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养气见故人,我来也,我去也,一来一去是因果(1/2)
借气三千的赵离没能通过白色空间转移自身。 本就摇摇欲坠,八面漏风的根基之下,自昊天处借来的气机只是勉强维持,心思一乱,或许就会随风而去,当场溃散,当下也只能亲自壶中界踏出,远望岚洲方向,步步往前。 一步一前行。 蓄势,养气,也是养意。 气机已经牵扯在他的身上。 已经不需要去借助神识或者旁人的告知,赵离便知道,现在岚洲有人在等他,虽说有人在等,虽说此行必然要去,虽然说九成九的死机,但是倒也没那么着急,道人本来就是懒散的性子,再说这个时候着急也急不来,踏在星海之上,慢慢往前。 不远处便是天机一脉群岛,此刻心境平和地和一座枯井似的道人想了想,顺便转折方向,去了天工一脉看了看,见见故人,若是能借来一两艘飞舟代步那也最好,走着去岚洲有可能导致气机不稳,况且且也有点累,第二个理由并不重要。 天工当代宗主玄翳正在统筹此刻事情,见了那徐福先生突然来访,吓了一跳,旋即便心中大喜,连忙将这位客人邀请入岛内。 原本天工一脉算是人丁兴旺,热热闹闹地很,现在先是分出去一大批前往星海,按照东皇的星阵图去测量星斗,又分出一大批去铸造三千世界烽火天壁的壮阔景象,倒只剩下两三成,多少有些冷冷清清的。 好些个铸造炉已经一年多不曾生火了。 玄翳感慨说先生来的不是时候,不提铸玄大匠宗做为称星量斗的核心人物,就是得了欧冶子之名的小丫头也已经离去了,没能见到这两个更为熟悉的人,铸玄不提,那小丫头先前倒是回来过一次。 匆匆回来匆匆离去的,将铸剑的书卷抱走了许多,说是总算找到铸造七星剑的法子了,不过还得要先试试手,听其三言两语泄露的真意,好似是和过去那些铸剑法子截然不同的法门,也不知道尝试多少年才能成功。 不过若是功成,那可就为天工一脉开辟新的法门道路,仅凭借这个功绩就足以名列诸多大匠宗之上,是开宗立派的人物了,说到这里的时候,多少有些木讷的大匠宗玄翳脸上都带了笑,显然是颇为希望能见到那一日。 赵离轻声点头说会有这样一日的。 玄翳点头,突然想要喝口酒了。 玄翳终究是个比起和人打交道,更喜欢和铸造炉打交道的匠宗。 再加上赵离提出借飞舟一用,玄翳道恰好也有一行外人机缘巧合入内,要回返岚洲,说道不如同行,然后急匆匆地离去,去找那些不日便要返回岚洲之人。 道人提了一壶酒优哉游哉走到了当初钓鱼的地方,可惜而今天气转寒,星海虽然不至于结冰,那滋味肥美的鱼儿却是再也见不着了,就只当初给这道人踏了一脚那大鱼还在,此刻见到道人欢快不已,不断跃出海面。 赵离失笑,将那一壶酒尽数倒入星海给了那鱼儿。 鱼儿醉得吐出一个个泡泡。 道人拈了根树叶,它吐一个,道人便戳一个,也是有意思。 最后道人双手插袖,回去自己当初制造的竹屋看了看,倒是和自己离开时候没有什么区别,只是物是人非,已经一年无人居住,推门进去看看,屋子里摆设如常,因为加了避尘之术,也没有落下一丝尘土,仿佛时间并未流逝,道人只是出门观海钓鱼,屋子也在一直等待主人回来。 等到玄翳把人找回来,即便是赵离都有些感慨天下巧合之事。 那边颇有三分落拓豪迈气的,正是当初赵离从东澜景洲前往岚洲时同船相识,名为吕元龙,一路数月同行,后者也还记得当初那颇为洒脱的徐福,在这星海外侧的地方能够遇到故人,对于他们这些在外冒险之人可谓是难得的好事。 吕元龙大笑两声,踏步上前,如往日那样和徐福一记熊抱,大笑道: “没有想到,会在此处见到你啊徐福,哈哈哈,真该好好喝上一顿!” 赵离也是笑道:“确实是缘分。” 玄翳都有些惊异,几人将事情说完之后,吕元龙毫无半点迟疑,拍着胸脯笑道:“那有什么,徐福是乘我的船出海,现在也是该乘我的船回去,这是天大的道理,船上那个屋子还留着呢,只是先前放过些鱼干,腥味儿有些重。” 赵离记起自己出发时候屋子里便有鱼腥味,失笑点头。 吕元龙咕哝两声,又道:“对了,徐福,你前往岚洲,可着急么?” 道人点头,吕元龙便道:“那便是不等了,本来这边吃食不错还想多待一会儿,既然你着急,那咱们今夜便趁兴出发,不等了不等了!” 吕元龙大笑离去,寻找此刻的同伴,竟然不求天工的阵法锻造之术,只是带了些难得一见的酒肉,兵器也带了些,是天工觉得来这里不拿兵器拿酒简直是侮辱,强行塞上了船,吕元龙嫌弃地丢下一把剑,偷偷藏了两坛子酒。 许久不曾和外界接触,书卷中都是外界蝇营狗苟之事的玄翳目瞪口呆。 旁边道人轻声道:“外界多勾心斗角,也多有草莽豪杰。” “不妨多看看。” “今日告辞。” 道人乘兴而来,也乘兴而去,一口气未曾散了,吕元龙飞舟上有三分之一的熟悉面孔,可也有许多陌生的脸,倒是神色都豁达,飞舟还是当初的那一艘,只是显然已经被天工们稍作修缮,速度远超过去,飞舟之上阵法缓缓亮起,便如同射出的弩矢,破空而去。 赵离倚靠着当初常常在的位置,看着外面的星海波涛。 一时间隐隐有种恍惚。 星海的苍茫不变,所在的飞舟不变,明月不变。 自己究竟是在出发,还是归程? 是因,亦果。 一柄剑铮铮鸣啸落在赵离身边,道人垂眸,看到那把显然是出自于天工一脉手笔的剑,吕元龙盘腿坐在飞舟的高处,提了坛酒落下在赵离身边,他看了看这曾经同伴的白发,没有多说,冲着那把剑努了努嘴。 “看你没了防身兵器,好歹路过天工,这剑你拿着护身。” “酒是不可能给你的。” 赵离失笑,没有拂了吕元龙的好意,将剑拔出,贴合手掌,然后微微一怔,旋即会心一笑,剑柄一侧小心翼翼镂刻了欧冶子三个字,这柄剑,想来是他赵某人离去之后,那少女尝试铸剑时所造,兜兜转转,最后又落在了自己的手中。 屈指轻弹,剑锋鸣啸低语,果是好剑。 赵离道一声谢,吕元龙摆了摆手,喝了口酒,随手将另外一个小酒坛递给赵离,倚靠着飞舟,漫不经心地讲述着和赵离在岚洲分别之后这两年多的经历,曾经冒险深入海眼秘境,结果折损许多人手,也在一些小镇子上,见到过往日从未得见的奇妙景象,风土人情。 喝得好酒,吃得好肉,听得好曲。 见得好红尘! 说几句,便抬起脖子喝一口酒,然后看向赵离,道: “你又如何?” 赵离没有喝酒,只是晃悠着酒坛,回忆过往,道: “我啊……我曾在云中论道,在天上喝酒,和天地之主游走红尘,也曾直面万古帝君,借助周天星辰为算筹,演化千年万年之生机,更曾拔出女子玉簪,只是一划,便是天地银河广阔。” 看得好气象。 吕元龙目瞪口呆,突然地哈哈大笑,笑得前俯后仰,然后并指指着道人,连连道:“好好好!你果然已经是一个合格的海上男儿,这牛皮吹的,老子没有见过比你更能的,服气,当真服气,哈哈哈!” 道人不置可否。 草莽豪杰已经笑得眼泪都快要出来了。 实在是肚子疼,吕元龙笑得坐倒在地,左腿曲起,右腿伸得笔直,一手提着酒坛,黑发粗麻绳,抬头看群星,着实是红尘;旁边青衣道人白玉簪,鬓角白发微微扬起,垂眸见汪洋,也是出尘,好一会儿了,那吕元龙头往后轻轻磕着飞舟,笑问一句,道: “你所说经历,也唯独那拔女子玉簪是真风流,老子羡慕得很。” “问一句,老徐,那女子如何?” 道人沉默,然后微笑答道: “既是我拔的玉簪,那自然天下最好。” 于是草莽放声大笑。 PS:今日第一更……字数稍少~两千八百字 坦白讲,我本来想要一口气写道老赵蓄势养气抵达的,但是这草莽红尘豪杰和出世入世道人的对应,还有出海,回城的前后因果,前后照应实在是有意思,就先停一停。
第一百四十七章 兵主未至道人来(2/2)谢喜欢看书的小绘梨衣的万赏
笑够了,吕元龙揉着肚子爬起来,看向赵离道: “好故事……说起来你急着回岚洲,是有什么事情吗?” 他拍了下飞舟甲板,颇为得意地道:“不要看我这飞舟不起眼,可是经历过天工的改造,速度比起那些有名号的飞舟,那可是半点不差的,速度贼快。” 旁边有个年轻人路过,咕哝一句去的时候都快变成破铜烂铁,你就是白白蹭了人家天工的技术,也好意思显摆,气地吕元龙险些脱下鞋子砸过去,那年轻人一溜烟儿地溜走,吕元龙才不爽地收回手来,看向赵离。 道人含笑答道:“我和人有约。” 吕元龙拍着胸脯打包票,得意道:“和人约了时间?那你放心,咱们来这儿得要一年,可回去最多三月就能让你站在岚洲地界上,对了老徐你和人约的什么时候来着?” 然后那道人便说只是今夜。 于是吕元龙脸皮子一哆嗦,脸上得意就变成了苦意,抬手搓了搓脸,酒都给醒了啊,笑得比哭还难看,道:“这,今天夜里?这今天晚上都快要过完了,哪儿还来得及,飞都飞不过去啊。” “你怕不是要让那两位白等了。” 道人微笑道:“会到的。” 嗓音温和,语气笃定。 这并非是一人之力转移的事情。 天地皆知道,他赵离会抵达那里。 吕元龙还要开口,刚刚毫不留情拆了他台的青年匆匆地跑过来,被吕元龙一把拿住脑袋死命地揉搓了一顿,把那头发揉地炸了毛,吕元龙心里憋屈才放下些,可一闻手上又是满手的头油味,满脸嫌弃地在那年轻人衣服上擦来擦去。 年轻人已经没工夫炸毛,咬牙切齿道: “老大你还闹腾?!遇到事儿了!” “星海乱流!” 吕元龙咕哝道:“不就是星海乱流?避开不就是了,在星海上讨生活,见到星海乱流比你见到你家老娘都来得勤快,怎么还这么慌乱?” 年轻人有点欲哭无泪,道:“我避了啊。” “可现在是星海乱流追着我们来了。” “啥?!” 一句话让吕元龙打了个激灵,挺身站起匆匆奔到前面,然后道人就听到那一句极为熟悉,蕴含了强烈情绪波动的短促音节,这一下就是吕元龙都是满脸的欲哭无泪了,好家伙,在这星海上打转大半辈子的男人从没见过这样大的阵势。 倒似是整个星海都翻腾起来了一半,往日那四下里潜藏的星海乱流齐齐出现在这儿,像是那追着血腥味的鲨鱼群一般,就在这一艘飞舟周围打转,他尝试操控飞舟挣脱,可是飞舟走到哪儿,这乱流就追到哪儿,死活是避不开去。 最后吕元龙叹息一声,看向那道人,道:“没法,看来就是因为这破船跑得太快,反倒撞上了这乱流,倒是连累老徐你倒霉了,老徐你这两年应该也闯荡了不少的地方,可曾经听说过现在这样的场面?” 白发道人随意坐下,从容道: “等便是了。” 吕元龙瞪大双目:“等?” 可见那道人从容不迫,吕元龙也只能灌一口酒,骂一句老天,竭力操控飞舟,是等也是争,这星海乱流一股接一股,这本来就算不得多出彩的飞舟仿佛巨人手中的玩具,被这只手抛起,又被另外一只手借助,轰然海水飞起砸落。 一个个飞舟上修士也随着踉跄晃动。 吕元龙也是骂骂咧咧,死死操控星盘。 唯独那道人平静地坐着,膝盖上放着一把连鞘的剑,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这已经再度快要变得破铜烂铁的飞舟才缓缓安定下来,飞舟上一众修士面色都煞白,吕元龙握着控制飞舟的星盘,也是喘着粗气,有筋疲力尽之感。 左右看着那平静下来的海面。 吕元龙咧嘴,高声喊了那些名字,骂一句死了没,没死吭一声,然后便有一声声有气无力的声音,最后吕元龙朝着后面坐倒,喘着粗气,脸上却有笑意,呢喃道:“没死人就好。” 然后又躺倒在地,双臂展开,喘气粗如老牛,闭目道: “畅快啊……从不曾有过如此经历。” “唉我说老徐啊,你说奇怪不奇怪,每次遇着了你,便总能见识见识往日没见过的风光,上一次是见到那比山都大的云兽,这一次又是这前所未有的星海乱流群,危险是危险,累也累,不过倒也是值得,若是平平淡淡这世上也就太没意思了……” 他看向旁边白发道人,又隐隐约约有些凉意,瞪大了一双眼睛,才看到天上铅云压得极为沉重,有白雪落下来,精疲力尽又口渴,索性张开嘴巴接住天上落下白雪,视线边缘看到道人起身,远处有红尘灯火蔓延。 吕元龙微微一怔。 道人微笑道:“我到了。” 他走下飞舟。 然后站在云台之上,对着飞舟,也对着星海拱手行礼,轻声道: “多谢相送。” 吕元龙失神,那边却早已经有岚洲出身的修士惊呼出声,伸出手指,连连叫道:“岚,岚洲,我们回来了,回来了?!这……” “什么?!” 吕元龙猛地转过头去,眼睛瞪大,看到了红尘万丈,来来往往,看到那熟悉的云台,看到看守云台的老家伙温了一壶酒,对着灯火打瞌睡,突然想到那道人说一定会到的,想到他说那些如同玩笑般的经历,心里生出一种荒谬的感觉。 转头看去,天上下得好大雪,那白发道人走入雪里,渐渐看不见。 吕元龙若有所思,躺倒在甲板上,脸上露出笑意,笑意扩散,哈哈大笑,道:“有意思,有意思!” 他举起手中酒坛,大声道: “徐福,哪天再见,老子请你喝人间最好的酒!” 苍茫白雪中的道人脚步微顿,提了提手中剑,见到一个个人好奇看过来,又尴尬地收回来,失笑一声,迈步往前,深夜白雪路,深一脚,浅一脚,红尘万丈灯。 呵出一口白气。 赵离没有立刻就按照那冥冥中气机的牵引前去,而是去了一处旧城区。 在一家院子外面安静站着,院子里有一树梅花,月色之下那满树寒梅含苞欲放,此刻就已有幽香,让人期冀着寒梅怒放一日的风华绝代,旁边隔壁一老一少,少年抱剑睡着,喊声震天,可怜数千岁的老翁都觉得头痛,翻来覆去地,要拿枕头捂耳朵。 赵离看着院子里温暖的橙色烛光,始终没有踏前一步,定定站了一会儿,轻声笑道: “师父回来了,云英儿。” “待会儿去见两个客人,如果还能活着回来……” “到时候,师父带你回蜀山。” 语气轻声如拉家常。 道人转身离去,一步走出,转眼就是遥远之处,来到了这海外岚洲,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稷下学宫,没有惊动了此刻靠着石碑的麒麟,赵离现在是在这学宫偏后面的地方,在那最高处拔剑斩出两个字,又有一处石壁悬挂三教九流十家的木牌。 只是三教之处,只有中间儒家墨家。 夫子问道于老子,墨学于儒,三教交融,又有佛门自西而来化禅门。 现在不见道门魁首,不见禅宗妙音。 道人伸出手,在诸子百家第一个木牌上轻轻地落笔,想了想蜀山白眉,弟子云英儿,轻声笑了下,又随意多写了两个字,此刻才慢悠悠地朝着稷下学宫石碑前面的两道身影走去。 他走路无声,靠近了的时候,那麒麟才察觉到了背后的道人,先前这儿那几个学子也已经被麒麟以各种法子松下山去,就只剩下他自己和那守宫老人,见到了赵离,麒麟几乎是给惊地跳起来,然后瞪大眼睛,道: “你来做什么?!乱成这幅模样,还不快些走!” 青年几乎气得跳脚,大有怒其不争外加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咬牙切齿道: “你你你,我是在这破地方纠缠住了因果跑不掉,你本来不在这儿,还来掺和这一滩浑水做什么?走走走,赶快走,当你是半个朋友我才和你说这种话,现在立刻转头往外跑,还来得及,来得及,快走!” 道人失笑,不但没有退后,反倒还上前几步,和麒麟守宫老者并肩,看着远方红尘,还有那上方的劫云,轻声道:“看来,有朝一日我应该请你喝一杯酒,赔礼道歉。” 麒麟气得咬牙,又有些茫然:“你在说什么?道什么歉?” 白发道人摆了摆手,道:“放心,这事情不会波及到你的身上。” 他看着远处红尘,想着一路走来,诸多事情,踏前一步是死劫,他本脱身却偏要主动踏入,本来还想着在冒险之前多见几个故人,了结些因果,让内心越发地圆融如意,可未曾想到自己来到这里,结下太多因果,如何数得清? 黑发入此世间,懒散度日,而今已然白头。 方寸之间,也算潇洒。 他看红尘黑夜白雪,轻声道: “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 “走了。” 道人迈步下山,麒麟还要开口阻止挽留,可是就在这道人一步迈出的时候,天空的劫云更为疯狂地涌动起来,连麒麟都被镇住,踉跄后退,铅云越来越重,白雪纷飞狂舞,白发道人步步往前,天地气象就越是浩瀚磅礴。 这不是岚洲一地的天地气象涌动,是九洲十方,三千世界! 麒麟的瞳孔骤然收缩,得到了连他自己都不敢置信的结论,骇然道: “他们在等你?!” 心神激荡,青年忍不住踏前一步,喝问道: “姜尚,你究竟是谁!” 已经无人作答。 ……………… 那已经不能说小的酒楼最高层,两位客人安静等着。 可是实在是等得太久了,久到他们几乎以为自己白来一趟,这种情况下,就是互相多的是杀机仇恨的两个对手,也会开口随口说些什么,一开始自然只不过限于闲聊,但即便只是闲聊,那随侍的老人却也已经冷汗涔涔而下。 他活了太长的岁月,见到过太多的生灵诞生死去,但是在这里,仍旧恭敬无比,他曾经听到天下一切有趣无趣肮脏光明的消息情报,此刻却只恨自己双耳为何不曾失聪。 终于老者再也无法遏制,手掌颤抖。 穿着白衣的男子双手笼着那兽首铜炉烟气,轻声道: “难得见你来此,不过,可能在你原本的计划里面,这里也应该是三个客人吧,以你的手段,当年兵主不可能会陨落在那一场灾难里,什么为了阻拦神魔联军,正面和火神,木神一战,导致原本重伤被引动,所以死去,虽然你做的合情合理,让她选择沉睡,但是啊……那可是兵主。” “庚金执掌杀伐,在太古时候,勉强也算是战争的神灵,但是兵主不同,她也是战神,却是战无不胜之神,最是杀伐凌厉,近战无人能掠其锋,火神很强,真的很强,那一次是本体出手,但是最多能拖住兵主,说能杀死她,我不信。” “以你的布置,她应该会在这个时代复苏,不断成长,作为截取这一处的变数才是,想来你根本没有打算瞒过我,也是要让我知道这个变数,变数变数,比起那潜藏不发的暗子,变数才是让我头痛的事情。” “只知其在,只知其会出现,但是何时出现,又是以何种面目出现,都不知道,不知牵扯我多少精力。” 苍天嗓音平淡,道:“但是你终也不曾在意。” 后手为何存在,不过因为眼前这看似和和气气的男人。 白衣男子笑了笑,不置可否,转过话题,沉默了下,复杂叹道: “你我多久不曾这样面对面谈笑了?” 他拢了拢手掌的铜炉,轻声道: “从古至今,多少的豪杰英雄,先古那些暂且不提,天蚀君,你,我,生死,群星,阴阳,地神。天蚀君自甘驻足,以一敌多,虽然豪气,却也深受重创;生死在世界之外,不得入此人间;阴阳身死而魂裂,化作昼夜日月,群星重创,地神陨灭,千万年悠悠岁月而过,只剩下你我而已。” “万古岁月,英雄豪杰,俱如泥沙,三千世界众生的走向,竟只在你我一念之间。” 他说话并没有以此为傲,只是平淡叙述,但是没有谁会觉得不对。 因为这本就是他亲自经历,甚至于一手操控的事情,苍天沉默不言,心中千言万语只剩下无言,想到那一个个曾经鲜活的身影,有些失神,下意识稍微端起酒杯一寸,似乎欲要共饮,却已无人,只能放下。 那活了数十万年的老者更是垂首不敢说话。 当下两位,三言两语,算尽万古,说尽枭雄的壮阔里,也混杂着沧海桑田,几多时代更迭故交零落的沉重,言语并非重要,重要的是谁在说,此刻压力巨大磅礴,如同天地命格轮转浩荡往前,让老者几乎无法承受地住,若不坚守本心,几有当场神魂溃散的趋势。 白衣幕后转头看向门口,似乎好奇,笑问道: “道友以为如何?” 老者愕然,旋即猛地转头。 这个时候,脚步声响起。 第三人踏入了这一层,来人推门而入,青袍云纹,满头白发的道人裹一身风雪寒意入内,随意拂了拂身上风雪,皱了皱眉,落座,然后轻描淡写地道出一句话,将那老者骇地险些当场昏厥。 那道人将剑放下,对着那指点江山万古的两位存在,轻声道: “我呸。” ……………… 稷下学宫。 先前总是缠着麒麟给自己讲故事的少女忘了带自己的笔录,撑着把伞,匆匆地上山,好歹是有修为在身,单纯的风雪如何能阻拦得住她,每每轻轻一步,就能掠出好远距离。 上山取了母亲缝好,针脚细密的布包,里面的书卷没有被雪水浸湿,倒是松了口气,风吹而过,石壁上木刻晃动,声音清脆悦耳,少女下意识抬头看到,然后失神。 木牌上写三教九流十家诸子。 此刻那最高处的木牌,不再是空白。 少女轻声念出:“道门……” 然后,还有两个字。 “太清。” 轰隆隆!!! 一声狂暴的雷霆在劫云中闪过,将那少女吓得啊呀一声,抬头看到那云越发地低了,在雷光里,还有一道道前所未有的紫黑色雷霆纠缠盘旋,阴沉厚重,少女不敢再久留,将那布包抱着匆匆下山,石碑之前,麒麟双手握住,双目看着远处。 当那道人踏入酒楼的时候,天空中劫云已经压得最低,三道气机不断纠缠,碰撞。 那是三道气运。 人道渺渺,天道莽莽,还有一道诡秘莫测。 此刻,三道浩瀚气运已经超过那三者本身的气机,如同三道巨龙在天空中盘旋,碰撞,并且朝着更为遥远处覆盖,一道道气机自然而然升腾而起,加入这浩瀚磅礴的冲击当中,麒麟似乎已经任命,苦笑着蹲下,靠着石碑坐倒,远观红尘,呢喃道: “好一场大雪……” “好一场天下大变。” PS:今日第二更……啊,保证作息简直就是神级的buff。 嗯,老赵的意思是,道门太清一脉蜀山,以上。 感谢喜欢看书的小绘梨衣的万赏,非常感谢~
第一百四十八章 入局入局入局!(1/2)感谢墨迹染白书江山的两万赏
酒楼当中,那苍然老者面色煞白,而道人神色从容,和对面两位存在各自占据了三分之一的圆桌,彼此相对,气机纠缠交错,如同即将有暴雨倾盆,白衣男子并未曾因其言语而动怒,随意摆了摆手,轻声道。 “姜尚是吗?神交已久。” “既然客人都来了,上酒菜吧。” 老者应声,步步后退,出去之后,抬起袖口擦了擦额头止不住的汗水。 然后亲自去取那天上地下难得一见的珍肴佳酿。 又亲自送上来,一一地摆在桌子上,然后取了三个酒盏,一壶酒,斟酒时候,手掌颤抖,白衣男子笑着说过去几十万年,连你的手也已经开始抖了吗?让那老者退后,亲自起身,斟酒。 清澈酒液落入杯盏。 白发道人神色平静,手边有剑。 剑在鞘中。 气氛祥和平静,唯一的看客老者已经觉得自己难以呼吸。 轰隆隆!!! 劫云之上,明亮的雷霆纠缠着紫黑色的劫雷闪过,声音雄浑低沉,远远地传开—— ………… 云霄城,在这商业繁华之处,也是王室用来流放某些贵胄的地方,毕竟那些个王室贵胄大多都自恃身份,不愿意和满身铜臭味道的商人打交道,所以将王室子弟打发到这里来,多少也有些敲打的味道在里面。 而现在这在常人眼中繁华,高门眼中清冷的地方,也已经化作冬景。 临到夜里,一家家大商户的铺子上都挂上了红灯笼,看着喜庆,也一气蔓延出去,人来人往,整个城池都仿佛热气腾腾的了,在那姬氏子弟避之不及的别府里,以玉冠束发,黑发里有白丝的少年坐在石桌旁边。 石桌上有灯烛。 少年对面是白衣。 作为整个天乾甚至于九洲公认的名将第一,亦是公认战神的周琰仍旧只是穿着一身白色衣服,黑发玉簪,相比起兵家的肃杀冰冷,儒雅从容的味道更重了些,现在已经是夜间,分明还有更好的照明手段,却只是点燃了两根蜡烛。 别府虽然清冷,东西却是不缺,但是姬辛提出换成灵火烛的时候,那看似仍旧只是青年的战神只是摆了摆手,轻描淡写说一直用着这东西,早已经习惯了,也就不必了,一边看书,一边随意用玉剪将伴随着燃烧,渐渐变得太长的灯烛烛芯剪掉,这种节俭人家的习惯和动作,让这位儒雅的将领看上去多少多出了人烟气。 他将那来自于兵家的书卷轻轻放下,呵了口白气,道: “运筹于帷幄之间,决胜于千里之外。” “好气魄,不知道这位孙子是谁人,虽然不曾涉及到法阵神通,但是除此之外,兵家相争,剖析地淋漓尽致,战事先要庙算,尤其重要,最终将领针锋相对,虽然气势沉凝,杀机纵横,但是决定是赢是输的,更多在于将领之外的功夫,便是所谓的大势了。” “胜负输赢不分明,彼此就像是有大势护身一样。” “哪怕是彼此的主将坐在一起,剑拔弩张,也不会轻易动手,因为主将的大势在于其手中兵马将领,当然,是全心全意听从命令的那种,杀主将一人不难,却会引爆整个大势,到时候让局势矛盾冲突全面爆发,都讨不得好处,哀兵必胜,确实是有其道理,说是运筹于帷幄之间,决胜于千里之外,便是因为帷幄之间的胜负,要看千里之外角逐而出。” “若是大势变化,失去了所倚靠的东西,哪怕是酒宴也会瞬间变成杀场。” “杀机在局外啊。” 他看到外甥并没有认真听,屈指轻轻敲击了下桌子。 姬辛回过神来,周琰问他在想什么,姬辛不知道刚刚那突如其来的心慌代表着什么,他眼前闪过了那一道白发身影,抬头看着眼前的舅舅,轻声道: “舅舅……你能帮一帮师父他吗?” 至于要帮什么,他也不知道。 赵离将事情告诉了部分人,却不曾告诉这个始终被道人庇护的孩子。 周琰要开口,隐隐听到沉闷雷霆之声,看到眼前外甥身上那一道气运,定定看了许久,然后道:“原来如此……” 他沉默,然后叹息道:“你终究还是入劫了。” 姬辛不解,周琰起身,伸出手重重按在了少年的头顶,揉了揉,轻声道: “其实今日我来找你,本来也是要离去的,大概也会见到你的师父,不过重点不是他,我看看你,然后想要代替你的娘亲问一问那个人,或者说不是人,祂是天,高高在上,可我还是想要问祂一些事情。” “世界上有些话,是要用文字记载说出,如同这位被称之为兵圣的先贤。” “有的话,却要用其他的方式去说。” “这一次,我去讲,可若我没能回来,就只能你去替你娘问一问了。” 白衣黑发的清冷青年揉了揉外甥的头发,笑了笑,轻声道: “对了,你有没有能够取信你师父的东西?” 少年想了想,取出一枚玉珠。 白衣兵神接过这珠子,发现已经不再是自己送给外甥的那个,也不在意,将珠子放入怀中,转身离去,副将早已经拖着刀匣,周琰伸出手,打开刀匣,取出了那追随自己征战八方的战刀。 副将这一次不曾跟着他一同出发。 周琰背后有一人高的包囊。 既然兵家战将,那么主要兵器自然是长柄。 战刀只是一半,刀兵之下,尚且可以镶嵌一把盘旋蛟龙的长棍。 他换上了铠甲,银甲玉簪黑发,清冷之余,儒雅气质仍旧不少。 独步往前。 第一步寻常,第二步稍快,第三步已如飞掠,最后一步仿佛狂暴雷霆冲天而起,撕裂劫云,冲向因果最为纠缠的区域。 战神披银甲,壮士且独行。 气魄如虹! ……………… 东澜景洲外侧的星海区域,素来被认为是最为凶悍凶猛的,不知道多少久负盛名的修士不信,仗着修为强大,或者飞舟精妙,欲要探索这一处地方,基本上都已经葬身于翻沸的星海之下。 就连当年年轻气盛,外出以星海凶兽修行的若木,都避开了这一片区域,久而久之,不必说星海探险的飞舟船队,或者在星海上讨生活的普通人,就连那些鱼啊,虾啊,都不大容易见到了。 为了防止那些不知道这儿危险的家伙误入,巨塞城一带在这附近建造了哨点,留有三百修士战阵,守将李山算是巨塞城守将李云青的师弟,修为天赋都高,只是略微有些年轻气盛,被打发在这里磨性子。 而最近,在那三百另一个人之外,又多了个所谓天下第一刺客。 据说是守将前去师兄家做客,知道了有人敢刺杀自己小侄子。 就直接拉过来做了苦力。 而这倒霉催的三百零号大头兵,外加一大头兵的苦力和大头兵的头头,在星海上日日无聊,这儿视野宽阔,他们也见到了今日那千山万壑巍峨如剑来的场面,百八辈子没见过什么有趣事情的兵将们都像是憋了八百年没见过娘们的老光棍,恨不得嗷嗷叫地扑上去,却给那将领一人一个脑瓜崩全部揍翻。 军令如山,两座山比一比,他们就只能看着那座大山解解馋。 今日那将领李山正在和那渐颇为投缘的刺客扯大山,突然有亲兵冲进来,李山给吓一跳,刚要大骂,就看到亲兵惨白脸色,以及外面的壮阔风景。 星海上空,突兀出现了一座无比浩瀚恢弘的大殿! 就仿佛,它一直都悬浮在天空和星海当中,亦或者,天空被撕裂了,这本应该是在另外一个世界的大殿生生撞破了一个角,进入了此界。 李山和那刺客都目瞪口呆。 然后看到一骑当先,身后磅礴洪流奔涌而出! 这三百精锐根本来不及反应,那一行已然奔出那座大殿,直往那突然出现的巨山冲去,为首之人气魄壮阔,赤发赤眉,身穿红衣战甲,烈烈气焰,焚天煮海,狂暴至极! 祂得到了命令,必须摧毁那座山,那地神复苏之机。 祂曾以四成实力,七战而诛杀龙神! 祂曾和苍天大地群星为敌! 祂曾以全力冲击雷霆,战七日七夜,焚烧天地,最终雷火并称于世! 祂曾在近战挡住兵主之锋! 兵主未曾全盛,可祂焚烧大地,战平雷霆,斩杀龙神之后,亦是重创,面对兵主仍旧半步不退,天下攻伐之盛者,无过于雷霆,庚金,兵主,皆被祂一己之力,生生拖住。 世人皆道我心念不强盛,但是面对真正大敌我何曾退让一步。 祂抬手将面甲覆盖,只留出一双仿佛燃烧着的眼睛,一只手握着战矛。 而今所出,并非分神,而是全盛,本体。 焚烧天地之烈焰,世界源初之火! ……………… 天风国·观天庄。 一名看上去文雅的男子走下庄子。 朝着地神即将汇聚的地方走去,他得到了密报,需要做的事情很清楚,必须要将地神再度击碎,并且,在这一次,还比起幕后那边抢夺到更多的权柄,这是天下难得的机会。 为首的三位此刻彼此制衡住。 一旦有谁暴起动手,攻击稍弱的那一位。 气机流转出现迟滞,等待的就是另外一位的瞬间杀招。 反之亦然。 所以反倒形成了彼此戒备的祥和场面。 但是这样的祥和,只不过是维持在那地神权柄重新汇聚的基础上,是虚假的,只需将地神权柄再度打碎,就能将这个僵局平衡打破,化作杀机,前次地神陨落他们没有占据先机,这一次正是抢夺最多地神权柄,掠夺岚洲更多好处的机会。 文士缓步往前。 阴阳二气流转。 日月昼夜,取其权柄核心,终究有所成。 这正是新的神灵,也是复苏的古神。 神权阴阳。 ……………… 东澜景洲。 姬岳沉静地清理伤口,然后抓起水囊喝了口水,被送到在这里已经很久了,差不多该有三年了,过去那种鲜衣怒马的日子好像已经距离他很遥远了,几乎像是上辈子的事情,当初被送入这银枪决云的时候,心里还不喜欢,现在却感谢当初的抉择。 银枪决云兵团这一次被全部聚集。 已经足足超过五千人的核心配置,一万五千预备成员。 而其实预备成员也就只是为了保持竞争,五千核心成员,胜者上,败者下,进入预备役,其实彼此的实力相差仿佛,况且结阵,并非是单打独斗,讲求配合,无论是纠缠厮杀,还是切割战场,亦或者辅助强者出手,都有单一修士无法比拟的优势特性。 他们和当年已经截然不同。 而今所用的,乃是天工所铸之兵刃,身上的,是为龙族古法所造的铠甲,所修的,是人族最凶悍的阵法,两万人,笔直地仿佛两万支标枪,伴随着军令,整齐划一地披甲,沉默无声,只有甲叶摩擦的肃杀声音。 十五息披甲完成。 煞气杀机一涨再涨,仿佛暗潮涌动,无声中攀升至高峰。 然后他看到熟悉的身影出现,副将齐良畴,主将戚安歌,无论是核心还是预备,两万名银枪决云的呼吸都有些沉重,就是这两个人,还有那银枪决云的战旗,只要他们在,姬岳认为自己所向无敌,哪怕前方是处处杀机,也敢闯上一闯! 无论所在何处,是被称作银枪决云预备役,还是说银枪决云成员。 亦或者去年所改变的斗部名号。 名号不重要,谁在前方才重要。 但是他看到副将齐良畴今日所穿,居然只是士卒战甲,不曾有战袍。 而主将戚安歌,立于副将之位。 再然后,银枪决云的战旗也被拿了下来,只剩下光秃秃的旗杆,即便是银枪决云的素质,都隐隐出现了气机的不稳,姬岳想到天乾某些官员的做派,呼吸因为怒气而沉重。 有人捧着新的旗帜上前。 哗啦声音中,那新的大旗都落下来,姬岳饱含怒气,抬头看到那一行字,大脑一片空白,旋即便有血脉贲张之狂喜浮现,远处有雄浑气机靠近,黑压压的迫人至极,是妖族战兵,为首七位大妖有远古之风,妖族战兵沉默无声,和银枪决云并肩而立。 轰然暴响,自天而下一道高大身影,裹挟狂暴无比的壮阔气魄重重落在地面! 立在最前。 一片死寂。 模糊的气浪气焰气机缓缓安静下来,露出那身影。 身穿锁子黄金甲,脚踏藕丝步云履,头戴凤翅紫金冠。 谁都曾见到那桀骜身影。 此刻这战阵呼吸陡然沉重。 副将齐良畴亲自扛纛,大旗被狂暴气势引动,晃动飘飞,旋即垂落,齐天大圣这放肆桀骜的四个大字在帅旗之上肆意狂舞,姬岳想到当日那九洲十地都曾看到过的画面,突然感觉到难以言喻的血脉贲张,难以言喻之狂喜。 戚安歌双手抱拳,缓缓行礼,轻声道: “天庭斗部兵将两万人皆在于此,请大圣,壮我众生!” 壮为壮阔,壮其气,壮其声,壮其威。 两万天庭所属,斗部兵将,剩余两万,是为花果山积蓄的妖兵,一共四万,收起来有点让人失笑,那老土地偏生固执,要将这些投奔而来的妖兵妖将凑一起编成什么七十二洞妖魔,哪里有自称妖魔的?那些妖兵都苦笑不言。 人族妖族道路不同,彼此也多有敌视敌意,而现在,这两方势力,本水火不融的战阵气机,在这一瞬间冥冥的影响下汇合在了一起,天地清气,黑色妖气,不分彼此,俱为一人! 他们对着那背影齐齐行礼,心怀激荡壮阔。 他们齐声开口。 “请大圣,壮我众生!” 最前方的身影沉默,金色双目看向天地,然后他抬起手,从耳中抽出一道金光,随手一震,便是那漆黑铁棒,抬手指向前方,天兵天将,花果山七十二洞妖魔,在这一刻汇聚为洪流,直指那一座冲天而起的山脉。 浩荡壮阔! ………… 云霄城的院子里,什么都做不到的少年闭着眼睛,轻声道: “愿老师能平安无事。” “愿苍生无恙。” “愿天地清明。” 他身上有着赵离给的人道王气,也是因为这一道气息,才让少年能够引动那一道王令,正如同赵离所说,这并不能够让姬辛提高资质和修为,只是在这天乾的范围内,更容易遇到宝物,修为突破简单些,也更容易让心中所求实现。 这自然是有极限的,但是若他所说,正是天乾人道气运所思所求便不同,便是承天受命,此之天,为堂皇人道气运之天。 天空中,天乾国人道气运仿佛有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宣泄口,猛然汇聚,人道相连,甚至于撕扯大周,天风国,武国,乃至于九黎的气运,化作一条霸道至极的长龙,自这院落里冲天而起。 震落梅花入寒池。 赵离将事情告诉了部分人,却不曾告诉这个始终被道人庇护的孩子。 少年鬓角一瞬惨白,双目闭着,留下血泪,轻声道: “老师,愿您安好。” 天地无言,苍生无言。 我代天地开这口。 天乾气运入雷池,加入那三者之一,渺渺人道。 ……………… 蓬莱云中仙境之外。 一位青年搀扶着一名带着兜帽的老者,青年面目,若有神宵宗弟子见到,必然吓得头皮发麻,因为那正是神宵宗初代祖师,传闻中得到了雷神传承,创立神宵宗一脉的那名少年,本应该在万年前就已经陨落,此刻竟然仍旧在这里,更是面目不变。 搀扶着的老者摘下兜帽,双目隐含无边雷霆,断折一臂。 祂看着前面云海翻腾,眼底复杂无比,最后轻声道出一句: “尊主……” ……………… 九黎大森林中,太阴被天地越发混乱越发壮阔几乎牵扯三千世界的恐怖因果震地茫然,这般天地浩荡的气魄,祂当年并不曾得见,是以失神,突然察觉到不对,回头看到身穿金色地位衮服的东皇太一迈步而出,帝君抬眸看着远处,嗓音平淡,道: “时机,到了。” 太阴怔住,旋即回忆起先前所说,收取宫殿之事,以此为另外一件事情做那声东击西的职责。 神色骤变。 ………… 酒楼当中,气氛祥和而宁静,此刻将那一盏酒倒满,抬手收好酒壶,白衣男子将酒盏放在了道人身前,落在桌上,当的一声轻响,朝着道人那边推了推,然后微笑着轻声道: “道友,请。” 道人敛眸。 身前是酒,身在局中,旁边是红尘。 剑在鞘中。 PS:今日第一更…………五千六百字~感谢墨迹染白书江山的两万赏 emmmmm,这一次可是要绷住,这么大的事情,不可能说三言两语定下的,所以,其实花果山妖兵和天兵天将,都为一人而狂热,是我想了很久的画面了啊……
第一百四十九章 交锋!(2/3?)感谢丨麻雀丨盟主
蓬莱云中仙境里,云中君只是安静坐着,看着气象气机的变化,天地风云变色,这样的壮阔,祂经历过一次,误过了一次。 人总说见景思故人,这句俗话连祂也没能避开。 总是想啊,想那些当年的事情,也想着那些私下零落的故人。 风雨雷霆,其实雨神和水神本就一体两面,风是暴风,风总是定不住,所以一开始风的本源就没能形成如同雷火这样的存在,有的壮阔磅礴,有的潇洒恣意,风暴算是大哥,也是风神里最强,也就是因为暴风,祂才认得了风女,风雨雷霆四部里面,按照诞生前后排序,雷神最晚出现,但是却最强,硬生生占据了两个字的名号。 刚正严苛,脾气又暴躁,喜欢酒,却又容易醉。 酒品太差,醉了便发脾气。 也就只有他敢和自己争吵。 后来风女之约,雷神生生地拖住了地神,也是最不肯答应那所谓停战约定的,祂宁可战死在那个时代,天蚀君选择自囚,多少也有这些毛躁属下的缘故,本来是不在意的,可是那天却突然脑袋里转不过来了似的。 觉得自己也已经痛痛快快地在天地大闹了一场,能打的家伙都打过了,随心所欲地都有些无聊了,何必要将风雨雷霆都连累地陨落,那多没意思。 雷神最后找天蚀君喝了一次酒。 那一次沉闷地很,那个青年只是红着眼,一句话没有说,最后砸烂了酒壶离开,天地闷雷阵阵,天蚀君自己喝着酒,当时的身上还纠缠着无形的锁链,哗啦的声音,就只当做奏乐了,祂知道自己这最小的部属足以在天地闯荡出至强武神的名号,虽然那已经和自己没有什么关系。 那也挺好。 天蚀君抬手喝了口酒。 酒很难喝。 祂轻声叹息,然后笑一声。 酒品差,选酒的眼力更差。 轰隆隆的雷声响起,云中君从往昔的梦里回过神来,听到那熟悉的声音,沉默了下,抬手揉了揉脸颊,满脸的混无所谓,然后让云雾让开一条道路,青年扶着老者走了进来。 宽阔的大殿充满了各类的书籍,已经没有了曾经的威严冰冷,老者抬起头,本应该英武的面容已经布满了皱纹,一侧的袖口空空荡荡的,云中君看着这个曾经最为年轻气盛的属下,沉默不语,然后随口道: “喝酒吗?” 雷霆点了点头,看着一如既往,只是再没有往日那种随心所以的傲慢气息的尊主,心里想着尊主现在看上去,倒仿佛比起自己更小些,祂如同过去那样对着那王座正坐着,云中君随手一拂,大殿角落飞出一坛酒。 “我这里没有什么好酒。” “你当初留下的那酒滋味不怎么样,不过好歹有点分量,这么多年过去,估计还能剩下几口,将就着吧。” 雷神提起酒,拍开了法力封盖,仰起脖子灌了一大口,这是神酒,漫长的岁月只会让其滋味越发醇厚。 祂似乎是很久不曾喝酒似的,一口气将酒几乎尽数喝完。 将酒坛放下,抬起袖口擦了擦嘴唇,雷神低着头,轻声道: “…………这一次来,只是听说尊主出现,所以再见见您,这些年我们一直都想要入内寻找尊主,却始终没有办法做到,其实二三十万年前,就应该带着风女来将封印解开的,但是出了事,风暴,还有风女都死了,魂飞魄散,权柄都被收走。” “我和水神当时候去找凶手,最后在苍天的帮助下,我们查到了凶手,只是我们没有想到到最后,苍天才是那个布局的人,祂太冷静太无情了些,哪怕是要自己做棋子,最后水神也死在了苍天的计算之下,我什么都做不了,祂恨自己没能提前察觉到敌手是谁,死都不甘心,死死抓着我的手,我应该将祂的邪念镇压住。” “但是那邪念变化成了祂的容貌,我下不了手。” “我以为我是最坚定的。” 雷神轻描淡写地说些话,最后灌了口酒,似乎是被酒气激发了,眼睛像是当年那样红着,然后轻声道:“现在,就只剩下我了,其实我一直在想啊,当年如果尊主您没有自囚于此,是否能够有不一样的结局,不过我也不能确认,或许当初我们会一起死在那个时代,也可能牵连众生让天下倒退个几十万年。” “不过倒也痛快,不会像现在这样,留下谁。” “最后再来见一见您,因为我知道苍天这一次也下手了,当初亲自害了风暴,风女的家伙,应该也集齐了阴阳权柄,我实力只剩下七成,也折断了一条手臂,这一次也不知能不能回来,至少应该把我们心里想的告诉您。” “其实我应该知道的,尊主您性格随心所欲,当年会做出那样的选择,有风女的原因,可也有我们的原因,与其说是因为为了我们考虑,不如说,是连我都在那样举世皆敌的场面下退缩了,您察觉到我们当时的迟疑和畏惧,所以顺势答应了下来。” “并不是您抛下了我们,其实是我们没能追随着您直到最后。” “说完了……心里就畅快多了,这些话压在心里,没能告诉您之前,我都不敢死。” 雷神将酒坛放下,跪在地上,磕头,脸上笑容灿烂,就像是当初的少年一样,轻声道: “尊主,臣去了。” 起身,离开。 那青年行礼之后,也追着雷霆离开。 一直到最后,云中君也没有开口,无论是挽留,还是安慰,都不曾开口,帝君随手将酒坛招入手中,抬起酒坛,一线酒线飞入喉中,然后闭着眼睛,似乎是在品味味道,最后轻声道了一句: “酒品差,选择酒的眼光更差。” 手中出现一张面具,轻轻覆盖在脸上。 只能看到那一双眸子。 看不到祂脸上的表情,不知是淡漠,是悲怆,亦或者其他。 只能看到那一张仍旧冰冷,淡漠,威严。 高高在上的面具。 ……………… 东海之上,浩浩荡荡的战阵厮杀而来。 为首之人,身披战铠,手提赤色长矛,气势汹涌而壮阔,背后的战阵是神魔万神殿最强,人数不够多,只不过区区五千,但是尽数都是从无数杀伐战场上存活下来的精锐,其中的校尉更可堪称神魔。 奔腾的战阵仿佛一柄赤色的战剑,撕扯向那一座高山。 火神看到了前方身穿铠甲,手持墨色铁棍的身影,双目赤色火光闪烁了下,不需要如何开口,这一支万神殿的绝对精锐,已经开始了疯狂的加速,天空都被灼烧,有就此融化的趋势,黑夜被烈焰驱逐。 为首的齐天大圣眼底冰冷,缓缓提起手中的如意金箍棒。 背后战旗愤怒地舞动着。 其身旁戚安歌,乃至于其他那些身穿铠甲,手持战刀的人族,妖族都有血脉沸腾之感,谁都已经知道了,这一次他们的对手并不是那神魔,而是真正的神,正神! 戚安歌缓缓开口:“结阵。” 天庭斗部兵将,花果山七十二洞妖魔,齐齐拔出兵器。 然后在那一道身影背后,开始逆着那磅礴大势决死冲锋。 众生生机由众生来守着,哪怕是以四万对四千,最后同袍能够幸存的不知道有没有一成,但是这一刻不需要去考虑这些,只需要追逐那帅旗和身影冲锋即可。 背后便是人间。 我等皆是众生。 已退无可退。 轰然暴响之间,为首主将已经重重碰撞在了一起,浩瀚的气浪磅礴无比,肆意撕扯,青色的鸾鸟,黑色的猛虎,还有熊熊燃烧的烈焰猛兽,三种不同的阵法真意在天空中浮现,为主将分担压力,也同时,切割战场。 封锁任何可以抵达那高山的路线。 ……………… 在这个时候,在天风国和天乾国的交界处。 心中再无遗憾,只剩下六成力量,却已经处于前所未有之全盛的雷神,将自观天庄而出阴阳神灵阻拦,那亲手击杀风暴和水神的顶尖神灵避开了暴虐的天雷,前行之势被强行打断,皱了皱眉,缓声道: “是你,你来这里做什么,做最后的挣扎吗?” 雷霆抬起手,缓声道:“不。” “我来了结最后的因果。” “苍天以日月昼夜让你复苏,甚至于不惜留下自身血脉在人间,借生灵燃血葬魂来重新唤醒昼夜这两个属神……此事,就此结束了。” 祂抬起手臂,轻声道: “天帝不君,当诛。” “你,亦当诛。” 雷霆阵阵低沉。 今日天雷滚滚,横拦阴阳。 ……………… 在一道道潜藏的手段,都在不断浮出水面,围绕着那一座山进行争斗的时候,岚洲和那座前所未有的高峰已经成为了天地的中心,有的人为了保护住这最后的依仗拼死,有的为了阻止地神的重新复苏,有的人想要将地神权柄再度打碎。 这是最后的间隙,也是拼杀最为疯狂的间隙。 毕竟地神还缺失了一部分。 在这个时候,只要知道真相的存在,没有谁会想要再去岚洲。 可是偏生却有一名憨厚的青年僧人朝着那风起云涌的地方而去,想到老师说的故事,向河流微微一礼,取了那茂盛芦苇群当中随意的一根,僧人将芦苇放在海面上,浪潮分明朝着这边拍击,他却踩着芦苇逆着这海浪而去。 一因,一果,皆为定数。 有因,有果方得圆满。 菩萨畏因,众生畏果,今日僧人主动沾因果。 他曾三十万年前拖拽岚洲入星海。 那是因。 而今,贫僧还果而来。 海浪滔天,因果繁杂,浪涛将僧人的僧袍打湿了,让他有些后悔没有把衣服扎在腰间,抬手拧干水,僧衣很旧,却干干净净的。 一苇渡海,倒驾慈航。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我不担因果,谁担因果。 他双手合十,神色温和宁静,眼眸清澈如孩童。 “师父啊,那就是我的佛法了。” PS:第二更,三千四百字~待会儿应该还有。 今天两位盟主……我感觉不加更不行,吐血中…… 感谢丨麻雀丨盟主! 然后下一更其实比较缓和,字数也比较少,有点像是拔剑之前提一下剑鞘剑身,但是也是我很期待的一幕了啊…… 不,应该可以说巨期待,到时候大家应该能看得出来。
第一百五十章 我辈人间,何其壮阔!(3/3)感谢格斗专精医生的盟主
东澜景洲一侧星海之上,前所未有的战斗和厮杀正在展开,非但惨烈至极,更直接关系到了天下大势变动,乱战大战,谁都没有把握说自己真的能活着从这儿走出去。 火神自太古之年至此,气势壮阔,浩瀚磅礴,但凡全力出手,更是一步不曾退过,越是往前奔走,其气势越盛,烈烈如火焚三千世界,背后万神殿精锐死死追随,更是煞气磅礴。 身穿披挂的齐天冲在最前,一步不退。 手中如意金箍棒强行阻拦住火神。 仅仅只是逸散而出的气息就已经足够浩瀚可怖。 强大的冲击力,即便是悟透了**的猴王,也感觉到咽喉微甜,气血涌动不止,却双目冰冷,死死踏着虚空,半步不退,仇敌见仇敌,彼此杀机都在暗自涌动,手中兵器以惊人的力量和速度不断碰撞,震颤虚空。 但是仍旧难以阻拦这位自太古就得享攻伐无双盛名的大神。 火神带着自古而今从不曾被拦下的浩大气魄,一边战斗,一边仍旧奔向那座大山。 妖族妖魔和斗部兵将的阵法气象都加持在了齐天的身躯之上,为他分散双方对撞的元气余波压力,整个星海海面之水都如同沸腾一般,扛旗的齐良畴,主阵的戚安歌,因为巨大的压力导致嘴角鲜血根本不曾停歇过。 但是他们只觉得心中畅快。 戚安歌大笑着劈落长刀,将万神殿战阵当中一名修士劈死。 然后抹了一把脸,鲜血混着眼泪,长呼口气,轻声道: “柏玉轩,曹星河,岑雪灵,方霜,团长……” “看到了吗?” 他咧嘴一笑,道:“一如既往,对吗?” 长刀再度狠狠劈落。 齐良畴沉默着扛着大旗,右手持刀,也在不断厮杀,他杀地出神,恍惚间身边多出许多熟悉的身影,他们在左右,都拔出刀来,高呼着早已经失去传承的战歌,在他身边一同向前厮杀,在这一瞬间,超过万神殿预料的狰狞和血性,让这曾经所向无敌的战阵竟被死死地拖住。 除去仍旧厮杀着,也反向裹挟战阵向前的主将。 交锋处几乎是以命换命的绞杀场。 沉沉的黑色铁棒再度和那赤色长矛一次交锋,齐天嘴角出现血迹,却仍旧是不肯退开,死死地拖住了火神,火神已经比起预料的时间迟了何止于三倍,心中惊怒,再度出手,长矛抽击,猴王手中如意金箍棒将这兵器架住,脚下海洋翻腾,与此同时,直接悍不畏死地一招反攻,让火神面甲下的面颊都有些阴冷起来,手中长矛一动,再度架住了这兵器。 只是无形之中积蓄的磅礴气魄再度被震散一丝。 这诞生于世远远比不得自身存在时间的猴王,在这气势上居然丝毫不比自己要差,若非今日有真正的任务,祂必然要将这尚且不曾真正抵达巅峰的对手击杀在此,火神杀机一瞬而过,旋即收敛心神,想要继续朝着那座巨山而去。 正在此刻,东澜景洲有人而来。 一道森锐寒芒自大陆之上直接暴起,仿佛银色蛟龙直接厮向火神。 火神不得不抬手一长矛将这蛟龙击打回去,却是一把蛟龙纹路的长棍,长棍回去,和一柄古朴战刀镶嵌在一起,旋即那银甲玉簪黑发的清冷兵神大步而来,气息锐不可当。 周琰以姬辛所还玉珠为牵引而来,而那珠子本属于敖雪儿。 可归根到底,为齐天所赠。 冥冥之中,机缘巧合,虽然说是来错地方,但是周琰一眼之下已经知道火神的目的,丝毫不停,借助自身步步前来所积蓄的大势,越过齐天猛然一刀斩落,火神抬起长矛抽击回去,兵器交错,周琰之势被截断,喉头微甜,剑眉微皱。 他蓄势,而火神一路行来,亦是蓄势。 太古而下的威名,岂是虚假?! 周琰气机一瞬混乱,火神长矛已然猛然刺击。 旋即被一柄黑沉沉铁棒直接砸落架住。 轰然气机暴响,震颤虚空。 齐天周琰交错而过,金色瞳孔看向这清冷兵神,注意到其手中属于敖雪儿和姬辛的珠子,在一瞬间做出决定,直接收敛一半攻击范围,只攻左侧,与此同时,直接并指一挥,分出一半战阵气机给予周琰。 在这种战场之上,没有战阵真意辅助,极为不利。 本来以为会出现迟滞的战阵转移,竟然无比顺滑地完成,在齐天手中,以力为主,霸道直接的阵势,在落在周琰身上时候,便如同流转的水银,自然无比,而齐天那边,妖族七十二洞妖魔的阵法也越发地粗狂霸道。 一柄长柄战刀,一把如意铁棒。 皆是身经百战,联手对敌根本不需要磨合。 火神压力,骤然暴增。 ……………… 在那座由九洲地脉所组成的巨大山峰旁边,老迈的土地平静看着星海和天空,他就是先前再不清楚目前的局势,当见到那火神几乎要将整片天地燃尽的气魄时候,也已经知道了。 老人家心里也很清楚。 他很清楚自己现在最好要避开。 但是这些山水地祇都是因为他而来的,哪怕是为了天地苍生,但是他如何能够就此离去?所以当那些祖脉山神要老土地速速前往安全地方的时候,老人家罕见出现些玩笑心思,非但不动了,还直接坐在了地上。 若木,裘霖微怔。 旋即皆是大笑。 那抱剑青年神色清冷,如往日依靠树木站着。 龙族大汉盘腿坐在地上,神色坦然而从容,土行孙坐在爷爷的身边,那些山神地祇都微怔,然后笑着领悟,一如当年,向这老者行礼,旋即坐下,面容皆肃穆,皆不惧,老人嗓音温和如往昔,轻声说法讲道。 一如既往。 从容不迫。 老土地真的只是懂得最初的法门,现在很多的山神都已经领悟更多,但是老者讲述的时候,他们都无比认真地倾听着,老人讲述了自然之道,讲述修行纳气,讲完了,没有什么好讲的了,就只好再讲述一路游历见闻,讲过去如何壮阔之天地人间。 有声音轰然如雷。 老人一边讲述那些熟悉地不能再熟悉的故事,一边从容转头看去,看到天边赤色流光几乎是从天而降,狠狠地坠落在了星海之上,不知道多少的海水翻腾而起,然后是无比狂暴的热浪气焰猛然炸开,伴随着怒吼,无数海水腾起,被烈焰灼烧成白气,另一侧则是更为凶悍的烈焰。 气浪海水烈焰雾气皆徐徐散去。 星海之上,看到了那覆盖战甲的赤色火神,一侧海水腾腾化作白雾缭绕,一侧烈焰不灭锻造金刚不坏;烈焰和雾气朝着各自斜上方徐徐散去,于是烈焰之下显露暗金锁子甲,金色双瞳,沉稳之下,潜藏桀骜霸道;纯白雾气之下是银甲绣纹战袍,黑发玉簪,英气逼人,亦是清冷儒雅。 并肩,并肩! 土地的眼睛瞪大了,**的声音停止。 轰!!! 更为狂暴的气机升起。 蓝银之色,代表天地清气的苍鸾振翅,墨色金纹,代表妖魔壮阔的猛虎按爪,中间烈焰猛兽怒吼,三者厮杀,长柄双刃刀,如意金箍棒,死死按住了那把凶名赫赫,曾经战平雷神,兵主,击败庚金的长矛。 此乃自太古之年至今,攻伐冲阵无双的神话。 但是现在,是曾经了…… 在他面前站着两道身影。 一者清冷儒雅,一者桀骜霸道。 两种相似却截然不同的气焰升腾。 并肩而立。 旋即两把不同的兵器同时砸落。 火神不得不停下了前行的脚步。 自太古而至今日,攻伐无双的神话,在这一刻,被生生阻拦! 九黎森林当中,身穿金色衮服的东皇太一神色平和,宽大袖口之下潜藏着东皇钟,屈指轻叩,一叩击,便是苍然低鸣,口中轻声自语: “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瑶光。” 天穹当中,一颗颗星辰亮起,北斗。 天庭天兵天将,在那银甲兵神背后汇聚,而妖魔桀骜,在那高大身躯身边怒骂苍天,天穹之上,熟悉的北斗七星一一地出现。 被千山万水称呼祖师的老人踉跄了下,朝着那边伸出手。 伏在地上,泣不成声。 “……天庭,人间……” ……………… 归泉界。 原本由归泉各处所执掌的宫殿现在已经被尽数废去。 于诸子,以及山水之神的帮助下,姬轩很轻易地将整个归泉界各部整合为一,原本彼此厮杀的蛟蟒气运,总算是有了汇聚成龙的趋势,今日大雪落下,姬轩扶着剑,看着归泉的地脉图。 半年前,有天工来此铸造烽火台。 今日功成。 本来是赶不上的,但是传来的密信上只有一个日期,那种简单里透出的压抑,姬轩很清楚,不惜一切代价,将这烽火台铸造成功,其实建造的烽火台已经不少,至少不止归泉界,但是说,能真正意义上整合地脉,人道,神道三种气运的,目前只有这一座。 所以很重要。 他呵出一口白气,眼眸沉静。 “点燃烽火天壁……太公,你要做什么?” ……………… 极西之地,那菩提树下。 那最初的僧人看着岚洲方向,沉默许久,叹息一声。 转过身,面壁而坐。 他知道弟子的选择,他应该阻止吗? 可他是众生,愿救众生。 不应该阻止吗? 可那是他的弟子,九成九的死劫啊。 僧人头轻轻磕着石壁,闭着眼睛,念诵金刚经,念诵般若经,一句话一叩首,最后轻声道: “救苍生大因果,我可去做,我愿去做,既然如此,却又如何能阻拦弟子?” “阿弥陀佛……” “那是你的果,你的劫难,亦是你的正法。” ……………… 在东澜景洲那一座地脉权柄凝聚之山,以及海外岚洲之间,竟然有两支军队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这里化作了层层的防御,来的匆匆,声势浩大,根本没有打算遮掩和避开对方。 远处厮杀声音如何壮阔激烈,也影响不到此处。 这里一处军阵属于岚洲本身,属于幕后,为木神所属,阵法生生不息,极为难缠。 一处军阵属于苍天一脉,秋冬肃杀双神执掌,以杀阵为主。 双方率领这战阵的都是先天尊神,甚至于是统帅军队的水准只在兵主那一层次之下的存在,目的很简单,是后手。 地神权柄只缺其一,双方自然不可能忽略任何会导致岚洲地脉回归的可能性,这一次出现在这里的,比不得火神所率精锐,但是数量极为多,多到可怖,足足十万之数,就是要在这里疯狂布防,化作一道连天障壁。 将地神权柄所化之山和岚洲分割。 若发现岚洲地脉回归,更要不惜一切代价,将其阻拦。 实在不行的话,击溃也可以。 当然,若是此刻有谁前往岚洲的,不管身份,也一并处理。 而等到地神权柄那里杀出了上下,此刻还能彼此相安,甚至于勉强算是在联手的两支战阵军队,就会瞬间厮杀在一起,这一步子不必攻向地神权柄所聚之山轻上半分,安静之余也是杀机纵横。 等了片刻,果然有敌人来! 不愧是能和两位主上制衡之人。 秋冬两名主肃杀的神灵,以及那边几名木神属神皆有这样的想法。 旋即就有回报,来者不过区区三百人。 几位天神没有丝毫的小觑。 对方既然来如此一点人,那自然有其理由和把握。 各自率领一万精锐结阵而前,声势浩瀚磅礴,更不曾远离背后十万大军的阵势,始终和大阵保持联系,然后各自抽出一寸兵器,作为中层将领的神魔层次战力也拔出兵器,控制部属,层层下去,一气呵成。 于是一座仿佛连天障壁般的阵法真意出现。 敌人出现在远处,果然只有区区三百。 在双方相距不过百丈时候停止,令行禁止,神色肃穆,确是精锐。 那些人穿着从不曾见到过的铠甲战袍。 打出了连神魔都不熟悉的战旗。 是谁? 天神们迟疑着打量着前方,突然看到一道身影,呼吸骤然急促,一瞬间险些翻到在地,而第二个呼吸的时候,本能跪在地上,头颅低垂,手臂抬起,死死叩击疯狂跳动的心口。 风火雷霆四部朝着两侧分开。 一骑独出,缓缓前行。 帝君披甲覆面,手提长剑。 双目苍青。 PS:今日第三更……说好的比较少啊,淦,结果写了四千两百字! 感谢格斗专精医生的盟主~ 明天只有一更,不知是上午还是下午,字数多少也不知道,蓄势足够,就要出剑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我有两剑,第二剑出断万古!(求订阅)感谢诸疏万赏
天地风起云涌,越发壮阔。 岚洲的酒楼里却仍旧安静,一连串酒菜上齐,彼此竟真的仿佛许久不曾见过的好友那样随意地闲谈饮酒,作为侍从的老者被这种轻描淡写当中的沉重压得有些喘不过气,又不敢离去,只得僵硬站着。 那根本看不清楚面目,却给人一种可亲味道的白衣幕后看着赵离,嗓音温和地介绍着这桌上酒菜,都是凡人所不能想象的佳肴,便是最不起眼的一道,也要以此界早已经绝迹数十万年的灵鱼作为材料,凡人吃上一口,就能增加千载的寿元。 最主要是味道绝佳。 就算是酒也是采撷天下奇珍所酿,在世界核心存放十万年之久。 可醉仙神。 还说这种酒最配一味灵果,那般滋味难得一见,定要试一试。 他盛情推荐,苍天则是平淡饮酒,并不去尝试那所谓天上地下第一流的吃法,而在旁观老者眼中,眼下这三位虽然都是这万古之中拔尖儿的人物,但是无疑也是分得上下的。 自己尊主和那冷淡苍天斗了不知道多少年不曾分出上下,万古以此二位为首。 也只有彼此才能做彼此的对手。 他也不敢妄自评价,但是这口出不逊的道人,无论是底气还是实力都无疑要差了一大截子,须知他也见识过许多,最是气度平淡寻常者能有手腕,踏入此间就开口傲慢,多少有点那故做姿态的味道了。 幕后的盛情没能得到什么回应,笑容不变地坐下。 自顾自地去取了鱼脍,蘸着灵酒放入嘴中,微微眯了眼睛,笑道:“还是这样的味道,也不枉我专程养了那许久,哎呀,差不多有八万年吧,而且这味道也确实是鲜美娇嫩。” 他抬起头,看着窗外压低的劫云,自言自语道: “你们在意那所谓的气度,我却不怎么在乎,干脆也就由我开口,由我直说了,今日我等聚在这儿,皆是姜尚你一手所控,手法确实是高妙,将地神权柄融合,截断了我们原本的打算,更叫气机气数因果都滚滚倒倾到了这岚洲一地。” “若是不处理了,这因果要么继续在这里直接把岚洲压住,要么会顺着岚洲压到我和苍天的身上,一利一害,逼得我们不得不出来和你相见。” “我自古至今交锋的对手不知道多少,对于大势把握在你之上的不少,但是却都有那种拖拖拉拉,前思后想的性子,下不来手,总想着什么不立危堂之下,不愿涉险错失最佳机会。实力比起你更强的也不知多少,但是又自恃其力,忽视这天地磅礴大势,最后还是身死,所以你虽然不算多强,却是我难得可以称为对手的人,所以我也便和你直说。” 白衣男子饮一杯酒,轻声道: “这一局你毫无疑问占据先手,但是最多也只占据四成的优势罢了,这还是在天蚀和星主都出手的情况下,星主当初和我对拼至重创,为了防止权柄被我所得,是以遁出,却没有想到被苍天带走,此刻远不到全盛。” “天蚀失去风雨雷霆,当年伤势是否真的恢复还是两说,而就算是祂已经恢复全盛,也只是在当年略胜苍天一筹的水准,距离祂的时代度过了百万年,我等岂会驻足不前?” “若我等驻足不前,又有何资格立于天地之间,不如自尽。” “你借以大势将我等汇聚在这里,但是支撑着这样平衡的,也不过只是地神权柄,而若是地神权柄再度被打碎呢?平衡打破,你失去大势的护身,我和苍天不杀你,你也会死于自己的选择之下吧,与其那样,不如让我杀你。” “你不应该是死在宵小手中的死法,这种话说起来我自己都觉得虚伪,却是我真心所想,我想,死在我的手中,至少比狼狈而去要好的多。” 祂饮了口酒,又平淡道: “而若是你胜了,你也只是增加地神一尊战力。” “天下气数有十成,你到时至多占据半成。” “对我来说,地神和岚洲是锦上添花的手段,没了便没了,稍微可惜,天下落子处有许多,如同千万里的气魄气象,一处的波折也算不得什么,不改其壮阔,可你这却是雪中烧炭,是烧而非送,这是你自己争出来的气象,看似惊人,但是炭总有烧尽了的一日,落雪却不会停止,终是会冻毙。” “你的根基太浅了,这一次保住地神,你又要付出多大的代价?看似是增加了实力,其实很长时间内根本就是自废了手脚一般,况且……我等杀得一次地神,便杀不得第二次么?地神初步复苏,其实力远不能和全盛时候相比,其全盛尚且不如我等,何况现在?” 祂平静叙述,苍天也是不言,即便是赵离自己也知道幕后所说不假。 自己这是拼出来的壮阔气象,不可能持续多久,而眼前两个却是数十万年的布局,岚洲重要,但是失去了也只是缺少了一处的布局,自己便是能胜,也只是一处得胜,于大局的裨益终究不能算太大,而这样看来,得到一时的喘息之机,大抵也会被汹涌大势扑灭。 这一次占据先手,也要决死拼命才可能有那一线生机。 毕竟,根基太浅。 道人神色平和,终于松开了剑,端起酒盏,闻了闻,然后将那天酒泼洒在地上,从袖口里掏出一个泥封的酒坛,吕元龙递给他,他当时没有喝,现在觉得,那天神的酒太缥缈高高在上了,自己更喜欢这红尘的酒味。 随意拍开泥封,酒水入陶碗。 白衣幕后朝着后面靠了靠,微笑道:“看来,你不打算听下去了。” 祂道:“我今日过来其实只是好奇,要看一看你,但是苍天恐怕就不一样了,天下气运他和我四六分开,你若吃上一口,哪怕半成,祂都会不喜,尤其你居然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崛起至此。” “祂此次来这儿,见我不假,杀你也是真啊。” “如何,要不要来我身边,三千世界之大,你可以只在我之下。” “到时候世界混沌虚无,你也可以将你所在意的那些生灵带走,开辟一小世界,如往日那样生活,只是偶尔和我喝一杯酒,如何?” 道人端酒,道: “若我同意,恐怕就没有和你共饮的资格了,会被你当场诛杀吧。” 白衣幕后忍不住大笑:“果然妙人!” 祂遗憾道:“你可以被称作是英雄,可英雄如果不走到最后一步,又怎么能被看作是英雄?” 这酒楼内气氛仿佛热烈起来,但是气机的沉重已经无以复加,劫云越压越低,滚滚闷雷震颤不休,更遥远处的厮杀已经到了最激烈的程度,每一息都有人死去,每一刻都有人挥刀,在这样沉重的气氛之下,道人却端酒站起来,右手端酒,左手轻轻落在了那一把长剑之上。 喝一口酒,道人眯了眯眼睛,叹息道: “还是这红尘酒香更醉人。” 他端着酒看着那两位指点千秋万古的存在,突然敲了敲手中的剑,缓声道:“你们的大局分析很对,但是我也有话要讲。” “可看到我手中的剑吗?” 他没有在意苍天和白衣眼中浮现出的不放在心上,笑了笑,道: “不要看我只是提了一把剑,其实这里可是有五剑。” “第一剑,你们不在乎,因为那不过是庶人之剑,至多算得剑客之剑,便如此剑,采五金之精,水火淬炼,在高明剑客手中,可以一剑三万里,飞剑斩头颅,可惜,不够。” “第二剑诸侯之剑,第三剑帝王之剑,你们大抵也不会在意。” 苍天睁开眼睛,道:“愿闻其详。” 道人扬脖饮酒,轻声道: “既然想听,说说也无妨。” “天子之剑,以燕谿石城为锋,齐岱为锷;晋卫为脊,周宋为镡,韩魏为夹;包以四夷,裹以四时;绕以渤海,带以常山;制以五行,论以刑德;开以阴阳,持以春夏,行以秋冬,此剑一出,此剑一用,匡诸侯,天下皆服。” “诸侯之剑,以知勇士为锋,以清廉士为锷,以贤良士为脊,以忠圣士为谭,以豪杰士为夹。上法圆天以顺三光,下法方地以顺四时,中和民意以安四乡。此剑一用,如雷霆之震,四封之内,无不宾服而听从君命。” 赵离嗓音平和,道出熟悉的文字经典。 最弱的老者反倒敏锐察觉到这屋子里的气息开始变化,锐利而沉重。 如剑出鞘。 如刀割面。 而苍天和幕后并不在意。 苍天安静听完,摇了摇头,略有失望,淡淡道: “若如此,只是治世之剑罢了。” “不值一提。” “剩下两剑如何?” 白发道人仰脖将酒一饮而尽,淡淡道:“这三剑是先贤所铸,第四剑是老友所铸,已经出了,倒也没有必要再讲,而结果,即便气吞天下气运如两位者,不也在此?” 苍天微微皱眉,幕后饶有兴趣。 道人叩剑轻声道:“唯独这第五剑,尚且值得一讲。” “此剑,为我所铸造,我手段不强,口气不小,取名为大道。” 天地劫云突然疯狂涌动,苍天幕后微微抬眸,而道人端酒,双目平静,开口如惊雷: “大道之剑,以周天气运为锋。” 酒楼之中,气机瞬间凝滞。 归泉界中,人王姬轩手中之剑拔鞘而出,指向前方,诸子百家自两侧横贯而下,堂下画卷写尽此界山水,旋即天穹之上,一座聚集地脉,人道,神道三道气运的烈焰,熊熊燃起。 继而如烈焰燎原,这烽火台之光不断蔓延。 此为天工铸造。 天工称星量斗,同时也开始了烽火台的建造,虽然远远不曾抵达全盛,仍旧凑足了诸多星辰,烽火联天璧之盛景,此界众生,三千世界的众生在这一瞬间都下意识抬头,看向这从未曾见到过的壮阔景致,横绝天壁。 从此,我人族,我众生抬头,不只有那浩瀚群星,更有三千烽火! 轰然暴响,浩瀚气运冲天而起。 道人身躯颤抖了下,嗓音温和: “以群星为锷,山河为脊,众生为镡,云霭为夹。” 东皇太一抬手。 一道浩瀚星河出现在这方天地之间,璀璨深邃,美不胜收。 此界群山祖脉之处,老者擦干了眼泪。 而这山脉之前,无数的身影厮杀着,火神,齐天,周琰,天庭斗部,地界妖魔,而在山脉背后,红尘滚滚,有看着灯火的孩子,有睡梦中还在头疼先生修业的学子,有想着心上人的青年。 有白发苍苍的老者,有来往的红尘如梦。 天地云雾浩瀚涌动。 披甲覆面,手提长剑的帝君身前,十万大军溃散出一条道路。 于是那一苇渡海的僧人跨越而来。 而那端着酒的道人闭上双目,面对着这两位天地最强盛的至尊,嗓音平静,将些话语一一到处: “……包以天机,裹以命格,绕以四海,带以诸界。制以功德,论以天命;开以万象,持以泰一,行以生死;此剑,直之无前,举之无上,案之无下,运之无旁,上决浮云,下决地纪;此剑一出,斩诸神,断万古,天下清明,是为大道之剑。” 凄厉鸣啸铮铮炸开。 话音不曾落下,他手中那把剑在气机交错之下,已然化作了齑粉,撕裂道人的衣袖,转眼之间,他手中便只剩下了一个剑柄,赵离端着酒,手掌鲜血淋漓,不去说破那两位至尊一瞬间气机陡然浩大壮阔的缘故,只是看着远处。 窗外是红尘,岚洲风光也算是别有风味。 雪下很大,来往的行人脚步匆匆,更是有些少,刚刚来到这个世道上,曾想着能回去最好,回不去也罢了,脱困去了西芦城,第一件事就是房子,若是修行出名堂最好,修不出来就在六司混日子,红尘终老。 那一日入西芦出西芦,踏酆都鬼域,回首才看到早已没了寄身之所。 怎么得就一步一步走到这里了? 白发道人端酒回身看苍天幕后,道: “看来第五剑,多少还是有些锋芒的,两位也会害怕吗?” “可惜了道士的剑。” “不过,你们要明白,若这一剑真的存在,那么它本就已经出鞘。” 道人提酒洒然一笑,并指一斩,如同当初在壶中界斩落飘下的雪花,轻声道: “其实我不叫姜尚的。” “我是赵离。” “邪魔,外道。” “且看这一剑如何。” 剑指轻轻滑落。 一瞬间浩浩荡荡天地大势磅礴斩落,不曾皆此剑势斩向这两位骤然气息暴涨的存在,此剑无形无质,自三千世界而来,竟是直接斩过岚洲,将已经在种种手段之下和这一区域落气生根的岚洲地脉斩开,要叫这岚洲化作流岛! 岚洲震颤,几乎要飞回那地神权柄祖脉之处! 苍天幕后几乎同时出手。 岚洲不会影响到大局,但是岚洲布置同样重要。 天下气运的半成,便是说起来轻描淡写,却也无比壮阔。 祂们生生将这一道权柄再度压住,同时磅礴大势溢散,两位天帝至尊原本的分神瞬间化作至少七成力,袖口却仍旧抖动如狂风,直至撕裂,苍天发簪直接寸寸崩碎,而在这一瞬间,地脉被止住,山脉却飞出。 土地不曾来此处。 岚洲之地,只被点化一处山脉。 并非祖脉。 其名,稷下,稷下! 稷下学宫数十万年气运浩瀚磅礴,散发巨大流光,一瞬破空,此山带着天地文脉之宗直落入那汇聚了八洲祖脉的地方,汇尽了九洲之山的概念,在这一瞬间完成了概念组合,稷下学宫守门人也落座于那千山万水之间,此刻圆满。 古有天地六宗。 天之三宗,日月星。 地之三宗,岱河海。 此为,岱宗。 稷下是最后飞来的一座山,其上三教九流十家诸子木牌作响,在此上,那道人最后曾写下的两个大字突然亮起沉重浩瀚的流光,无边壮阔。 泰山。 岱宗,泰山! 归泉界地府。 一切鬼修齐齐拱手行礼,北阴穿帝王衮服站在最前,阴天子十二旒,缓缓道: “请,泰山府君!” 于是地神权柄被生生压迫排斥,这群山巍峨之祖脉晃动,一道磅礴浩瀚的意志带着远超全盛的气魄,从天而降,杀机四意尽数封锁于这天下群山所化的身躯之中,于是目前足以撕裂这僵局的气机出现。 三足鼎立之局已成,雪中燃炭火,也已经化作真正的深厚根基,壮阔气魄。 苍天幕后皆惊愕,那白发道人放声大笑。 数十万年布局,若是没有足够制衡彼此的力量,大势调动再强也是虚假,空中楼阁;而没有大势,单打独斗又有何意义?不错不错不错,天地如牢笼,众生不自由,苍生将来皆在你们一念之间。 那我便以此剑,为众生,斩出一条道路。 苍天和幕后因为剧烈的惊愕而骤然起身,道人缓缓坐下,不去看那位天地众生开一线生机的一剑,端着酒,微笑仰脖,将最后的烈酒饮尽,然后像是困倦了一样,眼眸温和低垂,神光缓缓散去。 好酒啊。 我辈人间,何其壮阔,此刻方才觉得。 东皇,天蚀。 若我不来此世,这天下,该要多么无趣啊…… 手中杯盏坠地。 道人从容而来,慷慨赴死。 万古之局,一剑破去。 PS:大道之剑,出鞘。 出剑者背天下之重。 感谢诸疏的一万四千起点币~ 字数比想象的更少些,但是,说实话,这一幕我早就开始想着了……其实上一次砸大纲也是因为太想要将赵离摘星辰的一幕写出来,所以有点绷不住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摘面(1/2)感谢残梦曦流年的盟主
一剑承天地大势,斩断万古僵局,为天下众生开生机,道人这一剑,气魄之大,即便是那白衣和苍天都略微失神,白衣幕后看着自己崩裂的袖口,沉默了下,抬起头,看着那端坐道人身上徐徐散去的真灵。 真灵崩溃散去,是真的再无此人,即便机缘之下转世,那也不再是赵离,不再是那为天地众生一剑开天的道人。 幕后自语道:“第五剑,大道之剑,赵离。” 抬手朝着那即便逝去,仍旧端坐在位,双目微阖的道人,郑重一礼。 “我记住你了。” 然后自嘲一笑:“不过,你大概也不在意会不会被记住吧。” “乘兴而来,兴尽而去,不知是否无憾。” “请饮酒。” 他端起酒盏一饮而尽,苍天的发簪先前碎裂,此刻重新招手化出一枚发簪束发,重新恢复了原本的冷淡,而此刻,空气中却仍旧残存着细碎的碎裂声音,白衣幕后还要嘲讽那苍天是否被剑气剑势震慑,连第二枚玉簪都要碎裂,却突然发现不对。 声音来自那端坐的道人。 袖袍微微翻滚,道人黑发之中是一枚白玉簪。 这玉簪虽然简朴,但是却修长雅致。 玉簪之中,浮现点点赤金色流光,然后在一声脆声中,那白玉发簪碎裂,落在道人怀中。 道人身躯周围,溢散真灵。 骤然,停歇。 在那九黎森林之中,黑发黑木簪的清冷女子平静看着空无一人的屋子,闭上眼睛,然后轻轻坐在床铺上,女子白衣不加修饰,只是那银色束腰的一侧,垂落了一串并不那么好看的彩石。 风吹彩石,声音清脆悦耳。 她闭上眼睛。 声音仍旧清冷平淡,轻声道。 “我不准。” 有风徐来,女子裙裾微扬。 不生不老不死不灭的凤凰,鬓角黑发,徐徐转白。 在苍天和幕后转瞬惊愕,旋即彼此心中都动了那不可为外人道的微妙杀机,敬佩归敬佩,甚至于真正意义上发自于真心的敬佩,而这样的敬佩在死敌之间,最诚恳的方式便是厮杀,但是他们都迟疑了一瞬。 而在这瞬间,一道身影出现在这里。 推门,入内。 天地风雪越发地激烈。 黑衣衮服,双目淡漠,不知生,不知死,在踏入这里的时候,那种屋子里涌动的杀机就越发明显了一分,但是苍天和幕后心中的杀机却在瞬间消散,白玉簪只能维持一瞬的真灵不灭,但是在这瞬间,一只苍白修长的手掌落在了道人肩膀。 一双淡漠到极致的瞳孔看向微笑的幕后,看向平淡的苍天。 泰山府君嗓音漠然: “他的真灵,我不收。” “天地可敢收?” 苍天不答。 泰山府君第二叩指,漠然道: “看来不敢。” 复又平淡询问:“外道可收?” 幕后忌惮无比地看着那自顾自发问的存在,微笑着摇头,天道侧面,一言则为敕令,于是这道人之魂魄,不入轮回,不入天地,不入世界之外,无生无死,不生不死。 府君屈指三叩指。 生死轮转。 道人身上同时具备这四字特征。 其真灵被直接封锁于身躯之内。 虽然伤势不曾痊愈,即便是先天之神也要陨落,此刻竟强行稳定住状态。 两句话,逼出两道敕令的府君神色平淡。 拂袖,落座,先前在苍天幕后气机交错之下死去,寸寸崩裂的剑重新恢复落在道人腰间,代表着一切死生轮转的府君漠然看着那不知何时已然是本体出现的两位存在,真正意义上的三足鼎立之局出现在此。 ………………… 那群山地脉聚集的地方,几乎所有存在都看到那一位气息极为恐怖的存在出现,然后一步踏出,就消失不见,而不知千万何处,而岚洲的劫云陡然压低,然后以没有人反应过来的速度猛然四处扩散,直接覆盖九洲。 见到这样的异象,已经不需要询问或者求证。 谁都知道那位存在去往何处。 火神双目燃起赤金色流光,这位幕后麾下第一战将,顶尖天神在这一瞬间气焰猛然炸开,手中赤色长矛猛然抽击出去,将自己的对手击退,然后疯狂地朝着岚洲方向遁去。 猴王嘴角有鲜血,后退一瞬间,如意金箍棒猛然甩出。 大小变化随心。 法天象地之绝技再现。 齐天轰然砸落在海面之上。 握在那猴王手中的,分明还只是一掌大小,可另外一端,已然如同一座巨大山峰,重重砸落,几乎直接将星海就此分开,火神擅长强攻,可面对这样疯狂的攻击也不可能忽视。 转身以手中长矛直接将这兵器架住。 双足落在海面之上。 四海翻腾。 他竟生生拦住了这样一招。 但是瞬间一道残影从巨大的如意金箍棒之上掠过,银甲长兵,致命寒芒直接当头劈落,火神浩瀚气机一滞,如意金箍棒陡然缩小,自其拦架空隙抽击,将那火神砸落在深海当中。 斗神战神并肩。 两人嘴角皆有鲜血。 几乎转瞬,轰然暴响,火神冲出星海,额角青筋贲起,那一张覆盖着神灵面容的威严面具一点一点崩裂,露出那张目眦欲裂的愤怒面孔,齐天战意激昂,平日潜藏在沉稳性子下面的桀骜本质略有上浮,嘴唇露出獠牙,冷笑道: “乖乖孙子,不来和你爷爷再过几招,跑什么?” 旁边清冷战神嘴角微挑,想了想,冲火神抬起兵器,然后兵器的首端指向脚下,显而易见的挑衅和轻蔑。 火神口鼻中溢散出灼热高温气机,杀机战意再难以按捺得住。 “死!!!” 太古的战神再度爆发气焰,朝着前方冲击。 金色气焰和纯白气焰同时暴起。 舍弃兵阵的加持,三道身影直接厮杀在一起。 …………………… 雷神要截杀阴阳,这本就是九死一生的事情。 即便此刻是前所未有的全盛心境,但是对方也是在先古时成名的顶尖神灵,断臂雷神每一次全力以赴的攻击,几乎都被那阴阳之神拦住,但是阴阳二气的撕扯和抽击,也被越发暴虐的雷光撕裂碾碎。 但是阴阳二气流转,生生不息,是最初的气象。 气势一说,盈不可久。 时间渐渐过去,雷神的锋芒显然有些变弱,但是那种致命的天地雷霆,仍旧让文士模样的阴阳之神保持戒备,其手段极为玄妙,雷神的攻势落下,皆会被阴阳分流,导致整个天地的大势气象随之改变。 万物众生莫不分属阴阳。 所以除非那雷霆能够超脱阴阳,或者一瞬间湮灭这一方天地。 否则很难对阴阳之神产生真正致命的攻击。 文士淡淡拂袖,抬头看着那覆盖到这里的劫云,道:“你真的还打算憋着吗?那一招才是你敢于和我作对的倚仗吧?再不出手,你就要真的憋屈地死在我面前了,怎么,说出那么大的话,不会只是放的狂言吧。” 雷神不答,只是雷霆越发狂暴,足以湮灭世界。 阴阳二气流转,将这一招挡住。 文士垂眸,平淡道:“看来你也已经技穷了。” 祂看向那座山,道:“本来想要去阻止地神,眼下看来是来不及了,你居然将我阻拦了这么久,看来雷神之名不是虚假,将你击杀,至少不算是愧对苍天。” 雷神近身不过三步,眼底流光亮起。 准备引动自己的杀招。 阴阳二气流转变化,文士抬手直接穿过雷神的胸膛,雷神仿佛此刻才战至酣畅,完好的那条手臂直接按住了阴阳的肩膀,天上劫云当中,雷霆当中出现诸多紫黑色的劫雷,就要砸落,将这位最初诞生的顶尖先天神的防御打破。 文士瞳孔骤然收缩,第一次失去了原本的清冷从容,心中震怒。 天地劫雷?! 你怎敢?! 猛然后撤,天地万象涌来化作阴阳。 直接将雷神远远甩出去。 雷神一条手臂力量不足,不能真正将其拉扯住,砸落在地。 那阴阳之神后背满是冷汗,若非雷神不了解祂的真正手段,若非雷神终究失去了一条手臂,刚刚那一招,几乎能够将祂都击成重伤,以自身的性命作为诱饵,就是为了打出那霸道决绝的招式,这种性格何其决绝。 可是现在终究失手。 天空中雷霆滚滚震撼,却又湮灭。 那是三千世界的因果劫难,若是落下,就连祂都讨不得好去,没有想到这分明已经半残的雷神居然能够做到这一步,阴阳心中升起无限杀机,准备将那重创的雷神击杀。 此刻,有帝君持剑而来。 背后十万兵将溃散。 阴阳本来要对雷神出手,此刻注意力却不得不注意到那披甲覆面,云纹战袍的男子,在这一瞬间已经认出了对方,嗓音低沉: “天蚀君?” 心中微沉,下意识抬头看了看劫云中那连祂都不敢小看的劫雷。 天蚀是雷神尊主,祂恐怕也能够动用这些力量。 从容披甲的来人只是平静回答道: “天庭,云中君。” 抬手,将逼出阴阳杀手锏的雷神召回来,抬手将其眉心神魂封锁,然后抬头看着那积蓄的劫雷,眼底似乎有怀念之色一闪而过,道:“击鼓。” 劫雷收敛,突然化作滚滚闷雷,仿佛军阵入阵鼓声, 雷公砰訇震天鼓。 阴阳愕然,那足以被当做是底牌的劫雷,竟然直接被用来壮其声威,这是何等荒诞的事情,即便是阴阳都忍不住要如此想,但是这又是何等的傲慢和自负,何等的目中无人。 方圆百里无人。 天地劫云低垂。 来人抬手解开面具,任由那一张狰狞威严的面具落入脚下,左手背负在身后,右手长剑倒插在地,这是一柄宽大的战剑,即便倒插在地也高至腰间,来人手掌只是平淡按在这剑柄之上,然后看着那堪称最古的先天神,道: “上前,受死。” PS:今日第一更,三千四百字…… 感谢残梦曦流年的盟主~~ 啊……怎么处理这最后的一滩乱局很难啊,加上我昨天写完那一章之后,我的大脑直接进入了贤者模式,什么都不想要写,就拖到现在了…… 另,这个泰山府君不是封神榜东岳大帝那种层次的,这个是我国最古老神话之一的古神,哪怕是神灵的死亡都由祂来掌控的级别。
第一百五十三章 佛门不惧死,我还因果来(2/2)感谢失活吉的盟主
今日天地九洲发生的事情,已经是自太古之年至此寥寥几次数得上的声势喧嚣,不提那稳坐钓鱼台的三位帝君级数,便是失去半身,暂且不曾出手的东皇太一也已经点亮群星,撬动天命走势,让天命偏向天庭。 雷神拦截阴阳,差一步引爆三千世界劫雷将这古代源初之神击溃本源,火神被当代两位强者横拦,无法支援苍天;苍天幕后十万兵将被直接冲散,而阴阳更是被提剑的天蚀堵住。 这已然不是拦截,而是真正的截杀。 天地人神鬼。 这几乎将整个天下因果皆囊括其中,这是一场几乎必然决定了将来三千世界究竟是会前往哪一个方向的死战,天庭异军突起,生生在原本的两方当中杀出生机,气吞万里,此刻竟是真正的三足鼎立,势均力敌。 和先前幕后苍天势力轻松闲散,好似那锦上添花的心思不同,此刻这场面已经因道人那一剑,被迫卷入了大势的碰撞和厮杀当中,即便是那两位,此刻心中都闪过一丝为何先前不去做那狮子搏兔全力以赴的悔意,导致了眼下的局面。 现在无论哪一方出现问题,都会直接扭转和影响到天下。 所以哪怕惜命如火神也已经决死一战。 风雨飘摇,老土地站在那泰山之前,此刻这五百里雷池平原之下就是那只缺其一的地神权柄,他能够感觉到有一个意识已经缓缓复苏,只是还差了最后一步,也是能直接撬动此刻三足鼎立之局的一步。 老人抬起头,看到星海之上那三位战神再度一次声势浩瀚壮阔的对撞。 此刻。 神色憨厚的僧人跳上了那岚洲的土地。 僧袍的衣摆也已经被尽数地沾湿了,他拧了拧僧袍的衣摆,让自己的衣服看上去整洁许多才松了口气,此刻除了这憨厚僧人之外,还多出了两人,一个是神色宁静的剑僧,一个是蹲在地上骂骂咧咧的焱天华。 看着这久违的岚洲景致,兜兜转转又回来此地的神魔僧人心态着实复杂,千言万语汇聚到最后也只能是骂骂咧咧的,没法,实在是一路上见多了那些三五十岁女子对骂的壮阔风景,学了个淋漓尽致。 剑僧没有去看自己的弟子,在当初李府之后,古鳌就寻到了他们,此行古鳌虽然先走一步,他们也在之后赶上。 剑僧看着古鳌,缓声道: “……你决定了吗?” 憨厚青年挠了挠头,点了点头,那边焱天华张了张口,他至少知道眼前这个虽然算是自己师叔,一路上却也给自己戏耍捉弄过的古鳌要做什么事情,心中不忍他去做那赴死一般的事情,突然开口道: “我们佛门讲究因果缘法……” 他自然说出这句话之后,才察觉到什么似的顿了顿,然后硬着头皮道: “你和这里有什么因果吗?” 憨厚青年愣了下,然后还真陷入沉思,摸着光溜溜的头,想了想,道: “这,好像真没有了。” “和我有关系的是百族,现在这儿的都是后来才来的人,说是因果缘法,好像也没有。” 焱天华心里松了口气,道: “那便是了,你也没有必要做这件事情了啊,我们想一想其他……” 那句其他办法还没能落下,却见到那憨厚僧人突然明悟般抬手拍了拍额头,然后笑说了一句你等一等啊,就匆匆地跑出去,叫焱天华一句话直接憋了回去,像现在时辰虽然很晚了,但是今日那在岚洲很有名气的稷下学宫飞了出去,惊地不知道多少百姓出来看热闹。 现在街道上竟然还算是热闹。 憨厚的青年僧人一双僧鞋踩在压得实了的白雪上靠近,双手合十,朝着一人道:“这位施主,小僧远道来此,腹中饥渴,可能够施舍些吃食?”那青年古怪看着这满脸憨厚和善的僧人,摆了摆手,让他让开。 焱天华皱眉不解。 剑僧不言。 古鳌如是询问许多,岚洲之地,大多也反应相同。 那古鳌也不恼,问了数人,一名穿着朴素,荆钗布裙的女孩看着这笑容温和的僧人,嗓音软糯道:“你等一等哦。”然后蹬蹬蹬地跑回去,那僧人也就安静在这里等着,一会儿那孩子抱着些吃的回来,然后还端过来一碗热气腾腾的米粥。 “你吃吧。” 然后又从腰间的小布包里面取出了几个铜钱,放在僧人摊开的手掌上。 认真地道:“这个可以买糖葫芦哦,很甜的。” “不喜欢甜的话,可以吃烧饼,上面有芝麻,黑芝麻和白芝麻。” “我喜欢白的,弟弟喜欢黑的……” 僧人安静听着,最后轻声道谢。 最后来到了剑僧和焱天华身前,理所当然地道: “我已结缘法,可以了。” 焱天华目瞪口呆,甚至于有些气急败坏,他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千言万语最后无法言说,也不必再说,就算是他说其实有那么多人没有去和僧人结缘,但是哪怕只有一个,古鳌也肯定会说值得,所以他突然有种拳头砸在空气里的无力感,一口憋屈的气都给泄了。 最后只是本能,只是不忍地双手合十,垂落了眼帘,轻声唱诵佛号。 古鳌吃了那个白面馒头,道: “都说是红尘壮阔,人间浩荡,可是我不喜欢这个说法,壮阔什么的,太遥远了啊,真的,在外面走了走,更是觉得年少时那什么壮阔可笑啊。” 僧人躬身将东西还给了那孩子,微笑着道谢。 孩子也有模有样地回礼。 他起身,轻声道: “如此红尘,何其可爱?” “老师说我笨,可其实我一点都不笨,雕琢佛像其实是雕琢本心,什么时候雕琢自然什么时候就可以下山了,但是师兄,我不想下山的,我想要多陪陪老师。” “可是我还是下山了,我想,正如我想要陪着老师,也有许多许多的人想要陪着他们在乎的,嗯,不只是人,还有众生。” 僧人背对西方。 步步向前。 他站在那岸边,双手合十,踏前,他曾经在三十万年前,拖拽岚洲入星海,而今三十万年后,是时候再岚洲重新带回九洲地脉了,僧人脱下了外面的僧袍,叠的整齐,递给剑僧,说是之后带回给老师。 然后坦然地走入星海当中。 今日,我还因果来。 低沉的呼啸声。 僧人重新化作了那太古巨鳌,水流激荡,带着那巨大的岚洲,带着地神最后的因果,朝着九洲地脉之处而去,岚洲浩荡,那些人们看着仿佛天地般的古鳌,看着那前所未见的存在,拉扯着岚洲在星海中流浪。 一瞬间的惊愕,人群嘈杂,然后立刻出现了那诸多怪物,凶兽的称呼。 甚至于还有人脱口而出这巨鳌若是猎杀了该有多好的收成云云…… 这便是岚洲的风气。 焱天华双手紧紧抓住,突然怒吼一声住口,声如雷震,镇地所有声音都止住,只剩下了一片死寂惊愕,往日神魔怒目看着那些人,怒骂道: “你们他娘的没**货色,给老子道歉,道歉!” 他双目通红,发狂或者发泄一般将那些人打翻在地。 抱着木碗的小女孩吓得呆了,可是她抬起头,看到那巨鳌回头,似乎看了自己一眼,她怔住,莫名地,她觉得那巨鳌是在对着自己笑呢,然后她也就下意识对着那巨鳌笑了笑。 巨鳌晃动身躯,双目平和。 如此红尘,何其可爱。 而在这一瞬间,五宗神魔倾其全力而出,还有先前被云中君冲散的那些苍天幕后部属皆出现,这个时候,其他几处皆陷入对峙之局,泰山府君牵制苍天幕后,齐天周琰拦截火神,阴阳源初被云中君截杀,可是相应的,这也代表着天庭的强者也被牵制。 此刻这些苍天幕后的部属也知道,必然不可以让这巨鳌真把这最后一子带回去,此刻所有强者皆被制衡,只剩下他们了,于是疯狂扑杀,但是在他们即将攻杀过来的时候,铮铮然剑鸣响起,剑光温和明亮如同万家灯火,一道灰衣掠上了巨鳌背部。 佛剑出鞘。 免去杀戒,森森剑光此刻仿佛沾染了天地磅礴大势,将来犯之敌斩裂。 鲜血淋漓。 古鳌不曾开口,只是竭力朝着前方前行。 众生因果,一肩承担。 剑僧手持长剑,立于古鳌背上。 此刻僧人已破去杀戒,沾染因果,可双目平和,比之往日更为平和。 种种杀孽,尽负我身。 一前一后。 三世诸佛。 极西之地,知晓自己弟子即将做些什么,却不能阻止,更没有理由去阻止的僧人对着菩提树叩首,身躯微微颤抖,却不能动,他原是何等性格,但是,为师者,为僧者,为众生者。 不可动。 或者冥冥中的巧合,三者同时低语。 “阿弥陀佛。” 我还因果。 PS:今日第二更……感谢失活吉的盟主! 且缓,且缓,这一段目前来说最重要的剧情,最高峰已经过去。 但是接下来还有一次比较喜欢的~应该是在明天,我蓄势……
第一百五十四章 君为万物主(1/2)感谢修真是一场修心的旅行的盟主
天地气象席卷,观天庄中也不曾能够避开,尤其是当代表着死生轮回的泰山府君,以超越全盛的状态降临之后,那本来只是压抑在了岚洲上空的劫云几乎像是发狂一般瞬间蔓延九洲,更让三千世界齐齐云雾低垂。 四时之神得到了秋冬双神被冲散的情报。 这位雍容的女子微微皱了皱眉,直到得知不只是自己这边,木神属神所统帅的那些兵将也被天蚀君冲破时,才稍微安心些。又觉得果然不愧是天蚀,那位销声匿迹近百万年的古代暴君一出场,就以根本无法遏制的气魄撞破联军,若非其朝着北方而去,十万兵将能有几成幸存那也是值得商榷的问题。 那位帝君当年并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性格。 虽然当年重伤,又自囚那么长久的岁月,大抵也已经不再是帝君位格。 但是虎死威犹在,何况于未死,只是老迈伤病。 四时之神稍微算了算,而今外面局势僵持,先前尊主天帝也只是抱了前往一观的心思,而非是倾尽全力去厮杀,导致目前所出的势力元远算不得全盛,原本他们也觉得区区岚洲一地,也犯不着倾尽全力。 毕竟幕后暂且不论,第三方便是尊其为天尊,比起自家自百万年前开始积蓄的深厚家底也是太过于薄弱了些,犯不着和这样的所谓对手去做那殊死搏斗,就仿佛一只雄狮,只是因为硕鼠打算偷窃食物便要和区区一只老鼠拼命似的,就是出了这样心思都觉得是有些丢人。 但是现在那老鼠摇身一变已经化作猛虎。 四时之神按捺不住,要率领这观天庄中的诸神倾力而出。 这许多属神合力,和阴阳汇合则可击退天蚀,也可插手火神之战,在那东澜景洲之外重演三足鼎立的局面,当然这件事情不能和太白说,毕竟那位天尊将太白从十数万年的混沌岁月之下唤醒,恩情深重,想来尊主也不想要太白如此犯难。 心意已决。 但是四时之神和其余诸神才刚刚走出了观天庄一步,便身躯僵硬,再不能往前,一瞬间仿佛有无数的杀机纵横,从天而落,仿佛再往前一步,就会被生生震杀。 与此同时,终于察觉不对打算真正意义上全力以赴的万神殿也处于相同境地,根本无人胆敢迈出万神殿一步,任由其背后还有多少的底牌,此刻都僵持住,完全无法去支援战局,仿佛原本的庞大势力已经被生生切割。 四时之神缓缓抬起头,看到天穹群星璀璨。 星光浩瀚而温和,将烽火天壁的景致掩藏。 当,当,当…… 九黎森林内部,身穿衮服的东皇太一袖口笼罩着混沌钟,平静看着天空的星辰,刚刚赵离出剑时候,祂便将那一座行宫拉来,无数的星光浩瀚,气机交错之下汇入那一剑之中,此刻却不去出手,只是坐着。 太阴因为天地气象不断交错碰撞而心神不定。 不知第几次看向老神自在的帝君。 说来有些奇怪,太阳看似光明正大,其实性格温和,不喜欢争斗,反倒是模样气度都清冷的太阴颇喜战阵之事,思虑多次,终于忍不住轻声问道: “帝君,我们何时出手?” 东皇太一正抓来贪狼思考该做什么菜式,听到询问,随口道: “不必出手,看戏就是了。” 太阴茫然。 眼见着那东皇视线再度落下,贪狼嘴角一抽,实在是不想要再猜测东皇太一的意思做那翻译的事情,以最快速度溜走,东皇太一遗憾,心中再度开始认真思考将大灰之名广而告之的念头,见太阴疑惑,靠着御座,微微往后靠着,道: “苍天和那所谓外道,当年就和本座差不多吧……本座沉睡这段时间,他们不可能会没有准备,想来除去了此刻在岚洲的,在外面的,还有很多的后手,只是今日不曾出现在这里。” “苍天有冲阵无双的庚金,有执掌众生变化的四时,风雨权柄恐怕也在祂手中,更执掌不知多少世界,幕后也差不多,火神,木神,家底丰厚地可怕,在此之外,恐怕天地大部分的属神也在他们两个手中,他们若愿意,或许能够拉出一支成员不多的精锐,皆是神灵之属。” “毕竟是几十万年,甚至于百万年的底牌,自然厚实惊人。” 太阴之神神色微沉,隐隐感觉到那种巨大的压力。 此刻回忆,天帝当年本就是高高在上的身份,能够和尊主并称于世,而那位外道幕后更是能够让尊主和那位天帝打算联手,底蕴肯定也是丰厚,而且在这数十万年之间,天庭不曾出世,尊主也沉睡,没有力量去制衡他们,那两位的底蕴和背后的势力根基,恐怕比起当年更强。 这一次只是因为轻视而不曾全力以赴罢了,若是这两股力量真的奔赴战场的话…… 太阴略有失神,被钟声唤醒,然后看向旁边尊主,道: “可,这样的话,我们不是更应该出手……” “不必。” 太阴的话被阻拦,不知为何,感觉到一股既陌生又熟悉的气息出现在眼前的尊主身上,让她再说不出话,让她瞳孔微微收缩。 东皇太一抬眸看着群星,嗓音平淡道: “这确实是足以扭转改变战局的两股力量。” “但,祂们怎越得过孤,东皇太一。” 东皇太一屈指再度一叩击袖口之下的东皇钟,星光散落浩瀚,更压低了几重,勉强淬炼出形态的东皇钟缓缓旋转,其上仿佛有周天星辰十万八千凶神恶煞气机,生生控制住了大局。 四时诸神,万神之殿。 不可动。 动者,死。 星光浩瀚落在三千世界。 但是有一处地方,连星辰之辉都不能够落下。 ……………… 天地初生,划分阴阳。 这本就是最初的神灵,所以面对着那放肆霸道的一道且来受死,阴阳并不曾如何动怒,只是皱了皱眉,就继续平静看着那曾经盛名响彻这天地的暴君,甚至于有些遗憾,如果说云中君借助劫雷,祂或许还要忌惮对方,可祂居然荒诞到了以那劫雷作为击鼓声,这几乎就是主动放弃了一招杀手锏。 简直是愚钝。 文士心中做出评断。 这并非是阴阳过于自负。 吞拿了昼夜日月四位神灵的核心权柄,祂此刻已经不比曾经虚弱。 即便是先前放下心中一切执着后悔,以全盛之姿前来的雷神,也无法伤害到祂,甚至于不曾攻破祂的防御,而以自身性命作为诱饵,以三千世界劫雷作为绝杀的那一招,不也被祂避开,作为最先诞生的神灵,祂心中自有极为自然的从容感。 即便是苍天,也不过是个需要祂力量的后辈罢了。 你将我唤醒,我便借给你力量,替你杀一神,也算不负你了。 要我屈从,那简直便是笑话。 苍天如此,何况是眼前这个所谓天蚀君,或许在百万年前也是一时的豪雄,但是百万年的自囚,最是能够消磨心志,放下剑百万年,然后再重新提剑,还当真以为自己有当年的气度不成?简直就是笑话,索性今日一并杀得雷神天蚀,彻底了结和苍天的因果。 阴阳之神淡然看着前面掀开面具的云中君,从容道: “出手吧。” 云中君平淡道:“上前。” 一而再的轻慢和蔑视,阴阳也忍不住有些薄怒,但是却也不肯轻易上前,不惧是不惧,可若真的莽撞小看就是寻死之道了,就像是先前那雷神,分明弱于祂,居然不惜以自身性命作为诱饵,要做玉石俱焚的勾当,阴阳为神,不是那种看不到自己缺点的性格,此刻以及汲取了先前的经验。 未曾莽撞,只是轻声道既然是云中君相邀,那我便不客气了。 然后上前半步,天地阴阳二气汇聚。 若有朝一日这阴阳大化转为那一道天地本源,便抵达那真正意义上无可匹敌,纵横逍遥的境界,但是此刻这阴阳也极为纯粹强大,随其心意,直接攻杀向云中君,云中君不退,手中剑抬起,直接将那一道极阳气机斩裂,然后手腕转动,那战剑剑柄猛地朝着后面砸落,仿佛要砸落一座高山。 阴阳二气直接崩溃。 文士踏前,携带天地大势攻来。 天地万物莫不在阴阳当中。 云中君眼底淡漠,手中剑直来直去,那象征天地本源的阴阳二气却不得不避开那锋芒,文士拍手按下,从容压在云中君肩膀上,要以阴阳天地大势去抹杀这位天神,阴阳浩瀚,那一道身影直接化作云雾散去,剑光森寒直接从后而来。 文士身形错乱,大地直接逆着拔起,挡住这一剑,继而溃散。 文士手中似是在附庸风雅的折扇点落,一方天地直接凝聚收缩,化作阴阳二气,似乎极大,似乎极小,轮转不定,直接压向云中君的眉心,云中君眼眸淡漠,毫不客气抬脚重重踹在文士小腹,这是和某个白发道人厮打时候学来的阴招,可是此刻却不是那简简单单的玩闹。 这一脚落下,气力雄浑,阴阳的袖口直接抖直,面色微变。 那一股力量被导入大地。 于是大地直接重重下沉。 云中君趁势踏前一步,并指如剑点向文士眉心,阴阳之气流转,让那文士直接消失,重现于云中君三丈之外。 这是在刹那生灭之间的厮杀,但是招招皆是杀机。 换成是寻常的先天神,不是被阴阳二气磨碎了身躯,便是被云中君直接打的呕血暴退,看似寻常的招式,却是气机纠缠,联结天地,慢了一息就是个死字,这一层次的交手,斗力是基础,若没有力量,哪怕是一招半式都避不开,接不住。 可接下来便是斗志斗势斗智了,一丝动摇都有可能身死,平淡之中,杀机纵横。 阴阳流转之际,文士翻手下压。 于是天地万物仿佛都化作他的掌心,要压死云中君。 云中君手中剑随意拔起,一道寒芒将这仿佛以势压人实则是要拆分阴阳复归本原的招式给打破,这一方天地的晃动越发震撼,脚下大陆都被影响着颤抖不停。 那神宵宗的少年祖师扛着重伤的雷神早已离开。 却仍旧是被这样的气机纠缠影响,修为在众生中已经是极高,此刻却已经气机不稳,面色煞白,奔跑时候,一个踉跄,便已经跪倒在地,喷出鲜血,双手却死死将雷神维持在自己的背后,不曾让师父落下,而这一变故,反倒是让雷神苏醒过来。 他伸手让少年停下。 神宵宗祖师将雷神轻轻放下,让这位苍老的神靠着石头坐着。 雷神双目看着天穹,失神许久,却见到一缕熟悉的气息,突然瞪大了眼睛。 阴阳微微皱眉,看着眼前那仍旧是神色清冷的男子,惋惜道:“自囚百万年,仍旧能够维持这样的实力和战意,可想而知,你当年的全盛之时是什么样子,可惜啊。” 云中君敛眸道:“我的全盛,你真的想看看吗?” 阴阳之神微怔。 手中的战剑在阴阳二气消磨之下已经布满了裂纹。 穿着铠甲战袍的男子索性随意扔开了手中的剑,然后抬头看着那蔓延九洲十方,三千世界的劫云,然后笑了笑,复杂道:“你们一直都弄错了一件事情,我当年自囚并非不能继续战下去,不过是因为风雨雷霆他们啊……” 天神开口是为敕令,而心象表露在外。 阴阳之神仿佛看到云中君身上浮现一道道锁链,微微皱眉。 然后这位自囚百万年的暴君轻声道: “但是现在,他们都不在了啊……” 嗯??! 阴阳突然觉得心中微寒,继而察觉到气机的凌厉变化,瞳孔骤然收缩。 云中君身上的锁链,心中的锁链崩碎,战袍衣摆无风自动,那一身战铠竟然崩碎,祂闭着眼睛,想到那一日自己玩笑般询问那道人自己该要如何称呼时候,那道人随口说的一句话。 祂黑发扬起,双手摊开,仿佛拥抱三千世界,轻声道: “君为万物主。” “劫云也算是云雾吧……” “呵,玩笑话。” 云中君手腕翻转,手心朝下,平平覆盖下来。 九洲十方,三千世界,劫云滚滚下压,真正意义上,仿佛铁幕一般。 遮天,蔽日,掩星,不见生死,不见天机,不见命格。 这一瞬间,苍天,幕后,死生,群星都有所感应。 酒楼当中,淡漠的府君对着北方微微举杯。 “共饮。” 雷神嚎啕大哭。 这一日,古之帝君天蚀重现天地。 而岚洲距离东澜景洲,已然极近。 PS:今日第一更……四千两百字~ 感谢修真是一场修心的旅行的盟主!
第一百五十五章 下山,下山!(2/2)感谢丨麻雀丨万赏
海外岚洲,或者说,此刻单纯意义上的岚洲已经要抹去海外这个名号了,这一座远离九洲其他八洲的大洲,眼下已经无比地靠近东澜景洲,此刻岚洲上的居民已经能够看得到那一座冲天而起的祖脉泰山,察觉到远处浩瀚的战斗,余波尽数都被足以拉扯大洲前行的古鳌抵挡。 一路来此。 古鳌本身气力不提,更有因果相还,有着九洲其他八洲对于这最后一洲地脉权柄的吸引和拉扯,所以才能够不过半夜的时间,就将这岚洲生灵尽数带回来,海水翻腾,岚洲周围已经尽数血色。 诸多百姓都已经回去自己的屋子里,心中恐惧。 尽管知道面对着这样的冲突,自己的屋子也没有什么用处。 但是家这个名字总还是会给他们心中一种安全感。 而古鳌和剑僧已经满身鲜血。 古鳌是最被针对的。 而剑僧身上灰衣僧袍也处处皆是裂痕,处处鲜血。 一路闯到此处。 剑僧已经彻底将杀劫破了个干净,有五宗弟子阻拦,杀;有神魔挡道,杀;乃至于那些寻常的岚洲修士,若利欲贪心,欲要阻拦者,同样出剑斩杀,毫不留情,诸多因果杀孽,一肩承担,剑僧双目却如那出鞘剑,一片平静,再无波澜。 但是终究再无法前行。 前面,火神虽然和另外两位在上空处厮杀,但是却留下了灼热的气机,而在天地之间密密麻麻,尽数都是那来自于苍天幕后的属下,还有秋冬肃杀二神,有木神的属神率领,在他们抵达此处的时候,布下了层层防御。 放眼望去,尽数皆是兵将。 一步之差。 便是生死相隔。 焱天华在空中穿着粗气,他面对着那足以将他杀死千万遍的对手,身躯都有些僵硬,那剑僧突然对着他招手,道一声过来,焱天华看了看那诸多的神魔,修士,一咬牙,大不了一死,然后就靠近过去,也站在古鳌背上。 剑僧笑着问他,嗓音温和,道: “你害怕吗?” 焱天华想要骂他一句你害死老子了,骂他一声去你娘的和尚,可是临到此刻,心中却异样地平静,先前的那些恐惧不知为何竟然沉了下去,他双手合十,只是道: “阿弥陀佛。” 他道:“你说要带我步行走遍九洲,还不曾走完。” 剑僧哈哈大笑。 前面冬神怒喝: “放肆!!!” 寒风凛冽,冻毙神魂。 剑僧一手持剑,口诵佛号,金色佛光升起,生生抵御住那冰冷肃杀的气机,然后在焱天华走上前来,打算和他并肩决死的时候,突然以肩膀猛然一撞自己弟子的胸膛,直接将焱天华震出古鳌背部。 焱天华倒飞出去,神色骤变,道: “你做什么!” 他下意识朝着古鳌上僧人伸出手,然后控制身躯重新回去。 剑僧头也不回,手中剑鞘猛然一挥,手结佛印,按在剑鞘之上,佛光炸裂,那把背负在后的剑鞘直接飞出,带着古鳌的灰色僧袍,撞击在了焱天华的丹田,将其直接带着洞穿岚洲上空,往越来越远处飞出。 “死秃驴!!” 焱天华目眦欲裂,只能看到那熟悉背影。 剑僧手中有剑无鞘,并不回头,往日剑出鞘剑回鞘,终究有出有回。 现在不然。 剑鞘还,人留。 “阿弥陀佛。” 剑僧阿修罗神色平静,面对那堪称死局的一步,盘腿坐在古鳌的背上,那把佛道神剑就这样放在膝盖上,垂眸,轻声道:“当时候下山的时候,是师弟你送我的,我说要破戒,而今最后一程了,师弟,你我一同上路吧。” “你且往前,师兄还有最后一剑。” 僧人抬手拂过剑刃,金色鲜血留下,双目微阖。 我以双足丈量九洲天地。 我见众生。 这一剑,名为众生。 古鳌低沉回应,踏入前方死局,岚洲之中三天帝,众生无恙,他自可以放心往前,口中低声诵唱金刚经。 倒驾慈航,我见众生。 无边沉沦,佛剑渡航。 剑僧神色平静,一双煞气纵横的剑眉此刻低垂,竟然说不出的祥和安宁,双手合十,膝上佛剑低沉嗡鸣,亮起一道道佛光,沾染杀劫因果,竟似是越发光明正大。 “阿弥陀佛。” …………………… 天地因果气象纠缠,浩瀚无穷,极西之地的僧人只是面壁而坐,他的前面就是那一颗菩提树,双目死死地闭住,不去动心动念,其他的和尚沙弥都好奇看着那位师祖,不知他在思考什么,也不敢上来打扰。 僧人手中一串佛珠,缓缓拨动。 他不能阻止弟子的行为,更无法替代古鳌去将岚洲重新带回去,这是古鳌的因果,而见众生而后拔剑,是剑僧的道路,他担心自己只要去了,会忍不住想要阻止他们,理智让他呆在这里,以免横生变故枝节。 毕竟因果便是如此玄妙,大道气数浩瀚。 可能换一个人去,结果就会大相径庭。 和众生相关,哪怕是他也不能去赌,不敢去赌。 于是只能一遍遍念着佛经,哪怕他自己知道,佛经只是传递些道理,并没有什么保佑的功效,毕竟他现在也只能念诵佛经,没准有用呢对不对,他有时候会好奇为什么不见佛祖音讯,一开始诞生的时候,他脑海中那些记忆真实不虚,可是伴随着自身逐渐开悟,那些记忆反倒是有些模糊感,他自己并不在意这些。 佛经的道理不虚,自己所见的万物不虚,已经足够了。 和尚就该去参佛,去渡生,传授佛经的道理,然后去教小和尚。 小和尚再去参佛,渡生,然后再教更小的和尚。 说起小和尚,自己教的那两个都是榆木疙瘩似的,一个走的渡生斩罪的路数,修剑就修剑,剑斩心魔不也很好,但是渡生斩罪,杀众生担因果,那哪里能得了好处去?他真担心自己的徒弟最后不得善终,才让他去行走九洲看看众生去。 另外一个雕刻佛像,本来明悟了,偏偏每次都故意雕的不好。 然后被自己一巴掌一个拍烂,还傻笑。 嘿,还以为自己不知道,那小和尚就是不想要下山…… 当日放他下山,是对是错啊,会不会,真的错了。 僧人嘴角露出一丝微笑,然后怔怔地出神,口里心里的佛经也就停了下来,只是手指还是在下意识地拨动佛珠,心神安静下来,拨动佛珠的动作也就轻柔地多了,可是不知怎么的,转动的佛珠突然一轻。 叮叮当当如琴音。 僧人低下头。 手中古鳌亲自给他作的佛珠手串散乱了满地,这佛珠还是那阿修罗在上面刻了阿弥陀佛这些文字,僧人一直带在手上,现在那一颗颗珠子都顺着山的缝隙落了下去,如同梦幻泡影,再找不着。 他手中只剩下一根鲜红的串,还有一个珠子。 珠子上是个佛字。 僧人眼底是佛陀,我是佛陀。 他瞪大眼睛,僵硬许久,直到此刻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自己才是这一方天地佛祖的僧人呢喃,也不知心中是何等的复杂,正在此刻自东方一道血色长虹疯狂掠来,僧人转头,看到一名穿着僧衣的男子发了疯一般往西而来。 速度一稍慢,便抬手重重砸在心口,喷出精血。 血遁这样的禁术,一切生灵都要付出足够的代价,即便是神魔。 也只有血遁才能够在足够的时间赶到,自东澜景洲离开之后疯狂往西方赶路的焱天华一眼就看到了那缓缓起身的僧人,踉跄地坠地,周围的和尚沙弥也有五宗弟子神魔,认得出这位原本嚣张霸道的神魔,一时无言。 焱天华却不在乎这样眼光。 他踉跄往前,怀中抱着僧衣和剑鞘,嘴角不断流出鲜血,落在僧袍剑鞘上。 看着那起身的僧人,张了张口,不知为何,心绪激荡,说不出话,只是双目通红不断流泪,只留了一个佛字佛珠在掌心的僧人伸出手,轻轻搭在焱天华的肩膀。 轰然暴响。 整个极西之地都仿佛震颤一次,晨钟暮鼓之音响彻,焱天华更是被震得张口吐出鲜血,却仿佛真的回过神来,跪倒在地,重重叩首在地,双目流泪,声音里哽咽地听不出原本的模样: “师祖,救救师父……” “求你了,师祖。” “救救他们,救救他们。” 神魔双目几乎要流出血泪,也仿佛只知道说这样的话。 僧人伸出手,按在焱天华的头顶。 佛光闪过,这生生燃尽一半精血,纯粹以血遁赶路的神魔方才昏迷,僧人抱着他,将他交给了另外一位五宗出身的韩兴怀,轻声道:“情绪激荡,伤了神魂,再加上血遁赶路,精血有亏,终究是动了根基,带他下去修养。” 韩兴怀点了点头,接过焱天华。 他无法想象,自己这位原本的同僚经历了什么,会变成这样。 当他们下之后,这山顶上就只剩下了那开此世之先河的僧人,他看着有些旧了的灰色僧衣,还有那一把剑鞘,已经知道自己的弟子已经做到了他们当做的事情,僧人最后念诵了一次金刚经,将那沾染鲜血的灰色僧衣穿在身上。 然后提起剑鞘。 弯腰,将掌心中佛字佛珠轻轻放在菩提树前,然后单手竖立胸前,轻声道: “不做佛了。” 此世的菩提因他而开,今日他说此生不再做佛陀。 转身。 穿着染血僧袍,持剑,下山。 佛陀坠因果,佛祖坠因果! 东行! 声势若奔雷。 PS:今日第二更……三千两百字~修改的问题发得有些迟了哈,诸位包涵包涵~(抱拳) 感谢丨麻雀丨万赏!非常感谢~
第一百五十六章 雷声震震自西而东,下山复归山(1/2)感谢余鸷的万赏
行百里者半九十,只是讲述其心不坚定,但是眼下摆在古鳌和剑僧面前的最后道路,远比先前那漫长距离更为艰难,此刻岚洲和景洲之间只剩下区区百里,对于古鳌来说,瞬息可达,但是却又寸步难行。 岚洲回归地脉,那这个因果便算是还了。 古鳌前行,神色平和至极,眼前先是残余的兵将汇聚,他们摸清楚了必须站在古鳌背上的剑僧,其剑气所达最远距离,就在这距离之外结阵攻击,一瞬间万人出手,神魔在其中更有数百之数,声势喧嚣浩大。 一道道纯粹由元气组成的锁链纠缠在古鳌身躯上。 然后往后拉扯。 剑光纵横,佛剑断去身上金锁。 阿修罗嘴角鲜血已经自金转红色,神色越发宁静。 秋冬肃杀之神见军阵之锁无用,对视一眼,秋神掠阵,作为肃杀之神的冬神踏前,此刻这天气本就已经入了隆冬,天气严寒,此刻却连元气都仿佛带上了无尽寒意,天地万古肃杀。 古鳌闭目默默念诵金刚经,念诵心经,他的老师只教导他这两门经文。 一身浩瀚气血仿佛隆冬大***迫严寒。 即便岚洲的百姓也不曾受到丝毫的影响。 岚洲人族风气不好,唯利是图,但是终究不是蠢货,此刻多少能够知道那巨大的古鳌是在帮助他们,但是面对着这样的场面,那些凡人修士也做不了什么,距离东澜景洲只剩下不远,古鳌睁开眼睛,最后仿佛看了看这个人间,满眼眷恋,轻声道。 “阿弥陀佛。” 那穿着布衣荆钗,手里还抓着陶碗的小姑娘不知为何鼻子发酸。 手中的粥碗坠在地上,摔成碎片。 结了缘结因果的孩子眼睛一眨,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眼泪就这样流了下来,抬起手来擦眼泪,怎么止都止不住。 ………… 岚洲酒楼里,苍天眼底有丝丝波澜,可这些许波澜也是一闪而过,归于平淡。 幕后饮了口酒,略带着自嘲道: “以性命拉动岚洲地脉,完成这破局的最后一子,如果不是对手的话,我倒是极为赞赏这样的气度决绝,不过可惜,眼下这样的局势,就只能恨得牙痒痒,还得要装出来个表面上的豁达大度,也是无聊。” “说实话,就这短短一小会儿,我都不知道是第几次后悔没有全力以赴了。” “不管这最后一步能不能走完,今天天庭都算是已经立住了脚,与我而言,确实是个足够惨痛的教训。” 他又喝了口能够让仙人醉死过去的酒,轻声道: “既然大的结局已经注定了无法更改,那么这往日能叫我肉疼地厉害的地神复苏,倒也没有那么难以接受了,这个倒有点像是那些凡人说的,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最差也不过重新回到太古之年的局面,大不了再来一次。” “但是这一次我仍旧不看好他们,无关于立场。” “他们确实是不惧生死。” “不过有些事情并非是意志决绝就能做到的啊,若是那样的话,岂不是只需要心中愤怒坚定,世上就没有什么做不得的事情了?呵……也就只有少年人才会有这样的梦,稍有些阅历都会明白,不只是人力有穷尽,即便是天神都有力所不能及的事情啊。” “何况于人,何况于众生。” 白衣幕后看向沉默冷淡的苍天,略带着嘲讽道: “无论这两人做到做不到,今日的酒会看来都是快要结束了。” “你当年不也曾经做过这样的事情吗?如何,现在站在当初憎恨的视角去看往日自己的行为,感觉如何?要不要主动去撤去秋冬,让他们能完成这一步?” 苍天不答,饮酒。 于是幕后反倒是自讨没趣,摸了摸鼻子,随意笑了笑,伸出筷子吃桌上的酒宴,随口道:“这一桌子酒菜都还没能吃,你们不吃的话,就白白浪费了,我等吃过的东西,想来旁人也没法子动筷子。” 苍天和府君都不曾回应。 他自顾自吃着,痛痛快快喝了口酒,然后看着未曾苏醒的白发道人,遗憾道: “可惜了,你们都端着架子。” “要是这个掀桌的道士还醒着,估计会比较洒脱,和我吃一顿。” ………… 距离只差五十里。 古鳌背上剑僧睁开了眼睛。 握着那把佛剑,并指拂过剑脊,口中轻诵金刚经,眼底有众生烟火,他的动作很慢,直到五千字金刚经诵完,才堪堪拂过这一把剑,然后提起剑,站起身,看向前方,要用这一剑众生灯火斩开前路。 可才一抬臂,远处就有雷声呼啸。 一道流光几乎是瞬间出现,是剑鞘,直接将剑刃收住,震开了剑僧手掌,让那剑连鞘甩出,在古鳌背上旋转了下,剑僧神色微怔,下意识抬头,终究是不曾斩出那一经递出,就要注定了万家生佛再无自身真灵的佛剑。 先前云中君冲散了十万苍天幕后联军,之后剑僧且杀且斩且走,此刻仍旧还有数万之数,而且先前被冲散了的那些部分也在逐渐汇聚过来,东方已经蒙蒙亮起鱼肚白,西方却比东方更早亮出柔和金光。 一道穿着染血僧袍的身影自西而东如雷而来。 但是早就有神魔结阵,有修士在后,这一磅礴战阵从中间分开。 一道身影出现。 木神属神直接拦在了僧人之前。 其执掌生生不息之道,最是擅长阻拦敌人,身边战阵汇聚靠拢,煞气森森,僧人看了一眼那边的古鳌剑僧,收回视线,然后双手合十,看着那木神属神,轻声道: “贫僧来找我的弟子,请施主让开。” 木神属神看到僧人那一身僧衣还有头顶,皱了皱眉,眼底浮现出杀机,冷笑道: “你是他们的师父?还敢出现在这里,既然要找徒弟,不如死在一起魂飞魄散,今日你的两个徒弟已经必死无疑,你这个师父不得要和他们凑上一对?怎么样,前面便是你的弟子,他们今日违逆天地,本和你无关,但是我今日便要让他们眼睁睁看着你死在这儿。” “然后再杀了他们两个。” 僧人只是双手合十,面无表情地哦了一声。 然后变成单手竖立。 天地之间有滚滚闷雷声。 天穹上仿佛铁幕一般的厚重云雾突然间朝着两侧翻滚涌动,刚刚劫云厚重,露出这劫云之上的东西,于是一阵阵的骇然,所有人都不曾发现,在这劫云背后,一座不知多大的巨大金身随着这僧人一同下山。 佛祖下灵山。 然后那僧人左手竖立胸前,右手简简单单往下一压。 飞廉萍翳瞳孔骤然收缩,脑海中浮现出当年有人以五指化山的一幕,面色大变,几乎是本能暴退,那巨大佛祖金身五指随着那僧人一同翻覆,朝下压下来,金身缓缓崩碎,化作一座无比巨大的山脉狠狠地砸落在星海之上! 岚洲和景洲还有五十里。 贫僧说,已经到了。 山不来就我,我来就山。 五十里不够,我给你五百里。 左右宽五百里的五指山带着佛力砸落,直接将那一万神魔修士联军直接镇压在了海底,连那木神和出手的冬神都不肯放过,星海波涛轰然如雷,震颤不停,很多人都看到那位僧人抬起左手又压在右手之上,所以那五指山狠狠地往下砸落。 仿佛这灰衣僧人直接拿着这五指山一下一下疯狂砸着天神。 轻声道:“欺负贫僧的徒弟。” 然后就大声呵斥道: “邪魔外道。” “执迷不悟,你悟不悟。” “悟不悟!” 轰隆隆若雷鸣。 最后这五指山地脉勾结,冬神和木神直接被地神之力死死压住,竭力挣扎,不得出来,反倒是权柄之力外露,五指山上一半生出诸多草木繁华,一半则是大雪隆冬,景致特殊,而分明看上去只是三十岁,却莫名多出些老态的僧人在古鳌边儿蹲着,摸了摸古鳌的头,又摸了摸剑僧的肩膀,满手的血,轻声道: “上一次啊,我本来能去灵山的,因为你没去成;这一次本来能成佛的,因为你们,也没能去成,真是欠你们的啊,说这不是为了什么,只是我老和尚这辈子成不了佛,哪天死了,总得要有两个小和尚给我烧一烧,烧出个舍利子来。” “老和尚还没走,小和尚着急什么?” “你们走了,谁给我烧舍利啊……” 他蹲在那里,伸出手搓了搓脸,轻声道: “好了,因果都了结了。” “和尚无愧于众生,走,咱们该回山了。” 僧人站起身来,古鳌变作憨厚青年,背着剑僧,剑僧怀中还剑,老和尚双手合十,驾驭祥云,带着憨厚青年和剑僧离去,金色佛光万丈,身前神魔不知多少,不敢阻拦,尽数让开,白衣幕后的最后一杯酒没有能喝完,府君倒是饮酒,眼眸淡漠,道: “你们都算错了。” 算错人心。 于是九洲地脉今日合一。 PS:今日第一更…… 感谢余鸷的万赏~
第一百五十七章 于是浩浩天庭乃立 (2/2)感谢pires007的万赏
地载之,天覆之。 九洲地脉,正是整个九洲,乃至于三千世界的根基和承载,所以当九洲的地脉联系起来的时候,三千世界都有异象发生,有大地震颤,有长空流彩,冬日寒梅盛放,不一而足,不知多少众生因此而失神。 而刚刚未能将最后一杯酒饮下的白衣男子微怔,则是苦笑复苦笑。 又一次看向那双目紧闭的白发道人,眼底复杂。 若是旁边没有死生掠阵,他觉得自己肯定会毫不迟疑地出手,哪怕是因此会暴露出气机流转的一瞬破绽,有可能会被苍天暗算,也会出手,若真能将这道人杀死在这里,哪怕是受上一击,也是个绝对划算的大买卖了。 可惜…… 此次这天庭的根基就已经立起来了,哪怕是比不过自己两方,那也至少是同一个层次,似是今日这样,有可能一抬手就将天庭之主杀死的机会,可能再也不会有了,但是,那淡漠的泰山府君就坐在道人旁边,刚刚那把本已崩碎的剑在道人腰间。 此刻是那道人最弱的时候,也是最强的时候。 白衣幕后收回视线,放下了这一丝杀机,面上神色如常,只发自真心地微笑叹道: “好一场巍峨大观。” 确实巍峨大观。 祖脉之下,土地之前,缓缓出现了一位新的存在,面容轮廓温和,不加修饰,却又展现出难以忽略的气息,大地,亦或者说三千世界之根基,此刻一切权柄聚合唯一,而另外一些从不曾有过的记忆也出现。 她是过去的地神,因为过去地神该有的记忆她都有,而她却也不再是过去的自己。 她睁开眼睛。 于是九洲十方一切山神土地齐齐行以大礼,口中道: “见过娘娘。” 声势浩大磅礴。 凡将事于四海山川,山川曰地神,土正曰后土。 老土地神色郑重行礼,但是那面容温和,身穿繁复服饰有类帝王,却丝毫不显得迫人的女子只是微笑着侧身一步,只是受了半礼,衣摆玉石轻触,声音清脆,土地微怔,女子轻声道: “老者先稍待。” 她抬起头,道: “这一战,该结束了。” 女子一步踏出,直接出现在了极为遥远的地域,在这里上空,火神,齐天,周琰三者的气机疯狂地碰撞着,此刻三者战斗的激烈程度,已经不再是军阵所能够辅助的了,地上有天庭斗部的兵将,也有妖族七十二洞妖魔。 足足四万兵将,此刻幸存竟然不到三成。 这还是在稷下落下之后,牵扯入因果的麒麟悍然出手的情况。 而眼前,数十名战死的天庭斗部兵将和花果山妖魔躺倒在一起,即便死去,他们仍旧面朝着战斗的方向,手掌五指死死抓着兵器,怒目圆睁,战意不肯休去,即便是地神也有一瞬间的失神,毕竟在她的记忆中,众生皆是孩子。 往日的争斗大多是因为天神引发,也是先天神之间的厮杀,而这是第一次,这被视作孩子的众生为了天地人间而血战,堂堂正正以人族以众生的名义踏入战场,甚至不惜对天神悍然拔刀,战死也无怨无悔。 她轻轻俯身,为那战死的少年拂去了脸上鲜血,合上双目。 火神此刻仍旧占据绝对上风。 地神抬起手,手掌白皙丰腴,然后轻轻握合。 大地承载万物,造化众生。 本来已经战斗到极限的齐天和周琰,突然感觉到自身气机开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恢复,而火神则感觉到身躯一滞,仿佛自身的重量被强化了千万倍,一股巨大力量要将自己直接拉下去,甚至于要将自己直接镇压。 火神微怔,然后看了一眼地神。 女子神色温和宁静。 火神眼底愕然,也有些许复杂,继而便判断出了眼下的局势,终究是迟了,祂双瞳看了一眼重新气机恢复的周琰和齐天,冷哼一声,道一句今日兴致已经没有了,他日再战,然后直接收起了那把赤色长矛,化作一团烈焰,冲天而起,消失不见。 火神,退去。 火神权柄先前焚天煮海,整个天空都被燃烧地一片赤红,此刻火神离去,那种灼热的高温开始缓缓散去,天空和大地逐渐恢复了原本的模样色泽。 ……………… 雷神被那少年搀扶着,想要往前,却又知道,自己现在这样的程度,哪怕是踏入战场,也就只是个累赘,只会连累着尊主分心,所以就算是心中焦急到了一定程度,也不曾往前。 那种浩瀚奔走的气象散去了。 雷神身躯一颤,猛然绷紧。 慢慢地,有脚步声音响起,雷神双目瞪大,死死盯着前方,看到熟悉的身影走出来,这才重重松了口气,云中君面色有些白,手掌抵着嘴唇,微微咳嗽着,经历一场厮杀,手里的剑只剩下了一把剑柄,嘴角一丝刺目鲜血。 见到雷神,云中君将那剑随手扔下,双手一摊,懒散笑道: “不愧是最初的先天神,果然有点手段。” “就算是借助三千世界劫云,短暂恢复了过去的修为,也是让我好生头痛了下啊……” 云中君走了几步,懒散坐在雷神刚刚躺着的地方,靠着那石头,右腿伸直,左腿弯曲,头枕着右臂,看着天空徐徐散去的劫云,雷神踟躇了许久,还是问道:“尊主,您的实力……” 云中君眯着眼睛,道:“云聚云散,劫云散去,自然又跌了。” 雷神满脸懊悔自责。 云中君随意笑道:“无妨。” “我都不在意,你在意什么?对了,这个东西给你。” 雷神还没能反应过来,云中君袖口一拂,一道流光落在了雷神怀中,将雷神惊住,那是一条手臂,倒不像是凡人斩下手臂那般血腥,或者说,这应该是一团权柄之力,其上阴阳二气纠缠,每每一次碰撞,便是声势显赫的闷响。 这是属于阴阳之神的手臂。 雷神怔怔不能言。 云中君抬眸看着天空,似是有些倦了,轻声道: “就是你嫌弃,也没有其他可用的了,收着吧。” “收好,然后回天庭,以这一条手臂,从今日起,雷霆便是阴阳之枢机了。” “只是可惜,太阳权柄和太阴权柄属于东皇,而昼夜的权柄还有他用。” “凡人写的书里面有句话说得很好,拆东墙补西墙,既然白玉京下八面漏风,那就只好我来受些劳累,自他人白玉宫殿那边拆几座墙壁过来补一补,而若是从仇人家里拆墙,不但能够补好自家墙壁,更有一种报仇报怨的痛快感觉。” “阴阳之神我暂且留下了一条性命,一来是确实不好杀,劫云快散了,出气戏弄花的时间有点长,没来得及下狠手,这性子往后得改一改;二来本也有打算将祂扔给苍天,我倒要看苍天如何自处,是杀阴阳,还是继续填那一座归根到底怨祂自己的八面漏风。” “无论如何去选择,都是好一场大戏。” 云中君说了几句,不再继续说下去,神态懒散,轻声道: “有酒吗?” “久违地打了一架,有些渴了。” 雷神抬起手臂擦了擦眼眶,将属于阴阳之身的权柄收起,就要去买酒,然后被云中君直接拦住,笑骂道:“你还是留下吧。” “酒品不好,挑酒的眼力也不好。” 那神宵宗少年祖师轻声道:“我去买酒。” 此刻尚未日出,那少年祖师驾驭雷霆入红尘,冬日里天气冷,太阳出来的很迟,说是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可是终究是有些勤快的人家已经起来,窗上结冰花,行人呵白雾,少年祖师敲响一户人家,那老者笑着说今日黄酒恰好要开封,可要一买上一壶? 道路之上已经有人往来,有人低语笑叹,城池复苏。 少年收回视线,微微点头。 老人笑呵呵接过他手中的白锡酒,放在旁边,然后呵着气,摩擦双手,打开酒坛,一边忙活一边随口和这长得嫩的少年拉家常,少年如同那些怕冷的寻常人一样,双手插袖,有一句没有一句地回应。 老人送回酒壶,送了一小把花生米。 于是他买了一壶红尘最好的酒。 ……………… 白衣幕后和苍天已经离去。 这一场让他们后悔不曾全力以赴的棋局,在地神复苏的时候就已经可以宣告结束了,他们赢得起,也输得起,幕后离去的时候,微笑着对那道人举杯,轻声道下一次面对天庭,必然会全力以赴。 然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转身离去。 整个酒楼已然空了,只剩下府君和那白发的道人。 淡漠府君独自饮酒,一杯复一杯,最后取来一个酒盏,斟了两杯,一杯放在了道人身前,将已经空了的酒壶放在桌上,手中杯盏和道人身前的酒杯轻触,当的一声轻响,酒水泛起涟漪。 真灵被封在身躯当中的道人迷迷糊糊,缓缓转醒过来,眼眸中尚且不曾清明,呢喃道: “你是谁……” 他没能等到府君的回应,本欲要起身,身躯伤势重,反倒是险些趴在桌上,手臂枕着酒桌,鬓角白发落在桌上,看着那一盏酒,自顾自轻声道: “我好像,做了一个梦。” 府君淡淡道:“你本就做了一个梦。” “哦?什么梦……” “风流梦。” 道人似乎失笑,呢喃道:“风流梦?” 府君起身,此刻酒楼中空无一人,只有祂和那道人,祂随意推开了窗户。 这里是岚洲最高处,能够一览红尘,天边已经亮起鱼肚白。 地神立在天地之间,神色温和,而猴王擦过嘴角鲜血,然后桀骜而傲慢地将手中兵器高高举起,沉默一息,周琰将长柄两刃刀架在如意金箍棒上,从最初到现在,第一次对阵神灵而活下来的人族妖族举起兵器。 于是残破刀兵亦如林。 大海阵阵波涛,冲刷血色。 僧人已经回灵山。 五指山下压着神魔。 人间第一笼热气腾腾的包子出锅。 出工的人匆匆地离开家门,街里坊里地打招呼,有父母气恼孩子不肯早起的声音,有鸟叫犬吠。 云中君斜倚着岩石,看着日出云海,轻轻仰脖饮酒。 地神出而火神退,苍天隐蔽,阴阳重创,众生和神灵为敌,而红尘仍旧喧嚣平和,九洲地脉合而为一,于是浩浩天庭乃立,此刻天空劫云散去,东方大日初生,金色晨曦落在人间,混合着微风穿过黑发府君,让府君鬓角黑发仿佛浅褐。 然后一线光明落在身后半依酒桌的道人身上。 府君饮酒,嗓音淡漠: “是,天地众生,一场浩荡风流梦。” “那个梦,叫什么……” “天庭。” PS:今日第二更……感谢pires007的万赏~ 本卷这一周内就要结束了,然后结束本卷后,我请个假整理思路~ 地神——《左传·昭公二十九年》:土正曰后土。 〔宋〕邱光庭《兼明书·五行神》:其祀当广祀地神,即如《月令》所祀皇地祇者也。
第一百五十八章 三分而立(1/2)感谢潘达先森的两万赏
天庭两个字让赵离恍惚的意识逐渐凝聚,在一瞬间的紧绷之后,道人也在立刻意识到了自己的计划大抵是成功了的,否则的话,这会儿自己早已经在天地人神鬼三千世界因果之下魂飞魄散了,哪里还能在这里,还优哉游哉如同梦醒一般。 一瞬间松了口气,反倒更是疲惫。 如果一切如他出剑前所料,那么其实并没有爆发出真正意义上的大战。 至少,没有到不死不休的那种地步。 自己一方确实是手段尽出,几乎将底牌都翻尽了,再下一步就得要拼命,可是苍天和幕后却远远不到这个程度,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可皇帝自然不肯和你这样一个落魄游侠儿做那一命换一命的勾当,千金之躯坐不垂堂,事不可为自会选择退去。 不过,那两位也不想现在就彻彻底底撕破脸去上刀。 说到底也是自己这边已经有了足够让他们忌惮的力量。 赵离眯着眼睛,抬起手轻轻在身前虚劈一刀,轻声道: “便是死也溅你们一身血啊……” 手掌复又翻落,搭在桌上。 酒楼已经空了,就算是以赵离的耳力也听不到有半点声音,倒是能听到窸窸窣窣的落雪声,仿佛这酒楼里就只剩下了他和那背对着自己的人,而此刻赵某人放下心之后,终于是后知后觉地知道了那黑衣男子的身份。 能够出现在这里,制衡苍天幕后,自己还不认得的,也就那位了。 这位身穿黑衣,眼瞳淡漠的男子转身,看着那道人,平淡道: “认得了?” 白发道人嘴角抽了抽,然后苦笑点头。 一时间颇有些头皮发麻的感觉。 毕竟自己和苍天幕后是仇敌,可和这位的关系也好不到哪里去。 先是坏了祂降临计策,又耍过一处狐假虎威的手段,这位府君身上背着的黑锅,少说七八成得算到他赵某人身上;眼下这局势,赵离心里甚至于觉得这位府君就是当场一脚踹过来都不是没有可能,而最倒霉的是自己搞不好还得老老实实受着,当即也只得无奈道: “我该称呼你死生之主,还是泰山府君。” 泰山府君眼眸淡漠,道:“随意。” 赵离稍微松了口气,想要起身,却觉得剧痛不止,浑身上下仿佛要被直接粉碎了一般,咧了咧嘴,泰山府君仍旧是站在窗前,嗓音平淡道:“你神魂本已经散去,此刻只是强行被封锁在肉身当中,非生非死,我擅生死,不通疗伤,你若愿意死上几次重新转生,以此疗伤,倒也无妨。” “转世疗伤?那还是算了。” 赵离摇头,剧烈咳嗽数声,好不容易才勉强坐起来,长呼口气,算是从泰山府君口中知道,自己这一次背负的因果之重哪怕是转世重来都无法抹去,而且哪怕转世重生也不过只能够疗伤,而非是恢复全盛。 果然是好一次胡闹。 心中想着,怀中两物滑落赵离手中,出手冰冷。 是那一枚白玉簪,此刻已经裂成了两半,内部布满了裂纹。 赵离沉默了下,道:“元凰她……” 泰山府君嗓音平淡漠然: “我来时候,玉簪护住了你的真灵,否则,你只能重新转世再来,而即便转世,那也只是具备你元神性质的旁人,而非是你,在那一剑因果之下护住你的真灵,付出代价应当不小。” “若是元凰……” 府君声音顿了顿,道: “至少还活着。” 赵离将玉簪小心翼翼地收好。 沉默了下,看向泰山府君,道: “苍天暂且不论,那身穿白衣者究竟是什么根底,府君可知道?” 府君抬眸看着那白发道人,手中杯盏中酒还剩下一半,轻轻转了转,平淡道: “外道,亦或者邪魔,皆可,根底的话,并非先天神。” “先天之神是天道侧面,而天道是秩序,维持三千世界的稳定,水火,阴阳,生死,大道秩序囊括一切,但是大道仍旧有另外的一面,并非侧面,而是反面;先天神代表秩序,即便混沌也是某种秩序,外道不属于其中之列。” “若不曾猜错,其应当是一切秩序的背面,天生为一切秩序以及造物之敌。” 道人咧了咧嘴,有点笑不出来: “无?” 秩序的背面并非是混乱,混乱也是某种规则,天道这种秩序的背面,是虚无,一切都没有,就像是宇宙大爆炸之前的状态,无论是星辰,星系,生命,还是其他的造物,什么都没有,即便时间都毫无意义。 赵离终于知道了那白衣外道为何要灭世。 若其本质真是虚无,那其厌恶红尘,就和赵离自己喜欢人间一样,几乎是骨子里的本能。 泰山府君想了想。微微点头,淡淡道:“可以这样说。” “至于祂身为虚无,为何还能笼络手下,我并不清楚,你可问苍天,苍天曾和祂有过一战,那一次苍天付出极大代价,将其拉入天地规则,让那外道有了实体,可以被针对,但是苍天道心不稳,越发偏执,以至于如今,再不可能回头。” 赵离沉默,想到了昊天,以及苍天曾经询问云中君的问题。 死生之主没有多说,结合这两件事,赵离大概明白意思。 如果说以莫大的代价,不知多少生灵的死亡去走到这一步,苍天确实没有办法回头,有些事情真的不是说后悔就能够后悔的,祂的后悔和迟疑,就相当于在否定自己的过去,在证明一步步走到这里付出的代价毫无价值,相当于在说一路走来双手血腥尽数错误。 祂可以后悔,然后呢,有人原谅了祂,一切皆大欢喜么? 死者无法重生。 所以祂只能一步步走下去,直到最后彻底得胜。 赵离仿佛看到昊天是如何一步步走到现在这幅模样的,叹息一声,抬手举杯,略带感慨复杂道:“倒也是可敬。” 顿了顿,自语道:“他日杀祂时候,可以少砍一刀,送酒一盏。” 然后自嘲笑道:“不过就眼下这局势,祂杀我的可能性要更大些。” 泰山府君淡淡道:“知其苦衷,还要下手?” 道人伸手虚劈,龇牙咧嘴道: “苦衷是苦衷,可憎是可憎,真能下手绝不手软,也算是让他解脱。” “最多一刀给祂痛快,当然,我还要得留着祂的权柄保住另外一个朋友的性命,我倒也不想杀了祂连累我那个朋友也一同烟消云散;不过这也就在这儿随口说说,人家家底子比我厚实太多,空口白牙地乱说大话,传出去也有点丢人。” 赵离摇摇头,然后举杯看向那府君,微笑道: “还要多谢府君今日来援,贫道且敬府君一杯,往日恩怨,今日一笔勾销如何?” 泰山府君没有和他共饮,只是平淡将酒盏往下倒了倒,已然无酒。 没给这白发道人顺坡下驴的机会。 赵离面皮厚实此刻没有半点不好意思,笑道:“那我分你半杯也可以。” 重点是要免去恩仇。 泰山府君淡淡道:“恩仇免去,饮酒就不必了。” “我如今是以泰山之躯降临,九洲山脉不可能永远处于泰山的状态,最多三日,我会重新离开人间,天庭看似大胜,大局来看其实惨胜,你且好自为之。” 将手中杯盏轻轻放下,已经离去。 赵离猜测应当去了地府。 远处可以看到云气升腾,雷霆相随,应当是云中君,赵离见到熟悉好友,总算是彻底松了口气,准备抬手饮酒,云中君已到了眼前,双方还没有开口,突然间轰隆隆一阵响,这一座白衣外道所建造的酒楼就这么崩塌溃散。 云中君眼睁睁看着赵某人被直接给埋了进去,目瞪口呆。 事情转眼发生,那座俯瞰红尘的酒楼转眼就是一片死寂的废墟。 咔吧声中,那根宽大的横梁晃了晃,直接砸下来。 落在废墟上,哐的一声。 几缕灰尘烟气袅袅升起来。 然后又是哗的一声,废墟中伸出一只手来。 那白发道人好不容易把自己拔了出来,坐在那一摊废墟里,苦笑不止,猜到是泰山府君离去之时轻描淡写一脚直接把这白衣幕后几十万年,不知有什么后手的酒楼给震碎,顺便教训一下自己。 不,与其说是震碎酒楼,倒不如说是直接把酒楼和他赵某人一并都踩到地里去。 不是说好恩仇已面了吗? 赵离旋即反应过来。 恩仇以免,但是这和我想要踹你一脚没有关系。 道人嘴角抽了抽,有些失笑,只是笑得比哭都难看。 这才第一脚,按照赵离计算自己和泰山府君的恩怨,估摸着还得要有两脚。 云中君凑过来,古怪看着白发道人,随手把这家伙白毛上沾上的树叶儿拿了下去,道: “你是不是和死生之主有仇?” 赵离懒得回答,看着被砸地翻到的酒桌,有些遗憾那好一桌菜都给打翻没法子吃了,只好将那不知为何没有被打翻没有沾染灰尘的酒一饮而尽。 云中君也不在意,随手将一物扔到道人怀里。 那是昼夜权柄所化,算是天地一半的阴阳权柄。 然后道:“差不多该回去了。” 伸出手,理所当然提着道人的后衣领,步步踏空,白发道人微怔,嘴角抽了抽: “………你是不是故意的。” 云中君睁大眼睛,满脸诚挚,道: “没有。” 赵离默默在脑海中还原了下自己目前的模样,抬了抬头,面无表情道: “你藏着的那些书和零食都没了,我说的。” “天蚀都保不住。” 云中君笑容不变,指了指下面,道: “现在你应该用不了法力了,然后现在又死不掉,摔下去摔成一滩烂泥会不会还活着?要不要试一试那样去见元凰道友?” 道人皱起眉头,看着云中君,道: “我记不大清,你刚刚有说什么吗?” 云中君道:“我什么都没说,你刚刚有说什么吗?” 道人道:“我也什么都没说。” 云中君满脸诚恳,笑意灿烂道:“那就对了啊,什么都没说,哈哈哈哈哈。” 道人笑容和煦回应:“是啊是啊,哈哈哈哈哈。” ……………… 后面的神宵宗少年祖师沉默,看向自己老师,道: “那是天蚀大君?” 雷神沉默着点了点头。 “那位是天庭之主?” 雷神沉思,又不大有把握地点了点头。 神宵宗少年祖师陷入沉思。 PS:今日第一更…… 感谢潘达先森的两万赏,谢谢~
第一百五十九章 豪华阵容(2/2)感谢千星之眸的万赏
赵离被云中君带着前行,虽说是姿势是别扭了些,多少有那么点威严尽失的味道,但是速度却很快,再加上而今九洲地脉已经相互连接在一起,云起云散,不过是几个呼吸,就已经直接从岚洲地界出现在了九黎森林。 临近九黎,云中君总算给赵离留下些面子,让他自己驾驭元气下去。 森林里一张白玉桌,身穿金色衮服,气度威严霸道的男子端坐饮茶,神色从容不迫,一侧是身穿繁复黑色长裙,气度清冷的太阴之神,一侧是狼首人身,气度极为冷峻,一手扶刀的贪狼星君。 天空之上群星缓缓隐没。 雷神和那少年祖师心中浮现些许敬畏。 也有一丝在见到方才两位存在之后,微不可查的安心感。 东皇太一饮一杯茶,淡淡道:“本座在此候两位久矣。” “何不先下来共饮一杯。” 云中君摇头哂笑一声,和既忍不住失笑,又有种想要直接将东皇太一茶桌掀了的道人下去,云中君毫不客气地坐下,贪狼和太阴见礼,而雷神也是朝着东皇太一恭敬行礼。 先前十万八千星辰笼罩九洲天地的气机,祂也能感觉得到。 云中君才刚刚落座,便将东皇太一刚刚斟好的一盏茶夺了过去,一饮而尽,道一句好茶,然后随手一拂,一团流光落在了太阴神旁边,让那清冷女子微怔,旋即察觉到了那熟悉的权柄气息,不敢置信看着云中君。 这位太古时以暴虐称雄的帝君眼眸微垂,一只手支撑着脸颊,满脸懒散,随意道: “恰巧遇到了阴阳神,打了一架,无意得来的,算是物归原主。” 恰巧,无意…… 阴阳之神? 太阴神心里诸多念头起伏,最后只是深深行了一礼,轻声道: “太阴谢过帝君。” 云中君笑着点了点头,瞥了一眼东皇太一。 然后从容不迫收回视线,轻描淡写地举杯饮茶,道一声好茶。 东皇太一剑眉眉梢微抬。 这太古帝君之间乐此不疲,微妙且不为外人道也的争斗,雷神太阴都不曾察觉,就只是贪狼觉得头皮发凉,总有种自己转眼就会被叫破名号的预感,朝着旁边蹭了蹭,看看东皇太一,又看看云中君,心里忍不住哀叹一声,所谓赢也大灰输也大灰,总也大灰苦。 赵离没有落座,只是看向东皇和云中君,道:“我去见一见元凰。” 东皇太一和云中君顿了顿,点了点头。 面色苍白的道人缓步离开,走过道路,循着气机出现在熟悉的木屋前,迟疑了下,抬手推开屋门,看到熟悉的身影,气度清冷,一双褐瞳安静平淡,一如既往,只是双鬓发白,就算是束起长发,也让女子原本云鬓多出三分苍然。 一人端坐桌前,一人倚靠门边。 两两相顾无言。 旁边青鸾鸟匆匆而来,行了一礼,一时迟疑不知该叫太公还是叫天尊。 青鸾鸟匆匆而来匆匆而去。 元凰嗓音平淡,没有其他话,只是道: “回来了?” “嗯。” 道人笑着颔首,迈步入内,视线从那扎眼的白发上收回来,仿佛轻松道:“送了外道和苍天一剑,暂且逼退了他们,虽然说这一次兑子兑的稀烂,天庭的底牌掀开了七七八八,但是眼下这一关过不去也就没有往后了,就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烂买卖,也得、捏着鼻子做了。” “好在多少争取了些喘息时间,不过这一段时间也不知道多少年。” “所以还是放松不得。” “至少在这数百年,或者千年间,都要为此事奔波了,无暇他顾。” 赵离声音顿了顿,略带些自嘲道:“倒也是命苦。” 凤凰嗓音平淡,点了点头,道:“我知道。” 赵离道:“还没有谢你这一次护住我的真灵。” “无妨,你若是陨落,天庭就算能够撑过这一次,也未必能撑过下一次,这也算是为了众生,是以,不必道谢。” 道人笑了笑,转移话题,道: “东皇和云中君还在九黎那边等着,我们这便过去,如何?” “嗯。” 元凰起身,路过道人身边,白发道人右手朝着女子手掌抓去,动作微顿,手掌抬起,终究没有按照原本轨迹落下,掌心中托举着那断成两截的白玉发簪,看着元凰侧过的面容,面色如常微笑道:“一切都好,只是可惜,这玉簪被震坏了。” 元凰视线落在那白玉簪上,只是点点头,未曾多说什么。 元凰往前行去,赵离将玉簪收好,伸出手重重搓了搓面颊,呼出一口气来,快步跟上,随意取了一根树枝化作簪子束发,神色一如既往,女子先前离开东皇行宫的时候,就已经自那孩提模样恢复成原本的样子,但是当初的经历还在,道人随口道: “当初询问昊天,说是需要些时间,没有想到你这么快就恢复了,看来祂错估了凰道友你的修为和根基,也是高估了那面地神宝镜当中所蕴含的力量,不过这也难怪,昊天久在壶中界里,不知道十几万年前太白曾经闯过一次东皇的行宫,耗去了神镜当中相当一部分力量,使得这一面宝镜的效果变弱。” “嗯。” “不过地神既然恢复,那面神镜,终究是要还回去了。” “嗯,无妨。” “从凰道友你少时来看,你喜欢吃点心?” 凤凰神色顿了顿,点头,道: “……嗯。” 道人挠了挠白发,望着远方,轻声道: “你既然喜欢吃点心,怎么见你总吃那几类?哎你先别说,我猜一猜,是不是自小便吃的这一种,结果吃着吃着便习惯了?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去换换口味。” 藏在后面的青鸾鸟嘴角一抽,觉得天尊脑袋被打坏了。 彩凤抬手捂着脸,同意青鸾鸟的意见。 元凰神色平淡,仍旧只是平平淡淡的嗯了一声,没有情绪波动。 白发道人随意取了一截柳枝,咬在嘴里,双臂枕在脑后,道: “不是我说你啊,这世间变化,人生更迭,何必拘泥于过往,人间可有的是好吃好看的东西,多的数都数不过来。” 道人抬眸看向远处,轻声道: “等往后,三千世界,九洲十方。” “我给你找别的,凰姑娘。” 女子抬手拂过鬓角,回应仍旧平淡:“…………嗯。” “哎哎哎?!!” 背后青鸾彩凤却险些齐齐地从风上坠下来,摔成一团,然后面面相觑,目瞪口呆。 白发道人和元凰已经到了东皇太一和云中君所在之处,四人对坐,先前倒也有过这么一遭,只是当初所说的,是天庭暴露,面对着幕后和苍天该要如何去做。 但是转眼间,就已经和幕后苍天狠狠地做过一场。 此刻一如当初,白发道人一身青色广袖道袍,手边放着一盏茶,桌上还原了先前在这里谈论三方对峙的那一面棋局,先前凤凰问他会不会下棋,赵离回答不会,只是因为下棋谈论天下很帅,话是不假,可是和人对弈不大懂,摆棋子倒是擅长,此刻一边在虚空随意收棋子落棋子,一边道: “事情结束了,现在看来,这一次我们看似是大胜,实则惨的没边儿,底牌都快给人看了个清清楚楚,就像是泰山府君说的那样,下一次若是没有什么出其不意的招式,怕是要给对面收拾惨了。” “本来这一次就是趁着对面儿没有防备,出其不意一口气打开的局面。” “幕后那外道,打的注意是直接在岚洲借助地脉布置,将整个世界打成混沌,到时候地神陨落,世界处于虚无无法稳定下来,那祂就直接功成。不过我估计祂也没有真以为能够直接做到这一步,此刻反思,估计是将苍天吸引过来才是外道的真正目的,至于让世界重归虚无,能做到多少是多少。” “成了最好,成不了也不可惜。” “苍天大抵也已经猜到了外道的念头,但是祂不敢赌,更不可能坐视其计划进行,我估计苍天原本的目的,在于岚洲的地脉以及那诸多地神权柄,想要将其拿到自己手中。” “我们呢,就直接无视了他们明里暗里的争斗和设计,直接掀了桌子,来了一招釜底抽薪,然后在他们以为要挟势谈判时候,将那桌子打得稀烂,又请下来了泰山府君,这才将他们迫退,也因此让我等天庭有了喘息之机,但是这个时间有多长,我不知道。” “对面两位几十万年积累,家底子比我们不知道厚实了多少。” “这次也就是因为他们家底厚实,没了那种破釜沉舟的决心,一开始没有下决断和我们死拼,反倒是落了下风,步步被我们所制,下一次就未必,何况我们的底牌已经尽出,对方再度和我们开战的时候,肯定是已经有了克制我们的方法。” “所以,接下来还是要争速啊。” “看看究竟是我们先真正意义上壮大起来,还是说对方先找到能够将我们一锅儿端的手段,不过从眼下苍天幕后水火不容,再加上府君威慑力来看,我们多少还有些希望,甚至于哪怕对方真有了克制我们的手段,也会因为彼此不敢轻举妄动。” “当初外道曾说,我就算是复活了地神,天庭之势至多占据天下半分的气运,眼下看来,估计有了两成半,苍天幕后势力大小不知,暂且半数分开,各有三成半,剩下半成气运散落天下,如此看来,倒是能勉强支撑得住局势…………” 白发道人娓娓道来,之后又将局势剖析一次。 断臂雷神和那少年祖师心中终于安稳下来。 绷着一张脸的贪狼星君端着个木盘子,上面放着新茶,将这些茶一一放上来,看着人家清冷逼人的太阴星君,看着虽然断臂但是气度非凡的雷神,又看看自家那战袍,大家都是天上神灵,怎么别人就是威风八面,自己就只能围着围裙挥舞铁勺? 又看到东皇太一端起茶盏,轻描淡写地介绍这茶是贪狼星君亲自研制云云,茶香四溢,对于心境也有裨益,尤其还看了云中君一眼,而那位云中君笑容温和,只是似乎若有若无地瞥了一眼贪狼,嘴唇开合道了一句大灰。 贪狼重重叹息一声。 当下十分忧郁。 赵离端起茶,喝了口,似乎想到了一事,开口道:“天庭之后发展的事情不是小事,终究还是要和其他几位说一说的,只是有些位的位格太高,我那手段,恐怕无法容纳过来。” 东皇太一微微挑眉,道:“都有谁?你那法子也容纳不得?” 雷神太阴也有些好奇。 白发道人皱眉略作思考,道:“也没有多少了,也就你我在坐,除此之外也就只有泰山府君,后土皇地祇娘娘,酆都北阴,麒麟,对了,我有一个法子,应该能让壶中界昊天分一缕神魂出来,就这些。” 东皇太一皱眉,道: “确实有些难。” 雷神不解,云中君看了一眼他,平淡解释道: “这句话的意思是,参与者是群星之主,古君天蚀,生死轮回之主,全胜地神,百鸟元皇,走兽之主……” 雷神太阴头皮发麻。 东皇太一微微颔首,平淡道:“那便交给我。” 微微抬手,往下微拉。 星光陡然灿烂。 祂直接拽下来一整片银河! 其中正是祂那座行宫,无数星辰浩瀚流转,只在这狭小空间中变化。美不胜收,亦是浩大壮阔,云中君喝了口茶,看向赵离,笑道:“我这属下回归,你也给个名号吧……” 赵离想了想,道: “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执掌天庭雷部,如何?” 雷神行礼应是,道:“多谢天尊。” 道人颔首还礼,一身青袍白发,身处于星河之间,抬手饮茶,看着眼前波澜壮阔,诸多好友,心潮涌动,一时有许多话想要说,可是临到头来,却只是轻声道: “果然好茶……” PS:今日第二更……… 感谢千星之眸的万赏,谢谢~
第一百六十章 贫道赵离(1/2)感谢韶华易逝_流年似水的两万赏
几位好友一番闲谈,随后各自分散离去,赵离回到了自己在九黎的木屋里,翻手取出昼夜权柄,掌中一阴一阳两道气机旋转不定,时而变化交错,时而首尾相连,妙不可言。 天地源初造化,先有阴阳,再有天地,然后地载天覆,造化万物众生。 那之后阴阳不知是糟了何等的劫难,被斩杀一分为四,是以天地有昼夜,有太阴太阳此起彼伏地轮转,太阴太阳归属于群星之列,是一半的阴阳,而道人手中的昼夜权柄,那就是天地之间另外一半的阴阳大道。 赵离把玩着这能让一切先天神头皮发麻的东西,略有沉吟。 云中君的建议是拆东墙补西墙,用这天地一半的阴阳本源,补充他那八面漏风的根基,使得真正具备足以和先天尊神相提并论的巍峨气象,不过道人掌中托着那一阴一阳两道气机,却不大愿意走这种在云中君和东皇太一眼中,堂皇正大的路数。 其理由简直微小地让人觉得失笑。 阴阳本源,天地之大道,诸神之权柄,若是容纳此物,那他赵离,还是人类吗? 道人沉思许久之后,索性摇头自嘲一笑,道一句果然痴傻之辈。 痴傻便痴傻吧。 终究没有以神魂容纳这一道本源气机。 只是随意取了一枚白玉簪,屈指轻叩虚空,轻声道一声且去,那两道阴阳本源之气糅合了道人一缕神魂,然后齐齐落在了白玉发簪之上,让白玉簪尾部化作一道阴阳鱼盘旋交错的模样。 然后道人以这天下第一等气魄的玉簪束发。 若真要对敌,自可以靠着这簪子,阴阳二气磨灭森罗万象;防御的话,又有壶中界数十万年浩瀚功德所化玄黄塔,不提他自己身子虚这一点,真要打起来,道人觉得至少可以做到不拖后腿。 不过倒极有可能出现自己一边咳血,一边操控阴阳二气把敌人打趴在地,两两相望无言以对,只是彼此喷血以示敬意的凄惨画面。 本来还有点心思,打算借助这一道阴阳权柄去卜算一翻天机,看看究竟是谁将源初的阴阳劈成四分权柄的,不过想想,能够将全盛期的阴阳杀成而今的惨状,其实力之恐怖,哪怕下限恐怕也是借助三千世界劫云短暂恢复全盛的云中君。 这样的实力水准,自己借助天机窥探,必然会被发现。 本来时间长河混沌不清,自己去主动招惹,那就像是给对面开了个坐标,不知道会不会会被直接一刀劈过来,不作死就不会死,还是谨慎些比较好。 不过,大概率不是苍天,那个时期的苍天还是昊天的性格。 也不是外道活跃的时间。 这样看起来,大概是那个时代的争斗吧? 从云中君口中得来的阴阳性格,说祂会翻车,赵离还是挺容易相信的。 大概率还翻挺惨的。 赵离摇头一笑,不去多想。 随手给昊天,麒麟,北阴传了灵笺,详细说了群仙会之事情,看着这几道信笺远远传出,道人推开窗户,依靠窗前,平静看着外面的风景,一片祥和安宁,云卷云舒,远处能够看得到九黎部落的炊烟,飞鸟相还,眼眸略微温和了些,然后揉了揉眉心—— 还得要出一趟门。 在群仙会之前,需要拜访一下地神。 有些事情,终究得说一说。 ……………… 五指山下,原本雷池附近的最大城池,因为毗邻那座冲天而起的巨峰祖脉,是以前来的人越来越多,原本只是寻常小城的城池,罕见展露出些许蒸蒸日上的繁华气象,·这一日一行人驱车入内,上好的灵兽灵驹,引得人人侧目,灵兽凶悍,车夫却只是个看上去十七八岁的少年。 皮肤白皙,剑眉英挺,蓝色衣袍有雷霆纹路。 路过雷池和原本神宵宗时候,少年眼底神色略有些感慨,还有这个年纪本不应该有的沧桑意味一闪而逝。 马车内很宽大,坐着三人,一名穿青衣的轻灵少女,一名身着繁复黑色长裙的清冷美人,做女官打扮,最后一侧则是个白发道人,道人扶额只觉得头痛,他先前是觉得,于情于理,自己都应该去见一见那位复苏的地神,谁知才要出门,还没走出九黎,便多出了三位侍从。 鸾凤一脉王族青鸾鸟。 正在逐渐恢复一线实力的太阴星君。 还有那道行万年,抵达众生极限层次的神宵宗祖师。 本来应该是雷神的,只是雷神还不曾将那一道阴阳权柄尽数容纳于几身,匆匆而来,见到那道人已经将这权柄化作玉簪,心中羞愧不止,又匆匆离去。 此次这三位追随也不是为了保护赵离,若真出现威胁到他性命的事情,眼前这三位恐怕也支撑不了几个呼吸,他们之所以跟着是要为道人处理一些琐碎事情。 大抵就是三位好友,尤其是云中君和东皇,觉得这白毛的道人既然已经凄惨到这种程度,就不要再为那些琐事劳心劳力,凡人有句话情深不寿,慧极必伤,你这道人算不得情深也称不得慧极,就是身子骨虚,搞不好哪天吐血昏迷就糟糕了。 然后不由他反驳,就被塞过来这三位。 入了红尘,城池热闹地很,赵离轻声说了几句,神宵宗祖师便将那几头异兽停下,一行四人入了酒楼,要了些菜,道人尝了尝,小地方味道必然比不得元朔城或者龙族灵食,但是也自有小地方的妙处,滋味厚重扎实,食材的味道基本发挥得淋漓尽致,浓油赤酱的最是下饭。 赵离吃了几口,要了一壶酒,另外三位不喝,他也只得自斟自饮。 而今这城中外客少说占了四五成,都是为了近两日发生的事情而来,酒桌茶壶,邻里巷道,说的大多都是这几件事,当初的战斗主要发生在星海之上,而且被天乾国封锁消息,大多数人并不知道,或者说并不清楚。 但是那九洲十方无数山脉齐齐飞来,以及岚洲被巨大古鳌拉扯而来的事情根本就瞒不住,几乎人人都看了个清清楚楚。 尤其是九洲现在已经彻底合一。 星海褪去,露出了原本的陆地,有山有水,速度最快的那一处,已经彻底显露出了一条足以联通天乾国和天风国的平坦大道,风光实在是妙不可言,往日一些沉了的飞舟残骸,也带着往日的传说和财宝表露出来。 所以这些百姓的言谈中大多都是兴奋。 往日里就算是有飞舟,星海探险终究是极为危险的事情,不必说修为寻常的凡俗百姓,就是真有些手段的人物,这一辈子对于其他几座大洲的了解也仅仅是局限于书本和口口相传,现在九洲道路相连,他们自有的是机会前往其他各处去游历。 可是也有人在担忧叹气: “咱们天乾国现在是安稳着,可是这安稳也就是因为往日和其他几个国都分开,现在不只是天风国和武国,连妖族和九黎都和咱们天乾连在了一起,听说各处都斗的厉害,天风国政变,武国宗门为乱,九黎多出了个鬼神部,大周里那些高门大阀更是把持朝政,可千万不要连累了咱们。” 立马有人皱眉反驳道:“你不要信口开河,在这儿妖言惑众。” “我天乾国力强盛,内有百家夫子,外也兵强马壮,当日我曾经见到我天乾兵神周琰将军一路西来直接踏过那座高山,和一个浑身赤色气焰的对手好生厮杀,再来巨塞城也有精悍兵马能够肉身横渡星海,那几个他们自家窝里斗,哪里是我们的对手?” 周围百姓齐齐都点头附和。 “确实,确实。” “那是自然。” “此言有理。” 一边附和,一边也有许多的视线不住落在靠窗那一桌。 不提那边秀色可餐的秀气少女,清冷女官,沧桑和少年气息共存的神宵宗祖师,只是那白发道人就已经足够吸引人的注意,吃了些菜,便似乎要看书,取出一卷书来默默去看。 道人白发不知何时已经长到大腿那边长度,白玉发簪携带阴阳,随意束起个发髻,白发垂落下去,又嫌弃头发太长,飞腾时候乱地炸毛,在白发靠近尾端的地方又以青色绸缎系住,垂落如往日马尾长度的一小段。 身上衣服已经不是那素净道袍,毕竟要见地神,多少郑重些。 青袍轻便出行的赵某人被东皇太一一巴掌直接抓了回去。 几番思索之后,重新换了一套,所谓体贴气度,配得上天尊名号,以及符合前往去见地神的规格,尤其是不能掉了天庭的脸面。 云中君远程通讯,表示然也。 创造天庭的白发道人当时目瞪口呆,瞠目结舌,无言复无言。 此刻,其外罩了一身玄色广袖,对襟之处并不系着,里面衣服则是白色,衣领处偏向于前世立领,衣摆倒是直接垂地很低,衣摆处垂落一缕色泽柔和的流苏,反正已经没有办法攥着拳头揍人,索性衣着也偏向儒雅温和,赵某人有些遗憾,往日打人一抬脚就伤了,现在没准还得要先撩起衣摆然后再出脚。 距离当年抽出牛大骨砸人脸上开个五色染坊的模样越来越远了。 此刻气度慵懒,一手握书,一手支撑下巴,反正衣摆宽大,略微翘着二郎腿也不大看得出来,就懒得去在意旁人注意,反正我自个儿开心便是了,手中卷宗是之前一些想法的记录,也是和地神相谈时候需要去说的事情。 看得入神。 道人执掌阴阳,身有莫大功德,此刻气度越发温和,似和天地相合,渐渐酒楼里的交谈声有些安静下来,一道道视线都往那白发道人身边落去,有颇为美艳丰腴的女子第六次路过道人背后,左边桌子那少女也不知第几次含情脉脉看来,结果倒像是抛给了瞎子。 只青鸾鸟气鼓鼓地瞪着左右,咬牙切齿,然后忍不住低声道: “天尊,你能不能变化个模样?” 道人从书卷里抬起头来,眼眸温和,有些茫然:“啊?” 少女无奈抬手掩面,重重叹息。 道人微笑摇头,随手将那凡人根本看不到文字的书卷收好,道: “该听的东西,也都已经听得差不多。” “走罢。” 自告奋勇前来做侍从的青鸾鸟长松口气。 道人轻声道:“去拜访一下娘娘。” 地神权柄在五百里雷池附近汇聚,赵离拂袖,轻轻踏前,转眼之间,已经带着三人从城池出现在了雷池之中,这是阴阳权柄的初级调动,万象皆在阴阳之下,单纯的太阴,太阳无法做到,但是阴阳合流,许多事情就会很简单。 青鸾鸟还来不及惊愕。 白发道人右手持拿书卷,背负身后,轻轻踏前一步,道: “玉虚姜……” 声音微顿,微怔,然后道人嘴角露出一丝恍然微笑,轻声道: “贫道赵离,请见后土娘娘。” 一言敕令。 天地震颤。 PS:今日第一更…… 感谢韶华易逝_流年似水的两万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