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三章 惨淡牛角
茫茫的太行山中,刚刚下过第一场雪,将所有草木都染成了白色,平日里飞禽走兽数之不尽的山林中,如今却是万籁俱寂。
在一座寨门上立着两个如同牛角般雕塑的山寨之内,所有人都躲入了屋内,他们一个个穿着或是比较单薄,或是套着一件破烂的冬衣,只能依靠早早准备好的柴火和木炭取暖,谁都没有要哪怕只是动弹一下的**。
不过也有例外的,张牛角就是背负着双手,在自己的屋内来回踱步,显得很是苦恼。
“飒飒飒……”
人踩着雪地的声音响起,张牛角本能地回过头朝门外看去,见到一个人快步跑来,赶忙迎了过去。
“如何?可打听清楚了?”
那人进了屋内,抖了抖身上的雪,从袖口中将双手伸了出来,就探到了火盆旁边,脸上随之出现了惬意的表情。
“你倒是说话啊!”张牛角着急了起来。
那人长长呼出了一口气,这才开口。
“回将军,打探清楚了,徐晃确实曾给袁绍去信,要求结盟,而且信中语气十分狂妄,张嘴就向袁绍要了整个雁门郡。”
“这些我都知道,我问你结果。”张牛角急不可耐地催促着。
“袁绍已经答应与他结盟,不久前,咱们探到的那批车队,正是由袁绍三公子袁尚,亲自押着一批过冬的物资,送去徐晃的山寨之中。”
张牛角先是一惊,随后大怒不已。
“好个袁绍,如此背信弃义。分明与我结盟,答应助我一统太行山,如今却又和徐晃相互勾结,简直无耻。”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抓住那人问道:“高览呢?这厮是何态度?”
“小人去了高将军府上,他倒也接见了小人,不过他说此事是袁绍钦定,他也无能为力,不过……”
“不过什么?”张牛角仿佛抓到了什么救命稻草一般。
“不过,他说,袁绍决定要与徐晃合作,主要原因,无非是因白波军战力为太行山中最强,多年来未尝一败,如果我军能胜过徐晃,袁绍必定会改主意。”
张牛角顿时面露难色。
“要击败白波军?这……”
起先他也并没有把徐晃这个“后辈”放在眼里。不过当日袁绍送给自己的物资,被徐晃劫走以后,自己发兵攻打白波军,战局可谓是惨不忍睹。
白波军山寨由三座营寨以品字形排列,在寨门十里之内的山上,建有多座岗哨,营寨四周,又多有陷阱,自己还没跟他们正面交战,就已经折损了一千多兵马,刚到山寨门口,徐晃又亲率大军杀出,自己完全不敌,简直是兵败如山倒。
经此一战,他才明白这白波军战力之强,只怕有不少诸侯的部队,也未必能及,何况自己这些山贼组成的军队?
要打败徐晃,张牛角实在是半点信心也没有。
“可恶,可恶!袁绍怎可如此不讲信用?”
他心烦意乱,又开始来回踱步起来。
“寨中还剩多少粮食?”
“大概还能吃一个半月。另外弟兄们冬衣严重缺乏,如今只是第一场雪,天气还不算太冷,再过一个月,那时大雪封山,天寒地冻,缺衣少粮,怕是熬不过这个冬天……”
“这些本将军都知道,不用你提醒,烦死了。”张牛角气地一屁股坐了下来。
自己跟另外两方山寨不同,张燕山寨靠近幽州,大可下山劫掠。徐晃山寨位于太行山中心区域,把守着太原郡通往冀州的两条狭窄山道,平日里依靠与来往商队交易和提供保护,就足以生存,更何况如今还得到了袁绍的资助。
而自己的山寨,靠近并州地界,下山劫掠?那和找死没有区别。
眼看着冬日降临,张牛角一天比一天着急,最后想起向袁绍求助,没想到这时候不知从哪里传来了袁绍已和徐晃结盟的消息,这让他顿觉五雷轰顶。
他好不容易从阴馆城大牢中逃出生天,回到太行山,重新夺回自己的部众,可没想到刚刚风光了没几天,就要面对分崩离析的危机。
如果再没办法获取足够的物资,那自己辛辛苦苦建立起的这方势力,在这个冬天,就会彻底崩溃,连自己的性命能不能保住都是未知之数。
这时,又有一个人,匆匆忙忙从外面跑了回来。
“将军,好消息,大大的好消息啊……”
张牛角都懒得抬头去看他,不耐烦道:“除了粮食和冬衣以外,没有什么称得上是好消息。”
“就是粮食和冬衣,咱们有过冬物资了!”
这人话刚说完,张牛角瞬间跳了起来,跑到了这人的面前。
“在哪里?快说,在哪里?”
那人被他吓了一跳,不过还是赶紧汇报了起来。
“属下探听道,有一支兖州来的商队,从雁门和太原采购了大批粮食和冬衣,要紧急运回兖州,数量委实不少。”
张牛角一听,顿时兴奋不已:“这可真是天助我也!”
另一人却质疑道:“怎会这么巧,偏偏在这个时候,有这样一支商队经过,会不会是刘赫的引蛇出洞之计?”
“嗯,你说得倒也有理,刘赫诡计多端,不可不防。”张牛角皱起了眉头。
“不会,属下连日查探,这支商队多半是兖州的官兵所假冒,商队的护卫,多有操兖州口音者,而且这些护卫个个身强体壮,眉目之间多有英武之气,若不是久经沙场的士兵,只是寻常护卫,绝对不至于如此。而且我发现车队运送的物资里,还有一批兵械和精铁矿。”
张牛角神色一变:“并州商行虽然售卖精铁矿,可是兵械却在两年前就被刘赫下令禁止出售。兖州曹操,归顺刘赫已久,如今他正与袁术交战,看来这批物资,应是刘赫对其的资助,绝非是什么商队采购!”
“将军说的不错,刘赫军中所用兵械,精良非常,天下无双,值此关键之时,他支援自己盟友一批,也是合情合理啊。”
张牛角兴奋地搓着手:“可探听到有多少物资?”
后面进来那人摇头道:“那商队十分谨慎,属下正巧是濮阳人,因此趁他们赶路中途休息之时,装作老乡上前讨水喝,这才攀谈了几句,不过他们并不愿多说,颇有些讳莫如深之感。但小人看车队十分庞大,粗略看去,不下三四千辆车。”
“嘶……三四千车的物资,那……那至少也要数十万石粮食和几万……几万件冬衣,还有上万副军械了,这可……这可要发……发大财了。”
另一个手下激动得话都说不清楚了。
张牛角眼中精芒闪烁:“他们越是谨慎,就代表你我所猜测之事,多半是真的。”
他转头问道:“对方大概有多少护卫人马?”
那手下低头想了想:“约莫七八千护卫,其中还有四个骑马的武将,一前一后,一左一右分别护送。三天前他们刚出雁门关,估计两天以后会到达虑虒县。”
“好!”张牛角一拍双手,下了决定。
“虑虒县崇山峻岭,道路狭小,正适合埋伏,这是天助我也。传令下去,全军备战,明早下山,咱们这次捞一笔大的,回来好过冬!”
第五百五十四章 三角战斗
晴空万里,艳阳高照,山上的积雪迅速融化,化成了泉水汇入山间小溪,最后流入了一条条通往山下的河道之内。
其中一条河流,沿着山势走向,一路从雁门流入了太原郡,最后并入一条大河。河流的旁边常年有人行走,逐渐也形成了一条道路,几年前被刘赫修建成了连同盂县和雁门关的官道。
而这条官道在虑虒县境内的一段,周围群山遍布,正适合埋伏之用,张牛角便是埋伏在了这一片山林之中。
积雪刚化去的时候,最是冰冷彻骨,他带来的两万五千人马,多数衣衫并不够保暖,众人躲在树林之中,不少人被冻得牙齿发颤,嘴唇都开始发青。
莫说是他们,即便是身上穿着厚重冬衣的张牛角,也是耳朵发红,双手冰凉。
可哪怕已经冻成了这幅模样,这两万五千人,也没有一个人到处乱跑,所有人的目光,都十分期待地看着那条官道。
终于,张牛角身边的一个人激动地喊了一声:“来了!”
就两个字,让周围的人全部都伸长了脖子,使劲看了过去。
果不其然,只见一个人骑着马,拐过了北边的一个弯之后,就出现在了官道之上,随后,一辆接着一辆的人力车、驴车也相继出现。
张牛角兴奋地握紧了手中大刀,本来冻地发红的手,这时手心竟然还冒出了冷汗。
那车队似乎赶路挺焦急,为首骑马那人,不断回头催促着,让后面加快行进速度。
张牛角看着车队一步步靠近,心中既紧张又激动。
终于,这批车队进入了自己设下的埋伏圈之中,憋了许久的张牛角,迫不及待地大喊了起来。
“进攻!”
随着这一声命令下达,无数箭矢、滚木、落石,纷纷从两侧的山林之中出现,往中间的山道上落去。
“有敌袭,速速警戒!”为首那人赶忙举起长剑,对着身后高呼着。
这一番攻击之下,不少车辆被撞翻,车夫和一旁的护卫,也都乱成了一团。
张牛角盯着那些翻掉的车辆上掉落的东西,登时眼睛都直了。
“粮食,是粮食!还有冬衣,那边……果然有兵械,哈哈,发财了!”
不仅是他,在这里苦苦等候了半天的众多山贼,看到这些东西以后,顿时把刺骨的寒意全部抛诸脑后了。
“杀啊!”
两万五千山贼,气势汹汹地朝着山下狂奔而去,恨不得马上就将这些物资统统抢到手中。
“是山贼,大伙勿怕,随我结阵杀敌!”为首之人振臂高呼,几千名护卫,纷纷提起了手中的兵器。
转眼之间,双方就在这条狭长的山道上陷入了一片混战。
而与此同时,张牛角的山寨之外,大约十余里出,也有一大队人马正在朝这边赶路。
没过多久,一个人飞速从前方跑了过来,来到这支军队的面前。
“张将军,您可算来了。”
一个人拨开人群,走到了队伍的最前面,赫然便是张燕。
他看向来人,问道:“如何?张牛角果然亲率主力离开了?”
那人狠狠点着头:“不错,寨中原本有大约九万人,其中四万战士,五万都是老弱妇孺以及伤病之人,今天一早,张牛角带了两万五千人出发,寨中仅剩一万五千有战力之人。”
张燕“嘿嘿”一笑,不过紧跟着又凝重起来。
“一万五千人,还是不少,若是强攻,只怕我损失不小啊。”
“张将军放心,这一万五千人中,有五千乃是在下亲信,其余一万人,也因缺衣少食,饥寒交迫,根本提不起战斗的心思。将军只要听小人的,保管这山寨手到擒来。”
张燕笑着拍了拍这人的肩膀:“好,若能成功,我记你头功一件。”
“多谢张将军!”
这人说完,转过身朝山寨跑去,张燕也赶紧带着大军跟上。
来到了张牛角山寨的门口,果然,寨内一片安静,既没有响声传出,也看不到半个人影在屋外走动。
张燕对身边一个人点了点头,那人从腰间取下一支号角,对着天空使劲吹了起来。
“呜……呜呜……”
洪亮的号角声,顿时惊醒了在屋内烤火取暖的人,大家纷纷跑出屋外,一见张燕这阵势,全部都吓傻了。
“糟糕了,有人攻打山……阿嚏……山寨!”
“大当家率军出去抢物资了,咱们……咱们怎么挡得住啊……”
“那……那是褚飞燕,完了,是他来了,咱们死……死定了……”
一些当初从张燕手下叛逃投靠张牛角的人,顿时面如死灰。
张燕看了一眼之前从寨中跑出来向自己告密的人,那人领会了他的意思,大踏步走上前去。
“嗯?那不是牛二么?他怎么出现在张燕身边?”
“咱们牛老大?刚才他说出去小解,难道……难道其实是去引张燕来攻寨?”
“完了,牛二投靠了张燕,定是他将大当家率军出征的消息透露了出去。”
就在众人惶恐不安的时候,牛二走到了寨内的广场上。
“弟兄们,都安静,听我说一句!”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怔怔地看着他。
牛二对此很是得意,继续说道:“咱们跟着张牛角以来,屡屡受难吃苦,如今隆冬已至,大家穿着单薄的衣物,即便待在屋内烤着火,也依然觉得寒意逼人,这种日子,你们还想过下去吗?”
他这么一说,本就觉得十分寒冷的山贼们,顿时又拉紧了身上本就不多的衣物,抽了抽鼻孔中即将流出来的鼻涕。
“许多弟兄怕是还不知道,寨中不但冬衣不够,便是粮食,也所剩无几了,最多只够再吃一个月的!”
“什么?”这个消息,才彻底让众多山贼以及那些家眷们恐慌了起来。
“这可怎么办,没了衣服,大不了缩在屋内,可是没饭吃是要死人的啊。”
“大当家不是去抢劫物资了么?等他回来就好了……应该吧……”
牛二听着众人的议论,脸上露出不屑:“并州那是何等的龙潭虎穴,想必大家也知道。张牛角去刘赫的地盘抢东西,怎可能成功?退一万步说,即便成功了,到时候刘赫前来报复,我等如何能够敌对?”
他这话让那些还对张牛角抱有一丝希望的人,也彻底沦陷了。
“弟兄们,非是我牛二贪生怕死,背叛大当家,只是太行山中的冬日,是何等难捱,这就不必我多说了。没有粮食,没有冬衣,又要面对刘赫的报复,这等胆战心惊的日子,有什么盼头?”
“而张燕将军的黑山军,从幽州抢回来了足够的过冬物资,他不计前嫌,还念着咱们这帮当初背叛过他的老兄弟,这是何等的胸襟和恩德?我牛二投靠张将军,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大家都能够活命啊!”
他这话让众人燃起了一丝希望,可是看着张燕,大家还是有些将信将疑,生怕等自己投靠过去以后,他来算旧账。
这时,张燕亲自走了出来,喊道:“我张燕在此对天起誓,只要诸位诚心诚意归顺于我,我既往不咎,绝不因过往之事横加报复。另外,今日只要大家献出山寨,我张燕带来了粮食,即刻就在寨内熬粥,还有肉汤,让大家吃个痛快,然后等带大家回去了我黑山军的营寨之后,再分发冬衣,如何?”
“有肉汤喝?太好了!”
“冬衣,我要冬衣,只要有冬衣穿,让我干什么都行!”
这一番话,顿时让寨内的人全部激动了起来。
张燕看着自己的成果,心中无比得意:“张牛角啊张牛角,你终究还是要败在我的手上!”
他这时是春风得意,根本没注意到,山寨的一个角落里,一个人影四下张望之后,迅速翻出栅栏,随后消失在了树林之中。
不久之后,山寨之中,炊烟袅袅,粥的香味、肉汤的香味,混合在了一起,飘散在山寨的上空中。
张燕大马金刀地坐在了原先属于张牛角的位置上,看着自己下首站着的几个刚刚归顺的将领,可谓志得意满。
“我黑山军拥兵五万,再收了张牛角的这一万五千人马,之后等他回寨的时候,我再设下埋伏,杀了这头臭牛,吞并了他带出去的那批部众,啧啧啧,到时候,我就是太行山最强的势力,徐晃又如何?我迟早要灭了他。”
下面几个将领纷纷拍起了马屁。
“不错不错,张将军您神威无敌,智勇双全,张牛角和徐晃,如何能跟您相提并论?”
“我看纵然是大贤良师复生,也及不上张牛角您啊。”
一番吹捧,说得张燕如痴如醉。
“牛二,你此次功劳最大,先是今天一早来传递消息,之后又替我说降了寨内的兄弟,我可要好好赏赐你才行。”
不料牛二却是一愣。
“将军何出此言啊,属下没有给您传递过消息啊?”
这回轮到张燕发懵了:“怎么?今天一早,突然有一封信射到了寨门上,说张牛角率军下山,去虑虒县劫掠物资,要我趁机前来攻打,我才会一边出兵,一边派人联系你来接应。怎么,难道不是你?那还能是谁?”
牛二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小人确实想过要给将军通风报信,可是张牛角没出发,小人也没有机会啊,他刚一走,我正准备去传信,将军您的信使就来了,小人还当将军消息灵通呢。”
张燕这下完全呆在了座位上,忽然,他神色一惊。
“糟糕,中计了!”
这时,门口几个人影,跌跌撞撞跑了过来。
“张将军,大事不好了,徐晃亲自率军两万,偷袭山寨,寨内的弟兄毫无防备,被他打了个措手不及,如今山寨已经沦陷,多数弟兄已经归降了白波军,我等几人是拼死才逃出来的啊……”
“什么!”
第五百五十五章 山中风云
张燕一下站了起来。
“白波军,徐晃,牵招,我跟你们势不两立!”
他快步走到议事厅门口:“即刻整军备战,我要攻打白波军!”
“不可啊将军!”几个手下将领刚忙跑来劝阻。
“为何不可?他诓骗我来攻打张牛角,趁机攻我黑山军营寨,如此他白波军一样后方空虚,我依样画葫芦,正可报仇。”
张燕此时对徐晃恨之入骨,巴不得马上飞到白波军营寨门口,大肆屠戮一番。
“张将军,您忘了,白波军也有四万多兵马,而且个个骁勇善战,训练得当,战力远胜我军。徐晃只带了两万人,就攻下了我黑山军营寨,留在寨内还有两万多人。我军带出来三万人,刚刚收编的张牛角一万五千人,衣着单薄,根本无法出战啊。”
“而且白波军的那座品字形山寨,您也是见识过的,要想攻下那座山寨,别说三万人,便是六万人,只怕也是难上加难,张将军三思啊。”
张燕也明白他们说得有理,可是这口闷气,无论如何他也咽不下去。
“徐晃如此欺凌于我,难道我就要忍气吞声不成?”
“张将军,常言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咱们有这四万五千兵马,尚不失为一方豪强,日后总有报仇的机会,如果一时冲动,冒然行事,只怕是万劫不复啊。”
众人苦苦劝谏,张燕恨恨地叹了一口气。
“也罢,只能暂且饶过徐晃了。”
几位将领见状,顿时松了一口气。要跟张牛角作战,他们不怕,可是跟白波军作战,而且是主动进攻,他们可没这个兴趣。
“张将军明智,如此最好不过。这座营寨,本就是我黑山军的,当初被张牛角趁机占领,如今正好夺回。”
张燕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可是这座营寨内,物资缺乏,这次出兵,我等只带了一些粮食过来,大多数过冬物资,都留在了山寨内,这可如何是好?”
这个问题倒是难住了众人,一时间,议事厅内陷入了沉默。
忽然,牛二开口了:“张将军,属下倒是想到一条出路。”
张燕大喜:“快说。”
牛二说道:“这次张牛角前往虑虒县劫掠物资,并非是莽撞而为,乃是打探清楚以后,再敢前往。那车队应是兖州的官兵假扮的商队,所护送的,是大批粮食、冬衣,还有一批精良的兵械,多半是刘赫支援给兖州刺史曹操的。对方有六七千官兵护送,张牛角出动了两万五千人,想来胜算不低。”
张燕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这蠢货是饿疯了,居然敢打刘赫的主意,却是这么回事。你的意思是,莫非等他劫了这批物资之后,我再去从他手中抢回来?”
一说起这个办法,张燕忍不住有些激动了起来。粮食和冬衣自不必说,是如今急需之物,而那批军械,才是张燕真正关心的东西,雁门出产的兵器铠甲,久负盛名,精良无比,自己黑山军如果能够组建一支由这些兵械武装的军队,那实力绝对可以更甚从前。
牛二点头道:“不错,属下正是这个意思。一来,我军需要这批物资过冬。二来,白波军如今实力更进一步,用不了多久,必会前来攻打我军,只有我军先一步下手,完全吞并了张牛角的势力,壮大自身,才能与白波军对抗。”
“属下也赞同牛二的提议。”
“属下也赞同!”
诸位将领齐声附和。
“好,我和张牛角之间的恩恩怨怨,正好借此机会来个了断。”
张燕神色无比坚毅。
“全军躲入屋内,不得声张,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将刚刚归顺的人中那些有可能亲近张牛角的,全部找出来,集中看管。等张牛角率军归来,我也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山道上,张牛角和那几千护卫,交战已久,对方的战力,果然如他预料的一般强悍。
两万五千对战六七千人,竟然半天都占不得便宜,不过人多总归还是有好处的,尤其是一群忍饥挨饿的人,看见了食物和衣服以后爆发出来的潜力,也是不可小觑。
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让张牛角获得了一些优势。
那四个骑马的将领,见势不妙,心生退意。
“退兵!等日后再来雪耻,退兵!”
四人领着军队,迅速朝着虑虒县的方向撤去。
“哈哈,是我的了,都是我的了,发财了!”
张牛角状若疯巅,一把就扑到了那些粮食上。
身边的手下也兴高采烈地来到了那些车辆旁边,他们划开了麻袋,捧出了里面的粮食,穿上了冬衣,有的还拿起了新的兵器比划着。
张牛角也脱去厚重的外衣,拿过了一件新的铠甲穿在里面,士兵们围了过来,纷纷夸赞。
“大当家果然英武不凡。”
“将军神勇,今次咱们可算是发达了,有了这批物资,莫说是过冬了,便是要将我山寨的实力提高一截,也是轻而易举。”
张牛角欢欣鼓舞,挑选出了一把新的大刀,走到旁边一颗手臂粗细的小树旁边,一刀下去,树干登时被砍断,切口异常平整。
“哈哈,果然好刀,刘赫大军,有如此铠甲和兵器,无怪乎能纵横天下,所向披靡,如今却是便宜了我张牛角,爽快,当真爽快。”
“大当家的,不好了……”一个十分刺耳的声音,非常不恰当的出现了在这个时候,让张牛角本能地眉头一皱,转过头去,想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如此扫兴。
然而,入眼的是一个衣衫褴褛,披头散发的男子,他似乎已经是筋疲力尽,刚刚喊了这么一声,便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张牛角赶忙跑了过去,一个手下将那人扶起,撩开头发一看,马上认了出来。
“这不是马溜子么?你不在山寨里好好待着,跑这里来做什么?”
马溜子舔了舔嘴唇,张开嘴,发出的声音却十分沙哑。
“快,拿水来。”张牛角赶忙叫人拿过一个水囊,喂着他连着喝了好几口。
“快说,到底怎么回事!”张牛角忙不迭催促着。
马溜子大口大口喘了几口气:“大当家的,褚飞燕……是褚飞燕,他趁您外出之时,忽然率兵来攻打山寨了,他带来了粮食,还有肉汤,还有牛二做内应,弟兄们全都……全都……”
“全都怎么了,你倒是说啊!”张牛角急得不行。
“全都归降于他了。”
“什么!他娘的,这帮王八羔子,竟敢背叛我!”张牛角一把将水囊重重摔到了地上。
“弟兄们,留下四千人整理这些物资,其他人换上新装备,跟我打回去,宰了褚飞燕这个杂种,夺回山寨!”
张牛角振臂一呼,剩下的一万**千士兵,都开始“嗷嗷”叫嚷起来。
刚刚得了大批物资和新兵械的他们,一个个士气如虹,信心满满,在张牛角的带领下,如同一群疯牛一般,快速往回赶去。
第五百五十六章 真的黄雀
山林之中,一个人影飞速奔跑着,如果张牛角在的话,肯定能认出来,这就是不久前冒死从张燕手中逃出来,给自己报信的马溜子。
他被张牛角留在后面整理车队物资,不久前,便找了个借口说肚子疼,偷偷溜了出来。
他从小在山中长大,跟随父亲打猎为生,尤其擅长在山中奔跑和追踪,这才得了“溜子”这个诨号。只见他快速穿梭在了茂密的树林内,恍如平地一般。
不久之后,他来到了一片背阳的山坡面,熟练地走到一片如同瀑布般垂下的藤条面前,拨开了藤条,赫然是一个山洞的洞口。
马溜子快步走了进去,里面竟然还有其他人,他们看向洞口,仿佛一只在等着马溜子一样。
“小人见过牵将军。”马溜子看到了其中一个人的面容后,赶忙行礼。
那人正是牵招,如今白波军的二当家。
牵招对他点头回敬,随后问道:“事情办得如何?”
马溜子一脸恭维地说道:“徐将军和牵将军吩咐的事,小人怎敢不尽心?小人已经将张燕攻取山寨一事,当面告知了张牛角,他如今怒不可遏,率军回寨,想来马上他二人就会有一场生死大战。”
“嗯,这件事你办得不错,这是赏给你的。另外,等我白波军大功告成之时,自会对你论功行赏。”
牵招甩出了一个钱袋子,马溜子伸手接了过来,只觉钱袋子沉甸甸的,打开一看,里面全是钱币,登时两只眼睛瞪得老大,嘴角差点流出口水来。
“多谢牵将军栽培,小人就是当牛做马,也要报答您的大恩大德。”
牵招也不再理会他,带着手下走出了山洞。
张牛角的山寨内外,几万人马,陷入激战。
地面上,树枝上,山壁上,房屋上,原本还有一些积雪,此刻都已经被染成了猩红色。
张燕一边砍杀着朝自己冲来的士兵,一边心中愤愤不平。
“该死的,消息怎会这么快就泄漏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自己原本计划等张牛角凯旋归来以后,设下埋伏杀死他,然后收了他的兵马,可没想到埋伏还没准备好,张牛角就已经带兵怒气冲冲杀了回来,反而把自己打了一个措不及防。
对方虽然只有一万多人,可是士气正盛,再加上是突然发动的偷袭,自己这边人数虽多,一时之间竟然讨不得便宜。
不过张牛角带来的人,明显都换上了新的兵器和铠甲,尤其是那些兵器,锋利异常,自己的兵器刚一个照面就被砍断了,现在用的这把长剑,还是从对方一个士兵手上抢来的。
“好兵器,好兵器啊,看来这家伙果然得手了,今天无论如何,付出再多的代价,我也要宰了他,只要有了这批物资,我迟早还是可以东山再起!”
他正做着美梦,忽然耳边响起一阵怒喝:“褚飞燕,你这狗贼,纳命来!”
扭头一看,只见张牛角挥舞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大刀,面目狰狞地冲了过来。
张燕看见了他,心中顿时升起一股狠意:“来得好,擒贼先擒王,看我先砍下你的牛头!”
“铛……”
大刀和长剑重重碰撞在了一起,两个人都将对方视为仇敌,都想把对方杀之而后快,此时出手之狠辣,几乎招招都直取要害。
双方从下午,一直厮杀到了傍晚,草地上血流成河,树林间尸横遍野。
张牛角和张燕两个人,也是身上伤痕累累,十分虚弱,可两人依然朝着对方怒目而视,仿佛要用眼神将对方杀死一般。
“张牛角,今日就是你的死期了,你看看你还剩下多少人?用不了一会儿,你就要全军覆没,你这头老牛,也会被我砍下了牛头,作为我褚飞燕称霸太行山的第一步!”
张燕用长剑支撑了身体,用尽了身上的力气怒骂着。
张牛角也毫不示弱:“我呸!就凭你?你褚飞燕一向逢战便逃,胆识、魄力,你占了哪条?别看我现在人只剩下几千人,可我这边都是精锐,一样能取你的狗头!”
他冲着张燕身边的山贼们喊道:“弟兄们,这褚飞燕见利忘义,几次收了袁绍的好处,带着你们东征西讨,结果一出事情,就将自己兄弟扔下,独自逃走,难道你们都忘了么?跟着这等无耻小人,只有死路一条!而我张牛角,向来最重情谊,如今刚刚得到了一大批物资,我等手中的兵器铠甲,想来你们也看到了,此时杀了张燕,归降于我,本将军可以既往不咎,带着大家一起吃香的,喝辣的!”
他这么几句话,果然奏效,张燕身边的人,不少都开始迟疑起来。
张牛角见状大喜,他嘲讽地喊道:“哈哈,看看,看看你自己的人,都对你离心离德。不过你也不能怪他们啊,谁叫你平日里做人太无耻呢?哈哈哈……”
这下张燕慌了起来:“弟兄们,不要听这头老牛蛊惑!我张燕往日虽然多有对不住大伙之处,可是他张牛角又如何?一个无能之辈,跟着他的日子里,你们扪心自问,哪天不是在过苦日子?只有跟着我,才能吃饱穿暖,我们一起抢了他的物资,然后远遁幽州和冀州交界处的深山之中,那才有好日子。跟着这臭牛,只会招来刘赫的报复,到时候你们如何抵挡?”
他这么一说,原本有心归降张牛角的人,也都开始重新考虑起来。
“呸!就你还想抢我的物资,做梦吧!”张牛角气急败坏了起来。
“我就抢,你的东西,你的财富,你的人马,你的山寨,统统都是我的,连你的人头,今天也要给我留下!”
两人激烈争吵了起来。
这时,另一个声音响了起来:“二位不必吵了,不就是一点点物资么?何必伤了和气。”
两人同时一惊,赶忙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这一看,可把他们吓了一跳。
“牵……牵招!”
来人正是牵招,他早已是今非昔比,不再是当初那个运送着自己恩师的尸首,然后被区区几个小毛贼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的文弱书生了,在太行山中磨练的两年,他早就成了一个行事果断,智勇兼备的白波军二当家。
他骑着一匹黑色的战马,身后跟着大批士兵,这些士兵清一色的黑色铠甲,那些山贼只是看着这些军队,就觉得一股肃杀之气扑面而来,尤其是那些曾经和白波军交手过的山贼,这时更是心惊肉跳了起来。
张燕吞了吞口水,强行压住了心中的恐惧,对着牵招喊道:“牵招,你来这里做什么?你们白波军趁乱夺了我黑山军的大本营,本将军还没去找你们算账呢,你竟然还敢主动来送死,不怕你家山寨也被人偷袭了么?”
牵招骑在马背上,居高临下看着眼前一切,听到张燕的话后,不觉笑了起来。
“呵呵,张燕将军好生健忘。太行山中,总共只有三方人马,如今你们两方的人马,死的死,伤的伤,能动弹的已经全部聚集在此,我白波军的山寨,还会有谁去偷袭呢?”
“你……”张燕被他一句话噎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张牛角喝道:“姓牵的,你方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那批物资的事,你知道多少?”
牵招却没有回答他,只是不知道对谁招了招手。
随后,一队士兵从后面走了出来,他们每个人的手上,都押着一个山贼,这些山贼全部被捆绑地结结实实。
张牛角一看到这些山贼的面容,顿时脸色大变!
“你……你……你夺了我的物资!”
“诶,张牛角将军不可胡言,这物资如今可在我白波军手上,怎么能说是你的?你也不过是抢来的而已,我等皆是山贼,怎么只允许你抢别人的,却不允许我抢你么?”
牵招笑了笑,低头抚摸着手中的剑柄:“在下记得,当初冀州袁绍与刘赫麾下的关羽等人,在上党郡长子城外大战,你张牛角将军来了一招黄雀在后,突然杀出,救走了冀州大将高览,啧啧啧,当真是一招好棋。不过只可惜啊,你这只黄雀是假的,而我白波军……”
说到这里,他脸色陡然严肃了起来:“才是真正的黄雀!”
第五百五十七章 袁尚得志
冀州牧府中,三公子袁尚漫步走着,刚刚拐过一个弯,迎面便撞见了高览。
“呀,是高将军,本公子有礼了。”
袁尚温文尔雅,高览见状,却有几分不屑,不过对方毕竟是自家主公的公子,礼节还是不能少。
“高览见过三公子。”
他忽然看到袁尚身后两个随从,一个拿着一个崭新的青铜火盆,另一人则端着一盆上好的木炭。
“怎么,三公子是要给主公送东西么?”
袁尚回头看了一眼自己带来的东西,笑道:“不错,父亲整日为冀州事务繁忙,如今天气愈发寒冷,我这个做儿子的,帮不上别的忙,只能送点木炭,以表心意了。”
高览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三公子倒是孝顺得紧。高某刚从姐姐那边过来,左右无事,不妨陪公子一起过去,我也正好有些事情,想和主公禀报。”
“既然如此,那高将军就跟着本公子一道去就是了。”
袁尚说完,便不再理会他,直接绕过了高览,快步向前走着。
高览有些阴骘地看着他的背影:“哼,小人得志,也不知主公想些什么,只不过就是当日为白波军说了几句好话而已,主公居然就给了他参与军政议事之权,稍后见了主公,我非要让你好好出个丑才行。”
书房之中,袁绍正在埋头处理着政务,袁尚和高览先后走了进来。
“孩儿给父亲请安。”
“末将拜见主公。”
袁绍抬头见是两人,赶忙招呼他们入座。
“我儿怎想起来看为父啊?这数九寒天,何不在自己屋内温习功课为好。”
袁尚挥了挥手,两个随从把火盆端到了袁绍桌案的旁边,放入木炭,点上了火。
“孩儿方才正在读书,忽觉一阵寒意,冻入骨髓,这才想到,父亲不久前伤寒刚刚痊愈,大夫专门叮嘱不可再受凉,因此准备了火盆特意送来。”
袁绍乐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我儿孝心,感天动地,真令为父十分欣慰,来坐到这边来。”
他指了指自己右手边的一个座位。
“谢父亲。”袁尚走过去,坐了下来。
高览在一旁看得十分尴尬,忍不住出声提醒道:“主公……末将……”
袁绍这才看到他:“哦,是公予啊,你有事么?”
“末将有一件要事,想要禀报主公。”
袁绍见他神色十分严肃,忙问道:“何事让你这般郑重?”
“回主公,数日之前,末将曾见到了张牛角派来的使者。”
“嗯?张牛角?他来做什么,若是来讨要东西的,直接回绝便是。”袁绍有些不爽道。
“非也,张牛角此来,并非为了要东西,恰恰相反,他是有东西要送与主公。”
“哦?”袁绍这下来了兴趣。
“是何物要送与我?”
高览笑道:“非是一件事物,而是一件事情。”
这下袁绍倒好奇了:“何事?我并不觉得我冀州府有什么事情需要他张牛角相助。”
“不错,我冀州何等富庶与强大,张牛角怕是自身都难保了,竟然夸下海口说要帮父亲做事,着实有些不自量力。”
袁尚的话,在高览听来十分刺耳,不过袁绍却听得连连点头。
“主公和三公子莫急,末将所说之事,确确实实,是我军所需。”
“既然如此,那你就说来听听。”
高览郑重其事道:“如今袁术发难,攻入洛阳,刘赫退守并州。袁术坐大,于主公而言,虽然不算好事,可是刘赫吃亏,却是大大的美事一件。”
“那又如何?”
“这是我军的大好机会啊。主公您想,如今刘赫大军屯于河内与西河两郡,上党兵马也遭削弱,一旦我军发难……”
袁绍听明白了高览的意思,顿觉十分无趣。
“我当是何事。上党兵马虽有所减少,可关羽等人仍在,要想强攻,绝非易事。”
“主公说的不错,不过我军强攻,自然是难,但如果有人从太行山中,突发奇兵,袭取长子城,吸引关羽等人的兵力,之后我军顺势攻取壶关,再长驱直入,两面夹击,上党唾手可得。即便不成,至少壶关也可轻易到手。”
高览一副信誓旦旦模样。其实这事根本不是张牛角跟他说的,而是他在张牛角被抛弃之后,自己的地位也随之有所滑落,这才苦思出来的对策,想要以此翻身罢了。
果然,袁绍听了这个计策,顿时来了兴趣。
“嗯……张牛角有四五万人马,当日从关羽等人乱军之中将你救出,足见其实力,果若能如此……”
一旁的袁尚急了:“父亲,不可听信张牛角这厮胡言。我军已和白波军合作,白波军实力,明显强过其数倍,如若此时再和张牛角有所勾连,徐晃定然以为父亲出尔反尔,岂不对父亲威名大大有损?”
“这……我儿说的在理,此事断不可行。”
“主公!”高览站了起来,走到了中间。
“白波军战力,确属非凡,然而与我军缔结盟约至今已有数月,却丝毫不见动静。说好要他攻取雁门郡,可他却没有发过一兵一卒,反而屡屡前来讨要物资补给,我看此人分明毫无诚意。”
“高将军慎言。”袁尚也站了起来,走到了高览对面。
“当日是本公子奉父亲之命,亲自去白波军山寨之中,运送给养,曾与徐晃、牵招二人,为我冀州之大计,秉烛夜谈,回来便已告知了父亲,你怎敢在此胡言乱语,中伤诽谤?”
“还有此事?”高览有些发懵。袁尚去了白波军山寨之事,他当然知道,不过还带回来一份什么大计,却是没有听闻了。
这时袁绍开口道:“不错,确有此事,尚儿此事办得深得我心,这份大计,我以为可取,只不过尚儿说为防止外泄,因此至今只有我父子二人得知。”
他说这话的时候,高览隐隐从袁尚的眼神之中看到了一丝对自己的蔑视。
不过高览并不罢休:“莫非末将也不能得知?”
袁尚正要说话,袁绍却先开口了:“这倒不是,公予乃是自家人,自然可信,告诉你无妨。徐晃本意,要我冀州助其统一太行山诸多山寨,不过尚儿最后说动了他,让他白波军自行剿灭其他山寨,若能成功,则我冀州奉上粮草器械,以为资助,若白波军败,而张牛角或张燕胜出,我军自然也可以顺理成章改换合作之人。”
“若徐晃成功,则他拥兵不下十万,实力雄厚,便可兵分两路,分别攻打雁门、太原两地,而我军也同时发兵攻打雁门、上党两处,再联络鲜卑轲比能,令其南下一齐攻打雁门,如此以来,总共不下于二十万大军,不信啃不下并州这块硬骨头。”
说到这里,袁绍十分宠溺地看向了自己的儿子:“尚儿此事办得极为漂亮,如此计划,我冀州风险最小,太行山争夺,无论谁胜出,才是我冀州真正的结盟人选,任由他们打得死去活来,与我何干?简直妙极,哈哈!”
“父亲谬赞了,全凭父亲教导有方。”袁尚不失时机得拍了一句马屁。
高览十分不甘,冷笑道:“我看白波军牛皮吹得太大,只怕自身难保的是他才对。他当日刚刚夺了我军原本送给张牛角的物资,之前又屡次和张燕交战,如今两人都对徐晃恨不能食肉寝皮,若是两方联手,哼哼,我看白波军必败无疑。”
第五百五十八章 太行之主
袁尚盯着高览,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激烈交锋。
“高将军就这么看重那张牛角,认定他才是太行山之主的唯一人选?”
“不错。太行山三大势力中,唯有张牛角资格最长,于山中环境也好,在匪徒中威望也罢,皆非其他二人所能比拟,而当日他与关羽手中救下高某,足见其有勇有谋,行事果决,岂是徐晃一个年轻后辈能比?张燕黑山军中,多半是张牛角旧部,只要他稍加联络,随后暗中串联,灭了白波军,绝非难事,说不定现在已经攻入了白波军营寨也说不定。”
“你……”袁尚十分恼怒,可是却想不出什么话来反驳他,一时哑口无言,倒让高览十分得意。
这时,一个士兵急急忙忙跑了过来。
“禀报主公,府外有一人求见,自称是太行山中使者,来给主公送上礼物。”
高览一听,愈发得意:“不必说了,定是张牛角无疑。张燕不过一莽夫,而徐晃屡屡派人前来,都只会讨要东西,从未送过什么礼物,看来还是张牛角有些礼数,不似那等荒蛮之人。啊,说不定这礼物便是徐晃和牵招的人头。”
袁尚看着他这幅嘴脸,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袁绍却是把他的话听进去了:“嗯,公予说的不错,想来他三人之中,也只有张牛角会有这等礼数,既然来了,便让他进来吧。”
“父亲,这……”袁尚也以为是张牛角派人来献殷勤的,还想劝袁绍把对方赶出去。
“诶,所谓礼多人不怪,对方若有诚意前来,就此拒之门外,岂不有失我豪门大族风范?”
袁尚见自己父亲已经铁了心了,也只能作罢。而一旁的高览,却是得意无比。
没过一会儿,府内的守卫,带着一个身形颇为健硕的男子走了进来,那人一左一右,分别提着一个布包,那布包之中的东西,显然是方形的,将布包也挤压出了四个尖角。
“小人王延,多多拜见袁将军!愿将军洪福齐天,早成大业。”
袁绍一看此人模样,方脸虬髯,孔武有力,声音也是十分洪亮,尤其是这一句话说得如此得体,不由得心生喜意。
“壮士请起。我看壮士如此模样,想必在太行山中,地位不低吧?”
王延起身,恭敬说道:“托将军之福,小人多有建功,已是一方军侯。我家将军说了,此次来冀州,本是有大事相商,理应亲自前来拜访,奈何大战方毕,军务繁忙,一时脱不开身,而这两件礼物,又是拖延不得,故而才派小人来此,特请将军恕罪。”
“哦?贵军近日又有大战?看壮士神色语气,想来自是大获全胜了,袁某在此倒要贺喜了。不知这礼物是……”
袁绍紧紧盯着那两个布袋子。
袁尚却是对这两个袋子,怎么看怎么扎眼:“张牛角那等愚夫,能有什么好东西。”
“诶,三公子何必着急下定论?张牛角既然刚刚取得一场大胜,想必缴获不凡,他定是取出了战利品中最精美之物,献给主公,难得他在大胜之后还能如此念着冀州的好处,可算是有心了。”
听了他一番话,袁绍的脸色也是十分和善了起来。
“有劳张将军记挂了,这位壮士远道而来,尚儿,你去接过礼物,随后带壮士下去饮宴一番。”
“父亲,孩儿……”袁尚十分不情愿。
“诶,三公子,对方带着诚意而来,我冀州堂堂中原大地,理应有所回敬才是,三公子莫非不愿意?”
高览借机嘲讽着袁尚,他心中正是得意无比。
不过,这时王延忽然说了一句话,让高览再也笑不起来。
“这位将军在说什么?张牛角?小人可不是张牛角的下属啊。”
这下三个人都愣住了,高览急忙问道:“怎么?不是张牛角派你来送礼的?难道……难道是张燕?也是,他与我军合作多次,想是尝到甜头了,距离上次我军与他合作攻取太原已经差不多一年了,想是如今日子不好过,想着来讨好我家主公?哼,势利小人。”
王延再次摇起了头:“非也,张牛角和张燕,如今都已身死,我怎会是他二人手下?”
他这句话正如一颗巨石砸入了湖面,引得一阵轩然大波。
“张牛角和张燕死了?”
王延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小人不敢欺瞒。我家将军乃是徐晃、牵招二位,两天前,二位将军分头出击,已攻下了二张所在山寨,将二人斩首而回。两处山寨中的几万兵马,还有十余万家眷,已尽归我白波军所有。二位将军正忙于料理善后事务,想起当日与袁将军家三公子之约定,这才遣小人前来,一为送礼,二则是表示我军信守盟约之意。”
“好,做得极好,不愧是父亲当初看重之人。”
袁尚大感扬眉吐气,向高览投去了一个挑衅的眼神。
高览仿佛觉得一股气郁结在心头,一时间差点喘不上气来。
“怎可能……怎可能会如此,定是你是诓骗我等,白波军虽然战力不凡,可要同时出击剿灭两大山寨,断无此等可能,是了,定是徐晃见如今将要大雪封山了,反正我等也难以进山仔细打探,故而前来哄骗我家主公,以此骗取物资,是也不是?”
他这么一说,袁绍的眼神顿时暗了下来:“我冀州的东西,可不是那么好拿的。当初约定,若徐晃能一统太行山,则我当奉上物资,可如今他忽然来报说二张已死,如何证明?”
高览狠狠说道:“若是不能证明,今日定教你死无葬身之地,而且与徐晃之盟约也就此作罢!”
“这怎么可以?如此大事,岂能这般草率决定?”袁尚急了起来。
“如何不可以?徐、牵二人,胆敢诓骗主公,可谓居心叵测,如此品性败坏之人,怎能作为盟友?”
两人正在争吵着,那王延发话了:“这位将军,还请口下留德,我家将军既然派小人来此,自是能够证明小人所说为真,阁下不分青红皂白,就对我白波军如此妄加揣测,冀州袁公,久负盛名,莫非帐下皆是这等欺世盗名之徒?”
“你一个小小的山贼,怎敢……”
“好了,客人当面,如此吵闹,成何体统?还不退下!”
袁绍显然有些发怒了,高览纵然十分不爽,却也只能听命退后。
袁绍黑着脸看着王延:“既然壮士说能够证明二张已死,那就请为袁某证明一二。”
王延说道:“在下一开始进来之时,本就要说明此事,只是这位将军一直废话连篇,这才误了正事,袁公既然问,在下这便呈给您看。”
听着这人随口就敢羞辱自己,高览是怒气上涌,却也只能忍气吞声。
王延提着那两个布袋子,恭恭敬敬递了出去。
“二张首级,便在其中,袁公一看,便知在下所说是真是假。”
袁绍闻言,精神为之一振:“哦?快,尚儿,去接过来。”
袁尚此时心情大好,只觉自己记事以来,从未有如今天这么高兴过,他脚步都轻盈了许多,快步上前,接过了两个布袋子,放到了袁绍面前的桌案上。
袁绍亲自将布袋子打开,露出了包裹在里面的两个木匣子,他迫不及待地打开了木匣子,果然见到两颗披头散发的人头被装在了里面。
“来来,你二人一起来辨认辨认,这确为他二人首级否?”
袁绍对着袁尚和高览招了招手,两人走上前去,撩开了人头上的头发。
“是……是他二人无误……”
高览十分艰难地说出了这句话,就这区区几个字,几乎耗尽了他现在身上全部的力气,他知道,张牛角一死,自己日后的诸多计划,也就此破产。如今青州、幽州都已有其他将领负责攻略,自己要获取功劳,提升地位,只有对付并州刘赫,可是张牛角一死,单凭他自己,要攻破并州,简直是难如登天。
王延见他们已经确认完毕,再次开口:“袁公,我家将军,如今已为太行山之主,敢问袁公您,是否也该履行当日约定?”
“应该,这自然是应该。袁某本以为徐、牵二位将军,已是实力不俗,今日方知,以前仍是大大低估了贵军。有如此盟友相助,我冀州大计,何愁不成?尚儿……”
袁绍一声传唤,袁尚马上站了出来。
“孩儿在,父亲有何吩咐?”
“你且带这位壮士下去歇息犒赏,随后你亲自准备好当日约定的物资,趁着这几日天晴,与这位壮士一同送上山去,顺便与二位将军商谈好开春以后攻打并州一事。”
袁尚大喜:“孩儿遵命,定不负父亲重托!”
袁绍站起身,走到了他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我儿独具慧眼,当日若非你力排众议,支持徐晃,为父兴许还会看走眼,看来尚儿是真的长大了,明年我冀州派兵,与徐晃协同攻略并州,为父许你随军参战。另外,日后与白波军的联系,也全权交由你负责。”
他这一番话,让袁尚欣喜若狂,而高览则脸色黑到了极致。
第五百五十九章 众人后代
“哈哈哈……袁绍匹夫,当真愚笨得紧,如此简单便跳入了我等的圈套……”
“张牛角和张燕二贼,更是莽夫,一条如此简单的计谋,不但顺理成章将物资送到了徐公明和牵子经手中,不至于招人怀疑,还趁机灭了两大山寨,如今这太行山,已是我军的天下,他二人死也不知从头到尾,这都是大哥之计也。”
晋阳城中的一座府邸之内,崔钧和朱烨二人仰面大笑,周围的刘赫、荀彧、关羽等人,也是一片喜色。
尽管值此隆冬时节,这间屋内,却仿佛是春意盎然的样子,人人脸上洋溢着春风得意的模样。
“主公,经过十数日的整顿,淘汰了老弱残兵以及此次战斗中受伤难以痊愈之人后,共收降两处山寨的可用士卒五万三千余人,结合白波军原有四万五千人,如今徐、牵二将手下,已掌握了将近十万兵马。”
荀彧一番汇报,让众人都差点惊呆掉了下巴。
“我的乖乖,这两个家伙可以啊,他们统帅的兵马,可比我们兄弟四个加起来都多了,不得了不得了。”
程良嘴巴张得老大,便是直接塞入一个鸡蛋,看起来也是绰绰有余。
张勇笑道:“袁绍得了如此助力,想必此时满心欢喜,正踌躇满志,准备明年荡平我并州,等到那时候这批大军忽然调转枪头,反攻冀州,呵呵,那场景势必万分精彩。”
“大哥当日莫名让徐晃这个新投靠的将领重回太行山,小弟还十分不解,如今才知道,大哥当真是见识高远,太行山中匪患丛生,将他们全部收编为己用,既能安定并州各地,又能出其不意,随时攻取冀、幽二州真是妙不可言呀。”
朱烨把手探到火盆面前,脸上露出惬意的表情。
刘赫看着朱烨:“德辉能想到这一层,足见平日里也有用功,值得嘉奖。有父如此,想必峥儿日后也能成长为一个文武双全,更胜于我等的一代名将。”
峥儿是朱烨的儿子,名为朱峥,如今朱烨的夫人肚子又隆了起来,眼看着事业后继有人,几人都十分欢喜。
“不止是峥儿,大哥家的正儿,小弟的平儿、兴儿,三弟的央儿,四弟的承儿,还有祥子家的羿儿,日后都将是大汉栋梁。”
关羽眯着眼睛,把几个兄弟的儿子都数了一遍。
这回程良的脸色黑了下来:“二哥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大哥和你家的几个孩子,个个习文练武,聪慧得紧。偏是我家那个不争气的,脑袋生得不小,净会张嘴吃饭,简直就是个饭桶,不行,来年我得纳妾,多多生儿子,不然我老程的一身本事,岂不是没了传人?”
“三弟不要胡闹,央儿还不到七岁,你何必着急?何况我见他虽然读书并不用心,可力气却是不小,便是我那奴儿也有所不如。至于读书嘛,你那宝贝女儿如今才四岁,就能背诵三字经,可比你这个当爹的强出百倍了。”
程良如今有一儿一女,儿子程央,女儿程敏,一个四肢发达,一个头脑聪颖,儿子像爹,女儿像娘,平日里程良最疼女儿可谓是捧在手心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至于对儿子,就完全是另一幅脾气,动不动就是棍棒伺候。
不过他那儿子从小打到现在,也是打皮了,现在挨打的时候,连哭都不哭了,每次打完了,就跑到刘赫的母亲徐氏面前哭诉。徐氏对这几个孩子,都十分疼爱,如同自己亲生的孙子孙女一般,见到孙子挨打,难免要叱责程良几句,又有张氏夫妻在一旁和徐氏一同训斥,弄得程良也是无可奈何。
“小弟当初曾与四哥打赌,说我的孩子,要比他多,以后长大了,还比他的孩子强,哈哈,如今小弟的第二个孩子就要出生了,四嫂的肚子嘛,嘿嘿,似乎还没什么动静,看来小弟暂时领先一筹。”
朱烨咧嘴大笑,很是得意。
张勇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啊,都快三十的人了,还没个正形。不过这事你却要失望了,昨日大夫刚刚诊断过,你四嫂又有喜了,刚刚怀上一个多月,虽然比你晚了四个月,不过总算不至落后。”
“啊?我这嘴可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朱烨一脸沮丧。
刘赫伸出手,狠狠在他头上敲打了三下:“胡说八道,你四哥能够开枝散叶,多子多福,怎的到你嘴里还成了坏事了?该打。”
“不错,该打该打。”众人都起哄起来。
朱烨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缩了缩头:“嘿嘿,小弟一时失言,晚宴之时,自罚三杯,自罚三杯。”
“对了。”刘赫忽然说道:“说起孩子,伯平,翼儿还有四个多月,就满十四岁了吧?”
高顺见刘赫问话,本能地站了起来,刘赫挥了挥手:“今日非是军帐议事,不必拘礼,都坐着说话便是。”
高顺这才重新落座:“回主公,三月十六,满十四岁。”
刘赫若有所思:“嗯,所谓‘虎父无犬子’,我观此子平日里也好读兵法韬略,如今长得也是身高七尺,一派大丈夫模样,若有便利之时,不妨让他于军中操练时观看一二,或有助益。”
高顺闻言,却没有直接答应,反而低头思索起来。
刘赫还以为他不愿意,忙说道:“若是不便,自也无妨。翼儿终究年纪尚轻,此事也急不得。”
不料,高顺却说道:“末将有意,将他调到军中效力,只是未敢向主公请准。”
众人一阵诧异,崔钧开口道:“高伯平,你没开玩笑?主公所说的参观军中操练,不过是非战之时入军营观看,并无危险,你所说随军效力,兵凶战危,这可是有性命之忧的,他可才十四岁啊。”
“是啊,伯平,你那妻子早年生病,留下暗疾,不能再次生育,连华神医也说无能为力。我等屡屡劝你纳妾,多生养几个,你却总是不听,就这一个独苗,若是有个闪失……”
“好歹也等他成年冠礼以后吧,这事着什么急。”
众人都劝起了高顺。
他却是神色十分坚定:“主公大计,其中兵事之重,首在冀、兖、豫三州,二袁一曹如若授首,其余诸侯,不在话下。此正为大丈夫为国出力之时,岂在乎一人生死荣辱?”
他十分难得得一口气说了这么长一段话,让众人惊讶之余,颇觉动容。
尤其是刘赫,看着高顺这坚毅的目光,心中无比感动。
“唉,伯平既然坚持,那便让令郎在你军中谋个职位吧。”
可没想到,高顺再次摇头:“从军入伍,不可儿戏。我欲使其假托流浪孤儿,至太行山中,由徐晃收留。他不识得我儿面目,当不至有所优待。便是在我军中,我能狠心,我所带士卒多有与他熟识,必然相让,绝非好事。”
“啧啧啧,老高啊,你对自己儿子可真够狠的啊,要不是这小子跟当年的你长得一个样,我都要怀疑是不是你亲生的了。”
程良这个大老粗,都一脸不忍心的模样。
高顺却对他说道:“若能建功立业,是他荣耀。若遭逢不幸,也是他命。便是畏惧战事,做了逃兵,从此流浪天涯,也是他自己选择。只是,他若未曾建功,我高家之门,当不再为他而开。”
在场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珠子,看向高顺的眼神就如同看什么怪物一般。
张勇正色道:“伯平,这事可不能开玩笑,你真要如此,以我对令郎的秉性了解,他个性忠厚,或许一时之间未必对你会有怨言,只是尊夫人那边……”
高顺的夫人,也因为自己只能生育这一个孩儿,而高顺对孩子一向极其严厉,因此这个做母亲的,就多有宠溺,如果高顺真这么做了,只怕他这个媳妇儿非跟他拼命不可。
高顺目光之中,却没有半分动摇:“我自与她说明,此事还请主公成全。”
他一双眼睛一直看着刘赫,刘赫本来心中犹豫,可是架不住他这个眼神,最后也只能叹了口气。
“唉,也罢,就依你了。我怕就怕你这孩子如果闯出一番名堂出来,我们家这些臭小子,只怕到时候也要坐不住了……”
第五百六十章 袁尚进山
袁尚准备好了物资,足足一千多辆大车,这几日连续大晴天,积雪早已消融殆尽,他与王延二人便决定即日启程,往山上护送而去。
“我与二位将军算是一见如故啊,虽说距离上次上山,也不过月余时光,可这一个多月不见,却仍旧甚为挂念,如今又能再见,袁某当真欢喜得紧。”
袁尚早把徐晃和牵招当成了自己人,当初自己在父亲面前力保白波军,之后他二人屡屡给自己长脸,这次更是灭了其他两大山寨,这让袁尚把二人看得比任何人都重要。
“我家将军说了,三公子一表人才,风度翩翩,日后冀州之主,非您莫属。若换了旁人,我白波军可第一个不服。”
王延这一句话,简直说到了袁尚的心坎里。
“哈哈,说得好,不枉本公子对你们的一力栽培。”
他此时笑得毫无顾忌,与在袁绍面前那副谦恭和善的模样,简直双手判若两人。
二人刚刚出了城门,忽然一个声音叫住了袁尚。
“三公子,您这是欲要何往?”
袁尚扭头一看,随后笑了起来:“原来是正南,你向在河间,为我父分忧,今日怎想起回来探望?”
说完,他对王延说道:“此乃审配,审正南是也,他与逢纪,皆是我冀州心腹之臣。”
随后,又将王延介绍给了审配。
审配快马走了过来:“数月前,主公因在上党大败,故而命我在河间募集新兵,今已募得两万人马,并粮草数千车,特来告知主公,待开春之后,便遣人送来邺城。”
“哦?正南办事果然得力。”袁尚夸赞道。
审配看了看他身后的大批车队:“天寒地冻,三公子这是欲往何处去?”
“哦,日前我与白波军徐晃曾有约定,他若能凭一己之力,一统太行山,便是我冀州盟友,冀州将奉上粮草兵械,以为来年攻打刘赫之资。日前他已将张牛角、张燕二人首级送来,父亲十分欢喜,特命我全权负责此事,故而趁这几日天晴,往山上走一趟。”
“哦?主公当真对公子委以如此重任?”审配有些意外。
袁尚把头昂得极高:“这是自然,为这白波军一事,父亲已多次夸奖于我,如今不但将与其结盟一事,全权委任于我,还准许我来年参与攻略并州,白波军真可谓是我贵人也。”
审配闻言,也是十分欣慰:“主公一向喜爱公子,只恨公子不曾冠礼,难以参与军机,如今公子慧眼识人,竟能抓住此等良机,看来在下不在公子身边之时,公子多有勤奋思学,如此,我冀州有望矣。”
袁尚闻言,愈发得意:“徐将军说了,来年只要他与我各一路兵马,拿下并州,不在话下,到了那时,两位兄长攻略青、幽之地,耗费多年,而我,一举荡平并州,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两位兄长是脸色是何等难看了。”
审配脸色却忽然一僵:“徐晃说?怎么,这不是公子自己谋划么?”
袁尚一脸无所谓:“嗨,这又有何分别?不瞒你说,当日我之所以借送冰镇酸梅汤之机,参与议事,并得以说服父亲与白波军合作,这般妙计,乃至我所说之话语,也都……”
“咳咳……三公子,时候不早了,此事说来话长,恐要耽误了时辰,不如你我尽早出发,等回来之时,再与这位审配先生畅谈一番不迟?”
袁尚闻言,抬头看了看太阳,猛地一拍脑袋:“哎呀,许久不见正南,聊得差点忘了正事,你且在城中多留几日,等本公子回来,再与你细说,哈哈。”
“唉,公子……”
审配还想叫住袁尚,然而王延又催促了一声,袁尚便不再理会他,一挥马鞭,便继续赶路了。
审配神色十分忧虑,他左思右想,越想越觉得不对。
“三公子平日里并无甚主见,见识与谋略,更是谈不上,当日忽然能说出那样一番话,语惊四座,如今回想起来,委实不对劲。他方才要与我细说之时,那王延何以匆匆阻拦?莫非其中有何不可告人之事?”
他沉思半晌,忽然神色一震:“徐晃与牵招,如今坐拥太行山中十万雄师,岂能仅仅满足于一个雁门之地?他与主公之书信是虚,实则暗中还给三公子去了一封书信,以扶持他为冀州之主,换得他在主公面前多多美言,说不得连当日三公子的一番高谈阔论,都是他信中所教,不错,定是如此!”
他越想下去,心中越是惊慌:“如今看似白波军做了三公子的盟友,实为令三公子做了他们在冀州的内应,对我冀州予取予求,来年三公子代表我冀州,与其一同攻略并州,真若事成,他突然发难,三公子对他毫不设防,我冀州兵马岂不要全军覆没,并州一地,也将成为他囊中之物?”
“不行,我必须马上去禀告主公!”
审配想通了这一点,即刻向城门奔去。
然而,刚走了几步,他忽然再次停了下来。
“不对……我若不能说服主公,难免被主公责罚。若能说服主公,则三公子将被责难,如此大公子和二公子趁机发难,日后竞逐主公继承人之时,三公子岂不是毫无胜算?不行,此事我只得暂且压下,等三公子回来之后,再与他商议。哼哼,徐晃既有此计,我若能将计就计,到时攻下并州,反杀他二人,吞其部众,则我冀州之势雄壮,三公子他日继位,也将顺理成章也。”
他打定了主意,压下心中惊惧之意,走入了城门。
太行山中,白波军的营寨,已经重新扩建修缮一新,寨门之外,徐晃和牵招两人,亲自出迎,不久之后,袁尚缓缓行来。
“二位将军,久违久违啊。”
袁尚一见到两人,便策马快步上前而去。
两人对他抱拳行礼:“月余不见,三公子愈发英气逼人了,如此少年英雄,我看比之昔年刘赫,也有过之而无不及也。”
“哈哈,说得好,说得好啊,区区刘赫,何足道哉?迟早还不是要死于你我手中?”
袁尚大笑不已,他抬头看了看这座山寨,说道:“二位将军势力日渐雄壮,这山寨都比当日威武许多。”
“山野之地,何劳公子谬赞?公子远来辛苦,我等已备下接风酒宴,公子请。”
两人亲自领着袁尚,进了寨门,只见两侧各有一排武士站立,每个人手持一支号角,待三人走来之时,数十支号角同时吹响,声音嘹亮,直冲云霄。
“妙,妙啊,不想这山寨之中,也有如此仪仗。”
这番阵势,把袁尚哄得满面欢颜。
他却没注意到,走在他身后的徐晃和牵招二人,互相对视一眼,随后嘴角浮现一丝计谋得逞的笑意。
第五百六十一章 审配闯山
审配在邺城,等了一天又一天,足足十天过去了,也不见袁尚归来,真是心急如焚。
这日,他照旧一大早出了城门,在城外不断张望着,每看到有人骑马而来,本能得都会有些欣喜,然而每次看清对方的容貌之后,又会万分失望。
不知道经历多少次这样的失望之后,审配已经身心俱疲。
“三公子怎得上山以后这么长时间没有回来,除了三日前来了一封书信,说大事已然谈妥,准备择日回城,便至今再无消息了,难道徐晃会卸磨杀驴?不会,断然不会,如今三公子对他们而言,尚有利用价值,绝不会就此下杀手。可是到底是怎么回事……”
逢纪从后面走了过来:“正南兄,你又何必天天亲自出城来等呢?三公子若是回来,自会有人通报的,如今是一天比一天冷,你年岁不小了,可经不起这等苦头,快回去吧。”
他伸手想要拉走审配,然而审配站定原地,丝毫不愿意离开。
“元图好意,配心领了,只是此事事关重大,既关乎主公大计能否成功,更关乎到三公子的身家性命,我岂能不急?这几日阴云密布,只怕过不了多久,又是一场大雪,到时候山路被积雪阻断,三公子就是想回来,只怕也无能为力了。”
逢纪抬头看了看天,叹气道:“那又能如何?主公是他亲生父亲,尚且不急,反而宽慰我等,说三公子年纪轻轻,能与如此强大的助力相处这般融洽,理应为他高兴,你我作为下属,还能如何?”
审配没有答话,只是双目依旧紧紧盯着前方。
“唉……”逢纪无奈,正准备离开,审配却忽然叫了起来。
“快,元图,替我备马!”
逢纪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喊叫给吓了一跳:“备马?做什么?你要回河间么?”
审配坚定说道:“我要上山,亲自将三公子带回来。”
“什么?你要上山?”逢纪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错。我料定白波军必有阴谋,我当亲自面见公子,说明一切,随后假装一切照旧,等攻入并州之后,由公子亲自领兵率先反扑,杀了徐、牵二人,收其部众,如此不但可破其诡计,还能一举令我主坐享并州全境,更能得数万兵马,三公子也可借此得主公重视,一举四得。”
“这……”逢纪听了他的话,思索半天,最后也坚定说道:“正南此计最妙,无论白波军究竟是否图谋不轨,只要此计能成,我主便可实力大增,今儿席卷天下,也非难事,而三公子也将顺理成章成为最合适的继承人,好,就这么办,我即刻去为你备马。”
白波军山寨之中,在徐晃等人一番热情的招待下,袁尚很快就飘飘然起来,天天耳边都是各种吹捧,嘴里都是各式美味,眼中还有据说是从晋阳城请来的美女歌姬,把这个冀州三公子,哄得是快活无比,完全不想回家了。
在寨中属于徐晃这个“大当家”的房间内,徐晃、牵招,还有十几个人一起,正对着一个十分巨大的沙盘,似乎正在研究着什么。
“到时候从这里进攻,必能攻其不备,大获全胜。”
“不对,我看不行,这条山路虽然十分隐蔽,可是要想行军,也是千难万险,只可为奇兵,不可为正兵,只可为辅助,不可为主力。”
“那这条呢……”
几人正在商议着什么事情,一个士兵跑了过来。
“禀报将军,寨外忽然来了一人,自称冀州治中,名为审配,要来找那袁尚。”
一听到这个名字,徐晃刚要伸出去指向沙盘某个位置的手,顿时停在了半空中。
“谁?审配?”
“回将军,来者正是自称审配,而且观其神色,似乎来者不善。”
牵招疑惑道:“这家伙怎么来了?主公曾说过,袁绍帐下几位谋士,逢纪和审配拥护三公子袁尚,许攸、辛评、郭图拥护大公子袁谭,只有田丰和沮授,是真心为袁绍这个主公谋划。王延也说过,当日他与袁尚刚刚出城,就遇到了此人,袁尚差点将你我大计说出,不过依然引起了此人怀疑,难道今日来此,是要为难我等?”
徐晃沉吟良久,开口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他若真的已经猜出一切,那无论如何,今日都不能放他下山。”
牵招点头道:“不错,我等苦心经营,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如果被他破坏,万事皆休,你我虽死也难以向主公赎罪。”
徐晃皱眉道:“正是如此。虽说此人是冀州重臣,死在我太行山上,难免遭袁绍怀疑,可若真被他看破了,也不得不为之了。常璨、曾练!”
“末将在!”
“你二人分别率一百将士,换上寻常衣物,装作流寇模样,从小路出寨,往下山道路上埋伏,等我将令。若审配识破我等计谋,势必要带袁尚下山,到时你等即刻将其捕杀,作势要杀袁尚之时,我自会现身来救。”
“末将领命!”两人不敢迟疑,赶忙离去准备。
徐晃这才整肃了下自己的衣冠:“子经,走,去会会这个审配。”
两人快步朝寨门走去。山寨之中,寨门进来之后,乃是两处数十丈见方的校场,随后便是正殿、议事厅、偏厅等建筑,再后面,才是众人休息的屋舍。二人从徐晃卧室而出,一路行来,绕过了诸多建筑之后,终于走到了校场的前面。
二人果然见到一个身着深蓝色袍服的中年男子,正侧身站在寨门之外,在他身后,一个守门的士兵似乎正在对他说着什么,不过审配背对着他,丝毫不予理会。
“果然不是个善类。”牵招看到这一幕,感慨了一声。
“只盼他最好是因其他事务前来,否则纵然杀了他,能瞒得过袁尚,也未必瞒得过袁绍和冀州诸多谋士,唉,走吧。”
徐晃只觉头疼不已,揉了揉太阳穴,随后便准备走上前去打招呼。
就在这时,身后忽然跑来了一个士兵:“将军,不好了,袁尚公子方才醒来,小人要去侍候他洗漱,却被他大骂一顿,还将脸盆打翻了。”
“嗯?这是怎么回事?”二人都十分惊讶。
那士兵说道:“他说,必须叫昨夜饮宴之时的一个歌姬,前去侍候,否则谁去了都会被他赶出来。”
二人闻言一愣,随后牵招忽然想了起来。
“原来如此,昨夜宴席上,专门从晋阳城花重金请了一支新的歌姬来,其中一个女子,当时这个袁尚对他眉来眼去,十分钟意,若不是后来酒醉昏睡,只怕昨夜就已经成了好事了,此刻醒来,见枕边无人,难免发起了公子脾气。这家伙,还真拿你我当他下属了不成?居然这般颐指气使,吆三喝四。”
牵招面容有些不爽,可徐晃却眼睛忽然一亮。
“歌姬……有了!”
牵招纳闷道:“有什么了?”
徐晃神秘一笑:“自然是有了对付审配的办法。”
第五百六十二章 腹黑徐晃
徐晃转过头,对这个士兵说道:“你马上去带上那歌姬,让她即刻去伺候袁尚洗漱,记住,带到他房间之后,务必将其他人全部撤走。”
那手下领命,快步离去。
徐晃大松了一口气:“走,你我去迎接这位审配先生吧。”
徐晃和牵招一齐走出山寨,看到审配的身影之后,便遥遥拱手。
“不想审配先生大驾光临,我二人有失远迎,还望海涵,先生快请入内说话。”
看着这两人对自己是笑脸相迎,审配却是板着个脸:“哼,我家公子在何处?快带我去见他。”
徐晃和牵招一看他这神色语气,心中隐隐觉得不妙。
牵招问道:“三公子乃是贵客,我等岂敢轻慢?如今天气寒冷,公子自是在屋内歇息。不知先生如此焦急,亲自上山而来,可是有何要事?”
审配斜视了他一眼,冷哼道:“自是有要事禀报,不过由不得你来问,马上带我见他。”
牵招见状,杀心顿起,他偷偷看向了徐晃,使了个眼色,徐晃却微微摇了摇头。
审配喝斥道:“怎么?难道你们还不让我见公子不成?”
徐晃赔笑道:“先生多虑了,既然先生有要紧事,那我兄弟自当带路,还请先生随我来。”
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审配也毫不客气,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山寨。
二人带着他在山寨之中,一路穿行,最后到达了一处看起来颇为典雅的院落门前。
徐晃指了指里面:“此处院落,乃是我二人专为公子而建,我白波军与贵军乃是盟友,我兄弟又承三公子照拂,他难得上山,我兄弟自是悉心伺候。”
审配懒得听他这些话,迈出脚步就要往里走。
“诶,且慢。”徐晃拦下了他。
“怎么?你何故阻我,莫非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不成?”审配当即就拔出了佩剑,怒目相向。
徐晃看了一眼他的佩剑,笑了起来:“先生多虑了,徐某人若真要对先生不利,且不说就是先生一人,便你带了几万兵马而来,也能教你有来无回?”
审配这才收起了宝剑:“哼,谅你也不敢。”
牵招在一旁打起了圆场:“先生息怒,非是不让先生见公子,只是此时公子正在……正在享乐快活之中,你如此贸然闯入,只怕……”
“嗯?”审配当然能听得出他说的“享乐快活”是什么意思,当下脸色一变。
“你二人竟然以如此下作手段,引诱我家公子玩物丧志,是何居心?”
二人大呼冤枉:“先生错怪我兄弟了,我二人不过是想尽地主之谊罢了,何况如此寒冬数九,公子又主动对我等提出这般要求,我等若是不应,岂不小气?”
审配大概也想到了袁尚私底下的一些作风,对他们这番话,似乎也想不出什么驳斥的理由。
“哼,日后再与你们算账,给我让开。”
他伸手就要推开两人,然而徐晃和牵招,都是久经战场,日夜习武的人,哪里是他推得动的?
牵招一脸为难道:“先生,还是容我等进去通报一二,如何?”
“通报什么?再不让开,休怪我无礼!”
牵招忽然大喊了起来:“不可胡来啊,先生,你可不能惊扰了公子,那样我兄弟可是白死莫赎啊……”
两人有意无意地让开了一条道,审配哪里顾得上那么多,急匆匆地就跑了进去。
屋内的袁尚听到了外面院子里的动静,十分不满。
“怎么回事?何人在外喧哗?”
紧跟着,大门“咣”一声直接被推开,一个人影闪了进来。
“啊……”
袁尚身边一个女子顿时发出尖叫,赶紧拉过被子盖住了自己。
袁尚昨晚喝了不少酒,刚刚醒来,头昏脑涨的,方才一个人竟然把昨晚自己看中的一个歌姬给送了过来,那歌姬十分温柔,给他侍候洗漱,还为他一番揉捏,直让他万般惬意。
他对徐晃和牵招这样的安排,心中大为满意,当即就扑向那女子,两人正要来一番**之时,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可把袁尚心中的怒火彻底点燃了。
“哪个不长眼的混账东西,竟敢擅闯本公子的宅院,想死不成?”
“三公子,是我啊,您……您怎么可以……唉……”
审配见到此情此景,十分痛心。
“嗯?正南,怎么是你?”
袁尚这才看清对方的面容,不由得十分惊讶,怒气也瞬间消了下去。
审配别过脸去,也不敢正视面前的情景:“三公子是要成大事之人,怎可在这山贼窝中,纵情声色,而且如今已经日上三竿,正当读书习武之时,您怎能……唉,简直有失体统。”
“诶,正南言重了,圣人还说,食色性也,你若没有经历过这等快活事,又怎有的这许多子子孙孙?何必如此生气。”
“三公子,你……你……”审配被袁尚这一句话,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好了好了,你远道而来,山路难行,想必十分辛苦,有什么事,容后再说,且先退下。”
袁尚挥了挥手,下了逐客令。
这时,徐晃和牵招也赶了过来,两人对袁尚一脸歉意。
“公子,审配先生执意要闯进来,我兄弟怎么拦也拦不住,还请您恕罪。”
说完,两人看向审配:“先生,公子正在休息,还请您移步偏厅,我兄弟正有一份礼物,要送与先生。”
“呸!”审配直接啐了他俩一口。
“奸佞小人,怎敢祸乱我公子心志!”
这下,袁尚的脸再次黑了下来:“正南是否太放肆了?公明和子经,既是我冀州盟友,对父亲,对本公子,还有对你,也是极尽礼节,你如此回敬,难道这边是圣人教你的处事之道么?还不向二位将军道歉。”
审配满脸震惊和失望,他怔怔看着袁尚,许久之后才说话:“三公子,如今正值主公要成就大业之时,主公派您来此,是要议定来年战事,你怎可如此糊涂,忘了正事,只顾玩乐?”
牵招赶忙说道:“若是因为此事,那先生就错怪公子了,公子刚来之时,为了公务,可谓是茶饭不思,殚精竭虑,如今正事已然议定,左右无事,放松几日,又有何不可?”
“你……”审配听着这话,心中恨得牙根痒痒,恨不得马上在袁尚面前拆穿这两人的阴谋,然而仅存的一点理智告诉他并不能这么做,否则非但反击计划就此泡汤,自己和袁尚还很可能会死在这里。
袁尚见牵招为他解释了,顿时愈发理直气壮起来:“不错,本公子早已将正事办妥,又奏明了父亲,正南徒劳为这点小事,就上山冲撞于我,莫不是仗着自己功高爵显,就已经不知主仆了么?”
旁边那歌姬见到如此剑拔弩张的情景,全身瑟瑟发抖:“公子,奴家……奴家好怕……”
袁尚一听这声音,便觉浑身酥软,而一旁的审配,却是立时怒火冲天。
“风尘下贱之物,竟敢媚惑我主,当斩!”
“沧啷”一声,宝剑出鞘,朝着那歌姬便刺了过去。
“啊……”歌姬吓得花容失色,袁尚也完全没料到会有这一出,一时之间根本没反应过来。
“先生住手!”
一声暴喝响起,随后只听得“铛”一声,审配的宝剑就被打落到了一旁。
徐晃收起了自己的佩剑,躬身下拜:“审配先生见谅,徐某一时情急,不得已才出手,莫怪莫怪。”
“滚开!”审配丝毫不领情:“主公将三公子交托于你二人,你等却令他不思进取,终日耽于享乐,若非……若非今有大事图谋,审某定斩不饶!”
他扭头看向袁尚:“三公子,属下此来,乃是有极为重要之事,与您相商,此事十万火急,属下只问一句,您是听从,还是不听从。”
“审配,你放肆!”
袁尚早就被审配的行为憋了一肚子火,此时,听着他如此毫不客气的语气,更是火上浇油。
他一把扯过床边的一件宽大锦袍,披在身上,从床榻上一步跨了下来,双目猩红地盯着审配。
“你,马上给本公子出去!”
审配满目伤心和失望:“公子,你……”
“滚出去!”
牵招和徐晃也过来拉扯着他:“先生,公子正在气头上,您还是先离开吧,等晚宴之时,您向公子敬酒赔罪几句,再说大事不迟。”
“不错,我兄弟今日多有得罪,到时候也一并向先生你赔罪。”
审配并没有理会他们俩,而是一直盯着袁尚,然而,袁尚却丝毫没有改变态度的意思。
“呵呵……呵呵……哈哈哈……”
他忽然仰头悲笑,身子踉跄退了几步。
“审某原以为三公子聪明睿智,日后可堪大材,这才一心力保,要扶你做主公继承人,没想到,没想到啊,你竟是如此蠢材,若日后主公基业真交托到你的手上,岂不是要毁了袁氏的几世英明?也罢,算我审配昔日瞎了眼,告辞!”
他拱手一拜,随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袁尚被他几句话,更是气得几乎全身毛发都直立了起来。
“滚,快滚!叛徒,奸贼,别让本公子再见到你,滚!”
第五百六十三章 又收新将
审配一路上浑浑噩噩,完全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如何下的山,等他回过神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家主,您怎么才回来啊?小人都在这边等您半天了,您要再不回来,我都准备上山找您了。诶,三公子呢,没和您一起回来么?”
一个声音把审配从那片浑沌的思绪之中拉了回来,他定睛一看,却是自己的一个随从。
“你怎会在此?”
随从满脸急切:“河间府急报,说北平那边来人求见,说有紧要之事,想要亲自拜访您。”
审配这时哪里有心思谈这些,他摆了摆手:“既是有公务商谈,直接往主公府上送拜帖便可,找我审配作甚?我一个潦倒老朽,无才无德,哼哼,能有何用?”
随从却说道:“来使说了,他并非要找冀州牧,而是要找家主您,否则小人能这么着急么?”
“嗯?”审配浑身一震,思绪彻底醒了过来。
“你方才说,是北平来人?”
“不错,正是北平。”
审配沉思道:“这便奇怪了,北平与我冀州,向为仇敌,我主欲夺幽州,北平想取渤海,他私下来找我,所为何事?”
随从连连摇头:“来使没有明说,只说非见到家主您才肯详谈,还说此事关系到审家全族兴衰荣辱,小人见那人不像开玩笑,这才慌忙前来禀报。”
审配闻言,脸色顿生反感:“哼,既为仇敌,私下约见我冀州幕僚,定无好事,我审配对主公忠心不二,岂能做那变节之人?不见。”
“是,小人知道了,这便连夜赶回河间。”
这随从转身离去,刚走出几步,忽然审配出声又叫住了他。
“且慢!”
“家主还有吩咐?”
审配低着头,沉吟许久,最后,他回过身,看了看身后的群山。
“走,先回城,待我面见主公之后,即刻启程回河间,我不管北平找我所为何事,我倒正好要借他们的刀一用。”
晋阳城中,两个士兵押解着一个被五花大绑,而且头上还用黑布蒙住的人,出了牢狱的大门。
那人倒也不挣扎,似乎十分镇定,他冷冷说道:“怎么,俘虏了在下这么久,今日才想起来要砍头?看来这些时日,刘赫可是没闲着。”
身边两个士兵听了他的话,也没有搭理。
三人很快就来到了一座宅院之中,一通绕行之后,走入了一间屋内,随后,两个人解开了这人身后绳子的结,便迅速退了出去。
这人感受到了周围的温度似乎一下提高了不少,这下心中疑惑了起来。
他扔掉了身上的绳索,随后摘掉了头套,看到眼前并不是刑场,而是一间灯火通明,左右两侧还各放着一个火盆的屋子,顿时疑窦丛生,十分不解。
这时,屋子一侧,忽然传来的一个声音:“张将军,初次见面,久仰久仰。”
这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转头看去,只见一个体形明显比自己要高大和威武几分的年轻男子,正站在屋内一角的一个武器架面前。
“足下何人,竟然能从牢狱之中,将张某带了出来,想必身份绝非泛泛,不知有何赐教?”
那人抽出武器架上的一柄双刃短戟,在手中掂量了一番。
“不必掂量了,那是在下的随身兵器之一,重四十七斤,只是怎会在阁下手中?”
那人拿着短戟,缓缓转过身来:“河间张儁乂,擅使长短二戟,弓马娴熟,百步穿杨,堪称世之良将。不过这长戟常见,用这双刃短戟做兵器的,可是不多。战场之上,一寸短一寸险,实在是不妙啊。”
张颌见他点评起了自己的兵器,不免心中不服。
“哼,我观足下气概,原以为是个见识不凡之人,不想也如寻常匹夫别无二致。”
那人也不生气,走到了张颌的对面,并对他指了指旁边的一个座位。
“正要请将军赐教。”
张颌也不客气,坐到了座位上,看着那人手中拿着的短戟,神色有些傲然起来。
“这短戟自有其妙用。若马战之时,长兵器当为优先,可在步战之时,短兵器却更为灵活,若是城中巷战,或在树林之中战斗,兵器越长,反而越难以施展,处处碰壁。”
那人反驳道:“难道兵器还是越短越好?那何以不用匕首,岂不更加轻便灵活?”
张颌嗤之以鼻:“足下何以说出如此粗鄙之语?匕首一物,只堪用于刺杀之流,何能登大雅之堂?这短戟有双刃,且颇为沉重,与长枪、长戟、长矛之流对战,灵便多动,与长剑、大刀之类对战,则以其沉重之力,可轻易磕飞对方兵器。”
说到此处,他昂首挺胸,显得十分自信:“非是我张颌夸口,若能教我练得一支用双刃短戟的步战兵马,哼哼,当日上党一战,胜败之数,犹未可知也。”
“哦?张将军有如此自信?那何以贵军之中,并无此等强军身影?”
这人语气之中,明显带着一丝讥讽之意,张颌立时沉默了下来。
“唉……”他重重叹了一口气。
“只恨主公任人唯亲,而我张家家道中落,在冀州声望,与颜、文、高等家族相比,实在相差甚远,在下也曾屡次建议,只是主公从未听从,反而是……唉……罢了……”
他又叹气一声,显得十分低落。
那人却接着他的话说了下去:“反而是高览这等无能之辈,袁绍对其几乎言听计从,甚至于在他战败回冀州之后,还能得到重用,平步青云,凌驾于你张颌之上,令你很是不服,对吧?”
张颌有些惊讶地看着刘赫,不过很快又一副“了然”的模样。
“看来足下知道得不少,只是这又如何?才华难以施展,抱负不得伸张,事到如今,张某唯求一死。”
那人眼神一动,随后嘴角浮现一丝笑意。
“在下所知,还不至于此,若是在下没猜错的话,将军初为我军俘虏之后的一段时日内,心中所思所想,日盼夜盼的,便是冀州会派人前来赎回将军吧?只是过去了整整一个秋天,也不见任何消息,将军这才心中落寞,产生死志。”
张颌眼睛瞪得极大:“你……你怎会……”
他紧跟着又摇了摇头:“不,休要胡言,我主向来待我不薄,定是冀州事务繁忙,一时忘却罢了。只是张某已是败军之将,无颜再为袁公效力,方才一心求死。”
那人笑道:“是么?可若是在下告知将军,你之大志,还能得以施展,你之才华,还能有用武之地,这短戟军队,也能随时进行训练,并且由你亲自统帅,不知将军可还愿意一死?”
“这……这怎么可能!”张颌这回愈发震惊,他反复看着眼前这个人。
“你……你到底是何人,难道是刘赫的说客,前来说降于我?可是你怎敢夸下如此海口?”
那人忽然站了起来,走到张颌的面前:“将军猜得不错,在下正是前来说降。不过在下可不是夸口,而是保证。将军如此武艺,对袁绍一片赤诚忠心,为他死战至最后关头,且数月来,并州派来多人劝降,你都不为所动,已然报答了袁绍的恩德。”
“袁绍识人不明,目光更是短浅,绝非明主,自将军被俘的消息传回冀州之后,那高览得张牛角相助,逃回冀州,便在袁绍面前对将军大肆贬低,所有罪责,推于将军一身,袁绍便听之任之,对将军丝毫不予理会,更别提派人前来赎回将军。如此庸主,将军难道还要对他忠心么?”
张颌表情一阵意动,不过最后还是说道:“替某家谢过刘公美意。只是忠臣不事二主,袁公纵然不明,可我张颌绝非叛主之辈,请代张某谢过刘公,足下若是有心,便以张某此戟,亲自送在下一程吧。”
那人摇了摇头,说道:“不想将军竟如此迂腐。”
张颌有些不悦:“忠孝仁义,自古人之大节,何谓迂腐?”
“好,既然如此,在下有一言相问,何谓忠?”
张颌听了这个问题,瞬间发笑:“哈哈,足下问题,好生奇怪。于国于君,是为忠。于父于母,是为孝,便是三岁孩童也懂。”
“说得好。”那人夸赞一句,随后盯着张颌的双眼。
“那敢问将军,如今你所说的国,是大汉一国,还是冀州一国?所说的君,是大汉朝廷,还是那个冀州牧?”
张颌顿时愣住了:“这……”
“在下知道,你张家满门忠烈,自曾祖父时,就曾参军,报效朝廷,随后你祖父,你父亲两代,皆为我大汉抛洒热血,战死疆场,朝廷念及功勋,给你张家赐了宅邸,方有世代之荣光,何以到了将军身上,却反叛朝廷,助纣为虐?”
“这……我……”张颌一时无言以对。
那人声音越来越凌厉:“袁绍此人,野心勃勃,贪婪无比,擅杀朝廷敕封冀州刺史,自立冀州牧,其弟袁术,更是挥军攻打洛阳,袁氏一门,实乃奸佞之门,叛贼之姓。将军不思报国也就罢了,何以反助逆贼,谋朝篡位,这岂是圣人忠义之道?”
“噗通……”张颌跪了下来,脸上表情,万分纠结。
那人伸出一只手,将他扶了起来,随后双手将短戟递给了他。
“今日,我刘赫愿将此戟奉还将军,唯愿将军一展所长,为大汉再立功勋,以告慰祖宗英灵。”
张颌身躯一震,惊讶地看着眼前之人:“你……你是……”
那人笑道:“不错,在下正是当朝大将军,刘赫,方才未及通报姓名,还望将军海涵。”
张颌一脸惶恐,再次下跪:“大将军尊贵之躯,竟然为我区区粗鄙之辈,亲自屈尊来见,明公如此胸襟,不容张颌不降也!”
“好,我得儁乂,乃天赐于我也,哈哈哈!”
第五百六十四章 徐晃动手
冀州邺城,高览正与几个将领,在自家府中把酒言欢。
“诸位都知道了吧?今日,那白波军又来使者,竟然在主公面前,大放厥词,号称十日攻取雁门郡东境五县,半月夺下阴馆城与雁门关,一月之内,占得雁门全郡,啧啧,吹得好大牛皮。”
一个将领端着酒碗,说得唾沫星子横飞,不过旁边的也丝毫没有介意。
另一人说道:“那徐晃和牵招,不过就是打了几个草寇罢了,哪里上得了什么台面,竟敢如此小觑天下英雄,我看这雁门,定是他们葬身之地。”
“不错,这白波军乃是三公子的羽翼,而三公子向来与高将军还有咱们兄弟过不去,若是教他们攻打雁门得逞,三公子必定愈发得势,届时这冀州岂有你我立足之地?”
“诶,要我说,还是高兄那激将法用的妙,打赌他们一月时间攻不下雁门郡,就要输给我们六十万石粮食,嘿,到时候饿死这帮土匪。”
“可是如果真让他们成功,岂不是我们也要白白送出六十万石粮食?”
这话一出,周围将领瞬间看向了说话之人,目光之中充满了不善。
“叶将军此言何意,连高兄当初都没能攻下雁门郡,他一个区区山匪,难道叶将军以为他比高兄和我等冀州大将还要高明?”
“不错,你这话是何居心,莫非嘲讽我等不成?”
那人一见惹了众怒,赶忙自罚三杯,以示赔罪,众人这才罢休。
高览挥了挥手:“好了,都是自家兄弟,何必为一徐晃伤了和气?那徐晃牵招,有甚本领,敢说这等狂言,他自以为横行太行山了,便是天下无敌,没有对手了?简直是不知死活。”
“不错不错,到时候咱们轻轻松松为主公赢得六十万石粮草,主公又可招兵数万,高兄势必又要高升了。”
高览闻言,却摇头说道:“非也,诸位可是猜错了在下的用意。高某目光,岂会仅仅在那点粮草之上?”
众人疑惑:“哦?那是为何?”
高览自信地笑道:“徐晃虽是本事平平,可终究有十万大军,他攻入雁门,刘赫必定要派大军与其交战,双方胶着良久,最后无非就是两败俱伤,到时候我冀州可趁势灭了白波军,夺了并州,岂不是一石二鸟?”
众将一听,纷纷夸赞:“将军智谋,真乃国士无双也。”
高览十分高兴,举起酒碗:“来,今日我等痛饮一夜,不醉不归!”
雁门郡,卤城城下,激战正酣,喊杀声响成一片。
上百架云梯,架到了城墙之上,一个个白波军士兵,一手扛着盾牌顶在头上,腰间别着长刀长剑,缓缓向上爬着。
城墙上,一轮轮箭雨射下,却都是雷声大,雨点下,若是在近处观看,便能看出这些箭雨软绵绵的,毫无气力,射在那盾牌之上,只留下了一道道痕迹,而城墙之下,却是一具尸体都不见,一场看似十分激烈的大战,却是进行得十分诡异。
县令吴勤,当日曾在此大战高览,此时他见到这般战况,提过兵器,跨上战马,便冲出了城池。
“贼寇速来与我决一死战!”
“看我斩你狗头!”徐晃提着大斧,一拍战马,亲自冲了出去。
只三合,徐晃一斧劈出,便将吴勤砍翻马下,随后几个士兵迅速跑了过去,将他捆得结结实实。
守将一去,城中士气丧尽,大军迅速涌入。
“哈哈哈,都说雁门各地,守得如同铁通一般,也不外如是,冀州诸将,真小题大做也。”
徐晃的狂笑声在四周不断盘旋。
就在这笑声之下,远处山林之中,一个人影晃动之后,迅速离开。
冀州牧府上,一个灰头土脸,满头大汗的士兵,匆匆跑进了大殿。
“主公……主公……白波军……白波军他……”
袁绍与众人正在议事,一听此言,赶忙追问起来。
“我命你隐藏暗中,打探白波军消息,以免他们诓骗于我,如今可是有了情况?”
高览抢话道:“还能是何消息,定是他们攻城不利罢了。”
岂料那士兵缓了一口气,说道:“白波军自发兵之日起,至今不过第八日,已然攻下雁门郡东境五县,其中徐晃亲自攻打卤城县,牵招攻打繁畤县,两城守将,皆被他二人亲手所擒。如今徐晃正在卤城、汪陶二城休整兵马。”
“嘶……这白波军兵锋之盛,更超我等预料。”几位谋士纷纷色变,而高览的脸色,这时却如同猪肝一般难看。
袁绍不悦地看着高览:“盟友大捷,本是喜事,偏偏被你搅得我完全提不起兴致来,当真扫兴。”
就坐在袁绍身边的袁尚,语气平淡地说了一句:“不想这白波军战力如此强悍,连我冀州兵马都攻不下的城池,竟然被他们轻松攻克。”
这话一出,高览的脸颊不断抖动起来。
高览身边一个武将站出来道:“主公不必忧虑,此次大捷,徐晃所依仗者,不过是趁其不备而已。如今消息传入晋阳,刘赫定会命大将领兵前往雁门,徐晃和牵招再想取胜,势比登天。”
“怎么?听何将军之意,盟友打了胜仗,你反而要忧虑,难道要那刘赫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你才能放心不成?”
逢纪出言讥讽道。
“你……小将可没有这等意思。”那武将赶忙辩解起来。
“那你这是何意?哼,莫非你收了刘赫好处,特来离间我冀州与白波军之联盟,好叫刘赫从中渔利?”
“这……我……末将万万不敢,主公明察啊……”
这武将“噗通”跪倒在地,对着袁绍连连磕头。
“好了,吵吵嚷嚷,成何体统?”袁绍被他们吵得心烦意乱,一声怒喝,众人这才安份下来。
“如今既然白波军已经出动,且首战告捷,那依照约定,我冀州也当有所行动才是。”
袁绍一句话,众人顿时来了精神,争来争去,不就是为了争一个兵权么?没有兵权怎么积蓄实力,没有实力怎么建功立业积累声望,没有功绩声望,怎么抢夺继承人的位置?
郭图当即就站了出来:“主公,白波军进兵神速,战力惊人,徐晃和牵招,也是勇猛异常,更兼颇有谋略,绝非寻常敌手,我料定刘赫派出援军,当也不下于八万人之众。根据探马来报,刘赫退出洛阳之后,从并州调了大批军队驻扎河内,如今并州可调动之兵,最多不过十四五万,经白波军一战,损失不小,再派出**万大军,则剩下最多不过五六万而已。”
“雁门军情紧急,援军当会分两批出动,第一批定是骑兵。那常山赵云和南阳邓远率领轻骑兵,驻守河内,剩下只能是关羽在上党的重骑兵出动。第二批,则会从定襄、太原等地抽调兵力前往。如此一来,上党、太原空虚。颜将军伤势已然痊愈,日夜不忘报仇雪耻,我军当可以颜将军统兵一路攻上党。”
第五百六十五章 将计就计
袁绍闻言,微微颔首:“嗯,颜良当日一时不慎,败于关羽之手,如今关羽若是驰援雁门,颜良攻太原,当无人可敌也。那第二路该当如何?”
“回主公,第二路,属下建议,当派一公子亲自领兵前往。”
郭图此言一出,一旁的袁尚心中暗喜。
虽然他不明白郭图为何会突然倾向于自己,可是如今只有自己在邺城,大哥袁谭攻略青州,二哥袁熙驻守中山,防备幽州,至于几个弟弟,方为幼童,如果要派公子领兵,只能是自己了,何况当初袁绍本就答应过此事。
这时,没等郭图说话,高览急忙站了出来:“主公,末将以为不可。”
袁绍有些不耐地看了他一眼,这家伙眼看着就要害自己失去六十万石粮食了,实在是没办法对他看得顺眼,只是未免之后他姐姐在自己面前诉苦,袁绍只能挥了挥手,让他说下去。
高览:“主公,如今大公子和二公子,分别领兵在外,三公子近些时日,虽然多有功勋,然而要领兵征战,尚显不足,末将愿主动请缨,率军攻打太原。”
这下袁尚不干了:“高将军,当日父亲曾亲口许诺,令我日后可参与攻略并州,你莫非要我父亲堂堂冀州之主,做一个食言而肥之人么?你是何居心?”
高览对他的质问,也是不急不缓:“末将自然不是这个意思。公子可作为末将副将随军参战,如此,正是两全其美。待公子立下一些战功,又与将士熟悉之后,再独自领兵,更为妥当。”
“你怎可小觑……”
袁尚正要驳斥,却被袁绍出言拦下。
“好了,我儿暂且安坐,此事为父自有安排。”
袁尚瞪了高览一眼,不再说话。
高览面露得意之色:“主公,末将与颜良将军一样,誓要攻下并州,一雪往日耻辱,请主公应允。”
“不急,你也坐下,且听公则说完。”
高览脸色一阵尴尬,郭图看了他一眼,嘴角露出挑衅的笑意。
“回主公,属下不同意高将军之说,属下以为,第二路兵马,非一位公子亲自领兵不可。”
“哦?莫非你如此信任我这尚儿的统兵之能?”
袁绍似乎有些诧异,他看了看许攸、辛评,见他二人都沉默不语,更是心中大感奇怪。对于自己麾下这几个谋士暗中亲近哪位公子,他这个做主公和做父亲的,虽然表面上从未表露,可心中却是十分清楚,如今这三人突然变脸,为袁尚说话,这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不过紧接着,郭图的话,却让他更加意外。
“回主公,属下之意,非是三公子领兵,而是由二公子熙,亲自统兵。”
“什么?你是说熙儿?”
袁绍重复了一遍,似乎在确认自己有没有听错。
而袁尚和逢纪,也是满脸发懵,完全没料到会是这个结局。
“不错,正是二公子。”郭图语气十分坚定。
“可是他如今正领兵驻扎中山,此事是否……”
见袁绍迟疑,许攸站了出来:“主公,属下以为,正因二公子身在中山,则更可令刘赫出其不意。如今以颜良将军大军出上党,此为明。二公子领兵走太行山道入太原,此为暗。一明一暗,相辅相成,刘赫只见一明,必不会料到还有一暗,我军方能胜券在握。另外,二公子这一路,最好连徐晃和牵招,也不可告知,方是稳妥。”
“不错,此既所谓‘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者也,请主公速下决断。”
辛评也附和道。
这三人的态度,完全让众人彻底摸不着头脑,不过逢纪还是很快反应了过来。
“可是三公子为了今日,苦练武艺,主公不可失约啊。”
许攸笑道:“此事最容易不过。高将军方才所言,甚是合理,二公子与三公子,乃是手足兄弟,由三公子为副,辅佐二公子出征,所谓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当可一举荡平并州也,岂不是千古美谈?”
袁尚大急:“可是我……”
郭图抢问道:“莫非三公子排斥二公子,不愿与他联手对敌?”
“我……本公子一向敬重二哥,自然不会做如此想。”
这句话,袁尚几乎是咬着牙根说出来的。
“好!”
袁绍一拍桌案,意气风发。
“即刻传令,命颜良为帅,高干为副,淳于琼、韩莒子、吕威璜为将,统兵五万,直扑上党。命袁熙为帅,袁尚为副,以眭元进、朱灵、臧洪为将,统兵四万,秘密从中山调兵,走山道,取太原。至于中山那边,就改由高览前往镇守。”
“主公英明,夺取并州,成就霸业!”
众人齐声欢呼,袁绍十分欢喜,大笑不已。
“扑棱棱……”一只信鸽落在了晋阳城中的一座院落之内。
一个仆从跑了出来,取下信鸽腿上的书信,又回到屋内,递给了刘赫。
“主公,信上怎么说?”崔钧忙问着。
刘赫展开书信,看完之后,面露笑意。
“袁本初果然中计。他已命颜良统兵五万,奔上党而来。”
“好,袁绍连战连败,此次若能斩杀颜良,则冀州元气大伤,再无力与我军为敌矣。”
崔钧拍着大腿,显得颇为激动。
不过一旁的荀彧和荀攸,却明显没有崔钧和刘赫这般欢喜。
刘赫见到他二人神色有些异常,问道:“怎么,文若和公达有所疑问?”
荀攸没有直接开口,而是朝荀彧看了一眼,随后稍稍低下了头,刘赫明白,荀氏一族极重辈分,若非特殊时期,荀攸这个做侄子的,自然要让荀彧这个做叔叔的先开口了。
荀彧沉声道:“袁绍此人向来视主公为眼中钉,肉中刺,更是屡屡欲夺并州而后快,如今他自以为准备妥当,万事俱备,怎会只发了区区五万兵马?”
经他这么一说,刘赫也冷静了下来:“那文若的意思是……”
“属下算来,袁绍虽经多次战败,但并未伤及根本,冀州富饶,他日夜招兵买马,如今冀州可用之兵力,绝对不下于十五万之数,袁谭吕布征青州总共只有三万人,袁熙和文丑分别一万五千人在渤海和中山防备幽州,如此袁绍麾下,当还有九到十万兵马,即便不会倾巢而出,也断然不会只动用区区五万。”
“嗯……文若言之有理,我一时兴奋,险些着了袁绍这厮的道。”
刘赫拍着脑门,有些懊悔。
这时,荀攸才开口说道:“冀州入并州,无非三条道路,走雁门,走太原,走上党。如今雁门有白波军,上党有颜良,则袁绍必然还有一军,出太行山,攻太原而来。”
刘赫点了点头:“嗯,确实如此。此三郡乃是并州最富庶之郡,攻下三郡,并州之民,已有三分之二,袁绍急功近利,断然不会放弃太原。毕竟他也不傻,白波军势力强盛,若是此时不占太原,难保不会被白波军抢先,到时候如果真的翻脸,恐怕袁绍也没有信心从公明和子经手中抢回来。”
“正是此理。”荀攸语气十分肯定。
“袁绍既然要用突袭,那主公不妨将计就计。他自以为与白波军联手,便可随意进出太行山,而我军偏偏就在山道上设下埋伏,待其大军出了太行山之后,便是戒备最松之时,那时我军突然出击,从后方封锁其退路,再引军包抄,其势必破。”
“好,就这么办!”
第五百六十六章 再战上党
壶关之前,颜良看着这座已经空空如也的关隘,不禁仰天狂笑。
“哈哈哈,昨日探得消息,关羽率一万骑兵星夜兼程,赶往雁门。张勇和高顺紧随其后,各率四万步卒,前往驰援,我料定上党空虚,却没想到已经连防守壶关的兵马都已然不足,真可谓是天助我也!”
一旁高干却有些忧虑:“将军不可轻敌,刘赫向来诡诈,壶关如此天险,他岂有弃之不用之理?以末将之见,还是大军屯于关外,派一队人马,先行入关打探,以防不测。”
“哼,汝等真乃鼠辈之言。”
颜良一声喝斥,丝毫不给高干这个副将半分脸面,让高干顿时脸色黑了下来。
颜良看着壶关:“谅他刘赫有通天之能,又岂能知晓白波军与我冀州联盟一事?他必定以为我冀州早已被他打怕,不敢再犯,自然防备有所松懈,何况他九万大军奔往雁门,旌旗浩荡,遮天蔽日,岂是虚假?纵然有心,也不可能还有多少兵马留守上党,我看你等真是被刘赫吓得已经斗志全无,毫无半点骨气,颜某耻于你等为伍。”
高干心中不忿,奈何不敢发作,只能讪讪说道:“是末将失言。”
“哼,无能之辈,若不是仗着是主公外甥,你岂有今日?”
颜良完全不将高干放在眼中,高呼道:“全军随本将军冲过去,攻下长子城,杀他们一个片甲不留,以报当日之仇!”
冀州,邺城城门口,一队兵马匆匆赶来,扬得沙尘漫天。
“城下何人?”守城士兵问道。
为首一人喝道:“瞎了狗眼,连本公子也不认得?”
那士兵看清对方容貌,吓了一跳:“是大公子回来了,小人该死,小人该死,快快放下吊桥!”
三个人急急忙忙跑入了州牧府中,一路来到了袁绍的书房之内。
袁绍听见脚步声传来,抬头一看,不由一惊。
“显思、公辅,你等不在青州,何以突然回来了?青州战事如何?”
袁谭一脸焦急道:“父亲,孩儿听闻父亲已经发兵攻打并州,心中担忧,夜不能寐,而大军一时胶着,故暂交由鞠义将军处置,孩儿星夜赶回,实是有紧急大事要向父亲禀告。”
袁绍不解道:“如今白波军已攻下雁门半境,刘赫大军驰援,正是我军大好时机,我儿何故如此忧心忡忡?”
这时,袁谭身后的沮授站了出来:“主公,田元皓来信告知于我,要我与大公子,务必赶回邺城,面见主公,实是有不可不说之事。”
“田丰?”一听到这个名字,袁绍就忍不住心里来气。
“哼,他常在我面前兴风作浪,胡言乱语,如今被我贬去远地,竟然还贼心不死。”
沮授苦苦劝谏:“主公,元皓一片赤诚之心,天地可鉴。此番他所说之事,属下和大公子都深以为然,若不依照此计而行,只怕征伐并州大军,恐要全军覆没矣。”
“是啊父亲,此事关乎我冀州生死存亡,望父亲务必三思。”
袁绍见他二人这般神色,虽然不情愿,也只能点了点头:“既如此,你二人仔细说来。”
沮授上前一步:“元皓料定,刘赫必定早知我军两支兵马,以此设下埋伏,而我军若是……”
长子城的城楼之上,忽然鼓声大作。
“敌袭,有敌袭……”
一队队士兵迅速登上城楼。
颜良狂喜:“敌军果然毫无防备,城中不过这点兵马,破城就在今日,冲啊!”
此时,城门忽然打开,一队挥舞着巨大铁锤的骑兵从中冲了出来,紧随其后,又有一匹步卒一起杀出。
这支军队很快就冲入了冀州大军之中,双方陷入激战,刹那间,一个个士兵化为尸骸。
尤其那支使铁锤的骑兵,左右突杀,无人能挡,区区数百人,在冀州数万大军之中,简直如入无人之境。
“将军,敌军十分勇猛,若不趁早将此骑兵消灭,我军士气恐要遭受极大打击。”
高干焦急地呼喊着。
颜良看着那几百个锤骑兵不断锤杀自己帐下士兵,也是双目冒火。
“久闻刘赫结义兄弟中,有一人率领五百锤骑兵,所向披靡,我看定然是他,哼哼,当日我为关羽所败,今日若能斩杀这朱烨,也算是大大出了一口恶气。你等莫管,待本将军亲自去会会敌将。”
他亲自带着一万兵马,朝着朱烨那边围了过去。
颜良仿佛重新找回了自己冀州名将的威风,一路之上,遇到的上党士兵,尽数死在他手中长枪之下,勇猛异常。
“哈哈,爽,这等感觉,才当是我颜良之威!并州鼠辈,快来送死!”
远处正在厮杀的朱烨,听到这一声狂妄的大喝,心中顿觉不爽。
“何方无耻之徒,竟敢辱我并州将士!”
颜良放眼望去,便见一个膀大腰圆,魁梧非凡的武将,正手拿双锤,恶狠狠瞪着自己。上次上党之战,他曾见过朱烨,因此当即便认了出来。
“你便是那刘赫小儿的五弟朱烨?哼,关羽不在,正好以你人头祭旗!”
说完,他一拍战马,朝着朱烨杀了过去。
朱烨冷然一笑:“如此蠢货,中我大哥之计,尚不自知,上次教你逃走,今番你便是插翅也休想飞走,看锤!”
两人很快就冲杀到了一处,一锤一枪,悍然碰撞到了一处。
“看某家刺穿你胸膛!”
“看我一锤砸烂你的狗头!”
“系统提示,朱烨与颜良发生战斗,朱烨基础武力97,高于颜良96,因此颜良凌弱特技难以发动,受兵器、铠甲加成各1点,颜良综合武力98点。”
“朱烨坐骑加成1点,兵王、甲王加成共4点,勇力特技加成8点,金锤特技加成2点,且麾下雷神骑五百士兵,全部提升2点武力。朱烨当前综合武力为112点。”
颜良长枪直刺向朱烨胸口,朱烨不慌不忙,一锤砸出,正中长枪的枪柄。
“噔……”一声响之后,颜良只觉长枪被砸得不断震动,几欲脱离自己的掌握。
“好大的力气,竟然不下于当日关羽,这朱烨怎也会如此神勇?”
只这一个照面,颜良便知自己绝非朱烨对手,而这时,朱烨的另一只大锤已经朝着他头顶砸来。
颜良心头大骇,赶忙身子向后仰去,随后只听得“咔嚓”一声,便是一声战马的哀鸣,颜良只觉身子一低,连人带马,翻到在了地上。
他定睛一看,只见自己那坐骑,已经被朱烨方才那一锤砸得头骨破裂,红白之物,流了一地。
“哈哈,二哥说的不错,果然是不堪一击,脓包一个。”
朱烨讥讽一声,将右手的锤子高高举起,随后如同泰山压顶一般,狠狠砸了下去。
颜良纵然不如关羽、朱烨之勇,但终究也是冀州顶级猛将,怎会坐以待毙?
他经过短暂的惊慌之后,很快就反应了过来,面对朱烨的大锤,他直接在地上一个驴打滚,翻到了一边,随后一把捡起了自己的长枪。
“嚯嚯,本事不行,跑得倒是挺快,看你能跑多久。”
朱烨二话不说,一拍战马,追了上去。
颜良哪里敢恋战,拼命后退逃命,惶惶如丧家之犬。
朱烨眼看着就要追到了他,这时,不远处一个人忽然看到这一幕,喊道:“颜将军,你这是……”
颜良一看到那人,如获大赦,赶紧调转方向朝他跑去。
“吕将军,本将军遭人暗算,不小心失了战马,故此不敌,此将武艺寻常,你且先拖住他,本将军回去换了战马,再来战他。”
颜良也不管他同不同意,直接就从他的身边跑了过去。
朱烨见此人挡在自己面前,喝道:“呔,你是何人,竟敢挡我去路,要么让开,要么锤下受死!”
那人一听朱烨如此狂妄,难免心中不忿:“我乃冀州上将吕威璜是也,你是何人,竟敢偷施暗算,实在是卑鄙无耻,吃我一矛!”
这吕威璜不知对方乃是朱烨,听颜良说自己是被偷袭才失了战马,心想此人哪怕是偷袭,也没能伤到颜良本人,足见也是武艺平平。
他一挺手中长矛,直取朱烨门面。
朱烨只看了一眼,便冷笑不已:“嘿,冀州上将?出招破绽百出,我看不过是老虎不在家,猴子称大王,看小爷铁锤!”
“呼……”
混元霹雳锤极速挥出,发出一阵呼啸之声。
“铛……”
“啊……”
就在这两声响动之后,一根严重弯曲的长矛远远飞出,一道血光高高飙起。
朱烨瞥了此人一眼:“真是没用。呔,那颜良匹夫休走!”
第五百六十七章 局势突变
朱烨一路追杀,刚要追上,却忽然从四面八方涌过来一大批铠甲明显比其他几万兵马更加精良的士兵,将他团团围住。
颜良重新骑上马,看着被困住的朱烨,再次得意了起来。
“你这莽夫,这三千人乃是本将军亲卫营,堪称天下精锐,你便是有天神之勇,也……”
话说一半,颜良便说不下去了,因为他看到这转眼之间,朱烨一番冲杀,双锤之下已经多出了十多条性命。
“这厮莫非怪物不成?”
颜良看得有些心惊胆战起来。
这时,高干跑了过来:“将军,城中出战兵马,不过万余,根本不足为惧,我军已然挽回颓势,不出半日,定可全歼敌军,攻克此城!”
颜良闻言,放眼朝四周望去,果不其然,自己五万兵马,将那一万并州军分割成了数块,逐一蚕食。
“好,任你朱烨如何勇猛,难道以一人之力,还能力挽狂澜不成?”
而朱烨双锤沉重,也不耐久战,随着战事进行,他挥舞双锤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颜良更是大喜。
“哈哈,朱烨小儿,你此时投降,为时不晚,否则,顷刻之间,叫你粉身碎骨!”
不料,朱烨连头都懒得回过来看他一眼:“颜良匹夫,你速速洗干净脖子,等着小爷来取你首级领功吧!”
“可恶!”
颜良大怒:“哼,我倒要看看,你这嘴能硬到何时,嗯……我倒是很想看看,那刘赫、关羽等人,口口声声要与你同年同月同日生,若是看到你的首级,不知会有何等反应,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颜良忽然一愣:“嗯?谁在学本将军发笑?”
他扭头一看,顿时惊呆当场。
只见一个武将,提着一杆长戟,从战场的另一方忽然杀出。
“哈哈哈,颜良,我大哥和军师早已料到你冀州动向,今日定要取你狗命,哈哈……”
“嘶……是程良!”
颜良脸色一变,然而,没等他有所反应,从另一个方向,又传来了一阵喊杀声。
“颜良休走,我叶祥恭候多时矣!”
“系统提示:程良基础武力95,兵王、甲王共提升4点,坐骑提升1点,特技‘血煞’暂时没有触发,综合武力100点。”
“叶祥基础武力92,兵王、甲王共提升4点,无坐骑加成,无特技,综合武力96点。”
“王悍基础武力94,兵器、铠甲共提升2点,坐骑提升1点,无特技,综合武力97点。”
“曲航基础武力83,铠甲加成1点,无特技,综合武力84点。”
程良带着大猛,叶祥带着曲航,两边各自率领一万兵马,从两侧围杀了过来。
冀州大军好不容易将那一万并州士兵分割起来,挨个围住,可随着这两支军队的杀入,冀州军的阵型,很快就被冲得七零八落。
“五弟,你已经杀了一个敌将,看三哥也来一个!”
程良叫嚷着,就朝冀州大将韩莒子冲了过去。
韩莒子见状大惊失色,慌忙之下,哪里还顾得上什么阵型不阵型,一拨战马就要逃跑。
然而程良的坐骑麒麟吼是何等的绝世良驹,堪与赤兔相比,没几步就追了上来。
“借你首级一用!”
天罡追魂戟一刺,一道寒光闪过,韩莒子的头便高高飞起,摔到了地面上。
主将一死,韩莒子住持的一方阵型,被程良大军一冲,顿时大乱,被围困的几千并州士兵,也如脱缰的野马,气势汹汹杀了出来。
朱烨笑着喊道:“三哥好块的戟!祥子,你要不要也来一个?”
远处的叶祥连着刺倒了几名敌军,随后喊道:“在下不敢与二位叔父争功。”
他一直对刘赫以师礼向敬,因此有时候也称呼关羽等人为叔父,自无不可。
朱烨和程良见他客气,也没有再多说。
“呔,兀那颜良,你我再来大战一番!”
有了援兵相助,朱烨顿时脱困,便再次杀向了颜良。
颜良哪里敢战,慌忙在战场上四处逃窜,而朱烨就在后面穷追不舍。
“哈哈,什么冀州无双上将,也不过是个只会逃命的无胆匪类罢了,我看你能逃到哪里去……”
身后不断传来朱烨的各种羞辱,颜良心中愤恨难当,想自己也是身经百战,长枪之下,不知倒了多少名将,何曾受过这等凌辱?
然而,心中再愤怒,颜良也提不起勇气回马一战。
“嗖……”一声轻响传入了耳中,颜良心中陡然一惊。
“不好……”只这一个念头刚刚出现,他的右肩仿佛忽然被一股巨力向后拉扯了过去,他费尽全力,才让自己不至于被这股力道拉下马去。
低头一看,果不其然,一支利箭戳入了自己的右肩之中,血流如注,疼痛不已。
在他身后追击的朱烨,却停下了脚步,有些不满地对叶祥喊道:“嘿,祥子,你可不厚道啊,说了不抢小爷功劳,怎得放冷箭呢?难道小爷还杀不了他不成?小爷的银甲兽可比他那破马强多了,还能追不上他?无非就是想多玩他一会儿罢了。”
“呵呵,叔父莫要生气,小侄是见你久久追不上他,这才出手相助,并非要争抢功劳,否则方才一箭,射中的就是他胸口了。”
“哦,说的也是,我还纳闷,你小子射术怎得退步这么多,嘿嘿,既然没得玩了,那这战事也该结束啦!”
朱烨策马上前,便要对颜良砸来。
颜良听着他二人的一番对话,竟然将自己堂堂冀州上将视作玩物,心中激愤难当,再加上伤口上传来的剧痛,忍不住喉咙一甜,差点就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不过好在最后还是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并州鼠辈,休要张狂,我吕奉先来也!”
伴随着远处这声狂吼传来,另一支利箭朝着朱烨的后背心激射而来。
朱烨听得这利箭破空之声,眉毛微微一抖,反手挥出一锤,只听得“叮”一声,那支利箭就被打落在地。
他抬头望去,一人放下弓箭,提起一杆方天画戟,威猛不凡,正朝自己杀来,不是吕布,又是何人?
而在他身后不远处,沙尘漫天,旌旗挥舞,显然有大批军队正在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