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二章 不自信
“怎么样,要不要帮你上点药啊?”程好忙着他换了拖鞋,一脸关切道。
“呃,我先把这条裤子先换了。”
贺新叉开双腿,样子很不雅观地慢慢挪动着,意外地看到餐桌上居然摆着几道菜,红烧排骨、油焖笋、清炒马兰,还都冒着热气呢,显然是刚出锅不久。
“你做的?”他一脸诧异道。
“我哪有这本事啊,是小青做的,她也刚刚才走,你要是早回来几分钟说不定还能碰上。”
“你怎么不留小青在家吃饭呀?”
“人家享受五星级宾馆去了,还有免费的海鲜自助大餐呢,都是公司订好的。来,进去我帮你看看!”
程好扶着他进屋,然后小心翼翼地帮他脱掉身上那条略带紧身的牛仔裤,看他一副龇牙咧嘴的样子,程好又忍不住埋怨道:“知道要吊钢丝,自己怎么也不知道做点保护措施,垫点东西呀!”
“我这不是第一次嘛,没经验。”这货仰面躺在床上,叉着两条大长腿一脸郁闷道。
“噫,咋这么厉害,都破皮了,旁边都肿了。”
程好扒拉开他短裤的裤脚,就见到里面鲜红的两道血印子,忙道:“你先躺好,我帮你喷点云南白药。”
“别,你还是先帮我把睡裤换上,弄的一身都是药味,吃饭都不安生。”
换上绵软的睡裤,他的感觉总算好了点。
从卫生间里洗完手出来,就见女朋友端着个砂锅摆上桌,又忙忙叨叨的端碗摆筷。
砂锅里是海鲜汤,用料比较多,有梭子蟹、大虾、带子、蛤蜊和腐竹,炖了满满一大砂锅。
“嘻嘻,这汤是我炖的,小青还帮着尝了味道,特别鲜!来,先喝点汤,我看你这段时间都瘦了不少。”
“拍戏嘛,没办法。”
看着眼前的这三菜一汤,他也不由食指大动,说起来这段时间他还真挺忙的,都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
“要不咱喝点酒呗?”
“你都伤成那样了,不怕发啊?”
“看到你心情好嘛,少喝点,没事!”这货笑嘻嘻道。
说实话,拍完戏累死累活的,回到家女朋友早已准备好了热腾腾的饭菜,这种日子是他梦寐以求的。
“那就喝点葡萄酒,上回你从意大利带回来的那种白葡萄酒。”
“别,上回都被军哥过来搬空了。厨房柜子里还有上回喝剩的半瓶茅台,你也陪我一起喝点。”
贺新今天受了伤,难得跟大老爷似的,坐着不动,指使着女朋友跑腿,感觉相当好。
“就喝一杯啊!”
程好拿了两个一两的小酒盅,各倒了一杯,又给男朋友盛了一碗汤。
贺新尝了一口,顿时翘着大拇指猛夸道:“鲜!”
“嘻嘻,那就多喝点。来,咱们先咪一口!”
程好一副很高兴的样子,端起酒杯跟他碰了一下。
贺新抿了一口酒,故意还砸吧了两下嘴,摇头晃脑,醇香的茅台酒配着鲜美的菜肴,更重要的是面前还有体贴温柔的女朋友,此情此景不禁让他陶醉,就连胯下的伤痛此时都不觉得疼了。
女朋友瞧他这副傻样,笑着白了他一眼,又问:“哎,你那戏拍的怎么样?”
“还行吧,就是陈导要求高了一点。”
“人家是大导演嘛,要求当然高了!那另外几位大明星怎么样,你都见着了吗?”女朋友一脸感兴趣地问道。
“目前我就见着谢挺锋和张东健,谢挺锋嘛,也就那样,不过张东健演技真的很不错!对了,你那部戏什么时候开机呀?”
“具体开机日期还没定,不过可能也快了吧。约好了明天下午去见黄导,到时王老师也回去,第一次跟王老师拍戏我还真的挺紧张的。”
其实任何圈子说穿了就是熟人社会,女朋友嘴里的黄导就是曾经在中国电影史上开创了西影时代的代表人物之一黄健新导演。
当年她上高二那会出演的第一部电影就是黄健新导演的《埋伏》,她在里面演了一个保卫科长的女儿。而当时出演保卫科长的正是中戏的老师腾鲁俊,而正是在腾老师的建议下,程好才报考了中戏。上大二时又经腾老师的介绍出演了《那山那人那狗》中的侗族少女。
这位腾老师如果说名字大家也许很陌生,但是说起《红高粱》里的罗汉大哥,《那山那人那狗》中的父亲等银幕银幕形象,想必大家都会知道是谁。
程好最大的优点大概就是情商高会做人,这么年她还一直跟黄健新导演保持着联系,逢年过年总会打个电话问候一声。所以当黄导今年筹备新片,片中的女主角又刚好是个女大学生的角色,加之程好近年来又在小荧屏上节节开花,很自然就想到了她。
而这个消息对于正心心念念向往大银幕的程好的来说,无疑就是天上掉馅饼,甚至都不惜降低片酬出演。
正是由于这层关系,贺新自然而然就能联想到后世那部据说有一百七十多位明星出演的《建国大业》中,女朋友会拿到一个出场次数仅次于宋氏俩姐妹的傅冬菊的角色,足足有五场戏呢,远比那些只能客串政协委员的大花小花出彩的多。无外乎黄健新就是这部片子的导演之一。
另外女朋友口中的王老师也不是别人,正是王志闻。这位国内著名的演技派虽说是北电毕业,却在中戏的戏剧研究所工作,平时也经常跟表演系的学生上上课,包括贺新也曾听过他的课,如此算起来,他们俩口子都算是人家王老师的学生。
其实真要论起圈子来,程好的圈子还真心不大,她除了自己公司的资源外,也就是勉强跟黄导的关系还算不错。而在性格方面要远比她木讷多的贺新却在圈内比她交际广阔的多,比如学校有郝荣,香港方面有关金鹏,第六代导演群体中还有他曾经的领路人王晓帅,另外就是经纪人常季红那边的资源。
说起王晓帅来,贺新多少还有些郁闷,早在两年前这货跟自己叨叨说是要拍一部萦绕在他心头多年的三线情结的故事,还要请自己来演。结果这货的野心越来越大,也想效仿贾科长的故乡三部曲,来个“三线三部曲”,分别对应的是孩子、青年和中年,有点象他的“自传三部曲”。
头一部叫《我11》,就是讲在特殊年代三线几个孩子的故事,于是便跟自己没什么关系。
这段时间因为大家都在忙,接触的机会不多。不过这货最近傍上了一个大老板,上次在电话听他吹牛逼说是这位大老板在上面有点关系,还在京城拥有一家极其著名的夜总会,然后又开了一家影视公司。据说这位大老板不但全力支持他这个所谓的“三线三部曲”,还正在帮他运作《单车》在国内的解禁上映。
对此贺新倒是颇为期待,毕竟《单车》是他的处女作,一直在他心目中占据着一个极为特殊的地位。虽说当初在柏林电影节的时候已经看过这部片子,手头还有vcd,还时常重温一下。但都说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他是真心希望自己的作品能够在国内的影院跟观众见面。
“见到王老师有什么可紧张的?以前在学校不也是三天两头打个照面嘛!”
“这能一样么?这次是我要和他一起拍戏,可我这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程好嘟着嘴道。
还是不自信啊?
这货咪了一口酒,砸吧着嘴,不由暗暗长叹一声。
做演员最忌讳的就是不自信,要是心里底气不足,难免会缩手缩脚,这样一来就很难演好角色。
就好像在评价一个演员演的好的时候,常常会用一句话来评价就是:这个演员有种天然的松弛感。
松弛感哪儿来的?说穿了就是不紧张,在代入人物情绪之后,既能放得开,又能收得住。比如葛大爷、博哥就是这方面的高手。
第三百零三章 高情商女友的利与弊
“他是老师,你是学生,你要是演的不好的话,那就是他没教好,所以说要紧张也不该是你紧张,该他紧张才对!”贺新笑呵呵地调侃道。
“你这人怎么这样?我跟你说正经的,我是真的紧张!”程好顿时不满道。
“不是,我就奇了怪了。之前你一直吵吵嚷嚷着想拍电影,现在机会来了,怎么就变得不自信起来了?再说你那剧本我也看过了,你要演的那个女大学生的角色虽说人物有些复杂,但凭你的本事,完全能够胜任的,你紧张什么呀?”
《求求你表扬我》,这个片子的名字一开始贺新就听着挺耳熟,只是想不起来里面到底讲什么,后来看过剧本后才知道这部片子他上辈子没有看过,只是听过名字而已。
不过看到剧本之后,他真的挺惊讶的,这可能是他自《蓝宇》之后,看到过的最好的一个剧本。
讲的是一个老实人因为救了一个险被坏人强暴的女大学生,便来到报社要求记者帮他发表一篇文章表扬自己。起初记者没当回事,但老实人三番五次找上门引起了记者的好奇。
但是找到那个女大学生的时候,这位女大学生却矢口否认。记者继续调查却发现老实人要求表扬是为了他病危的父亲,老实人的父亲是一位把荣誉视为生命的老劳模,他身患重病仅余两个月生命,而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在有生之年能看到儿子得到一次表扬。
老人的信念与心愿、儿子的承诺、女大学生的前途和清白……各种复杂的情况交织在一起,令记者渐渐迷失。
这个剧本延续了黄健新导演自《黑炮事件》、《站直啰别趴下》、《背靠背脸对脸》、《埋伏》等一贯的黑色幽默和各种隐喻,且同时具有人生哲理的风格。
贺新重生后又干了这一行,平时在忙碌之余观片量还是很高的,不过相比那些经典的西片,他还是喜欢看国产电影。
其实在整个八十年代到九十年代的上半期,还是有不少经典的电影,比如说吴天明的《老井》、谢进的《芙蓉镇》、国师的《红高粱》、陈大导的《霸王别姬》、黄健新的《黑炮事件》等等。
甚至还有不少沧海遗珠,就象凌子风导演的《狂》,这绝对是他看过的那个号称“京城大飒蜜”的许蜻最为劲爆的电影,甚至把这部片子形容为“中国的乱世佳人”都不带过分的,可惜因为尺度问题,跟他之前拍的《单车》、《蓝宇》一样都被禁了,只有在学校的资料室里作为教学材料才能借到录像带。
他也常常会拿自己上辈子看过的后世的那些电影跟这些经典的影片相比较,却悲哀的发现在今后十几年,国产电影非但没有进步,随着时间的推移甚至有种越来越烂的趋势。当然这里指的是整体,并不包括偶尔也会有一部亮眼的作品冒出来,比如《石头》、《无人区》、《药神》这类。
但是真要轮到黑色幽默、讽刺之类的题材,尤其是讽刺,后世几乎没有任何作品能够超过黄健新导演的《黑炮事件》。
后世曾经某位大导拍了一部烂片,吃相还极其难看,常常拿片子中反映的讽刺来说事。上辈子的贺新听了还感觉挺有道理的,但是当他看过《黑炮事件》之后,再回想后世那部《私人订制》,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吃过奶油蛋糕才突然发现原来屎就是屎,哪怕淋上奶油,依旧不能掩盖屎的本质。
贺新真的觉得女朋友这次挺幸运的,黄健新导演的这部新片,除了扮演记者的王志闻之外,老实人由著名的小品演员范炜扮演。
范炜一直是贺新上辈子很喜欢的一个演员,这个既没有念过中戏,又没有上过北电,出道说相声,成名靠小品,经常在冯晓刚的电影里出演配角,厚积薄发最后拿到了东京国际电影节和金马奖双料影帝。
不得不说他无论在小品舞台,还是在小荧屏、大银幕上塑造的一个个人物形象都十分令人印象深刻。只是贺新前不久刚刚在报纸上看到说他被评为“2003年度辽宁十大杰出青年”有些不太理解,敢情这位范大爷长的比他还要着急。
不过此时的范大爷在影视领域还只是刚刚初出茅庐,曾经还在《玉观音》中客串过佟大伟饰演的杨瑞的狱友。只是遗憾的是跟他演的毛杰没有对手戏,两人目前还没有交集。
这次范大爷能够和王志闻搭档出演黄导的新片,贺新也不得不赞叹黄导在选角方面的眼光独到。范炜的老实人和王志闻的记者形象,一胖一瘦,一憨一精,就有种天然的喜剧效果。
虽说本子里的剧情主要是围绕老实人和记者展开的,但是女朋友要出演的女大学生这个角色还是有很大的表演空间。
因为这是一个争议人物,首先漂亮的女大学生爱慕虚荣兼职小姐却险被强暴,这个值不值得同情?
同时这个女大学生又是一个跟所有大学生一样为自己的前途、名声不择手段的大学生。她愿意为老实人付出一切来封他的嘴;愿意为阻止记者的调查挺而走险。
但她又很善良,报恩愿意为老实人做一切,在记者的正义和魅力面前,没有迈出那一步;有人给了她伤疤,有人还要把这伤疤揭出来让人看,她不可原谅面对着这个世界,不知道前路若何,真是可叹可怜。
说实话这样一个角色想要演好是有难度,但一旦演好将会很出彩。如今女朋友因为《粉红女郎》这部戏爆红,跟曾经的“还珠三姐妹”一样,媒体在报道她的时候,常常冠以“万人迷”这个称号,显然已经成为了她身上的一个标签。
他知道女朋友一直想试图摘掉这个标签,毕竟作为一名演员一旦被一个固定的符号框死了,在事业上很难会有进一步的突破,同时演艺道路也会变得越来越窄。
可能也是出于这样的心理,才会让女朋友患得患失。
“其实你真的不用紧张,我觉得你只要拿出你当年在人艺实习时的那股劲来,就一定能演好这个角色。”他又帮着女朋友鼓劲道。
程好举着正准备夹菜的筷子若有所思,突然醒悟道:“你是不是觉得这几年我走的太顺了?”
“呃,走的顺不是什么坏事,不过你发现没有,这几年你拍了这么多戏,除了《粉红女郎》和《天龙八部》,还有就是《李卫当官》之外,其它几部戏好象并没有给人什么深刻的印象。”
“当初有戏拍就不错了,哪还轮到我挑三拣四的?”程好不服气道。
其实她心里多少也有点郁闷,之前她没感觉,现在红了之后,在回过头去想想自己过去拍的那些戏,《天下无双》因为有香港的张伟建和关咏荷加盟,收视率还算不错之外,另外几部《选妃记》、《宅门逆子》之类的都反响平平,跟王雪兵、牛青锋合作的《秀才豆腐》甚至到现在还没播出。
“这话没错,但你有没有觉得你演的那些角色都有些单一……”
他的话还未说完,见女朋友依旧一脸不服气的就要张口,忙摆摆手继续道:“我的意思是,这次是你拓展戏路,转型的一个好机会,你得拿出当年你那股劲来,好好把握机会。”
“……”
说实话,两人交往的时间也不短了,以前常常是程好教育自己的男朋友,此时难得被男朋友教育,尤其是看到他那张很认真的脸,程好不由一时语塞。
半晌才一脸郁闷道:“你这么一说,我就更加紧张了。”
“……”
……
虽说饭桌上的话题有些严肃,但是女朋友的到来还是让贺新感到非常愉悦。同时更让他长舒一口气的是之前一度被媒体大肆炒作的他跟孙丽之间的绯闻,女朋友这次也是只字不提。
虽说娱乐文的女主大都流行傻白甜或者刁蛮任性这种人设,但贺新还是喜欢象程好这种知性、高情商的女朋友。
这样的女主不会象前者人设各种的无脑,因为过于冷静或者是更有自己的思想,可能不太讨喜,且常常会冠以“心机婊”这种标签。
但是贺新可不想尝试为这种狗屁倒灶的事情被那种无脑的女朋友咬的遍体鳞伤,甚至差点连老二都不保。哪像他现在这样,女朋友不但不提,吃过晚饭还很体贴地帮他受伤的部位喷着云南白药。
不过贺新心里也清楚,知性、高情商的女朋友的这种理解和宽容基于她对这件事的理性分析和利弊的评估,同时也会让他这种有良知的男人因此更加愧疚和反省。
但是一旦突破了这种高情商女朋友心里设定的那根红线,其后果往往是相当可怕的,远远不是傻白甜女友那种哭哭啼啼,或者又撕又咬,哄两句又能和好如初的那种。
可能干净利落的分手算是轻的,弄不好在不动声色中让你的头上带点绿,更心狠手辣者,让你因此身败名裂也说不定。
所以任何事物都有其正反两面,他还是暗自警醒为妙,万万不敢突破女朋友心底的那根红线。
第三百零四章 郝哥,咱俩成亲家了
大清早,贺新搂着女朋友,一块儿醒来。
“几点了?”
“好早,六点不到吧。”
他的生物钟很准,每天到点一准醒来,除非前一晚操劳过度,偶尔会睡过头。不过昨晚还好,两胯受伤,女朋友毕竟体力有限,浅尝即止。
“你再睡会儿吧!”
他拍了拍怀里的人儿。
“嗯!”
香软软的身子又往他的怀里拱了拱。
“别呀,我得起呀!还得带串串出去溜溜,买点早饭回来,你想吃啥?”
“你裆里没事了?”
“……”
差点忘了这一茬,他小心地坐起来,伸开腿活动了一下,感觉比昨天好多了。又低头扒拉开短裤的裤脚朝里头看了看,原本鲜红的血印子颜色变深了,不过原本肿起来的地方已经消了,昨天多喷了几次云南白药还是很有效的,加之昨晚又节制了点,没有做过多的剧烈运动,恢复的不错。
“应该没事了,走路应该没问题。”
“那你去吧,我再眯一会儿。”
“哎,你还没说早饭想吃啥?”
“随便!”
姑娘翻了个身,嘴里嘟囔着。
“豆浆油条?”
“油条不要,我现在不吃油炸的东西。”
“那要不就来俩菜包子?”
“一个就够了。”
“成,那你接着睡,我回来叫你啊!”
洗漱一番,换了一身宽松的运动服,给早就等在门口的串串拴上狗绳,便出门了。
“哎,郝老师,今天您亲自遛狗啊!”
巧了,今天难得,在小区的小花园里跟同样遛狗的郝荣不期而遇。
说来也奇怪,贺新搬过来也好几个月了,跟住在同一个小区的郝荣在遛狗时碰上今天居然是头一遭。
“你小子,这么早啊!我说呢,怎么每次出门遛狗都照不上面。”郝荣笑呵呵道。
相比之下,人家郝老师为人师表,出门遛狗还带着狗粪袋和一把专门用于捡狗屎的小钳子。不象贺新这货手里只拎着个买豆浆的保温壶,一点都不讲公德。
串串打小跟郝荣家的那条大金毛认识,好久不见,一见面就显得亲热。两个主人见状也颇为欣慰。
“郝哥,来一根!”
烟虽然接过去了,但郝荣还是忍不住吐槽:“你就不能抽好点?”
也是,人家郝主任如今抽的是大中华。
“好点差点不一样抽嘛,再说大中华跟这个我抽起来好象味道没啥两样。”
这货最早的时候抽三块五的红梅,后来改抽红双喜,只有在拍《征服》那会,因为有烟草公司的赞助才抽了一段时间的三五,只不过他嫌三五太冲,红双喜依旧是他的最爱。
两人在路边找了张长椅坐下,解开狗绳让两只狗在草地上撒欢。
“拍凯哥导演的戏还适应?”
“还行,就是舞台剧的味道浓了点。”
“舞台剧?”郝荣明显有些不解。
“哦,就是台词和人物造型明显带有莎士比亚舞台剧的风格。”
其实就表演而言,类似这种舞台剧的表演方式,贺新演起来觉得很过瘾。但是就电影而言,这种舞台剧的风格就有点复古的味道。
好比看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好莱坞电影,比如《罗马假日》、《埃及艳后》这种的,就带有浓重的舞台剧风格。
对此,贺新内心是并不太苟同,但这毕竟是陈大导的作品,这方面他是没有发言权的。更何况以陈大导刚愎自用的性格,也容不得他人指手画脚,没见连日本的漫画大师就是因为意见相左被炒了鱿鱼。
不过在剧情方面他不可能跟郝荣透露太多,毕竟当初拿到剧本的时候是签了保密协议的。
郝荣显然也知道这事,没再多问,只是沉默了半晌才叹息道:“凯哥导演这次看来有些冒险啊!”
电影这种事本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事,风险很大,两年前国师砸下重金拍摄《英雄》的时候,不少业内人士都觉得过于冒险,但《英雄》上映后却创下了2.5亿国产电影的票房纪录,同时海外收益也足以让张卫平收回投资并大赚一笔。
虽说目前圈子内对新画面以及张卫平有各种的诟病,认为这个人依仗着国师,太过嚣张。但同时不得不否认他当年凭借《英雄》硬生生的把制片方的分账比例从原先的35%提高了40%,如今已经形成了惯例,全行业因此而获益。据说目前他又要故技重施,凭借国师的新片《十面埋伏》再次跟院线就分账比例展开谈判。
同时也正是《英雄》的成功才催生了陈大导现在的这部《无极》。陈大导好歹也算是目前国内唯一能和国师齐名的大导,而且真要论成名,陈大导还要领先一步。当年他拍出《黄土地》的时候,国师还只是他手下一摄影师。
所以陈大导自然不甘人后,三年磨一剑,终于着手开始拍摄这部集东方神话和西方魔幻主义风格相结合的亚洲巨片。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贺新这次能有机会出演《无极》,还是借了国师的光。
继而郝荣话锋一转,指了指他随手搁在长椅上的保温壶调笑道:“你出来遛狗,带这玩意儿干嘛,装狗屎还得趁热啊?”
“别恶心了,我一会儿还得去买早饭呢,我女朋友来了!”
“哟,小程来了!那有空聚顿餐呗,你嫂子跟我说过几次了,哪回等小程来了,咱们两家聚一聚。”
“这次可能不巧,她昨天算是提前到的,这边有活动,另外还约好了跟黄健新导演见面,而且只能待两天,后天晚上就要飞回上海。”
“那就下次有机会再说吧。”郝荣略显遗憾,同时又欣慰道:“小程在她们97届也算是头一份,这姑娘当年在学校我就瞅着她将来一定有出息,你小子眼光不错啊!”
“那当然!不过还是要谢谢你,当年要不是你帮我安排到食堂帮工,我可能就追不上她了。我想好,以后我们结婚的时候,一定请你当媒人。”
“什么媒人,要当至少也得是证婚人,别忘了你们俩可都是我的学生。不过,你们现在老是分居两地也不是个事啊,要是她在你身边,上次也不会闹出这么大的风波来。”郝荣瞟了他一眼道。
“再看吧,不过她迟早还是得过来的,毕竟这边是中心。”
虽说去年女朋友就提起说老吴想把公司搬到京城来,不过这段时间好象又没音了。为此他多少也有点郁闷。不过女朋友也说了,老吴那边要成立新公司如果要重新签约的话,她可能不一定签,毕竟这几年她已经为公司赚了不少钱,足以能报答老吴当年的援手之恩了。
“说的也是。”郝荣点点头。
进入新世纪之后,原先京城、上海、广州这三个影视文化中心如今越发向京城集中了。
“好了,不扯了,我还得去买早饭呢,要不要帮你也带点?”贺新扔掉手里的烟头,站起来道。
“不用了,早饭你嫂子在家做呢。”郝荣笑着摆了摆手。
“串串,串串,串……”
草坪上已然不见了两只撒欢的狗的踪影,贺新叫唤了两声,只是当他看到草坪边上一棵树下的一幕时,声音戛然而止,脸上的表情先是惊愕,继而不由笑道:“郝哥,看来咱们得要做亲家了。”
“啥亲家?”
郝荣一怔,下意识地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就见贺新家的那狗崽子此时正趴在自家的大金毛背上,正在快速地耸动着。搞笑的是,因为两者体型不匹配,趴在背上的那只后腿都腾空了。
“卧槽!”
一向为人师表的郝老师这会儿难得爆出一句粗口,然后撒开脚丫子就朝两只狗的方向奔过去。
贺新见状只能在后面跟着。
“你还愣着干嘛,想办法把它俩分开呀?”
跑到近前,郝荣一时手足无措,只能拉着贺新吼道。
这副样子就象是自己的白菜被别家的猪拱了一样。
贺新左右看看也没啥趁手的家伙,只能道:“都牵住了,没法弄。”
此时串串受到惊吓已经从大金毛的背上滑下来了,只是两只狗屁股对屁股连结得死死的。而且串串比大金毛矮的多,两只后腿依旧腾空,只有前爪艰难的撑着地,看到气势汹汹的郝荣吓得焉头耷脑。
按照贺新上辈子的经验,这种情况下想要把两只狗分开,一个就是打,但打哪只狗都不合适;另外一个就是拿个棍子从两只狗连结的地方伸过去,然后用力往上抬,强行将两只狗分开。
显然没家伙也白搭。
“这可怎么办?我家那口子都跟一个朋友说好了,过两天就把我家妹妹带过去配种的,人家那是纯种的金毛。我告诉你小子,要是以后我家妹妹也生出一堆串串来,小心你嫂子跟你急!”郝荣急赤白脸道。
其实看到自家狗儿子拱了人家的金富美,贺新心里正在暗暗偷乐,不过看到郝荣这副真的急了的样子,也只能安慰道:“就一次不一定就能怀上,你回去先别说,等过两天嫂子带去配种,说不定人家纯种的基因强大,我家串串的种肯定不是人家的对手。”
“……”
第三百零五章 炒作
贺新拎着一罐豆浆两个菜包子进门,嘴里还哼着《梦里水乡》的小曲。
“小子,累坏了吧,先歇着,一会儿老爹给你加餐。”
解开串串脖子上的狗绳,一抬头就看到女朋友穿着睡衣,脸上敷着惨白的面膜从卧室里走出来。
“咦,起来了,干嘛不多睡会儿?”
“睡不着了。你咋去了这么长时间?”
“遛狗的时候正好碰到郝哥了,聊了一会儿,顺便攀了个亲家。”
“亲家?什么意思?”女朋友不解道。
“春天来了,万物复苏,楼下的小花园里充满了荷尔蒙的气息,串串趴在隔壁大金毛的身上发出酣畅的声音!!”这货模仿着赵中祥老师浑厚声音。
“什么乱七八糟的,咱们家串串又干坏事了呗!”程好虽然敷着面膜刻意绷着脸,但还是忍不住笑道。
“这么说那只隔壁大金毛就是郝老师家的?”
“没错,你是没瞧见郝哥那张脸,一万个瞧不上咱们家串串,还说什么他们家妹妹是要配纯种的,笑死了!”
“然后呢?”
“还能怎么着?咱们总不能棒打鸳鸯吧,只好等它们把事办完喽!”
“我说呢,怎么出去了这么长时间,你几点去片场呀,该不会迟到吧?”
“没事,还早着呢,小王八点半来接我。”
趁着女朋友回卧室换衣服,他赶紧把手洗了一下,然后把买回来的豆浆分一下。两杯热气腾腾的豆浆,两个盘子里各放着一个菜包子,面对面整整齐齐地摆放在餐桌上。
早餐虽然简单,但生活嘛总归得有点仪式感。
程好换了一身偏休闲风的衣服,头发简单的扎了根马尾,素面朝天走出来,手里还拿着件米色的短款风衣。
“你上午要出门啊?”
“嗯,跟菲菲好久没见了,约好了见个面逛个街。”
当初97班的同学当中,就数陶容跟她的关系最好,毕业后还一起合租,这些年也一直保持着联系,几乎程好每次来京城两人总会聚一聚。
这才是真正的朋友,不是后世那种塑料的泰迪姐妹团或者明明台下是路人,私信都不带回,微信不跟你加,一上台却装出一副想念你想到哭的这种。
“约哪儿了?要不一会儿让小王送你过去吧。”
“不用,菲菲回来接我的,她也买车了。”
“哟,看来小陶如今混的不错啊!”
“那当然了,当年菲菲可是我们班上成绩最好的。”
其实她们97级虽说没有上一届那么耀眼,但还是出了不少人,比如《誓言无声》中的演骆战的那个,武术冠军运动员出身的吴越,还有就是女朋友的闺蜜陶容,哦,现在改名叫了陶菲菲和也跟女朋友关系不错贾一评。他们这批人当初很多都考进了新成立的国话,只有陶菲菲去了戏曲学院当老师。
“吃早饭吧,尝尝这豆浆,他们家的豆浆都是现磨的,味道特别浓!不象那种包装好的豆浆,清汤寡水的。”
女朋友显然对他营造的这种简单的仪式感很满意,也故作姿态地在他对面款款坐下,只是看到他盘子里也只有孤零零的一个包子,不由抿嘴笑道:“怎么,你现在也要减肥?”
“没办法,前段时间拍《我非英雄》的时候稍微增了点肥,好不容易减下来得保持啊!”
“你现在也总算尝到减肥的滋味了吧?以前人家减肥的时候老是劝人家吃吃吃的,切!”女朋友幸灾乐祸地哼道。
“不是,主要是你当初那种啥都不吃的减肥方法不健康,像我现在这样,不是不吃而是少吃,这样才对身体影响最小,而且平时还得加强锻炼。你得学着点,别老是一说到减肥就啥也不吃。”
“反正你怎么说都有理!”
程好撇了撇嘴,拿起杯子抿了口豆浆,顿时眉毛弯弯,果然味道很醇香,配着菜包子吃最好了。
不过当然她刚刚咬了一口菜包子,突然“噗嗤”一声笑出来,得亏反应快,手及时挡住了嘴边,要不然嘴里的东西都要喷出来了。
“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了?”贺新诧异道。
“不是,我正好想起来我妈上次跟我说的。她说男人一结了婚就会容易发胖,我爸那时候也是这样,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有人照顾,生活幸福,自然就心宽体胖呗!”
“不对!当然也不排除这种心理方面的因素,我说的是生理上的。”
“生理上啊……那应该就是男人那个以后容易发胖。”
“咦,你连这个都知道啊!”
贺新不由笑道:“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早我老家管这个叫漏气,漏气了就会发胖。”
“嘻嘻,你也早就漏气了,所以要注意哟!”
“切,你难道不知道你男朋友我天赋异禀么,就算漏气了,你见我胖了吗?除非是角色需要,故意增肥……”
贺新学着女朋友的口气,只是说了一半突然顿住了,看着女朋友疑惑道:“你妈怎么会跟你说这个,该不会知道咱俩……啊?”
程好瞟了他一眼,冷哼道:“你以为呢?报纸上的那些娱乐新闻你以为我爸妈不看呀,他们只是不说而已。”
“呃……”
不过这货马上眼睛一亮,忙道:“这么说以后我跟你一块儿回家的时候,咱们就可以名正言顺的……”
可惜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被程好冷言冷语地打断道:“想都别想,没有结婚之前我爸妈绝对不可能同意的。”
“那咱俩……”
贺新原本想顺着女朋友的话说那咱俩就结婚呗,但是女朋友显然知道他要说什么,突然起身道:“我去拿一下手机,免得一会儿菲菲来电话接不到。”
“……”
看来这个话题还是没得聊啊,不过看到女朋友如此敏感,他心里多少还是有点郁闷。
……
“亲爱的,好久不见!”
“哈哈,亲爱的,你越来越漂亮了,真是万人迷啊!”
两个女人隔着十几米远就开始尖叫着奔跑拥抱。
跟在后面的贺新看到这一幕不禁有些好笑,女人在表达友情的时候总是那么夸张热情。当然女人一旦反目撕逼起来也是相当可怕的,他上辈子在网上没少吃这方面的瓜,特别精彩!
“大明星,好久不见!”
陶菲菲抱着女朋友还不忘笑着跟他打了声招呼。
“好久不见!”
爱屋及乌,对于女朋友的这位闺蜜,贺新自然也很客气。何况这位陶菲菲平时接触下来感觉人还不错,挺低调,挺内敛的一个人。
他最讨厌的就是那种自我感觉良好,作天作地的女人。跟他接触的人群中,当年跟他一起艺考的小张同学就有这方面的倾向,好在小张同学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
陶菲菲到的时候,小王已经等在楼下了,是女朋友提前接到了闺蜜的电话,贺新特地等了一会儿,跟女朋友一起下楼。
临上车的时候,贺新想了想朝还在热聊的女朋友问道:“晚上回来早吗?”
“不确定,回头我跟你打电话吧。”
女朋友正跟闺蜜聊的起劲,说着便跟赶苍蝇似的朝他挥手道:“行了,你快点走吧,今天有菲菲陪着我呢。晚上要是黄导那边结束的早,我跟菲菲一块儿吃饭,到时候再电话通知你啊!”
说完还一脸嫌弃地跟闺蜜道:“瞧见没有,他就这样,什么事都婆婆妈妈的,真烦人!”
“你这什么意思?明知道我没有男朋友故意气我是吧?”被塞了一嘴狗粮的陶菲菲顿时故装不悦道。
“哎呀,亲爱的,我不是这个意思……”自家女朋友忙摇着闺蜜的胳膊撒娇道。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其实两个人凑在一起的戏也够精彩的。
今天路上有点堵,从小区到北影厂不过十二三公里的路开了半个多小时,车子开进摄影棚大门的时候,张东健的商务车也尾随而到。
“贺……新,尼嚎!”
两人从车上下来,张东健照例给他来了个鞠躬,用他新学的生硬的中国话客气地打招呼。
“东健先生,您好!”贺新忙回了个鞠躬。
“贺……新,你……”
张东健说了一半,目光朝他的下半身瞄了瞄,可能觉得有些失礼,忙又连连鞠躬,然后叽里呱啦跟旁边的翻译说了一通。
翻译过来的意思就是大致想问候他的伤情。
“哦,谢谢东健先生的关心,好多了。”
虽说张东健这种夸张的礼节让他很不适应,但是俗话说:礼多人不怪。至少他目前看这个韩国人比看谢逼王顺眼多了。
开机头两天因为有众多群众演员的关系,戏份安排的比较紧凑。之后两天就轻松多了,演员一般上午到片场之后先是化妆着装,走位排练,正式开拍都安排在下午,戏份也安排的比较人性化,顶多也就一两场戏。
鉴于昨天贺新卸下威亚的那副熊样,今天陈大导只安排了两场绿幕的文戏。
贺新还是第一次尝试这种绿幕拍摄。
所谓绿幕拍摄就是演员在绿幕前表演,由摄影机拍下来,画面在后期制作的时候在电脑中处理,扣掉背景的绿色换上其他背景,其实所谓特效,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也是抠图表演。
在绿幕前表演当然要比实景表演对演技的要求更高,除了要求演员对情绪的控制力提高之外,同时对演员的想象力也是巨大的考验。
说穿了,绿幕表演类似上学时经常需要训练的无实物表演。这种表演方式对于科班出身的演员来说,有一定的优势,毕竟在学校里经历过这方面的训练。而贺新之前在学校里除了台词、形体等几项基本功训练之外,练的最多的就是无实物表演。
所以绿幕表演对他来说难度真的不大,反倒是张东健一开始可能还不太适应,演起来有些磕磕绊绊。
好在他也有过这方面的训练,逐渐适应后,便开始进入佳境,后面的拍摄也逐渐开始顺利起来。
女朋友匆匆而来,匆匆而去,短暂的相会是甜蜜的,同时正是因为时光短暂,在离别时更让人失落。
这段时间唯一让贺新感到安慰就是过足了戏瘾,一方面是《无极》的拍摄让他尝试了很多崭新的拍摄方式;另一方面陈大导的感性并不限制演员的个人发挥,常常会随着剧情以及演员的精彩表演会大声叫好,亦或黯然流泪。
总之,在渡过磨合期之后,跟陈大导的合作还是非常愉快的。
三月二十四日,《美人草》上映,作为保利博纳成立后的第一部主控制作和发行的电影,不论是于东还是后台老板都相当重视,邀请了不少媒体和圈内的嘉宾,举行了一场盛大的首映礼。
然后贺新和舒琪又兵分两路,一个去上海造势,一个则奔赴广州宣传。在密集的宣传中,却又爆出了不和谐之音。
原因就是不论在京城的首映式,还是在上海、广州的宣传活动中,影片的另一位男主角房子兵却始终都没有露面。而且在电影海报中,对于房子兵名字和剧照都做了淡化的处理。
无他,当初在拍摄时发生的不愉快虽然当时被强压了下去,但毕竟给双方造成了隔阂。
宣传电影,从某种意义上也是宣传演员。作为一名并不太出名的演员,当然不会放过这次机会,显然出现现在的局面,明显是博纳方面对房子兵不满的一种宣示。
于是乎,房子兵的经纪人杜培红愤愤不平地向媒体表示:房子兵在电影中出现的时间远远超过贺新,却因知名度不够被排斥,在电影各种宣传媒体上给观众的提示都是贺新和舒琪领衔主演,而对事实上的男一号房子兵采取了冷处理。
他甚至还爆出房子兵其实非常愿意参与到电影的宣传工作中去,却被发行方告知想去参加上海和广州的宣传活动得自费。
贺新看到这个新闻的时候还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不知道是发行方的刻意炒作,还是确有其事。
不过很快制片人刘晶的回应就来了,他在接受记者采访时就明确表示:房子兵是有表演实力的,我们对他的出色表现给予了充分肯定,我们依旧希望他能出席二十八日在成都的首映式宣传。相反,如果一味按他经纪人设定的这条低级炒作方式走下去的话,一个好端端的艺人就被毁了。
当记者问到是否有真的让他自出路费去参加宣传活动的事情时,刘晶则含糊的表示:“跟之前的问题相比,这些细节不值得去追究。”
这时贺新才恍然大悟,这个既是确有其事,又是发行方借此机会刻意炒作。虽说房子兵也因此次事件炒出了知名度,但是名声却臭了。
第三百零六章 中西宫廷古典混搭风
文艺片原本就曲高和寡,再加上市场低迷,尽管博纳费尽心机各种造势、炒作,但依旧没啥卵用,《美人草》上映一个星期,几个主要票仓城市的加起来票房都还不过三百万。
说起来贺新还真挺悲催的,难得有两部主演的电影能在国内上映,结果票房却始终迈不过三百万这个坎。
虽说《美人草》相比大制作的《紫蝴蝶》投资成本要小得多,但是导演吕悦到底没有楼烨在国际上知名度,也没有法国片商的加持,海外收益少的可怜。这部电影无疑亏本了。
不过这对于投资方博纳来说影响并不大,电影原本就是一个风险很大的产业,一部投资不过千万的小制作亏损,影响不到刚刚壮大的保利博纳今后的布局。
唯一的好消息是博纳方面正在积极运作国内的几个电影奖项,票房虽然失利,但至少能赚个口碑。
而对于贺新来说,参加完上海的首映礼之后,他的任务就算完成了。不过他没有马上去横店跟剧组汇合,由于戏份不多,他争取到了半个月的假期。
只是不巧的是女朋友受到法国电影联盟的邀请,和姜闻、蒋文丽、老徐等一起作为“法国电影展映”活动的代言人,辗转于全国各大城市参加巡回放映宣传活动。
说起来挺奇怪的,一个正经没拍过什么电影的电视剧演员居然成了“法国电影展映”的代言人!
说穿了就是为了宣传,谁叫这姑娘最近一段时间红的发紫呢?而女朋友也能因此刷一刷自己的逼格。
再怎么说姜闻是国内影帝级的人物,蒋文丽是当红大花,而老徐尽管在四小花旦中敬陪末座,但毕竟是官方认可的四小花旦之一,另外还有个才女的人设。
女朋友能够跟这几个人并列,可谓双赢!
没辙,原本他还打算趁这次机会跟女朋友一起把上海的新房子收拾收拾,把家具、电器、摆设之类的配齐,让女朋友尽早搬进去。毕竟自己在京城大房子住着,女朋友在这边还挤在小公寓里头,这心里多少有点不去。
既然打算落空了,加上左右没事,这段时间还是依旧老老实实回学校上学。对于他这种积极主动的上进,他的班主任常丽老太太倒是颇为欣慰,还让他参与到了一场大戏的排练。
表演系到了三年级,教学上大体以排大戏为主,尤其到了下半学期,就要开始排练毕业大戏了。
他们01级一班的选择了瑞士当代剧作家迪伦马特的《天使来到巴比伦》和《罗慕路斯大帝》这两部经典喜剧,加入了自己的奇思妙想,合编了一部很有混搭风格的《天使.罗慕路斯》。
曾经贺新看了邓朝那版令他惊为天人的《翠花上酸菜》之后,差点没落下心理阴影,而后又因上进修班的时候排过几次喜剧都不太成功,曾一度认为自己演不了喜剧。
后来才慢慢体会到,还是源自于自己有心理包袱,放不开。学表演的第一课就要学会解放天性,因为羞耻心是表演的最大障碍。让你扮猫扮狗扮猴子,还不能刻意,不能犹豫,需要你的第一反应,这样才能算过关。
他从一开始这一课就没有上好,不敢释放自己真实的内心,常常会担心一些不好东西会释放出来。
当然这些年他在学校也不是白混,逐渐明白自己原先的想法是错误的,做人和做戏是两码事,要想成为一名优秀的演员,必须要去面对自己最真实的内心,并学会利用它。
可能是源自于上辈子不成功的人生经历,让他始终没有足够的自信心,常常会陷入自我怀疑。最直观的体现,就是他在女朋友面前的低三下四。
通常来说,没有足够自信的男人往往都是王某博,绝不会成为陈英俊。自信的人往往会强者愈强,不自信的人却常常会在弱者身上寻找自己的信心。
就好比一个不太自信的中超球员去踢中甲甚至中乙,在实力悬殊的情况下,往往会越踢自信心越足。但如果让他去踢高手如林的五大联赛时,肯定会变的缩手缩脚,迷失自我。
不过这也不是一成不变的,自信心这个玩意儿也是需要培养的,如果让这个不太自信的中超球员在中甲、中乙的赛场刷足了自信,突然把他扔到五大联赛的球场,出于惯性,他可能也会敢于过人,敢于玩花活,敢于射门,只要有一次成功,就会极大的促进他的自信。
贺新本质上也是如此,半个月的时间虽然短暂,但是和这帮演技还很青涩的同学一起排练,常常会显得游刃有余,自信心十足,得意时甚至还会放飞自我。常常会在一阵赞叹声中,感觉特别过瘾,自信心爆棚。
……
横店,自从上次来探班之后,贺新这辈子第二次来到这个后世被称为影都的地界。当然现在这里还只是影都的一个雏形。
陈大导对于这座后世的影都来说,算得上是功不可没。当年谢进拍《某某战争》战争是这里的.asxs.,陈大导撒六千万巨资在这里建立一座秦王宫的大手笔,把这里发扬光大。
《无极》中魔幻王城的景就搭在秦王宫里。
这次陈大导再次来到横店,横店方面也给予了这位功臣最高的礼遇,即在剧组周一到周五拍摄期间整个秦王宫是封闭的,只有在周末才会对游客开放。要知道当年国师在这里拍《英雄》的时候也只是封了部分场景,平时照样对游客开放。
贺新到的那天正好赶上剧组在拍一场无双带兵围攻王城的大场面重头戏。他跟着场务一进到秦王宫,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一把。
原本空旷的四海归一殿前的广场上搭起了两堵巨大的城墙,玫瑰红的外墙、金黄色的屋顶、汉白玉的大柱,而周边则点缀着飞龙式的金色魔兽雕塑、扇子形的门柱、造型别致的射箭台,可谓精美与奇幻兼而有之。
此时正好是拍摄间隙,城门口上百位北公爵无欢手下的银盔黑甲的卫士们三三两两席地而坐,巨大摇臂上的摄影机正趁着间隙,在他们头顶不断调试着各种角度。
他走过去的时候,穿着一件暗蓝色长袖t恤,浅蓝色牛仔裤的陈大导正在跟一男一女两个演员说戏。
男的黑色长袍,白色绸缎披风,脚踏马靴,银白色头盔叉着八个长长的白色羽毛,远远看过去戏服黑白分明,扮相帅气飘逸,但还称不上威风凛凛。
不用问这位就是北公爵无欢的扮演者谢逼王。另外一位女演员因为背对着没能看清她的脸,不过从她身上那件颜色鲜艳且飘逸的戏服,不难猜出应该就是未曾谋面的女主角张白汁。
“小贺,来啦!”
正当他犹豫要不要过去打招呼的时候,就听到旁边有人喊他,回头一瞧,他不由下意识的“噗嗤”了一声。
继而忙道:“不好意思,程老师。不过您这造型确实,呃……那个一点。”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戏里王的扮演者程前。此时就见他明黄色的戏服敞着怀,下面的裤子卷到膝盖以上,手里拿着把大扇子还在不停扇着风。
不过最搞笑的还是他的造型,头上戴着一顶齐耳短发的发套,上嘴唇上粘着两撇稀疏且长长的狗油胡,像极了舞台剧中法国皇帝路易十四的造型,可偏偏在他的头顶上还竖着一个高高的发髻,再加上他身上穿着的中式帝王的服饰,一股浓浓的中西宫廷古典混搭风扑面而来。
“想笑就笑吧,别憋着,小心憋坏喽。不过导演可说了我这身造型叫古典魔幻主义风格,懂不?”
上辈子他更熟悉作为主持人的程前,而现在他认识的程前则是一个说话诙谐幽默,且生性乐观豁达的演员。
第三百零七章 老烟枪
跟之前的李婧一样,贺新也是在《无极》筹备阶段认识的程前。虽说外界对他的评价颇为争议,比如“艺德差、戏德差、为人道德差”的三差艺人。但是贺新几次接触下来感觉这人还不错,就是为人个性鲜明、锋芒毕露,即使在陈大导面前也敢于提出自己的不同意见。这样的人说穿了就是容易得罪人。
不过他和陈大导的交情不错,毕竟大家都是老艺术家的子弟,属于那种门户相当,且性情相投。曾经在陈大导的《和你在一起》中和陈鸿搭档,饰演了一对落魄诗人和风尘女组合的恋人。
这次在《无极》中他饰演的王,属于客串性质,就一场戏,出场即死。只是陈大导的要求很高,这场戏已经足足拍了两天了。
聊起这件事来,程前还颇有牢骚。眼下虽然才刚刚四月中旬,但白天在太阳的照射下,温度还是蛮高的,穿着这一身厚重的冕服在房顶上舞枪弄棒很辛苦的。
“小贺!”
那边的陈大导看到了正在跟程前扯蛋的贺新,便朝他大声招呼了一声。
“来了,导演!”
这货赶忙颠颠的跑过去。
“新哥!”
一旁的谢逼王主动跟他打了声招呼。
看得出来今天的小谢同学一扫前段时间在北影厂摄影棚里的颓势,看上去心情不错。大概跟他身边那位美女的陪伴有关系。
“介绍一下……”
“导演,不用介绍了。”这货笑呵呵道,继而主动朝张白汁伸出手道:“张小姐,你好,恭喜你啊!”
因为在刚刚结束的第23届香港电影金像奖上,张白汁凭借在《忘不了》中的精彩表现斩获了影后。
只是遗憾的是在这部片子中跟她合作的不是传说中的靓仔青,而是市民刘先生。
“谢谢,呃……新哥!”
毕竟是初次见面,张白汁稍微顿了一下,最后还是跟着谢逼王喊了他一声新哥。
在香港新生代女明星当中贺新印象最深刻的当然是眼前这位,倒不是因为她名气或者演技,原因很简单就是因为漂亮!
只是今天见到真人后,说老实话他心里有些失望。尽管眼前这张脸看起来毫无瑕疵,充满了胶原蛋白,五官精致立体,再加上她此时大红唇膏和粉色眼影的妆容,看上去极具魅惑众生。
但是她的身高比原先贺新之前在电视上看到的印象矮太多了,站在一米七出头的谢逼王身边还差着半个头,更别提跟自己比了,仅仅到自己的肩膀处。看起来绝对不超过一米六,甚至更矮,倒是跟周讯有些不分伯仲。
在他的审美观念中,女人要是没有一双大长腿,真的很难入眼。自家女朋友的腿虽说有些粗壮,但毕竟有着一米六四的身高,再怎么说腿也蛮长的。
“晚上安排了场你跟尼古拉斯的夜戏,没问题吧?”
考虑到贺新今天刚到,陈大导特地询问了一声,但语气听上去却是不容置疑的。
贺新忙识趣道:“没问题!”
其实经历过之前的拍摄以后,大概在武戏上虽说很多高难度的动作又有替身帮着完成,但毕竟是第一次,对他来说还是有不小的难度。至于文戏,尤其是跟谢逼王的对手戏,难度一点都不大,甚至有时候他还要收一些,免得压制住了谢逼王的主角光环。
电影是一个系统工程,不是说你一个人演的好就行,演员和演员之间也是需要配合的。一般来说,配角就是为主角服务的,要不然也不会有金牌绿叶一说,所谓绿叶就是为了衬托红花而存在。所以真正拍戏的时候,并不存在吊打一说,所谓吊打只是观众的脑补罢了。
虽然陈大导没有具体说明是哪场他和谢逼王的对手戏,不过既然是夜戏,他也能猜出来应该就是无欢为了灭口不惜杀光了他身边的六个护卫,然后命令鬼狼去杀掉最后一个知情者——假冒大将军光明并杀掉王的奴隶昆仑。
其实这里的剧情有个明显的硬伤,就是昆仑明明被无欢抓住了,想要灭口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为什么非要鬼狼动手呢?
也许是无欢的恶趣味,想要看着两个雪国人同族之前的自相残杀。又或许是无欢是为了惩罚鬼狼刺杀大将军失利,让他亲手杀掉这世上他唯一同类。
但是在这个戒备森严的王城的里面,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鬼狼带着昆仑一起逃跑吧。好吧,如果他们不逃跑,这剧情就没办法再往下发展了。可能在陈大导的眼里,这点剧情上的小瑕疵并不重要,拍的漂亮才是最重要的。
重新开始拍摄,随着副导演的一声令下,在原地的休息的群众演员纷纷站起来,拿起手里的金手指红缨枪,列队站好。
只是当贺新看到这一幕时候有些意外,因为眼前的这帮子扮演北公爵无欢手下的银盔黑袍卫士比起之前在北影摄影棚里的那些有清一色一米七五以上的北电学生饰演的差太多了。
这里的银盔黑袍卫士真的是高矮不齐、老幼不等,特别是站在最前面的一排士兵,个头由中间向两边逐渐变矮的曲线。还有就是这帮子群演的年龄差别很大,二十多岁的士兵和五十多岁的混战在一排,给人的感觉不象精兵强将,反倒是象一帮乌合之众。
要知道当年国师在这里拍《英雄》的时候,扮演秦军士兵的都是部队的战士,那个精气神,还有喊着“大王威武”口号,那真的是有“赳赳老秦,共赴国难”的气势!
一向处处都要跟国师一争高下,拍戏时要求极为严格,对细节甚至到了吹毛求疵地步的陈大导会容忍这些?贺新想想都有点不可思议。
“王大明白,准备好了吗?”陈大导冲着现场指挥的一位副导演大喊道。
“启禀大王,一起ok!”那个被叫做王大明白的副导演远远地朝陈大导拱拱手,不伦不类地大声回道。
《无极》是个一千多人的大剧组,陈大导手下有好几个导演组,每个组都有一个副导演负责。陈大导便给这些副导演起了一串外号,什么“水族长、赵掌柜、王大明白、金龟子、甲壳虫……”等等一大堆。
当然他不会给自己也取外号,但是手下的那帮子副导演很识趣,专门帮他取了一个“大王”的外号,以示大家对陈大导的敬重和服帖之意。
说穿了就是拍马溜须哄大卵!
陈大导没有排斥,就说明他对“大王”这个称呼相当满意。
接下来拍的是谢逼王的戏份,很古怪,陈大导就要求他坐在一张靠背和扶手像是一张张伸开手指的大手组成的金黄色的大椅子上,身后还是齐刷刷的银盔黑袍士兵。然后大摇臂上的摄影机从全景、中景,一直到近景、特写各种角度拍摄。
然后导演又要求他两只脚朝天,头朝地并仰面,屁股支撑在座椅上,等于是整个人掉个儿坐在椅子上。
对于这个镜头站在一旁观看的贺新有些不太理解,但是陈大导却认真,起先拍了几个镜头他都好象不太满意,直到拍了四遍才大喊了一声“好!”
这场戏谢逼王的镜头很零碎,大都拍的是他坐在黄金大椅上的各种坐姿以及各种动作和表情,有一个镜头很搞笑,道具塞给他一根金色的顶端是翘着大拇指点赞手势的红缨枪,让他对着镜头各种比划。
谢逼王的这些镜头拍了很长时间,看得出来他也很辛苦,尤其是他头上还顶着一顶插在八根长长羽毛的头盔。每次拍完一个镜头他都要脱下头盔休息一会儿。
以前在棚内拍摄的时候还看不大出来,如今在外面拍戏,剧组对谢逼王的照顾可谓细致入微。下午的太阳的很火辣,休息时怕谢逼王遭受暴晒,特地帮他撑起了一把大伞,旁边还放着一把舒适的帆布椅。
贺新注意到椅子的背面用白漆写着“谢挺锋”三个字,显然这是谢逼王休息专用的。这样有明显的标记挺好的,免得哪个不识趣的拿了椅子瞎坐,被打一顿都没处去喊冤。
看到谢逼王有明显标示的专用座椅,贺新还特地往两边看了看,陈大导的专用导演座椅后面并没有字,想想也没人敢去坐他的椅子,张白汁坐的椅子倒是跟谢逼王的同款,只是因为角度关系没看到那张椅子的背面。
此时的张白汁可能因为天气有些热,脱掉了外面那件跟程前同款的明黄色古装外袍,露出里面桃红色的透视丝绸襦裙,依稀还能看到里面那件月白色的肚兜,再配上她头上刻意梳的较为蓬松凌乱的发式,看上去一点都不象倾城王妃,倒是有几分风尘女子的味道。
她正从助理手里拿过一包白万,姿势很老道地拿了一根叼在嘴上,无意中抬头正好看到贺新朝自己这边张望,便拿着白万烟盒朝他示意了一下。
他连忙朝对方摆摆手,同时笑了笑表示感谢。
对方也不介意,微微一笑,然后很熟练的点上烟,开始吞云吐雾,那姿势一看就知道是老烟枪。
第三百零八章 商业互吹
贺新平时烟瘾不算大,基本上一包烟能抽两天的样子。平时在片场他一般很少抽烟,除非是瘾上来了,或者感觉那里处理的不好需要理一理思路的时候,才会趁着拍摄的间隙,跑到边上抽根烟。
此时旁边有人在吞云吐雾,虽然他闻不太习惯白万的混合烟草味道,却把他的烟瘾给勾了出来。
他走到边上,摸出兜里的烟,叼了一根,却在上下几个口袋里找不到打火机了,这才想起上午在机场过安检的时候打火机被没收了。
没辙,左右看了看,只有那位小个子女人正翘着二郎腿在抽烟,只得走过去。
“张小姐,不好意思……”
他扬了扬手里夹着的烟,同时另一只手做了个打火机的动作。
张白汁怔了一下,随即把手里的打火机递过来,笑道:“刚才我还以为你不抽烟呢。”
“不是不抽,只是我习惯抽国产的。”
扬了一下手里红双喜的烟盒,然后点上烟,把打火机还回去道:“谢谢啊!”
张白汁没接,大方地摆了下手道:“送给你了。”
不过她瞟了一眼贺新手里那个红双喜烟盒,眉毛一挑,略感惊喜道:“你这个是上海烟,你是上海人吧?”
“呃,算是吧。”
“那你……我,也算是半个同乡,我爸爸就是上海人。”张白汁指了指贺新和自己,笑道。
不得不说她的普通话真的很糟糕,而且声音很粗,跟她漂亮的外表显得格格不入。她的声音不象周讯那种烟嗓,听起来虽然好象感觉有点沙哑,但是声音依旧清脆。她的声音完全是那种象被砂皮磨过的一样,又粗又糙,很难听。
“那侬会得讲上海话吗?”贺新故意用上海话问了一句。
“啊?我识听唔识讲啊!”
贺新这些年跟香港的演员、幕后工作人员合作多了,大致也能听得懂一些广东话。张白汁这句脱口而出的粤语意思是“我只会听但不会讲。”
所以贺新不由点了点头。
只是张白汁见他点头,又惊讶道:“你仲识讲白话?”
“我识听唔识讲啊!”
贺新现卖现学,笑眯眯地把她刚才的那句话复述了一遍。
“嘎嘎嘎……看来我们都一样!”张白汁笑的很开心,继续用她很生硬的普通话道。
不过她的笑声真的有些吓人,而且笑起来还很夸张,引得周边的人频频侧目,就连坐在监视器后面的陈大导也探出头来朝他们这儿看了一眼,表情有些纳闷,这两个人明明刚刚认识,怎么一转眼就聊的这么热闹了?
“你的这个来我来一根。”张白汁扔掉手里白万的烟头,又指了指他手里的红双喜,很不见外道。
贺新连忙递了一根过去,顺手帮她点上。
她吸了一口,品道:“很淡,好象没什么味道。”
“咦,你第一次抽么,怎么知道这是上海烟?”
“哦,以前在上海那边的一个影视城拍《河东狮吼》,那边好多场工都是抽这个烟的,好象很便宜是不是?”
“还行吧,七块钱的!”
只是听到她说起《河东狮吼》,贺新不由想起张岩的老公也在这部电影里出演过,演的好象就是她的狗腿子,那个逗比的管家旺财。
自家女朋友和张岩的关系不错,去年在京城的时候,两人还带着各自的男朋友聚过一次。当时他见到一头利落的短发,戴着付无框眼镜的张岩的男朋友,就越看越眼熟,却不是《河东狮吼》里旺财的那个印象,只是一时没想起来。
直到不久前,看到电视里正在播的《家有儿女》,这才恍然大悟,那个叫张锦成的家伙不正是后世《余罪》里的那个长发飘飘的傅老大嘛!
上次女朋友过来的时候还无意中提到他们这一对在春节的时候已经低调结婚了,听到这个消息他当时心里是既羡慕又挺不是滋味的。
人家男人婆在自己最火的时候,依然能够毫无顾忌地嫁给还在各种影视剧中跑龙套演配角的男朋友。而自家女朋友每当自己提出结婚这个词的时候,总是躲躲闪闪。但转念一想,人家男人婆比自家女朋友足足大差不多十岁,也就释然了。
唉!没办法,舔狗总会找各种理由来自我安慰。
不过想起张锦成在《河东狮吼》里演的那个逗比旺财的形象,还是让他有些好笑。
“咦,你笑什么呀?”
“哦,只是想起你刚才提到那部《河东狮吼》,你在里面演的河东狮真的演的很不错!”贺新含糊地应付了一句。
不过她演的河东狮柳月娥的形象也确实挺深入人心的,尤其是那段“从此刻开始,你只许对我一个人好;要宠我,不能骗我;答应我的每一件事情,你都要做到;对我讲的每一句话都要是真心。不许骗我、骂我,要关心我;别人欺负我时,你要在第一时刻出来帮我;我开心时,你要陪我开心;我不开心时,你要哄我开心;永远都要觉得我是最漂亮的;梦里你也要见到我;在你心里只有我。”经典台词,到现在依旧在网络上非常流行。
“真的?我还以为你会说《忘不了》呢!”张白汁显然很开心,嘎嘎笑道。
“《忘不了》我还没看过,不过我最喜欢的还是你的第一部作品《喜剧之王》,尤其是你穿学生装的样子,真的好靓的!”
说到《喜剧之王》中的那个柳飘飘,贺新脸上的笑意难免带着些许羞涩,毕竟当年看过之后,张白汁一度还成为了他的梦中跑马的对象。
不过当时在电影中看到她穿短裙的两条腿好象蛮长的,没想到现实中居然是这么一双小短腿。
“哇,你笑的好羞涩,好纯情啊,当时该不会爱上我了吧?”
“呃……”
“开个玩笑,别紧张,知道你有女朋友的,我不可能跟你拍拖的。”
看着她甩着细细的小短腿一副得意的样子,贺新还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拜托,就算你愿意老子还不愿意呢!拍拖?等着你给老子头上添点绿啊?
而那个女人看到他翻白眼,却越发起劲,笑道:“你笑起来真的好纯情的,跟蓝宇一模一样,你演这部电影我也有看哟,当时好丢脸的,哭的稀里哗啦的。”
好吧,这也算是来了商业互吹!
他和张白汁两人应该算是除了老板娘陈鸿之外,《无极》六大主演中最早定下来的两位。之前他也听到一些有关张白汁的负面消息,比如这个女人喜欢耍大牌很难搞之类的。不过对此他也无所谓,本来在这部戏里,他们俩人之间的对手戏极少,而且大都是他作为谢逼王跟班的身份出现在这个女人面前。
原本他是打算敬而远之,没想到就因为借个火,让两人的距离迅速拉近,熟悉程度甚至超过了之前已经合作了一段时间的张东健。
两人总体聊的挺投机的,虽然在她的某些话里,贺新能够听出一些明显带有吹嘘和夸张的成分,但有的时候却感觉她反倒是比一般人来的真。
比如当她说到她爸爸出生在上海,很小的时候就随父母去了香港的时候,突然问他道:“你刚才说你也算是上海人,什么意思啊?”
“……”
贺新一开始不太愿意提及有关自己身世这种**话题,毕竟自己这个父母祭天、天煞孤星的人设,总有卖惨之嫌。别人听到这个故事往往都是一脸怜悯,有夸张点的甚至还会一掬同情之泪,每当这个时候他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浑身不自在。
而她听了之后,却嘎嘎一笑道:“没想到你比我还要惨啊!虽然我很小的时候爸爸妈妈就离婚了,但至少人还在!”
正是张白汁这种没心没肺回应,反倒让他心里很舒服。
“好,过了!准备下一场戏!”
随着陈大导一声高呼,两人的聊天终于告一段落,因为下一场就是张白汁和程前,这对王与王妃的对手戏,这女人还得忙着补妆着装。
只是这女人走后没多久,就见谢逼王手里拎着瓶水,身形一晃一晃,满面疲态的走过来,朝他笑了笑,然后很自然地一屁股坐到刚才张白汁的拿张专用椅上,装作一脸不经意地问道:“新哥,刚才跟塞西莉亚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塞西莉亚?
贺新先是一怔,不过马上反应过来,这个应该就是张白汁的英文名字。不过他还是饶有兴趣地打量了谢逼王一番,直到他脸上有些快要挂不住了,才笑呵呵道:“没什么,商业互吹罢了!”
第三百零九章 老司机
不黑不吹,陈大导真的很擅长拍女人。最牛逼的《霸王别姬》不算,《风月》中的巩丽、《和你在一起》中的陈鸿、《梅兰芳》中的章紫怡、《妖猫传》里的张雨琪,甚至是《道士下山》中的志玲姐姐和《赵氏孤儿》中惊鸿一瞥的范小胖,几乎每部作品中都有一个风华绝代的女人。
演技和会拍往往是相辅相成的,演技好加上一个会拍的导演,效果会成倍的放大,比如巩丽,比如章紫怡;就算演技很差,但如果碰上一个会拍的导演,会很聪明地尽量展示她美的一面,而使得观众去忽略她的演技,比如志玲姐姐。
此时正在拍张白汁镜头时,大摇臂上的摄影机镜头就怼在她的侧脸,监视器画面中出现的就是她嘴唇的大特写。
不得不说在连帽黑色镶金色条纹斗篷的映衬下,那个烈焰红唇真的非常美。只见张白汁轻启红唇,露出洁白的牙齿的瞬间,让蹲在导演身后看着监视器画面的贺新顷刻想到了一个成语“皓齿朱唇”。
因为没有带耳机,站在城楼屋顶上的张白汁具体说了什么台词他不知道,但是让他印象深刻的时候,张白汁在轻启红唇说话的时候,能够清晰地看到嘴里唾沫形成的粘液在牙齿之间形成的细细的拉丝,正是这种细细的粘液拉丝让人顿时感觉一种诱惑**扑面而来。
“好!非常好!塞西莉亚,下一个镜头我们从头到尾来一遍!”
看得出来,陈大导看到这个镜头也非常激动,喊停之后拿着大喇叭朝站在城楼顶上的张白汁大喊道。
距离离得远,不借助工具说话根本听不清,站在高处的张白汁只能朝着导演的方向比划一个ok 手势。
依旧是刚才那个嘴唇的特写,待她台词说完,镜头慢慢往回拉,监视器画面上出现了她整张脸部的特写。
在蓝天白云的映衬下,黑色镶金边的斗篷帽子、粉色的眼影、血红的嘴唇、皓白的牙齿,颜色极为和谐的搭配,成倍地放大了张白汁那张原本就极其精致的脸。
镜头再次慢慢往后退的同时,就见她慢慢脱下身上的那件精美的黑色斗篷,朝着下面刀枪林立的士兵头上用力一抛。
在架设在她面前鼓风机的吹拂下,吹乱了她的头发,身上明黄镶红和粉色轻柔丝绸在风中飘逸,如同凌波仙子一般。
张白汁真的很会演,尤其是她脸上那充满魅惑的笑容,不是随便什么演员都能演出她这样的效果。
“脱得好!再脱!”
这次贺新特地问工作人员要了个耳机带上,就听到程前那尖利的声音,同时在画面上手舞足蹈的样子。
他这会儿正在帮张白汁搭戏,不过他依旧很投入,表情、肢体动作都演绎的很到位,充分诠释了一个虚伪、胆小、猥琐的王的形象。
拍戏很多时候就是这样,观众在银幕上看到的很多演员之间的对手戏,其实镜头都是分开的,比如这会儿在拍张白汁戏份的时候程前就在一旁帮她搭戏,等待会儿拍他的戏时,张白汁反过来也要帮他搭戏。
后期通过剪辑,呈现在大银幕上的就变成了两个演员之间精彩的对手戏。之前贺新和谢逼王拍对手戏时也是这么拍的。除非是两个演员同框,同时又是一个长镜头,才会在拍摄现场出现演员之间的对手戏。
相对于那种长镜头,显然如今这些零碎的镜头对演员的演技要求相对不高,更多的是通过后期的剪接呈现给观众。
后世这种操作也被电视剧的拍摄效仿,初衷可能是为了增加画面的精彩程度。只是后连慢慢演变成为一种拉低演员门槛的操作。
比如一部戏拍完,戏里的其他角色可能都见不到真正的主演,跟他们搭戏的是文替、武替、各种替,成为后世那些所谓的小鲜肉、流量各种偷懒或者节省时间的工具,他们只要对着镜头装装逼就行,后期通过剪接,他们依旧是戏里衣鲜光亮的主角。
这也就是为什么演员拿奖往往都是通过文艺片。因为一部九十分钟的文艺片,整部片子的镜头可能只是一百多个,因为文艺片更多是通过演员的表演来表达,长镜头会很多。而同样一部九十分钟的动作商业大片,可能就需要上千,甚至几千个镜头剪接而成,更多的是通过动作、爆炸等激烈的碎片化的镜头给予观众视觉上的冲击。
所以不管是文艺电影还是商业片,且不论电影的质量如何,就表演的难度而言,把文艺片比作五大联赛的话,那么那些动作商业大片只需要中超水准就够了。
就好比后世吴精以150亿的票房堪称中国票房第一人,但是吴精有演技吗?
好吧,这个问题咱们不讨论。
回到拍摄现场,程前的话音刚落,张白汁脸上原本充满魅惑的笑容一下子凝固了,却而代之的是震惊和难以想象。
“脱呀!”
正当程前在一旁催促的时候,她的眼中明显闪过一丝狠厉。
她对着城楼下已经放下手中的武器的银盔黑袍士兵,细眉一挑,摆出一个诱人的姿势道:“你们还有谁想看看我这件衣服底下穿的是什么吗?那就拿起你们的兵器……”
随着张白汁搔首弄姿的各种妖娆的肢体动作,大摇臂上摄影机的镜头慢慢升高,给到一个大全景。
底下那些银盔黑袍的士兵,包括此时依旧端坐在黄金大椅上充当人肉布景的谢逼王都仰头傻傻地望着城楼顶上那个妖冶的女人。
但是随着张白汁神情一变,指着一脸猥琐的程前,厉声喝道:“对准他!”
底下的士兵齐刷刷俯身拿起兵器,对准了站在城楼顶上的王,吓得程前大惊失色。
“卡!好,这条过了!大家休息十分钟,准备下一条!”
随着陈大导一声大喊,现场传来一阵欢呼。
尤其是那帮子群众演员,身上顶着二十多斤的盔甲,站在大太阳底下真的是很难熬的。不过即便是休息他们也不能任意走动,只能在原地休息,尤其不能靠近陈大导、谢逼王、张白汁这些大明星的身边,索要签名或者搭讪等。
贺新之前就看到有个群众演员试图想走近谢逼王,立刻就被一旁的工作人员给喊了回去。
可能是上行下效,他发现现场的工作人员对群众演员都不太友好,说话的语气很冲,甚至还有骂人的。不过在面对这帮子良莠不齐的群众演员,想要管理好,剧组的工作人员也很吃力,难免火气会变的有些大。
今天的拍摄还算顺利,陈大导的心情不错,他摘下耳机见贺新一直在旁边看着,半开玩笑半带着几分考校的语气问道:“小贺,刚才这两个镜头你看怎么样?”
“呃……”
说是两个镜头,其实第一个镜头很短,就是拍了一个张白汁说话时嘴巴的特写镜头。
他认真想了想道:“两个镜头都挺好的,不过要是把第一个镜头代替第二个镜头的开头部分就更完美了。”
原因很简单,就是因为第一个镜头中张白汁说话的时候,牙齿一开一合间有唾沫粘液形成的细细的拉丝,而第二个镜头当中就没有了。这应该完全是偶然,喝口水或者咽了咽口水,这种拉丝就没有了。
固然第二个镜头张白汁说话时嘴巴的特写镜头依旧很完美,但是缺少这种粘液的拉丝,原先那种令人遐想的诱惑**的味道就没有了,剩下的就是单纯欣赏的美了。
咦?
陈大导意外地看了他一眼,继而露出老司机才懂的微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吭声就走出了帐篷。
居然没吭声?
好吧,陈大导也是要脸了,就象不讨论吴精的演技一样,绝不会跟你讨论暴露心中阴暗面的私密话题。
第三百十章 人吓人,吓死人
在陈大导的剧组贺新最大的感受就是生活待遇非常好,比如说主角的伙食有牛肉有白切鸡之类的硬菜。听生活制片说甚至还能单点,如果不是龙虾、象拔蚌之类,剧组都能安排。
还有就是住的也不错,剧组把横店目前最豪华的横店国际会议中心的贵宾楼包了下来,几个主角每人一间套房。
贺新中午到的时候,还在那边逛了一圈,整个中心占地一千多亩,有山有水,大树郁郁葱葱,整个儿就是一个森林公园,里面的道路平整且高低起伏,每天早上起来,在里面晨跑是再完美不过了。
而且交通也极为方便,边上就是横店最热闹的万盛南街,离秦皇宫步行也就几分钟的路程。
一般来说,演员来到片场总是要先休息一两天,稍微调整一下状态再投入到拍摄中去。贺新今年中午刚到,陈大导就给他安排了晚上的戏份,不管出于何种原因,他只当是导演对他的信任。
整个下午他都没回酒店休息,一直在片场待着。其实要说辛苦,今天谢逼王绝对算是辛苦的,一个下午基本上都是他的戏,就算拍张白汁和程前的镜头,他还得坐在下面充当人肉布景,几乎没有休息的时间,而晚上安排的那场戏同样是以他为主。
不过今天谢逼王看上去状态不错,拍摄间隙也坐不住,拿着瓶矿泉水在片场里蹿来蹿去,有时跟张白汁一顿叽里呱啦的热聊,偶尔也会蹿到帐篷里来,跟陈大导和他说笑两句。
一直到傍晚时分,这边的戏眼看着到尾声了,贺新很知趣,不等导演发话就自觉地跑到隔壁的化妆楼去化妆准备。
没办法,谁叫他演的鬼狼这个角色的妆容最难搞,化一次妆最起码需要两个小时。
化到一半的时候,张东健来了。
这货今天一身白色的休闲装,戴着顶鸭舌帽,样子看上去很帅,而且他身边永远跟着三个人,翻译、经纪人和助理。
看到贺新已经坐在里面了,他眼睛顿时一亮,快走几步过来打招呼道:“贺新先生,尼嚎!”
这货最近中文有进步,至少贺新两个字能够连贯的说出来,不象以前那样磕磕绊绊,中间还要停顿。
他其实只比贺新早到几天而已,之前一直在日本宣传他的新电影《太极旗飘扬》,过来之后听说还患上了小感冒,这两天一直在休息,今天晚上这场戏也是他来到横店之后的第一场戏。
之前剧组一直在集中拍摄谢逼王、张白汁和真田广之的戏。
说着真田广之来,贺新至今还跟他未曾谋面。
因为之前经过八天的合作,贺新算是张东健在剧组最熟悉的演员,看得出来他也挺高兴的。
“东健先生,不好意思啊!”贺新指了指自己头上,此时化妆师正在帮他弄头发,好一会儿戴上假发。
“没!没!”
张东健笑着摆摆手,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
“东健先生,听说您身体不舒服,好点没?”
稍微复杂一点的话,他就听不懂了,只能通过翻译来交流。
“谢谢贺新先生关心,身体早就好了,今天我还骑马去了呢!”
“骑马?”
“是这样的,我的骑术不太好,导演让我练一练。”张东健显得有些不好意思道。
“骑马的地方在哪儿呢?”
贺新心里一动,他不会骑马,但是做演员不会骑马这事挺难办的,就象不会开车一样,说不定哪个角色就要求你骑马或者开车,不会不行啊!
他早就有想学骑马的打算,京城周边也有不少马场,他曾经打听了一下,都是什么会员制之类,价格还不菲,他一直没舍得。这次他在横店的戏份不多,倒是可以趁这个机会把骑马这件事给搞定了。
他的这个问题倒是不用张东健来回答,翻译忙道:“明清宫苑那边有个马场,我们今天就在那边骑的。”
看到张东健迷惑的眼神,贺新笑着解释道:“说来不好意思,我都不会骑马,正想学呢!”
听了翻译转述之后,张东健也笑道:“骑马不难,难得的要骑得好,这方面我还需要加强训练。”
想想也是,古时候的人骑马大概就跟现在骑自行车一样,只要有马大多数人都会骑,但是要想象骑兵一样飞奔冲刺,恐怕能够做到的人还是少数。
两人一边化妆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他俩的妆容都比较繁琐,相比贺新脸上涂着惨白的油彩和烟熏妆,一边还要画上斑驳的伤痕。
张东健不光是脸上,手臂和脖子都要抹上黝黑的油彩,且脸部要整得尽量的粗糙,以便符合他作为一个常年日晒雨淋的奴隶的形象。而且他那身乞红色的乞丐装穿起来还挺繁琐,别看他的乞丐装破破烂烂,其实跟贺新自己身上那件羽毛大氅一样都是在日本定做的,据说也要好几万块一件。
大概99%是设计费,材料加工费估计都不到1%。
一直到两人快要完事的时候,才见谢逼王姗姗来迟。不过他也简单,北公爵无欢原本就是个白脸小生,服装也是很简单的一身白色袍子。
不过有一点贺新搞不懂,《无极》明明是一部古装神话大片,既然是古装,那为什么无欢却是短发造型呢?
依旧是谢逼王标志性的中分,然后前面故意翘出几缕发丝,显得酷酷的那种造型。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在他左耳后面接了一条细长的小辫子。
晚上的戏安排在四海归一殿旁边的偏殿拍。
偏殿里空空荡荡,白天谢逼王的那把黄金大椅摆在正中央,旁边的大鼎中燃着熊熊大火。
随着陈大导一声:
“a!”
就见贺新脖子一缩,肩膀往前收,背部拱起,头稍稍往前探,一米八三左右的大高个瞬间跟比他矮最起码矮十公分的谢逼王等高。
作为北公爵无欢的奴隶,他在谢逼王面前永远的弯着腰,低着头,看对方的时候眼珠还得使劲往上翻。
这场戏是讲他回来跟无欢请罪,自己刺杀大将军光明没有成功,只是刺伤了对方,同时告诉无欢王并不是光明杀的,而是他手下的一个奴隶。
这场戏对于他来说主要任务还是搭戏,只要说完台词,之后就在谢逼王身边充当人肉背景,顶多就是通过眼神来反映一些内心戏。
而对于谢逼王来说,今天晚上的这场戏无疑是场重头戏,他不但要轮流面对跟贺新和张东健的对手戏,还要一个人唱独角戏,最后击杀身边的六个卫士。
贺新饰演的鬼狼,唯一的难点大概就是鬼狼在无欢面前永远是个面瘫,恐惧也好,悲伤也罢,所有的内心都要通过眼神来表达,这就需要他的眼神有层次感,让看的人通过眼神就能读懂他此时的情绪波动。
不过在他向谢逼王禀报并请罪的这段表演,对他来说毫无压力。毕竟面瘫嘛,后世那帮小鲜肉的常规操作,顶多就是在台词说到紧要关头,眼神飘忽一点,再加点恐慌的意思就齐活了。
等他说完台词,镜头转移到谢逼王身上,就见他坐在黄金大椅上,一只脚还搭在上面,抽出隐藏在扶手里的刀,用一块白净的丝绸擦拭着闪着亮光的刀身,一副很吊的样子,道:“你是说大将军光明用一件盔甲就轻轻骗过了我?”
说着,他装出一副不经意的样子看了贺新一眼,刚想张嘴继续往下说台词,就听到旁边传来一声:“卡!”
“尼古拉斯,你这个不对,重来!”
谢逼王态度很端正,忙举手道:“对不起,导演!”
同时还朝站在对面的贺新笑了笑,以示歉意。
重新开始。
等贺新说完台词,谢逼王依旧一副很常规的装逼方式,嘴里不阴不阳道:“你是说大将军光明用一件盔甲就轻轻骗过了我?”
这次他都是没有把目光看过来,而是继续擦着刀,道:“冒充他的,是个奴隶……”
“卡!”
“尼古拉斯,你的动作不要太单调,加些别的动作。”
“ok,导演!”
“重来!”
……
“卡,不对!”
……
“卡!”
……
“卡……”
得,一连ng了六七条,谢逼王的表现都不能令陈大导满意。贺新也只能一遍一遍的陪着他演,这还不包括五花大绑的张东健还在外面候场呢。
陈大导看看实在不行,只得道:“尼古拉斯,你过来一下!”
看得出来,连续的ng让谢逼王的情绪也很低落,他确实不明白自己问题到底出在哪里,慢吞吞地走过去,贺新自然也跟了过去,毕竟这是两个人的戏。
“尼古拉斯,你说话的时候不看贺新是对的。尽管你内心很愤怒,但越是这个时候,你越是要表现出不care,但是语言上不care,你内心的愤怒还要通过眼神和肢体语言表现出来,这样观众才能明白,ok?还有……”
陈大导不愧是美国籍(不知道是不是属实啊),说到激动处常常会夹杂几个洋文。
站在一旁的贺新这时看到一个有趣的现场,任凭陈大导拿着剧本指指点点,说的口沫四溅,还伴随着丰富的肢体语言。可谢逼王却始终低着头,眼神根本不和导演交流,顶多就是点点头,一直到陈大导说完,他也不去抬头看导演的眼睛,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我试试!”
完了,就转身离开。
贺新对这一幕看的一愣一愣的,暗道:难道这货终于忍不住了,开始敢于在陈大导面前耍大牌了?
不过陈大导的反应也很奇怪,居然愣愣的看着谢逼王离开的背影,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贺新一开始,还以为这是陈大导生气了,正要上前说一句缓和的话,突然就见他突然像是打了个寒战一样,魁梧的身躯一个颤抖,然后目光惊恐地往四下看了看。
“导演,怎么了?”
“呃,真是奇了怪了!”
陈大导喃喃道:“我拍《风月》的时候,张国荣也这样,无论我说什么,他只说一句,我知道了,然后转身离开。刚才尼古拉斯跟他一模一样,我突然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贺新在一旁听的毛骨悚然,脊背骨都发凉,忙道:“导演,别说了!”
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今天几号来着?
好象清明节没过去几天啊!
第三百十一章 特别关照
“贺老师,您慢点!”
明清宫苑旁边的马场里,一个穿着黑色紧身背心,身形瘦削的男子正骑着一匹棕色的骏马在满场飞奔。旁边一个粗壮的男子双手拢成喇叭状,满心担忧地吆喝着。
“吁!”
就见骑马的男子一勒缰绳,胯下的骏马嘶鸣一声,虽说没有电视中骏马前蹄高高扬起成站立状那么夸张,但骏马也是前蹄稍稍抬起,骑在马上的人一个明显后仰的姿势,随着骏马前蹄落地,一个略显夸张的前倾,稳稳地将马停住。
男子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朝赶紧过来帮着勒住缰绳的粗壮男子笑道:“怎么样,老王,骑得还可以吧?”
那个叫老王的粗壮男子此时总算松了一口气,竖起大拇指道:“牛!贺老师,您还是我第一次见过学骑马学的这么快的,您现在这水平,拍戏根本就用不着替身了。”
贺老师听到老王的恭维明显很受用,哈哈一笑,然后一个蝎子摆尾,动作利索地甩身下马,把手里的缰绳抛给老王道:“这几天辛苦你了,晚上我请你喝酒。”
其实骑马这件事跟骑自行车、吊钢丝大同小异,只要掌握好平衡,学起来都是事半功倍,贺老师从一个初学者到能够骑在马背上飞奔,甚至还能做几个花哨的动作,用了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
老王犹豫了一下,道:“您这身份去外面太扎眼了,要是您不嫌弃的话,晚上您上我家来,我让我家那口子弄几个好菜,咱俩好好喝一杯!”
“哟,那多不好意思啊!”
“没事,没事,您能上我家去,那是给我面子。要不,就这么说定了?”
“成,那我就不客气了。”
老王见他答应,明显很高兴,忙道:“贺老师,像您这样的大明星能赏脸到我家来喝酒,这牛回头我能吹上一整年。”
贺老师笑着摆摆手,道:“不至于这么夸张吧,咱们也算是朋友啊,你说对不对?”
“没错!没错!那我就高攀了……”
跟着马场老板说笑了两句,等候在旁边的剧组工作人员赶紧把外套送过来,免得一不小心着凉,耽误了拍戏那可是大事。
剧组的几位主要演员,哪一个不是前呼后拥,各种助理加经纪人的,唯独贺新这货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估计是连制片人陈鸿都看不过眼,嫌他丢人,特地安排了一名剧组的工作人员跟在他身边听候调遣。
贺新原本不太习惯身边有人跟着,但既然是老板娘一番好意,也不好一口回绝。而且眼前这个叫吕潇的西安小伙子挺有眼色的,没事的时候绝不会在他面前碍眼,倒是一些琐碎的事情都帮他打理的很到位。
这小伙子是个北漂,最早蹲在北影厂门口当过群众演员,后来又在北电上过进修班,可能是混的比较得法,从群众演员一路混到了《无极》剧组的场务。
“小吕,晚上你也一块儿过来啊!”老王看到吕潇也热情地发出邀请。
“王老板,我不合适!”吕潇忙推辞道,同时目光朝贺新那边看了一眼,明显带着征求意见的含义。
“还是一块儿吧,人多热闹点。再说我的酒量,十个都不够老王灌的。”贺新笑呵呵道。
其实这位马场的王老板说起来跟陈大导还颇有渊源,当年陈大导在这儿拍《荆轲刺秦王》时,他就是随同剧组一起过来的马术教练。拍戏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当地姑娘,拍完戏就没走,在这里娶妻生子,还承包了明清宫苑这边的马场。如今随着来大横店拍戏的剧组越来越多,王老板的小日子过的很不错。
说起来还巧,这位王老板跟宁皓还是同乡,老家就在贺新去年年初拍《香火》时的怀仁,那个地方民风淳朴,当初就给贺新留下了不错的印象,再加上这段时间跟着老王学骑马,关系处的相当好。
此时距他来到横店已经快小半个月了,这段时间对他来说极为轻松,一方面是戏份不多,到现在一共才拍了十场戏不到,而且还都是夜戏,所以白天基本没啥事。
每天基本上就是在如同森林公园一般的横店国际会议中心里跑跑步,过来学学骑马,要不然就是到拍摄现场去观摩观摩。闲的发慌,甚至还跟剧组里的动作指导林迪安学了一套据说除了锻炼身体之外没啥实战功效的花拳绣腿。
他的小日子是过的很悠闲,但是剧组的拍摄却始终磕磕绊绊一点都不顺利。比如天气,陈大导拍摄《无极》,要求天气一定是阳光灿烂,但四月的江南总是隔三差五出现阴雨天气,拍摄一直断断续续。
另外群众演员的不整齐以及叛逃现象也让陈大导极为恼火。
以前贺新待的都是小剧组,人员结构相对简单,虽说也时不时有狗血的事情的发生,但相比《无极》这样的超大投资和超大规模的剧组,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之所以出现群众演员良莠不齐的现象主要是因为剧组当初跟横店这边的演员公会有协议,群众演员必须使用他们提供的人员。但是演员公会提供的群众演员质量就可想而知了,而且剧组每天支付的费用是每人四十块,可实际群众演员拿到手不过才十八块。
而且陈鸿既当演员又当制片人,又是第一次掌控如此庞大的剧组,难免会有疏漏给底下人钻空子的机会,比如群众演员的伙食很差。
还有就是群众演员身上的黑袍也质量极差,被太阳一晒就容易掉色,偏偏陈大导是一个对色彩极其敏感和苛刻的导演,于是剧组的服装师为了保持衣服的颜色,就在上面刷墨汁。这个结果就可想而知了,一方面是墨汁容易沾染到群众演员穿在里面的自个的衣服,另一方面刷了墨汁的衣服被太阳一晒,味道极其刺鼻。
再加上剧组的工作人员对群演们的态度很差,动辄训斥骂人,导致了大批群演的叛逃。毕竟此时正在横店拍摄的不是《无极》一家剧组,还有刘小庆主演的《京城四少》、傅彪主演的《大清宫》、秦海露的《骊姬传奇》、何斌的《大宋提刑官》等等,都需要大批的群众演员。
而且走掉的还都是形象比较好,最后剩下的全都是别人不要的歪瓜裂枣。这时陈大导才发急了,不但把群众演员的费用提高的每天六十块,还承诺尽量改善伙食,才勉强留住了一部分人。
可是问题还是层出不穷,首先这些群众演员的服从性很差,每天光排个队形,以及红白双方的对战,排练起来很是费劲。正式实拍的时候因为群众演员的问题,每次都会ng很多遍。
更令陈大导不能容忍的是,几乎每天都能发现群演把相机带到片场企图偷拍的事件。要知道为了防止偷拍,剧组不但把整个秦王宫都围了起来,甚至在秦王宫旁边的山上也拦起围栏有专人负责巡逻。
陈大导最终忍无可忍,终于在几天前把演员公会派过来的几百名群众演员全都炒了,不惜巨资从杭州请来了四百名武警战士。
想想还是国师当年有先见之明啊!请来的这些武警战士不光从相貌、气质还是精神面貌方面都远胜之前那帮子乌合之众。
陈大导见猎心喜,这两天都是亲自指挥群众演员排大阵的场面。昨天下午贺新去现场的时候就看到陈大导头戴草帽,一身黑色的阿迪,临场调度沉着老练,姿势有力准确,大将风度十足啊!
而且更让剧组省心的是,部队自行负责食宿,晚上就在秦王宫里打地铺,一大早随着起床号吹响,战士们在秦王宫广场上喊着口号出早操还伴随着袅袅炊烟。
吃完早饭后,战士们便集体换上戏服,他们分队列扮演银盔黑袍和红盔红袍士兵。银盔士兵是北公爵无欢的部队,红盔士兵则是大将军光明的部队。银盔和红盔士兵的服装造型风格繁复、大气,极具幻想感,从胸至足均有花纹装饰,手中的兵器也各种各样,有“金手指刀”、“月牙铲”、“长棍剑”等等。银盔和红盔士兵们拍摄的镜头主要是演练阵型,或是方阵,或是菱阵,队列整齐,仪容整肃,一丝不苟。
拍完戏的时候,辛苦了一天的战士们换好衣服以后,在带队军官的指挥下总要高歌几曲,唱完《我是一个兵》,又唱《打靶归来》。嘹亮激扬的歌声在秦王宫的上空回响,倒是成了每天枯燥拍摄中的一个亮点。就连正在忙着收工的剧组工作人员们的心情也被歌声所感染。
今天早上贺新碰到组里的动作指导林迪安的时候,就听到他嘴里正在哼着《打靶归来》的曲调。
……
在魔幻王城临时搭建的棚中,一黑一红两个人影翻飞,背叛了无欢的鬼狼正在和穿着鲜花盔甲的无欢展开一场大战。
这场大战已经拍了好几个晚上了,主要是不断地调整个各种打斗的动作,让场面更加激烈精彩。当然高难度的动作都有武行兄弟来当替身,简单的动作才有两位主演亲自完成。不过饶是如此,两人打起来还是有些磕磕绊绊,一个不小心总会让对方吃个小亏。
此时就见两个隔着一个屏风,贺新手里的蛇形剑一挥,把屏风劈成两截,却一个不小心被谢逼王一把抓住了他身上那件黑色羽毛袍子上带着孔雀花翎的带子。
贺新顿时一脸惊恐,探手想抢回带子显然已经来不及了。而谢逼王则抓着手上那根羽毛带子微微仰头,眉毛一挑,得意道:“结束了,只要我轻轻拉这跟带子……”
说着他扬起自己手里的金手指红缨枪,这时才发现上面竖起的那根的金色食指已经被贺新刚才一剑给削去了。谢逼王装逼的场面一时变的有些尴尬,他脸色顿时一沉,正要用力拽动手里羽毛带子时……
“卡!”
陈大导又一次喊停了。
这次他亲自跑过来,给谢逼王做示范道:“这个情节最好带点喜剧成分,你的表情要有个渐变的过程,最后才恼羞成怒,ok?”
拍了这么长时间,两位香港巨星当中,谢逼王在表演上的领悟力差张白汁太多了,拍戏时被ng的次数就数他最多。
不过自从上次在偏殿内发生的“人吓人”事件之后,陈大导对他的态度有了明显的改观,对谢逼王特别关照,每次总是非常耐心的引导他。
谢逼王也不是傻瓜,他也明显感受到导演对他的关照,尽管每次反复ng令他很疲惫,甚至寡寡欲欢,但一旦开拍都会很卖力。
只是贺新每当看到这一幕,心里难免会嘀咕,陈大导该不会把谢逼王当做曾经的张国荣吧?
第三百十二章 接下来看你的
上辈子贺新看过《无极》之后的印象大致就是画面炫极了,张白汁真漂亮,没了眉毛的陈鸿一点儿都不好看,一个棒子一个鬼子,一个馒头引起的血案……
除了这些,包括剧情讲的是什么,好象没有任何印象。
其实《无极》的剧情确实简单,就是一个多角恋爱的故事。片中所描绘的人类社会也简洁之极,政权、军队、奴隶这三个要素,连普通大众都省略了。
同时人物更是极尽简洁为能事,大将军光明、北公爵无欢、倾城、昆仑、鬼狼这几个人物。
人物设定大致就是:大将军光明被先赋于战神属性,他的行为以及后来无欢的讲述,足以能够呈现大将军骄傲、无情、狡诈的性格特征。
北公爵无欢在导演的复仇过程中,折射出了他阴鸷、暴戾、猜忌的变态人格。
奴隶昆仑天赋奔跑技能,经历了从混沌服从到自我意识觉醒的过程,忠诚、善良是他的底色。
美女倾城用被爱的权利换取了荣华,于是在渴望被爱和逃避被伤害之间举棋不定。
鬼狼苟且求生,遭受灭族的他在多数时间活在内疚与恐惧中。
如果说光明代表了男性的荣耀、骄傲与阳刚,那么无欢则代表了男性更为彻底的妒忌、暴戾与阴毒,二人共享的是虚伪和狡诈。与之相对的就是奴隶昆仑的忠与诚,倾国的倾城独具美貌,却在少年时在生存困境下,以被爱的权利为代价换取了荣华。
剧情则围绕着他们这几个人物关系展开因为大将军光明和倾城都承负着满神的预言,所以光明的失败过程,倾城获得被爱的过程成为影片的绝对主线。
其他人物一旦与光明和倾城失去了勾连,就会沦为支线。比如北公爵无欢通过报复倾城、除去光明而成为关键人物;奴隶昆仑作为倾城的拯救者和最终爱人也贯穿了始终。
最倒霉的当然是贺新所饰演的鬼狼因为与光明和倾城二人的关联性都很弱,所以变成了昆仑的辅助角色。
不过好在剧本中对鬼狼的形成过程和性格转变过程有着全面的摹写,与四大主角相比,他的人物形象和故事更为全面和立体。
鬼狼是一位怕死的雪国人,身受致命伤,只能借魔法袍子维续性命。袍子赋予了他飞翔和穿越时间的能力,代价是自己的尊严和一辈子被禁锢在袍子之中。
他穿越时间,救昆仑性命,通过渴望、奔跑和速度的思辨开启了昆仑的觉醒过程。他顾念情谊,为昆仑索取鲜花盔甲;在无欢逼迫下,他需要在盔甲和黑袍之间做出选择,面对一面是情谊、一面是生命的困境。
终于在褪去黑袍之前认识到,他没有对不起任何人,最对不起的是自己。
鬼狼的可怜之处在于,他只是怕死贪生,却背上了灭族的负累。这种道德压力让他面对雪国人都心怀歉意。
他的可悲之处在于,袍子、良心和懦弱让他在逃跑与抗争中挣扎,无力挣脱。也是这样纠结的人物,具有了对奔跑意义的追索,对生存、希望更为深刻的思考。这也让鬼狼具有了启蒙昆仑的功能。
从角色的完整性和逻辑自洽性来看,这点远非先赋性格的光明和倾城可比,更非无欢将自己的错误归结为被少女时代的倾城的一次欺骗的牵强理由可比。
只是剧本中鬼狼和昆仑之间的关系却似乎隐藏着一条感情线,由于拍过《蓝宇》的关系,贺新对这种若有若无的暧昧格外敏感。
如果单单从字面上来理解,鬼狼出于内心对同族的愧疚,他对昆仑展现出来的是同胞的爱,而非**之爱。
但是这种爱偏偏描绘的含糊且暧昧,尤其是鬼狼在最后跟昆仑告别的时候,说的那句台词:就象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爱上一个人一样。
这句话可以理解为鬼狼对昆仑说的,说昆仑爱上了倾城;同时也可以理解为鬼狼对自己说的,说自己爱上了昆仑。
没开机前讨论剧本的时候,他就这个问题问过陈大导,结果陈大导却只是朝他诡异地笑了笑,然后让他自己理解。
当初他听到这个回答,就差点当场回怼一句:你是编剧,你是导演,然后你却让我自己理解?理解你妹啊!
一开始他还真以为陈大导这是故弄玄虚,想想自己当年就是凭借《蓝宇》出名的,前两年在欧洲经常被影迷们喊“烂鱼,烂鱼”的。
《无极》有海外片商的投资,要追求海外市场,同时这年头白左们都在盛行mlgb。陈大导既然选择自己出演鬼狼这个角色,就是想夹带点男男爱情的元素。
但是随着他对人物研究越来越深入,反倒是越发困惑了,鬼狼对昆仑到底是出于同胞之爱,还是真的爱上了昆仑,还是这两种爱的界限原本就很模糊?
眼看着这场戏今天晚上就要拍了,他还是没有想明白。不过想明白有想明白的演法,没想明白同样也能演,把自己的情绪代入到人物中,或许鬼狼到死也没想明白这个问题。
今天晚上的戏,开始两个镜头虽说谢逼王的表现不佳,但经过陈大导的耐心调教之后,谢逼王总算是有了起色,而且还渐入佳境。
尤其是当拍到张东健出现从他手上救下贺新,并且把他按倒在地上,掐住他的喉咙,威逼他放掉贺新并交出鲜花盔甲的时候,就见这货淡定地伸出手指放在自己的嘴边,继而眉毛一挑,一如平时装逼的模样说了声:“还用说吗?”
倒是极具舞台剧特征的喜剧效果,就连陈大导都不由站起来拍手叫好。这可能是他拍戏到现在第一次受到导演由衷的喝彩,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显然一副喜上眉梢的样子。
其实谢逼王笑起来的样子,让人看着还是很顺眼的,原本扮酷的桀骜不驯从他身上消失的无影无踪,反倒是象一个邻家的大男孩。
说到装逼,在贺新眼里,谢逼王的那位好朋友陈老师绝对比他装的还要清新脱俗,看上去更加桀骜不驯。
或许也正是因为这个,后来张白汁才会在他头上添了点环保的颜色。
“哇,好热闹啊!”
正当大伙都跟着陈大导一起给谢逼王鼓掌的时候,一个公鸭嗓子的声音响起。
张白汁清汤挂面,长发披肩,上身一件紧身的白色体恤,下面一条红色七分裤,脚上就趿着一双人字拖从外面走进来,同时还朝他们嘎嘎笑道:“我来看看没问题吧?”
“欢迎啊,塞西莉亚!”
陈大导当然是乐呵呵地表示欢迎,因为这还是她第一次在没有自己戏份的情况下出现在片场。
接着,陈大导又宣布:“大家休息十分钟,准备下一场戏。”
说着还特意朝贺新眨眨眼睛道:“小贺,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陈大导口中的下一场戏,大概是贺新在整部片子中最重要的一场戏,这是一场他和张东健、谢逼王三人的对手戏,但这场戏的戏眼却落在他的身上,谢逼王和张东健都不过是帮他搭戏而已。
“哇,新哥,我都没看过你演戏,这么巧,正好让我见识一下影帝的风采!”张白汁听到陈大导的话,也笑呵呵地走过来道。
平时在片场的时候,这女人更多的是谢逼王凑在一块儿,毕竟此时正是锋芝恋嘛!
但这会儿谢逼王忙着去换衣服了,她跟张东健又不熟,只能凑到他这儿来。
虽说两人第一次见面聊的蛮投机的,不过两人几乎没有对手戏,接触的机会其实不多。今天也是难得看到她素面朝天,不穿戏服的样子。
贺新朝她瞄了一眼,别看她人长得瘦瘦小小,凶倒是挺大的。
其实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贺新明显感到之前外界的对她的传言也非空穴来风,耍大牌是肯定有的。就象现在走过来的时候,对旁边陪笑着跟她打招呼的剧组工作人员视若无物。还有就是平时经常会跟剧组提出各种要求,工作人员私下里对她也是颇有微词。
“白汁,坐!”
他站起来让出了背后用白漆写着自己名字的那张专用座椅。
虽然在片场大家都习惯叫她的英文名字塞西莉亚,但是贺新一个嫌碍口,另一个还是感觉叫她白汁来的亲切。
不过这女人虽说爱耍大牌,但真性情是肯定。比如现在见贺新让出自己的椅子,根本也不会很虚伪的假客气,直接就大大咧咧的坐了下来。
这时吕潇倒是很机灵,赶紧把自己的小马扎让了出来。
椅子有高低,不过当贺新坐下来后,正好跟眼前这个女人目光平行,一般高。
第三百十三章 掌声一片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几句,就见这女人从助理手里拿过一包薯片开始旁若无人的吃起来。
贺新原本还想默默戏,但是耳边传来“咔嚓,咔嚓”的声音,让他嘴里的唾沫随着生理反应迅速分泌。
要知道他一般晚上拍戏,晚饭就省了,让自己饿一点,这样更容易让自己集中精神。都说“饱暖思**”,这句话在他眼里一直很有道理,这人要是太舒服了,杂七杂八的想法就多,容易分神。
他表演的终极武器——饿困**,说穿了就是饿让他精力集中;而困,则是因为他目前还达不到某些演员那种所谓的“人戏不分”的境界,只能用困让自己的意识模糊,才勉强能够达到人在戏中戏在人中的状态。
他转头看看那女人吃的津津有味的样子,忍不住抱怨道:“拜托,这里是片场!”
“事,现在休息嘛!”
“那你就不怕发胖啊?”
“不怕啊,我这儿吃什么都不会发胖!”
说着还把手里的薯片递过来道:“你要不要?”
他连忙摆手道:“谢谢,我不要。”
不过刚才听这女人一副大言不惭的样子,他还真认真地端详了一番对方的脸,脸真的很小,而且腮无三两肉,很瘦。
张白汁见他傻愣愣地盯着自己看,并不像一般女孩子那样会害羞,反而大大方方地给了他一个正脸,笑道:“你看我干嘛?”
“呃,我看你确实比《喜剧之王》里面瘦多了。”他抬手示意了一下脸型。
“那时候还小嘛,贝贝肥死啦!其实我减肥很简单啦,就是吃宵夜,今天晚上吃宵夜,明天一定能瘦!”
咦,居然还是这种说法?贺新顿时有些不可思议。
张白汁见他不相信,抬了抬手里的薯片道:“真的啦,你看我吃东西都不忌讳的。”
贺新心里一动,好奇地问道:“那你既然这么能吃,一定也很能睡吧,最长一次能睡多少时间?”
张白汁对他这个问题有些奇怪,不过还是马上笑道:“我精力很充沛的啦,哪怕有的时候开工忙,两三个晚上不睡觉,顶多睡一个晚上就能恢复了,第二天照样精神百倍。”
“哦!”
他点了点头,还好,至少没有不吃不喝睡十六天那么夸张。
“你的精力好象也挺充沛的,我听说你每天都很早起来跑步,还会练拳?”
“呵呵,跟林师傅学的,瞎练。”
鉴定完毕之后,他也就很敷衍地打了个哈哈。
这时谢逼王从临时的服装间里换好衣服走出来,此时他已经脱下那件鲜花盔甲,换上了此前他穿过的那件白色长袍。
戏里的服装都是量身定做的,他就是个子稍微矮了点,要不然绝对算得上是玉树临风。
“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张白汁指着贺新笑道:“我刚才说我怎么吃都不会胖,新哥还不敢相信!”
谢逼王看了贺新一眼,勉强笑了笑道:“呃,塞西莉亚确实挺能吃的!”
“哈哈,我说的吧!”张白汁一脸得意道。
“你厉害!”
这时候贺新自然要翘起大拇指,毫不不介意地充当了一下捧哏。不过他注意到谢逼王却很隐蔽的撇了撇嘴。
随着数十名穿着银盔黑袍手持金手指红缨枪的士兵们排着整齐的队伍进来在四周列好队,陈大导拿着大喇叭站在偏殿的中央吆喝:“大家都准备,咱们先再排一排走位,然后正式开拍!”
走位之前已经拍过很多次,相较之前的那帮乌合之众,扮演士兵的那位武警战士们显然要整齐划一的多,而且气势也很足,排了两遍让陈大导非常满意,紧接着就现场实拍。
现场布置了两个机位,除了拍全景的大摇臂,还有一个拍近景的机位。
“各人员准备!”
“a!”
在大摇臂上自上而下俯拍的镜头里就见贺新捧着鲜花盔甲一步一步朝张东健走去,他走的很慢,依旧习惯性地弓着背,低着头,好象一直在看手里的盔甲。
大摇臂缓缓下降,他的身体在镜头慢慢放大,此时能够清晰的看到他的身体居然还在微微的颤抖。
“啧!”
盯着监视器画面的陈大导看到这一幕不由砸吧了一下嘴,一脸满意的神色。拍到现在他最满意的就是贺新的表现,尤其是在细节的把控方面,他甚至都没法给出意见。
比如这一幕为什么人要颤抖?
是因为内心的激动。
为什么激动?
是因为昆仑穿上了鲜花盔甲意味着他就能摆脱奴隶的身份,名正言顺地向倾城却表明当初救她的人就是自己!
当他走到张东健的面前,仰起头看着自己的族人开始“呵呵呵”的傻笑,笑的真的很傻,甚至很天真,却是由衷的笑。
张东健紧盯着他身后那个一袭白袍的谢逼王,以及他身后如林的士兵。看到贺新朝他傻笑,也不由的笑了起来,只是笑容中依旧带着少许的苦涩。
在表演中笑有很多种,有意味深长的笑,有哈哈大笑,有傻笑,还有苦涩的笑等等,表演中的笑都是有含义的,通过笑来表达人物的内心。绝对不可能出现传说中的那种意味深长而又毫无意义的微笑。
正当他想把手中的鲜花盔甲交给张东健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传来谢逼王的一声厉喝:“慢着!”
随着他的厉喝,周边的士兵齐刷刷地拿起手中的金手指红缨枪指着站在中间的两个人。
贺新猛然抬头,紧着转身,脸上下意识的充满了惊恐,原本稍稍直起的背此刻又弯了下来。
就见谢逼王快步朝他走来,嘴里道:“鬼狼,我也要你选,盔甲还是袍子?”
他身后的那些银盔士兵跟着他蜂拥着围过来。
待他走到近前,背着手看着连忙低头躬身的贺新和怒目以对的张东健,冷笑道:“不然,你们两个都得死!”
镜头推近,贺新慢慢地回过头,看着怒目圆睁的张东健,脸上惊恐的表情渐渐的消褪,取而代之是无奈和痛苦的眼神。
之前昆仑把无欢按倒在地,威胁他选放了鬼狼、交出盔甲还是死的时候,无欢很光棍地选择了前者。如今形势倒转,该由无欢让鬼狼来选择。
谢逼王则继续在他身后哔哔:“你过去背叛了雪国人,现在又背叛了我——你的救命恩人。叛徒永远是叛徒!既然你那么爱你的同族,把袍子还给我……”
尤其是看到张东健的胸膛不断地起伏,脸上的愤怒之色越来越甚。谢逼王冷冷一笑,突然加重语气,原本淡定的神情瞬间如同精神病人一样狰狞,咆哮道:“把袍子还给我!”
这里说起来有点搞笑,此时的谢逼王就象一个被抢了心爱的玩具一样的小孩,显得不可理喻。如同他一心复仇,就是因为小时候倾城从他手里抢了一个馒头。
当然馒头是开玩笑,陈大导的本意是这一切的发生都源自于欺骗,无欢小时候被倾城欺骗,如今又被鬼狼背叛,这都是他最不能忍受的。
“啊——我杀了你!”
被谢逼王无耻的嘴脸彻底激怒的昆仑怒吼一声,推开挡在自己前面的贺新,朝谢逼王扑去。
谢逼王被推得腾空而起,他的腰间吊着两根钢丝,钢丝一拉,一松,就见他倒在身后的人堆中。
六个客串北公爵侍卫的特约演员也被撞得东倒西歪,连忙扶起谢逼王,其中一个还强行加戏,嘴里喊着:“爵爷!爵爷!”
“松开!”
谢逼王却甩开了侍卫们的手,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依旧背手而立,看着对面被贺新抱住却又一副歇斯底里的样子,嘴里不停喊着:“放开我!放开我!”试图继续扑向自己的张东健。
“听我说,听我说……”
贺新使劲地抱着张东健,嘴里不停地劝着。
此时张东健明显已经入戏,挣扎起来力道惊人,他几乎也是费尽了全力才堪堪抱住对方,只是对方依旧在不停地挣扎。
“你听我说!”
终于,他累积在心中的负面情绪在此刻突然爆发了,一声如晴天霹雳般的巨吼让愤怒的张东健终于停止了挣扎。
没错,就是负面情绪。
鬼狼这个人物从他背叛族人,成为无欢的奴隶之后,就背负着沉重的枷锁,整个人极其的压抑。
所以贺新每次进入这个人物的时候,总是要自我催眠,自我施加负面情绪。比如上辈子自己勤勤恳恳地工作,为什么日子总是过得紧巴巴的?
上辈子自己没有做过任何亏心事,为什么会早早的告别这个人世,难道好人没好报吗?
为什么有人都那么有钱了,还要贪得无厌呢?
为什么范小胖那么不自爱,还要偷税漏税呢?不然自己就让她当女主了……
他就是用这种负面情绪的累加来代替鬼狼的压抑,竭力压制心中戾气。
而这一刻,他心中的愤懑和戾气终于爆发出来,声音嘶哑到近乎破音,如同野兽濒死前最后的嚎叫。
周围一下子全都静止下来,如同按下了暂停键一般。
这时镜头给到一直背手冷冷注视着这一切的谢逼王,就见他面如冰霜,目露凶光地盯着贺新,一字一句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盔甲还是袍子,鬼狼?”
听到这句话,贺新并没有象以往那般露出惶恐之色,在吼出那一声的时候,其实他已经做出了选择。
这一刻他下意识的抱紧了张东健,将自己的脸贴在对方的背上,眼中的绝望伴随着脸上的痛苦。
正当张东健感到诧异回头之际,他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把手松开,义无反顾地回头捧起了地上的鲜花盔甲。
“我跟你说过,在他们杀害灭绝我们同族的时候,我没有伤害任何人,我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但是现在我知道我错了,我一直对不起一个人,这个人就是我自己!”
字字带血,却又笑中带泪。
说完,他终于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大颗的眼泪从眼眶中溢出,他竭力想笑,以至于整张脸都变得扭曲。
他捧着鲜花盔甲,一步一步朝张东健走去,此时的他挺直了胸膛,再也不用卑躬屈膝。
“当你的刀刺中我的袍子的时候,你让我明白了,死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可怕!”
当他捧起盔甲的那刻起,张东健已经读懂了他的选择,或许是不理解,或许是震撼,又或者是感动,让张东健如同傻子般地看着对方。
“穿上它,我的朋友!”
把盔甲交到了张东健的手里,贺新的脸上终于又露出了笑容,这不是意味深长且毫无意义的笑,而是由衷的笑,祝福的笑,同时也是凄惨的笑。
“去向倾城证明,你才是她该爱的那个人!”
这一刻他的声音抑制不住变的哽咽,因为就在这一刻他猛然意识到,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能让他爱的就是眼前这个唯一的族人。
在张东健和沦为人肉背景的谢逼王震惊的目光中,他摘下了那顶黑色的带着蒙面黑纱的帽子,露出满头的白发以及始终隐藏在黑纱后面那半张布满狰狞和斑驳伤痕的脸。
严阵以待的场工这时及时开启了鼓风机,吹起了他那雪白的长发和那件囚禁并给予他生命的黑色羽毛袍子。
他的神情变的庄严、肃穆,因为他知道自己终于要解脱了,缓缓地……缓缓地……他终于脱下了袍子!
此时另一台摄影机的镜头正怼着张东健的脸,整个镜头里都是他脸部的特写,就见他瞪大了眼睛,神情变的越来越吃惊,张大了嘴巴……
于此同时,一颗硕大的泪珠终于从他的眼眶溢出,顺着脸颊滚落下来。
现场一片寂静,过了半晌才听到陈大导带着哽咽是声音喊了声:“卡!”
循声望去,就见陈大导眼睛红红的站起来,欣慰地看着场地中央的两个人。
“啪……”
“啪,啪……”
“啪,啪,啪……”
随着陈大导孤独的掌声响起,现场的工作人员也陆续跟着鼓起掌来,最后连同现场数十位群演也参与其中,整个棚里“哗……”
掌声一片!
第三百十四章 随便最难弄
“我说你小子怎么十天半月都不来一个电话啊,你这儿准备的怎么样了,打算什么时候开机啊?”
“哈哈,一切顺利!演员都挑好了,景也搭的差不多了。不过我还得等草原的草长得再长一点,等野花都开了再开机,估摸着还得差不多半个月的时间。”宁皓在电话里笑哈哈道。
很明显这货这段时间心情不错。
“哎,对了,小胡和小王在那边也挺好的吧?”
毕竟是自己工作室未来的ceo和财务总监,贺新少不得也要关心一下。
“都挺好的,古月万就是脾气大了点,不过能镇得住场子。这会儿她正乐不思蜀呢,还在当地的小学当起了临时的英语老师。倒是小王真不错,别看这姑娘文文静静的,在我这儿都可以当一个男人使了。”
王琴这姑娘贺新多少有点了解,出身农村,比较吃苦耐劳,平时在工作室的时候,除了完成本职工作,烧水做饭打扫屋子几乎都是她一个人的事。
“那你也别看人家老实,就欺负人家啊!”
“哎呦喂,这我哪敢呀?有古月万在,我还哪敢欺负她手底下的人呀,主要是人家姑娘啥活都抢着干,弄得我们这些大老爷们都很不好意思。也幸亏有她这个榜样,工作进度比我先前预计的要快了好多……”
宁皓在电话中发了一通感慨,接着又问:“你那儿拍的怎么样了,没打扰到你吧?”
“没有,我在横店的戏份昨晚刚杀青,现在正在车上呢,剧组这次又给我放了半个月的假。”
昨天晚上那场让陈大导都流泪的重头戏拍完之后,他在横店的戏份就全部拍完了。之后还要剧组转场到元谋,那里主要是真田广之和张东健的戏,贺新的戏份不多,后期过去报到就成。届时张白汁和谢逼王也会迎来半个月左右的假期,因为他俩的戏份都集中在香格里拉。
所以说江湖传言,什么陈大导拍戏必须要求演员全程跟组这种说法纯属扯淡。
按照拍摄计划,元谋和香格里拉的戏差不多要拍一个半月左右,然后还要转场内蒙,最后回到北影厂的摄影棚进行绿幕的特技拍摄。比如昨天他脱掉羽毛袍子之后,整个人就会飞灰湮灭的镜头等等。
得知他这次要回上海,老板娘陈鸿还挺照顾,今天早上特地安排了一辆商务车送他回去。接到宁皓的电话时候,他还正在高速公路上,刚刚过杭州,估摸着还有两个小时才能到女朋友的公寓。
“那要不老板过来视察视察?”宁皓笑呵呵道。
“切,你不是老板啊?反正这是你的电影我不管,只要钱不花冒就成!”
“放心吧,现在古月万是大掌柜,连我花钱也得向她申请。我算过了,眼门前博纳拨过来的那一百五十万足够了,咱们自己这五十万留着做后期,要是一切顺利的话七月份之前就能杀青,不过今年想再去威尼斯的话,可能时间上还是有点悬。”
宁皓前半句开玩笑,后半句说的很正经。上次《香火》的成功,让这货如今心气挺高,张口闭口就是欧洲三大节,类似南特三大洲之类,可能还有点看不上。
“这个没事,回头我问问小帅导演,看看到时候能不能报柏林。”贺新沉吟道。
作为威尼斯电影节逆流而上竞赛单元的第二名特别注目奖的获得者,带着新作品去柏林的话,想必主办方会很欢迎的。尤其是象柏林还有一个青年论坛,特别欢迎年轻导演的作品,当初贾科长的《小武》就是入围这个青年论坛单元,然后在欧洲一举成名。
电话那头的宁皓一听,忙道:“柏林好啊,不过有希望吗?”
处了这么久,贺新自问对这货还是了解的,讲义气、豪爽是他的一面,同时另一面就是为人精明,典型的山西人。
其实这货刚才说去威尼斯有点悬的潜台词就是想去柏林,毕竟那里是他偶像加老乡成名的地方,这货一直就很向往了。
“只要你拍的不是烂片就行,不过我对你还是充满信心的。”贺新笑道。
其实欧洲三大电影节虽说入围的竞争极其激烈,最后能够入围的占报名总数顶多也就在5%左右。但是难的往往是第一次入围,只要你入围过,还获了奖,打出了名气,之后再去报名,只要片子的质量过得去,一般都会很顺利就能入围。
就象楼烨、王晓帅、贾科长这种已经在国际上打出名气的导演,他们的作品往往没有完成,主办方就会发来邀请。比如上届戛纳王晓帅的《二弟》拍的那么烂,最后依旧很顺利地入围了一种注目单元。
如今的宁皓就好比当初刚刚成名的贾科长,到时如果再让王晓帅帮着跟主办方推荐一下,贺新相信入围肯定没什么问题。
虽说在他的印象中对宁皓的这部《绿草地》没有任何印象,但以宁皓的能力,应该还至于拍出烂片来。
在电话里又跟宁皓瞎扯了一通,完了在车里打了个盹,差不多快要中午时候,车子稳稳地停在女朋友公寓的楼下。
“咦,你怎么在家啊?”
当他拖着行李箱打开1208室的房门,就看见女朋友一身睡衣坐在沙发上,两只光溜溜的脚丫子搭在茶几上,正在悠闲地翻着剧本。
“还说呢,你这么早回来也不打个招呼,我还以为你下午才能到呢。”
“早上出门早,我怕你还睡着,就没打电话。哎,我说,刚才我开门的时候,你怎么都不带挪窝的,不怕是小偷啊?”
“切,能拿钥匙开门,除了你还会有谁啊?”这会儿女朋友才懒懒洋洋的站起来,接过他手里的行李箱,然后催促道:“洗手去!”
他洗完手从卫生间出来,女朋友正在帮他整理箱子。随手打开冰箱看了看,冷藏室里除了一盒开了封的牛奶,几个鸡蛋,剩下的几乎全是女朋友平时用来保养的面膜,而上面冷冻室里则空空荡荡啥也没有。
“中午吃啥呀?”
“我现在减肥,过午不食。噫,你这裤子都破了,还带回来干嘛呀?”
“可能是骑马的时候钩破的,收起来的时候没注意,算了,扔了吧。”
他伸长了脖子看了一眼,又道:“现在还没到中午呢,再说我还饿着呢!”
“那一会儿让小青买点带过来呗!”
“那她啥时候过来?”
“一点半吧,下午我还得去趟公司。”
贺新看看时间现在刚刚才过十一点,叹气道:“得,那还是算了,我去楼下炒两个菜上来,你想吃点啥?”
“随便!”
最难弄的就是随便这两字,虽然说随便,但一旦随便买几个回来,结果往往就是这个不吃,那个不满意。
所以现在贺新早就有经验了,便笑道:“要不来个香菇菜心,或者奶油玉米,要不然就白灼西蓝花?”
“你当我是兔子啊?”
果然,女朋友蹲在地上朝他翻了个白眼。
“那要不青椒牛柳,盐水虾,外加一个糟溜鱼片,你看怎么样?”
女朋友稍稍考虑了一下道:“青椒牛柳就算了,换个金针肥牛吧,前两天点过一次,味道还行。”
公寓对面有家小厨,虽说价格有点小贵,但胜在干净卫生且食材新鲜,女朋友在做饭这方面能力很差,平时在家时就经常光顾这家风格很精致的小饭馆。
第三百十五章 我十九
五月,上海。
沿着长长的华山路,路的两侧栽满了高大的法国梧桐,一到春天树枝发芽,此时早已是郁郁葱葱,遮阳避日,如同一条绿色的隧道。
这一带大都是上世纪二三十年建造的花园洋房,分布着很多名人故居,是上海最早的富人区,解放后也有一个响亮的名字叫“上只角”。
一辆天蓝色的桑塔纳两千型出租车沿着这条华山路在一个三岔路口拐进了旁边一条支路,前行数十米在一家老洋房改造的,极具老上海风情的咖啡馆门口停了下来。
一个戴着一顶米色棒球帽、墨镜的瘦高男子从车上下来,就见他上身穿着一件跟帽子同色的巴宝莉t恤,下身一条卡其色的休闲裤,脚踏一双带着对号商标的运动鞋,径直朝咖啡馆走去。
“欢迎光临!”
推开黑色的格子玻璃门,就有一个长相清爽的女服务员迎上来,挂着职业性的微笑问道:“先生,几位?”
“我约了人……”
他的话还未说完,就看到靠着面对花园窗口座位上一个微胖平头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的中年人站起来朝他招手:“小贺,这儿!”
贺新神情一喜,朝女服务员微一点头,便快步走过去。
“导演,好久不见,难得回老家啊?”
“老家?我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是上海人、贵州人、京城人还是胡建人喽。”王晓帅跟他握了握手,脸上带着笑但语气却很感慨道。
他出生在上海,贵州长大,然后又在京城上学,工作分配到胡建,至今的户口还在胡建。
“先生,请!”
之前迎客的那位女服务员送过来一杯免费的柠檬水,同时递上点单。
贺新没翻,直接问道:“你们这儿有奶油蛋糕吗?”
女服务员有些不解,忙介绍道:“先生,我们这儿有抹茶蛋糕、芝士蛋糕、黑森林,还有……”
他摆摆手打断道:“我就要那种纯的鲜奶蛋糕,象红宝石这种的奶油蛋糕。”
“先生请稍等,我帮您去问一下。”女服务员明显有些业务不熟练。
“你没吃午饭啊?”王晓帅抿了一口咖啡问道。
“没有,单纯就是嘴馋,我就喜欢这一口。”贺新嘿嘿笑道。
说着,他又问道:“导演,你上次跟我说的那个新电影《我11》,打算什么时候开机啊?”
“呃,这个项目现在搞不下去了。”
说到这个话题,王晓帅显得有些尴尬。
“投资商撤资了?”
贺新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这个,这年头市场不景气,拍电影最大的问题还是钱的问题。
“这倒没有。”
王晓帅摇摇头苦笑道:“是我的原因,我到现在都没想好该怎么去讲这个故事,与其强行搞下来弄成一锅夹生饭,倒不如暂时先放一放。”
“……”
贺新听到这话,顿时一脸无语,同时也为他背后的投资商暗暗默哀。你说人家钱都投了,你也鼓捣了半年多,然后一句话“我还没准备好,不拍了!”
也不知道对方投资商听到他这句话的时候做何感想?
这大概就是所谓文化人的矫情!
正当他不知道怎么去接王晓帅的这句话时,这时女服务员刚巧过来道:“先生,您要的那种鲜奶蛋糕我们可以为您现做的。”
“哦,谢谢,那就来一客。”
“一客?您是说一份吧。”
“呃,对,不要太多,这么大就行。”说着,他比划了一个三四吋大小手势。
“好的,先生,您要咖啡吗?”
“咖啡,就不用了,谢谢!”
“先生,您请稍等。”
目送女服务员离去的背影,王晓帅笑道:“现在的服务员基本上都是外地来的,都听不懂什么叫一客。”
“我也是习惯了,从小我爸就让我说上海话,熟悉上海的一切,就是担心我有朝一日回到上海被人看不起,怕被人说我是乡下人。”
随着记忆的融合和时间的推移,他现在早已认可了自己目前贺新的身份,至于上辈子的那个贺孝祖似乎越来越淡漠了。
“是啊,不管是去三线支援的我父母那一辈,还是你爸爸这种去边疆插队的知青,哪怕是自己回不来,也一定要想尽办法让子女回到上海。”
说着,他还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一脸感慨的摇头晃脑道:“真的是一模一样,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贺新点点头,回忆道:“我记得从小我爸就让我好好学习,将来考大学一定要考上海的大学,然后就在这边留下来,成家立业。可惜当时我的学习成绩很差,不争气啊!”
想起这具身体原主的经历,他总是有种莫名的伤感。他当初魂穿到这具身体上,并且和这具身体的灵魂融合,至今他都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成为贺新,可能是这具身体的主人当时也离开了人世,自己的灵魂越穿到了他的身上才得以起死回生。
贺新是不幸的,但同时也是幸运的。
王晓帅看他一脸伤感,还以为他是想起了去世的父母,安慰道:“你看你现在不是挺好嘛,都混成大明星了,我听说前段时间你还在这边买了房,你父母在九泉之下看到你这么有出息,也可以瞑目了。”
贺新却苦笑着摇摇头,道:“如果我爸妈还在的话,我现在可能还是个东北小县城里的一个小混混,也许压根就不可能来京城,也不会遇见你,也就不可能走上现在这条路。说起来,这都是命啊!”
想想上辈子的贺孝祖,就跟大部分普通人一样,一辈子就窝在老家的小县城里。可能东南沿海比东北各方面都要发达一点,机会更多一点。
也许在东北小县城的贺新混不下去了,也有可能出来打工,跟无数在京城、上海讨生活的人一样,当建筑工人、保安、服务员、快递小哥,又或者误入歧途,锒铛入狱,谁知道呢?
“算了,不说这个了,你先看看,我想你应该喜欢这个本子。”
可能是不知不觉话题有些沉重,王晓帅摆摆手,说着从包里翻出一个剧本递了过来。
贺新接过来一看,封面上写着《我十九》。
“这应该是你三线系列的第二部吧?”
王晓帅神情有些无奈,道:“《我11》做了一半做不下去,要是放弃了那就太可惜了,而且投资商那边也不好交代。《我十九》这个本子早两年我就写好了,主要是这个本子是写别人,把我当年在贵州听说的和看到的一些真实发生过的事例结合起来才琢磨的一个本子,相对比较客观。不象《我11》,是写我自己的少年时期,总会有种患得患失的心态。”
这会儿正好现做的奶油蛋糕端上来,比他之前比划的明显要大了一圈。
“你要不要来点?”
王晓帅忙摆手道:“这个我可消受不起,你没见我喝咖啡都不放糖。没办法,前阵子去检查身体,血糖有点偏高,医生说如果再发展下去可能就要得糖尿病了。”
“导演,你今年都还没满四十呢,怎么会这样?”贺新不由关切道。
“干我们这行的有几个身体好的?大都是压力大,生活不规律造成的。所以你现在年纪轻轻的也千万要注意,不然岁数一大各种毛病都要冒出来。”
“我没事,能吃能睡,每天早上都坚持跑步呢。”
作为已经死过一次的贺新来说,每每想到自己上辈子缠绵在病床上各种遗憾,好不容易重活一回,对自己的身体健康格外在意。不求长命百岁,但求跟普通人一样顺顺当当过完这辈子,可千万别象上辈子那种,四十出头就嗝屁了。
这本《我十九》的剧本一共才五十多页,加起来顶多也就四五万字的样子,主要是剧本中的对话不多,更多的是人物心理的描写。
贺新一开始边吃着的蛋糕边翻着剧本,但渐渐的他拿叉子去叉蛋糕的动作停了下来,捧着剧本看的很入神。
坐在对面的王晓帅看到这一幕,脸上不禁浮现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贺新读的很仔细,差不多花了将近一个小时才读完这个本子。
“导演,这里面的故事都是真的?”
应该说本子里的剧情很虐,看得他很揪心。
“私奔、强尖、枪毙、发疯都是真的,但人物是虚构的,我只是把几个故事都集中到某一个具体人物上。我们这一代人在那个年代里就是这种生存状态。”
他点点头,艺术创作大抵都是这样的模式,所有事件都集中在特地的几个人物身上,这样才能造成强烈的戏剧冲突。
“最早的时候你跟我说要拍一部反映三线的故事,大概就是这个本子吧?”
王晓帅点点头,略显得有些羞涩道:“一开始就是想拍这部的,但是后来想想一部片子不够反映,所以就想弄个三部曲,结果第一炮就没有打响。”
相比楼烨和贾科长这两位所谓第六代导演的领军人物,王晓帅的风格更加传统,比较讲究故事性,而不像贾科长注重的是情感的抒发,而楼烨更是着迷于炫技。
看完这个本子之后,贺新心里多少有些遗憾,故事是好故事,但是故事是围绕着一个家庭中父亲和一个十九岁的女儿之间,因为各自的理念和对未来生活的向往不同而引发的一场悲剧。
于是乎十九岁女儿和将理想强加于女儿的父亲之间展开的抗争成了故事的主线,其他人物包括十九岁女儿的初恋男友小根都沦为了次要角色。
“导演,你的意思是想让我演小根?”
王晓帅今天不会平白无故跑到上海来请自己喝咖啡,这在他拿出剧本的那一刻贺新心里就清楚了。他遗憾的是这么好的剧本却没有自己合适的角色,最大的可能就是演十九岁女儿的初恋男友——一个来自当地家庭,刚刚进厂当临时工,叫小根的小伙子。
“别逗了,就你这副长相,你能演得了小根?这个人物才十九岁!”王晓帅不由笑道。
贺新原本长相就老成,相比四年前王晓帅刚刚认识他那会儿,由于初出茅庐还略显稚气,演《单车》中的小贵还算凑合的话。如今的他气质越发成熟,演三十多岁的中年人一点问题都没有,但是想演十九岁的小根显然不太现实。
“我想请你客串一下里面吕军这个角色,你放心档期不会太长,顶多也就半个月的时间,你看怎么样?”
吕军?
贺新稍稍一愣,一个同样来自上海的三线工人的家庭中的第二代,年龄上比青红大几岁,是一个引领潮流的人物,颇有街头小痞子的派头。搞大了隔壁农场姑娘的肚子,还跟青红的闺蜜小珍好上了。在他父亲的逼迫下不得不和被搞大肚子的农场姑娘结婚,却又和小珍一起私奔。
很明显就是一个初代渣男。
联想到之前自己在《中国式离婚》中演的那个渣男刘东北不太成功,他多少有点没有信心,但在王晓帅颇为期盼的目光注视下,他还是点点头道:“没问题,导演!”
看到他这么爽快,王晓帅反倒有点不好意思道:“小贺,其实让你这个大明星演个配角确实有点说不过去,这次就算是请你帮我个忙。”
毕竟这部片子将是他回归体制后的第一部作品,相比片中的其他几个人物,他也考虑需要一个大明星要压阵脚。
“导演,反正我还是那句话,只要你需要,我这儿一句话事情。”
作为引导自己走向这条道路的领路人,贺新对王晓帅一直是心存感激。他遗憾的是这么好的剧本没有适合自己发挥的角色,对于演主角还是配角这个倒还是其次。
“还有就是这个片酬,你知道投资商一共就投了那么点钱,之前因为我自己的缘故已经造了一部分,剩下的可能有点紧张,你看……”
未等王晓帅说完,贺新这边已经开始摆手了,表情甚至还有些不高兴道:“导演,你这还是把我当外人啊!片酬的事你就别考虑了,到时候要是有剩的你就看着给我仨瓜俩枣,要是不剩,咱们回头再说。”
不过,说着他还有些好奇道:“导演,青红谁演啊?”
第三百十六章 你太老太成熟了
“我在上戏找了三个女孩子,目前还没有最后确定。”
贺新注意到王晓帅在说话的时候微微皱起了眉头,不知道是选择困难,还是对这三个女学生都不太满意。
他心里不由一动,试探着问道:“导演,你看我女朋友合适吗?”
王晓帅先是一愣,继而脱口而出道:“你说的是万人迷啊?”
“呃……”
这就有些尴尬了,女朋友演的万人迷实在太过深入人心了,想想那个风情万种的万人迷怎么能跟剧本中那个情窦初开,还在上技校的青红画上等号呢?
看着王晓帅张大了嘴巴,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他只得悻悻道:“得,导演,算我没说。”
王晓帅可能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不礼貌,神情不自然地解释道:“不是,小贺,主要还是年龄不合适,另外青红毕竟是出生在一个来自上海的家庭,所以我的想法最好还是找一个上海籍的演员,抱歉啊!”
他还担心贺新不相信,忙又道:“今天我约你到这儿见面,其实一会儿我还要跟上海话剧中心的几位演员见面……”
“导演,你不用说了,其实我也是这么随口一说,你别放在心上。”贺新笑着打断道。
回过头来想想,自己刚才的建议确实挺不靠谱的。接着,便主动岔开话题道:“这么说,你这次过来就是来选角的?”
“也不算选角,几位演员之前在电话里都已经沟通过了,这次过来就是想见个面,然后面对面地交流一下。这不,知道你也在上海,正好咱哥俩也聚一聚,提前跟你打个招呼。”王晓帅笑道。
接着,他抿了一口咖啡,又道:“戏里的大部分角色都已经定下了,青红这个角色实在太重要的,我一直没有下定决心……哦对了,小根我想那叫李兵来演。”
李兵?
听到这个名字,贺新微微一怔,很久已经没有听到过这个名字了。
“怎么,你们平时不联系吗?”看到他的表情,王晓帅略显惊讶道。
贺新有些不好意思道:“拍完《单车》之后,联系过几次,不过后来拍完《蓝宇》之后,渐渐的就没有联系了。”
当初拍《蓝宇》的时候,李兵还在牛乐的介绍下,在戏里客串了一个胡君的手下叫小兵子的角色。
王晓帅有些惋惜道:“也是,你们俩原本性格就不同,他比较活跃,你小子就是太过少年老成。不过这孩子虽然没法跟你比,但还是挺有灵性的,要是他当年跟你一样考学,可能现在的路子还要宽一点。”
其实王晓帅此时心里还颇为感慨,当初自己挑中的两个男主角,一个越走越顺,俨然是一颗冉冉升起的新生代新星。
而另一位几乎就销声匿迹了,前两年还是在他的推荐下,跟葛尤搭档,出演了自己的同学兼好友路学长的电影《卡拉是条狗》,可惜反响依旧很一般。
聊完正事后,两人又扯了一些闲篇,主要是王晓帅问了一些拍摄《无极》的情况。说来挺奇怪的,象王晓帅他们这种所谓的第六代导演在聊起他们的前辈的时候,既有不服,又同时对前辈们能顾享有的庞大资源充满了羡慕,总之话里话外都充满了山西老陈醋的味道。
因为王晓帅还约了上海话剧中心的几个演员见面,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他也就提前告辞。
这段时间女朋友依旧挺忙的,忙着各种商演、广告,偶尔有空闲工夫,就窝在公寓里潜心研究剧本。虽说自己这次过来,不可避免的受到了少许冷落,但是看到女朋友一副上进的样子,他也是颇为欣慰。
所以今天从咖啡馆出来,看看时间尚早,特意绕道去淮海中路上海老字号的光明村大酒店买了一些熏鱼、酱鸭、油爆虾、卤水鸭胗这些女朋友最爱吃熟食,他们那里其实还有一道走油肉的特色菜,浓油赤酱,看着让人垂涎欲滴,只是考虑到目前两人都处于减肥和控制体重的状态,他只能是忍痛割爱。
“哇!这么多好吃的,你去光明村买的?”
晚上,满脸疲惫的女朋友回到公寓,但看到餐桌上摆着的这些顿时眼睛一亮。说起来在上海待了几年,她也勉强算是个老上海了。尤其是在美食方面,比如小绍兴的白宰鸡、大壶春的生煎、老饭店的毛蟹炒年糕、凯司令的掼奶油、光明村的熟食等等说起来头头是道,充分诠释了一个吃货的本质。
贺新正在拌着蔬菜色拉,笑道:“看你这么辛苦,奖励奖励你呀!”
“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程好先是在男朋友的脸上重重地亲了一下,然后跑到卫生间里洗过手之后,迫不及待地抓了一块熏鱼啃了起来,一尝味道就一脸满足地猛点头道:“他们家的熏鱼就是这个味道,别家做不出来,早就想这一口了!”
等到各样都尝了个遍,才想起男朋友的正事,问道:“今天王导找你什么事啊?”
“还能有什么事,找我拍戏呗!”
“什么戏……哦,《我十九》。”
程好刚想问,一低头正好看到茶几上放着一本薄薄的剧本,略感惊讶道:“不是前段时间我挺你说他在拍《我11》,怎么又变成《我十九》了,是不是我听错了?”
“你没听错,《我11》拍不下去,就变成《我十九》了。”
“也是讲他们三线的故事啊?”
“嗯,三线三部曲的第二部。哎,你别看了,先吃饭,等吃完饭再看。”
三线建设这个名词对于程好来说是陌生的,毕竟这项六十年代兴起的重大战略决策,那些从大城市支援三线建设的知识分子、工人他们的子女大都是六零后和七零后早期。即便是后来回到了大城市,但他们的轨迹几乎没有跟他们这种生于七零后末尾和八零后早期的人没有任何交叉的地方。
不过当吃过晚饭,贺新冲了个澡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却看到女朋友正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看着《我十九》这个剧本。
“你说这里的故事都是真的?”女朋友眼睛红红问他。
“都是真的,不过经过了艺术加工,把不同的人发生的事集中在一个人身上。”贺新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拍了拍女朋友肩膀安慰道。
“青红太可怜了,不过也不能怪她爸爸,毕竟她爸爸也是为她好。可惜她太小了,还什么都不懂,最可恨的就是那个小根,活该被枪毙!”女朋友抹了一把眼泪,一副感同身受的样子咬牙切齿道。
“王导找你该不会就让你演这个小根吧?”
“没有,我演吕军。”贺新道。
“吕军啊——”
程好拖着长音,瞥了他一眼,不屑道:“那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花心大萝卜,还不如小根呢。”
“……”
“王导这部戏什么时候开机呀?”
“初步计划十一月份开机。”贺新回答道。
其实下午王晓帅的原话是:贵州的冬天多雨、潮湿、阴冷,而大山依旧翠绿,始终有雾气环绕,特别适合这个故事的氛围。
很文艺,也不可避免的很矫情!
程好听到男朋友的回答顿时神情一动,忙拉着他的胳膊问道:“那里面青红这个角色定了没有?”
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出这是一个不错的剧本,尤其是剧情都是围绕青红展开的,分明就是一部大女主的电影,而且发生在青红身上的故事那么虐,非常有表演空间。
程好已经接了黄健新导演的《求求你,表扬我》这部电影,虽说是女一号,但她饰演的女大学生这个人物毕竟是为了衬托两位男主角,从严格意义上来讲仍然是个配角。
眼前这么好一个本子,王晓帅导演的名头,自家男朋友和王导的关系,档期又合适,这些因素叠加在一起,很难让她不动心。
看着女朋友期盼的目光,贺新心中暗暗一叹,他倒是不好说自己之前已经帮她跟导演提过这事,可人家导演嫌她太老太成熟了。
便摇摇头道:“这个角色你别想了,不合适!”
“为什么呀?”
程好一愣,但她马上听出来这个角色目前还没有确定,顿时不服气道:“你凭什么说我不合适啊?”
贺新只得硬着头皮道:“不是,人家青红才十九,你都二十六了,你说合适吗?”
女朋友一听就炸了,拉着他的胳膊不依不饶道:“什么二十六?人家现在才二十四岁多一点,二十五都没到好不好,这你就嫌我老啦!”
“啊,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你给我说清楚!再说我怎么就演不了一个十九岁的女孩子?我现在接的那个女大学生的角色,也顶多十九、二十岁好不好?”
看着女朋友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他有些哭笑不得,只好道:“当然年龄不是最主要的,你现在依旧少女感十足。不过,主要还是气质上不合适,你想啊你是万人迷,如果你来演这个青红角色,且不说小帅导演,就连我都感到很出戏。”
程好愣了半晌,突然扑到他身上,小拳拳一顿乱捶,发泄道:“啊——烦死了,又是万人迷!难道我除了这种角色,其他角色就演不了是吧?”
贺新只能忍着让女朋友出气,同时还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你别着急啊,你瞧瞧人家赵微,到现在观众还都叫她小燕子呢。这同时也说明你们之前塑造的角色非常成功。所以千万别急,慢慢来吧。”
在他的记忆中程好这个万人迷的标签好象始终伴随着她。不过她倒也不是没有转型的机会,曾经一部《纸醉金迷》极大地颠覆了万人迷这个形象,只是在那之后,除了新《三国》里的那个美艳绝伦的貂蝉惊鸿一瞥之后,再也没有什么令人印象深刻的作品,以至于外界依旧习惯在她身上贴上万人迷的标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