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八章 《潜伏》片场日常
“小佟来啦，都安顿好了么？”
贺新一进门就看见女朋友和佟亚丽正聊得火热。
“新哥！”
佟亚丽赶紧站起来，略显拘束的喊了一声，接着忙回答：“谢谢新哥，都安顿好了。”
“谢啥，坐坐坐！”他笑着抬手压了压。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中山装，胸口的口袋别着一支钢笔，头发剃成那个年代类似马桶盖那种的短发，梳着整整齐齐，还戴了一副黑色圆框的眼镜，没有镜片的那种，基本上跟原版中余则成的形象一样。
这段时间他虽然没有戏，但他每天依旧还是一副戏里的打扮，主要就是为了寻找人物的感觉。
“今天怎么这么早？”程好有些意外地问道。
“拍的顺利呗！”
贺新拉了一张椅子坐下来，解开领子上系的严严实实的风纪扣，舒服地靠在椅背上，带着满足的笑意道：“啧，你还别说，边涛老师和姚哥演的真的不错。”
“有压力了？”程好闻言笑着问了一声。
“呃，确实有点，要不然我这个男一号就太丢人了。”他沉吟着点了点头。
佟亚丽在一旁听的很紧张，忙道：“新哥，你可别吓我！你都感到有压力，那我怎么办？”
贺新看了她一眼，摆出一副老师派头道：“你这次能够提前过来也挺好，这段时间好好跟组里的老师们学习学习，看看人家是怎么表演的。尤其是人家表演时的肢体语言和微表情的变化，这是你最欠缺的东西，一定要认真学习。小佟，其实你最大的问题就是不够灵动，不够自然，说难听点就是有点木，如果这个问题不克服的话，你就演不好晚秋这个角色，明白吗？”
经过了《双驴记》的拍摄，佟亚丽大致知道自己表演上的缺陷，但此时被贺新毫不客气的指出来，脸上难免有些挂不住，又不敢回嘴，只能涨红了脸，低头道：“知道了。”
“好了，丫丫刚到，你这是干什么呀？”好在程好马上解围道。
“呃，小佟，不好意思，我刚才可能语气不太好，但话你得听进去。”
说实话，他还真没拿佟亚丽当外人，一方面她是自家女朋友的闺蜜，另一方面毕竟两人刚刚合作过一部戏。
他只是觉得佟亚丽的条件不错，人也挺聪明，要是表演不好，哪怕将来红了，恐怕也没大出息。他一向认为作为一名演员，就是得要靠演技说话。
虽说表演是要靠天分的，但是象周讯这种天生有灵性的能有几个？说穿了还是得要靠自身的努力。最明显的例子就是孙丽，人家都没有经过系统的培训，硬是靠自己的努力，一步一步走到现在，可能以她的能力还无法驾驭大银幕作品，却依旧能够在电视剧领域独树一帜。
佟亚丽这时候如果再听不出好赖话，那可真是二百五了，她连忙抬起头，恳切道：“新哥，我真的知道了，我一定会好好努力，不让你失望的。”
贺新这时总算有些老怀宽慰，摆摆手笑道：“好了，不说了。中午是不行了，我和你姐下午还有戏，等晚上我们再给你接风昂！”
佟亚丽本来想客气一下，抿了抿嘴，却没有把平日里假客气的话说出来，反倒是打量了一番贺新的打扮，带着明显套近乎的口吻问道：“新哥，你这一身就是戏里的造型吧？”
“对，怎么样？”贺新特地站起来，嘚嘚瑟瑟的展示了一下。
“嗯，挺帅的，特有那个时代知识分子的气质。”佟亚丽趁机赶紧拍马屁道。
还未等贺新臭美，就被自家女朋友泼冷水道：“帅什么呀，真老气！”
这货顿时不乐意道：“啧，这说明你还没有把剧本吃透。余则成，二十**岁，本来就应该比左蓝大。加上他的特殊职业，扮相就是要偏老成一点……”
说着，他特意顿了一下，看着女朋友笑嘻嘻道：“当然，你只要负责貌美如花就行了。”
“死相！”
女朋友则很自然的朝他报以白眼娇嗔。
佟亚丽不是第一次看到他们俩口子打情骂俏了，可能是这段时间研究剧本，不知不觉已经逐渐把自己代入到了晚秋这个人物中，看到这一幕，心中莫名发酸的同时，还特别羡慕。
……
“听到战斗的号角，拔出军刀，穿好军装，拿起武器……”
舞台上，雄壮的抗日歌曲歌声嘹亮。黑色布鞋、白袜、黑裙、天蓝色学生装的女生一字排开。脚下垫着块木板，显得个子最高的程好居中而立，只见她脸上洋溢着微笑，歌声铿锵有力。
相比原版中左蓝身边的女学生一个个歪瓜裂枣，现在明显要清秀许多，不至于在颜值方面相差太过悬殊。程好除了眉毛稍微画了画，基本上是清汤挂面，好在她素颜能打，在人群中依旧格外显眼。
镜头一转，就见贺新穿着一件看上去还有折痕的崭新的格子衬衫，双手紧紧攥着一个布袋子，肩膀往前收，微微弓着背，一副谨小慎微的样子，鬼头鬼脑出现在舞台后面的拐角处。
“……青年们集合起来踏上征程，万众一心，保卫国家。我们再见吧，亲爱的妈妈——请你吻别你的儿子吧，再见吧，妈妈！别难过，莫悲伤，祝福我们一路平安吧……”
就见他黑框眼镜后面的眼珠骨溜溜，在人群中寻找自己的未婚妻。只是程好实在太过显眼，他很快就找到了，就见他露出由衷的笑容，开始跟着大合唱的曲调，嘴里轻轻的哼唱，目光始终盯着站在中间的那个身影……
“卡，好，过了！”
姜炜喊了一声，一挥手特干脆。
旁边的工作人员赶紧拿着大衣给两人披上。横店十二月底的气温基本都在十度以下，不过今天是室内戏，加上人多，灯光打得足，其实感觉还好，没有那种冻得瑟瑟抖的感觉。
“准备下一场！小贺，要不要先走一遍？”
“呃……”
贺新看了一眼刚刚在佟亚丽身边坐下来女朋友，而程好则回了他一个挑衅的目光。
他不禁咧嘴一笑，回头跟姜炜道：“不用了，一会儿直接来吧。”
接着，这货便笑嘻嘻地凑过去，跟女朋友打趣道：“你现在这个表情可不对，戏里的左蓝是既温柔又明事理，哪像你这样动不动就龇牙咧嘴的，这可不好。”
虽说这次不是两人第一次合作，之前贺新在《武林外传》里客串，两人就有过两场对手戏。但是那次是客串，算不得数。这次两人在戏里真正扮演一对上演刻骨铭心爱情的恋人。对于贺新来说，这就是本色出演；而对于程好来说，也是憋着一股劲，要跟自家男朋友好好较量一下。
“切，你当我不懂啊！”程好仰着头，一脸不服气哼哼。
倒是坐在她身边的佟亚丽一脸激动道：“新哥，我终于知道拍《双驴记》的时候，你一直强调的要眼睛里有光还是怎么样了。你刚才看着我姐的样子，眼睛里就是带着光的，就是充满爱意的那种。”
贺新笑道：“一会儿你再好好观察你姐，看看她的目光里面有没有带着光，带着那种满满爱意的光。”
“嗯！”
佟亚丽重重点了一下头，接着道：“我姐肯定能行，连天驰老师跟我们上课的时候都说过，我姐的眼睛是最有戏的。”
程好一脸傲娇。
贺新这故意道：“真的假的？你该不会是故意拍你姐马屁吧？”
程好神情顿时一凝。
佟亚丽急急道：“当然是真的，天驰老师说了我姐在《粉红女郎》里万人迷的媚和《天龙八部》里阿紫的媚，是两种层次的表演，区别就是体现在眼睛里。万人迷的眼神中流露的是娇媚，而阿紫的媚更带着股英气。”
于是，程好的头仰的更高了。
贺新则夸张道：“哟，这个我倒从来没有注意过，看来以后有机会得好好研究研究！”
“哼！”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到旁边传出一个鼻孔出气的声音。
第五百二十九章 跟上节奏
余则成是《潜伏》里绝对主角。而且《潜伏》不象别的电视剧还有什么其他枝枝叉叉的支线，《潜伏》的剧情从头到尾就是围绕着余则成一个人展开的。
贺新的戏份格外吃重，也难怪原时空里姜炜一开始不愿意用颜王。
无他？
太贵，且档期紧。
原时空颜王已经很红了，他的经纪人开出条件，不但片酬高昂，而且只给五十天的时间，而且还是从出门到片场这一刻开始，就算工作时间，就要计费片酬。
这还怎么拍？
姜炜打心眼里就反感这种东西，他的思维相对比较老派，讲究慢工出细活。所以他不愿意找颜王，而是相中了更踏实的辛白青。
可是颜王看上了《潜伏》，硬是越过经纪公司，通过各种关系对姜炜软磨硬泡，终于把余则成这个角色拿到手，也使得他的事业更上一层楼。
这个时空贺新不知道颜王有没有看上《潜伏》这部戏，不过即便看上了也白搭。《潜伏》由新皓传媒全权操作，而且论咖位他要远比颜王大牌的多，颜王就算有心也无力啊！
《潜伏》因为有了山东影视中心的参与，成本一下子膨胀到一千二百万。
亲兄弟明算账！
原先新皓传媒自己制作，跟《双驴记》一样，可以不计自家老板的片酬。但是既然合作了，那么以目前贺新电视剧一集十万的片酬计算，那是一笔实打实的三百万的数字。
当然这跟后世比起来当红明星的电视剧片酬动辄几千万甚至上亿相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但是在这年头已经是很可观的。
另外程好的片酬是七万一集，只是她的戏份不多，只有贺新的三分之一。另外新晋小花宋嘉，尽管蹿红的速度很快，但毕竟没有足够分量的作品证明，所以目前的片酬只有两万一集。
其他所有配角，包括女三号的佟亚丽的片酬加起来都不超过一百万。
片酬越高责任越大。贺新是个要脸面的人，他可不像后世那么当红的鲜肉、小花那种拿了几千万甚至上亿的片酬，还要抠图，数字先生（小姐），文替、武替、手替、脚替、背影替等恨不得十几二十个替等各种骚操作。
而且他还自己跟自己较劲，当初《征服》的时候，他一直认为自己演的刘华强输给原版的颜王，让他看到自己不足的同时，很没有面子。如今的《潜伏》他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超越原版里颜王饰演的余则成。
好在从拿下小说版权之后，他就已经开始对余则成这个人物下足了功夫。在姜炜创作剧本期间，两人时常保持沟通，不断的对这个人物进行完善。
余则成应该经历了四个成长过程，从一个当初只想跟自己的爱人过小日子的青年；到潜伏敌后刺杀叛徒期间的迷茫；再到为了爱人改弦更张；最后因爱人的牺牲，最终变成一个“纯战士”。
何谓纯？
从身体到灵魂，都由组织代为保管。也就是说，余则成哪天成仁了，他是有资格说“我的整个生命和全部精力都怎样怎样”的人。
当然这里所谓的“纯战士”，贺新并不想塑造成类似过去那种高大全的人物，应该更有烟火气，也有七情六欲，但这种**只是被克制而已。一切都在坚决完成组织交付的任务这个大前提下。
他现在拍的跟女朋友的对手戏，应该说是最贴近他本人的真实生活，也是难度最小的一部分。他原本就跟一开始的余则成一样，就是个一心只想跟自己的爱人做小日子的青年。
……
“停！小程，这次有点太收了。左蓝是个革命女青年，她有热血的一面，但不能太过。因为她现在面对的是自己的未婚夫。”
“知道了，导演，我再试试。”
这都第三条了。程好很郁闷，而且还感觉特别没有面子，丫丫就在边上看着，原本还想露一手的，没想到问题都出在自己身上。
以往看男朋友的作品，包括上次客串时的对手戏，感觉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今天不一样，太自然了，甚至都感觉不到他是在镜头面前表演，就跟平时在家里一样，没脸没皮的。
反倒是自己，根本没有当初拍《新上海滩》时，面对黄小明时的那种优越感，总是被动的在回应，节奏全无，要么太过生硬，要么就象刚才的那条有点过于柔弱。
她胸口的一股闷气憋的很难受，忍不住瞪了一眼面前这个永远不会出错，且时常把自己的节奏带乱的那个家伙。
重新再来一遍，旁边的工作人员又忙着往两个铝制饭盒里面添饭添菜，拍了这么长时间饭菜早就凉了，而且之前三遍，她都在大口的吃，肚子里都有点撑得慌。
“哎，你别太紧张，放松点。”贺新见状，凑近小声安慰道。
“我没紧张。”
程好嘀咕了一声，只是相比平时，这时显得底气不足。
“我觉得吧，刚才几次你都有点用力过猛。其实没必要这样，你应该把自己的心态放平，甚至都不用表演，就跟平时咱俩在一起说话时一样就行了。”
“哼，靠谱吗？”
虽然嘴上不屑，但程好心里却不得不承认男朋友说的有道理，撇开前一个唱歌的镜头，现在这场是她和男朋友真正意义上的对手戏，她太想压过男朋友一头，结果却被对方化解于无形。就象她当年拍《天龙八部》时，看的武侠小说中描写的那样，无招胜有招，一招秒杀。
贺新却眼睛一亮，忙道：“对对对，就是你现在跟我说话的这种状态。不信，一会儿你再试试？”
程好瞟了一眼再次被装的满满的两个铝制饭盒，忍不住泛起一阵恶心。
贺新见状，赶紧关心道：“怎么了，是不是撑着了？要不然休息一下，我陪你出去走走消消食。”
“不用，我还没那么娇气，就按你刚才说的试一试。”程好深吸一口气道。
她骨子里还是很要强的。
说着，她便举手向姜炜示意：“导演，我准备好了，可以拍了。”
“好，大家各就位。”
“a！”
双机位拍摄，两人坐在后台化妆间的镜子前，镜子里程好正端着饭盒狼吞虎咽。不象后世的谍战剧中动不动就是牛排红酒，美味佳肴。整个抗战时期，尤其是陪都重庆，人们的生活都很窘迫，生活物资严重缺乏。
贺新今天特地是来给中央公校当教师的未婚妻来送饭。当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年头有一碗白米饭和一盒带油星的蔬菜就已经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
姜炜是学历史出身，对于这方面的细节格外严谨。所以不可能出现那种修身小西服之类的现代服装，服化道方面尽量贴近历史真实。
贺新抿着嘴看着未婚妻很难看的吃相，神情既心疼又有些欣喜。
都是冷菜冷饭，而且之前已经吃了三遍了，都已经撑得快要反胃了，这时居然依旧能吃的这么香，着实相当不容易。
等到她吃饭动作开始逐渐放缓的时候，贺新才开始又跟她提起房子的事情。
多说一句，抗战时期，近三百万人一下子涌进陪读重庆，最紧张就是房子，他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弄了一间小房子。
程好一边吃，一边皱着眉头道：“好了，房子的事你已经说的够多了……”
说着，她抬起头微微歪着头，拿胳膊肘顶了顶男朋友的胳膊，带着些许撒娇，笑道：“说吧，第二件事呢？”
贺新被未婚妻这么顶了顶，骨头一下轻了几分，先是傻呵呵的笑，继而故装一脸无辜道：“我们是不是定个日子？”
“什么日子？”
程好一愣，刚夹到嘴边的菜停顿了一下，然后才慢慢塞进嘴里。
“啧！”
姜炜看到这一幕不由砸吧了一下嘴，应该说到目前为止他才看到程好终于跟上了贺新的节奏，表现出了自然的一面。
第五百三十章 程好很敬业
贺新舔了舔嘴唇，略显腼腆道：“我们结婚的日子？”
“哼！”
程好习惯性的撇了撇嘴，然后才按照台词笑骂了一声：“狡猾！”
语气中带着不甘心，嗔道：“我一点头，你连求婚都省了！”
贺新偷笑。
程好气不过，又用胳膊肘顶了他两下。
小俩口打情骂俏。
好在革命儿女，讲究的就是干脆利落，不讲究繁文琐节，但程好的语气难免还是有些悻悻道：“好，算你蒙混过关，那日子你定！”
贺新一听，傻乐的同时，赶紧拿过小布包，从里面拿出一条细格子的羊毛围巾。
“呀！”
程好一见顿时眼睛一亮，革命儿女也一样是爱美的。拿在手里抖搂抖搂，迫不及待地围上，一边照着镜子，一边问道：“哪来的？”
“一个朋友从莫斯科带回来的。”
国共合作期间，同属反***阵营，国民政府和莫斯科的关系还算联系紧密。
程好一脸欣喜的照着镜子，这年头革命儿女对莫斯科是极为向往的。莫斯科的东西自然是好东西。
“喜欢吗？”
贺新一脸宠溺地看着自己的未婚妻。
“嗯！”
程好抿嘴笑着冲他猛点了一下头。
贺新这才不紧不慢道：“结婚我想选在抗战胜利的日子，你看可以吗？”
不得不说，余则成很懂套路，先送礼物，博得未婚妻的欢心，然后再提结婚的日子。
说到正事，程好侧耳倾听。
贺新则沉浸在他设想未来的美好生活的憧憬中，带着欣喜的笑意道：“我估计年内就能解决这件事。说不定双十节之前就能打败日本人。”
程好显然要比他理性，虽然也同样向往未来美好的生活，但稍一冷静便道：“则成，你说抗战胜利后真的可以天下太平了吗？”
说到这个话题，贺新“啧”了一声，回过身照了照镜子，顺便理了理头发，意兴阑珊道：“会有点摩擦，吧？”
作为一名青训班毕业还算有点资格的老军统，他对眼下的局势还是了解的。但他并在意，他当年参加军统就是为了抗日救国。如今眼看着就要胜利了，对于他来说，更想告别血雨腥风，跟自己爱的人一起回归到平静的生活。
“**肯定会争取他们自己的利益，但总归是一家人，坐在来开个会，商量商量不就行了！”但他还是对未来比较乐观道。
作为一名地下党，程好却对目前的局势有清醒的看法：“你以为蒋介石愿意商量吗？在宪政实施促进会上，他是公开反对成立联合政府的……”
正当程好一边整理吃完的饭盒，一边神情激动的反驳，贺新的神情马上就变的不自然。他虽然是军统，但他的公开身份是一名工程师。
他连忙压低声音打断道：“小点声！怎么能直呼委员长的名讳呢？”
说着，他刻意往旁边看了看，小声警告道：“这是重庆！到处都是军统的耳目。”
程好噘着嘴，一脸不屑，继续收拾着饭盒，同时嘴硬道：“我不怕军统，军统就是老鼠，专门躲在角落里看黑枪的！”
贺新满脸尴尬，别看两人已经谈婚论嫁了，但是各自都有自己的秘密身份，且对双方的身份同样心知肚明，只是没有捅破这层窗户纸罢了。
“好了，好了，我们不说这事了，好吗？”他低声哀求。
然后话锋一转，继续刚才的话题，神情略显扭捏道：“我现在就想买一个什么样的结婚戒指最陪你。”
政治管政治，但并不能否认两人是真心相爱的。程好的神情此时也柔和下来，她拉着贺新的手，抿着嘴，一副小女儿的作态，终于抬起头朝他嫣然一笑道：“不求手上有金，但求心里有人。”
深情款款！
原本在剧本上这场戏到这里就结束了。
但是贺新感觉火候未到，自己此时小心脏砰砰乱跳，喜上眉梢的同时反倒有些不自然，他一把搂住自己的未婚妻，羞答答的把脸探了过去。
程好很害羞，想要挣脱，但是贺新搂着他不放，固执的把脸探过去。
程好心虚的看了看旁边，终于在他脸颊上轻轻的啄一下。
“嘿嘿！”
这家伙顿时一脸满足的嘿嘿傻笑，顺势把未婚妻楼到了自己怀里。
程好依偎在他的肩膀上，一脸甜蜜……
“好！太棒了！”
姜炜抑制不住笑容站起来鼓掌叫好，旁边的工作人员也跟着拍起手来，大家都是吃这碗饭的，都是懂行的。
并不是所有爆发式的，歇斯底里的，如同后世影迷们常常形容的所谓“炸裂演技”，才是好的表演。其实很多时候，平滑和顺，才是表演的最高境界。
贺新有点不好意思，双手合十连连向大家鞠躬表示感谢。
突然听到身边“呃！”的一声。
一转身便看到程好脸色煞白，弯着腰，捂着嘴，眉头紧锁，一脸难受的样子。
“怎么了？”
他吓了一跳，赶紧去扶女朋友。
但说时迟那时快，就见女朋友再度“呃！”的一声，飞快地摇摇头，把腿就往外面冲去。
贺新赶紧跟着追了出去。
搞的刚下还在鼓掌的现场工作人员们，一脸懵逼，搞不清状况。
“怎么回事？”
“该不是怀孕了吧？”
“别乱说，你没见刚才程好吃了那么多饭嘛！”
“也是啊，她也真够拼的，拍了四条，足足吃了四次饭，而且都是实打实的。”
“要不然人家是明星呢，再说还是人家自家的戏，当然不一样了……”
撇开大伙议论纷纷，现场的那位女化妆师，还有一直在现场学习的佟亚丽也是一脸紧张的跟着跑出去。
程好甚至都没有跑到外头的洗手间，直接就在门口路边的绿化带里倾盆而下。呕出来都是刚才吃进去的白花花的米饭和青菜、黄瓜之类的。
贺新一边帮她抚着背，一边忍不住责备道：“跟你说了歇会儿，逞什么能呀……哦，好点没？”
“呃——”
程好根本说不出话来，又是一阵呕吐，花花绿绿的。
说实话，贺新是既为女朋友的敬业感到欣慰，同时也很心疼，暴食呕吐，这得多伤胃呀！
“姐，没事吧？来漱漱口！”
这时佟亚丽也跑过来，聪明的她手里还拿着一瓶水，拧开盖，扶着程好递过去。
程好灌了几口水，漱了漱口，总算缓过来了。
“哎呦妈呀，难受死了！”
“行了，赶紧回去休息吧。”
贺新这才松了一口气，冲着闻讯跑过啦的吕潇喊道：“赶紧把车开过来。”
“哎！”
楚青不在，程好自己从公司带来的那位女化妆师也算半个助理，她和佟亚丽两人一左一右，跟伺候老佛爷一样扶着东倒西歪的程好。
好今天在下午就安排了她的两个镜头，任务已经完成。
贺新还有些不放心，问道：“要不然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没事，我就是吃撑了。”程好虚弱的摆摆手。
“小青也真是，早不走晚不走，偏偏这个节骨眼上不见人影，她都忙啥呢？”
贺新连带着对女朋友的执行经纪人也很有意见，别看楚青平时不哼不哈的，做事也相当仔细细致，其实这姑娘很有野心。哦，说好听点，大概就是事业心十足。这种人如今还让她跟在身边干助理的活已经不合适了。
“她也忙，去杭州帮我谈商演的事了。”
“那你得再找个助理，老是这样也不是个事呀！”
“这不一时半会找不到合适的嘛！好了，有丫丫、小柳陪着我就行，你先回去忙吧。”
贺新的戏还没晚呢，眼看着小吕子把车开过来了，只能跟佟亚丽和女朋友的化妆师道：“小佟，小柳，麻烦了啊！”
“新哥，瞧你说的，你还跟我客气啥。”佟亚丽忙道。
那位贺新看着总觉得面熟，面相有些刻薄的女化妆师却远没有佟亚丽这么会说话，只是拘谨地朝他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三个人簇拥着把凤体欠安的老佛爷扶上车，临走贺新还嘱咐吕潇道：“到了宾馆，跟餐厅说一声，熬点白粥，再弄点肉松啥的。”
“知道了，哥！”
坐在后面的程好听到了，还在叽叽歪歪道：“没胃口，我一点都吃不下……”
把程好送走，贺新这才返回片场。
姜炜还正在跟灯光指导商量布光，看到贺新进来，问了一声：“小程没事吧？”
“可能就是吃太多了，应该没事。”
“那行，那你衣服换一下，准备下一场。”
姜炜这人，怎么说呢？工作能力、态度一流，但就是缺少点人情世故，让人感觉有点生硬。
傍晚收工后，贺新急匆匆赶回宾馆。女朋友已经换了睡衣，病恹恹地躺在贵妃椅上跟佟亚丽说着话，没见那位叫柳莹的化妆师。
“好点了没？”
“吃了一粒吗丁啉，刚才喝了点粥好多了。”
“小柳呢？”
“我让她回去了，她就是个闷葫芦，有丫丫陪着就行。”
贺新这时才冲着佟亚丽一脸歉意道：“小佟，原来是说好了晚上要给接风的，你看……”
“没事，其实也不用接什么风。”佟亚丽忙道。
“我是去不成了，你陪着丫丫去吃顿饭吧。”程好却道。
“不用，姐，真的不用。”
佟亚丽虽然摆手假客气，但眼中却闪过一丝希冀。
只是贺新却摇摇头，“今天就算了吧，回头等你身体好了再说。”
说着，转头对佟亚丽道：“小佟，今天不好意思了，你先回去歇着吧。哦，吃饭就在楼下餐厅，想吃什么自己点，只要报房间号就行。”
佟亚丽心中暗暗失望，很知趣的道：“知道了，新哥。”
然后又对程好告辞道：“姐，你好好休息，我先过去了。”
程好这时也累了，没啥精神，朝她咧嘴笑了笑，道：“嗯，辛苦你了。”
第五百三十一章 接着来啊
好的演员在塑造一个人物，一开始就是一个认知和适应的过程，只要找到人物的特质，接下来就会非常顺滑。
程好无疑是一位好演员，一顿吃饭的戏把她吃伤了，但同时让她找到了左蓝这个人物的特质。在休息了两天之后，接下来跟贺新的对手戏出奇的顺利。
俩人本来就是俩口子，演起一对相爱的情侣来，驾轻就熟，往往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get到对方的意思，配合相当默契。
而且从小就是班干部，在中戏时就是学生党员的程好身上本就有长期养成的那种正气。这种气质放在左蓝身上就格外的契合。
原版中的左蓝也具备这种气质，就象《金婚》里的李天骄，就算做小三都不让人讨厌。
《潜伏》十二月下旬开机，过了元旦之后，演员们陆续来到剧组报到。宋嘉之前说好是十二下旬来剧组报到，因为《闯关东》的戏耽搁了，直到一月十日才匆匆赶到剧组来报到。
好在《闯关东》的投资制作方山东影视中心，同时也是《潜伏》的投资方之一，自家人容易好商量。
令人欣喜的是，宋嘉到了剧组居然无缝对接，对翠萍这个角色毫无生涩感。原来她在《闯关东》里演了个女土匪，跟翠萍气质很接近。
宋嘉是个很飒的女人，个高、条顺、凶大、大长腿，事业心重，豁得出去，这一类女人一定不适合贤妻良母，但绝对适合当情人，不得不说结过五次婚，阅女无数的黎叔眼光还是蛮准的。
翠萍这个角色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就是“萌蠢”！
贺新一开始选定宋嘉来演翠萍，说实话不可避免的还是受了原版姚大嘴的影响。宋嘉就身材、气质而言跟姚大嘴多少有点接近。
其实以日后宋嘉塑造的荧屏形象，并不适合“萌蠢”这个人设，大都是理智、冷艳这种类型的。
好在目前除了一部《好奇害死猫》之外，她还没有什么打得响招牌的作品，要说身上的标签，大概也只是她在《好奇害死猫》里饰演的衣着暴露的梁晓霞而衍生的性感的标签。、
不过她好象很反感这个外界给她贴上的标签，接的戏也尽量回避这种类似的角色。
嗯，又是一个对事业有追求的女演员。
“新哥，不好意思啊，耽误了好几天。”酒桌上宋嘉端着酒杯向贺新敬酒道。
因为无缝对接，她一来就能进入角色演戏，直到三天后贺新才腾出空来给她接风。
在座的还有自家女朋友和佟亚丽。
拍完《好奇害死猫》后，宋嘉就跟王晶花签了约，如今跟程好是一个经纪公司，加上这两天一起合作碰撞，让程好对原本不太感冒的宋嘉印象有所改观。
还是那句话，演员说到底就是靠演技说话，哪怕你私生活风评不太好，在表演一块儿依旧能够赢得同行的尊重。
程好和宋嘉的对手戏不多，昨晚刚刚拍完两人遭遇马奎，然后左蓝和马奎同归于尽的那场戏。
贺新看着宋嘉手里端着的满满一杯白酒，大有一口干的架势，忙道：“慢点！慢点！原先让你早点来剧组报到，就是想给你一个适应的过程，没想到你上来就能演，一点都没耽误。哎，小花，这杯酒还是我敬你，咱们随意啊！”
贺新当初拍《好奇害死猫》时，根据后世的记忆，提前给她取了一个“小花”的昵称，如今早已在圈内圈外叫响。宋嘉不出意料的特喜欢这个自己后世的外号，还戏称自己不愿意改名字，到底还是多了个艺名。
说实话，贺新如今和女演员喝酒还真有点心虚，一个个酒量都相当了得。就比如在座的三位女将，自家女朋友自不必言，一个就能喝他三个，宋嘉的酒量也在一斤朝上，至于佟艳丽别看小胳膊细腿的，照样喝酒如饮水。看来圈内似乎还隐藏着这么一条定律：女演员红的程度跟她们的酒量成正比。
宋嘉娇笑道：“新哥，你怎么老这样呀？行，我干了你随意。”
说完，她就很豪爽的把那一两杯中的白酒一口闷了。
大伙都是熟人，不用见外，贺新于是便厚着脸皮咪了一小口。
“喂喂喂，新哥，你这样也好意思的呀？”佟亚丽见状顿时嚷嚷道。
这丫头特别会看眼色，这段时间混在剧组，又试了几场戏表现都还算不错，不知不觉胆子就开始肥起来。
“我这是有自知之明，量力而为，你懂不懂？倒是你接下来得要跟小花老师好好学习，最应该敬小花老师一杯！”这货顺手给宋嘉的酒杯倒满的同时，摆出一副老师的架势教训道。
跟程好饰演的左蓝不同，她演的晚秋在戏里和宋嘉有很多对手戏。
佟亚丽俏皮的吐了吐舌头，端起杯子敬酒道：“小花老师，我敬你一杯，以后还请你多多关照。”
宋嘉忙谦虚道：“不敢当，不敢当，我们都是新人。”
宋嘉虽然到了剧组才跟佟亚丽认识，但之前早就听说了她是贺新新电影的女主角，还羡慕道：“你都是新哥新电影的女主角了，我哪里还敢当老师呀！”
两人言语虽然客气，但喝酒不含糊，碰了一下，都一口干了。
“小花，吃点菜，慢慢喝。”
程好这时摆出大姐头架势，给宋嘉夹菜。
“谢谢姐。”
宋嘉忙双手捧着盘子，把菜接过来。
虽然两人仅相差一岁，而且在过去的一年她的起势很猛，但在成名已久的程好面前她可不敢有任何托大，把姿态摆的很低。这同样也是程好对她印象改观的一个重要原因。
……
“哎呦，这俩姑娘真是一个比一个能喝，我还真喝不过她们。”
回到房间，程好就pia的躺倒在贵妃椅上，蹭掉脚上的鞋子，脚底的袜子上明显有被脚汗渗透浸湿的水印，顿时一股若有若无的酸爽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贺新把拖鞋拿过来，同时把她那双闷不透气，里面潮乎乎的小皮靴放到空调的风口底下吹着，抽了抽鼻子，难免有些嫌弃道：“你就不能先去冲个澡再躺下？”
程好眼神妩媚迷离地看着他，噘嘴小嘴撒娇道：“动不了，你帮我洗……”
（此处省略一千字）
中场休息，程好脸蛋红扑扑的，神清气爽地躺在床上微喘。而旁边那位则光着膀子坐在床头还在大口的喘气，可能是喝了点酒，比正常情况下更加持久，当然体力也消耗惊人，加上房间里空调的温度打的很高，身上滑腻腻的全是汗。
他随手扯过刚才用过的浴巾往自己身上擦巴擦巴。
“哎，我走之后，你自己注意点。”女朋友的脚丫子伸过来，踢了踢他光溜溜的后背警告道。
“注意什么？”
“别揣着明白装糊涂！那小花我看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你给我注意点，别给我闹出什么是非来！”
贺新赶紧转过头，一脸冤枉道：“你这都哪跟哪儿呀，就是一起合作拍戏，能出什么问题？”
“先别这么肯定，这种事情可难说了。哼，你们男人不都喜欢吃在碗里的看在锅里的嘛！”
说实话，随着自家男朋友的名声越来越大，而且这家伙虽说一开始长的有些着急，但这么多年过去了，居然没啥变化，相反身上那股子成熟的气质倒是越来越吸引人，自觉眼瞅着快奔三的程好难免有些危机感。
贺新一听就不服气了，怎么自家女朋友的口气跟蒋琴琴一模一样，忙道：“嘿，你别一杆子打翻一船人，我什么时候吃在碗里的看在锅里的了？再说了，你不是早在剧组安插了眼线，我就是有这份心，也没那个胆呀！”
结果程好马上抓住他的话把道：“瞧瞧，还有这个心没那个胆，我没说错吧？我看你早就贼心蠢蠢欲动了！我明着告诉你，你在剧组的一举一动我都清楚，你自己给我小心着点！”
得，一旦女人胡搅蛮缠起来，你就是说再多都没用。贺新跟女朋友在一起这么多年，早就深有体会，忙举手示弱道：“你也不用吓我，我一定乖乖的好不好？”
至于眼线嘛，他自然心知肚明，除了女朋友的好闺蜜佟亚丽，还有那个？
由于程好表现出色，原定二十天的戏份，用了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就已经拍的差不多了。而且为了照顾她的档期，宋嘉一到，就安排了他们两人的对手戏。昨天晚上她饰演的左蓝和李梦楠饰演的马奎同归于尽之后，最后就剩下一个左蓝牺牲后，贺新来见她最后一面的镜头。
这个镜头她不用演，就是扮死人充当一个人肉道具。
明天上午，这个镜头拍完之后，她就要离开剧组，开启捞金之旅。
她签了王晶花之后，最大好处就是商演、代言多了不少。尤其是象现在过了元旦，眼瞅着就要过年前一段时间，各大商家瞄准年底的消费热潮，纷纷推出各种活动，也正是明星们商演捞金的旺季。
据说女朋友在春节前这段时间的商演安排几乎都排满了，一圈转下来，几百万落袋，比拍戏轻松多了。
看到这货怂了，程好这才傲娇的哼了一声，慵懒地翻了个身，伸手掏了掏那坨。
“哎，接着来啊！”
第五百三十二章 李涯
冬日夜长，早上六点钟，东方才刚刚露出鱼肚白。
贺新穿着一个运动服走出宾馆大门，一阵裹着晨霭的寒风袭来，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昨夜寒风呼啸，带来了北方的寒潮，气温较前几日有了明显下跌。
他赶紧活动身子做了一些简单的热身运动，然后沿着宾馆门口的小街朝江边慢慢跑去。
跟往日相比，今天他的脚步明显变得有些沉重、虚浮，刚刚跑出一公里就开始呼吸粗重，脑门见汗。
今天早上他是凭借着巨大的毅力才从床上爬起来，毕竟一晚上连中三元那可不是开玩笑的。女朋友摆明了一副临走前要把他榨干的架势，要不是今天上午还有戏，恐怕不会这么简单就放过他。
虽然今天跑步时的极点来的过早，但他正在努力克服的同时，心里难免有些自得，一夜三次郎之后，居然还能早起跑步，试问又有多少人能够办到呢？
不过最后他还是花了比平时多一倍的时间才慢慢吞吞走回宾馆，手里拎着一个装了几根油条的塑料袋。
这时在宾馆餐厅吃早饭的大都是剧组的工作人员，大家纷纷跟他打招呼。
“贺老师，早！”
“新哥，跑步回来啦！”
“贺老师……”
“哎，阿新，拿两根油条给我。”
这是李梦楠，组里也就他敢用这种态度跟贺新说话。
然后贺新只能巴巴地送上两根油条。
“贺老师，还是老规矩？”餐厅的领班看见他，连忙主动上前殷勤的招呼道。
“嗯，今天糖蒜不要了，腌黄瓜不错，多来两条。”
“明白，一会儿马上给您送过来。”
他和女朋友都好吃糖蒜，反正吃完之后你臭我也臭，大家臭一对。不过今天女朋友就要走了，多少得注意一点，臭到别人就不太好了。
他们住的是豪华套间，类似一室一厅的格局，外面有一间带阳台的大客厅，餐桌、沙发、电视一应俱全。
“该起床了！”
跟平时一样，充当人肉闹钟的他先把还在蒙头大睡的女朋友叫醒，然后赶紧去冲个澡。
他洗澡的速度一向很快，五六分钟，正好留给女朋友从叫醒、赖床、清醒、努力爬起来的时间。
不过今天当他裹着浴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女朋友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坐在床上耷拉着脑袋，还依旧一副没有睡醒的样子。
看来昨晚兴奋过度对她来说也是又后遗症。
“赶紧的，时候不早了，别迟到了。”
今天天冷，他特地换了一身保暖内衣穿在里面，同时又提醒女朋友道：“冷空气来了，别忘了多穿点。”
“知道了。”
程好瓮声瓮气应了一声，挠挠乱的跟鸡窝一样的头发，这才艰难的下地，晃晃悠悠的走进卫生间。紧接着便从门也没关的卫生间里传来淅淅沥沥，一阵急促的水流冲击马桶壁的声音。
不一会儿门铃响起，服务员送早餐过来了。
尽管宾馆的早餐品种多样，但吃多了还是觉得白粥、酱菜最配中国人的胃。
北方的粥和南方的粥不同，北方的粥大都太稀，清汤寡水，更像是饮料，所以才有喝粥一说。南方，特别是江浙沪一带，粥讲究软糯黏性，插筷不倒，叫吃粥不叫喝粥。
除了一罐香糯的白粥，配菜也挺丰富，有流油的咸鸭蛋、酸甜可口的腌黄瓜、花样繁多的什锦菜、红彤彤的玫瑰腐乳，还有一小碟鲜酱油。、
白粥配油条，贺新喜欢把油条掰成小段泡在粥里吃，女朋友则喜欢蘸着鲜酱油吃。
“好了没有？”
“来了！”
女朋友穿着件红色的高领毛衣，简单的扎了条马尾，清汤挂面的走出来，一副精神萎靡的样子。
咦，居然眼袋还有些浮肿，就象晚上喝多了水一样。不对啊，昨天晚上他明明扮演的是“抽水机”的角色。
“没睡好么？”他略显诧异地问道。
“还说呢，你呼噜打的震天响，叫人家怎么睡啊？”程好一屁股坐下来，朝他白眼道。
“有么？哦，可能是累了。”
他若有所思，平时他一般很少打呼噜的，但昨晚他确实是象耕了十亩旱田的水牛，力逮不住，累坏了！
他不由幸灾乐祸哼哼道：“谁叫你这么折腾的？”
“哼，你自己心里有数。”程好同样回敬了一句。
话虽这么说，但除了想榨干男朋友，她自己其实也未尝没有想临走前吃个饱的想法。
“嘿嘿！”
贺新傻笑了两声，抬腕看了看时间，又忙催促道：“时间不早了，快点吃吧。哦对了，今天挺冷的，里面多穿了没有。”
“哎呀，你都已经说过了，烦不烦呀！我穿了，下身穿了两条秋裤呢。”
……
“祖锋老师，早来啦！”
当俩口子换好衣服，裹着厚厚的羽绒大衣来到片场的时候，祖峰已经早早到了，正念念有词的在走廊里走来走去。
“我也是刚到。”祖峰跟两人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他这个人性格内向，平时沉默寡言，但并不是不好相处，偶尔也会和大家一起出去聚餐什么的，只是在场面上同样话不多，即使说他时，也只是腼腆笑笑。
他是北电表演系96级毕业，程好是中戏97级，别看两人仅仅差了一届，但祖峰却足足比程好大了五岁。据说高中毕业后，在考上北电之前，他在南京汽车厂当了四年的工人。
他也可以用句装逼的话来形容：以22岁的高龄考入北电。
不过相比陈昆、赵微、小明黄等明星同学，他默默无闻，甚至可以说混的属于比较落魄。毕业后留校任教，因为没有编制，收入不高，如果不是天驰老师收留他，他可能现在还挤在北电集体宿舍里。
拍戏对于他来说既是对表演理论的实践，又是一个挣外快的机会。
他是过了元旦才来到剧组的，之前因为要照顾程好的档期，已经演了几场戏，看得出来他并不是属于那种天分很高，天马行空，信手拈来的演员。
他是属于那种死抠细节，戏外准备工作做得特别充分的传统型演员。或许有时候可能有点用力过猛，但至少情感非常真诚。
他和姜炜的关系不错，之前就在姜炜导演的《沉默的证人》当中饰演过一个精神分裂病人石隐一角。类似这种角色可不单单只是装疯卖傻，对演员的表演要求很高。
其实这部当年由董永、王智飞、车潇、曾莉主演的刑侦片，收视率还是蛮高的，祖峰饰演的石隐惊鸿一瞥，很精彩，可惜就是戏红人不红。
当初在确定《潜伏》演员人选的时候，姜炜还曾开玩笑说，他看道贺新对李涯的描述，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祖锋，之后他在创作剧本丰富这个人物的时候，就下意识的照着祖锋这块模板来写。比如李涯总是微微有些佝背，比如他对工作极其认真，很执拗，大有不撞南墙不回头等等人物特点。
听的贺新当时甚至隐隐有些妒忌。
如果撇开余则成这个人物，他最想演的无疑就是李涯这个角色。
他当初给姜炜李涯的人物设定是：
李涯，身份：军统天津站行动队长，中校军衔；年龄：30岁左右；样貌：干净内敛，白净清瘦，透着精明能干；性格：沉着、精明、执着、骄傲、敬业、忠诚；作风：心思细腻，做事干练；灵魂语录：为党国消除所有敌人，让孩子们过上好日子……
这原本就是根据原版中的李涯形象来描述的，姜炜当然会感觉眼熟，而且原时空里他在接受采访的时候就曾表示过，李涯这个人物他从一开始就是照着祖锋写的。
其实外形什么的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人物的内在。姜炜UU小说的李涯，并不是一个脸谱化的反派形象，而是着力突出他对国民党的愚忠愚孝。
为了查出余则成的破绽，每天吃睡在办公室，不近女色，堪称“工作精神的典范”。然而，余则成愤怒的一个耳光却让这个坚强的男人流下了眼泪，不是屈服，不是软弱，只是委屈……
说到底，李涯不是坏人，不为名，不求利，这个无妻无儿无友的男人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让孩子们过上好日子”。
试想一下，如果当初李涯没有被派到延安，而是留在重庆，继而遇到了一个像左蓝一样的女共党，并和她擦出了爱情的火花，那么李涯的结局会不会是另外的一番景象呢，结果是显而易见的，可能他被余则成更加优秀。
当然他最终在和余则成的斗智斗勇中败下阵来，大概除了余则成身上的主角光环之外，他是孤身奋战，身后甚至还有一大帮拖后腿的猪队友，而余则成在代表一个团结的、朝气蓬勃的集体。
个人和团队协作的比拼，哪怕他在信仰上比余则成更加坚定，哪怕他勤勉、忠诚、执着、坚韧，纵然他李涯有天大的本事，也是难挽败局的。
这样一个人物可能缺少影视作品必备的爱情元素，却张力十足。这也就是为什么原时空中《潜伏》大热之后，除了颜王，独独就火了扮演李涯的祖峰，而同样奉献不俗表演的达康书记就显得有点戏红人不红的意思。
第五百三十三章 投入和相信
“小程，辛苦了！”
姜炜正拿着分镜头脚本跟摄影指导在商量机位和拍摄角度，抬头看到俩口子过来，特意跟程好点点头打了声招呼。
其实今天拍的这个左蓝牺牲后，余则成来到太平间见她最后一面的这场戏，完全可以先拍程好扮演尸体蒙着白布揭开的镜头，然后弄个替身再拍贺新的镜头，完了后期剪辑一下就行。类似这种镜头在演员档期紧的情况下，一般都是这么拍的。包括后世那么小花、小鲜肉拍戏时使用的各种“替”也都是这么操作的。
但是这场戏对于贺新来讲是场重头戏。
左蓝是他心爱的女人，他改弦更张，很大程度上就是想跟心爱的人在一起。如此刻骨铭心，此刻却只见到一具冷冰冰的尸体，还在当着敌人的面，竭尽全力隐藏自己真实的情感，这样的表演难度极高。
程好主动要求留下来配合男朋友演好这场戏，姜炜当然是举双手欢迎，只是贺新对此不置可否。
当然女朋友能够留下来配合出演这场戏，可能后期剪辑不必麻烦，且镜头更加真实。但是要说到能不能帮自己演好这场戏，他似乎感觉并无多大区别。
他从未经历过这种事情，无非就是情感替代。这具身体的主人，父母去世的那一刻他还太小，只知道哭，然后就是恐惧、孤独。
而他上辈子同样经历过父亲的去世。父亲查出癌症的时候已经晚期了，而且他的身体状态不能支撑手术，只能选择保守治疗，在最后的时间里，他眼睁睁的看着父亲一天天的消瘦，几乎每天都会疼的死去活来，只能靠止疼药来维持，而当父亲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他除了难过更多是解脱。
前者体会不到真正的痛苦，而后者痛苦早已在父亲最后的时光里一天天的消磨光了。所以无论哪种情感似乎都无法替代。
然后靠想象？
说实话，从来到片场的路上他还在想象这种痛苦，酝酿情绪，做着心理建设。对能不能演好这场戏，他真的是没什么把握，可能就是流于表面，用技术来弥补情感上的不足。
当然这种表演只能让观众做到不出戏，但不会产生情感上的共鸣。目前他大概只能做到这种程度。
“冷光……对对对，光线注意聚拢，集中在下层……”
“轨道铺好没……两个机位，注意镜头，别穿帮……”
现场工作人员还在紧张的做着拍摄前的调试工作。
跟来回踱步嘴里念念有词的祖锋不同，贺新则面对墙壁闭眼酝酿。旁人知道情况，尽量轻手轻脚，免得打扰到。
程好很轻松，她只要闭着眼睛躺在那里就行，没啥可准备的，正和楚青，以及一早就赶过来观摩学习的佟亚丽一起站在角落里嘀嘀咕咕着，估计是临走前再跟自己留在剧组的眼线面授什么机宜。
现场是一间没有窗户的房间，打的冷光，且光线很低，瞧着还真挺阴森。
准备工作就绪，姜炜又仔细查看了一边，确认没啥纰漏，抬腕看了看时间，便也不磨叽，挥了挥手道：“各人员就位！小贺，祖锋，可以了吗？”
“没问题。”祖锋点点头。
贺新则有些犹豫且不确定道：“试试吧。”
姜炜微微一怔，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贺新一副没有自信的样子，他下意识的微微皱了皱眉头，张了张嘴，稍一沉吟还是放弃了自己的疑问，转而朝程好招招手道：“小程，进去准备一下。”
程好显然也看出了男朋友的异样，走过他身边的时候，特意拉了一下他的手，嫣然一笑。
贺新有些意外，也赶紧咧了咧嘴。
约莫两三分钟，正式开拍。
“a！”
屋里的镜头对准门口，一个穿着军装和白大褂的军医模样的龙套推开门，进来在门口站定，镜头里便出现了身材高大的贺新，后面这跟着神情隐晦的祖锋，尽管镜头的焦点并不在他身上，但他的小眼睛依旧骨溜溜，时不时朝走在前头的贺新瞄上一眼，暗自观察。
整个房间空空荡荡，中间孤零零地摆着一张床板，蒙着一层薄薄的白白被单，头尾稍高，凸显出一具身体的形状，在惨白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渗人。
贺新慢慢走进来，看到这一幕的刹那，突然一阵恍惚，他不敢相信现在躺在这白被单下面的会是刚刚还在朝自己笑的女朋友。
他甚至不敢再往前，下意识的头朝旁边瞄了一眼。跟在后面的祖锋摆了摆手，那名军医见状走了出去。祖锋抿着嘴看了看贺新的背影，欲言而止，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转身也跟着走了出去，给他一个独处的空间。
这时他才试探着往前跨了一步，但同时他很惊讶，惊讶自己情绪竟然支配了自己的动作，他还是竭力保持一丝理智。
表演就是这样，你可以全身心的投入，但投入并不等于失控，失控的表演或许能过得到观众的共情，但肯定不是好的表演。
克制很重要。
他依旧不敢相信这里躺着的会是自己的女朋友，他犹豫着伸出手，揭开白被单，身子微微后仰，想迫不及待的看清楚白被单下的那张脸，同时还带着一丝莫名的恐惧。
当程好那张闭着眼睛的惨白的脸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的心剧烈的一跳，手跟触电一样，白被单掉落，人踉跄着后退一步。
露出上半身的程好身上依旧穿着刚才那件宝蓝色的列宁装，里面白衬衫的扣子一丝不苟，她就躺在那里，闭着眼神，神情很安详。
他的脑海中下意识的跳出了上辈子父亲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情形，也是跟她现在这样，安详的闭着眼睛。
贺新看了一眼，就那么一眼……之前酝酿的情绪全部报废，最真实的那种冲动和感受，自心里汹涌迸发。
演员，是挺单纯的职业。它只需要相信，相信情景，相信故事，相信对手，相信本身，自然能演出好戏。
贺新现在就相信了，他相信自己是余则成，相信躺在这里的就是左蓝，相信自己一直深爱着这个女人。
尤其昨晚的激情，早上的拌嘴，还有刚刚在走廊上的那嫣然一笑……
结果转眼间，人就冷冰冰地躺在这儿。
他的身体开始忍不住发抖，眼眶发涩，气管在不停的收缩，他想哭出来，他想大声喊着哭出来。但是理智告诉他，外面还有敌人正在监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他可以难过，但是绝对不能难过过头。
他只能选择压抑，只能装，只能演。
他抿紧嘴，嘴唇依旧不受控制的在哆嗦，他的脸皮在抽搐，因为他想笑，他在想象此时左蓝不是死了，而是在睡觉。他只能这样不停的催眠自己，才能让自己忍住。
他往前跨了一步，慢慢地蹲下来，看着睡的很安详的左蓝……
对，她没有死，就是睡着了。
很神奇，他唯一残存的一丝的理智告诉他，他是表演。而表演中的余则成此时同样也在表演，他表演或者是在迫使自己相信此时的左蓝是睡着了。
他终于慢慢放松自己的嘴唇，看着左蓝，他的嘴角变的微微上翘，因为他又看到了这张自己魂牵梦萦的脸。
突然他感到一阵反胃，浑身发冷，后背上能够清晰的感觉到在不断地冒着冷汗，凉嗖嗖的。他赶紧抿紧嘴巴，却能看到他的喉咙在明显的蠕动……
他真的是在反胃，真的再冒虚汗，这种真实的生理反应是演不出来的。
这时他的脑海中想起来这场戏的剧本里姜炜特别标出来的那一段旁白：
“直到掀开白布前，余则成一直怀疑这是一个圈套。因为翠萍坚信左蓝没事，那是他唯一愿意相信的消息，现在他相信左蓝真的不在了。只有背后一处中枪，那说明翠萍看到她最后一眼的时候，她已经不行了，可是还在微笑，微笑着让翠萍走开。这个女人身上的任何一点，都值得去爱！悲伤尽情的来吧，但要尽快过去……”
正是这段旁白终于帮他从失控的边缘拉了回来，他强撑着慢慢站起来，伸出颤抖的双手缓缓地把白布重新给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女朋友盖上。
从左蓝到程好，意味着他终于恢复里理智，认识到自己此时正在表演，但是他却很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就象一个初哥一样，连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
“停！”
恍惚中，就听到姜炜大喊一声。
这一刻他心里始终紧绷的那根弦瞬间一松，整个人就跟一下子被抽光了力气，脚一软，“扑通”一声，坐倒在地上。
“贺老师！”
“新哥！”
旁边的工作人员顿时一阵惊呼，一位离他最近的哥们正要上前去搀扶。
就见刚才还停在床板上扮死人的程好矫兔一般，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猛地蹦起来，跳下床板，一把扶住瘫软在地上正在一阵阵“呃，呃……”干呕的贺新，满脸焦急道：“阿新，没事吧你？”
安息室的门一下被推开，姜炜、祖锋、佟亚丽、楚青等人纷纷闻声涌进来。
“新哥！”
“怎么样，怎么样，小贺没事吧？”
还是佟亚丽有眼色且眼疾手快，赶紧递上一瓶水道：“姐，给新哥喝口水。”
“哦！”
程好真的有点吓坏了，刚才她全程闭着眼睛，只感觉到蒙在自己脸上的白布被揭开，然后又被盖上，因为全程没有台词，她只是隐约听到男朋友粗重且紊乱的呼吸声，哪知导演一喊停，她刚刚睁开眼睛就看到男朋友瘫倒在地上，刚才一抹额头，湿漉漉的全是冷汗。
她力气小，只能扶着贺新让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赶紧拧开瓶盖，凑过去。
“喝点，缓缓。”
贺新小口小口的抿了两口水，喉咙终于舒服了一点，看了一眼围拢在自己身边个个都面带紧张的大伙，目光最终停留在女朋友满是紧张的脸上，咧了咧嘴道：“没事，就是有点脱力。”
说着，他又跟姜炜道：“导演，有问题吗？”
“呃，没……过了。就是小程刚才眼珠子动了几下，没事，一会补个特写镜头就行。”姜炜稍稍犹豫了一下道。
继而又问：“小贺，你真的没事？”
“没事，没事。”
贺新摇摇头，强撑着就想站起来，结果站了两次没站起来，好在旁边的祖锋和姜炜赶紧把他扶起来，扶到程好刚才躺着的床板上坐下来。
一向沉默寡言的祖锋还是很有经验的，难得主动替贺新解释道：“小贺刚才是情绪太激烈了，其实爆发出来就好，但他一直收着憋着，所以这就容易……呃，这样！”
姜炜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说实话，刚才他在监视器看到贺新的表演，给他的冲击力确实非常震撼，但他不太懂表演，讲不出个所以然，就是觉得自己想要的那种感觉到了，甚至还明显超出了自己想象，他一会儿还需要重新再看一遍，好好体会一下。
“小贺，要不然歇会了吧，后面的镜头挪到下午？”
姜炜看着他的状态够呛，整个人就像低血糖一样，脸色刷白，头上还在冒冷汗。说话的同时，又朝祖锋看了看，毕竟接下来的一个镜头是贺新跟他的对手戏，人家也是一大早就来了。
祖锋点点头道：“我没问题，小贺，你还是回去先休息一下，缓一缓，咱们下午再拍。”
“别！”
贺新摆摆手，道：“我没事，缓缓就好。情绪都到这儿了，咱还是趁热打铁，赶紧拍了。要不然我怕找不到状态。”
“你真的没事？”程好担心道。
“没事！”
他朝祖锋那里瞄了一眼，朝对方笑了笑，然后才跟女朋友解释道：“刚才祖锋老师说的没错，我就是刚才一下憋岔了气，稍微缓缓就好了。哎，把水给我，我再喝两口。”
他能够笑出来，说明力气正在一点点的恢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不好意思还让女朋友喂自己喝水，索性把瓶子抢过来灌了两口，然后试着站了起来，在屋里慢慢走了几步，笑道：“你们看，我挺好的。”
姜炜看着确实没事，这才松了一口气，道：“这样，你还是先在外面走廊里休息一下。小程，麻烦你再躺一下，把刚才那个特写镜头补了一下。”
“行，那我出去透透气，完了叫我啊！”
贺新点点头，又朝女朋友笑了笑。
一旁的佟亚丽在用目光向程好征求了一下意见之后，忙跟着贺新的脚步追出去道：“新哥，我陪你……”
今天虽然气温骤降，却是个大晴天。昨晚的大风吹散了弥漫在空气中的沉淀物，清冷却清新。
贺新裹着大衣大口大口的呼吸着，仿佛要把心中的郁结之气一下子全都吐光。
“没事，小佟，你不用扶着，我自己走两步就好。”
穿着一件白色羽绒服，头上还戴着一副可爱的兔子耳朵形状护耳的佟亚丽跟丫头一样，一直小心翼翼的搀着他，让他有点不自在。
佟亚丽仔细看了看他正在恢复的脸色，一副心有余悸道：“新哥，你刚才真的好吓人啊，整个人就跟虚脱了一样，我姐急的都快哭了。”
贺新笑道：“没那么夸张，我刚才就是用力猛了点。再说，你姐也是懂行的，她看的明白。”
佟亚丽却仍然一脸不可思议道：“新哥，你刚才是怎么演的？怎么会……”
在她看来贺新站在程好假扮的尸体确实是痛苦的，但是他忍住了，不象在敌人面前暴露自己，仅此而已。但她就是不明白，就这么简简单单一场戏，没有什么剧烈的动作，甚至连台词都没有，贺新居然会虚脱倒地。
“呃……”
贺新沉吟片刻，才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道：“是投入和相信。”
第五百三十四章 高低立判
吕潇急匆匆地跑过来，刚走到门口就看见贺新和佟亚丽两人就坐在门廊避风处，晒着太阳说说笑笑。
“呃，哥，不是说你昏倒了嘛？”这家伙愣了愣，赶紧问道。
看来刚才动静闹的还挺大。
贺新摆摆手道：“没有，就是有点体力不支，出来歇会儿。”
不过他的话音刚落，佟亚丽就跟着道：“跟昏倒差不多，都摔到地上起不来了。”
吕潇一听吓了一跳，忙急急道：“真的？哥，你没事吧？”
说着就凑过来，恨不得就要上手帮他检查一下。
“没有小佟说的那么夸张，我现在不好好的嘛！行了，一会儿我还得继续拍呢，你忙你该忙的去吧。”
这段时间小豆丁忙着年底的结算，跟博纳的账务往来，还有《双面胶》跟各大卫视接洽等事宜，剧组这块都是小吕子盯着，不能说日理万机，但每天也是忙得脚后跟快要打到脑袋了。
“真没事？”
“真没事！走吧……哦对了，程好下午走，车安排好没有？”
“哦，我正要跟姐说这事呢，橙天那边派过来的车已经到了，开车的就是姐原来的司机许师傅。”
虽说程好最后没有选择跟橙天续约，而是跟王晶花签了个人约，但毕竟曾经的公司一姐，这点香火情还是有的，安排的贴心周到。
这时，随着“噔噔噔”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程好从里面走出来。
“怎么样，好点没？”
“嗯，好多了。我刚才就是一口闷气憋着出不来，出来透透气，这会儿基本没事了。哦对了，你们公司的小许已经到了。”
看到贺新脸色不象刚才那么苍白吓人，程好稍微松了一口气，但听到后面的话，不由皱了皱眉头，嘴里“啧”了一声道：“怎么又派许晋来了？”
贺新有些纳闷道：“小许以前就是你的司机，派个熟人来不好嘛？”
说着，正好楚青也正从里面出来，他这时才后知后觉道：“哦，这家伙到现在还死心呢？”
许晋以前追过楚青，但楚青当时就没同意。加上眼下楚青和自家女朋友搬到京城快两年了，这么长时间也真够执着的。
只是他这话一出口，不光是走过来听见的楚青脸一红，就连吕潇的神情也有些不自然。
程好赶紧拉了他一把，嗔道：“你瞎说什么呢，小青跟他是不可能的事情。走了走了，我的特写镜头补完，里面还等着你呢。”
说完拉着贺新就急急忙忙往里面走，等拐过楼道才低声埋怨道：“你刚才胡说八道什么呢？”
贺新被搞的一头雾水，讶然道：“我又没瞎说，以前小许就追过小青，而且年初你拍《新上海滩》那会，我就看出他还没死心呢……”
程好看他一副傻乎乎的样子，不由跺脚道：“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哎呀，你怎么这么笨呢？难道你一点都没看出来吕潇跟小青好上了！”
“什么，他俩好上了？我怎么一点都看出来呀？”贺新满脸惊讶。
“切，你能看出什么来？他俩私底下眉来眼去好一段时间了，居然到现在还偷偷摸摸的保密，正当别人是瞎子，看不出来呀！”程好很不满的哼道。
“哎，你别骂人呀！”
贺新一听，顿时不高兴了。
不过仔细想想，好象就是从去年下半年开始，小吕子的行踪变的有些诡异，以前叫他喝酒吃饭，总是屁颠屁颠的，但后来他一连叫过几次，小吕子不是已经有安排了，就是临时有事。他当时还以为人家朋友圈扩大了，或者工作有上进心。现在看来这家伙一定跟楚青偷偷约会去了。
不过听女朋友话里的意思，他又问：“小青也啥也没跟你透露啊？”
“没有，我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是不好意思呢，还是没想好？”程好摇摇头。
“这有啥没想好的？小吕子条件不差，高知家庭出身，京城有房，再说人家还是我们公司的制片部副经理呢，小伙子前途无量，小青还有啥不满意的？”
其实一直以来，贺新对楚青的观感并不像女朋友跟她那种亲如姐妹的那种热络。作为身边的工作人员，楚青无疑是很出色，但他并不喜欢她那种平时不声不响，目光中总透着野心勃勃的样子。
这么说也许有些偏颇，类似楚青这种贫寒家庭出身的，对事业有追求、野心勃勃，努力改变自己的生活，应该是一件很励志的事情。
但可能这恰恰是他性格中最缺少的东西，说妒忌也罢，说看不惯也好，反正他就是不喜欢。而相比之下，他倒是看自己公司里的家庭出身甚至远不如楚青的老实人王琴更加顺眼，大概也是源自于他们是同一类人的缘故。
要不怎么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呢。
“哼，小青的条件也不差，凭什么非吕潇不可啊？我看考察考察是应该的。”
程好顿时对贺新这种护犊子的看法充分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得，还是一样的道理，她应该和楚青是同一类人，或者说最起码是价值观相同。
“好了，好了，既然他们都不说，我们就装着不知道就行了。”
说话间，便来到位于二楼的拍摄现场。
姜炜看到神情自若的他，还是问了一声道：“小贺，没问题吧？”
“没问题！”
“那好，稍微准备一下，一会儿我们就开拍。”
所谓稍微准备一下，就是走一下戏，这对于他和祖锋来说没有丝毫难度。
现场制片这时也跑过来，拿着一个红包，满脸陪笑道：“程好老师，不好意思，刚才红包没来得及给您。”
刚才补完镜头后，程好心里还挂念着男朋友，匆匆就跑出去了。
“谢谢啊！”
程好笑着接过红包。
她在片场很少摆明星的架子，对待工作人员都很客气。只是一转身，拆开红包瞄了一眼，就噘着嘴跟自家男朋友吐槽道：“又是二十块，真小气！”
按照规矩，在戏里扮演的角色死了，会有一个红包冲喜，如果盖白布会再加一个红包，不论你是天皇巨星还是群众演员，都是如此，不在于数字多少，就是讲究个大吉大利。
“好了，就是个意思。”贺新只得如此安慰。
在《潜伏》这部戏里死的人可不少，二十块，意思一下得了。要是真要弄两三百块一个的大红包，那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他和祖锋走了一遍，对了一下词，一切就绪。
“a！”
摄影机就架在过道上，祖锋双手抱胸侧头望着别处等在安息室门口，贺新的身影出现在透光的格子毛玻璃门前，紧接着就见他眼眶微红拉开门从里面走出来。此时床板上躺着用白布蒙着的人当然不可能是程好本人，只是临时抓差，让一个灯光助理躺在上面。
贺新走出来，两人对视了一眼，然后一扭头迈步正要离开。
“则成！”
祖锋叫住了他。
他回过头。
就见祖锋很诚恳道：“相信我，这不是我计划的目的。本来就想抓个把柄，职责共党破坏何谈……可是，马奎怎么跑出来了？”
说到一半他充满疑惑的若有所思，但很快又看着贺新道：“毕竟你们过去有过一段感情！”
贺新木楞地看着祖锋，这一刻他相信对方跟自己说的话是真诚的。但是依旧不能否认他就是那个导致左蓝牺牲的罪魁祸首，哪怕他心里恨对方恨到了极点，他也不能表露出半分来。
就见他原本木楞的脸毫无征兆的咧开嘴，露出上面一排牙齿，笑了起来，笑的看起来很渗人，他看着对方，笑道：“李队长，千万别为这事有负担，千万别……”
他的声音有些幽深，像是在跟祖锋说，又好像是在告诫自己。
镜头一直怼在他那张笑眯眯的脸上，直到他转身走出镜头。
“卡，过了！”
姜炜特干脆的摆了摆手大喊一声。
他对祖锋一向特别放心，刚才这个镜头虽然短，但祖锋的表演却很有层次，首先他向贺新真诚的解释，这是出于一个同事的抱歉。然后他又自言自语的陷入思索，充分诠释了李涯就是一个时刻沉浸在工作中的工作狂。
当然他也不是那种没有情商不够的工作狂，马上又感同身受的表达自己歉意。
然而贺新的回应明显更胜一筹，他的笑容很难形容，表面看起来是客气的笑，但在这张笑容的背后却透着阴森，再配合他那语调幽深的台词，甚至让人有种鸡皮疙瘩都要起来的感觉。
原本他对祖锋一直是充满期待的，但现在看来高低立判，影帝到底是影帝！
第五百三十五章 怎么多加了一场吻戏
“四百万！这么多啊？”
贺新在电话里听到女朋友跟自己炫耀这段时间商演捞金的成绩，不禁咋舌。
他目前身上就三个品牌的代言，每年的代言费加起来比这个数字也多不了多少。
“别提了，原本这次回来，我想在香港东路那边买一套带电梯的海景房，想让他们住的舒服点，反正我妈今年到点退休了，我爸平时想钓鱼也方便，结果吃力不讨好。算了，这样我也省钱了呢！”程好在电话里哼哼道。
“又吵架了？”
“没吵，我听你的话，尽量克制。反正她爱唠叨就唠叨呗，我是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听过算过。”
“我觉得你应该理解阿姨，他们毕竟在原来的环境里住惯了，周围都是熟悉的街坊邻居，换个陌生环境，还得重新在适应。要是换我，我也不愿意。再说了，隔壁春花姐是个热心人，平时还能照顾照顾照顾呢。”贺新劝道。
他就是感觉女朋友现在有钱了，开始有点嘚瑟了。擅自帮父母做决定，也不考虑父母的感受，一脸我“我是为你们好”的样子。这种说穿了跟后世网上流行的什么“有一种冷叫你爸妈觉得你冷，有一种饿叫你爸妈觉得你饿”差不多，一切都是“为你好”。
也算是一报还一报。
其实程爸程妈老两口住着一百多平米的三室一厅足够了，就算逢年过节俩口子回去一趟，也不是没有地方住。他反倒觉得家并不需要太大，小一点显得更加温馨，更有家的氛围。要是老俩口真的整天守着空空荡荡的大房子，反倒有种空虚寂寞冷的孤独感。
“你怎么跟我爸妈一个口气啊！好了，好了，反正这次我是枉做小人了，你们都有道理好了伐？”
“我不是怪你的意思，其实叔叔阿姨也知道你的孝心，但你也总要理解他们的感受不是！既然你现在钱多的没处花，我建议你不如买点股票。”贺新安慰的同时，帮她出主意道。
上辈子他对股市印象最深刻的就是07年的大牛市，因为他也参与了，只不过随大流入市晚，在五千多点进去的，结果就遇上了十月份股市从六千多点一路狂泻到一千六百多点。辛辛苦苦积攒的十几万块钱，一下子抹掉了近80%，然后一直八年后的15年才堪堪解套。这次他总算逃得快，要不然等他到死还被深套着。
眼下刚刚进入07年，上证指数才两千多点，正是入市的最佳时机。反正这些年他只要有闲钱就买点茅台的股票，从最早的二十几块如今已经快要涨到八十了，算一算也已经赚了好几百万。他已经想好了，等到十月份的时候全部脱手，然后到明年跌到一千多点的时候再买进。
“股市现在都不死不活的，而且风险又大，买啥股票呀，还是买房子靠谱。我已经想好了，等过了年就把手上的钱换成商铺。等以后老了，没人找我拍戏了，还能收点租，不至于生活过不下去。”
“啧，又矫情了不是？你把我放哪儿去了，咱们不是都说好了嘛，你就负责貌美如花，我负责赚钱养家。”
“切，别说的这么好听，那等我人老珠黄以后，你呀说不定就躺在哪个小妖精的怀里了。”
“你怎么又来了，不是早就跟你说过了，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跟你手牵手一起慢慢变老，你不觉得这是一件很浪漫的事情吗？”
“噫，连歌词都搬出来了，真肉麻！哎，我妈让我问你一下，到底几号回来，今天都小年了！”
贺新也逗她道：“该不会是想我了，又不好意思说，故意借口阿姨让你问对吧？”
“屁，美的你！爱说不说，不说拉倒！”
说着，程好还在电话里酸溜溜的嘀咕道：“到底谁是亲生的呀，每天就知道跟我劲儿劲儿的，反倒把你这个女婿当个宝，真是没天理了……”
“嘿嘿，要不怎么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嘛！”
“哼，别一口一个咱妈、丈母娘的，别忘了你现在还在试用期没转正呢！”
“那我就不能提前叫啊？”
“只要你脸皮够厚，你就叫呗！”
“嘿嘿！”
贺新暗自偷乐，他本来就打好了主意，这次回青岛过年打算改口的，都在一起这么多年了，他心里早就把程爸程妈当成自己的爸妈了。而且女朋友迟迟不想结婚，他呢又不敢催促过甚，如此也算是从侧面迂回。
这会儿他才说起正事道：“昨天跟姜导他们商量了一下，十五号也就是腊月二十八剧组正式放假，我还要拖一天，跟留守的吕潇他们处理一些善后，十六号回来。没办法这次不能陪你过情人节了。”
“没事，那你们这次放假几天啊？”
对于这种事程好还是相当深明大义的，毕竟是正事，不会不讲道理的硬是要你怎么样怎么样的。
“就放四天，年初三就要集合，我订的是十六号和年初二的往返机票，只能待两天。”
“哦，回头我跟我妈说一声。对了，那丫丫呢，她家可是在疆省的，她去年就没回家过年，你也给人家放四天假啊？”
“没有，明天就是她最后一场戏，拍完就杀青了。她回家的机票剧组都已经帮她订好了，就后天上午的飞机。”贺新笑道。
“那你帮她的片酬提前结了，正好回家过年。”
不得不说，程好对她的这个小闺蜜还是非常上心的，连这个都想到了。
“知道，我已经跟吕潇说过了，也跟红姐打过招呼，反正也没有多少钱。”
佟亚丽现在的片酬很可怜，《双驴记》就给了她五万块钱，虽然拍完《双驴记》之后，就被红姐签了下来，但电视剧的片酬按照市场价顶多也就一万块一集，她十集多一点的戏份，再扣掉经纪公司的分成，实际拿到手也就七八万。
“哎，上次我托人从国外带回来的那套海竿你带过来了没有？”
“带过来了，我爸可高兴了，当年就拿着你送的这套钓竿去显摆了，而且还钓了十几条老虎鱼回来……”
贺新跟女朋友的这通电话粥足足煲了一个多小时，直到女朋友打着哈欠犯困才依依不舍的挂断。
在一起这么多年，贺新很庆幸自己跟女朋友依旧有说不完的话。上辈子他已经受够了两个人睡在一张床上却没话说的生活，一旦出现这种情况，那就意味着两个人感情出现问题了。
……
“导演，怎么这里多加了一场吻戏啊？”
电视剧不象电影这么严谨，现场临时改词改戏是常有的事，更何况姜炜还是编剧兼导演，现场操作的幅度就更大了，还经常鼓励演员临场发挥。这倒跟楼烨风格有些相近。
多说一句，贺新也是《潜伏》的编剧之一，而且姜炜还坚持把他的名字列在自己之前。当然这也是她内心期盼的，便很欣然的就接受了。
等到以后《潜伏》火了之后，他再拿出一些“好的创意”，也不会显得那么突兀。
毕竟原时空里《潜伏》从一部只是一万四千字的小说到四十万字的剧本，姜炜在家里整整憋了十个月，而如今用了甚至不到两个月就完成了。
不得不说姜炜还真是奇才，四十万字的剧本，不到两个月。这种效率即使是写水文的职业网络作者很多时候都很难完成的更新量。
“左蓝、翠萍、晚秋是余则成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总不能他跟左蓝、翠萍都吻了，独独留下一个晚秋没有吻戏这不公平。”姜炜呵呵笑着，难得开玩笑道。
“不是，这是不是太草率了？余则成是逢场作戏，他对晚秋是没有感情的。”
姜炜却摆摆手道：“但晚秋对他是刻骨铭心的，这也是为了后面晚秋依旧深爱着他埋下一个伏笔，要不然你想是不是有点突兀？”
“呃……”
贺新想想也的确如此，当两人再次重逢的时候，晚秋依旧对余则成痴心不改，甚至不惜做小做丫头这类的。
当然这部分的戏都已经拍完了，今天这场佟亚丽的杀青戏就是晚秋和余则成在穆连成家的花园里学自行车嬉戏的戏，同时余则成也观察到穆连成正在打包财产，搬家准备逃跑。
之所以拖到现在，主要是考虑几位配角演员的档期。
姜炜挑选演员很擅长就地取材，剧组很多戏份不多的配角大部分都是从临近的杭州和上海的剧团找来了。
比如饰演穆连成的张国庆就是上海滑稽剧团的演员，饰演龙二的是当地越剧团的唱小生的演员，还有饰演秋掌柜和马太太的演员则是来自上海话剧中心的演员等等。
尤其是饰演秋掌柜的演员刘昌伟，贺新对他的印象格外深刻。
因为他曾和管唬的父亲管宗祥在八十年代的时候拍过一部叫《包氏父子》的电影。讲述一个大户人家的听差佣人老包含辛茹苦抚养儿子，并且节衣缩食培养儿子上学，盼望儿子将来能够出人头地，自己能当上老太爷。
而儿子小包呢，却不思上进，爱慕虚荣，跟随纨绔子弟胡作非为，嫌弃自己贫苦的父亲。
应该说这部电影对贺新上辈子青春期时期的人生观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他曾经一度也是爱慕虚荣，时常觉得处于社会底层的父母给自己丢人，还时常自怜自艾为什么没有投胎到富贵人家。
但自从在电视里看了这部老电影之后，尤其是看到这位刘昌伟饰演的小包身上的种种劣迹，再对照自己，让自己真的是无地自容，至此以后他就彻底改掉了爱慕虚荣的毛病，同时更加孝顺和体谅自己的父母。
重生之后，他又重温了几遍这部电影，而且入了这行之后，才知道这部电影一开始当时的电影局长认为有丑化中国人之嫌，不许拍，后来在更大一级的领导干涉下，才得以开拍。
而且电影完成后，还曾被戛纳电影节组委会来中国选片时看中，极力邀请参加戛纳电影节，却又因电影局的领导不同意而未能成行。
不过贺新始终认为，如果当时能够成行的话，那么这部《包氏父子》或许就能成为第一部获得金棕榈奖的中国电影。
第五百三十六章 是入戏太深还是监守自盗？
拍吻戏对于贺新来说早就不是什么新鲜事了，大概除了他拍的第一部作品《单车》和后来的《小裁缝》之外，好象每一部影视剧当中都有吻戏。
《潜伏》当中也有好几场吻戏，当然最激烈的还数他和女朋友的几场天雷勾火的吻戏，尤其是他和左蓝有一场重逢的吻戏，姜炜甚至还动用了那种环形的轨道车，就是后世狗血偶像剧中男女主人公亲吻时常常出现的暗中三百六十度旋转的镜头。
剧本里他和佟亚丽是没有吻戏的，这时姜炜要临时加一场，应该说理由说得过去。他也毫无负担，毕竟他和佟亚丽并不是第一次拍吻戏，拍《双驴记》时甚至还一起光着上身滚过被窝呢。
今天剧组的发型师特地用进口的药水帮他做了发根定位，还跟他发誓赌咒说，效果绝对能够维持过完这个春节。
微带蜷曲的头发此时梳的跟狗舔的一样，搭配白衬衫和小马甲，着实很精神。
而且今天的天气不错，阳光明媚，没有风，上午十点钟左右气温就蹿升到十度以上，白衬衫里面藏着保暖内衣，压根就感觉不到冷。
因为有吻戏，他提前刷了一遍牙，来到现场。
穆连成的别墅很大，这栋外墙米黄色的欧式小楼时常在后世的各种民国题材的电视剧出现，曾经有一部跟《潜伏》齐名的谍战片中，这栋小楼就作为“军事情报局第八局”的外景。
室外戏，光线充足，不用打光。这场吻戏是临时加的，姜炜还在现场跟摄影指导商量机位和拍摄角度。相比电影的碎片化镜头，电视剧往往更加注重演员的发挥，一个镜头往往很长，这就需要提前设置好机位，包括镜头对场景的把控。
贺新坐在躺椅上候场，习惯性的从口袋里掏出烟了，刚想叼上一支，马上意识到自己刚刚刷过牙，一会儿还得拍吻戏呢，只得又重新把烟塞回去。
“嘻嘻，想抽就抽呗！”
贺新转头一瞧，就见佟亚丽穿了一声米色欧式长裙的洋装，梳了两条小辫子，一副俏皮可爱的样子笑眯眯的走过来。
因为她皮肤有点黑，在塑造晚秋的这个人物时，脸上需要要打上一层厚厚的粉底，看上去比平时白净了很多，而且今天她的这身打扮倒是依旧能够看到后世“老斑鸠”女神的样子。
“算了，不抽了。”
“真没事，新哥！”
说着，她嘴里还轻轻哼唱起来：“我想念你的笑，想念你的吻，和你手指淡淡烟草味道……”
“其实男人身上带点香烟味道，我觉得是件很有魅力的事情。”
“呃……”
贺新听的一愣一愣的，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真想跟她说一句：“姑娘，没想到你的口味还挺重的。”
这时恰巧听到姜炜在那边喊：“小贺，小佟，可以拍了。”
“哦，来了。”
他赶紧从躺椅上站起来。
“a！”
佟亚丽骑在一辆老式自行车上，贺新在后面帮她扶着书包架，就见佟亚丽一脸紧张的大呼小叫道：“哎哎哎，你拽着，拐弯了……”
“好好好，别害怕，别害怕”
贺新小跑着跟在后面，一边笑呵呵的鼓励，一边手却有意放开。
“停！”
但是马上就听到姜炜喊停。
“小佟，晚秋是初学者，你别骑着这么老练好不好？”
“知道了，导演！”
佟亚丽忙举手抱歉，回头还朝贺新俏皮的吐了一下舌头。
“嗯，注意一点，重来！”
“a！”
佟亚丽很聪明，而且在剧组的这段时间能够清晰地看到她的进步很大。所谓演技，有点时候就是一项熟练工种，只要你肯用心，磨练多了，自然会熟能生巧。
这次她有意放慢了车速，这样她拐弯的时候，龙头就不停的晃动起来。
“哎哎哎，你拽着，拐弯了……”
配合她一脸紧张的叫唤，姜炜这才点点头。
紧接着，就见车身一侧。
“啊！”
佟亚丽惊叫一声，眼看着就要从车上摔下来了，贺新连忙一把扶住她，自行车“咣当”一声摔在地上。
佟亚丽吓得花容失色，小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她站稳之后，就跟贺新跺脚撒娇道：“让你扶着我！”
贺新此时扶着她的肩膀，一脸紧张道：“没吓着吧？”
两两对视，娇喘的佟亚丽突然踮起脚尖，就朝他的脸上亲了一下。
贺新一时没反应过来，刚想咧嘴笑，突然又见她再次踮起脚尖，小嘴凑上去封住了他的嘴唇。
镜头慢慢推进，按照他的设计，应该先是表现出猝不及防的样子，然后下意识的配合。
吻戏嘛，这年头很少有借位的，毕竟这种镜头一看就不真实，而且现在的女演员也不象后世那么婊，把拍吻戏借位当成是一种打造自己“清纯”人设的一种手段。却不知作为一名演员来说，这本身就是本末倒置。
不过当他感觉的到一条滑溜溜的小舌头居然一下子伸进自己的嘴巴里的时候，他真的是猝不及防，拍吻戏这么多年，他很少遇上这种“打真仗”的，下意识就瞪大了眼睛。
镜头很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个特写镜头，盯着监视器画面的姜炜看到这一幕不禁点点头。跟贺新合作到现在，尽管他的戏份最多，但他的表演一向是最稳的，出错的概率是最低的。虽然早已习惯，但每每看到贺新表现出精湛的演技，姜炜还是忍不住心里暗暗叫好！
镜头慢慢移动，监视器画面上出现两人热吻的特写画面。
咦，姜炜突然看到让他惊讶的一幕，接着会心一笑，原来是蛇吻啊！
演员在拍吻戏的时候，一般都是唇碰唇，引用大s曾经很豪放的说过一句“吻戏不就是肉碰肉嘛！”
除非演员是忘我的投入，不然极少会出现这种的蛇吻的镜头。
作为导演，姜炜当然希望能够出现这种镜头，演员越投入，画面越逼真。
其实别看姜炜外表儒雅，道貌岸然，甚至有些不苟言笑，其实内心依旧是一个闷烧的老boy，要不然也不会写出“在床上有什么意思？在山坡上，在庄稼地里，那才叫有意思呢！”这种虎狼之词。
他从不同角度静静地欣赏了足足有一分多钟，这才不紧不慢的喊了一声：“好，过了！”
总体来说，贺新是一个很敬业的演员，尽管一开始猝不及防，但后来就很配合。当听到导演喊“过了”，他迅速和对方保持距离。只是下意识的抬手摸了摸自己刚才被对方嘬的有些生疼的嘴唇。
再抬头一瞧，就见佟亚丽却一副没事人一样，居然还伸出小舌头添了一下自己的嘴唇。看到贺新望过来，顿时报以嫣然一笑，神情自若道：“新哥，我们对一下词吧！”
这时他突然意识到，早在自己上进修班那会儿郝荣就曾经给自己指出的一个表演的最大是问题——太害羞！看来过了这么多年，他的这个毛病始终没有克服啊。
但同时他也冒出一个诡异的想法，刚才佟亚丽如此大胆的伸舌头，到底是入戏太深还是监守自盗呢？
这种情绪一直延续到了下一个镜头，比如当佟亚丽一脸深情的靠在他肩膀上道：“这是我第一次亲吻！”
这货居然眼珠骨溜溜的转，一脸敷衍道：“哦，是吗？”
其实当时他是强忍着撇嘴的冲动，心里还在暗自吐槽，都知道伸舌头这么老练，居然还有脸说第一次？
在他看来这时他的表演是失败的，下意识的把自己的情绪带到了戏中。但出人意料的是姜炜居然没有喊停。
然后当佟亚丽缠着他问他：“你和你的乡下太太也亲吻吗？”
“你还有别的女人吗？”
他满脸不自然，干巴巴的说着台词。
最后当他发现穆连成居然还带着一个日本女人指挥着的下人正在搬家时，佟亚丽却跟他说：“那是他的情人。我最佩服我叔叔这一点了，为了那个女人他能够付出一切……”
说着，就见佟亚丽一脸含情脉脉地看着他，来了个“歪头杀”道：“你能吗？”
他眨巴眨巴眼睛，一脸尴尬。
按照剧本上的内容到这里就完了，但姜炜却迟迟没有喊停，他只得硬着头皮抬头看了看万里无云的天空和刺眼的阳光，来了一句：“你说今天会下雨么？”
“停！过了！”
居然过了？
这下让贺新很不解，他觉得这个镜头自己表现的很不好，表情极不自然。
“导演，没问题吗？”他主动问了一声。
“嗯，没问题，我觉得挺好的。你有问题？要不再来一条？”
“呃……算了。”
至此，佟亚丽的戏全部杀青，剧组赶紧端上事先准备的鲜花，然后大家一起合影惜别。
小丫头被感动的热泪盈眶。
最后眼眶红红的跟贺新道：“新哥，谢谢你！”
说着，还主动张开了双臂。
贺新看着不忍，一想算了，连舌头都伸了，也不差这么一个拥抱。于是便笑眯眯地把瘦小的她揽进自己的怀抱。
第五百三十七章 傻姑娘，这可是一辈子的污点啊！
“大家辛苦了！呃……在这里我代表剧组敬大家一杯！”
别看姜炜在片场威风八面，据说在课堂上也能滔滔不绝，但就是在场面上却不太会说话。
饭店大厅里，十几桌人全体起来，大家热闹地共同举杯。
一杯饮罢，姜炜还不忘提醒道：“另外，年初三大家集合，可千万别迟到啊！”
二月十四日，西方情人节，农历腊月二十七。
按照原来的拍摄计划，明天上午还有两场戏。结果大家都归心似箭，干劲十足，今天又不惜晚饭延后加了个夜班，终于提前完成了拍摄任务。
来到早就订好的酒店已经是晚上快九点了。跟企业一样，今天算是剧组提前过个年，明天大家就散伙各自回家过年，然后大年初三再次集结，继续拍摄，大概还需要一个月的工夫才能整部戏杀青。
然后前不久刚刚处理完公司的事，匆匆赶到剧组的小豆丁便在狗腿子吕潇的陪同下，向剧组的工作人员们敬酒发红包。
这种事按理来说应该是贺新这个老板出面，但是他这个人说好听点就是比较佛系，说难听点就是一个字——懒。
他更希望自己作为一个纯粹的演员而不是公司老板。而且他当初和宁皓成立公司的目的就是想拍一些自己想拍的作品而已，不象某些小说中写的那样，动不动就是世界五百强，行业大佬，身价几百上千亿的。对他来说只要这辈子实现财务自由就已经很满足了，而且要求也不高，就象现在这样的生活质量就成。
他们这一桌包括导演姜炜、女主角宋嘉，还有祖锋、吴钢、李梦楠俩口子，以及各个组的大佬十几个人围着一桌。
一盆热气腾腾的土鸡炖猪肚端上桌，亲自充当的跑堂的老板挤眉弄眼道：“各位老师尝尝，这可是好东西，跟一般的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就坐在边上的达康书记问了一声。
“这个……”老板下意识地看了看旁边，一时不好开口。
贺新清楚，这是小吕子专门安排，挥了挥手让老板先行退下，然后压低声音道：“这里的猪肚是野猪肚。”
达康书记懂行，一听顿时眼睛一亮，就跟他演的戏里的陆桥山一样，呵呵阴笑道：“这可是好东西啊，正好我的胃老出毛病，补补！补补！”
说着就迫不及待的端起碗，舀汤的同时还专挑里面切成片的猪肚下手。
从小生活在城市里的宋嘉不懂这个，问贺新道：“野猪肚是什么好东西？”
贺新拿道听途说的来显摆道：“这野猪啊，食性杂，从竹笋、草药、鸟蛋、蘑菇，到野兔、山鼠、毒蛇、蜈蚣，只要是能吃的都吃。而且据说这东西在吞食毒蛇后，毒蛇的毒牙将咬住野猪肚内壁上，又长期在各种中草药浸泡下，这野猪肚早就百毒不侵了。中医上讲吃什么补什么，这玩意儿据说特别能够养胃。”
宋嘉听他说什么山鼠、毒蛇、蜈蚣之类的直犯恶心，咧着嘴道：“噫！新哥，你这么说我都不敢吃了。”
“好东西，味道不错的，我建议你尝尝……”
桌上大伙都在抢，这货忙道：“哎，你们给我留点！”
赶紧也从大盆里抢了两片，一片夹到宋嘉的碗里，劝道：“尝尝，很好吃的。”
要说野猪肉那是真心不好吃，肉柴，还有骚味，比家猪肉差远了。但是野猪肚真心不错，脆，有嚼劲，关键据说还有药用价值，更增加了口感上的心理作用。
这玩意儿据说已经录入了国家保护动物的名录。但这几年生态保护的比较好，再加上野猪的繁殖快，经常下山破坏庄稼，弄不好还要伤人，所以经常有农户“不小心”打到这东西。
加上这年头保护措施又不象后世那么严格，法律也没有那么完善，经常在饭店里能够吃到这东西。贺新来到这里还不到两个月，就已经吃到过好几次了。
说野猪肚能够治胃病，据说《本草纲目》上有记载，但实际上没啥科学依据，更多的可能就是心理作用而已。
但并不妨碍这道菜极其受欢迎，一转眼就被一抢而空。
因为一下戏就被拉到了饭店，贺新此时还穿着那件戏里余则成的黑色中山装，上衣兜里还插着支钢笔，只是饭店大厅里空调打的热，扣子早就解开了。
达康书记的吃相不敢恭维，他还是看文静优雅的祖峰老师比较顺眼，而且两人的酒量都不大，桌上就他们两人喝着黄酒。也就是北方汉子很鄙视的那种“色酒”。
“来，祖峰老师，我敬你一杯，随意啊！”
两人轻轻碰了一下杯子，各自咪了一小口，然后相视一笑，各自夹菜。
性格豪爽的宋嘉极其鄙视这两人装模作样的这种腔调，端起装着小二两的老白干，没错就是贺新代言的那种，道：“来来来，我们喝白的也走一个，不带这俩喝色酒的！”
明天就要放假，还都拿到了红包，大家的兴致都很高，一直吃喝到午夜十二点左右才散场。
“哥，我跟这里的老板都打好招呼了，搞两个野猪肚都收拾好，还有两只土鸡，等后天走的时候用泡沫箱和冰块一起装上，一准新鲜。”
回家过年，之前贺新就已经准备了好多当地的特产，比如笋干、火腿、梅干菜、年糕之类足足装了一大行李箱。
小吕子的安排也很合他的心意，尤其是土鸡，这边都是正宗散养在山上的走地鸡，特别鲜美。
他忙道：“土鸡多搞两只，另外鸡杂你让他们也帮着处理了，尤其是鸡肠子我都要。”
他可不会忘了，自己女朋友就好下水这一口。
“哥，你就放心好了，我都安排好了，鸡杂另外多备了一份。”小吕子显然也清楚这一点。
“行，那你辛苦了，我先回去了。”贺新拍拍他的肩膀道。
“哥，我找人送你。”
“没必要，就几步路，正好消消食。”贺新摆摆手，晃晃悠悠出门。
如今看着小吕子一天比一天能干，以前让他干助理还真有点屈才，还是小豆丁慧眼识才啊！
说到小豆丁，这次《双面胶》的卖片也很成功。因为是发生的上海的故事，一开始财大气粗上海卫视要买下首轮的独家版权，但中途又被跟新皓传媒有良好合作基础的山东卫视，以及还没改名中国蓝的浙江卫视横插一杠，最终三家共享了首轮版权，足够收回投资的同时还小赚了一笔。
不过小豆丁很鸡贼，并没有把二轮和三轮的播放权放出去，她看过整部片子，对片子的质量有绝对信心，认为又是一部不在《武林外传》之下的爆款，等到首轮收视率爆棚，到时就又能坐地起价了。
虽然今天的情人节没能跟女朋友一块儿过，但他原本对这种所谓的洋节日不太感冒，就是赶个时髦罢了。今天小酒喝的刚刚到位，心情不错，一路沿着江边慢慢朝宾馆走去，嘴里还哼着《梦里水乡》的曲调。
走到一半就影影绰绰看到前面有个人影，还有个小火星一亮一亮的，凑上去一瞧，才看清这个人影居然是宋嘉。
她此时正在江边走路不象走路，散步不象散步，来来回回一边抽烟一边瞎逛。
“小花，干嘛呢？吓了我一跳，我还以为深更半夜的有人想不开呢！”
“哦，是新哥啊！我今天喝的有点多，就想先清醒一下，散散酒。”宋嘉这会儿也看清了来人是贺新。
“我说你一个姑娘家家的，这三更半夜一个人躲在这里，就不怕有危险啊？”他挠挠头皮道。
“没事，你瞧宾馆就在旁边不远，这里的人家都还亮着灯呢，只要碰到坏人，我这大嗓门，保准三里地都能听见。”宋嘉笑呵呵的开玩笑道。
她今天确实没少喝，吃饭的时候贺新就坐在她旁边，看她那架势，52度的老白干最起码七八两以上，弄不好就是小一斤。
“哎，还有烟么，给我一根。”
他摸摸口袋，发现烟和打火机落在饭店了。
宋嘉从她旗袍外面裹着的羽绒大衣的口袋里拿出一盒当地产的的利群，给了他一支。江边的风有点大，两人拢着手，打了几次火，宋嘉才帮他的烟点着。
“怎么就你一个人，没见你助理啊？今天我好象一点都没看见她人影。”贺新朝着江面喷出一团烟雾问道。
“我提前给她放假了，她去年为了陪我拍戏就没能回家过年，今年再不让她回去，有点说不过去。”
贺新点点头，宋嘉人算是不错的，不象之前被英黄冷藏的那个梁若诗，拍《云水谣》那会儿，他是亲眼看见这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简直就不把身边的工作人员当人看，动不动就乱发脾气，还会从嘴里冒出一连串英文加广东话骂人。
尽管他听不太懂，但一看她那副架势，以及她身边工作人员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就只知道不是什么好词。也难怪后世她哪怕给李二生了仨儿子，最后李二都没有要她。
“哎，那你回老家过年么？”贺新又随口问道。
宋嘉一手抱胸，一手夹着烟，还别说她这副夹烟的姿势真心很好看。
就见她低头沉吟，又像是酒喝多了，反应慢了半拍，顿了好一会儿才摇摇头道：“太远了，时间又紧，就在京城过吧。”
“哦！”
贺新点点头，他就是随口一问，根本没放在心上，也压根不会八卦的去问：你回京城跟谁一块儿过年呀？这种无聊的话。
他留在这里主要是不放心人家一个姑娘家的深更半夜在江边瞎逛，尤其还喝多了，万一有个什么意外，这拍了一大半的戏该怎么办？
不过紧接着就听到她声音有点低沉道：“新哥，你不会看不起我吧？”
“什么意思？”
贺新先是一愣，继而反应过来她指的是什么事。
正因为他和宋嘉合作的不错，感觉她人也算不错，他并不想假惺惺的，稍稍顿了一下，便道：“刚开始是觉得有点意外，不过这种事也正常，毕竟爱情是没有年龄限制的。”
怎么说呢，不管是有目的也好，还是真的有爱情也罢。后世类似这种年龄相差悬殊的父女恋，甚至祖孙恋比比皆是。
二十出头的姑娘跟六十多岁的老头谈恋爱，二十八岁的研究生嫁给八十二的老科学家都不是什么新鲜事。
更何况黎叔年纪不大，这会儿五十还没到呢，也算是年富力强，瞧他那张跟国师差不多的干瘦黝黑的脸，一看就筋骨很好，都是老而弥坚。
“谢谢你，新哥！”宋嘉转过脸，神情显得有些激动的跟他道谢道。
“没事，我也是实话实说。”贺新忙笑着摆摆手。
说实话，他都感到很纳闷，这种**的事情，尤其是一个女明星**的感情问题，她居然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说出来……
嗯，也是，可能真是酒喝多了。
“好了，小花，回去吧，江边风大，小心别着凉了。”他继而又好言相劝道。
宋嘉却神情愈发激动，想急于要发泄一般，语速飞快道：“真的，新哥，我不是什么小三。我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他就已经跟他家那位关系不好了，都已经分居了。而且他真的是非常有才华，我……”
只是说到一半，声音变的哽咽，突然就说不下去了。
贺新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能很无语的看着对方。
其实宋嘉说自己被对方的才华吸引这话，这话他信，毕竟黎叔确实很有才华，就凭他能够吸引到都已经结了婚的刘贝，就能可见一斑。
但如果宋嘉说自己跟对方交往没抱什么目的的话，那么他一个字都不会相信。
另外，哪怕人家是不是感情破裂了，分居了，但只要人家还没离婚，你就跟人家在一起，这顶小三的帽子就戴定了，恐怕这辈子都摘不下来。
上辈子他看多了网上的各种八卦，但凡哪个明星红一点，总归会有各种负面新闻出现，甚至还会把陈谷子烂芝麻的事都给你翻出来。
他眼看着这个低头啜泣的姑娘，心里却在暗暗叹息道：“这个傻姑娘，这恐怕就是你一辈子的污点啊！”
第五百三十八章 突然袭击
贺新不知道宋嘉有没有后悔昨晚跟自己说了那么多正常情况下不应该说的话，当然他也肯定会保密，也许对方是喝多了酒，但至少也说明自己在对方心目中还是属于值得信任的人，他不应该辜负这种信任。
第二天他没再见到宋嘉，后来听吕潇说，她很早就坐着剧组安排的车前往萧山机场。
剧组放假了，贺新和姜炜等人多留一天主要是处理善后事宜，最后只能辛苦吕潇带队留守。
“哥，都弄好了，初二下午，我过来接你。”
十六日一大早，吕潇边驱车送贺新来到萧山机场，然后又忙前忙后的帮着办托运手续啥的。
“这次你辛苦了，另外这段时间你尽量安排弟兄们吃好点，毕竟是过年嘛。”
戏还没拍完，片场遗留的设备和道具还有搭好的景，虽说影视城方面也专门安排有人员值班，但贺新和姜炜都不大放心，这些可都不能出半点差池，不然戏就没法拍了，依旧让吕潇带着七八个棒小伙子留下来值班，
“哥，你就放心吧，胡总早就安排了。而且就这么几天时间，好吃好喝的供着，还有两千块钱的加班费，不少人都抢着要留下来呢。”小吕子笑呵呵道。
“别这么说，毕竟大伙都不能回家过年。”贺新摇摇头叹了一口气。
他心里挺有感触的，如果上辈子的他能够遇到这种好事，也肯定会抢着留下来。但如今所处的位置不同，心境自然也不同。
如果现在有人请他十万甚至二三十万一场商演，前提是不能回家过年。哪怕他再喜欢钱，也肯定不会干，而是更愿意回到青岛，跟女朋友一家其乐融融的相处两天，享受这难得且短暂的家庭时光。
但对挣扎在底层的人来说，什么过年、家庭之类的，生活的压力有时迫使他们不得不放弃一些对于现在的贺新来说难以割舍的东西。
所以别再说演员压力大，什么高危职业、弱势群体之类的，典型的无病呻吟，太矫情了。
“知道了，哥。那明年见！”
“嗯，明年见！”
贺新笑着拍拍小吕子的肩膀，背着双肩包安检入闸。
春运高峰，今天的航班难得准点。飞机上乘客很多，基本上全满，他坐在前排的商务舱自然引来空姐和乘客们的关注。
合影、签名这是一贯的流程，这么些年来他也早已习惯了，而且每次都表露出非常耐心和亲民的样子。毕竟哪怕你的性格再内向，当你成为公众明星后，就必须要去适应这种环境，这是没办法也避免不了的事情，都是为了吃饭和工作。
当然也有不知天高地厚，耍大牌，嚣张跋扈的，但最后损失的还是自己，何必呢？
一个多小时候飞机便在一片蒙蒙细雨中降落在青岛流亭机场。
“怎么这么多东西呀，你又瞎买啥了？家都都准备好了！”
帽子、口罩、墨镜、围脖，全副武装，生怕别人认不出来她是明星的程好看到他推着两个大行李箱，还有一个硕大的用封箱带裹得严严实实的泡沫箱过来的时候，习惯性的发表一下自己对此不满的情绪。
“都是些当地的年货，这边不一定能买得着正宗的，另外吕潇还帮着搞了两个野猪肚还是几只早上刚杀的土鸡。”贺新笑呵呵压低声音道。
程好一听顿时眼睛一亮，忙道：“这个好！”
野猪肚她也吃过，她本来就好吃这一口，而且自从尝过山里的土鸡之后，她还经常叨叨外面所谓的土鸡都不对味。
她紧接着又问道：“那鸡杂都要了吧？”
“那当然，另外还多给了几副，都弄干净了，够炒好几盘的呢。”
“走走走。”
程好兴冲冲的来着男朋友赶紧往外走。
她对下水这种食材有着格外的偏好，尤其是鸡杂，外面买的都是鸡心、鸡胗之类的，鸡肠子很少见。除非把鸡买回来自己剖肚自己弄，很麻烦的，且量还不多，正宗土鸡的鸡杂就更难得了。
贺新推着车往外一路往外走的同时，突发奇想，问挽着自己胳膊的女朋友道：“哎，你说万一有记者问你爱吃啥，你总不会说爱吃红烧大肠、熘肝尖、炒鸡杂之类的吧？”
程好抬起头，虽然戴着墨镜，但贺新依旧能感觉到她在冲自己白眼，然后就听她语气傲娇道：“你当我傻啊，这种问题记者早就不是第一次问了，我一般都说自己爱吃香菇菜心，奶油玉米。哦对了，你记住了，以后万一有记者问你这个，别穿帮了。”
“呃，明白！”
程好开来的一辆白色的本田crv，这是去年她替程爸买的。老头自从身体好了之后，心境也放宽了很多，提前办了退休，爱好摄影和海钓，有辆车方便很多。再者他们难得回家一次，没有车也着实不方便。
把东西搬上车，贺新还特意围着车子绕了一圈，笑道：“嗯，咱爸开车还可以嘛，没有磕磕碰碰过。”
程好一边帮着安全带，一边哼道：“你以为谁都象你呀，我爸可细心了，开车特别稳。”
还别说，相比之下贺新的开车技术就粗糙很多，京城家里的那辆马六磕碰了两次，都是在他手里造成的。
“对了，我妈现在也学会开车了。”程好又道。
“真的？”
“你这什么表情啊，我妈岁数又不大，刚刚才五十岁，现在学车的五六十岁的多的是。”
“对对对，马上就要迈入汽车时代了，早学比晚学要好。”这货忙点头应和道。
女生肖父，女朋友同样开车速度不快，但很稳当，从机场到家也就半个小时左右的车程。车子刚刚在楼梯口自家的停车位上停稳，就见程妈满脸喜气的迎出来。
一年不见，此时刚刚退休的程妈较去年稍显富态，似乎还年轻了一点。
人未到，声音先到，特别热情：“小贺，来啊！路上辛苦了吧？”
程好显然对这种明显差别化的待遇，下意识的撇了撇嘴。
而正准备从车上搬行李下来的贺新此时顿时神色一紧，颠颠地迎着程妈跑过去，特郑重的朝程妈鞠了一躬，脆生生的喊道：“妈，我回来了！”
“……”
没有思想准备的程妈一下子愣住了，顿了半晌，脸上瞬间狂喜，一把拉着他的手，透着一股从未有过的亲近连声道：“好好好，回来就好！小……呃，瞧我，再叫小贺就显得生分了，阿新，以后就叫你阿新了！你说你这孩子，怎么尽搞突然袭击啊！我，我这儿一点准备都没有……”
说到最后，程妈的声音甚至有些哽咽了。
说实话，自家女儿跟贺新在一起这么多年了，老两口早就把他当成自家的女婿看待，可两人却迟迟不结婚，眼瞅着程好过年虚岁都要二十九了，老俩口心里也着急啊！
“妈，这不迟早的事嘛！”这货忙笑着道。
“对对对！”
程妈一时有点手足无措，回头朝门口瞧了瞧，嘴里埋怨道：“这老程怎么到现在还没出来，我去喊他！”
说着，便急匆匆的往家跑。
可能是变故来得太突然，程妈下意识的急于要跟程爸分享。
不过站在车边上的程好张大了嘴巴看着这一幕。咱爸咱妈的私下里都叫了好几年了，之前在电话里她还以为这家伙只是过过嘴瘾，哪知这次居然是玩真的。
贺新目送着程妈一边喊着“老程！”一边匆匆跑进楼道的背影，这才走回来，伸出手在目瞪口呆的女朋友面前晃了晃，笑道：“傻了？帮忙搬东西啊！”
“呃……你搞什么名堂呢，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提前跟我商量商量？”
“我不是早就在电话里跟你说过了，你还说只要我脸皮厚叫得出口，让我尽管叫啊！”这货装傻充楞道。
“可这……”
她的话还未说出口，就见程妈拽着还在穿外套的程爸急急的跑出来。
这货赶紧丢下女朋友又扭身迎上去，如法炮制，特郑重的朝程爸鞠了一躬，喊道：“爸，您最近身体挺好的吧？”
程爸显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笑呵呵道：“好，挺好的！进屋，快进屋吧。”
“哦，爸，妈，您二老先进屋吧，外面冷，我和好好把行李搬下来。”
……
“看那青山荡漾在水上，看那晚霞吻着夕阳，我用一生的爱去寻找那个家，今夜你在何方，哼哼哼……淡淡相思都写在脸上，沉沉的……哼哼哼……”
厨房里这货一边五音不全的哼着小曲，一边冲洗刚刚从泡沫箱子里拿出来的土鸡和鸡杂，留出一部分今天做的，其它的分小包包好，放到冰箱里速冻，吃的时候，拿一包出来解冻，一炒就得。
他一进门，就抢着进厨房收拾，还很有心的把厨房门关了。
这时客厅里，老俩口正拉着自家女儿摆出一副审问的架势。
程妈首先兴冲冲道：“你们俩这是打算要结婚了吧？你这丫头也是，也不提前透个风，搞的我都很被动……”
说着，又跟程爸道：“老程，你说小……哦，瞧我，一时都改不了口了，你说阿新今天跟我们改口了，那是不是应该准备个红包啊？”
程爸沉吟着点头道：“嗯，应该的，这是一件大事，是大喜事！”
说着，程爸同样跟女儿越带埋怨道：“小嫚，你看，这么大的事，你是应该提前跟爸爸妈妈打个招呼。来个突然袭击，当然是惊喜，但我和你妈也弄的挺失礼的，啥准备都没有。”
“就是！”
程妈忙附和道，朝程好不满地瞪了一眼的同时，又急急道：“你说这红包包多少合适啊？”
“这个嘛……我觉得不在于多少，关键是个心意。”
“说的是，但也不能太少了，好象我们挺抠门的似的，我看要不就两万吧，我们一人一万……”
程好见老两口一副郑重其事的跟商量大事一下，实在听不下去了，忙打断道：“爸，妈，你们搞什么呀，我现在还没有这么早结婚的打算！”
“什么这么早？你过年都二十九了，转眼都快三十了，还不想结婚，你们想干嘛呀？”程妈一听就不高兴了。
程好一脸幽怨地朝厨房里的那个身影狠狠瞪了一眼，叫屈道：“你们别问我，谁知道他这次抽的哪门子的疯啊？”
“不问你问谁呀，你别以为我们不知道，阿新早就有结婚的念头了，就是你不肯同意，我就是闹不明白，你到底是怎么想的？难道你对阿新还不满意？”程妈不客气道。
程爸这次也难得没有活稀泥，站在老伴这一边，颇为理性的分析道：“小嫚，你看你们俩都好了这么多年了，迟迟不结婚也不是个办法。就算你可能还有什么别的考虑，你也应该跟小贺说清楚，两个人之间要达成谅解，别最后闹得不愉快……”
“你这叫什么话？什么叫达成谅解啊，反正阿新这个女婿我是认定了。我估摸着这孩子也是急了，要不然肯定不会这么突然就改口！”程妈气呼呼道。
“是啊，这孩子没爹没妈的，肯定早就想有自己的家了。而且这么多年，虽然以前没有改口，但这孩子却一直把我们当成亲生父母一样孝敬。再说，他虽然比咱们家小嫚小一岁，但也老大不小了……这个心里急，也是正常的。”程爸也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
低头坐在旁边的程好脸色就更加郁闷了。
第五百三十九章 我一定会努力
“爸，妈，这是干什么？”
贺新看着程爸程妈郑重其事的递过来一个大大的红包，一脸惊讶的问道。
只是这个惊讶多少还有些表演成分，因为他知道眼前的这个红包意味着什么。
各地的风俗习惯有可能不同，但很多事情都是大同小异。
比如说他上辈子老家早先的风俗是男女经介绍认识双方认可之后，先是改口，就是男方在介绍人的陪同下先到女方家，女方的至亲，叔伯姑妈、舅舅姨妈，这些至亲一起吃顿饭，正式改口；然后女方到男方家，同样的流程再走一遍。
改口之后，便是订婚，这个场面就比较大了，由男方操办，女方亲戚也一起到场。这个亲戚的范围除了至亲，大致扩大到堂房叔伯这一层。
到了最后结婚的时候，男方、女方各自办喜酒，按照惯例，男方上午来迎亲，女方中午是正酒，完了下午女方兄弟带着嫁妆一起男方家送嫁，男方晚上是正酒。
隔天一早新娘带着新郎回门。
这一整套流程才算真正走完。
后来随着移风易俗，慢慢的变成改口和订婚放在一起办，再后来连改口订婚都省了，一步到位直接结婚。而且随着婚庆仪式的流行，连送嫁这个环节都省了，光剩下彩车迎亲了，最后男女双方亲戚朋友汇聚一堂，搞个婚庆仪式。
贺新今天搞了次突然袭击，厚着脸皮主动改口叫爸妈，而从程爸程妈的反应来看，是一本正经把这次改口当成了正事，给红包意味着作为家长，他们正式接受并承认他成为自家的女婿。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就相当于他和程好订婚了。
按照上辈子老家的风俗，除了还差一道法律手续和结婚仪式，他和程好基本上就已经成夫妻了。
程妈很认真道：“阿新，既然你今天改口叫我们爸妈了，我们就应该给你红包，这是规矩！”
“对对对，小贺，拿着吧！”程爸也在一旁附和道。
只是他却依旧称呼他小贺，就好像老丈人对女婿总是天然的有种距离感。
“这个……”
贺新之所以这次回来改口叫爸妈，除了他真心已经把程爸程妈当成自己爸妈之外，就是想侧面迂回一下，没想到一下子搞的这么正式，让他多少有些措手不及。
程好在一旁冷眼旁观，刚才被自家爸妈轮番教训了一顿，让她心里很不爽。如今又看到贺新一副“装腔作势”的模样，不阴不阳道：“行了，别假惺惺的了，不多，就两万，拿着吧？再说，你送我爸的那套海钓竿都不止这个数！”
贺新送给程爸的那条海钓竿说不止两万，这个有点夸张，却是他托朋友从欧洲带回来的，将近两千欧元，也算是海钓竿中的奢侈品。
程爸心里多少有点数，毕竟他拿出来显摆的时候，钓友当中有识货的。倒是程妈不由瞪大了眼睛，倒吸一口冷气道：“什么，那几根杆子都不止两万块？阿新，这不是乱花钱嘛！”
青岛大街小巷买钓竿的多的是，就算菜市场都有得卖，顶多也就是几十上百块钱一根。两万多的几根钓竿，一下子超出了她的想象。
“……”
怎么画风突然变了，贺新来不及多想，赶紧转移视线，把厚厚的红包从程妈手里拿过来，同样郑重其事的朝二老鞠躬。
“谢谢妈！”
“谢谢爸！”
程妈这时也意识到这个正式的时刻，自己刚才语气有些不妥，连忙换了张笑脸道：“不谢，不谢，好孩子，这都是应该的。”
程爸稍稍有些不自然，他下意识的把贺新送给自己天价鱼竿跟今天突然改口这两件事联系起来，在他眼里贺新一向是老实孩子，没想到居然也是个心机boy，不禁看着他的目光有些复杂道：“反正你们俩以后要好好的。”
“爸，您就放心吧，我们一定会好好的。”
程妈喜上眉梢道：“好了，好了，今天我们就好好庆祝一下，我这就去做饭。”
说着又朝程爸道：“老程，你过来帮我打下手。”
贺新原本就是好好表现一下，总不能以前都很积极的，今天改口了，反倒露出真面目来了，忙道：“妈，还是我帮您打下手吧。”
“不用，你刚刚回来，先歇着，让你爸来。”程妈赶紧摆摆手道。
她刚才已经看出来了，自家老头对贺新送的钓竿值多少钱心知肚明，玩的心安理得不算，居然还不汇报，她得好好审问一番。
贺新张张嘴，还想坚持，就见程妈接着道：“你刚到家，先歇着。如果实在要表现，那晚饭就交给你了。”
既然程妈没把他当外人，他也不好再假客气了，笑道：“好咧，晚上我可得好好露一手！”
老两口刚一进厨房，贺新就被女朋友拖进了隔壁的卧室。
“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
一进到房间，女朋友瞬间变脸，小拳拳象雨点一样落到他身上。
“怪我什么呀？明明是你自己答应的，现在怎么又怪到我头上来了……哎，别打了，别打了，算我错了还不行吗？”贺新只能一边躲，一边讨饶道。
其实这么些年来，跟女朋友斗智斗勇，她的脾气秉性，贺新早就摸得一清二楚。
女朋友如果真的生气了，她只会把你当做不存在一样，都懒得搭理你。但要是态度很诚恳地跟你说：“小贺，我谢谢你对我的照顾……”之类的话，说明两人彻底玩完了，就象当年她突然从人艺辞职，然后拒绝他塞过去的十万块银行卡一样。
现在又是打又是骂的，只能说明她没有真正的生气，顶多就是恼羞成怒或者一时下不来台，耍耍小性子，发发脾气，或者说就是撒娇。
女朋友不依不饶，贺新闪转腾挪，最后索性就趴在床上，把头蒙在杯子里任她出气。
程好见他这副赖皮样，狠狠地又在他的背上捶了两下，跟着一屁股坐到旁边，气呼呼道：“这大过年的你非要闹这么一出，害得我被埋怨，你才开心啊！反正我不管，不到三十岁我肯定不会结婚的。”
贺新之所以侧面迂回，他主要也是想把这件事先敲定，要不然他心里老是不踏实。其实就他内心而言，只要事情敲定了，早几年晚几年也不是不能接受，顶多就是晚点要孩子呗！
他很了解自家女朋友，从她的角度出发，结婚就意味着就要回归家庭，或者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家庭生活上。
如果生了孩子，说不定就要息影了。但是她一直有个理想就是想在大银幕上证明自己，要是这个目的达不成，她实在不甘心。
贺新这会儿也把头从被子里伸出来，大口大口喘气道：“放心，我知道你想什么，我一定帮你找一部适合你的，能获奖的电影。”
“切，这话不知道说过几回了，结果这个角色不合适，那个角色不适合，敢情我只能打打酱油是不是？”程好不满道。
贺新沉吟着咬咬牙道：“放心，这次说话绝对算数，我一定努力想办法。”
话虽这么说，但是关于大女主或者女性角色出彩的电影他的记忆中实在很有限，能想起来的大概只有《色戒》、《北西》、《一代宗师》、《风声》、《失恋33天》、《我愿意i do》、《我不是潘金莲》这么几部。
如果要说合适，可能也就是那部《我不是潘金莲》。还别说，自家女朋友的风格类型跟范小胖还真挺像的，也难怪原时空里两人会闹翻，哪怕是现在，尽管两人没啥交集，好象也是相互看不顺眼。
但是这种原著小说都不知道从哪里找，难不成自己在根据原版电影的回忆，找人再创作剧本？
再说这部电影是裤子的作品，要是换个导演肯定不会是原来的味。
而且类似这种模仿、将就的电影，就算能够拍出来，也不一定不是什么好电影。
他之所以咬着牙跟女朋友承诺，只能想办法去找适合自己女朋友的本子，要是实在不行，那么只能等《风声》了，现在已经是2007年了，他估摸着《风声》的原著小说差不多应该快面世了。
到时候李宁玉这个角色女朋友不一定合适，但倒是可以试试顾小梦一角，不过就是磨绳那场戏有点辣眼睛。
“真的？”
程好顿时瞪大眼睛道。
至少到目前为止，她对自家男朋友的眼光还是非常信任的，瞧瞧他挑选的那些作品就知道了。
“呃……反正我一定会努力帮你找的！”
第五百四十章 公司还是简单点
“停！”
“小宋，你这个不行，重来！”
春节放假上来，剧组就开始紧锣密鼓的拍摄工作，之前一些枝枝叉叉都已经拍完了，后面基本上都是贺新和宋嘉的对手戏以及一部分重头戏。
今天这场戏是宋嘉在屋里焦急等待余则成的消息，全程没有台词，一个人的独角戏，表现出焦虑的心态，然后听到电话铃声的暗号之后，做出的一系列的反应。
剧本上中这部分还有一段旁白。说实话，贺新对旁白这种东西，一向不太感冒，感觉要么就是把观众当傻瓜，要么就是对演员表演的不信任。一般好的电影作品是绝对不允许出现所谓解释剧情和戏里人物心理活动的旁白。都要靠演员的表演来传达给观众。
不过姜炜是做悬疑剧出身的，在他看来旁白对剧情相当重要，毕竟这是电视剧，是全覆盖的，要照顾到方方面面的观众。
就好像这年头的很多影评人在评价一部他们认为好的电影的时候常常会担心三四线城市的观众能不能接受这种他们所谓的艺术性，很是居高临下。
所以电视剧要尽量做到通俗。
贺新想到原版中也有旁白的，加之姜炜是导演，他也只能勉强接受了这种对剧情的表达方式。
他的戏份很多，几乎需要每天都盯在片场。空闲的时候，他不象以前那样自顾自的休息，常常会凑到姜炜的身边学习学习。
他倒不是有想当导演的野心，他所认知的导演大概是文学、美学、构图、摄影、灯光、表演等等几乎包罗万象的全才。他可不敢跟某些娱乐小说中的主角那样仅凭上辈子看过几部电影，就能成为大导演之类，他自问没有当导演的素养和能力。
他就是想学习类似光线的布置，机位的设置，包括导演对构图的理解等皮毛，或许有朝一日他在拍戏的时候他也可以跟导演装装逼：“我选择这个点躺下是因为夕阳的光线这时正好照到我的脸，而且保持三秒钟，我觉得这里应该剪辑了，所以我特意帮你留出了剪辑点。”
虽然姜炜几乎每场戏开拍之前都要跟摄影指导商量一番，但其实无论远景、中景、近景和特写镜头基本上都是中规中矩，甚至有些老套，看不到任何炫技。不过这倒是很符合《潜伏》沉稳厚重的风格。
而且姜炜极其注重写实风格，男演员除了刷点粉盖掉脸上的油光，根本就不化妆，什么画眉头、画鬓角、画发际线阴影的根本不存在，另外演员的发型可能不尽相同，但绝对符合当下的历史情境，绝对不可能出现各种现代新潮甚至非主流的发型。
至于女演员方面，也大都是素颜，比如宋嘉饰演的翠萍，除了眉毛稍微画的英气一点，基本不施粉黛。当然有几个特定的角色，比如已经杀青的佟亚丽，底子就比较黑，必须要抹上粉显得尽量白皙才符合晚秋这个人物；还有马太太，原本就是上海滩的交际花，自然也要花枝招展一些。
饱受后世那种浓妆艳抹，层层滤镜磨皮的各种极其不真实的画面折磨的贺新，对这种写实风格相当赞赏。
这样才对嘛，演员就该展示自己真实的一面。后世那叫什么姐姐之类的综艺，各种吹捧女神、冻龄、少女感之类的，不过就是在浓妆和滤镜下一群搔首弄姿的老菜皮而已。
“停！”
这都已经第六条，宋嘉的表现依旧不如人意，很不符合她一贯的水准。
因为这是春节假期复工后她的第一场戏，可能状态一时还没有调整过来，姜炜并不着急，只是皱皱眉头，摆手道：“休息一下。”
姜炜在片场的风格跟刁一男差不多，不会喋喋不休，一天到晚五劲六劲的，更多的时候让演员自己去体会。
贺新倒是心里有点数，宋嘉昨天来剧组报到时他没见着，今天早上在餐厅碰着的时候，她的眼神明显很飘忽，大概还是为了情人节晚上那天喝多了，说了太多不应该说的话。
不过这种情绪带到工作中，明显影响了工作，这可不行。贺新稍稍沉吟了一下，便主动朝坐在一旁休息的宋嘉走过去。
“小花，没问题吧？”
“啊？哦，新哥，我调整一下，应该没问题。”宋嘉看到他走过来难免有些心虚。
“嗯，没问题就好。放心吧，有些事不会成为问题的。”贺新朝她笑了笑，一语双关道。
宋嘉当然能听出弦外之音，猛地一抬头，却依旧有些不确定道：“新哥，那天晚上我……”
贺新抬手打断了她，漫不经心道：“那天晚上我也喝了不少，聊什么我都忘了，肯定也不会有人知道。”
宋嘉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面露感激道：“新哥，谢谢你！”
贺新摆摆手，朝她笑了笑道：“没事，把戏拍好才是最要紧的。”
姜炜看到两人在嘀嘀咕咕的，还以为贺新又在现场指导呢，待贺新走开时，就问了一声：“小宋，可以了吗？”
“不好意思，导演，再给我十分钟。”
这场戏对于宋嘉的水准来说，原本就不算有难度。终于把心理负担放下之后，她便很流畅地就把这场戏给拿了下来。
“好，过了！”
姜炜喊过之后，不由回头瞧了贺新一眼。之前佟亚丽就几乎是他手把手教着把戏演完的，这会儿宋嘉出现了问题，他过去说了两句居然就立竿见影。看来这位贺老师还真是实至名归。
……
“老板，《双驴记》的特效镜头完成了，刁导看过以后很满意。另外，博纳方面的意思，既然《双驴记》要参加威尼斯电影节，那么就定档在九月份……”
小豆丁今天刚刚到剧组，一放下行李就跑过来汇报工作。
贺新一边翻着她刚刚带过来的几本新出版的小说月刊，一边漫不经心道：“行啊，刁导满意就行，另外档期的事，你们俩口子商量办吧。”
话说都已经三十出头快成老姑娘的小豆丁终于找了另一半，就是当初和他们一起带着《绿草地》去参加柏林电影节的博纳发行部的副经理宋哥，哦，宋哥如今已是保利博纳的发行部经理了，是于东很得力的手下。
据说从柏林回来没多久就好上了，起先一直是偷偷摸摸的，直到去年年底才公开。他还听宁皓说，小豆丁和博纳宋哥正式宣布走到一起之后，小豆丁的前男友也就是宁皓的那位专门做中译英，英译中字幕的哥们，还专门找他大醉了一场。
小豆丁也习惯了自家两位老板甩手掌柜的做派，例行公事的把公司近期的一起事务跟他汇报了一遍。
“老板，我觉得我们应该扩大一些经营业务。”小豆丁接着又道。
“什么业务？”
贺新放下刚刚看完目录的《收获》杂志，随手又拿起一本二月份新出版的《京城文学》，抬头看了看她问道。
“演员经纪业务呀！现在大部分的影视公司都在抢人，肥水不流外人田嘛！我觉得我们也应该签几个，要不然老是帮人家培养新人，那多可惜呀！你看张奕刚刚冒头就被华艺签去了，还有丫丫也被红姐捷足先登了……”小豆丁噘着嘴道。
“演员经纪啊？”
贺新笑笑摇摇头道：“这个业务还是算了吧，你把人签进来，你得为人家负责，要是没戏拍这不是耽误人家嘛！”
“可咱们公司怎么会没戏拍呢？我都想好了……”
未等小豆丁说完，贺新依旧摆摆手拒绝道：“算了，算了，别想了。我觉得咱们公司还是简单点，认认真真拍戏就行，费那劲干嘛，也挣不了几个钱，还要费神费力的。再说了，经纪人你上哪儿找去？这都需要有经验、有人脉的。”
其实贺新还有一句话没有告诉小豆丁，那就是等将来艺人工作室如雨后春笋般的冒出来，现在培养演员到头来依旧是为他人做嫁衣。
这其实就是一种趋势，就象好莱坞现在大概除了迪士尼还有演员经纪业务之外，其他的电影公司就是投资、制片和发行，演员都是专门经纪公司，比如caa、wma、icm等等。
至于说到影视公司签演员这种模式，也是从港台那边学来的。尤其是一心跟着港台学习“先进经验”的华艺兄弟，自从王晶花跳槽之后，就开始疯狂的到处挖人，近年来相机网罗了周讯、小明黄、邓朝等一大批艺人，而且稍微有点冒头的演员他们也不放过，比如象张奕、老段等人也都相继跟华艺签了约。
贺新见小豆丁还想争辩，抬手阻止道：“好了，现在演员经纪这个行当竞争这么厉害，咱们公司有没有什么优势，何必再去插一脚呢？一部片子挑选演员主要就是看是不是适合里面的人物，我们现在今天可以用华艺兄弟的演员，明天可以用橙天王晶花那边或者红姐公司的都可以，不存在竞争，不得罪人，反而还是合作关系，这不挺好嘛！”
第五百四十一章 万箭穿心
从去年小豆丁偶然发现《双驴记》和《潜伏》这两部小说之后，贺新就开始定一些月刊、双月刊、季刊的国内主流小说杂志，比如《京城文学》、《收获》、《当代》、《人民文学》等等。
贺新上辈子就是喜欢阅读的人，不过对于《百年孤独》、《飘》、《霍乱时期的爱情》等这种文学青年标配的书，他从来都是不感兴趣，看不进去。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对外国小说总有一种本能的排斥。
但又不屑于类似雪米莉这种地摊文学，于是《故事会》就成了他的最爱。故事短小精悍，不用花费太多时间就能丰富自己的精神世界。
重生之后，尤其是身处在文艺圈，他对外国小说并不像上辈子那么排斥，也曾为了装逼深入研究过《小径分叉的花园》。不过说实话，他更喜欢依旧是本土的文学作品，就象国产片就算再烂，他喜欢国产电影依旧胜过好莱坞大片。
当然如今的《故事会》在他眼里就显得档次有点不够了，于是主流的小说杂志就成了他茶余饭后消遣的精神食粮。
不过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很多经典电影都是来自于文学作品，而中篇小说往往最适合改编成电影。他想通过这些主流小说杂志看看能不能找到自己记忆中有印象的作品。
毕竟很多小说改编成电影后，名字都改了，他不确定《风声》的原著小说是不是就叫《风声》，或者还有什么其它名字。
相比第六代导演习惯自我创作，第五代导演往往更加青睐文学作品的改编。虽然贺新拍了不少第六代导演的电影，但是就他内心来说，他其实更加喜欢第五代导演的作品。
怎么说呢？
他这个人相对比较古板，上辈子刚开始看网文的时候，他一开始就喜欢看现实题材的网文，对重生作弊文兴趣不大。后来实在没啥可看的，才慢慢接受重生文，却始终排斥那种特别火的仙侠、玄幻，甚至是都市异能的小说，因为他觉得这种不靠谱。
由此引申到对电影的理解，他总觉得一部好的电影必然有他的文学性，哪怕是商业片也不例外，比如前不久炒的沸沸扬扬的投资高达四千万美元，由陈可欣导演，李连结、刘得华、金成武联袂主演的华语巨片《刺马》；裤子的转型之作，战争大片《集结号》。前者改编自清末小说《刺马案》，后者由杨金元的小说《官司》改编。
对于后世那些所谓的大ip加流量这种的，他一向是嗤之以鼻。
这次他又答应了女朋友一定要帮她找一部适合她并且能够出彩的大银幕作品，一时没有头绪，只能翻翻这些小说杂志，就跟之前小豆丁帮他找到《双驴记》这部小说一样，看看能不能找到一部合适的作品。
这些主流小说杂志上小说，大都以短篇、中篇为主，长篇小说以连载的形式刊登。有精彩的，也有沉闷的，好在篇幅不长，就算沉闷也能忍着看完。
但对长篇小说他的兴趣不大，毕竟连载，一个月，两个月，甚至一个季度才更新一次，太磨人了。就算觉着好看，但隔了一个月两个月前面的内容可能早就忘了，再看下去就有点没头没尾的感觉。
一个多星期的时间，翻完了《收获》、《当代》、《人民文学》，就剩下一本《京城文学》已经翻了一半。
这天收工后，贺新和往常一样，冲了个热水澡，早早的就上床窝在暖烘烘的被窝里，随后拿起没有看完的那本《京城文学》接着看完昨天没有看完那篇中篇小说，可能是晚饭后喝了一杯咖啡的关系，精神很好，一时半会还睡不着，便接着往下翻。
“万箭穿心！”
他默念了一遍后面那部小说的名字，又往后翻了翻，大概三十来页的样子，一共十九章，估摸着是一篇五万来字的中篇小说。
“李宝莉站在新房的窗口，突然她看到远处江水的波光。李宝莉吃了一惊，她叫道：‘小景，你来看！’
陪她看房子的万小景忙跑过来，李宝莉指着远处泛黄的水面上说：‘看到长江没有？’……”
刚刚看了一个开头，贺新就不由会心一笑，估摸着又是一个发生在重庆的故事。去年在重庆拍了《好奇害死猫》和《石头》，让他对那座三d城市充满了好感。
可能他没有意识到，潜意识或许还有蒋琴琴的因素。
不过接着往下看，不免有些失望，不是重庆而是武汉。
不过也好他对武汉相对还比较陌生，大致的概念还是从书本得到的知识，比如武汉是座英雄的城市，武昌首义、血战汀泗桥、武汉会战等等；再比如九省通衢、千湖之城、热干面、精武鸭颈、天上九头鸟，地上……呃，之类的。
原本看“万箭穿心”这个小说名，他还以为是一个爱情的悲剧故事。万箭穿心，犹万箭攒心，形容万分伤痛。
结果一看不是那么回事，一开头就是些家长里短，女人之间的八卦。
之前看的几篇小说，怎么说呢，多少有点曲高和寡。难得碰到一篇很接地气的题材，犹如吃惯了龙虾象拔蚌，难得上来一道香菇菜心，清淡爽口，换换口味也是极好的。
贺新不知不觉就看了进去……
李宝莉是地地道道的武汉人，哦，是武汉的城里人。
她年轻漂亮，学历低，粗俗刻薄。她老公叫马学武，乡下人，有文化，在国企当厂办主任。没文化的城里姑娘，有学问的乡下小子，这种组合就算在贺新上辈子生活的小县城里也是挺常见的。
李宝莉的人生愿望特实在：家里能有单独的水管，单独的厨房和厕所。托老公的福，房子的梦想实现了，还是临着长江带电梯的。
她父亲却说，这是万箭穿心的格局，属风水大忌。看到这里贺新才恍然大悟，原来小说的名字就来自于此。
所谓“万箭穿心”，在他上辈子的老家的说法叫“穿心局”，就是房门就对着窗户，这样风水全被破坏了，而里面的住户注定“点背”。
她没在意，只以为苦日子熬出了头，孰不知，自己已走上了人生的最高点，然后便是一路狠狠的摔下来。
就在搬新家的当天，马学武忽然提出离婚，没有任何理由这个男人已经沉默了十几年，忍受着对方的嘲讽恶毒，一点点鞭笞着那点文化青年的自尊心。
李宝莉当然不同意，而她随后现，原来丈夫有了外遇，是厂里的打字员。某天，她跟踪丈夫和情人到了一家旅馆，过于直愣的脑袋让她想不出什么好办法，竟然选择了报警。
马学武被当作卖淫嫖娼被抓，并被开除职务。他没有给妻子留下一句话，便跳江自杀。从哪以后，公婆视李宝莉为仇人，儿子也不再与她讲话。
李宝莉为了养家，供儿子上大学，不得不成为了一名女扁担。
在武汉，挑货的人被称作扁担，由于码头文化的兴盛，这里自古就是天下货物的集散地。在**十年代的鼎盛时期，汇聚在汉正街上的扁担，足有近十万之众。
李宝莉把自己当成一家人的生存支柱，一个月走烂了一双球鞋，回家还要讨好公婆因为公婆有文化，可以辅导儿子功课。
她渐渐变得沉默，以为把儿子供到高中毕业就轻松了，但没想到，大学的花销倍增，逼得她多次去卖血。
大家都说，不管怎样，等你儿子大学毕业就能享清福了。结果呢，儿子忽然爆了，他一直恨她，恨她害死了父亲。
最后，儿子要卖到房子，换栋新房，并逼着母亲搬出去。
李宝莉就像马学武那样，没留下一句话，只是挑着自己的全部家当，住到了扁担们落脚的廉价旅馆。
她想，人生是自己的，不管是儿孙满堂还是孤家寡人，总得要自己走完它。
贺新以往看小说，总是翻几页，停一会，抽个烟，喝口茶，或者上个厕所什么的，但是今天这篇《万箭穿心》，他却一口气读到了最后。
完了，他浑身无力地靠在床头，半天没有缓过气来。
确实很接地气，文字质朴、返璞归真、取之于生活、贴近生活，就象是上辈子自己身边发生的故事一样，甚至还能找到上辈子自己生活的影子。
同时小说中触及到了家庭中的几大核心问题：夫妻相处、婆媳关系、子女教育等等，但是这些问题却最终都没有给出答案，让人堵得慌。
他很同情李宝莉，认为命运对她不公，可她最后收获的结局，有何尝不是她自己作出来的呢？
很矛盾，憋屈。
只是这个李宝莉的女人在他的脑海里渐渐清晰，渐渐突出，渐渐的醒目。
这个李宝莉是不讲究生活品味的，是谈不上文化教养的，是粗粗拉拉的，是高声武声的，是脾气火爆的，是在丈夫面前颐指气使的，是有小小心计的，是平凡而庸常的。但同时，她也是热心快肠的，是刀子嘴豆腐心的，是刚烈坚强的，是忍辱负重的，是孝敬和爱护家人的，是能把眼泪往肚子里吞的，是乐观面对生活的，是敢于担当的……
突然，他猛地坐起来，甚至都顾不得看时间，拿起手机就拨通了女朋友的电话。
电话铃声响了很长时间，平时一向不紧不慢的他，难得有种急切和心焦，直到那头传来女朋友迷迷糊糊的“喂……”
他就迫不及待道：“你明天就去找一本这个月出版的《京城文学》，里面有一篇叫《万箭穿心》的中篇小说，一定要好好看看！”
第五百四十二章 版权敲定
红烛、香炉、点心、水酒。
贺新和宋嘉胸口戴着红花双手合十肃立桌前。
“不肖则成，今日大婚。只能掌灯夜烛，无三叩九拜谢恩列位尊堂；无花酒饭菜招待各位乡亲父老；无凤冠霞帔装扮新娘。
这一切实属无奈，战火无情，恩爱有成。所幸家妻翠平不厌简陋，愿与我这般过生活，令则成感激不尽。
我们秉承家道，敬祖上！为家门添荣耀，传宗接代！为国业行大义，不辱声望！”
宋嘉一脸崇拜地看着他：“都是新词！”
贺新回过来看了一眼，道：“我说完了，你说吧。”
同时又不忘嘱咐一句：“认真点！”
宋嘉忙点头，双手合十闭上眼睛打了一下腹稿，张开眼，一脸诚恳道：“爹，娘，我嫁了。明年给你们生孙子。”
贺新缓缓转过头看着她。
她愣愣道：“我说完了。”
贺新那张严肃的脸慢慢柔和，嘴角往上翘，突然就咧着嘴笑道：“明年要是生不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好，过了！”
姜炜笑眯眯的大喊一声。
这种喜庆戏份的现场，哪怕再严肃的人，也难免被现场的气氛感染。
而且拍摄已经接近尾声，演员的表演越发顺畅，姜导的心情很不错。
“哎，哥，一会儿我跳起来，你能抱得住我吗？”
自从上次的事之后，宋嘉和他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了很多，加之两人又是同乡，宋嘉在称呼上省略了一个“新”字，显得更加亲近。
接下来还有一个镜头，就是礼成之后，翠萍跳到余则成的怀里，急急的要入洞房。
贺新打量了一下宋嘉，一米七出头的个子，而且她的骨架又大，看上去不像其他女明星瘦的跟麻杆似的，看着更加匀称。只是她这副架势，看上去怎么着也得一百一二十斤。
他不禁摇摇头道：“看着够呛。”
接着又问了一句：“你多重啊？”
“哎呀，哥，哪有你这样问人家女孩子体重的？”宋嘉一听就跺脚害羞道。
贺新按照他一贯认知的身高-108=标准体重的公式，心里默算了一遍，点头道：“照你的身高，标准体重应该在一百二十五斤左右。”
“一百二十五斤？那还不得胖成猪啊！人家才刚刚一百十出头一点好不好。”宋嘉瞪大眼睛，傻乎乎的说漏了嘴。
当然这种傻乎乎表演的成分更多一点，毕竟都是好演员嘛。
“哦，一百十啊，那也够呛。呃，咱们调整一下吧？”
他很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没有靓仔青那样的武力值。而且象宋嘉这样的大洋马，一下子跳到他怀里，摆出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估计这画面多少还有点辣眼睛。
“那要不然，我跳上来的时候，夹着你的腰，这样还能借点力。”宋嘉想了想道。
贺新顿时愣了一下，不由想起当年他和舒琪拍《美人草》时，舒琪非常熟练的跳到她怀里双腿盘着他的腰，一副老吃老做异常熟练的样子。
“呃，这样会不会太那啥了，翠萍可是乡下人。”他犹豫着道。
“没事！”
宋嘉摆摆手，一本正经的分析道：“我拍《闯关东》的时候，去林场雪乡那边体验过生活，那里的乡下老娘们、小媳妇开起玩笑来，真是什么话都能说得出来。翠萍是乡下人，但她现在已经和余则成成亲了，身份上就已经是小媳妇了，而且她和站长太太这些军官太太混了这么多年，动作稍微有点出格，这也很正常。”
跟宋嘉的合作过程中，他也时常拿宋嘉的表演跟原版的姚大嘴相比。说实话，姚大嘴在原版《潜伏》中的表演应该说还算不错的，情感流露很真挚，但是缺点就是缺少变化，一傻傻到底，再怎么说跟余则成在天津生活了三年多，无论是生活习惯还是工作能力上肯定会有长进的，不可能一直都是傻乎乎的。
而宋嘉的表演显然要比姚大嘴更有层次，尽管拍摄的时候，不可能按照剧情顺拍，时常会跳来跳去，但依旧能够清晰地看到她的表演在不同的情境中切换自如。
《潜伏》这部戏，说穿了跟之前的《征服》有点类似，典型的戏保人，不得不说原时空的颜王真的很幸运的，能够同时碰到这两部好戏。一步让他大火，一步这让他完美转型。
当然现在的幸运儿已然成了他贺新，没办法，这就是主角光环。
他在拍摄的过程中，同样也在审视自己。这次他完全可以骄傲的在心底告诉自己，绝对不比原版的颜王差，甚至还要胜出一筹。
比如原版中颜王在面对马奎、陆桥山和李涯的时候，表演难免有点雷同，这可能是一种表演的惯性。而他处理的时候，根据对手不同的秉性，都有针对性的设计，把办公室政治这一套发挥的淋漓尽致。
“好，那一会儿我们就试试。”贺新听了宋嘉的分析，沉吟着点头道。
他在片场很少会刚愎自用，尤其是在探讨女人的心理方面，他自问没有宋嘉了解的那么透彻，很乐意接受不同的意见。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同样让宋嘉觉得跟他合作很舒服。
这会儿她笑道：“哥，那……”
贺新冲她摆了一下，从裤兜里掏出正在震动的手机，朝她点点头表示致歉，便走到门外，接通了电话。
“小胡，情况怎么样？”他迫不及待问道。
平时他拍戏的时候，手机会调静音，也很少会放在身上。只是这两天情况特殊，他在急切的等待一个消息。
电话那头传来小豆丁得意的声音道：“版权拿下来了，除了让她亲自参与改编之外，没有其它额外的要求。”
“太好了！”贺新惊喜之余，忍不住重重拍打了一下走廊的柱子。
那天当他看到那篇让他惊艳的《万箭穿心》之后，虽然这个故事在他记忆中没有任何印象，但是以他目前的艺术素养和对故事的敏锐，尤其是小说里女主人公李宝莉的那种野兽般的挣扎和张力，还有时代和年龄的跨度，这绝对能够改编成一部大女主的电影。
他相信自己判断，第一时间就让女朋友赶紧找到这本刚刚发表在新一期的《京城文学》上的中篇小说好好看看。
而且他生怕夜长梦多，第二天一早让小豆丁赶紧去找这篇小说的作者芳芳，商讨小说影视改编的版权归属。
一打听发现这位叫芳芳的作者，居然大有来头，人家可是一省的作协主席。经过了《武林外传》、《石头》和《双面胶》之后，小豆丁对自家老板的眼光佩服的五体投地，没有二话，而且考虑到对方的身份，她当天就订了飞往武汉的航班，亲自上门拜访。
虽然新皓传媒在业界还名声不显，比不上赫赫有名的华艺兄弟、橙天国际、保利博纳这种的大公司，但是有新晋“鬼才导演”宁皓和“双金影帝”贺新这两块招牌，应该能让对方引起重视。
而且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贺新还特地让小豆丁告诉芳芳，新皓传媒一旦拿下影视改编权，奖立刻启动这个项目，届时由程好出演李宝莉，而他本人可以出演自杀的丈夫马学武。
虽说人家作者贵为省作协主席，早已功成名就，但是如此双管齐下，且又相当有诚意，面子里子都有了，对方当然很爽快就答应了。
至于女朋友那边，可千万别小看了程好，人家那也是识货的。用她的话来说，看完小说之后特想哭，可有哭不出来。
她很喜欢万箭穿心这个书名，就象作者在后者里说的那段话，人生是自己的，总得走完。纵然万箭穿心，也得扛住。
“哦，对了，你有没有跟对方说，到时候我们这边找个编剧帮她搭手一下？”贺新又问了一句。
让原著作者参与改编，一方面是因为只有作者才最了解她本人创作的人物和剧情；另一方面也是变相的支付一笔劳务费。
但作家是作家，编剧是编剧，一个好的作家并不见得是一个好的编剧，毕竟术业有专攻，贺新还想请一位有经验的编剧跟作者一起来打磨剧本。
“嗯，说了，方老师这边没问题。对了，老板，编剧人选就找娜娜吧。”
“娜姐？她不是还在帮浩子攒剧本么？”
“浩子那《疯狂的赛车》已经弄的差不多了，娜娜也看了小说，特别感兴趣。”
《石头》成功后，这次由中影牵头，保利博纳和新皓传媒共同参与的宁皓的新电影依旧延续“疯狂”这个概念。
《疯狂的赛车》这个本子的思路宁皓是跟张成、岳晓军，还有自家媳妇一起碰撞出来的。自从去年八月份起，这帮子人就开始闭关攒剧本，到现在足足已经折腾了快八个月，总算才有点眉目。
这种效率如果跟港片时代边拍边创作的所谓“飞纸仔”相比，真是情以何堪啊！
好在中影那边也不着急催，用三爷的话来讲就是慢工出细活，好饭不怕晚。
贺新想要拿下《万箭穿心》的影视改编权，并且还要马上启动这个项目，自然要跟自己的合伙人通气。以宁皓的脾气，肯定是连看都不看一眼，一挥手，你自个折腾去吧。
信任是相互，贺新对他没的说，他自然也是投桃报李。
至于娜姐关心一下，那也是在情理之中。
贺新此时听到娜姐居然也对这个故事感兴趣，稍稍沉吟了一下，便欣然道：“好啊，这个本来就是女性题材，娜姐能够参与就更好了。”
挂了电话，贺新终于长舒了一口气，之前他最担心的就是有人捷足先登，当然这也是可以谈的，但肯定会增加很多不确定性。如今影视改编版权终于拿到了自己手中，那就万事无忧了。
心情雀跃的他扭身走回屋里，姜炜依旧习惯性的跟摄影指导还有灯光师商量下一个镜头的布光和拍摄镜头。
宋嘉则站在一旁嘴里念念有词的背着台词。
他朝宋嘉拍拍手，张开双臂喊道：“来，小花，咱们先走一遍！”
宋嘉一乐，三步并作两步就冲他奔过来，抱住他的脖子，两条大长腿顺势一蹬，有力的夹住了他的腰。
“哎呦，我的老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