镜头，就象我在舞台上一样，想要得观众的反馈……呃，就是习惯了吧，老是改不了这个毛病。”沈藤不好意思道。
贺新大致听明白了他的意思，归纳起来有三点，就是慢热、不够专注、然后习惯性的找观众的反馈，容易不由自主地去看镜头。
说起来前两点还算比较普遍的话，那么最后这个把镜头当做观众的毛病还真挺奇葩的。
他没有这方面的感受，只能通过自己理解的角度，沉吟片刻道：“具体技巧我就不讲了，你也是科班出身，这方面说不定比我更擅长。我就讲讲我对表演的理解，大概就是三个基础：体验，相信和想象。体验，你肯定懂，你刚才说你没有这方面的生活，所以体会不到人物的情绪。那你索性就找找谢蟹的感觉，你把陈小萌当做谢蟹来演，这应该没问题吧？”
“这个……呃，我找找应该能找到。”沈藤思索着，又忙道：“那然后呢？”
贺新笑了笑：“体验是最基本的，让你准确的找到人物的情绪，代入到人物中去，让你情绪饱满。所谓相信，就是再高一个层次，让你的情绪更真实。就象你刚才说的，你在舞台上得到了观众的鼓励，你就会非常来劲，一整场戏下来甚至都分不清自己和角色，这就是相信。而想象呢，就是在相信的基础上再上一个台阶，让你的情绪升华。其实，我觉得你在舞台上应有过这样的经历，就是把自己完全融入到人物，所有的喜怒哀乐都和人物紧密地联系在一起。说的再通俗点，大概就是你已经感觉不到你在表演，所有的反应都是下意识的……”
他掰开了，揉碎了，一点一点给他讲解：“所以，当你找到了人物的情绪，你先要相信，相信自己就是陈小萌，相信自己处于穷途末路的境地，然后你再想象，你有没有死的勇气？想象一下上吊是什么样一种感觉？你会不会因恐惧而丧气自杀的勇气？你只要把人物当时的那种思想活动、矛盾心理，通过想象来表达出来，我想完全ok的！”
沈藤从一开始的茫然到若有所思，经过一番恍惚之后，忽的眼睛一亮，兴奋道：“贺老师，我大概明白该怎么办了！”
贺新笑道：“你好好再琢磨琢磨，明天上戏的时候你可以试一试。当然我说的也不一定对，反正这段时间我一直在现场，我们可以交流交流。”
沈藤忙道：“交流不敢当，我得向您请教！”
嚯，您都用上了。
接着这货居然还一脸腼腆，犹豫了片刻才吞吞吐吐道：“贺老师，其实我一直有个疑问，为什么您当初会选择我呢？我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而且开机到现在，我也看出来了，要不是您坚持，宁皓导演肯定一早就把我给换了。”
“你真的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贺新笑眯眯地看着他。
“呃……”
这货一脸迷茫，自己当然最了解自己，他实在不明白贺新是什么意思？心里还在暗暗嘀咕：我真的有这么牛逼么？难道还有什么隐藏的技能连自己都没有发现么？
贺新笑道：“其实我最看好你的就是你在电……呃，舞台上的那种松弛感，可能还有不少包袱都是临场的即兴发挥吧？”
原来就是这个，这货不好意思道：“这都是观众起哄，然后我这人吧，说好听点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容易激动；说不听点就是人来疯，观众的反应越热烈，我就越来劲……嘿嘿！”
“所以，拍电影和舞台剧表演其实很多共通之处，你也可以大胆发挥啊！”贺新鼓励道。
“真的可以么？”这货特惊讶道，“电影不是要强调精确么？”
“因人而异，我相信宁皓导演很高兴能够看到你在表演方面有更多的可能性，你得充分展示你身上的喜剧天赋。”
“啊，我有喜剧天赋？”这货有点不敢相信。
“不对吧，要不然你怎么会成为你们麻花的一哥呢？而且你在舞台上演的那些喜剧还这么受欢迎！”贺新同样很惊讶这货居然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喜剧天赋。
“不是，贺老师，我当年到麻花纯属是误打误撞。当时毕业的时候我考过不少文艺团体，可惜都没考上，这才进了麻花。而且我上学那会儿，根本不是演喜剧的。你看我长的浓眉大眼跟朱时茂似的，那都是正剧中的正面人物形象！”
“难道朱时茂就不是喜剧演员么？”
“咦？这么说好象是这么回事，哦？”
这货一脸若有所思。
……
“哎，跟那货聊的怎么样，开窍了没？”看着沈藤好象满腹心事的离开，宁皓凑过来问道。
“慢慢来呗。”
“还慢慢来呀？我都磨了他一个多礼拜了都。要是别人，我早就没这闲心了。”
宁皓这话说的没错，演员总是被动的、被选择的一方。
但贺新却一脸成竹在胸的样子道：“你就瞧好了吧，他肯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虽然在挑选演员方面贺新从未打过眼，但这次宁皓依旧有些不服气道：“那我就拭目以待。”
“对了，他比较慢热，你得有点耐心。另外你还得给他充分施展的机会，条条框框别框的太死了。”贺新又嘱咐道。
“这货不光慢热，还容易走神！”
宁皓撇了撇嘴，沉吟道：“行，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办。不过咱们说好，再过半个月如果这货还达不到要求的话，那必须得换人。”
“ok！”贺新从善如流。
如果到时沈藤实在是扶不起来，换人是肯定，就算贺新再看好他，也不能因此而耽误整部电影的拍摄进度。
第八百六十七章 和腾哥的第一场对手戏
“哇哦，这就是上海滩第一豪宅啊！”
走进汤臣一品的样板间，映入眼帘的是极为宽敞的大厅，采用了富丽堂皇的欧式风格。但与这些相比更吸引眼球的是落地窗外那一道美丽的天际线。一瞬间让你感觉仿佛拥有了整个外滩及黄浦江。
不光沈藤连声赞叹，就连见多识广的贺新站在落地窗前俯视对岸的万国建筑群也十分震撼。
沈藤跟个好奇宝宝似的东张西望，嘴里还啧啧道：“这样一套房子得多少钱呀？”
陪同的一位开发商经理客气地介绍道：“这是一套828平米的复式，按照目前的市场价在1.3亿左右。”
“哎哟喂，1.3亿，就算我不吃不喝一辈子都买不起啊！这得多少钱一平米？我数学不好，您帮我算算。”腾哥满脸夸张。
“我们这儿每个单位都有不同的价格，平层、复式，还有楼层的不同，位置和房型的不同，价格区间从十二万到十六万不等，这套房子的单价是十五万。”经理热情周到的介绍道。
“这么贵，有人买么？”
那位经理一听，神情略显尴尬：“呃，我们这儿的地段属于不可再生的稀缺资源，这个价格绝对物有所值，而且还有很大的升值潜力。”
“哦，我就是问问，长长见识，您别介意啊。这种房子别说十五万了，就算一万五我也买不起。”
经理尴尬且不失礼貌地笑了笑道：“沈先生，我们的房子都是精装修的，光这装修的费用都不止一万五一平米。”
贺新听着身后两人的对话，笑而不语。腾哥到底还是眼皮子浅了。十年之后，1.3亿对他这位二百亿影帝来说不过是毛毛雨罢了，一爽都没到的。
周全的家，宁皓当初的第一选择就是有着“上海滩第一豪宅”之称的汤臣一品。除了要跟陈小萌脏乱差的出租屋形成强烈的对比，更重要的是这里望出去的视野就是大上海的标志。
汤臣一品已经开盘好几年了，曾经一度以11万的开盘价，生生把上海的豪宅价格提高了一倍都不止。地段是好，但如此高昂的价格，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有价无市，也就这两年稍稍有了点销量，但差不多还有一大半没有卖出去。
这次《人潮汹涌》剧组跟开发商接洽，可谓一拍即和。鬼才导演宁皓和柏林影帝贺新的组合，对于开发商来说求之不得。
多说一句，这个楼盘背后的大老板其实也是一位来自香港的圈内人，七十年代初曾经主演的武侠片《侠女》即获得戛纳电影节的技术大奖，是华语电影首次入围戛纳并获奖。
而她最出名的是作为制片人的身份制作了陈大导的《霸王别姬》，一举拿下了戛纳电影节金棕榈奖和美国电影金球奖最佳外语片奖。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陈大导今时今日在影坛的地位就是在这位徐风女士的帮助下奠定的。
兴奋的腾哥凑到他跟前贱兮兮道：“贺老师，谢谢啊！托您的福，让我能够在这种级别的豪宅里享受一下人生。”
贺新瞅了他一眼，笑道：“你开心就好。”
在这间房子里，贺新跟他有几场对手戏，但大部分都是他豪宅人生的独角戏。互换人生嘛，贺新的主战场则在摄影棚里搭的那间逼仄的出租屋。
今天两人就是来熟悉一下拍摄环境，下午剧组进场，真正拍摄要到第二天才开始。
……
自从取消五一黄金周之后，五一档就沦为了鸡肋，尤其是今年，相比去年热闹的《杜拉拉》和《叶问2》的票房比拼，还有前戏很足的谍战大片《东风雨》等等，今年的五一档似乎波澜不惊，唯一称得上有点期待大概就是古田乐和刘天仙版的《倩女幽魂》，以及姜闻和甄子弹的《关云长》。
想想看，五一档居然还有借着新版《倩女幽魂》上映的噱头，炒冷饭的87版《倩女幽魂》上映，就可想而知今年五一档的冷清。
“我看你脸色不大好，东西也吃不下，该不会是身体不舒服吧？”
隔着餐桌，贺新看到明显清瘦的蒋琴琴没动几下筷子就不吃了，而且整个人看上去无精打采的，难免有些担心。
“没事，可能就是最近太忙了，有点累。”蒋琴琴勉强笑了笑，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那边没必要排的那么紧，晚几天来报到也不要紧。”贺新关切道。
蒋琴琴却苦笑道：“能多腾出几天，我也好有个准备的时间，刚刚在现场看到宁导对沈藤要求那么严格，我看了都害怕。”
她今天难得挤出半天时间，过来探班，顺便适应一下这边剧组的创作氛围。怎么说呢？相比电视剧剧组里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客套，这边真的是在创作。她亲眼见识了沈藤在拍一个玩枪的镜头，足足拍了十几条不算，中间宁皓还把沈藤骂的狗血喷头，看的她胆战心惊的。
“不是浩子对沈藤严格，而是沈藤没有达到标准，或者说他还没有充分发挥他自身的潜力，现在只能一条一条的跟他磨。”
蒋琴琴不禁惊讶道：“我看他已经演的很好了，特别搞笑。你们的要求也未免太高了吧，要是换成我，还不如他呢。”
“这个怎么能比呢？他的角色本身就是搞笑担当，而你是智慧担当，以你的能力，足够了。”贺新笑着安慰道。
不过看她哈欠一个接着一个，犹豫着道：“要不然一会儿你早点回家休息吧，别去看电影了。”
之前两人就说好了，贺新请客吃饭，然后再一起去看电影。算是对上次贺新在她家里喝醉又住了一宿表达感谢和歉意的回报。
“不行，你别想赖啊！”蒋琴琴噘着嘴不肯。
贺新忙道：“我不是赖，就是看你太累了……”
“所以才想看电影啊，而且王仙仙和张果荣版的《倩女幽魂》我最喜欢了，以前看的都是录像带，哪有真正看电影过瘾啊，机会难得嘛，你就当陪陪我，好不好啦？”
咦，蒋琴琴居然向自己撒娇了。认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遭，贺新不禁有些愣神，下意识的点点头：“呃，好！”
……
老电影，重温一遍，看着银幕上风华绝代的哥哥和王仙仙，贺新难免有些唏嘘，一个斯人远去，一个远走他乡，要是有吴狗子就好了……
在饭桌上自称最喜欢这部电影的那个人，在电影开始没多久居然搂着他的胳膊，靠在他的肩膀上沉沉地睡去了。
闻着身边飘来的一阵阵淡淡的幽香，耳边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借着银幕上反射过来的冷光，侧头看去，就见那微微颤动的睫毛和那性感微翘的嘴唇，说实话当时他就有一种想要低头亲吻的冲动。
他只能把自己的注意力尽量集中到电影上，免得心里老是蠢蠢欲动。
好不容易等到快要结束的时候，他才推了推身边的人：“喂，醒醒，别睡了！”
“啊？”
蒋琴琴睡眼朦胧，嘴里还在嘟囔：“我怎么睡着了？”
“还说呢，睡的跟只小猪一样。叫你早点回去休息又不肯。”贺新活动了一下僵硬的一侧胳膊，有催促道：“走吧，免得一会儿人多。”
还别说，整个影城唯一一个上映87版《倩女幽魂》的放映厅里观众还挺多的，差不多三分之二的座位都坐满了。
“哦，那快走吧。”
蒋琴琴后知后觉，拉低了头上的帽檐，站起来，很自然的挽着他的胳膊，如同一对情侣般的提前退场。
送人回家，自然没什么狗血的事情发生。回到下榻的宾馆，正好在走廊里遇见刚刚从摄影师赵飞房间里走出来的宁皓。
这货看见贺新眼睛一亮，笑道：“我还以为今天晚上你不回来呢！”
贺新回了一个白眼，正欲挤开那家伙回自己房间，就听那货道：“正好，明天的拍摄内容我想调整一下，改拍你和沈藤的对手戏，就是你们两个商量怎么演戏的那一场。”
既然是说正事，他只得停下脚步，想了想道：“我无所谓，他那边有准备么？”
“已经让副导演传达了，那家伙有没有准备都一回事，我就是琢磨着让你带带他，要不然总是那副不死不活的样子也不行啊。”
应该说自从上回贺新跟沈藤聊过之后，平时两人也经常在片场交流互动，沈藤的进步是有目共睹的。只是宁皓还不甚满意，包括贺新感觉腾哥现在的表演还远远不是他印象中的那个水准，还是不够自然，或者说还放不开不够放飞自我。
……
上午，片场。
豪宅里的书房，窗帘拉下，橘黄色的灯光，营造一种夜晚的氛围。
幕后工作人员们还在紧张地做着拍摄前的最后准备。因为是第一次跟贺新拍对手，沈藤手里捏着剧本还在背着台词的同时，脸上的神情明显很紧张。
“贺老师，我老是记不住台词啊，该怎么弄？”
“呃……”
贺新无语地看了他一眼，还是头一回碰到马上就要开拍了，完了演员跟你说：我台词还没背完，然后还问你该这么办？
还在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贺新多少也了解了一些这货的各种奇葩。比如说一紧张就容易忘词。
“不能全须全尾的背下来，那大致意思你总该知道吧？”他只得无奈道。
“这个知道。”这货忙点头。
“那一会儿你就自由发挥，只要意思就行。”贺新沉吟道。
善于临场发挥这是沈藤到目前为止表现出来的为数不多的长处之一，大概跟他长期在舞台上表演所积累下来的特长。
“机灯就位！”
“收音没问题。”
“a！”
中景，沈藤靠在一块明黄色的大理石台板上，人微微倾斜，一只脚脚尖戳地，嘴里吹着口哨，身体随着节奏轻轻晃动。
此时他手里正在翻着一本书，眼神漂浮，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看到这个画面，宁皓暗暗点头。因为开拍前这个姿势就是贺新帮他设计的，并且嘱咐他，只要把他此时真实的心理活动表现出来，就是戏里陈小萌的心理活动。
镜头从下往上，定格在沈藤的上半身，然后慢慢往回拉，给到一个大全景。这里是周全的书房，十分宽敞，背景就是整整一堵墙的书架，上面密密麻麻摆满了书，不是那种精装版装饰用的，看得出来书都略显陈旧，一定是主人经常翻动它们。
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就见贺新手里拿着一本卷起来书做匕首状，从画面的左侧入画，他的脚步迅疾，未等沈藤反映过来，贺新就一手搭着他的肩膀，一手用手里圈起来的书对准他腹部一阵猛戳，干脆利落。
“呃，呃，呃……”
沈藤随着贺新的动作，接连发出一阵闷哼，惨呼一声之后，垂下的脑袋慢慢抬起，满脸都是惊诧的表情，当他看清楚贺新的脸，明显吃了一惊，慢吞吞地抬起手，用颤抖的手想去指他，但刚刚抬了一半，嘴里又发出一声闷吭，做吐血状，终于捂着伤口慢慢滑倒在地。
“卡！”
这边没有麦克风和广场音响，宁皓拿着扩音喇叭喊了一声。
应该说刚才这个镜头较沈藤之前的表演进步明显，但他稍稍犹豫，还是道：“动作不过浮夸，再来一条！”
“不够夸张么？”
沈藤骨碌从地上爬起来，他觉得自己刚才的表演已经很夸张了，他在舞台剧里就是这么演的，。
“对，这里应该有个笑点，你得展现浮夸的一面，刚才这个笑点明显不够，至少我笑不出来。”宁皓耸耸肩酷酷道。
“导演，那给我几分钟。”沈藤忙举手。
“嗯！”
“贺老师，怎么弄？”
他赶紧现场虚心向贺新请教。
“……”
贺新彻底无语了。
这么简单的一个动作难道你不会么？说好了是一个长在笑点上，连走个红毯都会逗乐一大片的那个男人哪儿去了？
他手指着头：“想象！想象一下怎么个死法更浮夸？你一直自诩自己是个正经的演员，有很多表演方法……呃，就象戏精上身，难得有一次表演，恨不得十七八种都要拿出来展示一遍，一时半会还死不了的那种。”
第八百六十八章 发狠的腾哥
中刀，痛苦，惊讶，无力，慢慢滑落，瞪大眼睛在地上翻滚，手指前方，大致上电视剧里的各种濒死前的浮夸的表情，却迟迟不肯死去。
镜头一转，就见贺新低头看着，神情错愕，眼神中充满了震惊、无语，半晌才道：“干嘛呢？闹着玩么？”
沈藤一个激灵，骨碌翻身起来：“演过了是吧？不好意思，刚才……呃，好久没演戏了，有点激动，再来一次好不好？”
笑嘻嘻，态度很好。
贺新看了他一眼，没吭声，重新走了回去。
沈藤拿起来掉落在地上的书，嘴里念念有词，还原地蹦了两下，一副开拍前的热身和放松的姿态。
看到这个画面，宁皓眉毛挑了挑，到底还是开窍了，这个动作在刚才的排练中没有出现，明显是临场发挥。
正当他摆开看书的架势，就见贺新手握着一卷书作匕首状气势汹汹地冲过来，正当要手起刀刺之时，就听沈藤喊道：“停！停停停！”
这货大口喘着气，如同当初刚开机那会站在镜头前满脸紧张的样子，嘴里不停道：“你让我有个好的开始好吗，呃……等我，等我叫你，不好意思，再来一次，再来一次……”
贺新一脸无语，看了看他，只得再次退回远处。
这次沈藤不但原地蹦了两下，还使劲甩了甩了自己肥大的腮帮子，碎碎念念着：“不紧张，不紧张……”
深吸了两口，这才朝贺新的方向轻轻拍了一下巴掌：“开始！”
完了赶紧做看书状。
此时，摄影师给了一个大全景，就见贺新快步上前，朝着他的腹部一顿猛戳。这次沈藤没有任何表演，直接扑通一下，结结实实地摔在地毯上，一动不动。
“卡！好，过了！”
宁皓特满意的喊了一声。
还朝着沈藤笑呵呵道：“肥腾，这样就对了嘛，放松，刚才几个临场发挥的动作很不错！”
肥腾，肥腾的，从一开始的不乐意如今沈藤早已麻木。
难得拍的这么顺利，这货咧着嘴道：“主要是贺老师教得好，想要浮夸挤眉弄眼就是了。”
“不错，不错。”
宁皓笑呵呵地朝他比了个大拇指。
拍摄顺利，自然心情很好。同时他也意识到贺新之前的提议有道理，还是要多给一点沈藤自我发挥的空间。
趁着拍摄他和摄影师赵飞商量了一下，决定推翻之前拟定好的分镜，下一个镜头改为手持镜头，整场戏直接下来。
然后又找贺新和沈藤说了一下。
“我没问题。”
今天的戏，戏眼主要在沈藤身上，贺新更多的是配合，对他来说难度不大。
“呃，我也没问题。”沈藤迟疑着道。
他心里不太托底，但刚才拍摄顺利让他多少有了点勇气。
“好，机灯就位！”
“演员就位！”
“a！”
镜头首选给到站立的贺新，就见他愣愣地看着如木头桩子似的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沈藤，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深吸了一口气，索性扭过身去，眼不见为净。
沈藤躺了半晌，没听到他的回应，扭过头看了看贺新，后知后觉道：“收，收多了是吧？”
说着，从地上爬起来，语无伦次地解释道：“不是，我……呃，有点难啊，主要是这位置吧……呃……”
说到一半，这货忘词了。不过对于忘词这件事，沈藤绝对经验丰富，而且他记住了贺新刚才说的，只要大致意思对就成。
他随机应变，索性拉着贺新握着书的手，在自己身上比划着：“这样啊，你过来，先刺我的肾，扎我的肝，扎我的胃……”
但想想似乎又感觉不妥，又侧过身子，一手捧着书，扭过头来，煞有其事的引导贺新握书的手对准自己的后背：“你从后面来，你装作我看不见你，你就……”
说着，往自己的腰间一捅……
刚才还如同导演一般说着戏的那张认真的脸，诡异地绽放笑容：
“嘿嘿嘿……你扎我痒痒肉上了，咯咯咯……”
直到接触到贺新凌厉的目光，笑声戛然而止，这货咬着嘴唇一副宝宝委屈模样。
贺新又好气又好笑，无奈地摇摇头，拉着他交换位置，把手里的书卷塞给他手里，面对镜头稳稳站定，拍拍肚子：“来，你杀我！杀我！”
沈藤拿起书卷顿时如戏精上身，露出满脸狰狞之色，学着对方刚才的样子，猛然对准他的腹部一顿猛戳，嘴里居然还有配音：“噗噗噗……”
“噗！”
看着监视器里的画面，听到从耳机里传来的现场同期声，宁皓一个忍不住，赶紧用手捂住自己的嘴。
扛着摄影机的赵飞，对这一段突如其来的表演，同样心里没有准备，神情便秘，一看就知道正憋着笑，而且忍的很辛苦。好在他临场经验丰富，不会因为心理的波动而影响到拍摄，镜头始终很稳当地对着现场，并且及时切到贺新正面近景。
就见贺新瞪着双眼，死死地抓着沈藤的衣领，一边演，一边还在跟他解说：“首先惊恐……看一眼伤口……”
镜头随着台词往下，沈藤手里的书卷此时正死死地抵在他的腹部。
随着他闷吭一声，一手捂住伤口，同时身体无力地侧转过来，身体慢慢往下滑：“疼痛……然后彻底放松……瘫——软——倒——地！”
话音刚落，就见他曾大字型倒在地毯上，嘴巴微微张开，双眼圆睁，屏住呼吸，而身体则在应激发应下抽动了两下。
“噗！”
沈藤突然笑了出来，看着倒在地上的贺新好笑道：“你还抽抽……”
说着，还一脸内行道：“你这哪行啊，你这表情没有层次。我跟你说，没有层次的表演，就没有意义……”
贺新错愕的站起来，终于无法忍受，直接打断道：“你要什么意义？”
同时还很认真道：“你演的太假！”
“我……我，演的太假了？”
沈藤满脸难以置信，如同听到一个天大笑话，呵呵了两声，大声道：“表演是我的专业——大哥！表现派听说过么？体验派听说么？斯坦尼是谁知道吗？舞台行动最高任务是什么你懂……”
“啪！”
忍无可忍的贺新回身一记巴掌甩在他的脸上。
脆生响亮！
“在大学，演过一次主角，就把自己当做人物是吧？”
“你凭什么打人……”
“啪！”
又一下。
“有些人是从真正肢体上体验角色；有些人塑造角色的外形；有些人只是把表演当做一种玩弄技巧的虚假交易……”
一个步步紧逼，一个一脸懵逼的节节后退，嘴里还不服气道：“你到底他妈想说……”
“啪！”
再一下。
把他打的节节后退，沈藤羞怒之余，把手里捧着的书重重地摔在地上，却不敢上前一步。
而贺新依旧一步一步地逼过来，嘴里还在念念有词道：“有些人是死板，干巴巴地念台词；还有些人则是利用角色在仰慕者面前炫耀自己的优点……”
他一抬手，惊恐的沈藤下意识的躲闪。
“家里的书几乎每一本都看到第十页，其他都是崭新的。如果你看完了，你就不会不明白我在说什么。因为你在《演员的自我修养》一百五十九页，第八章第八节会看到这段话！”
“卡！”
宁皓喊停，他摘下耳机，从监视器后面走出来，皱着眉头道“前半段非常好，后半段不行，两边反差太大了。肥腾，你的反应太死板了，你得把你的情绪传达出来。”
“对不起，导演！那……那我再试试！”沈藤支支吾吾道。
宁皓听出这货底气有点不足，迟疑道：“要不要调整一下？”
这货看了一眼神情淡定的贺新，咬咬牙道：“不用了，趁热打铁吧！”
“好，重来！”
宁皓很赞赏他的勇气，挥了挥手，自己干脆就站在摄影师边上，拿着取景框里的画面。
“a！”
“啪！”
……
“啪！”
……
“啪！”
又是三下干脆利落的耳光。
“卡！不对！”
“再来！”
“啪！”
……
“啪！”
……
“啪！”
“卡！情绪释放不够啊，惊讶、委屈、不服……这些你都要表现出来，夸张，ok？”
“明，明白！”沈藤捂着脸。
“重来！”
“啪……啪……啪……”
“不行！”
“a！”
“啪……啪……啪……”
“卡！还是不行！”
一连ng了七条，三七二十一，贺新足足抽了沈藤二十一下嘴巴子。要知道这部戏都是现场收音，要保证同期声的效果，贺新每次都是真打。尽管他收着力，尽量制造出清脆的声音效果，但二十一记耳光那是实打实的，沈藤的左脸都已经红了，只不过他的腮帮子大，还看不出有什么浮肿。
虽然沈藤还在嘴硬喊再来，但贺新还是主动喊停：“导演，这样拍下去不行啊，歇会儿，让我跟腾哥再碰一碰。”
“好，休息十分钟。”
其实宁皓早就看出不对劲，平时偷奸耍滑的沈藤今天居然判若两人，甚至有点自虐的倾向。也是因为这货之前的表现太过不堪，宁皓索性就满足他，自己则在一边乐得看热闹。既然现在贺新提出来，他便笑呵呵的回到自己导演的座位。
“腾哥，呃……”
贺新面对沈藤的时候，还真不知道该说什么，该说的之前都已经说透了，归根到底还是他不够放松。自己一边抽着耳光一边步步紧逼，而他的反应明显可以看出很生硬。
沈藤也知道自己的问题出在哪里，但有时候你说要放松，要自然，这种嘴上说说容易，真正做起来很难的。
他挠着头皮无奈道：“其实这场戏不给我剧本就好了，我什么都不知道，反应可能就是最真实的。”
“那你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突然被人扇一记耳光，拿出你下意识的反应……”
“我是想来着，可，可我很清楚你下一步要做什么，而且你打的又不疼……哎，干脆，贺老师，你别留力了，直接大耳光招呼过来，我试试！”
“呃，真的用力打？”
“对，不然我总是老想着这是戏，这个不行，你帮我把这个念头从脑子里扇出去。”沈藤深吸一口气，这次也算是豁出去了。
其实今天他已经找到窍门了，但是这会儿正好卡在一个瓶颈，就象武侠小说里所描写的没有打通任督二脉，真气不能贯穿全身。这一刻，他要想办法冲破瓶颈，打通任督二脉，可能就彻底开窍了。
难得看到腾哥一脸认真的样子，贺新迟疑着点点头：“那我就不留力了。”
“对，用心打！”
腾哥这会儿才露出他那贱兮兮的笑容：“我先补个妆，顺便再做一下心理建设。”
“机灯就位！”
“演员就位！”
“《人潮汹涌》第三十六场二镜第八次……”
“a！”
沈藤开拍前还特地热身了一下，这会儿深吸一口气，冲着贺新火力全开：“表演是我的专业——大哥！表现派听说过么？体验派听说么？斯坦尼是谁知道吗？舞台行动最高任务是什么你懂……”
还未等他说完，就见眼前一花，随着“啪”的一声脆响，他只感觉左脸火辣辣的，脑子“嗡嗡”作响。
他往后退了两步，垂着头，刚才滔滔不绝口腔中迅速分泌的唾液从嘴里滑落，形成了一条长长的拉丝。
他惊诧地抬起头，就见贺新一张黑脸，指着他，毫不留情地揭开他的老底：“在大学，演过一次主角，就把自己当做人物是吧？”
啊？
他顿时羞愤道：“你凭什么打人……”
话音未落，“啪！”又一下大耳刮子落到了脸上，火辣辣，继而又酥又麻。
贺新念着台词，步步紧逼，他节节后退，却听不懂对方说的什么，懵逼之余，内心残存的最后一丝骄傲和不服迫使他反击道：“你到底特么想说……”
“啪！”
这一下，打的他脚下一软，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这个没有设计，晚上是被打得晕头转向，一个没站稳就摔倒了。
贺新走过来，蹲下身子，冷冷地看着他继续说着台词，稍微有个动作，就吓得沈藤赶紧躲闪，那副样子既可悲又可怜……
“卡！”
宁皓喊停之后，迟疑了片刻才道：“非常好，进步特别大，不过，呃……”
这场戏如果是一般的戏，他就喊过了。因为他刚才看得出贺新明显没有留力，三记响亮的耳光都是实打实的，沈藤的反应同样令人惊喜。但是偏偏这是一场重头戏，他感觉还不够。
他的话还未说出来，就沈藤道：“导演，再来一条是吧？”
“呃，最好再保一条。”
“好，没问题，再来！”
这次腾哥真的是发狠了。
第八百六十九章 犯恶心
“啪！”
第二十七记耳光！
“卡，再来！”
……
“啪！”
第三十三记耳光！
“卡……呃，不错，再保一条！”
……
“啪！”
随着贺新第三十六记挥下去，冲着倒在地上的沈藤，依旧用他冷静且带着嘲讽的语气道：“有些人是死板，干巴巴地念台词；还有些人则是利用角色在仰慕者面前炫耀自己的优点！家里的书几乎每一本都看到第十页，其他都是崭新的。如果你看完了，你就不会不明白我在说什么。因为你在《演员的自我修养》一百五十九页，第八章第八节会看到这段话！”
左脸上印着清晰掌印的沈藤此时终于知道对方在说什么，下意识的把头埋进了手臂中，如同一只钻进沙堆的鸵鸟。
“卡！好，非常好！过了！”
宁皓兴奋地大喊一声。
贺新赶紧把趴在地上的沈藤扶了起来，看着他略显浮肿的左脸，满脸歉意道：“腾哥，抱歉啊，下手重了点。”
“没事，没事。”
这货却一脸兴奋，冲着宁皓道：“导演，真的没问题吗？”
“没问题，非常好，已经超出了我的预期。”宁皓笑呵呵道。
语气不知不觉较平时客气了不少。不光是这场戏超出了他的预期，还有沈藤这股子劲儿也超出了他的预期。
一场戏，两个镜头，整整折腾了一天，此时夜幕已经降临了，宁皓看了看时间，便宣布道：“好了，今天就到这儿吧，收……”
他的话音未落，就听沈藤忙道：“别介，导演，还有一个镜头呢，拍了再收工吧。”
“这……”
宁皓愣了愣。
按照拍摄计划，今天确实是要把这整场戏拍完的，但是考虑到第二个镜头反反复复折腾了大半天大家都一脸疲态，而且沈藤的脸都肿了，差不多也该收工了。
“导演，我这状态正起来呢。”沈藤忙道。
连续三十六记耳光可能是他给彻底扇醒，他现在只感觉心里有一团火迫不及待想要释放，如果这时候收工，恐怕他回去后连觉都睡不着。
说着，他又朝周围的工作人员团团作揖道：“各位老师，大家辛苦一下，帮帮忙，把下面一个镜头拍完好不好？”
工作人员们面面相觑，好不容易听到导演要喊收工了，大家都盼着早点回去吃晚饭歇着，怎么这家伙突然跳出来了，该不是被贺老师扇迷糊了吧？
接着他又把目光看向贺新：“贺老师……”
贺新一开始同样挺意外的，但此时看到沈藤眼中的那种抑制不住的光，他突然明白了，笑了笑道：“好吧，大家都辛苦一下。”
作为老板，他的话自然一锤定音。
“好好好，那我们抓紧时间，准备下一个镜头。”宁皓拍拍手喊道。
工作人员们，相互看了一眼，就算再没有动力，此时也不得不强打精神。
“机灯就位！”
“演员就位！”
“《人潮汹涌》，第三十六场三镜第一次……”
“a！”
……
“你想过吗，自己想要找回什么样的记忆？友情，亲情，或者是爱情？”
片场，蒋琴琴拿着剧本正在跟贺新对戏。
只见贺新摇摇头道：“没这么具体，我现在的状况就象是个婴儿，看到什么就想伸手抓住……”
蒋琴琴笑道：“而且还个孤儿。”
“嗯，幸运的孤儿。”
他把目光落到蒋琴琴的脸上，感慨道：“莫名其妙来到这个世界，人潮汹涌！幸好，遇到你这样的好人。”
说出这番话的时候，他突然想到了自己。上辈子自己的生命走到了尽头，却莫名其妙的来到了这个世界，认识了很多上辈子高不可及的人物，自己甚至也成为了其中的佼佼者。收获了友情、亲情和爱情。
一时间他整个人变得恍惚起来。
蒋琴琴被他火辣辣的目光看的很不好意思，抿抿嘴，娇羞的低下头，然后按照剧本上的台词道：“你觉得是先恋爱后结婚，还是先结婚再慢慢培养感情呢？”
这场戏有蒋琴琴饰演的李想暗暗向贺新饰演的周全表白的意思。
而她说完却得不到任何回应，再一抬头就见贺新依旧直愣愣地看着，目光恍惚。
“哎……哎，你怎么了？”
蒋琴琴连叫了两声，都不见他又反应，又推了推他。
贺新这才反应过来：“啊？哦，不好意思走神了。”
“你这也能走神啊？该不会又想你的宝贝女儿了吧？”蒋琴琴笑道。
“是啊，这一晃又半个月了，昨天跟她视频的时候，看到她现在上下四颗门牙都已经出来了，特别可爱。”
一说起女儿，贺新总是满脸温柔，这应该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维系最紧密的亲情。
蒋琴琴突然有点泛酸，故意道：“就想你女儿，不想你老婆么？”
“呃……刚才你的普通话太标准了，应该稍微带点上海口音。”这货一时语塞，忙岔开话题道。
她饰演李想是上海本地人，宁皓执导风格一向偏爱方言元素，包括饰演她父亲的雷克生老爷子，都要求台词中带点方言口音。
“得性！”
蒋琴琴娇嗔着哼了一声，翻了翻剧本：“刚才这段词再来一遍吧。我试着用上海口音，有点不标准，你帮我纠正一下。”
“好啊！”
……
“宝宝，在吃什么呀？”
“好吃么？”
拍摄间隙，贺新躲在房车里拿着手机正在跟老婆女儿视频。
画面中七斤很稳当的坐在客厅里的席子上，手里拿着一只小黄鸭的玩具，正在一口一口吃着她妈妈喂给她的辅食。
话说现在婴儿的辅食也是五花八门，除了常规的米粉之外还有各种类似补充各种微量元素的蔬菜泥、鱼肉泥、牛肉泥之类的，装在一个个小罐头里面。方便倒是方便，打开就能吃，但是贺新总是有点担心，见女儿吃的津津有味，并不理睬自己，又跟程好道：“哎，你说这种小罐头靠不靠谱啊，会不会有防腐剂啊？”
程好白了他一眼：“瞎说什么呢，你当我傻瓜呀？我买的都是国际大牌，都是符合欧盟婴儿食品标准的，是不允许添加任何防腐剂的。而且她现在就喜欢吃这个口味的，上回我妈做的鱼肉泥她都不肯吃。”
贺新看着女儿吃的津津有味的样子，心里充满了愧疚。在他的观念里这种罐头食品总比不上自己用新鲜食材做的来得更有营养更有安全。
说实话程妈做菜手艺一般，贺新觉得可能自己做的女儿就爱吃了。此时他很后悔接了这部戏，这个时候就应该陪在女儿身边。
“再忍忍吧，回头我看有时间回来一趟，试试我做的。那啥，如果快的话，顶多还有一半个月我这边都杀青了。”
“一个半月？上回你不是说拍摄周期要推迟么，而且前两天我跟琴琴姐通电话的时候她才刚刚进组呢。”程好疑惑道。
贺新不由笑道：“上回是有些不确定因素，不过现在好了，现在只会提前不会拖延。”
话说上回沈藤挨了他三十六记耳光之后，如同一下子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舞台上那个逗比的沈藤活生生地出现在镜头前，各种耍宝、搞笑，让宁皓非常惊喜，拍摄进度一下子“嗖嗖”的，进展飞快。
贺新坐的是自家老婆的那辆奔驰房车，程好心疼他，担心他拍戏累着，专门让司机把房车从京城过来，让他在拍摄间歇能够休息好。
跟奔驰房车一并停着的还有两辆房车，都是剧组租的，一辆名义上供导演宁皓使用，其实有点公用性质，就连沈藤没事也能上去睡一觉。另一辆则专供女主角蒋琴琴使用。
蒋琴琴已经进组好几天了，目前为止还没有安排她的戏。一方面是沈藤状态爆棚，宁皓在抓紧拍他的戏份，生怕这货这层热度过去，又恢复到从前的不靠谱，那就只能抓瞎。
另一方面也是考虑到让蒋琴琴有个充分准备和适应的过程。
正当贺新在跟老婆女儿视频之际，隔壁房车上，蒋琴琴的助理小唐兴冲冲拎着几个保温饭盒，朝正躺在椅子上假寐的蒋琴琴道：“姐，吃饭了。”
“今天吃什么呀？”蒋琴琴懒洋洋的睁开眼睛。
“香菇炖鸡，红烧鳝筒，清炒鸡毛菜，嘻嘻，还有麻辣小龙虾。”
《人潮汹涌》剧组伙食特别好，当初贺新特意让沈明把剧组的伙食包给了影视城门口那家以前经常光顾的土菜馆。
每次来这边拍戏，总是会光顾几次，跟老板也熟了，更重要的是老板人比较实诚，饭菜都是货真价实的。
《人潮汹涌》目前压根就不差钱，现场每天都维持在三百多名工作人员，大家都挺辛苦的，就算每人每天的伙食费多增加二十块钱，整个拍摄周期按一百天算的话，也就几十万，这对于总投资高达八千万来说，简直就是毛毛雨。
别看就是加个菜的事，但这次新皓传媒在广大幕后制作人员中，口碑一下子爆棚。大家累死累活，就盼着能有一口热汤热饭，而且伙食还相当好，自然叫好不已。
相比别的剧组，要么抠逼，要么就是有人中饱私囊，在新皓传媒主控的剧组这种现场几乎不存在，因为负责生活制片都是吕潇手底下的人。小吕子深知自家老板的脾气，在这方面把控的很严，为此都开除好几拨人了。有一个实在不象话的，甚至直接报案，判了两年。这一手绝对起到了震慑的作品，包括道具、服装之类的，接新皓传媒的活，在这方面都很收敛。
工作人员的伙食很好了，作为主创们自然享有点菜的待遇，比如这小龙虾五月份才刚刚上市，蒋琴琴和小唐就忍不住要大快朵颐。
蒋琴琴勉强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走过来。小唐已经迫不及待戴上手套帮她剥了一只麻小放到她碗里。
“姐姐，尝尝，味道正不正？”
蒋琴琴夹着虾肉放进嘴里，不够辣，但味道还可以。但不知道为什么，本来心心热热想要吃的麻小，此时嚼在嘴里，越嚼越没有滋味，如同嚼蜡。
见小助理又要把虾肉往她碗里放，忙道：“你自己吃吧，我没胃口。”
“怎么了，不好吃么？”小助理一脸狐疑，尝了尝：“还可以呀，就是还不够辣。姐，你怎么了，是不是又舒服了？”
近一个月来，蒋琴琴时不时的就胃口不好，吃不下东西，整个人都瘦了好几斤。只是她现在这副样子倒是更加上镜了。
“那……吃点饭吧，拌点鸡汤，很鲜的。”
蒋琴琴饭量很小，就铺满碗底浅浅的一层，小唐又帮她拌了点鸡汤。
她挑了两根清淡的鸡毛菜，接过小唐递过来的碗，闻到里面鸡汤的香味，却莫名有些反胃，看到里面漂着的黄澄澄的油花，只感觉胃猛地一收缩，一股气流一下子就往上顶。
“呃，呃……”
蒋琴琴捂着嘴，赶紧起身冲向旁边的卫生间，对着马桶就是一顿干呕。她的胃里没啥东西，除了刚刚吃进去的绿色的鸡毛菜，剩下就是汁水。
“姐，姐……舒服点了没有？”
小唐赶紧脱掉手套，帮她轻轻抚着背，满脸担心道：“姐，是不是着凉了？”
如今上海的天气正值春末夏初，日夜温差大，一不小心就很容易着凉。
蒋琴琴干呕了一阵，终于恶心逐渐散去，她抬手无力地挥了两下，示意自己没事了。
小助理忙倒了半杯温水递过来：“姐，漱漱口。”
蒋琴琴漱了漱口，总算缓过来了，但一走出卫生间，闻到桌上饭菜的味道，顿时一阵恶心又涌了上来。
“呃，呃……”
又是一阵折腾，原本晶莹的汁水变的泛黄，满嘴的苦涩，连胆汁都吐出来了。
“小唐，你把饭菜都拿出去，开窗通通风，我实在闻不了这味。”蒋琴琴头上冒着虚汗，半死不活道。
“好好好！”
小助理连连点头，又是收拾又是开窗开车门，直到车内的味道散尽，她才瞧了瞧卫生间的门：“姐，没味了，出来吧。”
蒋琴琴开了一道缝，试探着闻了闻。她现在的鼻子很敏感，稍微有点味就能闻出来，虽然胃里还在翻腾，至少还能忍得住。
她在小唐的搀扶下，坐到舒服的沙发椅上，有气无力地冲着小唐摆摆手：“你去吃吧，让我先缓一缓。”
小唐被她一阵阵呕吐早已跟着没了胃口，满脸愁容道：“我哪里吃得下啊！姐，你到底哪里不舒服？”
蒋琴琴靠在沙发椅上脸色煞白、皱着眉头，一副西施捧心的模样，想了想，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哪里不舒服，就是犯恶心。”
小助理听到犯恶心这三个字，顿时心里一动，忙道：“该不会是……”
话说到半截，她意识自家老板有那方面的毛病，而且这么多年了，身边始终没有男人，怎么可能呢？
她猛地刹车，掩饰着道：“可能……呃，可能是大姨妈快来了吧？”
算算日子也差不多了，而且上个月大姨妈就没来，说不定这个月就提前了。
第八百七十章 客串
摄影棚内，灯光亮如白昼，一堵长长的满是涂鸦的背景墙后面包括整个顶部都被绿幕包围。坑洼不平的人行道上，孤零零竖着一块公交站牌。
“好，机灯就位！”
“a！”
就见贺新穿着一件脏兮兮的灰色连帽衫，牛仔裤，头发乱糟糟，一手拎着一个水果篮，一手拿着x光的片子和药，慢吞吞地走着。
走到公交站牌下站定，瞅了瞅同样铺着绿幕的地面。这个镜头最后呈现的是围墙外林立的现代化高楼，此时头顶正有一架硕大的飞机正在缓缓降落，包括地面上满是积水，贺新看着地面就是看着自己倒映在水面的影子。
这些都是需要后期特效的合成，现在多少有点无实物表演的意思。
突如其来的变故，使他失去了记忆，只有凭借身上的东西，他才知道自己叫陈小萌，今年三十二岁。此时他刚刚出院，正要准备回家。
他看清自己现在的样子，深深吸了一口气，抬头闭眼，似乎鼓足勇气接受自己的现状之时，一辆白色的宝马x1快速从镜头前掠过，而在一旁准备好的场工，迅速将一盆水泼到他的脸上。
“卡！”
宁皓喊停。
旁边的工作人员赶紧给贺新递上毛巾。
宁皓又看了一遍回放，才皱着眉头道：“泼水和车辆不同步，再来一条。”
“导演，对不起！贺老师，对不起！”负责泼水的那名场工忙举手道歉。
“嗯，车子一过，就泼水，刚才慢了半拍。”
“记住了，下次一定不会出错。”
贺新这边服装忙着帮换衣服，化妆师吹干头发又帮着补妆，忙活了好一阵子才准备妥当。类似这种泼水、还有落水的戏，拍摄时尽量一条过，要不然重新换衣服、补妆很麻烦。所以刚刚动作慢了半拍的场工才会诚惶诚恐。
“a！”
贺新走过来站定，深呼吸，闭目仰头。
“呼！”
车子飞快掠过。
“哗！”
一盆水分秒不差的全泼到他脸上。
“卡！ok，过了！”
“贺老师，辛苦！”
工作人员忙又递上毛巾。
“哦，谢谢！你们也辛苦。”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往往谁最大牌，那么他（她）在剧组就一定是最辛苦的，几乎所有人都得围着他（她）转。当然只要贺新出现的场合，谁都没有他大牌，但他始终不太适应这种众星拱月的感觉。
“哇，这2.0t 的到底动力强劲，而且内饰配置比我那辆好太多了。”这会儿沈藤从车里走出来，连声赞叹道。
刚才的车就是他开的。
说起来这次宝马是《人潮汹涌》的主要赞助商，这辆崭新的顶配版的宝马x1是戏里蒋琴琴的座驾，而贺新的豪车是一辆宝马7系。
贺新笑道：“一分价钱一分货，你那辆低配版的跟这个差小十万呢，当然有差别。”
沈藤顿时化身柠檬藤，酸溜溜道：“要是早知道这部的赞助商是宝马就好了，等拍完戏这辆车我就要了。”
“要不然回头让丽芳姐跟赞助商商量商量，那辆宝马7系到时候处理给你得了。”
沈藤闻言，眼睛一亮，但马上又黯淡下来：“别，这种油老虎我可开不起。而且这一百多万的车，就算是处理价我也买不起呀……”
正聊着，摄影棚门口突然一阵骚动。
“徐导！”
“铮哥！桃红姐！”
贺新循声望去，哟，徐光头带着他媳妇小桃红来探班了。
他赶紧迎上去，打招呼：“老徐！桃红姐！”
同时介绍了一下身边的沈藤：“这位就是沈藤，我们这部戏的男二号，扮演陈小萌。”
“哦，沈藤老师，你好，你好。”
生活中的徐光头完全没有影视作品中逗比的样子，说话特别客气。比如象今天这货穿着一件蓝色温莎领的衬衫，打着条纹小领带，外面罩着一件深色的小马甲，头上戴着一顶礼帽，还戴了一副黑框眼镜，满满英伦风，特有艺术家的反而。
“哟，徐导，不敢当，不敢当，您叫我小沈就行。我特别喜欢您的戏。”沈藤满脸受宠若惊。
自从《囧途》大卖之后，徐光头听多这类褒扬的话，只是矜持地笑了笑：“谢谢！”
“桃红姐！”
这时宁皓一溜小跑着过来，老远就朝着桃红伸出双手。
不得不说桃红当年是很多人心目中的梦中情人，比如段忆虹，比如宁皓……
正当小桃红笑吟吟地准备跟他握手时，徐光头说时迟那时快，往前跨了一步，一把抓住宁皓的双手，使劲摇着假模假式道：“宁导，打扰了！拍的顺利吧？”
“噗！”
旁边看着的人大概除了不知内情的沈藤都笑了起来，就连小桃红也没心没肺的哈哈大笑。
宁皓只得笑骂道：“老徐，你这家伙也忒小气了。”
徐铮和桃红过来探班不是空着手来的，特地送来了一车刚刚上市的南汇8424西瓜，好家伙，足有好几吨，够剧组吃上好几天的。
桃红和蒋琴琴可谓同时代的女星，两人认识很早，前不久还和两位冰冰、还有袁荃五个人合作拍了一组杂志封面。在这个封面中，久未亮相的桃红依旧是妥妥的c位。
这会儿两人亲热地凑在一块儿聊天。
徐光头自然跟贺新、宁皓围坐在一起。
“老徐，这次去泰国玩爽了吧？”
徐光头前天才刚刚从泰国考察回来，今天过来探班主要是向两位老板汇报一下筹备的进度。
“你这家伙别瞎说，在泰国从南跑到北，哪有这个时间呀！”徐光头忙道，还心虚地朝老婆的方面瞄了一眼。
贺新没跟他开玩笑，问道：“看的怎么样？”
“几个主要的拍摄场景大致都已经确定了，等这边的事情落定之后，我还得去一趟。哦对了，这次幸亏又芷溪，那边的泰国人搞的不得了，官面上的关系都是她在打交道。”
贺新有些不解道：“我们是他们那边旅游的主要客源地，我们到他们那边取景拍电影，他们应该举双手欢迎才是，怎么还搞的不得了？”
记忆中好象徐光头拍了《泰囧》之后还获得了泰国那位美女总理的接见。
徐光头摇摇头道：“那要看的……呃，反正搞的不得了，特别是在他们那边和尚庙里拍摄，有很多限制的。反正咯方面都是芷溪在帮他们打交道，我懒得跟伊拉啰嗦。”
徐光头跟贺新说话习惯性地用家乡话。贺新也跟着用上海话道：“各么以才唔啥问题咯？”
“所以讲芷溪各次帮杜忙了，基本唔么啥问题。还有就是……”
他俩在交流，一旁的宁皓听的一头雾水，这货用刚学的明显不标准的上海话打断道：“喂喂喂，你们在讲啥么次？”
“哟，侬啊会得讲了。”徐光头笑道。
“那嫩，标准伐？”
“还标准伐，差了十万八千里！”徐光头撇嘴道。
贺新也笑道：“就是，你还得好好练练才行。”
“这上海方言吧，实在是太难学了，比学广东话都要费劲……”
宁皓摇摇头，看了看徐光头，突然一拍大腿道：“对啊，那个房东的角色，干脆就让老徐来客串。”
“呃，什么客串？”徐光头愣了愣。
贺新也眼睛一亮，忙道：“不错，老徐客串一定象！”
就是戏里有个房东的角色，就是周全出院后，李想送他回家，正好遇上房东来催房租，看到像猪窝一样的房子快崩溃了，而且周全又付不起房租，执意要赶他走，遇上李想慷慨解囊帮助周全渡过难关，为两人接下来的发展埋下了伏笔。
房东这个角色原本宁皓想亲自客串的，这货就有这方面的恶趣味，自己的每一部电影最好都要留下自己的印记。但是咧，这个房东是个典型的上海包租公，一口上海话，他这段时间正在和蒋琴琴一样，加紧练习上海方言的台词，可惜他没有蒋琴琴那样的语言天赋，怎么学都不象。
大致情况跟徐光头一说，徐光头倒是从善如流：“没问题啊！”
这种角色对于他一个本地人来说毫无压力。
……
“我听说在徐导的新戏里你出演女一号？”
嫌外面吵，此时蒋琴琴和桃红移师到了房车内，车窗开着凉风习习，助理小唐还帮她们泡了一杯水果茶。
“哪有什么女一号呀，他们那全都是男人戏，我不过就是客串罢了。”桃红眉眼弯弯道。
“不过都这么长时间了，你也该复出了吧？”蒋琴琴笑道。
“没有啦，现在孩子还小，而且他现在筹备新戏很忙，根本就没办法顾及家里，那么只能我在家带孩子咯。这次要到泰国拍摄，他身边没人照顾我也不放心，所以打算带着孩子一块儿过去，顺便客串一下。”
话虽然好听，其实她太知道自家老公的德性了，尤其还是泰国这么一个地方，她当然得跟着一块儿去了。
只不过说到孩子的时候，她满脸都是笑。
蒋琴琴虽然比她小几岁，但桃红在她这个年龄的时候就差不多已经要当妈妈了，羡慕之余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腹部，尽管觉得不太可能，但是她真的很希望此刻有个小生命正在萌芽。
桃红注意到了她这个举动，女人对这种事情总是很敏感的。最近几年从未听说对方身边有什么男人，而她这个动作……
交情言浅，有些事她不好问的太直接，张了张嘴，刚想拐弯抹角旁敲侧击一番之时，突然就见导演助理跑过来，隔着车窗道：“蒋老师，导演临时改变了拍摄计划，一会儿准备开拍第四十二场，您和贺老师还有房东的那场戏？”
蒋琴琴目前还在准备阶段，难免有些意外道：“怎么提前了？”
导演助理看了一眼小桃红，笑道：“导演的上海话不过关，今天正好徐导来了，就请他客串房东的角色。桃红老师，徐导让我转告您一声，今天可能回去要晚了。”
“没事！谢谢啊！”
朝导演助理挥手打了声招呼，小桃红又朝蒋琴琴娇笑道：“我也是在家关久了，今天正好彻底散散心。”
倒是蒋琴琴略微有点紧张，毕竟这场戏的对手戏除了贺新还有徐光头，都是圈内公认的演技派。而且这还是她进组后的第一场戏，都还没有准备充分呢。
小桃红陪着蒋琴琴先去化妆，刚走到化妆间门口就听徐光头在里面嚷嚷：“你们不能想当然，上海男人很少有人穿睡衣上街的……对对对，朴素一点可以，但要有腔调……嗯，格子衬衫配小马甲就不错……”
没过一会儿，就见徐光头顶着一个乱糟糟的头套，格子衬衫，配上一件款式老旧的马甲，脚上还蹬着一双破皮鞋。
桃红一见他这副模样就忍不住笑起来：“你这副样子倒是蛮像姆妈家隔壁那个老王爷叔。”
徐光头乐道：“你说的没错，我就是按照老王爷叔的样子打扮的。”
蒋琴琴的妆容比较简单，同样作为都市白领，因为人生不同，她当然不会象《我愿意》中唐微微那种花枝招展，而是一种略带保守的打扮。
贺新倒是不用做什么准备，他刚才拍的那个镜头就是跟房东收房租这场戏连在一起的。是蒋琴琴扮演的李想的车溅了他一身水。出于歉意，尤其是见他一副刚出院的模样，而她的父亲也因为癌症正在住院，蒋琴琴感同身受，便主动送他回家。
本来送到楼底下结束了，由于贺新把药袋遗忘在车里，她又帮着送上来，正好赶上了这一幕。
这场戏分两个镜头。
前一个镜头，贺新推开房门看到眼前这一幕，简直无法想象。试想一下一个有洁癖的人，看到猪窝一样，充满味道的房子的那种景象，实在让他恍如隔世。
“卡，过了！”
这个镜头没有台词，贺新表情准确，肢体语言恰当，一条过。
“好，准备下一个镜头。”
下一个镜头就该蒋琴琴和徐光头陆续出场。
不是说蒋琴琴上来就莫名其妙地就主动帮贺新付房租。前面已经有了铺垫，比如在送他回家的路上，蒋琴琴已经得知贺新的情况，失忆，想不起来从前的一切。而当她送药上来的时候，又看到上吊自杀遗留下来的痕迹。作为一名善良的女子，她本能施以援手，初衷就是挽救一条生命。
第八百七十一章 再次起疑
“怎么了？”
贺新看到蒋琴琴画好妆坐在那里一副心思不宁的样子。
“呃，我有点紧张。”
贺新不禁哑然失笑道：“紧张什么呀？你又不是第一次演戏。”
入行已经小二十年的蒋老师完全可以称得上是老戏骨了。
“不是，我也不知道怎么搞的，总感觉一时半会入不了戏。”蒋琴琴摇摇头，神情苦涩同时带着一丝困惑道。
具体为什么可能连她自己都说不清，就是这段时间以来，好象特别容易走神，心思总是很敏感。
“不会吧，这场戏很简单的呀。你想想我都失忆了，没钱没工作，还住在那种脏乱差的环境中，多可怜啊！”贺新笑道。
“但我知道这是假的呀，你这么一个爱干净的人，怎么可能会住在这种地方呢？”
“想象嘛……呃，不是，你到底什么情况啊？”
贺新真的有点搞不懂了，蒋琴琴怎么会有如此幼稚的想法？这根本就不是一个演员该有的想法。演戏当然是假的，但是作为演员你就要想象成真的，这是最基本的道理。
“所以说我入不了戏嘛！”
蒋琴琴抬头看着他，噘着小嘴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岁月几乎在她脸上没有留下过多的痕迹，那是一张标准的六角脸，五官分布协调又耐看，完全不同于后世那种烂大街的锥子脸、大眼睛、人造鼻梁的网红脸，特别有辨识。且随着岁月的沉淀，越发散发着成熟迷人的风情。
偏偏却在不经意间跟你展现如小女儿般的委屈、迷茫，噘着小嘴如同跟你撒娇一般。怎么说呢？就象是在这成熟的躯壳里面装着一个小姑娘啊，简直迷死人不要命。
贺新看着她，一边使劲捂着内心深处的各种蠢动，一边艰难的移开挪开眼道：“你可能不知道吧，别看我现在人模狗样的，早十几年前，我还不如这戏里的陈小萌呢！”
“真的假的？”
她一脸狐疑，紧接着又嘟着嘴道：“哎，你以前的事好象从来没有跟我说过诶。”
“这有什么好说的，不就是以前在建筑工地做过小工，然后送快递，一个很偶然的机会被小帅导演发掘演了《单车》这才入行的。这个我在采访中都说过好几回了。”
“就是你刚才说你以前过得比陈小萌还惨，就说说这个呗。”
“哦，你这是想用我的悲惨遭遇来帮助你入戏呀？”贺新这时候才反应过来。
“嘻嘻，对呀！”
“呃，这个其实吧，也不算是悲惨遭遇，只能说是打工人的一个常态，你可能就是缺乏这方面的生活……”
这时刚刚和徐光头掰扯完的宁皓在那边吆喝了一声：“你们俩好了没有？”
蒋琴琴忙举手道：“等一下，导演。”
说完，忙催促道：“你快点说呀。”
贺新回头看了一眼，只得继续道：“你想想陈小萌的出租屋至少还是一间像模像样的出租屋，有独立的卫生间。我那个时候住的是工地上的简易工棚，冬天没有暖气，夏天热的要命，几十个人挤在一间屋子里，都是那种大通铺。别说脏了，就那个味道，就不是一般人能够忍受的……”
回想起当年他刚刚来到这个世界躺在陌生的大通铺上，呼吸到的第一口空气，那叫一个酸爽，差点没让他当场吐出来。
正当他在跟蒋琴琴讲着自己过往的“悲惨”遭遇，徐光头朝他们这边看了一眼，纳闷道：“他们在干嘛呢？磨磨蹭蹭的。”
宁皓耸了耸肩：“谁知道呢。”
这种场景他早已司空见惯了，这几天两人没事就凑在一块儿嘀嘀咕咕的。也就是贺新的人设立得稳当，加之两人合作过多次，除了几个曾经在重庆目睹两人同出同进最亲密的伙伴。在旁人眼里只当是两人单纯就是关系好，一时半会还联系不到其他方面。
徐光头也没多想，他还在琢磨一会儿客串的人物。倒是小桃红，朝那边看了一眼，若有所思。
“……我是96年开春来到京城打工的，一直在那种环境中生活了三年。后来攒了点钱才从工地跑出来，租了一间小房子，改行送快递。就那小房子，大杂院里的平房，十来平米，啥都没有……不瞒你说，我拿了柏林最佳新人，还住在那个地方，直到后来跟红姐签约后，才搬到团结湖那边的房子。”
蒋琴琴看看贺新，很难把他跟他刚刚描述的那个场景联系起来，心里有种莫名的心疼。沉默半晌才犹豫道：“那……那，那个时候你跟好好是不是已经……”
“没有，那个时候还在追求的状态。我是追了好久才好不容易把她给追到手的。”
“哦！”
蒋琴琴应了一声，再次沉默不语。
仔细想想她其实挺佩服程好当年的勇气，会答应一个穷小子的追求。想想自己那个时候好象刚刚展开第二段恋情，豪车、豪宅、甜言蜜语，让自己沉迷其中。
现在回忆起来，老天真的是很公平的，好男人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没有付出怎么可能迎来收获呢？
念及于此，她的心情难免又低落下来。
“怎么了？”贺新见她不吭声，忙又问了一声。
“哦，我没事。”
她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脸上满是关切的神情，勉强露出一丝笑意道：“我想我应该可以了。”
“好，那我们过去吧。”
贺新暗暗松了一口气，蒋老师今天看起来似乎有点神神叨叨的，他还真怕对方从嘴里再次冒出来：“我还是入不了戏，怎么办呀？”
所谓入戏，所谓真听真看真感受，其实就是给自己一个相信的理由。而这一刻蒋琴琴可能真的把戏里的贺新代入到曾经在建筑工地挥洒汗水的那个少年。
……
“侬有毛病伐？侬哈讲八讲啥么什啦？”（你瞎说什么）
“我哈讲八讲啥么什啦？做啥啦侬，我帮侬讲，各个房子是我呃，侬要时，钞票拨我。唔么钞票，滚斥起！”（房子是我的，想住付钱，没钱就滚）
“好呃呀，钞票我来付好咧！”
贺新站在门口一头雾水地看着蒋琴琴和徐光头两个人用上海话吵架。周全和陈小萌的人设都是属于外地来沪打拼的新上海人。
还别说，蒋老师的一口上海话相当标准。
就见蒋勤勤冲动之下，拿出钱包，拿出一沓红艳艳的毛爷爷，气势十足的冲着徐光头吼道：“几钿啊？”（多少钱）
一看到钱，徐光头原本气势汹汹的语气顿时一软，默算一番忙道：“算上七呃两个澳头，加上各个澳头，一共两千块！”（算上欠的两个月加上这个月一共两千块）
蒋琴琴二话没说，数了二十张毛爷爷往徐光头的怀里一扔：“已在可以了伐？”（现在可以了吗）
“哎……”
贺新张口想阻止，但想想自己身无分文，只得讪讪闭上了嘴。
徐光头一脸市侩地点了一遍，钱到手，哼哼了两声，招呼带来的工人走人，在经过贺新身边的时候，不忘眼睛一瞪，警告道：“我帮侬讲，房子弄弄清爽，澳一次哎各乎吞头势，我要收为来了。”（房子弄弄干净，如果下次还这样，我就收回来了）
徐光头客串的戏就此结束，带着两个力工打扮的群演迈着六亲不认的脚步走出来画面，凌乱的房间里就剩下贺新和蒋琴琴两人。
贺新看着她的目光充满了意外、感激和不好意思。蒋琴琴是出于同情，尤其见到他曾经自杀的痕迹，向他伸出了援手。但屋里的气味实在不太好闻，而且两千块对于她来说并不算什么，事情已了，她也不想听什么感激的话，捂着鼻子，朝贺新打了招呼道：“那，那我就先走了。”
说着拔腿出门。
贺新追着上去：“哎，我给你写欠条……”
“卡，好，非常好！”宁皓拿起话筒大喊一声。
不吹不黑，徐光头在表演上绝对有一套，把一个市侩刻薄的房东形象演绎的活灵活现。象他这种既能演喜剧又能演正剧的演员真心不多，葛大爷算一个，黄博算一个……至于肥腾兼柠檬藤还差得远呢。
至于蒋琴琴，宁皓同样很惊喜，面对徐光头火力全开，丝毫不落下风。
徐光头倒是有些意犹未尽，特地跑到监视器后面看了一遍回放，主动提议道：“在来一条吧？”
“好，再来一条。”
……
《人潮汹涌》的拍摄计划是这样的，所有室内戏部分，除了汤臣一品的房子空间足够大，实地拍摄以外，其他的戏份基本上都在棚内搭景拍。另外除了内景戏部分，还有不少贺新作为群众演员的镜头也都集中在车墩影视城和临近的胜强影视城内取景，最后才是外景戏部分。
“哥，吃西瓜！”
拍摄间隙，沈明颠颠的端来一盘切好的西瓜，很方便，都是去皮切成小块，用牙签戳着就能吃，而且还是冰镇过的，清甜爽口。
“徐导上回送来的西瓜还有呢？”
“哪有，早就吃完了。我就是瞧着大伙都说好，又去买了一车。”沈明笑道。
他现在是组里的生活制片，小伙成长的很快，估计用不了两年就能独挡一面了。
“蒋老师那边，还有其他人都送过去了没有？”贺新又问了一声，总不好自己一个人躲在房车吃独食。
沈明忙道：“都有，这两天天气热，每个组每天分配四个西瓜。蒋老师那边都是小唐亲自弄的。”
这几天基本上都是他和蒋琴琴两个人的对手戏，虽然第一场戏蒋琴琴惊艳亮相，但贺新一开始还是有点担心她的状态，总觉得她最近有点神神叨叨的。以往她身上那股子强硬不见了，取而代之是更多的体现她柔弱的一面。
好在几场戏下来，一直维持在相当的水准，没见有什么起伏。贺新还以为她这是刻意把自己封闭在人物的情绪中。
五月下旬，这几天上海难得的高温，最高温度蹿升到了三十度以上，摄影棚内，各种灯光、设备都是热源，往往拍一个镜头就是一身汗。拍摄间歇，赶紧上车吹一会儿空调，稍微缓一缓，要不然实在受不了。
现在随着条件越来越好，贺新难免有些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的感觉，想想当年他和周讯、陈昆一起在张家界的大山里拍《小裁缝》，还有和舒琪一起在河口拍《美人草》的时候，那叫一个条件艰苦。现在回过头来想想，真有点不可思议。尤其是舒琪，当年人家以堂堂香港大明星的身份跟大伙儿一块儿同甘共苦，还真的挺不容易的
趁着小憩的工夫，他一边吃着西瓜，一边抓紧时间默背了一遍下一场戏的台词，不光是自己的，他现在连沈藤的台词都要背一遍。那货实在是金鱼脑子，七秒钟的记忆，经常记不住台词，习惯性自我发挥。没办法，只要意思对，也只能由着他发挥，就是接他词的人，变的难度很高，一不留神就会出岔子。
另一台房车里，蒋琴琴同样一边在看着剧本，一边美滋滋的吃着西瓜。难得这几天不犯恶心，能够吃得进东西，对她来说是件很幸福的事情。
只是小唐满脸担心地看着她，一副欲言欲止的样子，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姐，这西瓜是冰的，你吃进去没啥不舒服吧？”
“没有啊，特爽口。怎么了，你难道盼着我不舒服啊？”
蒋琴琴笑着抬头白了她一眼，胃口好，自然就心情。她把之前自己总是很敏感归咎于大概就是常常犯恶心，吃不下东西导致的。
“可……可，日子都已经过了一个多星期了，你这个月的大姨妈连同上个月的到现在都没来，我觉得最好去医院检查一下。”
“哦，你不说我都没注意呢！”
蒋琴琴这才反应过来，顿时放下手里的剧本，下意识的摸摸自己的小腹。
前段时间是因为老是犯恶心，而这几天她把精力都集中在拍戏，压根没注意大姨妈的事儿。
之前犯恶心的时候，她还有些起疑自己会不会有了，但之后恶心过去了，才意识到自己想多了，毕竟自己的身体曾经被医生明确告知过是不容易怀孕的。
只是连这个月的大姨妈都推迟了，不禁让她再次起疑起来。以前因为过度劳累，导致内分泌紊乱，大姨妈推迟或者提前的情况经常发生，但是连续两个月没来，这还是头一遭。
第八百七十二章 期盼越来越强烈
今天要拍的这场戏是讲互换身份后腾哥接到了一个电话，电话那头的委托者告诉他，任务完成的不错，怎么给你结账呢？酬金居然高达十万！
腾哥一时脑抽抽，竟然让对方把钱放到自己原来那个房子楼下的信箱里。而贺新那边演完戏回来正好遇上了来取钱的腾哥。之前两人在医院见过，腾哥帮他付了医药费和住院费，在他眼里腾哥就是恩人，热情地邀请他回家坐坐。在门口又遇到了蒋琴琴，于是三位主角就这么坐在了一起。
至于蒋琴琴为什么过来，前面也有铺垫。父亲的病越来越重，她急于相亲结婚，结果见过的那些所谓的精英男子，一个比一个不靠谱。她无意中想到了贺新，就想试探着接触一下碰碰运气，尤其对方演员的身份，必要时说不定还能配合着演一出假结婚的戏。
当然今天拍的是室内戏部分，讲贺新介绍两位恩人认识之后就开始吐槽自己糟糕的生活，不努力还想自杀。只是他和蒋琴琴都不知道这其实就是腾哥的废柴人生，把腾哥臊的有种剥开伤口再撒把盐的感觉。而蒋琴琴通过他的描述，对他有了进一步的了解。
“台词背熟了没有？”
开拍前，贺新问了一声腾哥。
“呃，差不多吧。”
“什么叫差不多啊？记性差那就多背几遍。”
“明白，明白，贺老师。不过我还是习惯怎么顺口怎么来，您看……”
如今这货也油了，一副死皮赖脸的样子。
贺新对他也没办法，只得提醒道：“反正一会儿表现好一点，出什么问题，导演骂人，我可不会再帮你说话了。”
这时蒋琴琴画好妆走过来，她今天换了一身灰色的职业装，尽管款式不错，但瞅着有点老气。
“蒋老师，没问题吧？”
琴琴姐，这是正常称呼；你或者喂，那就有点比较亲密；至于蒋老师，完全是带有调侃的味道。
蒋琴琴娇嗔着白了他一眼，但还是朝他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
气氛挺轻松的，至少说明大家的状态都不错，加之之前又已经排练过几遍了。
工作人员还在紧张的做着准备工作，那件脏乱的小屋如今早已打扫的干干净净，东西摆放的整整齐齐。
宁皓的想法是先用手持镜头，完整的走一遍，然后再补一些特定的特写镜头。
准备工作主要是灯光的调试，比如一进门是逆光拍摄，营造阳光从窗口洒进来的场景，同时带有一种希望和光明的寓意。
厨房和卫生间则是暖色调的橘光，在阳光普照充满光明的环境中，还带着些许的温馨。
不多时，一起准备妥当。
“好，准备——”
“a！”
摄影指导赵飞亲自扛着机器在门口缓缓而入，先是一个主观镜头，给到一个大全景，房子很旧，但打扫异常干净，东西整整齐齐。
紧接着沈藤率先从镜头后面走进来，镜头跟着他，站在房子中央扫视了一圈，同样满脸惊讶的还有曾经见识过这间脏乱差、充满味道的房子的蒋琴琴，感觉很不可思议。
镜头随同两人的目光定格在了站在厨房和大门过道口的贺新的身上，就见他很诚恳道：“不好意思啊，有点乱！”
紧接着忙招呼两位恩人请坐，又忙着倒水。
蒋琴琴坐在正对镜头的小沙发上，沈藤的座位是书桌边的小转椅，贺新自己坐在那张用箱子搭起来的简陋的床铺上，形成了一个三角布局的画面。
沈藤看到自己曾经的狗窝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一时难以适应，赶紧掏出华子来，递给贺新一根。
贺新从之前屋子里满地的烟头，知道自己原本应该是抽烟的，而且烟瘾还不小，但是此时他却用一个很别扭的姿势拿着烟，完全是一个初学者的模样。
只是两位恩人坐下之后，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被挂在屋顶中央那个上吊的绳套吸引。
贺新顺着他们的目光也看向那个绳套，缓慢开腔道：“三十多了，没有固定的工作，交不起房租；当演员，连群演也演不好；长着一张老脸，名字叫小萌……”
说到最后他摇摇头，苦笑道：“想死也是应该的。”
而镜头的把控很有意思，先是全景，当贺新开腔“三十多了，没有固定的工作”时全景镜头切换中景给到了腾哥，只见他神情满是不自在。
说到“交不起房租”，镜头移动，出现了看着绳套若有所思的蒋琴琴的画面，暗示房租是她付的。
“当演员，连群演也演不好”时，镜头再次转移到腾哥，随着贺新自嘲的语气，这货的神情如同便秘一般。
最后“想死也是应该的”镜头这才真正落到贺新的身上。
就见他别扭的拿着点燃的烟，指了指绳套接着道：“所以我把它挂回来，在提醒自己。”
说着，他吸了一口烟，结果一下子被烟给呛着了，一阵剧烈的咳嗽，看了看手上的香烟，摇摇头叹息道：“连抽烟也忘了。”
满身不自在的腾哥只得用抽烟来掩饰，而他熟练的动作跟贺新笨拙的姿势形成了一个鲜明的对比。而且这货还旁若无人的把烟朝坐在旁边的蒋琴琴喷去，充分暴露了他毫无教养的本性。
“呃——”
按照设计，蒋琴琴应该本能的捂住自己的口鼻，同时报以嫌弃的目光。但此时她却发出一声干呕声。未等宁皓喊停，她已经捂着嘴把腿就往外面跑。
“卡……卡卡！怎么回事？”
现场几个人面面相觑，沈藤看的很清楚，他指了指自己手里夹着的烟，纳闷道：“蒋老师该不会对香烟味道过敏吧？”
“不可能，她以前是抽烟的。”
贺新摇摇头，当年他们刚认识那会儿蒋琴琴是抽烟的，在片场时不时地会来上一根，只不过近两年好象很少看到她抽了。
看到蒋琴琴这副样子，他也不放心，说着也赶紧跟了出去。
蒋琴琴甚至都没有跑出摄影棚，小唐扶着她就在门口不远处的角落里一阵阵的干呕。
说实话，贺新一开始心里还咯噔了一下，毕竟眼前这副场景他看了很眼熟，自己媳妇怀孕那会儿也出现过这种情况。
但想想似乎也不太可能，因为之前他丝毫没有察觉到有那方面的风吹草动。
“琴琴姐，你没事吧？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他跑过去关切地问道。
蒋琴琴背着身子冲他摆摆手，但忍不住胃里的翻腾还在一阵阵的干呕。
“哎，那谁，赶紧那瓶水来。”
马上有工作人员递水过来，这时宁皓也跑出来了，毕竟演员出现这种情况，导演也坐不住。
“怎么样？怎么样？”
“导演，不好意思啊！”
蒋琴琴稍稍缓过来一点，她就是干呕，并没有吐出什么东西来，但还是脸色煞白，眼泪花花的，勉强笑着抱歉道：“我就是闻不了那烟味，一时没有忍住……呃，让我先缓一缓。”
“好好好。”
看到她总算能正常说话，宁皓心稍稍落定。他是考虑拍摄进度，演员万一有个头疼脑热的，这戏没法拍了。
贺新站在一旁还不太确定道：“该不会吃坏东西了吧？”
“没有啊，就吃了点西瓜。”小唐道。
她稍稍迟疑了一下，又道：“不过我姐这段时间确实身体一直不太舒服。”
“身体不舒服怎么不早点说啊，去医院看过没有啊？”贺新一听就急了。
“没事，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蒋琴琴却一脸烦躁道。
她最近老是这样，动不动就有点控制不住脾气，尤其是在面对贺新的时候。
“呃……那你现在怎么样？上车歇一会儿吧。”
“没事，我走一走，缓一缓就好。”
看着小唐扶着她朝门口慢慢走去，贺新愣了一会儿，也只能摇摇头。
“好了，没事就好。”宁皓拍拍他的肩膀还挤眉弄眼道。
这帮子曾经在重庆目睹他和蒋琴琴两人密切互动的家伙，一直觉得两人的关系不一般。
贺新也懒得跟他掰扯，想了想道：“要不然改一改，别抽烟了。”
“咦？”
宁皓很意外，一摊双手道：“本来就是这么设计的，你说怎么改？”
“呃……”
都说关心则乱，抽烟、喝酒、懒惰，本来就是陈小萌这个人物身上的标签，这场戏就要表现出他和周全两个人的强烈反差，而且他抽烟的举动本身也具有掩饰真实心理活动的作用，是不可能改的。
好在没多久蒋琴琴补了妆又重新回来了。
“你把这个往手心里抹一点，待会儿烟味实在不好闻，也好缓一缓。”贺新拿了一盒清凉油给她。
出门拍戏，尤其天气热，藿香正气水、清凉油、风油精什么的都是必备的。尤其是那些爱玩的，风油精这种东西除了提神醒脑，防止蚊虫叮咬，还有别的妙用。
“嗯，谢谢啊！”
刚才还鼻子不是鼻子的，这会儿又露出了笑脸，看来确实精神有点不正常。
贺新心里难免犯嘀咕。
好在这个镜头还是比较顺利的拿了下来。
等到腾哥臊的实在坐不住狼狈逃窜之后，接着便是两人的对手戏。
贺新想留下腾哥的联系方式，想着以后还要还给她医药费，未果之后，又赶紧在自己的笔记本上记上恩人周全的名字，以及欠下的医药费。
蒋琴琴看他一板一眼的记着，加之又看到原本脏乱不堪的房子收拾得干干净净，越发觉得他诚实可靠，觉得有必要可以再深入了解一下，便主动请他一块儿出去吃饭。
“卡！好，过了。”
反反复复拍了几条，又补了几个特写镜头之后，今天的拍摄任务总算是完成了。
“琴琴姐，我……呃，我找人陪你去医院看看吧。”
贺新还是很不放心，刚才拍摄的时候他看出来了，蒋琴琴确实有点不在状态。他原本想说自己陪她去看看，但一想到两人明星的身份，如果同时出现在医院，万一被人拍到，少不了又是麻烦，只能临时改口。
蒋琴琴的表情也十分神奇，先是嘴角上翘，明显很高兴，但听到最后脸一下子就拉了下来，闷声道：“嗯，不用了，我这儿有小唐呢。”
“哦，要是有什么情况，记得给我打电话。”
他也察觉到对方的不满，但有些事情总是很无奈的，只得目送了两人离开。
“姐，去医院吧？”上车后，助理小唐道。
“不去了，我有点困，直接回家吧。”蒋琴琴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打了个哈欠道。
小唐一脸担忧，还想劝劝她：“你今天……”
只是刚刚开口就被自家老板不耐烦地打断道：“好了，好了，我自己知道。”
只见她说完就闭上眼睛假寐起来。
小唐无奈，只得告诉司机直接回家。
其实蒋琴琴现在的心情很纠结，她今天还是第一次会闻到香烟味道反胃。她以前就是抽烟的，当初拍琼瑶阿姨的戏时候，工作强度大，没日没夜的，不光身体疲劳，精神压力也很大，就在那个时候染上了烟瘾。
可能别的女演员会很娇气，闻不了烟味，但她从来都是无所谓的。记得拍《乔家大院》时，还经常跟马司令两个人问贺新讨烟抽呢。
也就是近两年，尤其是看到贺新开始戒烟了，自己居然跟中了邪似的，也跟着把烟戒了。这大概就是喜欢一个人，自己的行为举止就会不知不觉地象对方看齐的缘故吧。
正是今天这个意外，加上之前小唐的提醒，大姨妈已经很久没来了。这两个因素让她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可能真的出了问题。
但是什么问题？
尽管她清楚自己身体的沉疴，但内心有一种期盼却是越来越强烈。她之所以非常排斥去医院就是担心万一正是自己说期盼的结果，走漏了消息怎么办？
车墩影视城到自家别墅小区很方便，眼瞅着房车驶上了高速，她终于打定了主意，朝助理招了招手：“小唐。”
“姐，去医院么？”小助理神情一喜。
“去什么医院啊？过来。”蒋琴琴看了一眼前面正在开车司机。
司机是剧组安排的，看着挺老实本分的，但到底不是自己人。
小助理注意到了她的眼神，赶紧走过来，小声问道：“姐，什么事啊？”
“……”
说实话，这件事还真不太好开口。
她犹豫了片刻，一咬牙，还是鼓起勇气在小助理的耳边轻声说了一句。
“啊？”
小唐听到“验孕棒”三个字，顿时张大的嘴巴，整个人一个激灵。
好在她反应很快，马上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家老板。要知道两人这几年几乎形影不离，这种事情她居然被蒙在了鼓里。其实她早该想到了，就是因为老板身体的情况，就算有这样念头也是一闪而过，不会刻意往那个方面去想。
她还是不敢肯定，极其小声道：“姐，真的还是假的？你的身体好了？”
蒋琴琴却皱着眉头摇摇头，低声道：“就是不敢肯定，才让你去买那个东西，先测一测。要是……呃，正常的话，那明天就去医院检查一下。万一……，这种事情毕竟目标太大了。”
她思前想后，这种事情是瞒不了自己助理的。毕竟很多事情她自己出面不方便，都是需要助理帮忙处理的。
她跟小唐的关系虽然非常密切，这么多年下来跟亲姐妹似的。但是说到底她并不相信这种感情维系。跟小唐摊牌，更重要的是两人的利益是一致。
上回贺新跟她提议成立工作室的事，她跟小唐商量过。因为小唐除了是她的助理，还是她的执行经纪人，如果成立工作室，那么将来的负责人就一定是小唐。
正是有这一层利害关系，才使得她向小唐透露这个秘密。
小唐重重点点头的同时，强忍着内心剧烈翻腾的好奇心，闭紧了嘴巴，但脑海中那个高瘦的身影却越来越清晰……
第八百七十三章 实锤了，自己扛
“姐，买回来了。”小唐拎着一个袋子匆匆跑回来。
为了避开房车司机，小唐提前在小区门口下了车，然后打车去附近的药店买东西。
“怎么买这么多啊？”
袋子里足足有十来盒。
“呃，我怕不准，就多买了几盒。”
这玩意儿还有不准的？
蒋琴琴无语地看了一眼自家小助理，手里攥紧了袋子。
“我先上去测一下。”
她怀着激动、急切的心情跑上楼，钻进了主卧的卫生间。
她已经刻意憋了一段时间了，坐在马桶上按照说明书上的内容一顿炒作。
如果怀孕一分钟后就可以判读，如果没有怀孕那么要等到三分钟后才能确定。这一分钟的时间，蒋琴琴感觉特别漫长。
她看着验孕棒观察窗里有紫红色的液体慢慢爬上来，然后一条红杠杠开始显现，紧接着就是第二条，颜色渐渐由浅变深，最终明显清晰。
说明书上说了，只要检测线和对照线很明显，表示已经怀孕了；如果对照线清晰，检测线显色很浅，说明也许怀孕，还得再测。
而她手里的验孕棒，两条红杠杠鲜艳无比，怀孕实锤了！
蒋琴琴愣愣地看着这两条红杠杠，内心从一开始的期待，此时剧烈地翻腾起来。有一个声音在她的脑海中不停地响起“我怀孕了，我终于能怀孕了……”
长久以来，她一直以为自己的身体出现了问题，可能一辈子都当不成妈妈了。她甚至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终于心底那无尽的委屈化作了哽咽，一头埋进了手掌中，低声啜泣起来，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嚎啕大哭。
“姐，怎么了？姐！姐！”
小唐早就守在卫生间门口，听到里面的动静，赶紧想推门进来，偏偏门从里面锁住了，她只能不停地拍打。
“我，我没事！”
过了很久，哭声渐止，就听见蒋琴琴在里面回了一声。
此时的她渐渐止住了哭泣，刚才的一顿情绪的喧泄，让她的心情竟然变的轻松起来。她按下了智能马桶盖上“女用洗净”键，然后暖风干燥，提上裤子站起来，走到洗手池前，打开水龙头，一边洗手一边看着镜子里自己。
脸上的淡妆早已被泪水冲得稀里哗啦，眼睛红红的，还有些浮肿。只是当她低头看到旁边的那道红杠杠，脸上却不由自主地露出了笑容。
原来自己真的是能当妈妈的，可能是最初的调养，加上这几年工作相对不是很紧张，身体可能就这样慢慢自愈了。
她洗了把脸，让心情渐渐平复下来，这才打开了卫生间的门。
“姐，情况怎么样？刚才吓死我了！”
看着小唐满脸紧张的样子，蒋琴琴心里很感动，她抿嘴一笑，张开双臂狠狠地拥抱了一下自己的助理。
小唐满脸懵逼，嘴里不停道：“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姐，到底怎么样啊？”
“你自己看！”
她把手里捏着的棒棒递给了小唐。
尽管心里隐隐已经猜出了答案，但当小唐看到那两条红艳艳的杠杠时，还是忍不住张大了嘴巴：“姐，这是有了啊！”
继而作为一名助理兼执行经纪人的工作敏感性，她的脸色顿时一变，急急道：“姐，那该怎么办？”
“怎么办？当然是生下来咯！”
蒋琴琴坐在床边上，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此时情绪调节过来的她彻底沉浸在即将为人母的喜悦中。
接着又道：“哦对了，你通知一下公司，这部戏拍完之后，后面的工作都帮我推了。”
“可，可公司已经帮你接下了一部电视剧了。”
“推了，到时候肯定肚子已经大起来了，怎么演啊？”
蒋琴琴脑海里不禁浮现出自己将来大着肚子的模样，忍不住傻笑起来。
说实话，当初看到程好大肚子的样子，她当时充满了羡慕，那时候的她甚至都有些自惭形秽。这下好了，原来自己也是可以的。
直到她注意到小唐还在愣愣地看着自己，嗔道：“你还愣着干什么呀？反正到了年底，我的合约也期满了。这么多年了，我也算是对得起公司了。”
“那接下来呢？”小助理喏喏道。
实在是这个消息太惊人，她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咦，之前我们不是都说好了嘛，接下来当然是成立自己的工作室，自己当老板喽！”
说着，蒋琴琴轻抚着自己的小腹，满眼憧憬道：“将来孩子的奶粉钱、上学、长大了说不定还要出国留学，那可都是钱啊……”
之前身体的种种反应让她各种胡思乱想，也想过如果自己真的怀孕了该怎么办？甚至还想过生个女儿该怎么培养，生个儿子该怎么办之类的。如今梦想成真，她又觉得自己之前的设想都不靠谱，肯定是要给他（她）最好的生活，最好的教育。
小唐听到工作室的计划不变，终于松了一口气，但她听到自家老板的各种迫不及待的憧憬，实在是有些听不下去了。她咬了咬嘴唇，坐到老板身边，迟疑了片刻，终于忍不住问道：“姐，怎么什么事都一个人扛呀，孩子的爸爸呢？”
“呃……”
刚刚还在滔滔不绝，各种憧憬的蒋琴琴顿时语塞。
小唐见状，忙接着问道：“姐，你跟我说，孩子的爸爸是不是他？”
“……”
这个“他”指的是谁，两人心知肚明。
但是这件事的过程实在是太过曲折和匪夷所思，就连蒋琴琴自己都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明白了。”
小唐猜的肯定是他。这些年她亲眼看着自己老板对某个人情种深种，到现在都难以自拔。除了他，还会有谁呢？
但她又为自己老板感到不值和心酸，明明肚子里都已经有娃了，自家老板还一心维护着他，还要独自承担起抚养孩子的重担。
“姐，你别这么傻，这事得跟他说啊！”
“呃，怎么说啊？”蒋琴琴低着头，一副很为难的样子。
“这是他的种，他总不会提上裤子不认人吧？”
小唐看到自家老板这副怂样，心里越发的不满。老板原本爽朗、泼辣的重庆妹子的性格，偏偏在那位面前总是硬不起来。
“这事不好说。”蒋琴琴抬起头，底气不足道。
“怎么不好说？孩子都有了，姐，你到底怕什么呀？”
“不是，我跟他就这么一次，而且……呃，而且，他还不知道。”蒋琴琴竖着一根手指头，满脸羞涩道。
如果不是话赶话说到这个份上，她真的不好意思说出来。
“不知道？”小唐瞪大了眼睛，“怎么可能，这种事情还有不知道的？”
“对啊，他是不知道啊。”
“可……”
小助理反应很快，自家老板现在的情况顶多也就怀孕两个月的样子，时间倒推，很容易就能发现端倪。
“该不会就是上回他喝醉了的那天晚上吧？”
蒋琴琴看着小助理，想到那天晚上的情景，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小助理一拍大腿：“我就是说嘛……”
但她想起来那天她是跟自己男朋友约会去了，第二天一早才回来。不过回想起那天早上的点点滴滴，她当时还真看不出发生过什么。
“喝醉了也能行？”她难免狐疑道。
“……”
蒋琴琴白了她一眼，什么叫叫也能行啊，分明是很行好伐。
“呃，不是，姐，这种事他居然还不知道？他在上面动，然后爽了，会不知道？总不能是他躺着，你在上面动吧？”
蒋琴琴被她说的羞红了脸，赶紧啐道：“呸，越说越离谱！你还要不要脸呀？跟你说他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小唐看到自家老板的窘状，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难道被自己说准了，就是自家老板在上面自己动？
蒋琴琴看到她这种眼神，愈发娇羞道：“哎呀，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啦。就是，就是……”
就是了半天她实在是说不出口，索性破罐子破摔道：“就是他喝醉了，然后就……反正事情都已经这样了，他肯定不知道，你说这种事情我能跟他怎么说？”
“……”
小助理沉默了半晌，才道：“所以你才打算自己扛。”
蒋琴琴被她的情绪感染，也不由落寞道：“不自己扛怎么办？”
可能就是因为怀孕的缘故，让她最近的情绪波动比较大，一想到对方有老婆有孩子，心里总是很不舒服。
但她此不想让自己过多的负面情绪影响到肚子里刚刚开始萌芽的那颗小胚胎的健康，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轻松起来，勉强笑道：“反正我已经想好了，本来这次就打算拍完戏陪我爸妈去美国散散心。这次索性就多住些日子，等生完孩子再回来。”
“那伯父伯母那边，你怎么说呀？”小助理难免担心道。
面对自己的父母，蒋琴琴倒是毫无压力，耸耸肩道：“他们以前一直催我结婚就是想早点抱到外孙，现在有了，不是正好满足他们的愿望嘛。”
“可，他们要是问起爸爸是谁呢？”
“这肯定不能说啊！”
说着，蒋琴琴又一脸认真地跟小助理关照道：“小唐，这件事除了我们俩，你谁都不能说……”
小助理在圈内混了这么久，深知这件事的严重性，一旦泄露出去，后果那是不堪设想的。未等蒋琴琴说完，她忙连连点头表态道：“姐，你放心，这件事我烂在肚子，就算是我家那口子，我也不告诉。”
看她一脸郑重的模样，蒋琴琴这才真正放下心里。说到底，两人的利益是一致的，小唐不可能自己犯傻，把这件事说出去，就算是老公也不行，万一离婚呢？
利益，只有利益才是最保险的。
至于今后孩子大了怎么办？万一被媒体拍到呢？目前她还来不及想这么多。
……
“卡，好，过了！”宁皓一脸兴奋地大喊一声。
刚才这场戏，蒋琴琴在病房里跟雷恪生老爷子强颜欢笑，然后一转身走出病房，一下子就泪如雨下，这个情绪的转折非常自然，尤其那个眼泪如同水龙头一般说来就来，让他叹为观止。
这家伙忙摘下耳机，从监视器后面站起来，冲着蒋琴琴竖起大拇指，满脸恭维道：“蒋老师，这条非常好！”
蒋琴琴一边抹着眼泪，一边露出饱满的笑颜道：“谢谢导演。”
话说自从上次蒋老师身体欠佳休息了两天之后，突然间一下子就情绪爆发，状态好得不得了，一时间拍摄进度飞快。
可能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蒋老师有点耍大牌，有时候稍微拍摄时间长一点就要求休息，而且碰到有夜戏的时候，坚持十点钟收工，晚一点都不行，甚至就连贺新的面子都不卖。
如今宁皓只能尽量捧着这位姑奶奶。
“来来来，大家吃西瓜！”
这时一身病号服的贺新端着一盘切好的西瓜走进来。
医院的戏都是实景拍摄的，毕竟这家位于徐汇区的民营医院也是电影的植入广告之一。雷克生老爷子饰演的李想的父亲癌症住院以及贺新失忆在医院里的戏都是集中在一起拍摄。
雷克生老爷子饰演的李想的父亲是一个极其疼爱的女儿的上海的老克勒。雷老爷子是山东人，56年考上中戏之后，便长期定居京城。但不得不说老爷子一上来那口地道的上海话让大家都很惊讶。
但老爷子却十分淡定，用他的话来说，他们那一代的演员，方言同样是一门基本功，原本就有基础，加上之前签约的时候就提前打过招呼，老爷子足足练了两个月的上海话。
“老爷子，您请吃瓜。”
“哟，小贺，你这大老板亲自动手，不敢当啊！”老爷子笑呵呵地调侃道。
“老爷子瞧您说的，你吃，别客气！”
“我当然不客气，这大热的天，有口西瓜太美了！”
临近六月中旬，上海这边的天气已经很热了。
老爷子笑着拿了一块咬一口，顿时猛点头道：“沙！甜！还是冰镇的，真不错！”
说着，还赶紧招呼蒋琴琴：“闺女，来，吃西瓜，这西瓜真不错！”
蒋琴琴本来也笑盈盈地走过来，但一听到是冰镇的，马上就脸色迟疑。
贺新反应很快，看她一副犹豫的样子，马上了然，女人嘛，一个月总归有那么几天不能吃凉的，忙朝她的助理道：“小唐，外面还有两个没冰的，你去开开。”
结果这小助理连个谢字都没说，哼哼着扭身出门。
贺新最近也纳闷，照道理来说他们认识也有年头了，冲着蒋琴琴论，也称得上是朋友。怎么这段时间小唐对他的态度有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弯，总是对他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的。
“哎，这丫头最近怎么了？该不会是失恋了吧？”他凑近蒋琴琴轻声问道。
蒋老师白了他一眼，娇嗔道：“瞎说什么呢，人家关系好着呢，都快要结婚了。”
第八百七十四章 绿茶biao和真性情
“你快走吧，拿这钱离开这儿。”
“你想干什么？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我想帮你啊！”
“我不需要你帮。”
“吴言真已经死了，王艳辉正在找你呢，你再不走下一个死的就是你！”
“那你动手啊！”
“我怎么可能动手呢……你赶紧跑吧！”
“我凭什么相信你！”
“凭这个！”
沈藤把一袋子钱扔在地上，面对楚楚可怜的万倩，苦笑道：“反正我不是第一次干这种傻事了。一辈子不会再见面了，祝你幸福！”
临走还不忘朝对方抛了个媚眼：“有空写信啊！”
“卡！好，过了！”宁皓大声一声。
对刚才这次戏，他非常满意，又竖起大拇指大声表扬道：“老万，非常好！”
“谢谢导演！”万倩羞涩地笑了笑。
话说宁皓之前对这位女演员没什么了解，人是贺新找来的，只知道对方曾在《万箭穿心》中客串过，只因戏份很少，也看不出什么特别来。
一开始他还有些担心，因为剧本中曾九蓉这个人物既是先前“被杀”的目标人物吴言真的情人，也曾是委托人黑老大王艳辉的情人。
那是一个外表看起来清纯脱俗，总是长发飘飘。在人前装出楚楚可怜、人畜无害、岁月静好却多病多灾、多情伤感的样子，而背后却善于心计，玩弄感情的青年女性形象。
这个角色虽说戏份不多，却不是一般演员能够驾驭得了的，但万倩却完成的非常出色。尤其是她身上那种人淡如菊的小百花气质跟人物特别匹配。
宁皓在看他们表演的时候甚至还有一种错觉，就算在生活中，恐怕类似沈藤这种油腻、猥琐、自作多情的吊丝，也会被老万这种女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关于沈藤和万倩饰演的曾九蓉这条线，故事的起因是吴言真这个不良商人和黑老大合伙干了一票大买卖，然而吴言真却伙同早已勾搭成奸的王艳辉的情人曾九蓉一起携款躲了起来。王艳辉被抢了钱又被抢了女人，当然不肯罢休，一定要报复到底。于是便雇佣了传说中的金牌杀手z先生（周全）追杀吴言真。
而周全压根就不是什么杀手，他干的就是让那些摊上事的人配合自己演一出戏，伪造被杀的假象，然后两面收钱。那位“被杀”的不良商人吴言真此时正在三亚逍遥快活呢。
王艳辉当然以为吴言真被杀了，可他却没有找到钱，于是又盯上了和吴言真一起藏起来的曾九蓉。便要求稀里糊涂被带来的沈藤杀了曾九蓉找到钱后一起结账。
因为当时情势所迫，冒充金牌杀手z先生的腾哥不得不答应，可他纯属赶鸭子上架不做烤鸭也得掉曾层皮。虽然是废柴小伙，但良心还是小奶狗级别的，找到曾九蓉之后非但下不了手，还被曾九蓉那种楚楚可怜的样子给迷住了，一时间同情心泛滥，把从周全豪宅里找到的钱全部打包资助她逃跑。
多说一句饰演不良商人吴言真的是张松文，他的戏份已经结束了，就是一场雨天被贺新杀死的戏。不得不说这家伙真的是一个戏疯子，为了呈现出吴言真逃跑时的那种紧张失措的情绪，硬是熬了两天两夜不睡觉。这一幕连宁皓也非常感动，还特地多给了他几个镜头。
刚刚拍的就是腾哥傻乎乎拿钱让万倩跑路的这场戏，当然他的这个幼稚的举动不但被万倩骗了，还被黑老大王艳辉识破。
饰演黑老大王艳辉就是田宇田师哥，也就是后世沈藤的成名作《夏洛特烦恼》中的那位王老师。
这会儿宁皓刚刚表扬完万倩之后，一转眼就看到沈藤正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只得敷衍着也比划了一下道：“嗯，肥腾也不错。”
得到表扬的腾哥一下子全身骨头轻了三分，忙又朝刚刚进组没几天，且自己对其很有好感万倩献殷勤道：“老万，一块儿上房车去歇会吧，吹吹空调，我去弄点冰镇饮料和水果啥的。”
万倩抿嘴笑了笑，委婉道：“谢谢沈老师。不过，待会就是贺老师和蒋老师的对手戏，机会难得，正好学习一下。”
“呃……”
腾哥原本想说这有啥可学习，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好啊，那我也跟着一起学习学习。你先等一会儿，我去拿两瓶冰镇饮料过来。”
随着配角们陆续进组，《人潮汹涌》的拍摄也接近尾声。只是此时已经接近六月末，摄影棚里尽管临时安装了两台大功率的空调，但由于摄影棚本身就足够大，棚顶密密麻麻的灯光照明又是主要的热源，加之出出进进的工作人员很多，空调的效果不大，棚内仍然很热。
刚刚在灯光下演完一场戏的沈藤和万倩早已经是汗流浃背。万倩拿着一条手绢擦擦额头上沁出的汗珠，朝沈藤嫣然一笑道：“谢谢沈老师。”
“哎，跟我还客气啥。都给你说了，别再叫沈老师了，我怕贺老师听见了打我。你不嫌弃的话就叫我腾哥吧。”
腾哥此时犹如陈小萌附体，带着一股子特别谄媚的劲儿。
万倩看着他一副油腻的样子，暗自撇了撇嘴，但明面上还是娇笑道：“那就谢谢腾哥！”
“得咧，你稍等啊，我一会儿就回来。”
腾哥乐呵呵地朝她挥挥手，转身屁颠屁颠地跑去拿饮料。
只是当他一转身，刚刚还是一脸笑靥的万倩顿时露出鄙夷之色，不过她掩饰的很好，尽量不让别人看见。
正当她准备回过头来的时候，突然看到一个身影走进来，顿时眼睛一亮，连忙迎上去笑着打招呼：“贺老师！”
贺新正在嘴里念念有词着默着台词，被人打断本能地有些不喜，当看到来人时，勉强笑了笑道：“哦，小万啊！”
细心的万倩注意到了贺新神情的微妙变化，忙捏着双手低头可怜巴巴道：“贺老师，我是不是打扰您了？”
“没有，没有。”
贺新这才注意到自己刚才的态度可能有点生硬，没办法，在一个环境待久了，而且你又是老大，很容易就会滋生出一种唯我独尊的心态。
他忙摇摇头的同时，带着尽量和缓的语气解释道：“不好意思，我刚才有点走神。”
“没有打扰到您就好。”
万倩这才略显夸张地松了一口气，露出那种略带俏皮的笑容道：“没打扰到您就好。”
接着又试探着道：“贺老师，我想问一下，这两天您有时间么？”
“有事？”
万倩又变的一脸羞涩道：“您看这次您又让我参与了您和宁导的戏，我……呃，我就是想表达一下感谢，想请您吃顿饭。”
“哦，没必要，没必要。”贺新忙摆摆手道，“千万别客气，说起来我应该感谢你才是，谢谢你能够过来帮忙。”
其实在圈内混了这么久，他哪里看不出万倩这是在有意向他示好。有些很有野心的女演员特别会把握机会，趁机各种手段攀高枝啥的。当然也不排除有些就是为了表达感谢，毕竟这年头优质资源越来越紧张，能够参与到由贺新和宁皓主创的项目中，不光光是项目本身，还代表着一种资历和地位的附加价值。
贺新宁愿相信万倩的用意是属于后者，但他一方面跟对方还称不上是朋友；另一方面跟一个女演员单独吃饭，这瓜田李下的，他现在特别注意这方面事，生怕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
听到贺新委婉的拒绝，按照万倩以往人淡如菊的风格，肯定就是算了，反正自己的谢意也向对方表达了，但是此时面对贺新她却有点不甘心。
她对自己的演技一向是很自信的，但是毕业后一直走的不太顺。干这行的有哪个不想红的呢？
当年她可是亲眼目睹了贺新是如何将自家媳妇打造成国际影后的。
再瞅瞅人家蒋琴琴，据说之前那部票房大卖的《我愿意》就是贺新为她量身打造的，这次的《人潮汹涌》人家又是当仁不让的女一号。
还有佟亚丽、孙丽等等，一个个都是炙手可热，还不是仗着跟贺新的关系好。所以这次贺新能够钦定她出演曾九蓉这个角色，在她看来除了要演好，更是一个难得跟贺新走近的大好机会。
她还想再争取一下：“贺老师，我知道有一家私家菜的馆子特别不错，您如果有时间……”
可惜她的话还未说完，就听到有人喊：“阿新！”
贺新回头一瞧，就见蒋琴琴抱着剧本慢吞吞地走进来，嘴里还在吐槽：“里面真是热死了。”
因为角度的关系，万倩亲眼看见贺新脸上的神情从面对自己时的那种客套，瞬间转变为一种很温暖的笑容，而且这种温暖是发自内心的。
就这么一瞬间，她对对面走过来的那个女人充满了羡慕和妒忌。不过她还是很好地隐藏了自己内心的波动，忙笑脸相迎地打招呼道：“蒋老师！”
蒋琴琴瞟了她一眼，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算是回应，继而又朝贺新噘着嘴，明显带有撒娇的语气道：“我刚刚还在房车那边找你呢，跑的这么快！我还想跟你对对词呢。”
只见贺新用宠溺的眼神看着对方。
呃，没错，这个老女人明明要比贺老师大好几岁，偏偏还要装嫩，哼，不要脸。
在万倩面对冷遇，讨好的笑容不变的背后，却是激烈的心理活动。
而此时耳边又传来贺老师的温柔的声音：“没问题啊，那边还没有布置好呢。”
在两个人的对话中，很明显万倩被排除在外了。她不是那种没有眼色、没皮没脸的人，后世能够走红的，哪怕是嘴上说不想红的，哪个不是人精子啊，可能唯一例外的就是那个爽子吧，当然人家也不是真的缺心眼，肯定也是一样的精明，只不过是后来过于膨胀和放飞自我了。
与其强留下来惹人厌，不如知趣的告辞。
“贺老师，蒋老师，那你们忙，我先去了。”万倩一如既往地把自己的姿态摆的很低。
贺新倒有些不好意思，道：“小万，辛苦了。那个真的没必要，回头等你的戏杀青后，我请客，大家一起热闹一下。”
万倩略感意外，能够得到这样一个结果也不错，忙道：“谢谢贺老师，那我等着。”
说完，扭身离开的时候，她“不经意间”朝蒋琴琴的方向快速地扫了一眼，果然见那个老女人面露不快之色。
当她彻底背对两人之后，脸上瞬间掠过一丝嘲讽之色，她压根就不在乎那个老女人的感受。
看着万倩扭着腰肢离去的背影，蒋琴琴不禁轻轻哼了一声：“我一点儿都不喜欢这个人，太装了！”
贺新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叹息道：“人家又没有得罪你，何必呢！”
说起来蒋琴琴因为红得早，在情商方面确实有点商榷之处，也不是说她耍大牌或者看不起人什么的，就是重庆妹子嘛，性格都比较直，说话直来直去，有时候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可能就已经得罪人了。而且她也不屑于做什么表面功夫，喜怒哀乐全在脸上。
“哼，反正我就是不喜欢她。哎，她刚才跟你说什么呢？”
“也没什么，就是想表达一下感谢，想请我吃顿饭啥的……呃，不过我谢绝了，这个没必要，把戏演好了比什么都强。”
贺新回答的同时，看到蒋琴琴是笑非笑的表情，忙一脸严肃地表明了立场。
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有在自家老婆和蒋老师的面前，他才会有那种心虚。
说着，他打量了一下对方，趁着对方还没来得及开口，忙又岔开话题道：“你最近的气色倒是不错，不过我怎么感觉你好像有点胖了？”
如今这方面他也很有经验，只要说到“胖”这个字，就能瞬间转移女人的注意力，这个百试不爽。
果然就听蒋琴琴“呀”了一声，忙低头看向自己的腹部，语气不安道：“有这么明显吗？”
最近一段时间她都在恶补准妈妈的这方面知识，按照怀孕前最后一次例假的日子算起，她如今怀孕已经三个月了。虽然还没有显怀，但估计快了，正常情况下四个月肚子就会大起来。
看向自己的腹部是她下意识的反应，毕竟自己身体里的秘密目前只有自己和小唐两个人知道。可她最近确实是胖了一点，自从得知自己怀孕后，小唐专门请了一个会做菜的保姆，一日三餐充分保证营养，现在就连剧组的饭都不吃了。
蒋琴琴虽然偶尔还会犯恶心，但只要一想到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就逼着自己吃。
她可能就是属于上天的宠儿，比如说长的漂亮，皮肤白，看似娇弱，其实特别有劲。而且就算发胖不会胖脸，脂肪只会堆积在腰部和大腿，搭配一些宽松的衣服，一时半会还看不出来。
“还行。其实你现在这个样子正好，前些日子太瘦了。”贺新笑呵呵道。
其实从外表看不出蒋琴琴有什么明显的变化，只不过昨天的一场戏，两人有比较亲密的接触，他一搂对方的腰，就有肉肉的感觉。
听到贺新这话，蒋琴琴才暗暗松了一口气，习惯性地白了他一眼，娇嗔道：“我不管啊，还有几场戏你跟宁导说一声，早点拍完，我想杀青。”
“这么急啊？”
因为之前就说过，拍完这部戏她要带着父母去美国住上一段时间。
“过两天我爸妈就要过来了，签证什么的都已经办好了，到时候我们直接就从上海出发。”
“哦，你爸妈就要过来了，那到时候我请叔叔阿姨一起吃顿饭……”
撇开两人纠缠不清的情感联系，明面上大家还是好朋友的关系。既然蒋爸蒋妈远道而来，于情于理他都应该招待一下。
当他的话音未落，蒋琴琴忙急急道：“别，千万别……”
当她看到贺新满是诧异的表情，假意嗔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爸妈老是催我那啥的，我就是怕误会！”
误会？
好象不可能吧，只要知道他的人应该都知道他早已经结婚了。
但既然蒋琴琴这么说，他也不好勉强。
而蒋琴琴担心的却是自己怀孕的事情不好解释，另外就算好解释，一起吃饭难免会加深各自的印象，到时候孩子生出来如果象爸爸的话，岂不是真相大白了。
她不想过早的暴露这个秘密。
第八百七十五章 不客气
庄严的国徽，国旗飘扬。
这是一个远景镜头，凝固两秒钟。缓缓往下，这是一座古朴肃穆的大门，周边斑驳的混凝土墙面充满了历史沧桑感，中间一道黑漆铁质大门。旁边挂着一块醒目的牌子——“上海提篮桥看守所”。
这时旁边的小门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拘束的身影，手里提着一只破旧的行李包。即将跨出小门之时，他停住脚步，向送他出来的狱警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
只有品尝过专政的铁拳，才会懂得对法律的敬畏。
镜头迅速推进，中景，迎着贺新从阴影处一步一步走出来，直至阳光下。
这里有个细节，当贺新朝狱警鞠完躬，从小门内跨出来的时候，身体依旧习惯性的佝偻着，而当他朝着阳光走出来的时候，腰杆开始慢慢地挺直。
镜头跟着他走出阴影，阳光洒在他的脸上，闭上眼睛，贪婪地深呼吸了一口自由的空气。看了看四周，街道上空空荡荡，神情露出一丝失望。
停顿片刻，终于化作一声叹息，拿起行李沿着高墙外的人行道慢慢朝前走着。前面有一块孤零零的公交站牌，旁边的路面上依旧有一片积水，他低头看了看水面上倒映着的自己的影子，一张不算的年轻的脸，失望中带着一丝落寞。
这时一辆白色的小车快速地驶过，他本能往后一跳，想避开飞溅的积水。水没有溅起，而随着一声急促的刹车声，不远处那辆白色的宝马x1停在那里。
车门打开，一袭橙黄风衣的蒋琴琴从车里走出来，俏生生地站在那里，四目凝望，一如两人的初见，接着便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那是幸福的笑容。
“卡！”
宁皓拿着对讲机大喊一声，摘下耳机，从房车上下来，冲着蒋琴琴就比着大拇指，还拽了一句洋文道：“蒋老师，perfect！”
刚才那个镜头很长，从贺新从看守所出来到两人在公交车站相遇，算是前后呼应。而且公交车站的镜头之前已经在摄影棚内拍过，那是一个绿幕镜头，后期还要完善，今天则是外景，最后的成片还需要特效镜头和外景镜头组合起来进行剪辑。
其实这个镜头之前的部分都是烘托，最后的落脚点或者说**就在于两人的相视一笑。如果说贺新的表演以他柏林影帝的水准一切都是中规中矩、正常发挥的话，那么蒋琴琴最后从车里出来看着他的眼神，焦虑、惊喜、微笑，极有层次感，紧接着伴随这嘴角的上扬，那种丝毫不带着表演痕迹，由衷而发的笑容，让宁皓赞叹的同时，心里还在默默念叨：“你俩没事才有鬼呢！”
可能是没有听清楚吧，当宁皓喊停之后，蒋琴琴就在不停地张望，看到宁皓下来朝她比着大拇指，还问道：“导演，过了没有？”
“过了！”
宁皓说着拍了拍手，这时工作人员们都纷纷放下手上的活围拢过来，制片人钟丽芳捧着一束盛开的鲜花，还特地塞到了贺新的手里。
瞧瞧，有些事不需要大声宣扬，聪明人都会看在眼里。
“哗哗哗……”
在大家的一片掌声中，贺新拿着鲜花递到蒋琴琴面前笑道：“琴琴姐，恭喜杀青！”
“谢谢！”
蒋琴琴接过鲜花，却还在张望寻找：“小唐呢？”
“来了，来了。”
小助理提着个塑料袋慌慌张张地挤开人群跑进来。
蒋琴琴顿时眼睛一亮：“买来了？”
“嗯，买来了。那边很多人排队的，我好不容易才买了十个。”小助理擦擦脑门上的汗一脸表功道。
“啊，才十个啊，都不够分的。”蒋琴琴看看身边围拢过来的人群一脸为难。
“什么东西啊？”贺新闻到一股浓烈的香味，不禁好奇道。
“葱油饼啊！我听说提篮桥这边有家小店做的葱油饼特别好吃，就让小唐去买了一点，要不要尝尝？”
说着，就见这个女人从袋子里拿出一块递到他面前，同时自己很不讲究的拿了一块放到嘴里狠狠地咬了一口，顿时瞪大了眼睛，如同吃到了龙髓凤肝一般，夸张道：“真好吃！”
葱油饼闻着是很香，但是贺新瞧着她这副样子，除了意外就是无语。认识这么多年了，这次合作他感觉这女人简直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变化相当大。
前期可能因为身体不适各种暴脾气。后期又提出各种要求，拍戏时间不能太长，夜戏不超过十点钟，还不吃剧组的饭。虽然这些看似都是合理的要求，但是这是中国不是好莱坞诶，日夜连轴转、熬大夜，这些都是常态。
还有就是现在，看她吃的津津有味的样子，贺新实在搞不懂她什么时候就成为一个吃货了，平时不是嘴蛮叼的嘛。
今天她的戏份杀青，除了鲜花，他还特地准备了蛋糕，一大早就让沈明去上海老字号的老大房蛋糕店订了一块很大水果鲜奶蛋糕，眼瞅着蛋糕马上要送过来了，你这大口大口啃着葱油饼算怎么回事？
蒋琴琴看他傻愣愣地看着自己，又把手里的葱油饼递了递，白眼道：“看什么看，吃不吃啊，你？”
“呃……”
贺新只能接过来。
这时就见沈明喊着：“蛋糕来了，让一让。”
推着蛋糕车进来，正好缓解了尴尬。
“哇，还有蛋糕呢！”
蒋琴琴一脸惊喜，看着这块长方形足有二十四吋的大蛋糕，上面还写着“蒋琴琴老师杀青快乐”的字样。
原本以为她是看到蛋糕惊喜，结果她是看到蛋糕后，赶紧让小唐把准备分发的葱油饼收起来，笑呵呵道：“大家吃蛋糕啊！”
跟在沈明后面的万倩赶紧殷勤地递上刀：“琴琴姐，切蛋糕。”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再说合作了一段时间，就算再看不惯对方，至少明面上要过得去，蒋琴琴也难得给她一个笑脸：“谢谢啊！”
本来这边只有贺新和蒋琴琴的戏份，因为今天是蒋琴琴杀青，所以剧组的几位主要演员都到场了。腾哥也在一旁搞气氛道：“蒋老师，快点切啊，我早饭都没吃呢。”
“好好好，大家都有份。”
终于杀青了，蒋琴琴今天的心情相当好，切了蛋糕，招呼小唐张罗着分给大家。
“你就这么着急，杀青宴也不参加了？”
贺新啃着葱油饼和蒋琴琴走到旁边，还别说这葱油饼还真的挺不错的。
随着蒋琴琴的杀青，拍摄已经接近尾声，杀青宴就定在一个礼拜之后。
“我爸妈都到了，而且机票也订好了，后天一早的，肯定参加不了。”
“哦，你这是迫不及待啊！”
说实话，这段时间虽说蒋老师很反常，但是想到分别，他心里还是隐隐有些不舍。
他稍稍停顿，又问：“这次你们打算在美国待多久啊？”
“呃……不知道，看情况吧。”蒋琴琴稍稍迟疑了一下，牵强地笑了笑道。
贺新看着她，平时一起拍戏的时候可能没注意，这会儿仔细端详发现她的变化真的挺大，比如下巴那里看着更加圆润了，平时看着很高冷的眉眼也似乎变的更加柔和了。
蒋琴琴似乎没有注意到他的目光，或者说故装没有看到，靠着路边的栏杆上啃着手里的葱油饼，眼神瞟向别处。
“真不知道都怎么想的，明明祖国有大好河山，偏偏都要往外国跑……”贺新看她一副淡漠的样子，不由嘴里小声嘀咕着。
人群当中万倩的目光一直在往贺新和蒋琴琴的方向看，有些事情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就象她在片场亲眼目睹了两人的眼神交流，作为一个洞察力十分敏锐的人，一看就知道这里面肯定有奸情。
她心里难免哼哼：装的跟朵白莲花似的，说到底还不是一样靠着男人上位。
这里有对对方的不满、妒忌，同时还夹杂着羡慕。都说潜规则的，其实在资源和利益足够的情况下，很多人都巴不得潜规则呢。更何况，象贺老师这种一表人才，本身就对女性有很象吸引力的大佬。
她瞟了一眼老是跟一只苍蝇一样跟着自己的沈藤，下巴朝那个方向扬了扬，故意感慨道：“贺老师跟琴琴姐的关系真好！”
腾哥正在扒拉着蛋糕，头也不抬道：“那是，人家认识多久了，都合作过好多次了。”
“哎，我总觉得琴琴姐看贺老师的眼神有点不一样。”她又故装不经意道。
腾哥扒拉蛋糕的动作顿时一滞，别看他平时没脸没皮的，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哦，叫面带猪像心歌嘹亮。他马上就品出万倩话里埋着的坑，人家老板的事情哪容得他们这种层次的演员议论的？除非是你不想在这个圈里混了。
别看他平时可劲地跟人家献殷勤，其实一方面是抱着入戏的心态，当然另一方面如果有便宜占那也挺好的。
他早就看出这个女人其实挺有野心。正如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她平时经常偷偷地观察贺老师，岂不知这些都被腾哥看在了眼里。
“哦，人家蒋老师肯定入戏了，也难怪演的这么好。”腾哥嘿嘿笑了两声，故意装傻道。
“才不是呢，这肯定不一样。”
可能是妒忌会让一个人的智商降低的缘故吧，万倩居然揪着这个话题不放了。
“诶呦喂，你管这么多干嘛呀？”
也就是看在人家长着一副清新可人的相貌，腾哥好心点了她一句，接着忙指了指她拿着手里未曾动过的蛋糕，岔开话题道：“诶，你怎么不吃啊？”
女演员么，最注重的就是身材管理，像蛋糕这种高热量食品她从来都是敬谢不敏。但她还是习惯性绿茶道：“我早上吃的有点多，现在吃不下。”
“那你给我吧。”
腾哥说着，就乐呵呵地把她手上拿着装样子的蛋糕扒拉了过来。
本来不吃也是扔掉，可她看到对面人家还正在啃着油乎乎的葱油饼，而且在片场整天大鱼大肉的，莫名地生出一种更为强烈的妒忌。真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想想自己演技不差，长的还行，凭什么就不能红呢？
一旁正在美滋滋吃着蛋糕的腾哥，突然感觉到身边一阵凉意，下意识地挪开了两步，瞧瞧那张清秀却又带着一丝扭曲的脸，低头想了想，反正这段时间试探下来估计是没戏了，还是算了吧。这种女人还是少惹为妙。
那边贺新和蒋琴琴两个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看着对方一副眼神飘忽的样子，贺新感觉到对方似乎在有意疏远自己。
一想到这个，他心里就挺不是滋味的。稍稍顿了一下，他又道：“既然你们后天就要走，到时候我过来送一下吧。”
“不用，不用。”
蒋琴琴连忙摆手，这个时候她哪里敢让自己的父母跟他打照面啊，忙道：“真的不用，我这边都安排好了。而且你这边又这么忙，就别麻烦了。”
“你跟我还客气什么？”
贺新难免有点郁闷，之前吃饭的事就算了，怎么连送一下也不行么？
“对呀，你跟我还客气什么？”
蒋琴琴居然反问了一声，还冲着他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看到她又在自己面前露出可爱的样子，贺新心里突然就莫名地一松，也许刚才自己是有点想多了，便笑了笑道：“那我就不客气？”
“嘻嘻，对啊，真的没必要客气！”
……
“宝宝，来！来！”
贺新拿着一个拨浪鼓逗着七斤，已经八个多月的七斤，如今不但会爬而且爬起来飞快。专门布置儿童房里铺满了软垫，小七斤追着无量老爹手里的拨浪鼓嘴里“喔，喔，喔”从这边爬到那边，又从那边爬到这边，精神头旺盛的很。
《人潮汹涌》杀青了，他回到京城后，发狠地休息了大半个月，一门心思就在家里陪女儿。
“哎，干嘛呀？这是你女儿，不是串串！”
刚刚下班回家的程好看不下去了，一把抢过他手里的拨浪鼓，塞到女儿手里：“坏爸爸，咱们不理他啊！”
“嘿嘿，我就是让她多运动一会儿。”
七斤两只小手紧紧抓着拨浪鼓，她还不会摇，发不出声响，顿时急了，扒拉着坐在自己面前的老爸，把拨浪鼓递过来，嘴里还“喔喔”的，示意他把拨浪鼓摇起来，跟刚才一样要“当当当”响。
说起来，贺新刚刚回来的时候，虽说几乎每天都给女儿视频，但是七斤看他的样子明显很陌生，让他心都要快碎了。好在经过这段时间的朝夕相处，七斤又像以前一样哭了闹了就要找爸爸。
尽管她还不会说话。
第八百七十六章 顺利入围，竞争激烈
小家伙玩了一阵子有点犯困，贺新哄着她睡觉后，出来就见程好慵懒的躺在沙发上一副放空的样子。
“怎么了，上班累了吧？”
贺新走过去，坐到她身边，拉着他的手。这个时候程爸程妈出去遛弯了，兰姐也出门买菜，夫妻俩难得大白天的有独处的时光。
“没有。”
程好摇摇头，迟疑着道：“今天刘杰导演找我了。”
“刘哥？他找你拍戏啊？”
刘杰曾经王晓帅的御用摄影师，后来自己做了导演。他的处女作《马背上的法庭》曾获得过威尼斯电影节地平线单元的最佳影片奖。这是国产主旋律影片第一次在欧洲三大节上斩获奖项。
官媒当时还大张旗鼓的进行了宣传，大致的意思就是不是说非要拍一些个人化的或者边缘题材的电影就是所谓的艺术，只要拍好了，主旋律电影照样能够获得国际奖项的认可。
作为一名被体制内认可的第六代导演，他的第二部作品《碧罗雪山》再次斩获了上影节的最佳导演奖和评委会大奖。
作为曾经《单车》的摄影指导，贺新跟他很熟，之前就听说他最近在筹备新作品。听到说他主动找了自己老婆，贺新还挺惊讶的。
程好摇摇头，又点了点头道：“一开始他并不是专程来找我的，而是来学校挑演员青年演员的。我跟他聊了一会儿，他也是临时起意，就想邀请我出演一个老师的角色。”
“呃……你答应了？”他顿了一下，紧接着又问。
目前的情况有点尴尬，毕竟程好现在还在哺乳期。
“没有，我跟他说回来要跟你商量一下。”
程好摇摇头，说着瞟了他一眼，明显看破了他的小心思，撇嘴道：“放心吧，电影目前还在筹备阶段，最快也要到年底才能开机，到时候七斤也差不多该断奶了。”
贺新松了一口气的同时，难免有些尴尬，忙岔开话题问：“刘哥的新戏是什么题材？”
“是一部校园青春片，讲高考、早恋、友情这种的。”
“这么说你的角色不是主角？”
贺新略显意外，毕竟自家老婆这些年除了一部友情客串性质的《新三国》，基本上都是女主。
“不一定非要演主角，其实我对老师这个人物还挺感兴趣的。”程好沉吟道。
“既然你有兴趣就接了呗。”
贺新不是那种结了婚非要老婆回归家庭当贤妻良母的大男主义的人。他知道演戏现在对于程好来说更多是兴趣，他也是很支持的。
用徐光头的话来说，老婆就该有兴趣爱好，就该找点事来做，要不然待在家里容易胡思乱想，爆发家庭矛盾。
程好搂着他的胳膊，仰头看着他道：“那如果我接了，那到时候就该你待在家里了。”
“没问题啊！”他乐呵呵地在老婆的脸蛋上叭了一下。
自从有了孩子之后，两人就说好了，无论谁出去工作，必须要保证有一个人在家里。贺新现在手头除了还在剧本创作的《太阳黑子》之外，没有其他的项目。他也想趁着这段时间好好歇一歇。
……
“哈哈哈……”
“哗哗哗……”
公司小放映厅内，当电影放映的时候不断传出笑声。当电影结束，大家不约而同地起立鼓掌，向奉献出色表演的演员们致敬，也是对文木野这位新人导演的鼓励。
一样的编剧，一样的剧本，几乎一样的演员，可能就是因为导演的不同，如今这版的《失恋33天》跟原版相比，喜剧的氛围有了明显的提升，而且无论是光影和镜头的设计，也要胜出原版良多。
“可以啊，牧野，拍的很有水平！”
宁皓拍着文木野的肩膀，褒奖之色溢于言表。
“谢谢宁导，谢谢贺老师，还是要感谢公司给了我这次机会。”文木野的姿态摆的很低。
贺新摆摆手笑道：“别谢我们，关键是你自己有这个水平。”
他虽然不记得原版的导演是何许人也，但看过这版之后，明显能够发现文木野的水平要比导演高出不少。
不过尽管如此这部《失恋33天》，从严格意义上来是一部不属于导演的作者电影。剧情基本上原汁原味地还原了小说的特色。
当然最惊喜的还是电影里小文的表演，这家伙把原著的文字精髓都表现出来了。原版小说卖的很火，主要原因还是鲍琼琼写的好，文字张弛有致，该感动的地方感动，该有哲理的地方有哲理，该搞笑的地方搞笑，尤其是王小贱，活脱一个又bitch又欠操的小贱人，而这些小文统统都做到了。
说实话，如此一个集普通青年、文艺青年和**青年集于一身的人物，展望圈内，除了小文还真的很难找出第二个来。
就连宁皓在看的时候，好几次都感叹：“真不错，这家伙演的好！”
《失恋33天》目前已经定档今年的国庆档，9月30日周五上映。今年的国庆档虽然依旧大片云集，一共将有二十多部片子上映，但贺新对质量更高、更搞笑的《失恋33天》杀出一条血路来充满了信心。
“贺老师……”
刚刚完成了一篇出色的命题作文的文导演此时站在贺新的面前居然一脸扭捏。
贺新知道他要表达什么意思，经过他的一番运作，尤其是郝荣出面打招呼，已经落榜三次的文木野这次只要文化课的成绩达标，明年成为北电导演系田庄庄名下的研究生已成定局。
而在文木野心目中有机会拍摄一部命题作文式的长片和成为田庄庄的研究生，他显然更看重的是后者。之前已经考了三次，他太知道能够成为田庄庄的研究生是多么的不容易，在得知这个消息后，感动的都说不出话来。
“没事，你是公司的签约导演，你想深造充电，公司当然是大力支持咯。”贺新笑了笑道。
话虽然说的轻描淡写，但这次郝荣确实够帮忙，而且还欠下了大人情，回头田庄庄要是开口照顾几个艺考生，他还不得不帮忙来还这个人情。
……
七月二十八日，第68届威尼斯国际电影节的入围名单终于公布。
在入围主竞赛单元的二十二部影片当中，人们惊讶的发现居然一共有五部华语电影破纪录的入围。
中国内地两部，中国香港，还有中国湾湾一部。
当贺新在网上看到入围名单时，《边境风云》这次能够入围当然很惊喜，但是且不说本届电影节入围的还有罗曼.波兰斯基、大卫.柯南伯格等大师牛人的作品，其他四部华语片分别是杜琪峰的《夺命金》、许安华的《桃姐》、蔡尚君的《人山人海》，以及曾凭借《海角七号》爆红的湾湾导演魏德胜的《赛德克巴莱》。
竞争实在太激烈了，贺新对《边境风云》能否拿奖，几乎就不抱任何希望。
其实老马还是太客气了，硬是把《边境风云》塞进了主竞赛单元。这还不如放在地平线单元，或许《边境》的机会可能会更大一些。
第八百七十七章 怎么说？不好说？干脆不说！
“在那边怎么样，是不是连空气都是香甜的？”
“空气确实不错，比京城好多了。而且这边天气也不错，每天都阳光明媚的，还不算太热……”
“叔叔阿姨还住得惯么？”
“刚过来总是有点不太习惯，不过现在好了。我爸妈在这边还认识了好几个老乡，他们都是从湾湾过来，老家都是我们那边的。”
贺新在网上查了一下，尔湾那个地方也算是富人区，有“第二硅谷”之称，亚裔差不多占到四成。08年金融危机的时候，那边的房价跌得厉害，如今危机过去，尤其是大量国人的涌入，据说房价回升的很快，蒋琴琴两年前买的那套房子如今差不多涨了有50%。
“你怎么也不带着叔叔阿姨出去玩玩啊？拉斯维加斯、纽约、黄石公园啥的。”他又问。
“待在这边也挺好的，旅游的话……呃，等过段时间再说吧。”
电话那头蒋琴琴穿着一袭宽松的长裙，怀孕四个多月的她已经显怀了，整个人也明显胖了一圈，这会儿她坐在位于加州尔湾的一栋西班牙建筑风格的别墅客厅里，落地窗打开着，清晨凉风徐徐，吹在身上很舒服。
“哦，都忘了恭喜你了，你的新电影又入围了威尼斯电影节，争取再那个影帝回来哟！”
“你当影帝是大白菜呢，哪有那么容易啊……”
说着，贺新就听到电话里传来一个中老年妇女用重庆话喊蒋琴琴吃早饭的声音。
“我差点忘了，你们那边现在是早上吧？”
“嗯，现在是早上八点，这里是夏令时，跟京城那边差十五个小时。你这边也差不多该下班了吧，哎，最近忙不忙呀？”
“还行吧，主要是乱七八糟的事情太多。你这个电话来的正是时候，要不然我还在那边跟别人扯皮呢。”贺新摇摇头苦笑道。
自从《边境》入围了第68届威尼斯电影节后，贺新和新皓传媒再度成为舆论的焦点。历数这几年新皓传媒的成绩。
除了《疯狂》系列、《风声》、《杜拉拉》、《囧途》等等票房大卖片子，但别忘了新皓传媒一开始是做文艺片起家的，从最初的《香火》、《绿草地》到《双驴记》、《万箭穿心》、《钢的琴》，不断地在国际上刷奖。甚至说句不夸张的话，只要是新皓传媒出品，有贺新的名字出现，商业片不愁大卖，文艺片能获奖的口碑早已在圈里圈外传遍了。
再加上新皓传媒向来有扶植新导演的传统，尤其是看到一个三流专业出身、藉藉无名的文木野居然有机会执导了一部长片，而且就在刚刚闭幕的、贺新担任推广大使的first青年电影展上，文木野执导的短片《石头》居然还获得了最佳影片奖。
这在外人眼里明显有贺新的推手，同时这让很多自恃满腹才华却苦于没有机会的电影人眼热不已，纷纷拿着自己拍摄的作品或者剧本上门来寻求机会。
一开始贺新还挺兴奋的，有种大旗一竖各路英豪慕名来投的敢脚，但是一连接待了几拨人，发现这些的所谓的作品绝大部分根本就称不上是作品，要么不知所云，要么无病呻吟，总之没有一部作品能够入眼的。
时间长了，他的心思也淡了，这种事情一般不再亲自出面，顶多就是让前台收一下，留个联系方式啥的。只不过今天来的这位有点不一般，不但有熟人介绍，而且拿出来履历有点吓人。
什么北电表演系电影表演创作及理论方向硕士研究生、北大影视学博士、真理部第11届精神文明建设“五个一”工程电影组大学生代表评委、美国德州大学电影电视广播系访问学者……
这份履历拿出来比后世那位假博士还要牛逼。贺新没啥文化，偏偏又特别钦佩和羡慕这种有文化的人，自然要热情接待。
这位毕博士虽然其貌不扬，但谈吐优雅，不亢不卑的。不象之前来的那帮人要么自视过高很中二；要么就是经历了社会的毒打之后，卑微的有点过分。
一见面，毕博士对目前国内外流行的各种电影艺术风格侃侃而谈，还差点唬的贺新一愣一愣的。绕了很大一个圈子之后，才“羞答答”的拿出一个剧本。并且毕博士还很“谦虚”的表示这部青春励志题材的《青春闪闪》的剧本是他历时八年创作而成的，而且所有灵感都来自于现实生活。
听他吹的如此神乎其神，贺新当然要仔细拜读。结果看了还不到三分之一，不失所望之余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当然作为北电电表演系电影表演创作及理论方向硕士研究生和北大影视学博士，剧本结构方面没有多大的问题，讲什么一个影视学院青年教师文天阳与自己的学生们在四年的学习生活**同成长的故事。
原本这样一个切入点挺新颖的，但是内容却既老套又狗血，还各种揭露、批判演艺圈的黑幕和潜规则。
如果这些所谓的黑幕和潜规则真的是真实的，这也无可厚非，但很多情节明显是道听途说，说的不好听点就好比是一个吃瓜群众的小作文。
更别说里面的人物也有问题，可能是为了体现各种人物的矛盾冲突吧，剧本里设定的表演系学生除了个别富二代的典型人物之外，其他的要么就是来自普通工薪家庭，要么就是来自落后偏远地区的少数民族，还有什么单亲家庭的问题少年云云。
拜托，能够从千军万马中脱颖而出考上表演系本科班的，哪里会有简单的人物？再者当今社会，学艺术的，至少家境尚可，除非特别有天分，不然贫困家庭是培养不起一个艺术生的。
偏偏这位毕博士还特别自信，居然还打算不但自编自导还要自演。贺新当时差点没笑出来，按照剧本里的描述，那位文老师除了才华横溢，更重要的是年青英俊、风流潇洒，单单外貌的描写，他还以为就是照着吴念祖或者年青时候的刘得华的模板刻画的。
而这位毕老师，说句难听点长的比自己还要寒碜，合着您还特别自恋是吧？
从那一刻开始，他便兴趣索然，原来这位表面上看起来非常高大上的毕博士也就这么回事，甚至还不如之前找来的那几位哥们呢。他几次想结束谈话，偏偏这位毕博士嘚不嘚不停，什么创作理念啊，拍摄手法之类的。
毕竟人家是熟人介绍，碍于情面他只得坐在那里硬撑，直到蒋琴琴打电话过来，他才趁机脱身，留下何丽蓉在那里应付。
他这时在电话里跟蒋琴琴简单说了一下，惹得琴琴姐咯咯直笑。
听着电话里的笑声，他都能想象出琴琴姐花枝乱颤的样子，说起来还真有点勾人。
“哦对了，你在国外千万得注意安全，那里毕竟不是国内，晚上尽量别出门，看到那些尼哥千万得躲远点。”他又免不了关照道。
“这边地广人稀，就跟大农村似的，晚上就算想出门都没地去逛。再说我们这边算是治安好的，在全美都排得上号的。少数族裔除了亚裔，就是拉丁裔多一点，你说的尼哥不多见。”
想想也是，尔湾算是富人区，美帝的那些个尼哥大都窝在贫民区。
“那也得多注意点……”
“知道啦，你都说过好几遍了！”
听到贺新一板一眼的交代自己注意安全，蒋勤勤心里挺安慰的，也忍不住在拿着电话跟他撒娇起来。
只不过眼神一转，就看到自家老娘正竖着耳朵在偷听自己讲电话，不由笑了笑道：“好了，不跟你说了，我该吃早饭了，拜拜啊！”
跟还蒙在鼓里的孩子的爸爸煲完电话粥，蒋琴琴一时间神清气爽，蹦蹦跳跳着过去吃早饭。
“慢一些，自己都是怀孕的人，怎么一点都不注意？”蒋妈妈忙制止道。
“嘻嘻，好，下次注意。”
说起来蒋琴琴这人外表看起来柔弱，其实身体挺强壮的，除了一开始有点反应，现在基本上能吃能睡。如果说在国内的时候还有些提心吊胆，此时身在国外就彻底放飞自我了。
唯一不尽人意的地方就是这边的华人有点多，特别是从湾湾移民过来的，她曾经拍了很多琼瑶阿姨的戏，偶尔上街还是会有人认出她来。
不过有失也有得，在华人聚集区至少在语言方面没啥障碍，这里连商店的招牌都是中文的，超市里卖的也是符合中国人生活习惯的商品，基本上跟在国内没啥两样。
“哎呀，怎么又是鸡汤啊，我想吃牛肉面。”
蒋琴琴看到老娘端上来的黄澄澄的鸡汤顿时就没了胃口，噘着嘴一脸不满意。
“咱们中午再吃牛肉面，这鸡不是那种外国鸡，是我托人买的土鸡，跟咱们国内的土鸡都是一样的。现在不是你一个人吃，是两人吃。”
蒋妈妈说着，又忍不住重重叹息了一声。
女儿没结婚就怀孕了，而且还不告诉他们孩子的爸爸是谁，这事搅和的老俩口好几天都没有睡好。
他们是盼着早点抱外孙，但前提是正经的结婚嫁人，组织一个家庭。突然就来了这么一出，当时蒋爸爸的心脏都差点受不了。
但是女儿不肯说，老俩口也没办法，只能接受。
今天一大早，蒋爸爸照例吃过早饭出去遛弯了。之前陪着一起过来的小唐待这边安顿下来之后，近期也回国了，毕竟工作上还有不少事情要处理，据说然后还要抽空结个婚，等到蒋琴琴这边快生的时候再过来。
刚才看到女儿在这边眉开眼笑着打电话，程妈妈虽然竖着耳朵想要偷听，但也没听到什么，这会儿忍不住问道：“刚才那个是不是娃儿的老汉儿？”
“对啊！”蒋琴琴出人意料的点头承认。
程妈一听忙激动道：“那他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就是随便聊聊嘛。”
“你没跟他提娃儿的事？”
“怎么提啊，不是早就跟你们说了嘛，他压根就不知道有这个孩子存在！”
之前为这事，老俩口跟女儿掰扯了好一阵子，无非就是娃儿的老汉儿是谁，今后该怎么办？但是看到女儿一副吞吞吐吐的样子，逼急就索性不说话，还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老俩口也没辙。但是种种迹象表明，女儿和那个男人的事显然不太光彩，弄不好自家女儿就是那种“小三”。
老俩口那叫一个愁啊！明明自己的女儿是大明星，从小到大一直是做父母的骄傲，怎么这会儿就想不开了呢？
程妈这会儿又忍不住道：“他不知道，你不说，这种事总不能瞒一辈子吧？”
“……”
蒋琴琴正在喝汤的动作顿时一滞，面对这个问题，她无言以对。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从一开始的惊喜到后来，她确确实实很冷静地考虑过这个问题。
好不容易上天给她一次做妈妈的机会，打掉是不可能的。
但怎么说？说不好，不好说……那就干脆不说。
至于能瞒多久，她也不知道，现在这种情况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能瞒多久就瞒多久，未来的事她想不好也不敢想，索性就什么也别想了。
……
贺新挂了电话，坐在椅子愣了半晌。说实话当初蒋琴琴种种反常的表现让一度还挺担心的，但是通过今天的电话，不难听出她目前的状态挺好的，说说笑笑跟以前并无不同，这下他总算是放心了。
平时一个人独处的时候，他时常会头脑放空，或者发散性的思维，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养成的习惯。但不知道为啥，最近每当这个时候，他总是会想起那天在蒋琴琴家里喝醉了做的那个梦，很润，很愉悦，感觉是那么的真实，甚至都会有生理反应……
“笃笃笃！”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他下意识的坐直了身体，瞧了瞧下面，深吸一口气，翘起了二郎腿，稍稍遮盖一下不雅之处。
何丽蓉耷拉着嘴角推门进来。
“打发走了？”
“嗯，总算是走了，这个人真是烦死了。”
“他没说什么吧？”
“还能说什么，你走了之后就一直没再进来，只要是聪明人都懂的呀，更何况我还暗示了他一下。”
说着，何丽蓉还苦着脸吐槽道：“老板，以后还有这种事，拜托别再拉着我了，好么？”
贺新笑道：“你就是负责这项工作的，我不找你还能找谁呀？好了，这次你辛苦了，早点下班吧，我也差不多该撤了。”
说话的同时，他抬腕看了看时间，此时差不多已经五点半了，他今天还约了人一起吃晚饭。
第八百七十八章 京城遇到西雅图
贺新最近换了一辆新车，2010年新款的梅赛德斯amg s65，全车落地价近三百五十万。倒不是说买豪车装逼，主要是这文化传媒业的税率实在是有点吓人，而新皓传媒从来不会干那种偷税漏税的勾当，于是乎购置一些如汽车、摄影设备等固定资产，适当冲抵一下有点吓人的利润，这叫合理避税。
宁皓也换了一辆目前在演艺圈很流行的路虎揽胜，只不过贺新不太喜欢这种跟小坦克似的越野车，单纯就是个人的审美不同，毕竟在城市里开开还是轿车相对比较舒适一点。
沈明如今已是制片部的中层管理人员，现在跟在贺新身边是他的表弟——一个在野战部队服役八年的退伍军人，充当司机、保镖兼助理。
贺新现在怎么着也算是亿万身家，身边确实应该配备一个有能力保护人身安全的助理。这个叫沈林的小伙子，虽说没有沈明那么机灵活络，但做事有板有眼，带着浓重的部队行事风格，贺新倒还很喜欢。
车子在北电附近的一家餐厅门口停了下来，虽然有司机，但贺新没有非要坐在车里等司机过来开门以显示逼格的臭毛病，开门下车的同时又嘱咐了司机沈林一句：“你别跟着了，自己在大厅点俩菜解决一下。”
这小伙实诚，上回贺新出来应酬，他竟然饿着肚子一直傻乎乎地等在车里。
“没事，老板，我自己带着干粮呢。”沈林露着一口大白牙，憨厚的笑了笑。
“呃……成吧。”
多说无益，偏偏他的这种看似傻傻的举动却能特别赢得贺新的好感。
这家餐厅装修一般，但生意很好，大厅里座无虚席，看的出来不少都是附近北电的学生。贺新拉低了帽檐，沿着楼梯上楼。刚刚走到二楼的拐角处，就跟一个走路冒冒失失的、长的跟一瘦猴一样的家伙撞了个满怀。
也亏的他反应快，赶紧扬起了下巴，这才没有磕到那家伙的脑门上。
“你特么没长眼睛啊！”
瘦猴带着一身酒气，开口就出言不逊。
“……”
贺新看着那种熟悉的脸，皱着眉头十分无语，明明就是他先撞上来的。不过他也懒得跟这种人一般见识，摇摇头便从旁边走了过去。
“嘿！你……”
见他一脸冷淡，瘦猴借着酒劲还想不依不饶，但刚刚想喊住对方，突然意识到刚才那个怎么这么眼熟呢？脑海里浮现出那个人的银幕形象，两相对比，瞬间酒吓醒了一大半，眼瞅着对方走进一间包厢，张张嘴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在原地愣了半晌，突然狠狠地抽了自己一记耳光，嘴里还自己骂自己道：“让你还嘚瑟！”
旁边的包厢里一群北电的学生正在聚会，其中有一个“土肥圆”的女生显得特别活跃，而且一看就知道她是这一桌的焦点人物。
当瘦猴有点失魂落魄地走进来的时候，土肥圆女生就冲着他嚷嚷道：“张奕山，你上哪儿去了？喝多了吧你！”
“对对对，一山，我们刚才还以为你尿遁了呢！”旁边的人跟着起哄。
张奕山虽然被吓得不轻，但是回到包厢面对同学，压根就不敢提刚才丢人的事情，强装镇定道：“不是，刚才在外面遇到熟人了。”
张奕山跟土肥圆女生都是童星出身，在学校里也是明星学生，身边永远都少不了捧哏的人。
忙有人凑趣地问道：“一山，是哪路神仙啊？”
张奕山原本不想提这个话题，但既然有人问，大伙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自己的身上，他也得硬着头皮瞟了土肥圆女生一眼，还故作轻松道：“是杨妮奥的偶像。”
“杨妮奥的偶像是谁呀？”
未等有些不明所以的同学问出声来，就听到杨妮奥一声惊叫，从座位上跳了起来，抓着张奕山的胳膊就问：“是贺老师吗？人在哪儿呢？你有没有跟他要签名呀？”
撇开土肥圆杨妮奥连珠炮一般的问题不提，一听到贺老师三个字，如同听到导演这两字，瞬间就能想到国师一样，这些都是圈内默认的特定称呼。
贺老师，贺新，柏林影帝，三金影帝，新皓传媒的老板。对于这些学表演的年轻学生来说，影帝是他们需要仰望的插在山巅的一根标杆，而新皓传媒老板这个身份又意味着是圈内大佬和资源的代名词。
贺老师居然是张奕山的熟人，大家纷纷报以吃惊、羡慕，甚至偷偷嫉妒的目光。
张奕山看到大伙的目光感到特有面子，既然是装逼，那么就是索性装到底。他故作淡定，扒拉开杨奥妮的手，轻轻咳嗽了两声道：“这个……贺老师，来这儿是跟人谈事的，咱们不好贸然去打扰人家。”
这话说的一点毛病都没有，人家是大佬，自然是日理万机，就算是吃饭那也是应酬。
大概除了杨妮奥一脸失望，其他人都连连称是。
只是其中有一个突然冒出一句话：“哎，你们说贺老师该不会来选角的吧？”
选角？
这个词汇对于他们这帮刚刚迈入圈子的年轻学生来说，绝对是个敏感字眼。辛辛苦苦从千军万马中脱颖而出考上了北电，目的只有一个——想红，当明星，挣大钱。
大概除了国师、陈大导、冯裤子之外，如今圈内就数新皓传媒的戏最有分量，关注度最高。没听说嘛，前不久贺老师的新电影刚刚又入围了威尼斯电影节的主竞赛单元，说不定又能拿回一个威尼斯影帝。
包厢里瞬间就安静了下来。大伙纷纷用期待的目光望着张奕山，就连杨妮奥也被吸引了目光。
张奕山哪里知道这个，他连贺老师跟谁一块儿吃饭都不知道，只得打了个哈哈道：“这种事我哪儿知道，人家不跟我说，我也不能问呀不是！”
“对对对，一山说的有道理，再说这种事哪有这么巧啊？”
大家都纷纷附和，只不过嘴上虽然这么说，有几个精明早已开始暗暗留心了，他们中不少人都已经签了经纪公司，都琢磨着回头让公司打听一下。
有些事情往往都是很偶然的，如今竞争越来越激烈，就算只有百分之一的希望，都值得去百分之百的努力，更何况那是新皓传媒的戏，贺老师还亲自出马……
精明的人有，愣头青同样存在，马上就有人泼冷水道：“就算选角不会选到我们北电来吧，人家那是中戏出身，老婆又是中戏的老师，近水楼台先得月啊。瞧瞧人家以前的戏用的可都是从中戏出来的。”
马上又有人跳出来反驳：“瞎说！那也不一定。宁皓可是咱们北电的，《疯狂》系列里黄博，还有蒋琴琴不都是我们北电的嘛！”
“哎，上回我在片场听说贺老师跟蒋琴琴的关系好像挺不一般的。”
“咦，真的吗，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就是听他们说好象两人在拍《乔家大院》的时候就那啥……”
话题很快就带偏了，只是杨妮奥听不下去了，诋毁自己的偶像怎么可以呢？
“哎，你别胡说八道，贺老师根本不是那种人。而且我还听说蒋老师和程好老师的关系特别好！”
“呃……”
刚刚还在谈论贺新和蒋琴琴八卦的那位同学顿时语塞。
他们毕竟还年轻，想想也是，哪有小三和原配关系这么亲密的？
倒是张奕山难得正经道：“这种事情别人说管别人说，咱们可千万别乱传，万一传到贺老师的耳朵里，说这话是你说的，可能就不太好了。”
杨妮奥同样恨恨道：“没错，到时候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这两位都是童星出身，圈内的老人了，这种话绝对不是吓唬人的，刚才还特别起劲的那几个顿时吓得不敢作声，首先提起话题的那位更是满脸讪讪，小心肝扑通扑通的，恨不得自己打自己一下嘴巴子。
花开二朵，各表一枝。
话说贺新先前走进包厢的时候，里面已经坐了两个人，除了本就约好的薛小路，还有姜炜。
薛老师出现的地方有姜炜老师在场，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二位老师，不好意思，久等了。”这货笑呵呵的连声打招呼。
“我们也是刚到，再说我们这边就几步路过来方便。哎，小贺，坐，快请坐！”薛小路一脸热情地站起来迎接。
倒是姜炜老师稳坐钓鱼台，他就是这种知识分子的臭毛病，在他眼里甭管贺新多有才华、有多红，但在辈分上，两人始终差着一辈，长辈自然要有长辈的架子。更何况两人的关系不错，那就更不用假客气了。
贺新坐下来，打趣道：“姜老师，我现在是该叫您姜老师呢，还是该叫您姜总？”
姜炜苦笑着摇头道：“你这家伙也跟我来这一套！”
话说前不久姜炜刚刚从北电离职，加盟了蒋二少的安乐影业，出任总经理一职。一个老派知识分子离开工作了二十多年的教师岗位下海经商，想必他也经过了一番激烈思想斗争，或者说可能还会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秘辛吧。
“小贺，今天咱们一起喝点吧？”薛小路笑呵呵提议道。
从她的角度，可能姜炜下海是一种最好的选择，距离产生美嘛，再说也可以避免一些不好的风言风语。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薛小路这才从包里拿出一个本子来，笑道：“当初说好了，这个本子出来先要给你看的，请多提宝贵意见。”
因为贺新的编剧身份，在薛小路和姜炜的眼里，他们都是算一拨的。
贺新看了一眼封面上的名字《美丽有约》，并不是自己期待中的《北京遇上西雅图》，略感有些失望。
但他还是翻开看了一眼故事梗概：
文佳佳曾是美食杂志的编剧，同时还是一位拜金女。她曾经对爱情充满了象《西雅图不眠夜》一样浪漫的幻想，可现实生活中她却成为一个大款的情人。
因为在国内没有办法开出准生证，她不远万里只身来到西雅图的月子中心待产生子……
刚刚只扫了一眼，他就不禁哑然失笑。其实很多电影在正式上映前都有不同的名字，显然今天这个剧本也不例外，什么《美丽有约》，这分明就是《京城遇上西雅图》。
看到他看着剧本莫名地笑起来，薛小路不禁道：“怎么了，小贺？”
“呃，我刚刚扫了一眼故事梗概，发现这个题材特别新颖，而且特别具有现实主义色彩，我想这个故事一定特别好。”
贺新一连用了三个特别，说的薛小路满脸惊讶，却抑制不住的喜色，作为一名编剧，自己的创作的剧本，当然希望能够得到认可，尤其是同行的认可。
她本想谦虚两声，只是还未等她开口，就见贺新合上本子，特干脆道：“薛老师，这个本子我们公司投了。”
“……”
薛小路不由张大了嘴巴感觉十分不可思议，就连坐在一旁的姜炜也是满脸惊讶，从业这么多年，他俩还是头一回看到有人扫了一眼故事梗概，就决定投资的。
要知道电影投资风险很大的，就算是国师的作品，剧本也要经过反复的推敲和权衡，才会决定是否要投资。
半晌，薛小路还难以置信道：“小贺，你该不会开玩笑吧？首先我声明啊，这个本子我要自己执导的。”
贺新看了看两人，笑眯眯道：“薛老师，您看我是开玩笑的样子嘛？而且我跟您直说吧，这个本子您当然是导演，要是换个人来当导演我还不答应呢！”
“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现在就可以拍板，这个项目正式立项。至于条件……呃，就按上次我跟您谈的《杜拉拉》的条件里办！”
这可是《京城遇上西雅图》诶，虽然他不记得这部片子的具体票房是多少，但绝对是票房的奇迹。上辈子他看到一篇报道，说什么薛小路凭借此片创造了中国女导演的票房纪录，所以才使得他记住了薛小路这个名字。
打个比方吧，《京城遇上西雅图》上映后，当时的薛小路绝对是十年后贾琳的待遇。
原本他想说所有拍摄计划和预算全由她说了算，但马上意识到这样太宽泛了，于是便改口按照之前他邀请对方执导《杜拉拉》的条件执行。
虽然上回双方没有合作成功，薛小路仅仅是作为《杜拉拉》的编剧，但是当时贺新提出的条件那也绝对是大导演的待遇。
比如具体拍摄过程由导演全权负责；预算尽量从宽；至于选角嘛，充分尊重导演的选择云云。
结果贺新的话音刚落，薛小路就提出自己的第一个条件。
第八百七十九章 谁来演文佳佳
“我想请你来演弗兰克这个角色。”
“我演弗兰克，不合适吧？”
贺新有点懵，说实话他还真看不上这个角色，或者说压根就没想演。
从一个演员的角度出发，这种角色对他没有丝毫的挑战性。他投资这部戏的目的很单纯，就是冲着赚钱去的。
说起来还真的有点无奈，当初他和宁皓创立新皓工作室到现在的新皓传媒，想挣钱改善生活自然是一个原因，但最重要的还是为了追逐自己的梦想，能拍自己想拍的电影。
而如今公司规模越来越大，几百号人在手底下吃饭，一味的任性的追求所谓的艺术显然是不现实的。想想看，每年近亿元的运营费用，一部《京城遇上西雅图》可能就能实现全年的盈利了，他怎么可能放过呢？
在这一刻，他的身份就是新皓传媒的老板，而不是一位艺术家，这是一件很无奈的事情。身处现在的位置，他还真有点理解后世老马说的那句著名的话“我不喜欢钱，我最后悔的就是创建了阿里。”
这句话应该不是单纯的装逼，或许老马心中真的有这样的感慨。但话也说回来，你既然享受的鲜花、掌声和富足的生活，那么你也有义务承担起给予鲜花、掌声和富足生活的这份工作的责任和义务。
“怎么可能不合适，肯定合适啊！那个弗兰克的角色……”
薛小路说到一半瞟了姜炜一眼，然后才道：“我觉得只有你来演，这部电影的把握才能更大一点。”
“如果是陈导明老师或者葛大爷呢？”
贺新注意到了薛小路的举动，看破不说破，回想一下原版中老吴演的那个弗兰卡，戴着副黑框眼镜，一副知识分子独有的儒雅，跟眼前这位相貌堂堂的姜总确实有神似之处。
当然现在失去《黎明之前》的老吴咖位远远不够，如果让他来选，第一选择肯定是道明叔，因为是喜剧题材，葛大爷也同样是理想的人选。
这年头演员的片酬还不算离谱，象葛大爷这种顶多也就七八百万，道明叔可能还要更低一点。至于女主角，虽然原版中汤维很惊艳，但肯定得用自己人，佟亚丽，包括新近签约新苗工作室的白雪都是很好的人选。
对于贺新提出的这两位目前国内顶尖的男演员，薛小路沉吟了片刻，还是为难道：“呃……陈导明老师是不是年纪大了点，还有葛大爷我觉得他身上缺少那种知识分子的气质。”
显然薛小路对这两位并不认可，倒不是说她眼高于顶，可能是这两位国内顶尖的男演员跟她刻画的弗兰克这个人物的模板还是有比较大的差异。就这一点而言，她的这种心态有点象写《窗外》时的琼瑶阿姨。
说着，她又笑呵呵道：“小贺，你该不会连我这个小小的要求都不能满足吧？”
“呃……”
贺新只得无奈地笑了笑，解释道：“主要是一方面我想休息一段时间。另外，程好也刚刚接了一部戏，我就怕在时间上有冲突，毕竟家里孩子还小，我们两个说好了，不论谁出去工作，必须要有个人留在家里陪孩子。”
“小贺，到底是个模范丈夫、好爸爸。就这点而言，我觉得你跟弗兰克真的很象。”薛小路娇笑道，又有意无意地瞟了一眼姜炜，接着又一连串地问道：“小程接的什么戏？戏档期长吗？大概什么时候开机？”
“是刘杰导演的新电影，档期说不准，开机可能在年底吧。”
“年底……刘杰导演我知道，他拍片子的速度一向很快，应该不会超过两个月……”薛小路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思索着，沉吟片刻道：“如果赶在年底前完成拍摄，时间方面确实紧张了一点。那要不然我们就等小程拍完再开机，这样准备工作可能更加充分一点。”
明摆着非要贺新演这个角色不可。
“那……我回去跟程好商量一下，回头再跟刘杰导演确认一下开机的大致日期。”
“没关系，反正我就是认准了，就算再推迟一两个月应该问题不大。”薛小路笑道。
“那啥，那文佳佳这个角色呢，薛导有合适的人选么？”贺新想了想问道。
“合适的人选是有，不过……呃，这件事还要跟你商量……”
说到女一号的人选，薛小路明显带有迟疑之色，同时又看了看姜炜。
姜炜忙接口道：“哦，主要是我向小路推荐了一个人选。”
“是汤维么？”
以姜炜目前的身份，多半就是安乐影业旗下目前唯一的签约演员汤维。
姜炜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江湖传言贺新和汤维交恶。虽然两人曾多次在不同场合进行过辟谣，但是当年汤维为了《色戒》放了贺新鸽子，放弃了《潜伏》里翠萍这个角色，作为《潜伏》的导演，姜炜对这件事的内情再清楚不过了，而且当时他也为此很恼火。
但造化弄人，兜兜转转，如今变成了他和汤维站在同一阵营，然后还要为了帮汤维争取角色去说服贺新，也难怪连姜炜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
其实现在回过头来想想，当年汤维选择大导演李桉的《色戒》，付出了那么大的牺牲，还为此被禁了两年。而一开始不起眼的《潜伏》却成了经典，同时也让饰演翠萍的宋嘉大红大紫，如今无论是人气还是咖位都明显在汤维之上。
汤维解禁复出这两年，虽然连续主演了《月满轩尼诗》、《晚秋》、《武侠》等多部电影，但都反响平平，如今的她急需一部有影响力的作品在事业上迈上一个新的台阶。作为安乐影业的总经理，姜炜自然责无旁贷。
《美丽有缘》这个剧本，他不仅是第一个看到的，而且在薛小路的创作过程中他也给了很多意见，他很看好这个本子。
原时空中，薛小路也是憋着一口气，执导的处女作《海洋天堂》虽然有李连结加盟，但最终还是赢了口碑输了票房。其实一开始他的这部新作在筹备过程中并不顺利，几乎没有人投资，最后还是姜炜向她伸出了援手，安乐影业投资了这部作品。汤维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女一号文佳佳的扮演者。
但是现在有了新皓传媒的鼎力支持，贺新甚至连剧本都没看就拍板决定投资，那么汤维想成为这部戏女一号，势必要贺新的点头。
贺新很为难，按道理他应该卖姜炜这个面子，毕竟人家才刚刚上任，急于想干出一些成绩来。而且他也知道在原版中汤维饰演的文佳佳让人印象特别深刻，但是这部电影明显就是戏保人。如果之前自己没有签约的演员那也就算了，但现在的情况不同了，没道理自家投资的戏还要便宜外人，尤其是汤维，到目前为止他心里依旧还有心结。
姜炜见他沉默不语，只得继续加码道：“如果汤维能够出演这个角色的话，那我们公司还能承担一部分投资。”
姜炜这话没毛病，带资入组嘛，眼下很流行的，而且在资本还未大规模入侵影视剧行业前还相当受欢迎的，而且还能分担风险。
但是这时贺新听起来却觉得刺耳，那可是《京城遇到西雅图》诶，如果是中影、博纳、小马奔腾之类想插一脚，为了维系关系，他不得不接受，但是安乐影业嘛，一家来自香港的电影公司凭什么？
他迟疑了片刻，看着姜炜为难道：“姜老师，您的好意我心领了。目前我们公司在资金方面还是挺宽裕，也确实是想投资一些项目，要不然年底的报表就不好看了。至于女一号的人选嘛……”
他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薛小路。因为他们之前的约定是选角由导演决定，但是投资方同样具有建议权，如果发生冲突大家协商解决。说穿了就是大家妥协。
既然贺新现在口头上答应了薛小路出演弗兰克这个角色，那么于情于理在女一号的人选上，贺新应该具有一锤定音的发言权。
“这样吧，我们公司也有几个不错的人选，到时候搞一下试镜吧，我尊重薛导的意见。”
话说到这个份上，等于是变相的拒绝。好在姜炜有这方面的心理准备，只得苦笑道：“那我们就不掺和了。”
说着他又端起酒杯：“不过，我希望下次我们两家公司还有合作的机会。”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但是如果有人对不起我，那么我也是很小心眼的。这是贺新一贯的为人准则。
这会儿他赶紧站起来拿杯子跟姜炜碰了一下：“这个当然，我想肯定会有机会的。不过这次姜老师，希望您还能理解。”
“哈哈，理解，理解。”
尽管很失望，但将心比心，姜炜实在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
“哇，这个本子太精彩了，比《杜拉拉》还要好！”
程好老师显然是识货的，看完剧本后满脸惊讶，甚至还有些跃跃欲试。
贺新看她这副样子，不由心里一动，道：“要不然你来演文佳佳？”
“我演？”
她明显有心动的表情，但想了想还是摇摇头道：“算了吧，人家文佳佳那是有钱人的小三，必须年轻貌美啊，我都人老珠黄了，演不了这个。”
“哪有啊，就你现在颜值别说二十来岁，就是演个十**岁的小姑娘也一点都没问题。”贺新义正言辞道，没有半点违心的样子。
后世那么多女明星一个个三十好几四十出头了，还在扮嫩满世界的炒作各种少女感人设。程好如今才刚刚三十出头好伐，而且生完孩子的她显得珠圆玉润，皮肤也比以前更白更嫩了。
虽然很夸张，但程好依旧笑的很开心：“好了，别哄我开心了。我真要接了，那家里怎么办，学校里怎么办？我还带着班呢。”
想想也确实不太现实。结婚生孩子，作为一名女性来说，总是牺牲会更大一些。贺新难免也有些愧疚地拉着老婆的手：“对不起啊，老婆！”
“好啦，别肉麻了，别老是停留在口头上，一会儿拿点实际行动出来。”
都说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古人诚不欺我。自从生完孩子之后，老婆在那方面的需求好象比以前更加强烈了，有时候光靠一杆枪，贺新都有些力不从心，偶尔还得祭出金舌郎君的绝招。
……
出了一身大汗，嘴里咸咸的，手上黏黏的。
贺新起身去浴室冲了个澡，漱口的时候，一不留神还吐出一根细细蜷曲的“线头”。
擦干身体回到卧室，看到老婆还躺在床上一副慵懒且昏昏欲睡的样子，这货很有成就感的走过去，亲了一下那光洁的脸蛋，笑道：“乖，起来了，洗个澡再睡。”
“唔……困死了，不洗了。”程好睁开眼睛，抱着老公的脖子撒娇道。
每每这个时刻，经过灵与肉的交融，总是夫妻感情最好的时刻。
贺新又捏捏她的鼻子，宠溺道：“出了这么汗，都臭烘烘的，别怪我不理你哟？”
“你敢？”
程好咬着嘴唇，娇嗔着白了他一样，继而又苦着脸扮可怜道：“可人家现在一点力气都没有。”
“……”
要是搁以前，贺新肯定屁颠屁颠抱着老婆去洗澡，但是现在他却不敢接茬，生怕老婆一会儿性趣又上来了，那就不太好整了。
“哼！”
果然，程好见他不吭声了，就不满地哼了一声。好在心情不错，拍拍旁边：“那你陪我聊聊天，让我先缓一缓，刚才真的要睡着了。”
“好！”
这个要求，这货顿时从善如流。
他靠在床头，程好硬是蹭到他的怀里，闻着他身上散发的沐浴露的香味，满脸满足道：“我刚才忘了问了，文佳佳这个角色你们有意向了没有？”
贺新瞟了她一眼，故意道：“今天姜炜向我推荐了汤维……”
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见程好“噌”的一下就跳起来：“凭什么呀？”
“咦，你不是跟她关系一直挺好的嘛？”
“不是，关系好管关系好，工作是工作，这一码归一码！公司自己投资的戏，凭什么要便宜他们公司的演员啊？”程好噘着嘴道。
贺新不禁笑道：“我这不没答应嘛！哎对了，如果从白雪和小佟之间挑一个，你会选谁？”
程好不假思索道：“当然是丫丫喽，小雪刚刚拍完一部电影，也应该轮到丫丫了。”
第八百八十章 凡尔赛本赛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姜总！”
挂了电话之后，原本还一脸恭敬的表情的安娜脸迅速耷拉下来，嘴里愤愤地骂了一句：“小气的男人！”
正坐在沙发上看剧本的汤维闻声抬头了她一眼，张了张嘴，欲言又止，重新又垂下眼皮，继续看着手里的剧本。
其实她早就预料到这个结果，剧本里的文佳佳这个人物写的真好，开朗、活泼、，没心没肺，走错了路却能够幡然醒悟，最终还是收获了美好的爱情。
汤维真的很喜欢这个人物，感觉跟自己很象。当年自己是一错再错，先是经不起诱惑，明明已经答应贺新了，却中途放了人家的鸽子；拍摄期间自己太懦弱、太容易被摆布了……如果换成是章紫怡，李桉会那么拍么？
虽然短暂的风光过，但之后面临封杀，复出之后虽然蒋老板对自己处处关照，接连拍了好几部电影，不乏和陈可欣、马楚成等这些大导演合作，还都是女一号，可惜都反响平平。
想想那部风靡一时的《潜伏》，后来代替自己出演翠萍的小宋嘉因此而爆红，一直火到现在，说不后悔肯定是假的。但是最让她后悔的还是因此自己失去了一位人生中最重要的朋友。
看到安娜那张失落、不甘的脸，她暗暗叹了一口气，知道自己跟这个角色无缘了。但同时也松了一口气，如果这件事真的成了的话，她或许都没有勇气去面对对方。
“不行，还得另外想办法……”
安娜显然还不甘心，一边走来走去，一边还在不停的念念有词。
“好了，既然人家不答应那就算了，别念叨了，我的耳朵都嗡嗡叫了。”汤维放下手里的剧本无奈道。
安娜却一脸恨铁不成钢道：“姐姐，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说放弃就放弃呢？这部戏可是贺新要亲自出演的！你跟戛纳影帝梁先生合作过，然后又跟柏林影帝合作，这意味着什么，你知道么？而且我敢担保这部戏一定能火！”
“合作也要看机会的，人家不愿意，那也没辙啊！”汤维摇摇头，自己的这位经纪人别的都好，就是太过执着。
“所以我们才要争取嘛！”
“那姜老师刚才在电话里跟你怎么说的？”
姜炜虽然已经是公司的老总，但她依旧习惯称呼姜老师。
“呃……”
安娜一阵语塞。
如果说贺新对姜炜拒绝的很婉转的话，那么姜炜在电话里跟安娜说的就很直接，就一句话：这事不行，人家要用自己人。
“我就是觉得我们应该还是要努力一下……呃，要不然你跟他开诚布公地谈一谈，你把之前那事都推到我的头上，就说当初是我撺掇你的，你……”
安娜还未说话，就被汤维打断道：“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最后的决定还不是我自己下的，怎么能怪你呢？”
当然的事如果没有安娜的撺掇，她会去试镜么？大导演李桉新电影的女主角，这是多大的诱惑啊！当年别说是她这只小菜鸟了，就连章紫怡、周讯、李兵兵，包括程好这些一线大花旦一个个都趋之若鹜，什么尺度大之类的根本都不在乎。
能够被选上，对于她来说，几乎就等于一步登天，所以她没有理由去怪安娜，而且被封杀的那两年，安娜始终都陪在她身边，不离不弃的。两人的关系早已超出了一般经纪人和演员之间的关系。
安娜急道：“哎呀，这又有什么呢，经纪人本来就是用来背锅的，只要你能拿到这个角色，我怎么着都无所谓。”
汤维依旧摇摇头，看着自己的经纪人，半晌才叹了一口气道：“你一点儿都不了解新哥，他这个人其实很特别感性，当初我放了他的鸽子，等于就是辜负了他的信任。说实话，曾经一度我都不敢面对他，如果他当面骂我一顿，这事说明就过去了。但是你也知道，后来几次见面他每次都是客客气气的，说明他压根就没有原谅我。”
“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小气？”
有些人就是这样，为了利益自己做什么都可以，反过来如果别人做了什么就会认为别人做的太过分，对自己和别人完全是两套标准。
汤维听着不舒服，本能地辩解道：“他不是小气，对朋友他就特别好！”
想起以往的点点滴滴，她顿了顿，怅然若失道：“可能，可能就是容不得背叛吧。”
“背叛？没那么严重吧，我们又不是撕毁合同，就是口头协议罢了，而且当初那种机会，十个里面可能有九点九个都会这么选择……”
安娜还在喋喋不休，汤维看了她一眼，没再吭声，她可能永远都不会理解，在有些人眼里口头上的承诺要远比一纸合同来得更加重要。
……
番茄台录音棚，贺新刚下车就见一个戴眼镜，看上去不那么胖的中年胖子热情地迎上来：
“小贺，欢迎！欢迎！”
“曹老师，您好！您这是……”
他跟曹可烦也算是熟人，几次参加白玉兰奖和上影节，都有过接触，还曾接受过几次专访。只不过这次见面，原本印象中的大胖子整个人都瘦了大一圈。
“噢，年初的时候一某导演邀请我在他的新电影中出演了一个角色。没办法，因为要和贝尔合作，这形象方面必须要有所收缩，一下子减了三十斤，真是苦头吃足！啊，哈哈！”曹可烦一边手里比划着，一边哈哈笑道。
又是一某导演，又是贝尔的，如果用后世时髦的说法，曹可烦这会儿活脱脱就是凡尔赛本赛。
今天他是来上海番茄台这边录制《可烦倾听》，一方面是是曹可烦已经邀请过好几次，另一方面也是公司跟番茄台这边关系不错，包括去年张奕主演的《风声传奇》等几部电视剧，番茄台这边都买了。
电视剧和电影最大的不同，除了艺术表现方式的不同，就是呈现的平台不同。电影完全是市场选择，一张一张电影票卖出来的，而电视剧除了本身的质量之外，更多的还是要跟平台保持一种良好的合作关系。以前没得选择，只能是电视台，而如今随着视频网站的兴起，让制片方多了一项选择。只不过目前所谓的网剧还比较low，还是粗制滥造的代名词，更多的是电视台播出以后，视频网站作为一种补充，相应的制作方也能多卖一笔钱。
说到国师的新片《金陵十三衩》已经定档今年的贺岁档，一向擅长炒作的张卫平早已开始在媒体上各种放炮，比如电影的制作费高达六亿；奥斯卡影帝和新晋谋女郎的大尺度船戏；国内票房破十亿；目标瞄准奥斯卡……各种云云。
贺新上辈子作为一名普通观众，很容易会受媒体的导向，而国师的电影往往由于关注度高，始终会被各种挑毛病，所以他上辈子正经看过的国师的作品反而很少，包括现在这部《金陵十三钗》都没看过。
如今他对于这部电影的了解除了这段时间经常出现在媒体上的新晋谋女郎倪昵、奥斯卡影帝贝尔，还有就是上辈子矮大紧在他的吹牛逼节目中对这部电影的评论，比如什么用失足妇女去换女学生不符合西方观众众生平等的价值观之类的。
不过这辈子他对国师一直是心生向往，听到连曹可烦都出演了国师的新电影，忍不住羡慕道：“曹老师，您演的什么角色？”
“我演的这个角色不太光彩，是个和日本人合作的南京底层小吏。说来也巧，这个角色需要说上海话、英语兼日语，正好我符合这个条件，一某导演就找到了我。我在里面的戏份不是很多，主要就是和贝尔、女主角和几位日本演员的对手戏。其实当初我还不太愿意，因为电影里的对白基本上都是南京话，凭什么说跟日本人合作就要讲上海话，明显是丑化我们上海人嘛。不过，后来一某导演跟我解释说这是剧情的需要，清一色南京话显得单调，而且当时南京是首都，和上海的联系很紧密。另外这个角色虽然和日本人合作，看起来不太光彩，但是这个角色确实一个悲情人物，主要是他体现在对女儿的爱……”
说到这里曹可烦特地顿了一下，笑着解释道：“哦，我扮演的就是女主角的父亲。是一个为了付出前途、名声甚至是生命去就女儿的一个父亲，但是女儿不但不听他的话，还误会他是汉奸。用一某导演的话来说，这个人太苦了！”
虽然说到最后曹可烦苦笑着摇头，但话里话外明显透着一股子浓浓的优越感和自我吹嘘。
采访提纲之前公司就跟栏目组这边接洽过，采访的主题就是作为入围今年威尼斯电影节主竞赛单元的两部中国内地电影之一，他的新作《边境风云》目前广受媒体关注。
当然主要还是因为作为柏林影帝的贺新名声在外，相比之下蔡尚君的《人山人海》则相对关注度不是太高。这有点象四年前姜闻的《太阳照常升起》入围威尼斯时的盛况，而他的《双驴记》因为咖位不够备受冷落的场景。
咦，这么说是不是有点不太吉利？
另外，《边境风云》已经定档九月九日在国内上映，主要是考虑到九月九日是周五，而从九月十日到十二日正好又是一个中秋小长假，同时又能避开大片扎堆的国庆档。
唯一的不便之处就在于九月九日威尼斯电影还没有闭幕，基本上是威尼斯那边首映过后，紧跟着就是国内上映。到时候他们还得威尼斯赶回来，如果有机会获奖的话，九月十一日闭幕式还得重新再赶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