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二章 朝会之争
登基之后的第二天,刘赫便举家搬到了皇宫之中,张铜夫妇虽然受封为鸣柳乡侯,可他二人不愿前往封地生活,便挂了一个虚衔,留在了洛阳。
刘赫为此,专门在徐氏的太后寝宫旁边,择了一处安静的宫室,接二老入住,并赐他们自由出入皇宫之便,二老甚是欢喜。
初登大宝,诸事繁杂,刘赫忙得焦头烂额,每日都和荀彧等人,处理政务到半夜,有时候甚至到凌晨才睡。
好不容易稍稍安定下来之后,便开启了新君登基后的第一次大朝会。
刘赫很清楚,三公同时上表,要求开这大朝会,没有别的目的,就是为了将早早拟订的那份举荐名单给敲定下来,让那一百几十名各个家族的子弟,能够马上赴任。
经过王统一事后,刘赫虽然对此心有不满,可一来自己确实急需一大批官员,为自己稳定地方,否则再这样“无为而治”下去,许多郡县怕是要实质性脱离朝廷掌控了。
二来,这些大臣和家族,从自己第一天进洛阳开始,便对自己诸多支持,于情于理,自己也该回报一二。
何况那些人究竟品性才能如何,自己也不可能一一考察过去,只能等他们赴任之后,看成绩与口碑,再做计议了。而且刘赫也并非是徒然要给众臣送好处,他心中也开始打起了自己的小九九。
在这种思绪之下,刘赫第一次正式坐到了宫中大殿内的那张御座之上。
“朝会开始,群臣脱靴入殿!”
龚三儿一声尖锐的喊声之后,众臣依次走了进来,依照文武不同,站在两侧。
“臣等叩见陛下!”
“众爱卿平身。”
刘赫话音刚落,杨彪就率先站了出来。
“启禀陛下,数月之前,陛下为大将军时,在晋阳行宫,曾命臣等举荐人才,以充朝廷各地值守之缺,今陛下登基,正是喜庆之时,臣等特此递上名单,请陛下御览。”
刘赫挥了挥手,龚三儿小跑过去,接过名单,递给了刘赫。
这名单拟订好已经数月了,刘赫早就看过不止一遍了,除了王统以外,其余中绝大多数自己也不认识,要说问题,自己当然也不可能挑得出来。
“众卿忠心可鉴,为国举才,实乃大功一件。诸位卿家拥立朕入主洛阳以来,多有功勋,朕不止何以报答。如今朝廷各地,下至小吏,上至两千石太守,空缺极多,我看此名单之中所举荐者,多是县令、县尉、郡长史一类,多是微末之职。朕想,诸位爱卿皆贤明之士,族中子侄,或门下学子,自然广有才子,如今朝廷用人之际,当可不计陈规,有大才之人,可破格提拔,虽直任太守,又有何妨?诸位爱卿重新商议之后,不必等朝会,直接送入宫中,朕即刻照准。”
大臣们纷纷露出了喜色。
“臣等叩谢陛下天恩,愿举全族之力,誓死以报陛下!”
一郡太守,那是两千石的高官,乃是真正的地方实权大员,众多诸侯,早年也都是从太守起兵,比如渤海太守袁绍,南阳太守袁术,长沙太守孙坚,北平太守公孙瓒等,举荐人才出仕,原本都要从县尉等小吏做起,便是有巨大才名在外,也最多做一个县令,或者郡丞这样的六百石官员,一出仕就直接任太守,这样的美事,可不是经常能遇到的。
众臣虽然对此早有预料,可是如今听刘赫亲口说出,到底还是让人松了一口气。
刘赫将他们的神色尽收眼底,心中微微一叹:“当个皇帝,也是不易。不过,这好处给你们吃下肚去了,哼哼,也该朕来收点东西了,你们总不好拒绝了吧?”
“朕也有几人,乃是早年间就随朕起兵,如今多在并州任职,向来功绩不小,表现不俗,如今正要与众卿商议,将他们也加以提拔。”
众臣刚刚得了刘赫的好处,自然知道“礼尚往来”的道理。
“陛下身边,贤才环绕,臣等向为钦佩,陛下所举,定是名副其实,德才兼备。”
刘赫对他们的态度也十分满意,说道:“朕有意,封骁骑将军关羽为镇北将军。奋威将军程良为镇南将军。折冲将军张勇为镇东将军。虎贲将军朱烨为镇西将军。荡寇将军高顺为征南将军。扬威将军叶祥为征西将军。对张辽、赵云、徐晃等将,也各有加封。”
虽然这些人在当初击败袁绍后,献帝已经加封过一次,不过自己新君登基,对于手下一起打天下的将士,总要有所赏赐嘉奖,否则让将士们觉得自己做了皇帝,好处都给了朝中大臣,对他们却有所冷落,岂不寒了人心?
众臣也明白这一节,何况这些人功劳极大,实在也找不出反对的理由,因此纷纷表示赞同。
不过,紧跟着龚三儿取出一卷布帛,念出了一连串名字时,却让众多大臣的脸色渐渐凝重了下来。
“以荀彧为尚书令,荀攸为御史中丞,崔钧为司隶校尉,孟建为河南尹,石韬为右扶风,钱理为左冯翊。”
“原大将军府从事中郎,即崔州平之兄崔均崔符平,任冀州魏郡太守,云海郡太守荀谌,职位不变,兼领并州刺史。”
“张隆、苏茂二人,乃当年在狼调县时,对朕大有资助之张、苏两家之子,十余年来兢兢业业,治理地方,颇有政绩,今迁为巨鹿太守、常山太守。霍清霍子溪,乃朕初到雁门,时任雁门太守举荐,历任并州各郡郡丞,劳苦功高,迁为太原太守。”
“詹廉迁为大司农丞,执掌耕作农桑之事,且全权负责朝廷军屯田。”
“原河内太守,上党赵氏一族长子赵瑾,亦追随御驾近十年,其全族上下,为吕布和张杨所诛,仅剩区区不过数人,朕意加封为功长亭侯,赐其父赵煜为掣津亭侯。”
除此之外,包括驯兽的赵昌,相马的莫达,放牧的赵魁,还有当年雁门卤城抵抗高览的县令吴勤,晋阳城外抵抗张燕偷袭的太原郡都尉杜宪,还有十多名几年来随刘赫出生入死的人,全部得到了升迁和嘉奖。
最关键的是,这些人占据的职位或者地方,无一例外,全部都是朝廷中枢重地,或是地方富庶之所。
比如尚书令,虽然品级不高,名义上还是九卿之一少府的属官,可是自前朝成帝之时,就已经权近宰相,如今朝中以数十年几乎不设此官,多有三公一起录尚书事。
御史中丞更不必说,外督各地刺史,内查朝中侍御史,收集百官奏章,还对朝臣行监察之事,位高权重,朝中也是数十年不设,即便偶有设立,也多是百官自己熟识之好友,如今来了一个天子的亲信之臣,实在有些不妙。
至于司隶校尉,与前二者,并称朝堂上的“三独坐”,因朝会之时,这三人有单独的席位,不与百官同坐。虽然只是秩比二千石,相较于九卿的秩中二千石要低一个品级,可是司隶校尉手握部分兵权,执掌司隶各地治安,对司隶地方官也有监察之权。
这三大重臣,和三公一样,皆有直入皇宫向陛下呈奏之权,再加上右扶风,左冯翊,河南尹,河内太守,除了京兆尹是现任的大臣外,司隶地区的所有政、军大权,朝廷的中枢要害,都被刘赫一手掌控。
而并州治所太原郡,冀州治所魏郡,也都是刘赫的亲信。
群臣似乎意识到,今天这场朝会,早就有所准备的,并不仅仅只有他们了。
“陛下,臣有事启奏。”
一个大臣站了出来,刘赫看去,乃是京兆尹杜畿,他心中一笑:“就知道你们会有话说。”
他正色道:“爱卿有事,但说无妨。”
第六百四十三章 兖州动向
杜畿恭声说道:“微臣以为,诸位将军,劳苦功高,封赏乃是理所当然。孟公威、石广元、钱道准等人,治理地方,赈济水患,筹措粮草,放牧战马牛羊,亦是辛苦,功勋匪浅,今出任地方要员,并无不合理之处。”
刘赫听着他这番话,就料定了他接下来肯定会有一个“然而”。
果不其然,杜畿紧跟着就说道:“然而,尚书令、御史中丞二官职,本为属官,早年奸佞之徒,蒙蔽圣听,以至于权柄日盛,足以挟持百官,祸乱朝纲,罪孽不浅,本朝自光武帝以来,对此多有改革弊端,却成效不明,方才虚设二职,以三公代录尚书事。”
“历朝历代,三公多是德才兼备之士,从微寒之处,以致显赫,见识广博,忠心耿耿,门生故吏,遍布天下,由三公辅政,上可以辅佐天子,中可以德服众臣,下可以教化万民,此乃上上之策也。”
“故此,臣以为,陛下再置尚书令与御史中丞,实在万万不妥。至于荀文若,荀公达二人,可封其他官职,以示嘉奖。伏望陛下鉴纳之。”
刘赫听完他的话,扫视了一圈在场众多大臣,见有些人神色如常,有些人暗自窃喜,还有几人,诸如卢植、崔烈等几个大臣,却是眉头微皱,似有不悦。
看着众臣的反应,刘赫便心中有数了。
他清了清嗓子,开口道:“京兆尹言下之意,文若和公达,乃是会祸乱朝纲的大奸臣?”
杜畿闻言,瞬间跪倒在地。
“臣……臣绝无此意,臣只是以为……以为此二官职,不宜设立,非是针对二公,臣对此二公向来多有钦佩,岂敢说他们是奸臣?”
刘赫笑道:“爱卿快请起,朕又没有怪罪于你,何必如此?”
杜畿战战兢兢地起身,额头明显有冷汗流下,却不敢去擦。
廷尉钟繇也站了出来:“启奏陛下,老臣看京兆尹确无指责荀彧、荀攸二人之意。他所言之事,老臣也深以为然。尚书令执掌朝政权柄,御史中丞查察百官,权力过重,满朝政事,全系尚书令,朝野吏治,皆赖御史中丞,此于朝局安稳不利,于天子权威,亦有削弱。”
“老臣建议,升荀彧为少府,荀攸为军师将军,至于崔钧,太平道造乱之前,已从龙驾之侧,又是司空之子,文武双全,品德高洁,担任司隶校尉,倒也合适。老臣粗鄙之语,却是一片忠心,还望陛下善察之。”
他话音刚落,朝上数十名重臣,过半都站了出来。
“望陛下善察之!”
刘赫正要说话,一个洪亮的声音响了起来:“尔等这是作甚,莫非要以势而逼迫天子不成?”
只见皇甫嵩满脸怒意地看着这些大臣:“陛下少年英才,历尽艰辛,方有今日,乃不世之雄主也。二荀才能卓著,人品贵重,辅佐天子以来,屡立功勋,诸位大臣若有谏言,直说便是,何故如此齐声呼喊,岂是人臣之道?”
杜畿回头看着他,反驳道:“老将军这话好没道理。我等正是为了向陛下谏言,至于诸位大臣出列支持,正因我等所言在理,陛下乃圣明天子,是非曲直,自有分辨,老将军若是有话要说,自然也可上奏,何必咆哮朝堂,扰乱朝会?”
“非也,尔等……”
皇甫嵩被他气得有些脸红脖子粗了,刘赫赶忙打断。
“诶,老将军且暂退,朕自有决断。”
皇甫嵩狠狠瞪了杜畿和众臣一眼,这才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刘赫看着下方众多大臣,说道:“此事,不知三公有何提议?”
崔烈第一个走了出来:“老臣于朝廷,向无建树,叨居高位,已是心中有愧,今陛下对老臣二犬子,如此重用,臣虽万死,难报陛下厚恩之万一。陛下但有所命,老臣誓死拥护,绝无二志。”
说着,他直接跪倒地上,双手伏地,以头相叩,来了一个五体投地大礼。
王允双眼转动,没有直接表态,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倒是杨彪,一步跨出,对那些大臣厉声叱责:“当今天子,乃英明之主,荀彧、荀攸二公,德行操守,才能学识,皆可胜任辅政之职。尚书令与御史中丞,虽不常设,然天佑陛下,令我朝得此二贤才,此乃祖宗庇护,江山之幸也。今有贤才,设立二职,有何不可?他日二公若再有所迁,此职自然虚悬,陛下用心,尔等不善加体会,反而妄自揣测,更以此扰乱圣听,还不谢罪?”
王允也马上站了出来:“太尉言之有理。陛下此举,上合天意,下应民心,再合适不过,诸位同僚,如此举动,实在有失人臣之道。”
杜畿等人闻言,不敢迟疑,马上跪伏在地。
“臣等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望陛下降罪!”
刘赫饶有兴致地看了看杨彪、王允等人,随后说道:“诸位爱卿也是出于公心,所谓忠言逆耳,朕岂是那等因臣下谏言,就加以罪责的昏君?众卿请起。”
“多谢陛下!”
杜畿等人这才起身,退回本位。
卢植、蔡邕等一群大臣齐声说道:“臣等竭力拥护陛下!”
刘赫含笑点头:“朕有众卿辅佐,何愁大事不成?既如此,即刻颁旨。”
这边大朝会如火如荼,曹操也正与众多将领和谋士,齐聚一堂商议大事。
曹操神情严肃,眉目紧锁,显得心事重重。
“如今刘赫受禅称帝,已是大汉之主。我等往日表面臣服于朝廷,名义上至少与他同朝为官,总还有可趁之机,如当日洛阳之事,虽然事败,但总归可以找出理由分辨。如今却是君臣之分,只有归顺与背叛二途。我等何以自处?”
郭嘉说道:“以刘赫此人智谋心机,众诸侯若再想如以往那般,表面归顺,私下各自为政,对朝廷阳奉阴违,只怕已不可能。我料定待其彻底稳定了新朝之局面,再过了秋收之后,定会昭告天下,催促各方诸侯进京朝见,恭贺新君,以此逼迫诸侯作出抉择。诸侯若从,到了洛阳,必定不可能再回领地,明升暗降,朝廷另行派人接掌。诸侯若是不从,即刻派兵攻杀,以如今天下局势,绝无一方诸侯能够抵挡朝廷大军。”
曹操点了点头:“嗯,奉孝所言极是,此亦为操倍感忧虑之处。我兖州之地,与司隶、并州、冀州,全部接壤,若是从之,必为所害。如若不从,定会首先攻打于我,借以威慑诸侯。”
夏侯惇一副不服气的模样:“要打便打,我等如今占了豫州,不出半年,便可有三十余万大军,关羽等人虽是世之虎将,我等莫非便是酒囊饭袋不成?我若去攻他洛阳,自无把握,可他要想攻我兖州,哼,却也休想得逞。”
“兄长说得对。有我等同心协力,他便倾巢来攻,我等也不惧。”
“孟德不必忧虑,你但凭下令,招募军士便可,余者交给我等兄弟。”
夏侯渊、曹仁等人也纷纷附和起来。
曹操看着他们如此战意高昂,也是大感安慰:“如今困境在前,大事临头,到底还是自家人靠得住些。”
不过他心里这么想,脸上反而有些不悦之色:“此时非是尔等逞匹夫之勇时。”
郭嘉看着曹操的神色,稍做思量,说道:“夏侯等诸位将军,神勇不凡,乃是主公之福也。诸将说得也有道理,据险而守,以我军实力,还有于、乐、李等将军并肩协力,我军自然多有胜算。可是如此即便取胜,也要元气大伤,到时周围诸侯虎视眈眈,再借机来夺我兖、豫之地,必定再难抵挡。”
夏侯惇等人也明白过来,纷纷露出愧色。
第六百四十四章 杨府夜会
于禁站出来道:“既然如此,不知主公和诸位军师,有何计议?但需用得上末将之处,末将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曹操抚掌大笑:“好,文则胆识过人,真乃吾之良将也。”
经过几位大将一番言论之后,曹操的心情也明显好转了许多。
他眉头舒展,也不再如之前那般正襟危坐,而是身子往前倾,用手肘撑在了桌面上。
“距离秋收,只有一个多月光景,届时刘赫诏书一来,我等究竟如何应对?操实在毫无头绪,还请诸位各抒己见。”
众人都有些沉默起来,许久之后,程昱才走了出来,让曹操精神为之一振。
“主公,属下以为,商议不久之后刘赫将会发来的诏书,并无意义。刘赫当日曾言,一年之后,来接掌豫州。即便我等有良策,可以令主公不去洛阳,抑或去了之后得以全身而退,也是无用。一年期满,刘赫前来索要豫州,我等给是不给?”
他这一说,曹操也陷入了沉思。
“嗯……仲德所言,确是曹某没有想到。看来这一劫是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了。”
“这也不尽然。”
程昱的话,让曹操双目中顿时放出了光芒。
“此话怎讲?”
程昱不自主地往前挪了一步:“刘赫势力庞大,太平道反贼、太行山贼寇、董卓、袁绍等辈,哪个不是当世枭雄,震怖天下,可以遇刘赫,尽皆束手。昔日他实力并未至巅峰,尚且如此,如今其雄踞司隶至河北一代,汉室天下,已四得其一,若是明着与其为敌,兵锋到处,只怕无人能够幸免。”
“哎呀,你这话岂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难道你要我等投降不成?”
夏侯惇十分不爽地嚷嚷了起来。
曹操喝道:“元让闭嘴,听先生说完。”
程昱继续说道:“正因如此,所以我军在有足够把握之前,决不可正面与其为敌。不过,当日文和之计,令刘赫忙于对付袁绍,虽然之后棋差一着,却至少也让主公夺取了豫州。如今何不故技重施?”
“上次计谋,就未能完全瞒过刘赫,如今故技重施,只怕未必奏效吧。”
戏忠疑虑道。
程昱却是胸有成竹的模样:“此计无需计较是否为他识破,即便被他看穿,怕也未必能奈我何。”
“哦?如此妙计,仲德快说。”曹操催促着。
“这天下只有一个洛阳朝廷,法理而论,我等自当听命,否则便是悖逆之臣,且刘赫也有足够实力,讨伐我等诸侯。可假若天下不止一个朝廷呢……”
洛阳城中,太尉府邸,此刻虽是深夜,杨彪的书房之中,依旧灯火通明。
朝中大约一半的大臣,聚集在此,杨彪端坐主位,半眯着眼睛,也不说话。
众多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见杨彪不表态,他们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就这样沉默了许久,杜畿最先忍不住了。
“太尉,您与袁氏,并为天下士族领袖,当初与袁氏分道扬镳,一心扶持刘赫,而袁氏则自立门户,窥伺神器,如今已证明太尉眼光何其精准。袁氏已亡,杨氏崛起,统领海内士人,共同为新朝出力,本是人所乐见之局面。我等也早已准备好,一心一意,辅佐新君。可是如今陛下来了这么一手,我等实在有些看不明白了。”
“是啊,我等士族,全仰仗着您主持大局,您可要出来说句话啊。”
“杨公,此事非您出面不可,您可不能装聋作哑。”
众人的声音一个比一个急切,杨彪也不知是真的听进去了,还是被他们吵得没办法,这才睁开了眼睛。
“主持大局?什么大局啊?陛下雄才伟略,新朝万象更新,群雄束手,四海归一,指日可待,我等都将是大汉中兴之臣,彪炳史册,光照千秋,如此千载难逢之良机,还要如何表态?”
“诶,这……”
众多大臣听了这话,一个个都是目瞪口呆。
钟繇想了想,似乎有所领悟:“杨公,此一节,我等也是知晓。既然当年选择全力支持当今陛下,如今开创如此局面,我等也十分欣喜。可是,我等所希望的,乃是陛下一力仰仗众士族来辅政,在杨公您的统领下,一同辅佐天下,治理天下,执掌权柄。”
“可是如今陛下忽然重设尚书令、御史中丞,分明是有意自己独自执掌朝政,这只怕不是一个好兆头。”
杨彪冷冷地扫视了他一眼:“何谓好兆头?是陛下昏庸,还是二荀不贤?陛下任用贤明,何错之有?何况无论荀、崔等家族,亦是我士族同道,何来凶兆之说?说话谨慎一些,你堂堂廷尉,执掌律法,怎得连这点心性修持也没有?”
钟繇被说得一阵语噎。
“杨公也莫要责怪元常,他所虑未必无理。”
王谦说道:“荀氏一族,自党锢之祸以来,韬光养晦多年,如今厚积薄发,荀氏三子,皆是重臣,尤其荀彧荀攸叔侄二人,便要执掌朝纲,如此岂不是让荀氏一家独大?非是我等要争权夺位,只是如此安排,于江山社稷,实在是祸非福。哪怕陛下将那两人任命为九卿之位,我也绝无二话。只是尚书令和御史中丞,以等同于左右二相,如此要职,由同族叔侄担任,难免会有荀氏独断朝纲之危。”
杜畿接话道:“太尉若是担心王司徒,崔司空的态度,我等愿意前往说之。王司徒义女虽被纳为昭仪,崔司空更不必说,其子崔钧,荣宠之盛,更甚二荀。不过他们终究也是我等士族同僚,只要晓以大义,定能与我等一同规劝陛下,匡正得失。”
杨彪眉头一皱:“匡正得失?且不说王、崔二公,便是皇甫、朱、卢、蔡等公,如今也必定与陛下一条心。单凭你们几人,就想劝服陛下?何况陛下又不曾犯错,何须你等去匡正?画蛇添足,多此一举。老夫劝你等还是安心朝务,莫要横生枝节,否则自取祸端,莫说老夫没有提醒。”
“杨公,您怎能……”
“老夫如何了?”杨彪冷眼看着他们。
“你们无非想说,陛下此举,实则将我三公之权,分给自己亲信,何以我们三人个个不急?可正是这般道理,老夫与司徒、司空都不急,尔等急什么?我等士族,选择与陛下合作,岂是为了一时之权柄?鼠目寸光,不可共语。”
杨彪这一句话,说得众人恍然大悟。
王谦问道:“太尉的意思是,只要陛下依旧重用你我,提拔我等家族子弟,即便荀氏一时尊崇,可天下大势,正如水无常形,今日是荀氏,谁知明日会是哪家?”
“不错不错。荀彧荀攸二人之才,确属当世一流,后生可畏,虽是我等长辈,也有不及。陛下图谋甚大,重用二人,也是理所当然。只要陛下能多多仰仗士族之力,我等回去好生教化子弟,未免他日没有登顶台阁之时。”
众人似乎瞬间都想明白了。
“诸位既然想通了,那便早些回去歇息。如今新朝初立,政务繁忙,有这功夫在此闲扯,不如多为朝廷分忧,立下功勋政绩之后,方有在朝堂上说话资本,否则万事皆休。”
杨彪这话虽然明显是在逐客,不过诸位大臣,个个都是笑逐颜开。
“太尉说的在理,深夜之时,我等多有叨扰,就此告辞。”
众臣一一起身离去,很快,书房内就只剩下了杨彪,还有身边一个大约十**岁的年轻人。
那年轻人看了看外面的大臣,走过去关上了书房的房门,回过头来看向杨彪。
“父亲,天子如此举动,分明是要卸磨杀驴,您就真的一点不急?”
“胡说什么!”杨彪喝斥一声。
“什么卸磨杀驴,这等话也是能说得的么?修儿,你这等心性,再不加以改正,迟早要给我杨家招灾惹祸。”
杨修撇了撇嘴,一脸不以为然:“孩儿倒以为,父亲是觉得如今陛下权威正隆,不便与他相抗,所以暂忍一时。我杨氏门生故吏遍天下,只要一日有天下士人支持,便可一日高枕无忧,便是陛下也不得不仰仗我杨氏之力,重夺权柄,不过早晚之事,何必与陛下正面冲突,那岂不是得不偿失,孩儿猜得可对?”
杨彪直接站了起来,脸色有些发黑。
“黄口小儿,休得胡言。”
说完,他一甩衣袖,直接走出了书房。
杨修看着自己父亲的背影,咧嘴一笑:“父亲若真以为我是在胡闹,何必在知道众臣来要拜访时,特意将我唤来旁听?而且今早朝会时,父亲又为何不在杜伯侯上奏时直接就予以驳斥,而要等众臣齐出,陛下表态之后,父亲才站出来?嘿嘿,这点小小心思,瞒得过众臣,却瞒不过我。”
他一脸志得意满的表情,也走出了书房。
第六百四十五章 外臣入宫
自登基以来,刘赫再没有像以前做大将军时那般惬意了,自他为君至今,已有半个多月,却一直没有机会出宫一次,日夜都锁在宫中,批阅奏章。
好在有荀彧、荀攸和崔钧的辅佐,如今荀彧的政治属性已经达到了90点,崔钧达到了91点,荀攸虽然以军谋智计见长,可是政治也有82点,有这三人协助,自己的公务委实轻松不少。
这日一早,刘赫正准备处理政务,荀攸拿着一份奏章走了过来。
他是御史中丞,有负责收集百官奏章,呈递天子之责,所以朝中大臣,以及各地刺史、太守递交而来的奏章,每天都会汇总到他的手中。
“主公,此乃经三公九卿共同协商后,重新拟订的举荐官员名单,总共一百八十二人,其中太守四人,郡丞九人,郡长史十二人,三公门下属官十一人,九卿门下属官二十六人,其余皆是县一级官员与小吏。”
刘赫接过名单,翻看了一眼:“呵呵,倒是盘算得仔细。”
他莫名笑了几声,也没有多说什么。
“嗯,文若,你便照此办理吧。吩咐下去,所有官员,明日即刻出发赴任。三月之后,朕会对他们政绩加以考核,有表现优异者,来年可与晋升,有不称职者,乃至以权谋私,为祸一方者,就地解职,依律论处。”
“臣遵旨。”
荀彧身为尚书令,执掌中枢,一切政令上传下达,都要经过他手。
这时,崔钧也站了起来:“回陛下,赵氏父子,还有道准、广元、公威、子溪等人,进京拜谢陛下,昨日已全部赶到洛阳,今在皇宫开阳门外等候陛见。”
“哦?他们来了?”
刘赫赶忙放下手中的笔:“快,快召他们入宫。”
想想自己也有很长时间,没有见过孟建和石韬等人了。他们和崔钧二荀不同,这三人长期伴随自己身边,出谋划策,而他们却是分散各地,治理地方。
尤其是从当初陈纪等人发动洛阳之乱后,官场和士族大乱,导致自己麾下文官奇缺,孟建等人辛辛苦苦培养起来的一批得力助手,都被自己调去别的地方填补空缺,使得他们愈发忙碌,自然更难有机会见面了。
不久之后,龚三儿亲自领着一大批人走了进来,这些人中,为首的便是钱理,他身后便是孟建、石韬等人。
“臣等叩见陛下,愿吾皇万福金安!”
刘赫十分高兴,亲自走上前,将他们扶起。
“快快请起。朕与众卿,许久不见,心中甚是感怀,今日既来,便在城中住上一日,今晚你我君臣,把酒言欢,一醉方休。”
石韬等人原本来时,心中还有些忐忑,以往刘赫虽是他们主公,可与君臣关系,总有些不同,如今要面君了,大家难免心情紧张。
可是刘赫这话一出,大家都瞬间放松了下来。
“陛下有命,臣等求之不得。臣等年余未见陛下金面,实在也是思念得紧。”
刘赫开怀大笑,哪怕是受禅登基之时,也没有今日这般开心。
这批人中,除了钱理、孟建、石韬、霍清、童健、张隆、苏茂、赵瑾父子、赵昌、赵魁、莫达、詹廉、吴勤、杜宪等人之外,还有一批从军中提拔出来的有文治之才的人,以及孟、石、钱等人在地方多年,靠自己培养出来的人才,这次全部都被刘赫一一提拔重用,放到各地,最小的也是一个县令的实缺。
众人看向钱理,钱理会意,走上前来:“臣等久沐陛下厚恩,能有今日,全赖陛下悉心调教,一力提携。今又蒙陛下不弃,委以重任,愿以此身躯,报陛下恩德,虽刀斧加于身,不舍此志也。”
“虽刀斧加于身,不舍此志也!”
众人齐呼。
刘赫见他们个个神色动容,双目之中,光芒闪烁,看得自己也心头一酸。
“好,好好好!我等名为君臣,实与兄弟何异?朕得享御座,四方称尊,皆是众卿扶持之功也,莫要客气,来来,众卿入座。”
这些人之中,论官职,有不少都是秩比两千石的职级,不过钱理身份特殊,在并州时,虽然大家同为太守,钱理却实际上执掌全州事务,他人品才学,众人也都服气,所以这数十人中,隐隐以他为首,刘赫御座之下,先是二荀和崔钧,其次便是他,还有赵瑾的父亲赵煜了。赵煜能和钱理平起平坐,非是因为职级,而是他毕竟是长辈。
刘赫看着钱理道:“道准,朕与令尊,多年未见。想少年之时,四处剿匪,为俘虏登记造册,以至于有乡勇队之威,令尊功不可没。今道准迁左冯翊,便在洛阳之侧,可速将令尊接来,若得闲暇之时,可来宫中走动一二,太后,还有国丈他们,对令尊都十分想念。”
众人闻言,都对钱理露出了羡慕之色。皇宫可不是想来就能来的,在座众人,除了二荀和崔钧之外,其他人想入宫,都必须有重要公务在身,提前通报,获准之后才能放行。
钱理起身谢恩:“多谢陛下隆恩。家父向来身体尚还康健,臣此次前来赴任,待一切安定之后,便接他来河南照顾。”
“嗯,如此甚好。”刘赫点头称是。
“哦对了,他老人家终究年迈,宫道如此漫长,怕是老人家未必能承受。这样吧,朕赐他车驾,进宫之时,可承此车,直入后宫。”
这下,连钱理都有些惊讶,赶忙跪伏在地。
“臣代家父,叩谢陛下!”
众人都对钱理羡慕不已,不过大家也都清楚,钱理是天子发小,关系仅次于关羽等人,更兼能力出众,大家对此封赏,也没有任何异议。
这时崔钧看着孟建和石韬,打趣道:“我与公威、广元自幼相识,少年时一同游学玩耍,如今想来,尚历历在目。不想如今皆以为人父矣。”
崔钧的大哥都已经有二子一女了,崔钧也有了两个儿子,孟建与石韬,大概是地方公务繁忙一些,无暇顾及子嗣,所以都只有一个女儿。
孟建捋着胡须,快慰大笑:“论及生儿育女,我等岂能及得上德兴和元盛?张、苏二老,平日里没少派人来催促此事,补气之物,简直如家常便饭一般,实在让我等眼红不已啊,哈哈哈……”
他这话说得张隆和苏茂两人都有些脸红起来。
那张定和苏双两位老人,抱孙子的意愿之强,简直是令人震惊。时常来催促自己儿子多多生育,为此,没少在外给他们物色妾室。如今众人之中,也只有他们二人,妾室和子女的数量都超过五个。
“陛下面前,公威就不必取笑我兄弟了吧……”
刘赫说道:“哈哈,此乃好事。我等终究是要老去,这基业,迟早还是要交给后人执掌。朕还盼望着你等能多多生些人才出来,否则我大汉江山百年后,岂不是要无人可用了?”
他说到这里,一旁的崔钧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
“啊,对了,陛下提及婚配与子嗣之时,臣倒有一事启奏,想劳陛下金口赐婚。”
刘赫一听,顿时好奇起来。
“哦?州平不是已经有了夫人了,怎么还要赐婚?莫不是你那夫人不贤,打算另择贤妻?我怎得不曾听说尊夫人有何不守妇道之举,三妻四妾,原也平常,不过州平可莫要成了功名,就想抛弃糟糠之妻,这可不是有德君子该做之事。”
崔钧哭笑不得:“陛下想哪里去了。臣非为自己,而是为了邓远将军和王悍将军。”
刘赫有些诧异,不过很快反应了过来。
“州平之意,难道是指蔡氏和赵氏二女,与此二人婚配一事?”
崔钧恭敬回道:“不错。王悍将军当初与匈奴大营之中,欲对蔡文姬施暴而不得,事后为主公杖责,卧床多日。蔡氏女见他非是因恶意而动粗,因此心生怜悯,主动前往照顾。王将军赤诚可爱,二人相处日久,情愫渐生。”
“至于邓远将军与赵瑛之事,呵呵,还是由赵侯爷自己来说吧。”
赵煜闻言,也是一脸喜色。
“启禀陛下,邓远将军一表人才,臣甚为喜爱。自当年上党初遇之后,将军便多有亲近小女之意,只是小女初时并不理睬。不过后来将军闲暇之时,以教授武艺枪法为名,时常来到鄙府,久而久之,也便起了情谊,有私定终身之意。故而老臣斗胆,想请陛下赐婚,成全二人。”
“好啊,当真是大的美事。”
刘赫听得心头欢喜万分。
“子阳年轻有为,论枪法,我军中几乎仅次于子龙一人而已,如今年岁不小,早该成家,往日云长、公毅他们,也多有为其做媒,想来他都一心系于令嫒,故此迁延至今,如今佳偶天成,实乃良缘,朕岂有不允之理?”
“至于大猛……唉……”
说到这里,刘赫神色微微有几分失落:“他兄长程勉,早年狼调县时,就追随于朕麾下,杀敌勇猛。奈何天妒英才,朔方郡一战,丧生于胡人刀下,只遗下此一堂弟,又在军中屡立战功,朕对其向有亏欠之心,如今能得蔡公之女做妻,日后有她照料,朕亦可放心。”
刘赫想了想,说道:“龚三儿,你去请皇后来此,朕要与皇后,同做此媒。”
赵煜和赵瑾父子,当即跪倒在前,喜极而泣。
“陛下荣宠厚恩,臣虽万死,难报万一也。”
第六百四十六章 双喜临门
九月初三,秋高气爽,艳阳高照。
重新迁都回来之后,又经过了禅让大典,洛阳城如今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繁华,从大汉各地云集而来的商旅在城中开店经营,单是酒楼,便有二十七家。
然而,这一天的洛阳城,却比任何时候都要热闹,尤其是在北城和南城交接的一座桥头,简直是人山人海。
濂珊酒楼,正是当日刘赫从汪氏手中救下的那对包粽子的小夫妻所开。
有荀氏以及商行的支持,这座酒楼虽然坐落在南城,可是名气却早已传遍洛阳,乃至于长安等地。
其中的三种美酒,还有诸多菜肴,俱是一流,令人流连忘返,回味无穷,连北城的不少达官显贵,也常有光临。
生意日渐兴隆之后,原本就拥有足足四栋楼的酒楼,之后又进行了扩建,如今这一整条街中,一半都是酒楼的产业,可同时容纳四五千人用餐,隐隐成了洛阳城中的地标之一。
不过今日酒楼却是戒备森严,四面八方,都有禁卫军重重把守,而整座酒楼,也是张灯结彩。
从正午时分开始,酒楼大门口,进进出出的,都是当朝显贵,百姓和商户们早就有所听闻,因此早早侯在附近,不为别的,就图凑个热闹。
“快看快看,那不是洛阳令么?他年纪轻轻,就得陛下多有赞誉,我可是经常见到他亲自在城中巡街,可是个大大的好官。”
“嘿,洛阳令虽然是好官,可毕竟只是一城之长啊,你看,那可是河东太守,管着整整一个河东郡啊。”
“切,河东郡算什么,看,那是新任的河南尹,人家可是当今陛下的心腹之臣。”
“是右扶风,右扶风也来了,据说他与河南尹,还有当今司隶校尉,都是幼时玩伴,司隶校尉更是当今司空之子,从太平祸乱之前就跟随陛下了,啧啧啧,看看人家这等风貌,不愧是国之柱石。”
“啊,我看到了谁?朱烨,朱烨将军,天呐,好威猛的男子,我若是能嫁给他,折寿十年也甘愿了。”
“朱将军虽然威猛,可是我看还是张勇将军俊朗一些。”
“去去去,你们看,那程良将军,虽然黑了一些,可是男子汉大丈夫,黑一些不正多几分气概么?嗯……只可惜胡须不够长,这方面来看,我还是更喜欢关将军一些,美髯公,名不虚传……”
“胡说胡说,你看,那赵云将军,他长得如此白净,可谁敢说他没有男子气概?我就喜欢他这样的。”
关羽等人策马朝酒楼走去,听着周围一些女子的话语,都有些哭笑不得。
“二哥,你说大哥怎非要在这里给子阳还有大猛摆喜宴,看看咱们,好歹也是朝廷大将,如今却跟游街示众似的。这些女子,那眼神,好似要将我等生吞了一般,当真有些吓人。”
程良看着周围的情况,不由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赵云笑道:“怎么,三将军一向天不怕地不怕,却会怕区区几个女子,这倒真是稀奇了。”
程良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子龙倒是心宽,我可吃不消,不行不行,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小弟先行一步了。”
他一拍战马,加快脚步,来到酒楼门口,下马之后,迅速冲了进去。
“哈哈哈……”
关羽等人看着他的模样,都有些忍俊不禁。
一众大臣,陆续到来,最后包括三公九卿,还有车骑将军,骠骑将军等人,全部都来到了酒楼之中。
而众多围观的百姓,还没有散去,大家伸长了脖子,翘首以待,看向了同一个方向。
所有大臣,包括今天的两对新人,也都在酒楼门口,恭敬等待。
终于,一个尖锐的声音响彻整条街道。
“太后驾到!”
“陛下驾到!”
“皇后驾到!”
“国丈驾到!”
随着龚三儿四声高喊,三驾马车,先后出现在了不远处的那座大桥之上。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好像生怕自己一口气会打破眼前的氛围一般。
三家马车停到了酒楼门口,刘赫首先从其中的天子御撵上走了下来,他刚一落地,便亲自撩开马车的帘子,从中扶出了张妤。
而另外两列马车中,自然是太后徐氏,还有国丈张铜夫妻。
所有百姓全部跪倒。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大臣也纷纷迎过来行礼。
刘赫挥手道:“众卿不必多礼,百姓们也速速平身。今日与民同乐,诸位自便就是。”
蔡邕和赵煜二人,作为今日喜宴上的长辈,快步迎来。
“老臣恭迎太后、陛下、皇后娘娘与国丈入内饮酒。”
在二人的引领下,刘赫带着自己一家老小,走入了酒楼之中,径直上了最顶层。
此楼沿着城中洛河,一二楼是大堂,三四楼是雅间,整体格局,皆是四方形状,而五楼,却是一整层的圆厅。
为首居中的,摆着两张桌案,一张是刘赫与张妤共用,一张是太后。至于国丈,虽是长辈,但毕竟还是臣下,所以便坐在了太后一侧下首的第一席。
“众卿一同落座,筵席便可开始了。”
刘赫一发话,司礼官便即刻开始了婚礼。
今日两家同时举办喜宴,此举不说前无古人,却也十分罕见,再加上男方都是朝中大将,女方又是豪门千金,欢庆气氛,自然比寻常,礼节也是十分繁复。
为了保证大猛能安安静静拜完堂,在这之前,众人可是没少费心思,可谓是威逼利诱,连哄带骗得,才勉强做到了让他在此过程中没有坏事。
终于折腾到婚礼结束,筵席这才算正式开始。
刘赫第一个便端起酒樽,敬了身边的皇后张妤。
“还是朕的皇后有办法,这两家的喜宴,谁先谁后都不便,若一起办,放谁家也是问题,也就只有皇后能想到在这廉珊酒楼办筵席,聪明绝顶,朕当敬你一樽。”
张妤倒也没有谦让,端起酒樽,与他相对而饮。
不过两人都心知肚明,刘赫所说的,不过是表面的原因而已,把喜宴放在这里举办,真正深层次的原因,却是因为刘赫穷。
刘赫和张妤亲自做了证婚人,再加上自古以来,喜宴多是男方所办,而邓远和大猛都是孤家寡人,积蓄不多,如何办得起?只能是刘赫这个主公出面负责了。
可如果要自己办酒席,那耗费的粮食可就不得了了。刘赫如今粮仓空空,与其买了粮食,再办酒宴,不如直接花钱在酒楼办爽快,反正他自己便是这酒楼的老板,只付个成本价而已,反而便宜。
只不过这个原因,却是不足为外人道了,毕竟堂堂大汉天子,办桌酒席都要精打细算,扣扣索索,说出去也没人信。
酒楼之中,鼓乐齐鸣,有商行招来的最顶级的舞姬伴舞助兴,一时间,宾主尽欢,尤其是蔡邕和赵煜二人,笑得脸上的皱纹,怕是都多了好几层。
“这廉珊酒楼名不虚传,那夫妻二人,果然是有厨艺天赋,这菜肴可比宫中的御膳还强出三分,精致而美味,当真难得。”
刘赫吃得是赞不绝口,周围的文武大臣,也都十分尽兴。
不过在这一层中,都是当朝一等一的勋贵高官,哪怕是面对美食,也不至于作出狼吞虎咽之相。即便是朱烨,他虽然平日里大大咧咧,但好歹也是注重些仪表的。
可唯独有一人不同,他直接扔了筷子不用,左手一只蹄髈,右手一条烤羊腿,那啃得是满面油光,汤汁乱溅。
太后笑骂道:“公毅,你也是堂堂的国之大将,吃饭却犹如饕餮之风,委实不像样了些。”
程良愣愣地抬起头来,看看周围,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他一个人身上,每个人都是一副使劲憋着笑的样子,尤其是关羽,那脸本就红,现在憋得是红到发黑了。
“嘿嘿……嘿嘿,太后见谅,三儿从小便是如此,在军中也粗鲁惯了,嘿嘿……”
“哈哈,三哥,你这模样,让小弟想起去年冬天,小弟在军中无聊,去山里打猎时,遇到的那头野猪,好家伙,那厮刨地找东西吃,也如你这般吃相,那哼唧哼唧的,美得很,美得很呐,哈哈……”
“好你个老五,敢拿三哥跟野猪比,我看你是找打……”
这两人打打闹闹,一路从顶楼就跑去了楼下,看得众人大笑不已。
第六百四十七章 意外收获
众人正在饮宴之间,一批侍女款款而来,又为众人桌案上,摆了一批新的菜色。
“嗯?这是……肉脯么?这可是个精贵之物,陛下这次当真大方。这么大一块肉脯,得多少盐才能腌制得出来啊,老臣今日可是有口福了。”
王允笑着说道。
他这么一说,刘赫也注意到了面前摆放着的一盘肉片,那色泽,看起来确实很像是腌制过的肉。
这个时代,对于王公贵族而言,肉不是新鲜物什,不过腌肉却不同,原因很简单,腌肉需要大量盐,而盐确实极为昂贵之物,像刘赫还是大将军之时,府中一年盐的开销,便在数万钱,而这还是张妤勤俭持家的结果,许多大臣勋贵家中,一年用盐达百万钱也不是什么值得惊讶之事。
刘赫看这腌肉做得倒是精美,不过心里却是在滴血。
“朕的钱啊……”
就在王允咬了一口以后,他再次惊讶起来。
“嗯?没有咸味,不是肉脯?而且好像是牛肉,明明没有佐料之味,口感却好得出奇,这可是新鲜了。”
他这么一说,众位大臣和刘赫也都提起了好奇之心,纷纷动手尝了起来。
“嗯?这是……”
这个味道,刘赫简直不要太熟悉了。
“牛肉干?”
旁人吃不出来,刘赫作为一个二十一世纪穿越过来的人,怎么会不知道牛肉干的味道?
牛肉干这种东西,在这个年代,还是极为少见的。一来,牛乃是耕田所用,每年可宰杀的牛都是有定例的,所以牛肉本也不多见,至于制成牛肉干,更是闻所未闻。
当然,刘赫前世吃的牛肉干,都是经过诸多加工之后做出来的食物,味道方面和现在面前摆放着的这种,还是区别不小,不过这也不影响他马上就认了出来。
杨彪吃了一口,显是十分满意。
“久闻陛下在并州放牧,牛羊之多,不可胜数,如今更是做出这等美味,实在令臣等佩服万分。”
“不错,这牛肉干,与寻常蒸煮之肉,口感大为不同,妙极,当真是妙极。”
崔烈交口称赞起来。
刘赫看着眼前的牛肉干,思绪万千。这种前世再平常不过的食物,在这个年代,自己却是第一次看见,难免令他想起一些前世之事。
不过,就在此时他脑海中忽然闪过了一个念头,这个念头让他顿时有些欣喜若狂起来。
“对啊,我怎得早没有想到?”
深夜之时,皇宫之内,龚三儿领着两个人,匆匆来到了一处灯火通明的宫殿之中。
“草民叩见陛下!”
刘赫看到二人,笑道:“不必拘礼,起来吧。”
这两人便是濂珊酒楼现在的经营者,也是老板之一的宁濂、王珊夫妇,之前喜宴结束之后,宫中就来人,说要带他们进宫面圣。
二人虽然知道如今的皇上便是当初那位大将军,也是自己这家酒楼的幕后股东之一,算是熟人了,可第一次进宫,还是难免有些紧张。
“陛下,是否是……是今日的筵席不满意?”
宁濂十分忐忑地开口问道。
刘赫看出了他们的担心,微微一笑。
“不必紧张,朕今日唤你们前来,与筵席无关,乃是有一件要事想要问个明白。那牛肉干,可是你们二人所做?”
两人闻言,当即跪了下来。
“陛下,此牛肉都是依照朝廷定例所宰杀之肉牛,草民绝不敢私杀耕牛啊……”
刘赫见他们如此,知道他们是给自己吓着了。
“呵呵,朕没有怪罪于你们。何况即便是宰杀耕牛,那也是洛阳令职责所在,何劳朕亲自过问?朕只是见这牛肉干十分新奇,不知你们是如何想到如此制作肉食之法的?”
两人一听,稍稍松了口气。
“回禀陛下,此事说来也是偶然。草民不久前于家中,曾见一蛇,死去已久,其躯体已被风干,草民当时突发奇想,若是食物被这般风干之后,会是如何味道?于是便多做尝试,这才制成了这肉干。”
“原来如此,你们平日里倒也有心。”
刘赫夸赞道。
“对了,这牛肉干脱了水分,不知可储存多久而不腐?”
宁濂老实回答:“回陛下,草民对此也是初次涉猎,手艺不精,此肉干只能存储十日左右。以草民如今所试之诸多脱水之法,若是彻底脱水,则会影响口感,且难以咀嚼。若不彻底脱水,则最多十日左右,便会霉变。”
“才十日?”刘赫微微皱眉。
两人一听他这语气明显有些不高兴,当即又害怕起来。
“陛下……陛下若是给草民一些时日,草民定可想出办法……”
刘赫看了看两人,忽然想起了一件东西。
“你们二人在此稍后,朕去取一物过来。”
两人不敢不从,十分局促地站在原地。
刘赫起身离开,来到了一旁的偏殿之中,随后在脑海中打开了系统界面。
进入“物品兑换”界面后,一直往下翻。
“啊,有了,就是你!”
他挑中了一本《庖厨典录》,当即就花费500积分将其兑换了出来。
“呵,这本书倒是比之前的那两本《神工物志》和《筑城圣典》要薄不少了,怪不得这么便宜。”
他随口吐槽了一句,就赶忙翻看了起来。
许久之后,他惊呼了一声:“哈哈,果然有!这一个各式肉干的制作方法,就如此详细而全面,不愧是四级系统出品的宝书啊!”
他快步走了出去,对龚三儿招了招手。
“来,将此书赐予他们。”
龚三儿接过书,随后交给了两人。
这夫妻俩看见这书的名字,眼睛也为之一亮。
“陛下,这是……”
“此书乃是早年前一位高人所赠,只是朕这些年一直在外征战,故此将其丢在角落,忘却已久,今日想起,便正好赐予你们,书中便有制作肉干之法,你们好好研习,务必要作出可存储数月之肉干,此事若成,朕有重赏。”
这夫妻俩都是典型的厨痴,看到这本书以后,就已经是欢欣鼓舞,跃跃欲试了,不要说有重赏了,就是现在刘赫想拦住他们,怕是都拦不住了。
“陛下放心,草民必定竭尽全力办成此事!”
“嗯,如此便好。龚三儿,送他们出宫。”
第六百四十八章 医馆怪客
洛阳城城南,有一处占地极广的医馆,正是刘赫专为华佗所设。
华佗向在此医馆之中,治病救人,广收学徒,并潜心研究岐黄之术。
当年跟随在他身边的那个年轻人,名为李充,字当之,随他学习医术多年,这些年得以安定下来之后,每日也开始接诊病人,渐渐的医术也便愈发精湛,华佗因此多居于后馆研习医理,外馆的诊治和授课,多是由他负责,只有遇到疑难杂症,以及每月初一十五两次大课,华佗才亲自出马。
如今的华佗,已五十有余,须发渐白,皱纹遍布,可身体康健,双目有神,行走如飞,与壮年男子无异。
这一日,他正在后馆,对着一具人形木偶发呆,那木偶上,刻画着人体经络,五脏六腑,他手中举着几根银针,看着几处穴道经络,愁眉不展。
“扎这里,虽可缓解疼痛,加大麻沸散之药力,可若是时间过长,反会伤及肾脏,须得仔细计算方可……”
“若是扎此处,倒无甚大碍,还可刺激足阳明胃经,只是还要配合药物,放可真正起效,可这药方却委实费些思量……”
他正低头苦思着,一声呼喊,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师尊,师尊……”
华佗倒也不恼怒,回过身看去,却是李充急匆匆地跑来。
“当之,看你如此着急,可是遇到了什么疑难病症?”
李充也顾不得去擦额头上的汗水:“师尊猜得不错,确是有一人的病症,十分难办,徒儿是束手无策,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说话何必吞吞吐吐。”
李充吞了吞口水,说道:“而且这病患是个女子,送她前来的,是一个十分威猛的壮汉,那壮汉似乎有些……有些不善,徒儿对那女子的病症,也非是毫无头绪,只是见那壮汉眉目凶狠,怕万一诊断有误,被他砸了医馆,这才想请师尊亲自出马。”
华佗闻言,却有些不悦:“我等身为医者,理当尽心竭力,此乃本分,岂能因对方是否凶悍而定?莫非若是个斯文之辈,你就可以蒙混过关不成?”
李充急忙辩解:“不是不是,徒儿并非此意……”
好在华佗了解自己这个大徒弟的秉性,知道他不是这等人,因此也没有追究。
“好了,不必多说了,带我去看那病人。”
两人一路来到前馆之中,这里的众多学徒,还有不少正在接受诊治的病人,纷纷起身行礼。
在这一大群人中,华佗一眼便认出了李充所说的那一男一女,不为别的,就因为那男的着实是身形太过魁梧,高有九尺,腰大十围,双目如铃,满脸钢须,确实是一脸凶相。
而他身边那女子,却是趴在诊桌上,也不知是无力抬头,还是已经昏迷。
那壮汉一见周围的人都给华佗行礼,当即大踏步走了过来。
“阁下便是神医华佗?”
他这声音十分洪亮,好似一声炸雷一般。
华佗也不惊不乍,笑道:“老夫正是华佗,神医二字,断不敢当,未知足下可是要给这位女子看病?”
壮汉十分郑重地点着头,语气十分急切地说道:“没错没错,她是我夫人,数月来,不知何故,时常犯病晕厥,全身无力,看了不少大夫,都束手无策,都说洛阳有一神医,因此特来寻你,你可务必要给我娘子治好了,只要能治好我娘子的病,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他这话倒是没什么问题,只是他情绪激动,说话声音既重,语气又急,再加上他这幅神色,周围的人还以为这是威胁之意,个个面露不忿,只是碍于对方这般身材,因此一时间也没人敢上前责难。
“你怎得这般……”
李当有些不悦,正要喝斥一句,却被华佗挥手打断。
他一脸和善地笑容:“且待老夫诊脉。”
他走到那女子身边,抓起了她的手腕,搭在了上面。
“嗯?”
这一搭脉,华佗的神色瞬间凝重了下来。
那壮汉一看,愈发着急:“我夫人到底怎么了?能治好么?”
他情急之下,本能地想伸手去抓华佗的肩膀,不料华佗身子微微一侧,不留痕迹地就躲了过去,让这壮汉眼神之中闪过一丝惊讶。
这下他神色郑重了许多,对着华佗恭敬行礼:“是某家太粗鲁了些,还请神医恕罪。”
华佗却没有理会他的道歉,直接问道:“尊夫人这般症状,有多少时日了?”
壮汉赶忙答道:“已有半年多了。”
“半年多了,这下麻烦了……”
华佗的脸色,把这壮汉吓得不轻。
“神医,您可吓我啊,到底我夫人怎么样了啊……”
华佗放开了搭脉的手,正色道:“尊夫人脉象十分虚弱,时有时无,已是命悬一线。”
壮汉一听,“噗通”一声就跪倒在地,对华佗连连磕头。
“恳求神医大发慈悲,救救我夫人吧,只要能救活她,您但有吩咐,某家上刀山,下火海,绝不迟疑。”
华佗赶忙将他扶了起来:“我等行医正为救人,但凡有救,老夫绝不会袖手旁观。只是尊夫人此脉象,委实罕见,除却虚弱以外,每次跳动轻重缓急各有不同,有时甚至直接没了脉象,究竟是何疑难杂症,老夫一时也不得其解。这样,你且扶她入后馆,与老夫相察之后,再做定夺。”
壮汉不敢有违,抱起自己的夫人,跟着华佗便向后馆走去。
后馆的一间诊室,大门被推开,华佗一脸凝重地从里面走出,壮汉也跟了上来。
“将门带上,让尊夫人暂且在此休息。”
壮汉听命,轻手轻脚地关上了房门,华佗朝一旁走去,他也不敢打扰,只能跟你小孩子一般,紧紧跟上。
一直走到不远处院中的一个小亭子内,壮汉终于忍不住了。
“神医,我夫人到底是什么病啊?”
华佗没有直接回答,却是反问了一句:“尊夫人起先之时,可是会有四肢乏力,有时觉得头晕目眩之感?”
壮汉头点得如同小鸡啄米:“不错不错,确实是如此。当时某家以为是她在家太过劳累,所以只是嘱咐她好好休息。某家身在行伍之中,平日多要操练和巡视各处,一时忽视,以至于酿成如今局面,唉,都是我不好,我怎么就这般愚蠢,要是早些发现,也不会……”
华佗打断了他的自责:“怎么,你是士兵?”
那壮汉赶忙捂住了嘴,似乎发现自己说漏了。
“啊……不是不是,我是……啊对,我是驻守河内的士兵……”
华佗闻言,却是满脸警戒:“若是朝廷兵马,自有军医负责,若军医不能救治,会有专人来唤我,纵是其家眷也是一样,何须你亲自带人来我医馆?你来洛阳,莫不是以治病为名,有所别图?”
壮汉顿时急了:“不是不是,我真的不是……”
华佗严厉说道:“你最好实话实说,但凡真是为治病而来,无论你以前做过什么,老夫也不会坐视不理,可你若有什么不良企图,哼,这京城重地,惶惶天威,也绝不容许你放肆!”
那壮汉咬了咬嘴唇,一脸纠结,看向华佗,见他目光如炬,丝毫没有看讲情面的样子,最后终于开口。
“好吧,终究还是瞒不过去……某家确是士兵,乃是陈留太守张邈帐下军侯……”
华佗一听,戒备之意愈发明显:“陈留张邈?你是兖州曹操麾下?”
壮汉不断挥手,看起来十分急切。
“不是不是,某家只识得张太守,对曹刺史只是有所听闻,不曾见面,而且我陈留部队,也不受他兖州的粮草,当日兖州大军来洛阳,我军也没有相助,只是在后留守,而且不久前我家太守还决意……”
他话说一半,忽然有捂住了嘴。
华佗微微皱眉,也不追究:“罢了,此事便不追究了。尊夫人的病,老夫只是略有头绪,但要救治,一时也无把握,只能说尽力一试。”
壮汉喜极而泣,连连磕头。
“多谢神医,多谢神医!”
华佗将他扶起:“老夫有一良言相劝,你或可听,或可不听,都于老夫救治尊夫人无关,只是私下建议而已。”
壮汉还沉浸在喜悦之中,虽然对方说没有把握治好,可他还是一副把华佗视为恩人的模样。
“神医请说就是,只要某家能做到,绝不推辞。”
华佗点了点头:“无论陈留也好,兖州也罢,一方诸侯,背离朝廷,终非长久之道。老夫看你情意深重,孔武有力,若能报效朝廷,上敬祖宗,下取功名,岂不是两全之道?”
壮汉一听,神色有些犹豫起来。
“这……不敢欺瞒神医,某家其实也有心要投得明主,一展抱负,以求光宗耀祖。然而某家自幼家贫,多年前就蒙张太守照拂,承其恩德,不敢轻易离弃。”
华佗见状,知道他不过是一时难以割舍恩义而已,他要留在此地治疗不少时日,或许总会有机会劝服他的,故此也不催促。
“此不过是老夫随口一言,足下不必介怀。老夫还要为尊夫人去准备药石和器具。老夫事先说明,尊夫人此病,已入脑中,如今虽尚未病入膏肓,仍有法可治,老夫会先以药石、针灸试之。若行之无效,怕是……”
壮汉神色一阵紧张:“怕是如何?”
华佗欲言又止,最后说道:“罢了,此事且先不必说与你知晓,若药石无救之后,老夫还有一法,现在说与你听,怕你也难以理解,届时再论不迟。”
第六百四十九章 两个大猛
一晃,这壮汉带着他夫人来医馆,已有半月,这半月来,全靠华佗每日为其针灸,然后以药汤、药粥等救治和补充体力,眼看着这女子面色渐渐恢复了三分红润,昏迷的频率也越来越低了,壮汉是十分欣喜,夫妻二人对华佗视若再生,感恩戴德。
这日一早,华佗照例过来给这女子搭脉检查,壮汉不敢打扰,乖乖地站在一旁,看起来十分恭顺。
检查完之后,华佗起身便跑出去。
那女子对壮汉说道:“夫君,你代妾身送送神医。”
她身体依旧虚弱,说话有气无力,不过壮汉如此魁梧之躯,对她的话也是言听计从,恭恭敬敬送着华佗出了门。
不料两人刚走出门不久,华佗神色忽然一沉。
“看来尊夫人之病症,与老夫预料还要复杂。”
壮汉原本恭顺喜悦的脸色,顿时就急了起来。
“神医,您这话是何意?这半月来,我夫人不是明显看着日渐好转了么?说明您的医治正在起效啊。”
华佗却是摇了摇头:“这不过是初步见效而已,老夫原以为如此医治,纵然不可根治,也足以令脉象大稳,可是如今看来,尊夫人虽然神色略有恢复,可脉象至今依旧虚弱不定,混乱无常,足见此法未达病灶,若不能有新法进行治疗,只怕这些药汤不出几日,便要失效,那时尊夫人的病症怕要比往日更加严重。”
壮汉这下彻底慌了,几乎带着哭腔恳求了起来。
“神医,您无论如何想想办法,救救我夫人吧……我是个大老粗,您要治好了他,某家给您当牛做马,随意使唤,您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求您了……”
“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华佗将他拉了起来:“治病救人,乃老夫行医准则,自无放弃之理。如今看来,也只能用上老夫当日曾提之法了。”
壮汉转忧为喜:“我就说神医定会有办法的。”
华佗打断了他:“你且不要过早高兴,此法老夫虽多年前已研制成功,可是极少使用,而且要对头颅用上这等治疗之法,更是前所未有,连老夫自己也毫无把握。”
壮汉却顾不得那许多,他一把抓住华佗的手,好似溺水之人抓向救命稻草一般。
“神医,不管您怎么做,某家都相信你。”
华佗有些沉重地点了点头:“既如此,老夫且先将此法告知于你,你若当真能同意,老夫便即刻准备。”
“好好好,神医且说。”
华佗正要开口,李充忽然跑了过来。
“师尊,宫里来人了,传您入宫,给太后诊脉。”
华佗眉头一皱:“太后凤体莫非有恙?”
李充说道:“来人说,今日清晨,太后正要起身洗漱之时,忽然毫无征兆便晕倒了,随后便开始发烫,气息低迷。几位御医看过之后,结论不一,有说是寒热之症,有说是肺火所致,陛下心急如焚,特派人来请您入宫诊断。”
“竟有此事?快,备车。”
华佗急忙要往外走去,却被那壮汉一把拉住。
“神医,您不能走啊,您走了,我夫人可就死定了,您得先治好我夫人再去……”
李充从第一日开始,就对这壮汉有些看不惯,此时见他阻挡华佗入宫,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放肆!太后病重,若是因此耽误了,你可担待得起么?”
壮汉眼神转向他时,原本恭敬和哀求的神色,瞬间变得十分凶戾,好似一头嗜血猛兽一般。
“你闭嘴!总之,今日不治好我夫人,神医哪儿都不能去!”
李充被他这一瞪一喝之下,就吓得连连后退,一屁股坐在身后的台阶上。
“壮士,你且听老夫一言。尊夫人之病,虽然严重,却不急在这一时半刻,可太后年迈体衰,若是……”
“我不管!”这壮汉爆发出了绝强的力量,抓住华佗,死死不放。
“什么狗屁太后,狗屁皇帝,叫他们来和我打,若是打赢了我,我就放你去先给他们诊治,打不赢我,就的听我的!”
“壮士,你这……”
华佗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见对方又不肯听自己的解释,这下彻底无奈了。
自己要给他夫人做的诊治之法,从准备到完成,至少也要大半日,若太后真是什么重症,以她这等岁数,这半日时光足以致命,到时候自己岂不是罪过大了?
他这正愁眉不展之时,前馆那边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哈哈,神医,神医在哪儿呢?哈哈,快出来呀,我大猛要当爹啦,我媳妇要给我生小大猛啦,哈哈,神医,我来找你去给我媳妇抓抓手,在哪儿呢?”
李充一听这声音,双眼一亮,大声呼喊:“大猛将军,我们在这儿,在这里!你快来啊,我和师尊都在后馆……”
他这话音刚落,一个巨大的黑影突然冲了出来,一把抓住了他,对方力气之大,竟然一只手就将他从那台阶上给提了起来。
李充和华佗看去,这人正是大猛。
只见这时的大猛,兴高采烈,一脸傻笑。
“哈哈,你们躲在这里啊,嘿嘿,是不是要跟大猛藏猫猫?可是大猛现在才没心思跟你们玩,快,跟大猛回家,给我媳妇抓抓手,她要给我生小大猛啦,你们可得把她照顾得健健康康的。”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那壮汉看得有些懵了,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要作何反应。
李充却是被大猛的模样看笑了:“你和蔡氏千金成婚才两个多月,怎这么快就怀上了?”
大猛却十分肯定的点着头:“今天一早,她吃不下东西,说想吐,想吃什么酸酸的东西,大猛知道,做老婆的,如果想吃酸东西,想吐,那就是要生小娃娃了,哈哈,大猛是不是很聪明?”
李充闻言,哭笑不得:“难怪这两个多月,你没少来医馆问我们,女子怀孕后都会有些什么症状,原来就是为了这个?”
大猛兴奋得不行,说话的时候站都站不住,几乎是连蹦带跳的。
“别人都说了,媳妇要生小娃娃之前,都会比较虚弱,那可不行,我家的小大猛,还有我的宝贝媳妇,都是大猛最重要的东西,怎么能出事?哎呀不说了不说了,你们两个快跟我去给我媳妇抓手。”
“那不叫抓手,叫诊脉。”李充纠正了他一句。
“哎呀,大猛才不管那叫什么,快走快走。”
他一手拉着李充,另一只手就要去抓华佗。
壮士见他要带华佗走,如何能放?赶忙把华佗往身后拽了过去。
大猛见状,脸色瞬间黑了下来。
“你,为什么不让神医跟我走?”
对方一见他这神色,忽然隐隐觉得似乎有些面熟,可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不过想到自己夫人的情况,他也就将这点想法全部抛诸脑后了。
“别的人可以跟你走,但是华佗神医不行,他必须留下,给我夫人看病。”
“什么你夫人,我大猛的夫人最大,你夫人最多排第二,哦不对,刘家大哥的排第二,还有关家哥哥的,程家哥哥的……这一个个算下来,你家夫人得排……排……”
大猛一时语塞,他掰着手指头数了半天,最后有些不耐烦起来。
“哎呀不管,反正是排好多好多名以后,所以当然先跟大猛走。”
李充赶紧在一旁撺掇起来:“就是他,他抓住师父他老人家就是不肯放,陛下……哦不对,是你刘家哥哥,他派人来找师父给太后,哦不对,是给你刘家哥哥的母亲看病,他都不肯放。”
“什么?”大猛一听,双眼顿时红了起来,脸上露出了愤怒和狰狞之色。
“刘家哥哥的母亲,对大猛就像亲生母亲一样,她生病了,你居然敢不給她看病,找打!”
他放开李充,气势汹汹扑向了那壮汉。
壮汉眼见此人如此魁梧凶悍,心下一惊,不敢大意,便将华佗推到一边,挥拳招呼了过去。
这两人,个个都是身材高大,威猛无比,四只铁拳,每一只都好似精钢铸就,硕大刚猛,两人这扭打一处,看得华佗师徒二人是胆战心惊。
“原以为此人不过是张邈帐下一个寻常小将罢了,不想竟然能与大猛将军交手。”
华佗感慨了一句。
李充看着两人的打斗,有些目瞪口呆:“好家伙,这厮勇武不凡啊。我看他脑子也不太好使,否则师尊的解释,他岂会听不明白?我看他分明就是第二个大猛将军啊。”
“不得胡言!”华佗喝斥了一句。
“快,趁大猛将军缠住了他,你我马上出去,先行入宫,为太后诊治之后,再回来,替他夫人医治。”
李充犹豫道:“可是……您就不怕他二人把咱们这医馆给砸了?”
他这一说,华佗也一愣:“这……”
他看了看这两人,好像觉得这个结果并非没有可能发生。
“罢了,医馆拆了就拆了,救人要紧。这几人之中,就以太后的病症最是紧急,其次是这壮士的夫人,最后才是大猛将军的夫人,病人虽是平等,病症却不等人,快走。”
第六百五十章 华佗头疼
刘赫正焦急地守候在太后寝宫的门口,来回踱步。
“怎么还不到,怎么还不到……”
张妤走了过来,宽慰道:“元化先生的医馆据此也有些路程,总要些时日,陛下莫急。”
“朕怎能不急?母亲向来身体硬朗,今日突发恶疾,这……唉,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而脑海中偏在这时,响起了一个提示音。
“系统提示:王悍与典韦发生战斗。王悍基础武力94,当前空手,没有兵器甲胄在身,没有坐骑,没有特技,因此综合武力94点。”
“典韦历史巅峰武力99,当前武力94,没有其他加成,特技没达成触发条件,综合武力94点。”
这个提示把刘赫瞬间搞懵了。
“什么情况?典韦?他什么时候来洛阳的?大猛怎么会和他交上手了?”
若是平常时候,他肯定会马上先查询下典韦的具体属性,然后派人去查查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眼下这等关头,他根本也提不起这样的兴致。
想听完系统的提示,短暂惊讶过后,刘赫很快将这件事抛诸脑后。
没过多久,华佗坐着刘赫特别吩咐去接他的一架马车匆匆赶来。
“元化,你可来了,快,快。”
刘赫箭步上前,顾不得什么君臣之礼,一把抓住华佗就往太后寝宫跑去。
这时候的徐氏,脸颊上全都是斗大的汗珠,昏迷在床,华佗一把她的脉,只觉她的手腕十分滚烫,让华佗也心中一惊。
把脉,看瞳孔,又用几根银针在几处穴道上扎了几针,随后,又让御医将之前采集到了太后的呕吐之物,还有一块带血的手绢,一一都拿过来检查了一番,许久之后,才走出了寝宫。
刘赫瞬间围了过去:“元化,怎么样,太后究竟是何症?”
华佗躬身道:“回禀陛下,太后之病症,乃是……”
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刘赫急得不行:“你快说啊,朕绝不会为此加以怪罪,快说。”
华佗想了想,说道:“是风疾。”
“什么!”在场众人,全部都震惊不已。
所谓“风疾”,类似于刘赫前世所处时代说的风瘫,半身不遂。这种病在古代是彻彻底底的绝症,唐高宗李治就是得了此症,间接导致了武则天代帝坐朝。
刘赫心头剧痛,险些难以站立,全靠关羽等人扶住。
张妤问道:“不知先生可有医治之法?”
华佗回答道:“陛下不必过于忧虑。此症若是久后,老夫也无计可施。不过于太后身上,属未初犯。老夫对此正有钻研,不过具体如何施药施针,剂量如何,还要细细考量之后,方可决定,否则怕有伤太后凤体。不过此症即便能治,若要痊愈,也至少需年余光景。而且……而且对太后之行走,依旧会有所影响。”
众人闻言,面露惊喜,刘赫也放下了心头一块巨石,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无妨,先生只管尽力医治,太后性命要紧,此症本是疑难杂症,先生能够救得七八分,已属难得妙手,朕绝无怪罪之理。”
“多谢陛下。”
“如此,还请先生速速回医馆准备,但有所需,可直接来宫中索取,若宫中也没有,便去商行采购,无论如何,也要救回太后。”
华佗躬身行礼:“老夫定当竭尽全力。”
刘赫缓缓呼出一口气:“龚三儿,你亲自护送先生回医馆,还是用此车架。”
“喏!”
龚三儿领命。
“老夫叩谢陛下,先行告退。”
华佗转身离去,刚要上车,一旁的李充似乎想提醒他什么,华佗却对他微微摇头,李充虽然有些不情愿,却还是跟着他一起离开了。
两人刚刚来到医馆所在的街道上,远远就看见,医馆门口围上了一大群人,似乎都在看热闹一般。
华佗与李充还没来得及想什么,就见从医馆中飞出来一个男子,看那男子的打扮,明显是城中的巡逻卫队。
这下两人彻底变色,打架也就罢了,竟然还殴打巡逻卫队,这可麻烦大了。
华佗赶忙带着李充下车,一路小跑过去。
众多围观百姓,一见是他二人回来了,赶紧让开了一条路。
两人来到医馆门口时,往里面一看,当真是傻眼了。
这医馆的前馆,已经被砸得是一塌糊涂,一件好物什都找不到了。地上还躺着不少巡逻卫队的士兵,那那两个人依旧扭打一处,难分难解。
“快住手,住手啊!”
华佗一边喊着,一边跑过去要拉开两人。
不料他正跑到两人跟前时,两人脚步一挪,变成了大猛背对着华佗。而又偏在这时,典韦挥来一拳,被大猛侧过头躲开,那一拳便直楞楞冲着华佗的门面砸来。
“师父!”
李充惊呼一声,华佗也是惊魂未定,躲闪不及。
典韦这才发现了大猛身后的华佗,可这全力挥出去一拳,岂能随意收回?
他情急之下,便用自己另一只手打了砸向华佗的那只手,这才让华佗堪堪躲过一劫。
不过大猛却还没发现怎么回事,抓起典韦,一个过肩摔,就给他摔到了地上。
“哈哈,大猛赢啦,大猛天下无敌!”
华佗叹了一口气,走过去要扶起典韦,没想到,他躺在地上,看着一边高呼,一边欢呼雀跃的大猛,却是陷入了呆滞。
“嗯?壮士?”
华佗呼唤了他一声,典韦却没有反应。
忽然,典韦的脸色莫名献出狂喜之色,跳起来,一把抓住了大猛。
“你是大猛?陈留的大猛?”
大猛被他这一问,也有些莫名其妙:“大猛当然就是大猛啊,你这个人打架打不过我,说话也奇奇怪怪的,比大猛还笨。”
典韦忽然高声大笑起来:“哈哈哈,大猛,我终于找到你啦,哈哈!十来年前你被你那失散多年的堂兄接走,也不知道是去了哪里,我可是打听了好久,可是一直都没有你的消息啊。这都十年过去了,那时候你才多大,现在都要当爹了,怪不得我之前没能认出你来,哈哈。”
大猛一脸嫌弃地甩开了他:“你是谁啊,大猛又不认识你,你找我做什么?”
忽然,他好像想到了什么事情:“啊,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想抢大猛的媳妇?”
典韦被他说得一愣,随后笑道:“大猛,你不记得我啦?我是大壮啊!咱俩从小一起玩到大的,你大猛,我大壮,咱俩隔壁村。你我从小胃口就比别人大,所以经常一起结伴去村民家中偷鸡蛋来着,你都忘了么?”
大猛使劲地摇着头:“你说什么啊,大猛怎么不知道。”
典韦恍然大悟:“哦对对对,我险些忘了。你小时候生过病,留下后患,所以才会如此。”
他想了想,忽然眼睛一亮,跑到一旁的药柜里翻来翻去,看得众人一脸莫名。
没过多久,他找到六根不知是何药草上的根须,随后按在脸颊两侧,对着大猛,“嗷唔嗷唔”地叫。
“大猛,想起来没?咱俩小时候,就经常这样扮老虎玩。你比我年长,小时候扮老虎打架经常都是你赢,每次打赢了以后,你也是这样蹦蹦跳跳喊着说自己天下无敌,想起来没?”
大猛安静了下来,眉头紧锁,歪着头看着典韦,似乎在努力想着什么。
典韦越是表演得卖力,大猛的表情就越是凝重而纠结。
忽然,大猛抱住了自己的头:“疼……头疼……好疼……大猛不舒服……大猛不要想……”
典韦和华佗见状,急忙上前查看。
“神医,他这是怎么了?”
华佗替大猛检查一番后,说道:“看来王将军早年疾病后,有些东西,诸如血块或是旁的什么,郁结在了脑中,壮士方才一番举动,或许是唤起了他一些回忆,触动此物,故而头痛。”
典韦一听,看了看手中的六根细细的根须,忙不迭将它们扔掉了。
“这……这可怎么办啊?大猛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吧?”
华佗想了想:“若是当初刚刚发生时,老夫尚有法可治,如今此物在其脑中已近二十载,根深蒂固,早已连为一体,要想祛除,千难万难,老夫目前仍无甚良方。”
华佗说到此处,也是一脸苦笑。自己今天一脸遇到诸多难题,让他这位大神医也是头疼不已。
第六百五十一章 华佗自责
医馆后馆之中,大猛已被安排躺下休息,典韦看着自己这个昔日的伙伴是这般模样,却是满脸心疼。
“待此间事了,我要带大猛回陈留,既然他这重疾难治,就让我这个做兄弟的,好好照顾他下半辈子吧。”
华佗笑道:“这倒无需壮士操心了。大猛将军乃是朝廷大将,于军中地位,几乎仅次于陛下的几位结拜兄弟还有叶祥、高顺二人,足以和赵云、张颌等将平起平坐,功高爵显,连他的婚事,也是两个月前陛下亲自住持,娶得也是显赫家族蔡氏独女,哪里还需要旁人照顾?”
“就是,你若是肯弃暗投明,投效朝廷军中,说不得还要大猛将军照顾你嘞。”
李充在一旁带着三分嘲讽地说着。
“当之不可胡言。我观典壮士如此武艺,不下于大猛将军,若是归于朝廷,自是前途无量。”
华佗之前看这典韦与大猛互斗良久不分胜负,如今听他说比大猛还要小几岁,如此人才,以他对陛下秉性的了解,岂有不重用之理?何况他与大猛如此深厚情谊,就此留下一同效力,也是合情合理。
不过,典韦听了李充的话,却是不善地瞪了他一眼,把他吓得赶紧躲到了华佗身后。
“莫非……莫非外界盛传,当今天子麾下有一名神志有恙的骑虎猛将,便是他?”
华佗微微颔首:“壮士猜测得不错,据老夫所知,大猛将军自狼调县时就已追随陛下左右,确是其堂兄将其从陈留接去。只是后来其兄战死,故而陛下对大猛将军之照拂,更甚旁人,想是也有体恤之意。”
他本意是为陛下美言几句,没想到典韦闻言,神色却变得十分不忿。
“哼,还敢说照拂?若果真有心,当年大猛去投靠他时,就该早早为他治病,何至于拖延至今,以至于束手无策?分明是看我兄弟懵懂好欺,加以利用罢了。”
李充从华佗身后探出了脑袋:“你怎能如此说陛下,这可是抄家灭族之罪!”
典韦傲然站立:“某家还会怕他不成?”
华佗见状,解释道:“即便是在十年前,以大猛将军之症状,虽是老夫也未必有把握治愈,此事却是你误会陛下了。”
“某家不管那么多,总之是他没照顾好我兄弟,便是他的责任!哼,之前还强行带走神医,如此自私无道的昏君……”
典韦怒气冲冲,好似随时都要发作模样,华佗生怕他再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赶忙止住话题。
“也罢也罢,此事暂且不提。我等就让大猛将军在此歇息,等他自己醒来再说。我看壮士在这洛阳城中,如今已不便久留,否则怕是生出许多事端。待老夫去开好给太后的药方交给徒儿以后,便即刻着手准备对尊夫人进行治疗。”
典韦闻言,神色一喜:“多谢神医!神医如此心肠和手段,何必屈居如此朝廷之下?”
华佗摆了摆手:“老夫不劝你投靠朝廷,你也莫劝老夫另立门庭,你先去照顾尊夫人吧。”
典韦无奈,又看了看大猛,随后便出了房门。
华佗看着他的背影,叹了一口气:“唉,看来便是当时陛下来传召我入宫一时,坏了此人对陛下之印象,以至于有此误会。唉,都怪我,若是晚一些再对他说明他夫人的病症,岂不就没有此事了?陛下错失一员虎将,我之过也……”
李充见师父如此自责,便出言劝慰:“师父何必如此。这朝廷用人之时,本也不是咱们医馆之责,师父能有此用心,已显尽忠。”
华佗却摇头道:“非也。天下大乱,黎民困苦。当今陛下仁爱智勇,于医学一道又能如此重视,他早一日一统天下,于医道昌盛、百姓安居,皆有莫大好处,我等虽是以药石行医,真论功德之甚,比之陛下,却又差得多矣……唉,罢了罢了,事已至此,说这些也是无用。走,随为师一同去准备给太后的药方。”
刘赫好不容易静下心来,与荀彧等人一同处理政务,龚三儿小碎步地走了过来。
“启禀陛下,医馆李当之来了,说将为太后准备的药物送来。”
刘赫赶忙放下笔:“哦?快,宣他进来……哦不用了,让他直接去太后寝宫,皇后以及几位太医都在那边等候,待送药完毕之后,再带来见朕。”
“喏!”
洛阳城毕竟天子脚下,刘赫自然掌控极严,大猛身为堂堂大将,在华佗的医馆中与人斗殴,此事过去大半日,自然已经由洛阳令王晨报入了宫中。
大猛是自己麾下爱将,典韦更是三国中顶尖的猛将之一,如今近在眼前,这等天上掉馅饼的事,刘赫岂能放过?
不久之后,李充给后宫送了药之后,在龚三儿的带领下走进宫殿。
“草民李充,叩见陛下。”
“免礼,起来说话。”
“谢陛下。”李充站起身,不过依旧低着头,十分恭敬,不敢逾礼。
刘赫问道:“朕且问你,今日王悍将军,是否在医馆中与人交手了?”
李充一听,双腿一软,直接就跪了下来。
“还请陛下恕罪!皆是草民安排不周,使王将军与他人产生冲突,故而……”
“你不必惊慌,朕问此事,非是为怪罪,而是想问问,与他交手之人是谁?”
李充听原来是为这事,不由擦了擦额头冷汗。
“回禀陛下,据草民所知,此人姓典,名韦,似是无字,乃是陈留太守张邈麾下军侯。”
崔钧正在书写的笔停了下来,看着他:“陈留太守……那岂不是等于兖州曹操麾下之将?”
李充说道:“这草民不知,不过他自己确实是说为张邈手下。”
“嗯,朕知道了,你且继续说,这典韦何故到此,又何以与王将军发生冲突?”
“是,那典韦是半个月前,带其夫人……”
李充毫无隐瞒,将自己所知的全部内容,一一说了出来,听他说完之后,刘赫心中也就对这件事十分清楚了。
“哦?他与大猛竟还是同乡和幼时玩伴?这倒是巧了,哈哈。”
刘赫这下对挖典韦过来就愈发有把握了。
“好了,一切经过朕都知道了。你且回医馆,对他夫人务必要好生照料。”
“草民遵命,绝不敢有违。不过……”
李充想了想,也不知道是否要把典韦之前说的话告知刘赫。
“嗯?还有何事?”
“回陛下,草民看那典韦,对陛下似乎……似乎有些不敬……他当着草民与家师的面,指责陛下没有照顾好王悍将军,还说……说您……”
刘赫眉头一皱:“说朕什么?”
“说您是故意欺王将军无智,好随意利用……”
“放肆!”崔钧当场便喝斥起来,把李充吓得再次跪倒在地。
刘赫挥了挥手:“你起来吧,此事朕已知晓,你禀报有功,朕之后自有奖赏,退下吧。”
“多谢陛下,草民告退!”
李充退出去以后,崔钧当即进言道:“陛下,此人如此狂妄,肆意污蔑陛下,实乃罪大恶极。且他是曹操帐下,又能与大猛将军打成平手,足见其勇猛,若放其回去,日后恐为我军心头之患,臣意趁此机会,将他除去!”
第六百五十二章 传召天下
刘赫微微皱眉,要说杀典韦,他是真的舍不得。对于这位充满了悲情的武将,相信很多很多三国爱好者,都有无比的惋惜之情。
更何况他对自己只是一点误会而已,刘赫相信,既然是误会,总有一天可以澄清,典韦迟早是自己的。
“对了,还没查过典韦的属性。”
刘赫这才想起这件重要的事情,他依稀记得当时典韦与大猛交手,自己得到的系统提示中,曾经提及过典韦没有触发特技,说明他是有特技的,这就让刘赫愈发好奇了。
给系统下了指令后,很快就得到的答复。
“典韦:三国时期曹操帐下护卫大将,力大无穷,作战勇猛,因曹操对张绣纳降后,霸占其婶,招致张绣反叛,典韦护主而死。其原有巅峰属性:统帅52,武力99,智力48,政治21。”
“典韦当前属性:统帅46,武力94,智力42,政治17,特殊属性:无,特技:悍勇——打仗悍不畏死,战斗处于下风之时,自身武力提升3点,陷入绝境时,视危险程度再额外提升1-3点武力。”
这属性看得刘赫是心痒难耐,典韦还如此年轻,不过二十出头而已,就有这样的武力,还拥有了一个如此不错的特技,足见其潜力。
他是因为曹操犯错,导致英年早逝,若是能够继续活下去,很可能巅峰武力还不止99,或许还可拥有多个特技也说不定,这样的人才,就因为一点点小误会就要杀了,刘赫实在是不甘愿。
“不必了,他也是与大猛兄弟情深,一时情急,才胡乱说话而已,我岂能因此就杀了他?何况真要杀了他,日后大猛想起自己这个儿时玩伴,岂不要忌恨于我?”
“这……”
崔钧闻言也沉默了下去。
荀攸说道:“陛下,臣与那陈留太守张邈,也有几分交情,以臣愚见,此人胆小怕事,见利忘义,与曹操秉性,大有相悖之处,两人怕是早晚要分道扬镳,主公不如派人暗中多多打探,说不定会有机会将他二人加以离间。这典韦虽勇,但只要在张邈帐下,便不足惧,所需防范者,便是不可令其投入曹操军中,否则便是我军大敌,”
荀攸这个建议,大合刘赫的胃口。
“嗯,公达之意甚妙,朕自会交代飞鹰卫去打探。对了,传令还在洛阳地区的众将,叫他们不得因此事去为难典韦,否则严惩不贷。”
“遵旨!”
“好了,接下来该谈谈正事了,如今秋收已过,不知国库增加了多少粮草?”
荀彧站起身道:“回陛下,除免去了赋税的冀州之外,其余各地缴纳上来的粮食,共有二百七十七万石,冀、并、司隶各地的军用屯田,共收粮食四百三十六万石,另外还有草料一百五十六万石,其中大半已然入库,还有部分尚在运来途中。”
“嗯,今年收成,又有提升不少,倒是一桩喜讯。不过这些粮草,需要负担共近五十万各地军队,还有近二十万郡兵县兵的日常开支,以及朝中大臣,各地官吏的俸禄,算下来,能作为出征时的军粮之用的,尚不足三分之一,还是远远不够。”
刘赫粗粗地盘算了一番。
崔钧问道:“陛下不久前不是说已有了应对之策么?”
刘赫摇头道:“朕那办法,虽是绝妙,却也不是一朝一夕之功,看来要想再次出征,最快也要等到明年了。对了,今年到目前为止,共收了多少牛羊牲畜?”
荀彧根本没有去翻看奏章,直接不假思索就回答道:“截至目前,我军各地蓄养战马十一万余匹,驴八万六千余,牛十五万四千余,羊二十六万七千余。诸如朔方、西河等郡,依照童健所奏,明年会减少放牧之数,不过到时云海郡草场也会得以运用,因此对总量应当影响不大。而且经过多年放牧,各地耕牛数量已渐渐充盈,所养之牛,多数都可进行贩卖或其他处置。”
“不错,赵名良和莫文德办事得力,有了如此保障,朕的底气也就足了。”
“陛下。”荀彧再次开口。
“为今之计,还有一件要事需要办。”
刘赫一愣:“哪件要事?”
“陛下受禅登基已有三月,算算时日,大汉境内,当已全部传知此事。何况我军新收粮草,要大军出征虽然勉强,但总算有了一战之资。因此,陛下当传檄各方,命各地诸侯,进京朝贺新君,以表忠诚之心。”
刘赫对这个提议倒有些意外。
“各地诸侯中,除少数确实忠于朝廷外,多数都不过是阳奉阴违之辈,朝廷发诏令前去,他们必定怀疑有诈,岂会尊奉?”
荀彧却说道:“此诏非是为了让他们尊奉,而是为逼迫众诸侯表态而已。”
“表态?”刘赫似乎有些明白了。
“不错,正是表态。天子禅让,新君即位,乃是国家大事,臣子若是怀有忠心,自当前来朝贺,听从朝廷调遣。反之,若是不来,或是阳奉阴违……”
刘赫抢话道:“那自然是心怀鬼胎,有不臣之心,朝廷日后便可名正言顺,出兵讨伐。”
“陛下圣明,正是此理。他们若来,陛下便赐予高官显爵,重重赏赐,随后留在京畿之地,派心腹之人,接掌其管控城池。若是不来,待明年收成之后,即刻出兵将其剿灭,也是出师有名。若无此诏令,众多诸侯并未主动来犯我境,陛下又如何加以征伐,出师无名,于士气大为不利。”
“另外,留在京城中的众多诸侯,待观察之后,果若忠心可靠,再可委以实任,放之地方,为陛下治理州郡,如此,又可收其人才为朝廷之用,正可谓一举多得矣。”
荀彧说得头头是道,刘赫也听得满心欢喜。
“好,文若此计,深得朕心。文若故意要在此时秋收之后,才发此诏令,只怕也是有特别用意吧?”
刘赫这一问,荀彧笑了笑:“什么也瞒不过陛下。我军缺粮一事,虽不算是尽人皆知,但终究不是秘密,诸侯之中已经探知此事者,绝不在少数。若是数月之前就发此诏令,若众诸侯趁我不备,联手来攻,打算拼个鱼死网破,哪怕只有区区几路诸侯有此胆量与野心,于我军而言,亦是极大威胁。”
“可如今秋收已过,他们必定知道我军至少已有一战之力,诸侯再来,不说送死,至少也要损兵折将,若战不能成,岂不叫其他观望的诸侯趁虚而入,夺了他们城池?故而,此时发诏,诸侯定不敢来攻。”
有了荀彧“王佐”特技的辅助,此时荀彧智力达到100点,刘赫智力和政治分别达到94和84,对于这样的计策,自然是很容易理解了。
“就这么办吧,辛苦文若,你且拟好诏书,再来用玺便是。”
“臣遵旨。”
第六百五十三章 典韦立誓
医馆后馆内,典韦满脸焦急而忧虑地等候在一扇大门前,时不时探出脑袋朝里面张望,哪怕明明隔着门窗,什么也看不见。
“急死我了……急死我了……”
“哎呀,大壮,你急什么嘛,神医多厉害啊,没有什么他治不好的病。”
大猛一副轻松的模样,拍了拍典韦的肩膀。
那日他头疼昏迷后,足足睡了一天一夜才醒过来,而醒来之后,他居然便认出了典韦。
虽然他的性情没有丝毫转变,但对自己幼时与典韦的诸多记忆,却想起了些许,这两个虎背熊腰的壮汉,傻乎乎地抱在一起,时哭时笑,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两个疯子。
典韦听了他的宽慰,却还是脸色没有半点轻松。
“可是……可是神医这医治之法,未免也太……太匪夷所思了……居然要刨开我夫人的头颅,这不是杀人么?”
他这一说,大猛也若有所思起来。
“对了,如果把脑袋劈开还能活,那大猛以往战斗杀敌都喜欢把人的脑袋从中间劈开,那他们难道都没死?嗯……看来大猛以后要换个杀法,没错没错……”
“哎呀,大猛,我这心里乱着呢,你就别开玩笑了。”
典韦埋怨了一句。
大猛却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大猛没开玩笑啊,大猛给刘家大哥杀敌立功,如果杀人都杀不死,以后大猛哪儿还有羊腿牛肉吃?嗯,大猛果然聪明。”
典韦听了他这话,怒气瞬间涌了上来。
“哼,这刘赫果然不是好东西,看我兄弟好哄骗,就拿这些话来骗你为他卖命,可恶之极!”
大猛闻言,整个人瞬间暴跳如雷:“不准你这么说刘家大哥!全天下,就是他对大猛最好,你敢说他,大猛就打你!”
“好好好,我不说,我不说。”
典韦知道自己这兄弟脑子不清楚,自然不会和他计较,不过他越是反应激烈,典韦心里对刘赫的恨意便越深。
李充皱着眉头叱责了一句:“家师堪称天下第一神医,医术精湛,其数年前自创‘麻沸散’,病人服下,如同死去,刨心挖肺,剔骨开颅,一切无碍,取出其中杂物,以药水清洗,再以药线缝合,与常人无异,此法究天下之造化,视古往而未见,你等见识浅薄,妄自揣测,简直可笑。”
“你……”
典韦本就看李充不爽,岂能容他这般嘲笑自己?
不过念及对方是华佗大弟子,而华佗对自己有大恩,若是与他为难,岂不有恩将仇报之嫌?所以典韦也只能暂忍一时。
许久之后,房门忽然传来了“吱呀”一声,典韦瞬间就把心提到了嗓子眼,目不转睛地看着门口,只这一瞬功夫,便仿佛过了不知多少年。
只见华佗的身影从中走了出来,一边往外走,一边擦着额头的汗珠。
典韦快步走了过去:“神医,我夫人……”
华佗说道:“对头颅施以此术,老夫虽是首次,不过好在有惊无险,尊夫人脑中之物,业已祛除,头部缝合,待两三个时辰之后,麻沸散药性退去,便便可醒来。随后休养七八日,拆去药线,便可行动如常,老夫再开一份药方,你等回家之后,照此服用,短则一月,长则两月,此病当可痊愈。”
“太好了!”典韦闻言大喜,随后“噗通”跪倒。
“神医大恩大德,某家此生铭记!”
他重重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把地磕得“砰砰响”。
华佗想伸手去扶,不过体力消耗太大,刚想动手,浑身就有些发晕,只能受了典韦的这份大礼。
大猛一把抓住典韦,开怀大笑:“哈哈,大壮,大猛说得对吧?华神医多厉害,刘家哥哥都夸他厉害,刘家哥哥不会说错话的,嘿嘿,大猛请你喝酒。大猛媳妇要生小大猛了,你媳妇病好了,哈哈,好事,好事呐。”
典韦本就开心,被大猛这感染得愈发欣喜:“该喝,该喝啊,哈哈……”
与此同时,数十名传讯骑兵,从洛阳四门出动,带着朝廷的诏令,奔向八方。
十多日后,已是初冬时节,虽还不是寒风凌冽,但洛阳城外的东风,依旧吹得人有些难受。
大猛和典韦两人,依依惜别。
大猛抓着典韦的手:“大壮啊,你别走了呗,留在洛阳,跟我一起为刘家大哥杀敌,多好啊,天天都有牛肉羊肉吃,还有大房子住,还有关家哥哥他们,都对大猛很好啊。”
这句话,大猛已经不知道和典韦说过多少次,典韦初时还反过来劝说他几句,现在却是没有再说了。
“好好好,大壮听大猛的。不过大猛在家里还有房子,还有其他家人,还有田产,而且大壮的主公,对大壮也很好啊,大壮总不能什么也不说就走吧?肯定得回去先准备准备。”
大猛撅着嘴,虽然有些不高兴,不过还是点了点头:“嗯,也对哦。刘家大哥说过,做人要知恩图报的,你的那个大哥哥对你好,你肯定也得对他好,不过没关系,等过完年之后,大猛让刘家哥哥去把你的那个大哥哥招来洛阳,让他也一起给刘大哥打仗杀敌,那不就好了吗?嗯,这个主意好,大猛真是聪明,嘿嘿。”
大壮苦笑着摇了摇头,他此时的内心,突然有些羡慕起大猛来,虽然被刘赫欺骗,可能够快乐而富足得过完一生,无忧无虑,一点点小事就能高兴成这个样子,多少人求之不得?
“好了,就送到这里吧,大猛,你回去吧。”
“没关系,大猛再送送。”
典韦放开了他的手:“都出城快二十里了,再往前走就要到虎牢关了,天色也不早了,你再送的话,天黑之前就没法回家吃羊肉啦。”
他这么一说,大猛瞬间整个人跳了起来:“哎呀,对哦,今天晚上刘家大哥专门从宫里送了一批好吃的过来,大猛得快点回去了。”
典韦笑了笑:“大猛兄弟,再会了。”
大猛已经跨上了战马,对他连连摆手:“再会再会,你快走吧,大猛要回家陪媳妇吃好吃的啦,大猛媳妇要生小娃娃了,大猛得照顾好她,没有大猛在身边,万一她吃东西的时候摔着了怎么办?噎着了怎么办?想喝水怎么办?想……”
他掰着手指头,把有可能发生的各种稀奇古怪的事情都挨个数了一遍。
典韦苦笑一声,看着自己这位阔别近十年的好兄弟,心中长叹一声。
“大猛说那刘赫,还有关羽,朱烨等人,武艺都还在他之上,他常和朱烨交手,每次都在十合之内落败。往日我总自命勇武,看来刘赫麾下诸多猛将,超过我太多了,要想救出大猛,我还要更加发奋练武才行……”
他在心中重重地立下了誓言,努力习武,总有一日要把大猛救回到自己身边照顾。
“系统提示,由于典韦对宿主的误会,以至于发下重誓要将王悍从宿主身边夺走,触发了临时任务:若在典韦原有历史死亡年份,即公元197年结束之前,基础武力超过了原有历史巅峰的99点,则其基础武力再额外提升1点,且有机会对他当时拥有的特技进行一定程度强化。”
正回到后宫,准备用膳的刘赫,一接到这个提示,整个人都有些发懵。
“什么情况?这是什么临时任务?这么多年了,我怎么第一次遇到?这典韦什么意思,跟我杠上了?他在洛阳这段时间我可对他不薄啊。”
“回复宿主,临时任务,顾名思义,是根据不同的情况临时触发的各种隐藏任务,正如当年宿主激活的占领一县的临时任务一样,纯属随机,而且任何人都有可能触发,并非宿主专利。”
系统冷冰冰的回复,让刘赫陷入了纠结,不过他终究已非当年在狼调县时的少年,很快就回过神来。
“罢了罢了,反正我也说不过系统老大你。强化就强化呗,且不论典韦能不能完成这个任务,就算完成了,他迟早也是我的人,就算一直与我为敌,我麾下猛将如云,害怕区区一个典韦不成?吃饭吃饭。”
第六百五十四章 第二朝廷
洛阳地区,今年的第一场雪,下得有些早,从昨天夜里开始,一场一大不小的雪,便缓缓飘落,第二天一大早,所有人打开房门和窗户以后,都看到了一个白茫茫的世界,街道、窗棱、屋顶、树枝上,全是积雪,虽然不算很厚,但终究还是宣告了天气进入了寒冬时节。
今日没有朝会,刘赫却还是照旧起了个大早,几天前,刚刚生完刘芊才一年多的张妤,再次被诊治出怀有身孕,皇宫内外,一片喜庆,连还在康复期的太后徐氏,也专程在侍女的搀扶下来看望张妤。
所以最近连续几日,刘赫都在貂蝉的宫中过夜,要说这相夫教子,夫妻同心,貂蝉与张妤,简直不可同日而语,可论及男女房事,貂蝉却又胜出许多了,好在刘赫年轻力壮,否则还真要有些吃力了。
刘赫刚刚起床,一双玉臂就从他身后环抱了过来,一个慵懒而娇媚的声音传入耳中。
“今日没有早朝,陛下何必起这么早呢?且再睡会儿吧。”
这声音,换做任何一个男人听了,只怕都很难忍得住拒绝,不过刘赫历尽艰辛,才有今日成就,心性自然非比常人。
他轻轻拨开了貂蝉的双手:“新朝初立,事务繁忙,朕即为一国之君,岂可贪图安乐?你自在此继续休息吧。”
刘赫在侍女的服侍下,穿好了龙袍,便出了寝宫,留下撅着嘴有些不高兴的貂蝉。
荀彧三人,如惯例一般,来得比他还早。
“叩见陛下。
“不必多礼了,说说,近日有何事发生?”
荀彧说道:“朝廷所发诏令,不少诸侯皆已回信,如西凉马腾、北海孔融、青州焦和、徐州陶谦等人,皆表示待明年开春之后,便会启程来洛阳朝贺。”
“嗯。”对于这批人的反应,刘赫并不意外。
“另外,东莱刘备、幽州公孙瓒、荆州刘表、庐江孙坚、扬州陈温、兖州曹操、陈留张邈等人,则推托说政务繁忙,又有匪徒作乱,或是身体抱恙,不便远行等名义,表示会遣使送来贺礼与表词。”
刘赫手指敲打着面前的桌案,听到这些,眉头一皱:“只有这些?是不是还少了一些人?”
“不错。”荀彧回道:“交州等极南之地,路途遥远,一时恐难以回信。至于辽东公孙度,当初陛下将其地盘封与公孙瓒后,便已宣布反叛,自然不会回信。而诸如益州刘焉、汉中张鲁,以及马腾的结义兄弟韩遂,还有部分实力不强,却出生本地豪强的太守,本应当来了回信,但不知为何,至今没有消息……”
他这话没说完,外面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士兵快步跑了进来,跪倒在地,手中举着一封书信。
“陛下,益州有消息来报……”
刘赫精神为之一振:“刚说到他,他就来了,文若,你且看看怎么回事。”
荀彧走过去,接过了那封信,展开之后,刚看了一眼,神情便显得无比震惊。
荀彧在这三大谋臣之中,性格最是沉稳,刘赫极少见到他有如此神色,对信中之言便顿生好奇之心。
“怎么了?信中说了什么。”
荀彧嘴唇和双手都有些微微颤抖,想说,却好像又不敢说,只能将信举过头顶,走到刘赫面前。
“臣……臣不敢说,请陛下御览……”
刘赫满腹疑惑地接了过来,不过他在看过信中内容之后,不但是震惊,而且愤怒非常。
“大胆刘焉老儿,朕敬他是宗室长辈,他竟然僭越自立,另立朝廷,还将朕的使者枭首示众,简直当诛!”
一听此言,荀攸和崔钧,也是满脸难以置信之色。
“这……这刘焉怎会如此大胆?”崔钧惊讶地质疑道。
刘赫又愤怒又不屑地说道:“哼,这老贼据说当年便是听说益州有天子气,才主动请缨,去了这荒蛮之地。老贼野心勃勃,朕早有怀疑,只是料想他如此年迈,还能有多少寿数,再加上朕横扫天下之势,他当不敢与朕作对,不想狂妄如斯,胆大至此!”
他一把将来信甩到地上,豁然站立。
“传令下去,开春之后,发兵二十万,征伐益州,朕要亲自砍下这无耻老贼的头颅,杀鸡儆猴!”
“陛下且慢!”
荀攸站了出来。
刘赫看着他:“公达何故阻拦朕?难道此贼不该杀么?”
荀攸回道:“非也,刘焉公然篡逆,自立为帝,如此罪行,虽凌迟处死,也不为过。”
“那你为何拦着朕?”刘赫声音之中,怒气不减。
“诚如陛下所说,刘焉不过一行将就木之人而已,况以益州实力,莫说与整个朝廷对抗,便是天下众多诸侯之中,他也属中下之流,比之徐州,怕还有所不如,而其子刘璋,向来性格暗弱,岂会有如此雄心?”
他这么一说,刘赫也稍稍冷静了下来。
“公达之意,莫非……这刘焉是受人撺掇怂恿?”
“不错,定是如此。”荀攸斩钉截铁地说道。
刘赫重新坐了下来:“那会是何人幕后谋划,如此行为,又是何居心?”
荀攸上前一步:“幕后之人,必定在众多诸侯之中,而且是那些对主公阳奉阴违者中的一个,甚至是几个。至于目的,再明确不过,他们自己不敢与陛下为敌,又恐为陛下所害,所以怂恿向有野心的刘焉,另立朝廷。如此一来,陛下为正天下之名,不得不将大半精力,用来应对刘焉叛逆,其余诸侯,便可有足够时间,养精蓄锐,扩充实力。待陛下与刘焉两败俱伤之后,他们再伺机而动,以图渔翁得利。”
刘赫眉头几乎倒竖起来:“这等计策,怎得有些耳熟?”
荀攸说道:“陛下,此计与当日幕后撺掇袁术与众臣反对陛下之计,多有相似。”
“嗯?曹操?啊,是了,定然是他!”
刘赫一拍桌案,咬牙切齿地说着。
不料,荀攸却摇了摇头:“未必就是他,又或者,他可能只是几个主谋中的一人,犹未可知。不过此事并不重要,因为即便陛下知道了是曹操所为,又能如何?”
被他这一问,刘赫也有些愣住了。
“这……”
是啊,自己又能如何?曹操虽然回信不会来洛阳,却说明了缘由,而且上表要对自己宣誓效忠,自己难道放着一个已经公然叛逆的刘焉不去对付,却要对付一个“大汉忠臣”的曹操?这让天下人如何看待自己?
“好一个计谋,即是阴谋,也是阳谋,便是算定了,即便朕猜到了幕后指使之人,也奈何他不得,好,好得很呐!”
刘赫说这句话时,声音越来越冷,听得旁边的荀攸三人,都觉得有些寒意。
第六百五十五章 云海落成
短短时日之内,一则诏令,从益州之地,传向四方。
“大将军刘赫,文武兼济,创世有功,本应谨守臣节,为国尽忠,然欲意丛生,致有篡逆之举。”
“刘赫此人,其罪有四:一曰臣夺君位,以下犯上,是为不忠。”
“二曰背弃祖宗,藐视家法,是为不孝。”
“三曰黄河决堤,天怒人怨,是为不仁。”
“四为擅杀忠良,屠戮功臣,是为不义。”
“有此四罪,刘赫虽万死难赎。今国统混乱,奸佞当朝,朕刘焉,即为孝景帝玄孙,汉室之胄,不得已而挺出,暂摄帝位,正宗庙之器,扶社稷之功,待除贼之后,再行禅位,特此昭告天下!”
此诏一出,天下哗然!
洛阳朝廷再发诏书,称当今天子,嫡传血脉,有献帝禅位之诏,众臣拥立之表,祭告天地,禀明祖宗,于法理之上,无丝毫逾矩之处,益州刘焉,自负野心,对新君妄加指责,罪不可恕,来日定当发兵剿灭,且号召天下群雄,共讨奸贼,有功之臣,事后自有封赏。
双方分别在汉中一代,还有长安关中地区,布下重兵,剑拔弩张,眼看着就要等开春之后,爆发出一场大战。
在新春来临的前一天,一个莫大的喜讯,从云海郡传了过来。
“云海郡五城,业已全部建造完毕,城中府衙、屋舍、店铺、街巷,城外官道,以及一些小型的水利设施,全部修建结束,此次耗费朝廷粮食,共八十九万石,牛羊各数千头,钱八亿七千余万,涉及参与商户两百七十三家,工匠一百九十三人,劳工四十一万六千余人,随本章附上功劳簿一册,呈请陛下御览。”
荀彧念完了这份荀谌送来的奏章后,便将奏章与功劳簿,一起递给了刘赫。
刘赫将那厚厚的功劳簿,大概翻看了一遍,这排第一的,竟然就是那贺昌,倒是让他有些意外,毕竟贺昌虽然紧随荀谌身边,但终究是一个半路出现的,刘赫也没想到他能后来居上,而且看那功劳记录,他比后面的几人,要高出一大截。
“提出定河城地基浇筑之策、提出定戎城外河道改向之法、解决安马城南城墙易塌陷一事,以计七条而省开支三千四百余万钱,改善富德城胡市建造之法……”
一桩桩,一件件,每一记功劳,都清清楚楚记录在案。
“这贺昌果然是个人才,那陈清当日倒没有吹牛。”
刘赫说了一句。
荀彧说道:“此次云海郡得以如期完工,这些商户与工匠,功不可没。依照当初朝廷诏令,当据此功劳簿,对他们一一封赏,友若特来请示陛下,不知该如何封赏?”
刘赫闻言,稍稍想了想。
“你们三人有何提议?”
崔钧第一个开口:“回陛下,臣以为,当日陛下曾允诺,对有功之人,封以爵位,赐其同士人出身。不过此次参与之商户、工匠委实过多,若全部封赏,恐怕有些不妥。故此,臣建议,挑选功劳簿上前十名,封以乡侯爵位,前五十名,封以亭侯爵位,五十以后,不予爵位,只赐以士人出身便可。”
刘赫听完,没有表态,而是看向了荀彧和荀攸。
荀攸站了出来:“陛下,臣所见,与州平相同。”
“嗯……”刘赫微微颔首,不过还是没有表态。
三人看了看天子的神色,心中都有些纳闷。
荀彧眼珠一转,似乎有了想法。
“回禀陛下,微臣建议,对名单中,所有有功无过之人,全部加以封爵。取前八十,授以乡侯,对八十以后,授以亭侯。另外对贺昌等功劳前十之人,或商家之家主,可御赐一物,以示特别嘉奖。”
“左右不过是几个虚衔罢了,既无俸禄,也无封地,若是只取部分加以封赏,难免令其他众多有功之人,心生怨愤,岂不是弄巧成拙?”
崔钧听完,也是不断点头:“还是文若考虑周到,理当如此。”
刘赫却是一笑:“文若之言甚善,不过,朕倒以为,这还不够。”
三人都有些诧异起来:“不知陛下之意如何?”
刘赫微微笑了笑,没有回答,而是直接提起笔,在一封空白的诏书上,开始书写起来……
云海郡,富德县。这座县城是五座城池中,唯一一处设立了胡市的,同时也是安汉商行最早入驻的城池,因如今五城新立,百姓尚未搬迁进来,因此商户几乎都没有开业,不过尽管如此,安汉商行的富德县分行,却是已经早早开张。
而这一天,新春佳节,刚过去两天,这云海北境,天气十分寒冷,风比尖刀,哮如异兽,而这商行之中,却是十分暖和,而且人头涌动,异常热闹。
上百人聚集在此地,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满了期待之色。
不久之后,太守荀谌,以及此地商行的分掌柜,从那高高的柜台之后,走了出来,所有人顿时都朝他俩围了过去。
“见过太守!”
“拜见荀太守!”
荀谌笑着虚扶一把:“诸位不必多礼了,各位皆是云海郡的大功臣,云海郡如此庞大之事,能在这短短时间内顺利完工,实乃可喜可贺!”
“太守过奖了,我等也是大汉子民,为国出力,分属当然。”
“不错不错,理所应当,理所应当啊。”
这些人虽然都这么说,可是脸上的期盼之色,却比之前更加明显了。
荀谌笑了笑,也不卖关子了。
“各位想必也等急了,如今工程结束,大家定然迫切地想知道,陛下究竟会对各位如何封赏,哪些人能得到封赏,是吧?”
见他一语道破了自己的心思,众人也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
荀谌见状,从袖口中取出了一份诏书,众人一看,个个都神情异常紧张起来,不少人都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巨商富贾,此时却都紧握双拳,冷汗直流。
所有人都有些猜测,此次对云海郡建设有功劳的商户和工匠,加起来足有四百多位,只怕是不太可能全部都得到爵位的封赏,自大汉开国以来,从未有如此规模的封爵之事,简直是天方夜谭。
正因为如此,那些在功劳簿上排名不是太靠前的人,才显得更加紧张。
荀谌看了一眼诏书的内容,再看了看眼前这些人。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云海郡落成一事,传至京师,朕心悦然,朝野俱欢。朕心知,若无众商贾与工匠鼎力相助,为国解忧,此事定要迁延日久,耗资靡费,诸位虽不在朝堂,然功勋之著,不下于前线将士,朕深表谢意。”
诏书念到这里,众人的脸色都十分宽慰,自己如此低贱的身份,自古以来,从未得到过上流皇族勋贵们正眼相待,如今却能被堂堂天子,这般称赞,拿他们和在前线浴血奋战的将士们相比,还亲自向大家致谢,如此举动,可谓是闻所未闻,料所难料,众人心头都为之一暖。
有一人忽然感慨了一声;“唉,当今陛下,真乃仁人天子,单凭这一句话,纵然没有得到爵位,我木家也值了。”
他这一说,不少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感慨之色。
荀谌却笑了笑,继续念了下去:“此次有功之人,去除曾有作奸犯科,偷工减料,蒙混过关之奸佞之徒外,剩余者,共有商户二百二十九户,工匠一百七十六人,共计四百零五之数。”
听到这里,大家都知道关键的内容便要来了,纷纷竖起了耳朵。
荀谌笑了笑,却没有开口,可还是有一个声音传入了众人的耳中。
“朕感念诸位劳苦功高,对国家社稷,忠心耿耿,特此决意,对功劳簿上,前三十名,授以县侯爵位。前一百五十名,授以乡侯爵位。其余之人,尽皆授以亭侯爵位。另外,朕于此地商行,摆下夜宴,特邀前十之工匠,或商户之家主,共进晚宴,功劳簿十一名至一百名,于此城县府设宴,由太守与县令作陪。”
这话一出,全场哑然!
第六百五十六章 群臣反对
所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看向了荀谌。
“这……这这……我们没听错吧?所有?所有人,皆有封爵?”
“这……不太可能吧……”
荀谌笑道:“天子金口玉言,岂会有假?当日既然承诺,自当一一奉行,岂会欺蒙?”
他这么一说,所有人顿时爆发出了无尽的欢呼。
“我得到了,我得到爵位了!父亲,列祖列宗,不肖子孙,给我泰山章家争光了!”
“哈哈,太好了,太好了,没想到我也是有爵位在身的人了,当浮一大白啊,哈哈哈……”
“值了,一切都值了……”
不过,在短暂的狂欢之后,马上有人想起了一个问题。
“诶?方才我好像见太守没有张嘴,那后面那话是……”
“是啊,而且怎得还有晚宴?功劳簿前十之人,与谁一同饮宴?我好像没听清。”
“是啊,方才说我等十人与谁共进晚宴?”
就在众人质疑之时,又一个人影,缓缓从后面走了出来。
“与朕。”
此话一出,荀谌和那分行掌柜,当即对此人下跪行礼。
“臣/草民,叩见陛下!”
所有商户和工匠,顿时发懵。
“陛……陛下?”
荀谌喝斥道:“此乃当今天子,尔等还不下跪?”
“对对对,是陛下,是陛下!”
贺昌和陈清认出了刘赫,赶忙跪了下来。
其余人也是惊喜万分,忙不迭就往下跪去。
“草民等叩见吾皇,吾皇万岁!”
不少人跪在地上的时候,紧张地颤抖了起来。
刘赫笑了笑:“诸位都是我大汉功臣,快快请起。”
这些人正要起身,可其中一些人,却只觉得双腿发软,根本站都站不起来。
还有一些人,暗中偷偷掐了自己一把,仿佛在怀疑自己是否身处梦中。
刘赫看着他们这各种各样的反应,调侃道:“怎么,诸位莫非对此封赏,有所不满?”
“不不不!陛下如此厚恩,草民等简直……简直是……简直是喜出望外,难以报答,对难以报答……不,不对,是难报其万一啊,万一……”
刘赫莞尔一笑:“呵呵,各位心系朝廷,是朕该感谢你们才是。好了,闲话少叙,如今时辰也不早了,两处晚宴,皆已准备妥当,各位若是不弃,还请分别入席,如何?”
他这一说,那些要去县府的绝大多数人,倒是还好,而诸如贺昌等前十名的人,一个个却是站在原地,不知道该不该动弹。
荀谌低声喝了一句:“陛下邀请尔等共进晚宴,是何等的荣耀,怎么,还要陛下亲自请你们两次不成?”
“啊?啊……对对,走,草民这就走……”
这十人低着头,互相搀扶着,在掌柜的带领下往前挪动着。
“太不像话了,太不像话了,有失体统啊,真是有失体统!”
洛阳城,皇宫门外,众多朝臣,聚集在此,绝大多数人的脸上,都充满了义愤填膺。
这是开年以后的第一次朝会,可是宫殿门口群臣的氛围,看起来显然不是太好。
“陛下此举,简直无视祖宗法度,太不像话了。区区一些贱民商贾工匠,稍加利用,也就罢了,事成之后,许以其中几个爵位了事,可陛下竟然将这四百多人,全部赐了爵位,可笑至极,真是可笑至极!”
“不错,此举有违祖宗纲常与法度伦理,我等定要誓死劝谏,决不可令陛下作出此等糊涂之事!”
“赐爵也就罢了,陛下天子之尊,竟然与这些贱民,同席用膳,岂不是自降身份?”
杨彪和王允站在一旁,半闭双目,默不作声。而崔烈、卢植等少数几人,则对这些大臣的议论,面露不喜。
至于新近来到京畿之地就任的钱理、孟建、石韬等人,还有二荀、崔钧,更是一脸不忿,要不是有崔烈等人拦着,只怕现在他们就要冲上去理论一番了。
“朝会开始,众臣上殿!”
龚三儿一声呼喊之后,诸位大臣忙不迭地脱去了靴子,快步走入大殿之中。
“陛下,臣有事起奏!”
京兆尹杜畿有些迫不及待地就站了出来。
刘赫瞥了他一眼,早有预料:“爱卿何事?”
杜畿严肃说道;“臣听闻陛下数日前,亲往云海郡,将此次云海郡建造所涉及之四百余商户、工匠,一一进行赐爵,还与他们共进晚宴,臣以为此事大大不妥。”
刘赫语气十分平淡地说道;“当日号召天下商旅工匠,前来相助时,便已对此言明,今日朝廷兑现承诺,如何不妥?爱卿莫非以为,朕当做一个言而无信之人?”
若换做以往,刘赫这声质问一下,绝大多数朝臣都会选择下跪请罪,不过这时候。杜畿却意外得神色依旧坚定。
“陛下所言诚然不错,可是当日诏令中,并未提及会对所有人都加以赐爵,足足四百余爵位,一齐封出,虽是高祖创汉之时,大赏功臣,也未有过如此规模,陛下只为区区几个商旅工匠之辈,便开此特例,岂不有违祖制?”
“况且,陛下万金之躯,竟然屈尊降贵,与这些下等小民一同进食,太过有**份,臣以为大大不妥。”
刘赫淡然道:“那爱卿以为,该当如何?”
“以微臣愚见,只需挑选五到十人,赐以亭侯爵位便可。其余人等,略表赏赐,以慰其心,便足矣。”
“臣以为京兆尹之言,甚为合理。”
又一人站了出来,刘赫看去,却是当朝大司农,冯芳,也是荆州西陵冯氏的当代家主,在原有历史上,与曹操、袁绍等并列为汉灵帝的西园八校尉之一。
“陛下此举,有仁德爱民之心,臣等本应一力赞同。然祖制不可违,纲常不可乱,商旅擅长钻营之道,为些许小利,不折手段,实乃毫无仁义廉耻之人。至于工匠,微末小技,何当大雅之堂?如何值得劳动陛下亲往犒赏?”
“臣也赞同此言。”刘赫再看了看第三个站出来的人,和冯芳一样,也是原历史的西园八校尉之一,名为赵融,如今是九卿之一的光禄大夫。
“商人者,追逐蝇头小利之徒,陛下对他们施以如此厚恩,其必定会得寸进尺,贪婪更甚,如此必定祸乱天下。故此,臣斗胆,请陛下收回成命!”
“臣等请陛下收回成命!”
不少大臣同时站了出来,齐声高呼。
刘赫眼皮抬了抬,看向了杨彪:“太尉有何高见?”
杨彪见自己被点名,两步跨出:“老臣年老昏聩,此事如此重大,其中关联之处,错综复杂,老臣竟一时难以琢磨透彻,故此无法对陛下有所谏言,还请陛下恕罪。”
刘赫双目之中,精光一闪,不过很快就又露出了笑容。
“太尉于朝廷劳苦功高,想必是因太过劳累,故此积劳成疾,回去之后,可叫华神医诊治一番,朕身边可缺不得太尉啊。”
“咳咳……”杨彪咳嗽了几声,随手躬身谢恩:“老臣多谢陛下挂怀,待老臣身体康健之后,定然再朝夕侍候陛下。”
几位大臣一看杨彪竟然直接来了个甩手不管,都有些惊讶。
崔烈正要走出来,不想王允却抢先了一步。
“陛下,老臣以为,众臣所言,虽是有理,然陛下却不该听从。”
“哦?”刘赫饶有兴致地看着王允。
“这王允城府颇深,一向都不喜欢冲在最前面当出头鸟的,今日怎得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刘赫心中虽然有些疑惑,不过既然他肯为自己说话,那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司徒既有高见,但说无妨。朕且发话在此,今日朝会议事,无论是对是错,皆不问罪,众卿尽可畅所欲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