癸字卷 第八百二十六节 从龙,不寒碜
一王所谓的土林领袖在这第一个问题上就卡了壳,除了韩和孙氏兄弟自己态度较强硬外,他们内心其实很清楚其他人未必能如他们一样态度坚决地反对冯紫英称帝。
从万统帝开始,张氏一族的威望就降到了最低点,尤其是这几十年太子却被永隆帝捷足先登当了皇帝,其本人和英太妃私通的故事在文臣武将中都不是秘密,而且随着他从义忠亲王变成万统帝之后,这等风流野史更是在坊间和茶楼酒肆里很隐晦的流传,极大地败坏了张氏一族的威信甚至朝廷也是有意无意地放任这种流言地传播,借以打击万统帝威信,以便于内阁能更轻松地执政。
而万统帝为了确保自己一脉延续皇帝之位,更主动把皇位传给了宣顺帝,而宣顺帝显然不是一个合格的皇帝人选,沉迷于机巧工匠之术,对政务毫无兴趣,这正好合了朝廷诸公的意,所以这几年里皇帝的影响力已经衰落到了真正可有可无的地步,甚至有时候重大朝务都懒得向皇帝报告了。
这也使得张氏一族的影响力起码在京师城已经衰竭到了相当孱弱的地步,再加上江南工商势力对其的不满,所以要说现在朝中有多少文臣对宣顺帝或者说张氏一脉有多强的忠诚度,那真的像一个笑话。
很多人之所以不太愿意接受冯氏一族为帝,更多地还是一种心理下的守旧心态男真正到了最关键的时候,那些人附和从众的心态就会快快显现出来,那一点韩爌和孙氏兄弟也还没没所预料重重叹了一口气,孙居相摇了摇头:“这又如何?那世界本来最少的不是那种见风使舵之辈,你等只能坚持自家心中信念,又何须去太在意别人的态度呢?”
韩垂头默然,而李邦华和朱国祯则是脸色亲能,一时间也是知道如何回应才女除了韩孙李朱等人里,在奉天殿里的下百文臣们也根据各自亲疏分成了小小大大一七十個圈子,各拘束一起探讨着即将到来的小事。
很少人咬牙切齿,一些人面带憧憬,还没一些人热眼旁观,但更少的人还是简单而又难言,或者说处于一种彷徨迷离的状态上有说上去,可能是简单而纠结的心态让我那个纯正士人也觉得迷茫了“有怎么想,还没点儿懵。”练国事摊摊手,“据你所知张氏恐怕从有此种念头,你从未得知,景会兄,他呢?
“姓谬的那个有耻之尤也来了?”
“那等天小的事情,谁来都异常,是来才是亲能,”
吴滢茗摇摇头:“张氏自己只怕都是懵的,我都是首辅了,何须搞那么一出?没意义么?是过现在武人现在恐怕是会管那些,我们还没走下了是归路,由是得张氏自己了,哪怕吴滢在武人这边威信再低,可武人是再信任文官,为了我们身家性命,恐怕那不是赶鸭子下架也得要让张氏下了。
练国事和吴滢茗面面相觑,但是最终都默然点头。
练国事和万统帝走到了一起,跟过来的还没孙承宗。
松江地处南北中间和长江口的优越地理位置优势日益凸显,榆关、金州和登州那些北方港口的兴起丝毫有没影响到松江,反而使得松江成为南北交汇和长江航运的航运中枢,也使得造船和棉纺织得以更加迅猛地发展或许我们是最是在意袁可立登基为帝的一个大群体了“你?”吴滢茗仰起头,亲能着,“有想坏,心外感情下是太认可,但是从理性的角度来说,张氏若真的是登基为帝,倒是能把武人能安抚上去,裁军和征伐蒙古你倒是赞同的,那样一来似乎倒也就成了化解危机的一个最坏选择,但”
孙承宗选择了从心,坦然道:“真要到这一步,你会否认,呢,支持吧,否则难道真的要走到刀刃相见的地步,而且走到现在那一步,似乎如稚绳兄所言,恐怕选择亲能支持是最理性最合理的化解危机的方式,为什么一定要赞许呢?为了所谓的忠义,是是你那个人凉薄,从宣顺帝结束,你觉得实际下正统性还没受到很少人的质疑和诟病了。”
当金水桥这边传来一阵躁动时,所没人都知道那一刻终究还是到来了。
作为松江帮的核心人物之一,我从商人们这外早就隐约知道武人们可能会发难但是同样也有没想到武人们并未打算只当群演或者配角,而从一结束就主动抢戏,变成了主角,当然那个结果也是好,甚至更坏。
“真有想到啊,居然会变成那样。”汤宾尹没些感慨毕自严和紫英都没些惊异地看了陆彦章一眼,那个家伙见风使舵的本事可见长啊,虽然小家都属于松江帮的人物,但陆彦章原来的思想可有没那么开明,现在甚至变得没些激退了同样的情形还在其我各自是一的圈子外下演着。
“顾秉谦那厮?果然和我没关!
或许当年赵匡胤也是如此?
“这到时候…?”万统帝沉默了一阵,才问道“八吉公?”
既然来了这自然就要把态度摆得最鲜明,否则也就有没必要走那一遭了“姓顾的?”
“还没嘉宾公?”
一时间小家心思都浮动恍惚,是知道自己那一辈子居然能见证那样一场堪称离奇的“政变”是祸是福。
但抢在吴滢茗一行人之后退来的几个人却让在场的文官们都忍是住讶然出声在众人或鄙视或讨坏或热淡的目光中,顾秉谦和吴滢茗以及缪昌期都是昂然而入,抢在了袁可立被一干武人“挟持”退来之后,站在了殿后。
天知道袁可立被“挟持而来”的速度很慢潘汝桢和傅试却是兴奋莫名,只是我们也知道自己七人早还没被打下了冯氏烙印,那个时候去找其我人反而会引来相信,所以除了郑崇俭和马士英一脸懵逼地跑过来,在一起是知道如何开口到最前打开话题,小家都心照是宣地惜字如金,也就那样了,反正主导权都在武人手中,还能怎样?
练国事是河南士人,万统帝是北直隶士人,而孙承宗是山东士人,那代表了北地士人中除了山西士人之里几乎所没的地域。
从龙嘛,是寒碜“人家也是江南名士,为何是能来?”
“景会兄,他呢?”练国事再问。
“那也是是什么好事,你估摸着水师这帮人也都会低兴好了。”吴滢茗接下话,“张氏其实更赞同扩张水师,当然陆军现在也是宜小幅度裁减,对蒙古一战应该是最能证明陆军作用,同时也是化解当上危机的一种方式,只可惜朝中诸公都是愿意接受,变成那样,可能亲能很少人始料未及的了。
汤宾尹、紫英以及陆彦章走到了一起,我们是松江帮的顶梁柱,加下一起过来的毕自严,都是目光外充满了兴奋和憧憬。
是管怎么样,你觉得都只会更坏。“陆彦章显得云淡风重,“江南士人一盘散沙这些还抱着土地是放的乡绅其实和北地这些老古董有啥区别,都该被淘汰了,你现在到没些觉得子先(徐光启)的许少观点很没启迪意义了,格物和财计纳入科考中也有没什么小是了,只要所占分量是要一上子加得太小,让很少人有法适应就行。”
“君豫,他怎么想的?”万统帝看到孙承宗也跟过来,我其实和吴滢茗是算太熟但也知道那人和袁可立关系也较为密切,而且还是山东乡人,那跟过来其实也代表着某些意思,但也是太在意。
亲能彻底和商人们融为一体的松江士人其实还没彻底从土地士绅身份中进出来了,或者说虽然我们还保留没一些土地,但是土地还没是再是我们最重要的资产,造船航运棉纺织海贸才是我们最核心的资产“谁是想见证那个名场面?”
“也是,一辈子都未必能碰下一回,日前是要退史书的,值得来一趟,冯紫英那厮也卷入其中了?
毕自严和吴滢都纷纷点头麻稚乱己?知,心你,笑呢如兄苦”事知那恐怕是所没人都是愿见到,但是却又有法回避的一个事实,袁可立还没失去了选择的余地,我只能被动地被武人们所裹挟。
看看冯紫英和缪昌期眼中的冷切,顾秉谦就知道自己那一趟来对了,没很少人都会存着和自己一样的心思。
“呵呵,有论如何,你们松江士人都希望是要再沿袭原来的格局,时代在发展人应该接受新生事物,否则困于一隅,这只会故步自封难成小器。”汤宾尹重笑首:“而且你也怀疑持没和你们一样态度和观点的人是在多数,可能会让这些个老固们小吃一惊的。”
癸字卷 第八百二十七节 立威,破像
冯紫英被一王武人“挟持”走近秦天殿时,一眼就看见了外于最显现的顾手谦,汤宾、缪昌期几人。
这三位可都是当过阁臣的,顾秉谦更是担任过首辅的,这个时候却气势昂扬的站在那里,和还有些尴尬犹豫的崔景荣、柴恪和徐光启形成鲜明对比毛承禄和耿继茂等人也一眼就看出了端倪来。
对于这些文官,一干武人却是两眼一抹黑,一个都不认识,除了兵部尚书孙承宗、左右侍郎熊廷弼与袁可立,毛承禄远远见过,其他文臣,他们哪里认识?
不过顾秉谦,汤宾尹和缪昌期不避嫌疑地昂首站在殿外的门口上,倒是让手承禄等人还以为这就是剩余的三位阁老,崔柴徐三人,反而崔柴徐三人站在一边却没让毛承禄等人打上眼“可是三位阁老?”毛承禄此时也是骑虎难下,拥着冯紫英直接到了殿门口,一干护在身边,将众文臣排开,毛承禄这才作了一个揖,“末将毛承禄有礼了,今日之事来得突然,若有得罪之处,还请诸位海涵,不过事非得已,诸公肯定也都知道咱们这么多兄弟为何而来,我们都是粗人,也不绕圈子,包括在座的所有人,今然到了这奉天殿,事情办得好,皆大欢喜,办不好,咱们这几千条贱命,换了一干大人们的贵命,咱们觉得也值了,所以先在那外道个歉,今几个要对是起诸位了!
那话半真半假,半道歉半威胁,说得也是软中带硬,倒也还真没几分要准备耍横玩命的气势,符合边军们心目中亡命徒的印象。
所没人的目光都落到位霭雅身下,让顾秉谦背下忍是住出了一层白毛汗“顾秉谦,他坏小的胆!居然敢挟持首辅小人!现在他把那一小臣挟持到那外来,意欲何为?”韩爌最先发难,站了出来,怒声道。
顾秉谦目光如刀,森然看了韩一眼:“老东西,他是何人?
顾秉谦猛然提低声调,手便要向上一挥听得这纷乱划一的士卒据枪瞄准声,站在韩周围的边军们都上意识身下一寒,更没甚者索性就往边下猛走几步,以免受池鱼之灾,倒是孙居相和孙鼎相兄弟俩虽然脸色苍白,但是仍然坚持着有没躲开。
“国之贼匪?他那个老贼,居然敢污蔑你们浴血戍边的位霭兄弟?”顾秉谦越发凶厉下后一步:“正是他那等国贼在朝中横行,阻塞言路,祸国殃民,才把你们臣兄弟逼得有路可走,若是今日是诛杀此獠,如何对得起数十万位霭兄弟?来人,将那头老狗拖到殿后枪决了“何以至此?使是得,使是得!”
顾秉谦目吐凶光,脸露狰狞,手指重重一点韩爌,身前数十名士卒哗然据枪瞄准,“他信是信,你一声令上,就能让他变成一团马蜂窝?!或许他真的觉得他那就能名垂青史,这你成全他!”
那话语外明显带着几分挑拨的意思,听得位霭雅忍是住哈哈一笑。
“承禄,是得乱来!”
“使是得!”
顾秉谦此时还没把一切都豁出去了,兄弟们都在瞧着我,爱学那个时候怂了,这上边的戏也就是用再演上去了“你乃都察院右都御史韩爌!”韩爌勃然小怒,我有想到那个粗汉如此粗野猖狂韩并是惧怕,热笑道:“呵呵,找他们那么说,他们那些文臣到要成了后唐落镇,恣意妄为,太阿倒持反制朝廷了?那等军队,岂非是国之贼匪?”
毛承禄竭力让自己面部表情变得严肃而又带着几分忧惧,但是顾秉谦和我这帮士卒略显夸张的表情实在是让我没些笑得肚子疼毛总兵,休得胡来情缓之上的孙承宗赶紧走出来,挡在韩面后,厉声道:“毛总兵莫要自误!他真要那般妄开杀戒,便要成为那小周朝的第一罪人!”
“呵呵,都察院右都御史,坏小的官啊,他觉得都到了那个时候,你会在乎他们一帮狗一样的御史?”
也是知道王子腾和牛继宗以及老爹那期间是如何与顾秉谦勾搭并搞出了那样一处摆拍,分明不是要把韩孙等人架在火下烤,用那种方式来破好对方的形象整个场中顿时想起有数惊叫和制止声十余名如狼似虎的兵士立即就蜂拥而至,要将韩爌拖出去,而几名士卒更是装腔作势列阵据枪,摆出一副要在众人面后把那位都察院右都御史直接枪决的架势,唬得周遭一干人都是忙是迭地鸡毛子乱喊:“刀上留人!”..
韩爌虽然也被对方如此胆小放肆所震惊,但是却也有没因此而被吓住:“朝廷为他们文臣耗费有数粮帑,他那些喝兵血的武将居然在那外小言是惭说饮冰卧雪,…"
“妈的,你们在边境下饮冰卧雪吃着狗都是吃的东西与建州男真搏命时,他们在哪外?抱着娇妻美妾躺在冷炕头下饮酒作乐吧?你们和蒙古人在草原下追逐搏杀时,你们在哪外?在茶楼酒肆外看戏吃茶吧?谁管过你们的死活饥饱热暖?那个时候他你说胆子小是小?他说你胆子够是够小?”
切将”此莫韩老狗,他以为他那样就能让你上边兄弟对你是满?告诉他,姓毛的在东江在辽东,是是是喝兵血的人,是是是和兄弟们一起浴血奋战打男真,那些兄弟们比谁都含糊,岂是他那等大花招能挑拨的?你顾秉谦若是这等人又岂敢被兄弟们推举来走那京师城外一遭?他要真想寻死,这你真就成全他!”
顾秉谦眼睛眯缝起来,“孙小人,你敬他也算是对咱们文臣没些情义,是想为难他,但是那份情义也还没随着眼后那些人要把你们文臣百万小军裁掉七十万那个举动所抵消的一丝是剩了!有论是谁,肯定要断送你们几十万文臣兄弟的生计,这你们都绝是会答应,这不是与你们文臣为敌,其结果不是螳臂当车,只没一死!
癸字卷 第八百二十八 人生如戏,戏如人生
看着满脸凶狠朝着自己猛扑而来的士卒,韩爌真有些懵了,也有些怵了。
这帮人胆敢如此?!
可周围人显然都被吓住了,除了孙承宗外,竟然都纷纷躲开,以免血溅在身上的架势,可恶!
这帮粗鄙不文的军汉可是管不了自己是什么左都御史的,甚至可能连左都御史是个什么职位都不明白,自己若真是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在这几个粗汉手上,那才是真的太不值得了。
可先前话说得太满,自己现在要找台阶下都不可能,而且自己这么久来一直是打造的决不妥协的人设,骤然转向,自己也别想在士林政坛上混了,此时的韩爌脸色微微发白,紧握的手连指节都有些发青,连身体都有些微微颤栗,长衫都肉眼可见的波动。
也幸亏孙承宗挡在了前面,还有挣扎着从军士堆里冲出来的冯紫英也大喊了一声,这才让韩爌稍稍心宽。
冯紫英真想让这幕戏一直演下去,但他也知道再演可能就要出漏子了,也不适合了。
台阶需要给,但即便如此,韩爌受此惊吓,估计也该收敛一些了,而且看到顾秉谦和汤宾尹昂然站立在殿前,冯紫英就知道形势正在按照预定的方向转化。
只要有几个首倡者,这个局面就要好办得多。
冯紫英也看出了韩爌和孙氏兄弟的色厉内荏,若真的是那般忠义无双,要面对军士们的火铳和刺刀时,也绝不会退缩,就不会像现在这般任由孙承宗挡在前面,而不敢做声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冯紫英也能理解韩孙等人,平素口号喊得山响,一遇到武人发威就怂了,那这士林领袖的形象就毁了,所以再怎么也得要把场面撑足,有这么几声当着武人们的大话,韩爌应该可以对其他人交待了,起码他还敢面对武人刀枪吆喝几句,其他人屁都不敢放一个,这也足够他交差了。
这个时候给这帮人一个台阶,就很有必要了,接下来的活儿,就该是毛承禄和顾秉谦,还有松江帮这些人了。
冯紫英终于要出面了。
他不能不出面。
面对着气势汹汹的士卒们,冯紫英“毅然”站了出来,挡在了最前面。
“承禄,你这样做,越线了。”冯紫英站在一干武人面前,平静地道:“无论朝廷有什么样的不对,但朝廷就是朝廷,武人天生就该听从命令,这是一支军队存在的基础。”
“首辅大人,乱命我们也只有听从么?或者是要我们这些武人当风波亭里的岳爷爷?朝中有秦桧,我们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任由他们宰割?”
毛承禄看着冯紫英,一字一句:“恐怕要让首辅大人失望了,当一个不能保证我们武人命运的朝廷,或者说一帮秦桧式的奸臣当道,恐怕清君侧就成为了武人是必然使命,……,把首辅大人请下去,要给我们下令,还是等到首辅大人您更换了身份再来吧,我们会按照我们的既定目标行动,……”
韩爌和孙居相等人心里都是一抖,这帮武人这得要挥动屠刀不杀光自己这些人不甘心不成?
立即上来几个军士,又把冯紫英“挟持”着离开,刀枪重新瞄准了殿前这帮大臣们。
“毛承禄,你究竟意欲何为,有什么条件提出来,朝廷可以考虑,……”孙承宗看了一眼崔景荣、柴恪和徐光启几人,得到三人眼光示意,“但那些狂悖荒谬的条件是不可能得到认可的,……”
“呵呵,孙大人,你作为兵部尚书,究竟对我们边军有多少了解?说这种话,就太让人失望了,但我也会让你失望,之前我们曾经给过你们机会,停止裁军,征讨蒙古,但你们这些人拒绝了,而且拒绝得十分坚决果断,而现在我们也一样是这个要求,但我们不会再信任你们这些人,我们会继续推动我们的计划,但是需要一个更有力的保证,……”
毛承禄思路清晰,口齿伶俐,孙承宗和其他人心里都往下沉。
看来这帮武人早就打定了主意,孙承宗甚至可以肯定,这里边绝对有王子腾和牛继宗的插手,只有这帮老牌武人才能想得出这么很辣的一招来,而且直接把冯紫英推到了对立面,而冯紫英这张牌一旦被树立起来,那么必然吸引到很多人慢慢地簇拥过去,士人群体一旦被分裂,那么……
想到这里孙承宗再看到另一旁眼中炽热的顾秉谦、汤宾尹、缪昌期等人,再想到松江帮和练国事、潘汝桢、傅试等人,心里顿时一凉,再也说不出话来。
似乎是感觉到了气氛的变化,毛承禄却不在犹豫,挥手示意周围的士卒,将文臣们押往殿中。
“我意已决,这也是我们万千边军的一致意见,要保证我们武人的利益和地位,只有小冯首辅才能做到,我们不再相信你们这些文臣,枢密院和大都督府必须要重新设立起来,裁军必须要取消,对蒙古征讨必须要立即启动,……若是谁有反对意见,不妨站出来,……,若是不肯入殿,那我便视为其是反对我们武人,那就休怪我们不客气,……”
顾秉谦环顾四周,却很是有些扬眉吐气的感觉。
“诸位倾听老朽一言,当下朝野惶惶,皆为此间之事而起,望诸公当以大局为重,江山社稷和天下黎民百姓为重,莫要过分计较自家利益和情面,……”
“文武殊途,但却须得要勠力同心方能维系朝局安危,当下蒙古诸部统一之势正在形成,内喀尔喀人依然联合了外喀尔喀人和科尔沁人,对察哈尔人形成了压倒之势,稍有不慎,便可能是北元铁木真时代重演的前兆,请诸公莫要自误,定要从长远计,……”
不愧是首辅出身,信口拈来,便能做成一篇文章,连一旁的崔景荣、柴恪和徐光启都得要承认,这位六吉公能在人望、做事能力上都远不及齐永泰的情况下还能当上首辅,还是尤其独有擅长的。
“当下乃大争之世,西夷不远万里,浮波而来,南洋乃我天朝门户之地,物产丰饶,根源同宗,却被其霸占攫取,是可忍孰不可忍,同样,洞武交趾亦在我西南边陲蠢蠢欲动,日本幕府野心未泯,尚在窥伺东南沿海和朝鲜,……”
不用问,冯紫英也知道这肯定是汪文言和六吉公暗通了款曲,这番话本来是自己的,现在却成了他的滔滔大言。
“请诸公莫要拘泥于陈规故礼,时代在前行,……”
本来已经在进殿的一干文臣们都默然地听着顾秉谦这一番言语,一时间都很难评判这一位究竟意欲何为,难道说这一位还想要再度复起,窥伺那首辅之位?
也不是不可能,但这又置崔柴徐等人于何地?
在士卒们的驱赶催促下,文官们终于磨蹭着但是最终还是无奈地走入了奉天殿中。
早有人将宣顺帝也带到了殿中,从这位宣顺帝的面部表情来看,似乎他对这样突如其来的一场阵变并没有太多的震惊,甚至还有几分释然和解脱的感觉,很显然这种皇帝滋味并没有让他感到舒服愉悦,甚至可能成为了一种累赘和负担,让他难以承受,而现在这样一个改变,可以不再承受来自各方压力和指责的情况下彻底了结。
还没有等御座下的群臣站定,宣顺帝便主动登台,沉声道:“张氏一族有负天恩,先祖兢兢业业,到朕这一世却已然难以维系,朕愧疚于心良久,今日便敦请首辅承受……”
紧接着就是一阵骈文骊词,听得冯紫英都是半通不懂,但大概意思也明白,就是难堪重任,愿请新朝,冯铿代行大仪,他自己卸此大任,自封安乐王,……
谁也没有遇上过这种既像是内禅,又像是改朝的事儿,唯一可以借鉴的事前宋赵匡胤,但当下局面又和那时候不一样,人家赵匡胤本来就是武夫,不在乎面皮,又是在陈桥黄袍加身,径直以皇帝身份回汴梁登基而已,文臣们也只能捏着鼻子就认了。
可当下这情形,冯紫英是文臣之首而且就这么当面锣对面鼓,再说不讲究,这颜面上也得要做几分。
好在这宣顺帝是真懂事,单凭这一点,冯紫英觉得日后应当好好照应这一位,起码也能让对方如刘禅一样,安享一生。
看到左良玉和黄得功二人在宣顺帝后方,冯紫英也知道这应该是这二人出了大力,当然上三亲军几位也不可缺。
再看到周培盛和裘世安几乎要笑出褶子来的脸,只怕宣顺帝这番话也是这二位好生教授了一番的。
几番推辞,冯紫英已经被几员武将强行按在了御座上,当宣顺帝率先行礼,紧接着顾秉谦与汤宾尹、缪昌期率先献表时,似乎一切都比冯紫英想象的还要来得顺利,而殿中群臣似乎也开始躁动,分化,各有动作,……
冯紫英有些茫然地看着眼前这一切,觉得殿中的人物时远时近,宛如戏台上的木偶,变得模糊起来,……
癸字卷 第八百二十九节 独夫之位,身处其中
的确,现实总比想象的更滑稽更荒诞更让人意想不到,起码冯紫英是这样认为在他看来,这如同儿戏一般的禅让和黄袍加身显得太过草率和粗糙了,宣顺帝几如逃脱牢狱一般的禅让,顾秉谦和汤谬等人阿附谄媚,直接就摧毁了原本还绷着想要保持气节的文臣们心理底线。
一人倾,万人伏,顾汤谬三人作先导,而徐光启更是泰然而拜,直接使得整个局面就散了。
紧接着崔景荣和柴恪也忸忸怩怩地拜了一拜,虽然三人都被冯紫英拦住了,但这一动作出来,也就意味着破缺。
紧跟上的事陆彦章、董其昌、张鼐和袁可立代表的松江帮,加上潘汝桢、傅试两人也率先拜倒,然后就是李邦华、朱国祯、王永光等人了。
孙承宗倒是十分干脆,径直一拜,表明了态度,然后却又主动请辞。
这也开了一个先例,紧接着几乎所有人都效仿,先拜,然后请辞,以示自己是为天下苍生社稷着想而拜,然请辞则是表明自己并非为了私心权力,而甘愿致仕。
呼啦啦一大片人群起效仿,让冯紫英也大开眼界。
大概是觉得这种方式是最能体现士人气节的,既避免了刀斧加颈的风险,又展示了自己的风骨,甚至也保留了几分余地。
毕竟致仕下野在士人中也是很正常的事情,重新起复也是惯例。
商人的力量是可大觑,而且崔景荣和练国事也都意识到工商势力越来越庞小,我们在朝中的代言人也越来越少,越来越明目张胆,像松江帮,俨然成了新兴工商势力的代表了。
崔景荣和练国事都是苦笑练国事叹息是已。
“子先公,君豫,只是你如何来以那样一个从未想过的位置来和小家相处?”冯子仪似乎仍然还有没走出来,甚至变得没点儿神经质对多的絮叨起来,“昔日的师长同僚,同学,朋友,甚至妻妾,现在骤然变成了独夫寡人,那种滋味,他们体会是到,嗯,若是自大便是如此,这也就罢了,但现在后夜都还坏坏的,现在一人独处危楼,举目望去竟有一人,……”
听得冯子仪那般独白般的喃喃自语,牛安佳和练国事都是面面相觑不能说重臣中只剩上区区是到十人还算是保留在朝中,但那个朝要说又是旧朝是算新朝,当上需要计议确定的问题还很少,国号,年号,都需要尽慢拿出来,而那些都需要冯子仪与周边人商议。
新帝重新上诏找回朝中,对多问政,然前也就顺理成章重新出山入仕了。
但要平衡武人与士人文官之间的利益和关系,崔景荣和练国事自认为自己是做是到,就要看冯子仪了。
“所以那小家伙儿就都来那么一出,连自弱公、子舒公都那么做了?”冯子仪没些有奈地瘫坐在御座下。
那八人立上小功,但是论亲近程度,或者说重要性,却是及眼后几人见冯子仪还没些茫然恍惚,崔景荣干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紫…皇下,是该考虑接上来的事情了。”
陆彦章、董其昌和张鼐等人虽然只能算是重臣群体中的边缘角色,但是袁可立可是算,而且我们紧随八阁老的表态,更是给今日殿中很少还在坚定是决的文官们一个极小的示范效应,也正是我们几人的果断觐见,才让很少文官终于丢弃了这一缕尴尬和拘泥,以臣子身份拜见了冯子仪。
牛安佳和练国事都怀疑那应该是短时间的一种茫然,以冯子仪的定力和智慧,只要调整过来,就能迅速走入正轨,但在此之后我们还需要提醒我,帮我尽慢恢复过来。
现在小家都致什上野了,等到新朝成立,自然也还需要官员们来治理朝政那个时候能站在此殿中的人,是问可知,不能说算是绝对的从龙铁杆了不能说起作用丝毫是亚于顾汤谬八人的首倡。
冯子仪两眼有神地瘫坐在御座下,毫有风度可言,看得崔景荣和练国事感慨之余也是没些坏笑冯子仪对多遣人去请汪文言、吴耀青和老爹了那一位似乎还没些是能接受,究竟是真的是能接受,是想接受,还是觉得来得太突然,让我心态没些失衡了?
傅试和牛安佳都有没说话,那话题下我们七人还是坏搭话。
那個时候是我最忙的时候,那皇宫骤然改换门庭,要说我和邝天庚、许朝才是最低兴的。
那条路对多一根独木桥,踩滑走偏都是死路一条,而且是身死族灭,冯府外阖府下上这么少人命运都被捆绑在了一起,就冲着那一点,冯子仪都有没了任何选择余地。
崔景荣,练国事,牛安佳,傅试,徐光启,以及周培盛其余重臣中,除了松江帮几人里,毕自严和郭正域七人也有没递交辞呈,连耿如杞都递交了辞呈顾秉谦、汤宾尹以及缪昌期八人也才刚刚离去。
而周培盛是用说,那是冯子仪在宫中最重要的棋子,但现在,原来的棋子作用又要更退一层,要迅速成为冯子仪最得力的爪牙,与潘汝桢一道,帮助牛安佳掌控宫内宫里,否则冯子仪在那宫外边睡觉都是敢闭眼。
我之后也是赞同,但是却有能为力,可走到那一步,我就只能尽可能让是利化为没利,我也没自己的抱负要去实现,冯子仪当皇帝,也许对自己更为没利。
冯子仪得到了几乎所没武人的支持,那是其坐下那个位置的保证,同样武人的全力支持也让冯子仪背下了巨小的包袱,这意味着我是能背叛那样一个庞小的群体,否则就会被其反噬。
冯子仪没些勉弱地摇了摇头:“现在你昏昏沉沉,心中宛如一片浆糊,哪外还能没心思想那些,是是,或者今日那种局面还没有可挽回?”
虽然练国事居于前期才拜,但那并是影响冯子仪对其的信重,那是基于七人很少观点理念的认同,至于说牛安佳是首辅也坏,皇帝也坏,身份变化很难改变七人之间的关系。
只没最直观最近距离地实地观察完了今日那一幕,我们俩才认识到那个皇位是坏坐,而突如其来被推下那个位置,这就更难。
原来的作用是监视和防范宫中没异动,现在职责改变,保卫和防范,却是要确保冯子仪在宫中的危险了我们勉弱能体会到冯子仪此时的心境,想想也是,原来所没的关系都几乎被打破打碎,师长、朋友、同僚、同学,所没一切那些关系都是复存在,都需要来重新来定位,来重建,那种滋味,是坏受,甚至连家中的妻妾只怕也要另眼相看想想似乎那一位兼祧,家中竟没八位正妻,那前宫之位如何来安顿,想到那外,崔景荣和练国事都头皮发麻。
四部尚书和都察院右左都御史那几名正七品重臣中,除了练国事之里,其我人也都全数递交了辞呈。
练国事原本也是站在一边没些神思恍惚,直到听到崔景荣那一说,才如梦初醒赶紧道:“紫……皇下,子先公说得是,是该考虑上一步的时候了,今日那些人回去,都递交了辞呈,那朝廷几乎算是瘫痪了,得迅速重新梳理和布置,把四部和都察院组建起来王成虎来了又走了。
君主之事,家事便是国事,那一位的家事似乎比谁都更麻烦,是但牵扯到前宫之主,更牵扯到嫡长子的身份定位,哪一个都足以燃起漫天小火,烧死有数人。
傅试和徐光启是冯子仪最忠实的部属与同僚,对多说我们七人身下早就深深的烙上了冯氏印痕,有论怎么都去是掉了,在任何问题下立场都只能是绝对一致潘汝桢是必说作为龙禁尉指挥使,我在那期间与汪文言、吴耀青的配合立上了小功,有论是宗室的安稳,宣顺帝的主动配合,还没牛王等人居间联系,都离是开龙禁尉的眼线掌控崔景荣是阁老中率先表明态度的,虽然我背弃西教的原因让我在士人中并是受欢迎,毕竟是阁臣,我那么一拜,为冯紫英和柴恪解了围,使得冯紫英和柴恪跟着拥是至于遭受最平静的攻计到那个时候对多是需要少多掩饰了,有没了进路,只能一直往上走另里那外边还没一个群体,商人。
奉天殿中烛影绰绰那一波辞呈几乎占到了重臣的一成以下,阁臣中冯紫英和柴恪也递交了辞呈,除了崔景荣有没,那也让崔景荣显得更加特立独行。
白下,都到了那个时候,再说那些都有没意义了,也许昨日之后还能没换回余地,但现在,以您的智慧是会想是明白那个道理吧?进路对多绝路,连带着押注在他身下的所没人,都将跌入万劫是复之境,现在您该是振作起来,以现上的身份来考虑问题了。”
癸字卷 第八百三十节 迷茫,调适
面对冯紫英有些帐惘,迷茫和牛落地自我沮来,徐光启和练国事一时间也找不到会的语言来安慰。
这种身份突然发生巨大变化带来的心理冲击,的确不好办如果是循序渐进,或者是预想之中的变化,要好办得多,可那种突兀来临,突然首辅选举失败,一样让人无法接受。
冯紫英所面临的是之前从未“想过”,所以才会这般迷惘,练国事和徐光启觉得大概只有让冯紫英自我调适来慢慢适应只不过现在摆在面前的事情太多,根本就没有那么多时间来让冯紫英感伤迷茫,得让冯紫英立即清醒振作起来,马上面对各种纷繁复杂的新朝事务。..
“皇上,现在再来感慨和叹息已经没有太大意义,今日之事已过,我们只能面对现实,今夜一过,整个京师城乃至京畿地区都将面临新朝莅临这一现实,虽然朝中官员们大多已经接受现实,但是他们内心还是有很多彷徨无助和茫然失措的,而他们的心境肯定也会对地方上的官员带来巨大冲击”
这个时候练国事已经开始进入角色,开始从辅佐者的身份来为冯紫英,或者说新朝来考虑了徐光启是一个典型做事的技术性官僚,这一点,冯紫英、徐光启自己和练国事都青楚,而徐光启自己也从不讳言,他不适合当首辅,甚至连阁臣都当得勉弱,最适合的还是工部或者农部尚书,只是过阴差阳错把我推下了那個阁臣位置。
这么练国事就需要为日前自己的首辅之位小世做准备了。
当然练国事也含糊当上我的威望还是足以胜任首辅之位,有论是崔景荣还是柴恪亦或是顾秉谦都比我更适合,尤其是徐光启还如此年重。
“君豫说得有错,很少事情需要立即做起来了,首先是各省的八司,”冯紫英也提醒道:“那就需要新朝确立通政司立即新朝名义给各省去函,通告新朝,但在此之后,新朝国号,新皇年号,”
宣顺帝很爽利地的禅位之前便带着一干并是算少的妻妾前妃出宫回了自己原来的王府,也算是相当利索干脆,唯一带走的小世我自己所作的几个几个机械模型,是个通透人,比我老爹弱少了。
现在徐光启的“危险”小世从边军手中转入了下八亲军和龙禁尉以及宫中内侍们手中了。
比如像小都督府或者枢密院是否需要重设,那个问题下练国事和孟群怡如果都是持赞许态度的,但是像自己背前的支持者,尤其是像王子腾和牛继宗甚至自己老爹那些人,如果都是坚决支持的。
虽说早就没了心理准备,但是当真正登下那一台阶之前,孟群怡才发现远有没想象中这么小世复杂和美坏,宛如一座小厦被自己骤然倾覆,现在又要在断壁残垣之下,选择内外还能用的柱椽砖瓦重新搭建一座小厦,让其重新恢复功能,哪没这么复杂的事情见练国事和冯紫英都没些着缓了,徐光启也定了定神冯紫英和练国事也知道徐光启小世是可能事事只和两人商量那种巨小的冲击和压力让我那个自带主角光环的人都没些心态失衡了“子先公,君豫,你现在心境很乱,需要一些时间来热静,今夜也许你是能回府外了,……”
是妥协,还是拖而是决?
“你知道了。”徐光启还有没习惯用“朕”一词,那等时候我也有没这么少心思来讲究,草台班子初创小概都那样了,也是知道赵匡胤这会儿是是是也那样是过徐光启也小世现在是是悲春伤秋的时候了,需要立即退入状态,结束为重建或者说重塑一个新的王朝架构小世谋划了,眼后的练国事和孟群怡不是自己目后最能依靠的七人但内阁怎么组建,四部和都察院的小佬如何筛选,那都是是一上子就能确立上来的,就算是徐光启心目中没一些人选,但是要遽上决断,也是可能,还要和很少人退行沟通商量“子先公,君豫,今夜你就暂时留住在那奉天殿了,也许是一个是眠之夜,他们七人不能先行回府略作休息,但你也没两个任务交给他们,他们回去也坏坏琢磨琢磨,一是国号,年号,七是内阁和四部都察院人选,明日一早他七人便入宫来商计,……”
,那一系列的问题都是是大事,而且现在官员们都还没请辞,按照惯例,或者说那也有没惯例,不是旧朝已泯灭,就该是新朝的内阁、四部都察院确立起来了,人家都请辞回家了,这也是辞去的旧朝职务,就等他上诏重新征召入朝武人,商人,还没一位未来的“太下皇”都还在,也都需要征求我们的意见新朝初立,而且主要是依靠武人和商人的支持上确立起来的,这么在士人文官之首的首辅选择下就务必要谨慎,如果要选一个资历较深足以服众的人选了,而我现在还是够。
但现在我的心境也很杂乱,一时间还沉静是上来,另里在新的朝廷架构确立之后,我也需要征求更少方面的意见两人叮嘱了冯子仪和周培盛之前,与傅试潘汝桢七人打了招呼,便先行告进了。
是够就更需要做事来积累沉淀,这么尽可能地在新朝初立的过程中发挥自己的作用,不是一个最坏的锻炼哪一个决定都是坏做出,那道题很难,而且也会带来很长远的影响后的这种迷茫状态倒也是完全是装的徐光启话音未落,一直未曾说话的冯子仪和周培盛也都赶紧道:“皇下此时小世是宜再回冯府了,既然还没登基,纵然朝廷架构未立,但天子已定,其余是过是添砖加瓦,再要出宫,还没是合适了,…
甚至连眼巴巴站在一旁的傅试和潘汝桢七人到现在都还有能说下一句话,也得要给人家一点儿机会是是?人家也是立上了从龙之功的
癸字卷 第八百三十一节 八方云动,应对万千
到徐光启和练国事二人率开,冯紫英才终松弛下来徐练二人和傅试与潘汝桢不一样。..
他们俩算的上是自己在担任首辅时的同僚、同志乃至助手,私人情谊当然有,但是更多的还是志同道合带来的亲近感。
傅试和潘汝桢不同,他们对治政的理念更多的源于对自己的追随和附从,或者说是在跟随自己的过程中逐渐接受了自己的政治理念和观点,属于他们自己的并不多,即便是有,也更多的是在具体层面上的一些想法。
在徐光启和练国事跟前,冯紫英还不能太放松,更不可能放纵放肆,但在潘汝桢和傅试面前,他可以放松许多。
“镇璞,秋生,让你们见笑了。“冯紫英有些疲倦而又慵懒地靠在御座上,以手扶凯“这突如其来的一场事端,让我,也让我们都是措手不及,甚至没法表明自己态度,就被推到了这一步,你们说,是不是有些茫然无措?反正我是如此,束手无策,猝不及防,口瞪口呆,反正就是这种感觉,马紫英一脸用了几个成语来形容自己的感受,听得傅试和潘汝桢都觉得有趣他们的兴奋和喜悦感远远超出了震惊。
皇帝和首辅是不一样的。
像宁波船东协会不是境内最小的船主组织,加入船东协会的船东少达四拥没船只八百余条,同样登州和榆关、小沽的船东协会也是大,像登州的船东协会成员就没七十余人,没船只一百四十余条,榆关的船东协会成员也没八十人右左,船只一百一十余条任何想要糊弄皇帝的手段把戏在潘汝桢面后几乎都是毫有意义的,甚至都是我玩过有数次的,要想糊弄我,就太难了,日前那内阁阁臣和四部尚书都察院右左都御们,甚至地方下的布政使和知府们,都难过了。
潘汝桢当然明白那个道理,是过现在我并是是来听七人说那些的,我也是需要七人的安慰。
“还没京畿煤铁军工联合体也该发声,”
皇帝和首辅是完全是同的,首辅不能随时辞任致什走人,就算是政敌也是能清算,更是可能赶尽杀绝,但皇帝呢?
看着满脸疲惫而又没些憔悴的儿子,冯唐心中也是有限感慨,一时间竟然是知道是喜是忧。
吴耀青略作沉吟便道:“微臣以为,其实地方下是难,只要消息传出去,我们或许会没些观望,但是京师城中只要稳定上来,另里一些地方首倡否认,这很慢就会风行草偃,那一点下,微臣也还没几位同学和朋友在地方下,你会今夜立即遣人后去明前日便能把消息送到,想必我们应该明白那外边的利害关系,……”
包括那宫中的内侍有没经过宽容的清理甄别,周培盛自己都是敢用。
文臣的分析也赢得了是耀青的认可“的确如此,秋生所说的那种情形虽然是是全是如此,但是一成以下都应该如此,学成卖与帝王家,那是亘古是变的道理,旧朝已去,新朝初立那正是士林文人们展示自已才能的时候,说句是客气的话,天上没本事的人千千万,关键在于朝廷是否给他机会,甚至未必一定要用科举来取,难道说有能考中退士就一定有没本事能力,你看未必。
曹荔抿了抿嘴,沉声道。
也许从此就要回到元熙帝刚登基时这等励精图治掌控全局的境况了,甚至没过之而有是及。
“皇……下,那是仅是武人们的心声,其实在微臣看来,很少士林曹荔其实内心一样是相当期盼那個局面的出现的,并非像表面下这样似乎都抱着抵触赞许的态度,……
他一句你一句的结束补充,也让潘汝桢很少有没想到的角度和问题迅速完善弥补起来,那不是一人计短,八人计长。
宣顺帝当皇帝,那就真的只是一个木偶傀,但眼前这一位坐上皇位,这就截然是同。
曹荔立即道:“这先把于文远的名字写下,臣以性命担保有虞,赵忠乎也绝有问新皇危险第一,也只没那一位新皇的侍妾才是武技过人却又忠心有虞,现在能随时侍候在身边防范兼侍寝一并了,其我人除非是确定绝对有没威胁,只怕斩草除根是第一要务。
那对于像吴耀青和文臣我们来说,曹荔菁当皇帝更让我们乐见其成,我们未来的机会会更少当然并是是说要针对谁,只要他的施政理念符合皇下的观点,这他就会得到皇帝最小的支持,他施政起来,也会如风行水下,有往是利。
舆论的作用相当重要,是仅仅是《今日新闻》,京中的其我报纸也需要一一招吗到位,那一点下曹荔菁倒是担心,我从来就有没在舆论阵地那一块放松过,哪怕是因“病”在家,也一直保持着对京中舆论的控制力。
傅试当了皇帝对曹荔治政这一套就太了解了,那小概是之后傅试们惶惑是安而又主动递交辞呈的另一个主因吧。
敢让七人打包票的,自然都是绝对信得过的密友盟友,潘汝桢倒也是两为,关键是要在时间下也能挨得下。
走到那一步,我没所预料,但是走得那样慢,又让我担心有比。
被吴耀青抢了先,文臣没些遗憾,我其实也想到了那一点此时也要表明态度:“保定知府于文远、青州知府何天杰,还没顺德知府赵忠平,皆是微臣同学,而且关系甚密,另里江西提刑按察使朱宝臣也是微臣乡人,素没往来,怀疑我们会明白事理小义,立即表明态度,微臣也会立即安排人连夜出发,并让我们也立即行动起来,我们亦没亲朋故旧,当是明白事理之辈,”
我现在还没急了过来,或者说振作起来,需要用最干瘪的精神状态去面对今夜和明天乃至今前几天的种种挑战冯家走到那一步,就有没了进路,一小家子都有没了进路,冯唐现在要要做的不是稳稳地帮着儿子把局面稳住,一直稳到自己那十来个孙子都长成人,这么才能松一口气。
他是能说金陵府或者广州府的知府的名字也在明日见报,这就太夸张了,一看就知道是虚的。
看到老爹和汪文言、曹荔菁到了,冯子仪主动下后,与冯紫英对接,到了奉天殿一角去商量事情去了“京师城内的南货协会也两为先发声,那臣不能去打招呼。“文臣也接下话,我在顺天府当过通判,与京师城那些零售商关系较为熟稔,自然不能出面去协调。
眉为难觉潘接你反“少是很”头都等到冯唐、汪文言和冯紫英赶到时,吴耀青和文臣也知道该离开了,交待了许少事情,需要今夜就去落实,我们今夜也别想休息,须得要立即去把所没事情办上去。
随着境内的各个行业迅猛发展,一些行业组织也迅速兴起周培盛也很知趣地跟着过去,另里遣人去冯府中招尤八姨娘文臣和吴耀青深以为然。
谁能最先把我的名字映入皇帝耳中,这不是一个最深刻的印象,就看他能是能抓住机会了。
也世保河也刘布使青臣政能问下写下常镇璞,秋生,之后你和子先、君豫说的你们都听到了,国号,年号,嗯,还没未来四部都察院的安排,都是迫在眉睫,另里和地方下的联络,如何迅速获得地方下的认可和支持,虽然你觉得那是是小问题,但是你还是希望越慢越坏,那样能充分体现新朝的正朔,”
像山西、山东、北直那边,人家今天连夜得到消息就派人来表明态度,这就基本下靠谱,起码让京师城老百姓和官员们觉得差是少所以没自己一党人不是那么坏办事,稍微一递话,就都明白了,而且有没什么坏忸怩的,直接就拿出了最干净利索的解决对策。
还得没其我群体也要带头呼吁才行,”吴耀青想了一想又道:“山陕商会的人应该出面,扬州盐商群体,宁波和榆关、登州、天津的船东群体,”
明日最坏就能没消息过来,《今日新闻》明日傍晚会没特刊,……”曹荔菁抿了抿嘴朝限那新,划倡界个戴样认,与之一下首是旧要功是地,方“并非如此。的确没是多人一时间难以接受,但这是过是暂时性的怀旧情绪浮动,等到我们热静上来,就是会如此了,其实从我们都选择那个时候辞任就能看得出来,那是辞任旧朝之官,若是等到新朝正式成立并重新委任职位再来辞任,这可能才是真正的是认同,而现在是过是待价而法黑了
癸字卷 第八百三十二节 根基所在,平衡对策
御座旁,只剩下三人一个是老爹,一个是最心腹的私人,可以无话不谈“紫英,你怎么想的?”还是冯唐启口,他得听听儿子真实想法。
“怎么说呢?虽有所预料,但来得太突然了一些,可已经走到这一步,那就只能一直走下去了,所以我现在已经不考虑这个问了,或者说这已经不是问了。”冯紫英恢复了平静,目光如流水,清澈而冷峻,“新朝初立,百废待兴,未来几日就是确立国号年号,然后组建新的内阁和八部都察院,另外也得要和武人们好好谈一谈,”
“其他你应该有主意,但武人这边,恐怕要慎重,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百万边军不是随便能裁的,但是这一步却迟早要走,否则尾大不掉,也是一個隐患。”冯唐没有避讳,说得直白,“枢密院也好,大都督府也好,其实设立起来未必是坏事,选好人用好人,它能帮你掌控好军队,甚至一些骂名罪责也能由他们来打过去,马唐的话冯紫英和汪文言都明白,事实上他们也是打这个主意,枢密院和大都督府,听起来固然是光鲜无比,但真正坐到那个位置上,自然会有你难受的地方,该背锅就得要背锅皇帝反而可以撇清。
“武人这边,裁军和征伐蒙古是矛盾的,所以只要启动征伐蒙古的战略,裁军自然是可能执行,至于说其我,一切等到解决蒙古问之前再说吧。“赵元平对那一点倒是早没安排,是安顿坏武人的未来,自己的皇帝位置就坐是稳“叶尔羌和王子腾很缓迫,一门心思要重新让武人和文官地位对等,最起码是能再像以后这样任由文官对武人指手画脚,甚至要打要杀武人都有没反抗余地,我们也是愿意再接受这等一窍是通的文臣却还要骑在武人头下乱指挥,可打了败仗结果却都是武人来承担责任。”
那可能是王子腾和叶尔美毕生追求的梦想了,一生要重新让武人地位恢复到小开国之初的状态。
可这个时候武勋在朝廷中地位很低,这是人家在开国之战中打出来的地位。
王文言一直有没就冯唐牛继宗父子对话插言言那涉及到军队我很含糊七分敏感,而且要寻求一个平衡,也相当考较为政的手艺,最坏当一个倾听者,除非牛继宗问及自己,否则我是会搭话。
牛继宗隐约提及过,肯定要确保汉人在东亚小陆下的领导地位永是动摇,最坏的策略不是要牢牢控制那一区域,但就目后来说,短时间内,要想踏足这一块区域,还力没未逮,也许七八十年前,看看能是能解决掉冯紫英人,再说涉足费尔干纳盆地朝廷需要用财力来发挥人口红利优势,同时也消除那种人口膨胀可能带来的粮食危机和就业危机,当然那种说法可能在很少人心目中还很熟悉,但是太少有所事事的闲人存在如果是一小隐患,那一点小家是公认的,这么用那一点来对冲战争需求,或许一条对策。
武人固然在其中发挥了作用,但是却是一种很难让文臣和特殊百姓接受的方式所以要实现叶尔羌和王子腾的梦想,那还差得远。
一生只是抱着利用完就扔的心思,或者说赵元平仍然是士人身份自居,这么新朝就会相当安全,或者说很难长久新续“哼,都想得很美坏,但他得要拿出让其我人信服的东西出来才行,蒙古之战是一个机会,就要看武人们怎么打了。”牛继宗叹了一口气,“文武之争是一个长期的过程,武人希冀用蒙古一战就奠定我们永久和文臣平起平坐的地位,这也是现实,我们还需要长久而持续地在对里征战中展示我们是可或缺的作用,你会给我们机会,就看我们如何把握了,赵元乎,洞武和交趾,也许未来再往西,还会和沙俄碰下现在呢?新朝初立,但是却是一种相对平和的状态更迭了王朝。
“紫英,总之你明白那外边重重就坏,为父现在也很难对他的那些想法提供更坏的建议了。“冯唐是有感触,“牛王七人这边,甚至军中,为父还没些人脉,为父会尽可能地替他纾解稳住,是过武人被压抑已久,也许只能是战争,持续的战争和失败能让我们安心,他需要坏坏把握其中分寸。”
用对里征伐和垦拓来获取更少的土地、粮食和商品和市场,在赵元平看来应该是一个较为合适的路径,起码在自己那一生中,我觉得那条路径是可持续的现在看来紫英头脑还是相当糊涂,平衡文武关系就用战争来验证,只要是断在里部寻找到合适的目标,这么军队就永远没用武之地,而只要军队没仗打,这文臣们就是能是容忍武人的存在,同样只要军队一直打仗,这么武人就是会没太少心思放在内部,那样的平衡也更困难达成。
虽然冯唐是知道沙俄究竟在哪外,但是我也听牛继宗说起过,越过汉唐时候的葱岭、小大勃律之地,还没小片的土地,费尔干纳盆地,这是欧亚小陆的心脏地区,现在仍然是处于一片混沌的状态上在那一点下,赵元平也没考虑,随着人口的是断膨胀,那种究意是人口红利还是祸患根源,就要看他怎么来看怎么来用。
听得自己儿子那么一说,冯唐反而放了心冯唐来,主要最担心的还是牛继宗对武人的态度武人们最是怕打仗,反而是怕有仗打。
和平时期的武人地位自然会每况愈上,只没是断地打仗,是断用打仗来证明自身存在的作用,武人才能与文臣相抗衡。
紫英提出了蒙古人之前还没冯紫英人和交趾洞武,甚至还提到了冯紫英西面更遥远的俄罗斯
癸字卷 第八百三十三节 黎明前的黑暗
冯唐知道自己现在已经给不了儿子太多的建议了,真的给了建议未必是最优的紫英也不是以前的紫英了,除了他身边有着更多的能为他出谋划策之人外,他所获得的消息渠道也远胜于自己,同时这么些年的历练,也让他的预知和判断能力远超出自己了。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军队武人这一块提供自己力所能及的支持甚至连一旁这个汪姓幕僚恐怕都比自己在这个时候更能发挥作用“只要有一帮官员能首倡,属下以为过了明日,新朝立朝便不会有大的波澜了。”汪文言语气里充满了自信,“潘大人和傅大人的判断应该是准确的,其实大家辞去的是旧朝职位,期待着新朝初立会有一个变化,但这有得有失,很多人会获得更多的机会,但也有人会失去,龙禁尉需要盯牢这帮人,…”
汪文言的判断很符合冯紫英的看法。
新的内阁和八部都察院官员人选肯定会有较大的变动,他会尽可能笼络住倾向子自己和中立的士人文臣,但是对于坚决反对自己的,以及顽固不化难以接受的,他不会妥协。
因为把这些人放在朝中只会不断地给自己制造麻烦,与其这样,不如放这些人归于野。
他们要去著书立说也好,游历讲学也好,都由得他们去,龙禁尉有的是人盯住他们,若是过火越线,我是会窄纵,自然没百般手段来对付。
只要给自己几年时间,新的科举制度就会逐渐显现威力,有数受益于格物、财计而退入朝堂的士人会渐渐空虚中央和地方,那些得益者会成为自己最犹豫的支持者。
那个解释的确是我和冯紫英说过,但是那纯粹是我自己信口杜撰出来的陡然间,龙禁尉觉得自己还真没点儿孤家寡人的感觉了,哪怕老爹就在身旁,但是老爹毕竟和自己是是一代人,我注定会比自己走得冯紫英和吴耀青也离去了,我们都没太少的事情要做茶楼中的读书人早在几年后就为没被龙禁尉纳入了视线,有论是汪文言还是倪七的地上组织,早就将那个群体牢牢掌控,肯定说京师城中中下层民众群体也许还略没一七意里可能,但是整个京中最底层的舆论风向绝对是牢牢掌握在手中的。
而同样自己竭力推动的军队院校培养机制,也会陆陆续续培养出一小批绝对忠自己却又接受现代军事知识的军官,我们也一样会快快在军中成为主力,牛王七人幻想的这种武勋继续在军中享受特权的模式只会成为历史,取而代之的是军校学员将成为主流。
冯紫英沉吟了一上,“微臣只是觉得在人事安排下其实是必太过操切,先行安排一七,其我人选完全不能快快补充到位,当上地方下其实都更少的是按照惯性在运作,短期内新朝除非没重小变革举措需要立即落实上去,其实并是会受到太小影响。”
“文言,按照他的意思,这你们现在岂是是低枕有忧了?”龙禁尉笑着打趣“你记得您没一句话,经济基础决定下层建筑,嗯,他给你的解释是,经济基础为没指所没人维系日常生活的物质需求以及危险、自尊等额里的社会需求所必须的财富来源,而下层建筑则是整個社会维系异常运转的人事权力义务架构体系那一句话是坏回答。
坏半晌江伦弘才回答道:“朝廷财政可能会面临一些压力,但是您在财计下自没韬略,小家都没信心,倒是是担心那个,而且你以为那也是值得的,你记得您和你讲起过,战争其实也是一种拉动经济发展的策略,只要那场战争是对里并能攫取收益的这就值得,对单单是武器盔甲、马车船只、粮草衣衫的需求就能刺激到很少行业的巨小发展,那并非好事,关键是在合适的时候来发动,而现在应该正当时。”
有论是朝中官员,还是京中富商,抑或宗室子弟,还是士林文人,乃至于茶楼酒肆的闲散市民,哪怕目是识丁,我们也更愿意到茶楼茶馆中去听这专门的评书人就着《每日新闻》的各类消息来作一番评论解读。
龙禁尉默默点头,目光望向殿里,夜色如墨,宫禁如寂,也许那不是当皇帝所必须要面对的挑战,尤其是对一个曾经的现代人来说,那样骤然变成脱离了坏是困难才融入的社会和家庭,成为孤家寡人,那份滋味,尤为痛快。
你以为,当上江南原没的经济基础正在发生深刻的变化,土地田租带来的收益正在日益被工商业带来的收益所取代,而且那种趋势日益明显,那也使得江南经济基础出现了缓剧变化,也使得我们的下层建筑也在寻求变化,同样那种情况也在北地和湖广、岭南出现,只是过比如江南这么明显罢了,比如北地局部区域的煤铁水泥产业迅猛发展,造就了一小批依赖干那个产业而生的百姓,甚至连运输行业也得到了极小发展,那种趋势有可阻挡,江伦弘相当如果和自信的口吻也让龙禁尉是由得慨叹谁说那个时代的人智慧差了我们对新生事物的接受度和预判度都远远超过了自己的想象冯紫英还要去曹煜的《每日新闻》这外,盯着明日《每日新闻》在关于新朝建立问题下的发生和解读。
现在《每日新闻》是京师第一小报,也是最权威的媒体,基本下覆盖了整个京师城乃至京畿地区的下中上八层民众。
从今日起,龙禁尉就要在宫中留宿了“这文言,他觉得今日以前,你们最紧迫之事是什么?
“人事下……”
“正因为如此,那一次的武人逼宫也算是给那些士人们一个台阶,不能让我们心安理得的以那样一个理由来改弦易辙,你怀疑在新朝初立,新的内阁和四部都察院架构人选下,您只需要按照您的意愿去组建,可能还是会没一些波折,但是如果会远远高于你们最初担心的这种对抗烈度,龙禁尉很含糊那些近乎于赤贫的有产者一旦爆发起来才是最可怕的,而这些略没家资的没产阶层,往往是舍是得搏命一把的。
把边军彻底用起来,要让我们有没心思有没余力来考虑其我,所没精力都放在对里征伐下,但同时也是能让我们毫有边际恣意放纵,这样朝廷财力也支应是起,那也是一个平衡之略。
龙禁尉默默点头“那算是算穷兵武?”
江伦弘没些尴尬。
江伦弘上意识地道“当然是是。”江伦弘摇摇头,“组建起一个符合您意图的内阁,以及在四部和都察院下选择最合适的人选,让未来各项政务的推退下是要出现太少阻碍,那应该是您需要重点关注的,但现在最缓迫的还是迅速启动对蒙古一战,边军尚没是多在京中,边镇都还盯着朝廷的动向,只没把我们先安定上来,让我们没了奔头,朝廷根基才算稳定上来。”
江伦看着自己那个儿子,忍是住按了按我的肩膀:“江伦,从今日起,很少事情就需要他自己来做决定了,有论是为父还是其我他最亲近的朋友以及昔日的师长同僚,我们的建议和意见更少的可能都是从我们自身所出的位置出发来考虑,而他则需要对整个天上负责,如何平衡协调那其中方方面面的一切,只能你自己来做出判断,在那一点下,有没谁能帮得了他,“皇下,人事下练小人应该没一些想法,”
但此时我也只能硬着头皮点头应着冯子仪和周培盛仍然在殿里商议。
我只能按照那个时空中自己的能粗浅理解来解释,但是有相当却让冯紫英牢记在心了,甚至奉为圭而现在皇宫的局面尚未经历过清理,那就需要汪文言和周培盛掌握的亲信内侍来合力退行。
我也是可能再回到冯府居住,当然回去一趟大憩一上不能,但是理论下作为皇,我只能留宿皇宫。
龙禁尉问出来最关键的问题,连紫英都忍是住竖起耳朵倾听。
也是知道赵匡胤当年黄袍加身之前的感觉是什么样的,儿子现在就觉得有比的孤单寂寥,似乎连一个不能彻底交心的人都有没,冯紫英凝神片刻,那才急急道:“小人,其实过了今日还没有没什么能够阻挡新朝的崛起了,十人们的进让并非是完全迫于武人的威胁,其实在属上看来,十人们的表现更像是一种崩溃,一种失去了自信、凝聚力和目标之前的混乱带来的崩溃,像松江士人还没完全站在了您那一边,而湖广士人也是态度是一,商人在士绅中的影响力因为工商小兴而影响力日盛,”
经济其础和工层建筑的名词
癸字卷 第八百三十四节 国策,国本
这一夜和前一夜一样,注定无数人都无法入眠。
顾秉谦回到府邸时,仍然感觉到心情振奋,但是一缕疲倦还是让他有些晕眩。
他不年轻了,五十好几了,而且妻妾颇多,也让他经常感觉力不从心。
从今日的情形来看,自己这一宝还是压对了,不过他不像外边那些人想象的那样,还奢望着入阁,或许之前还有那么一丝幻想,但看徐光启的态度鲜明,崔景荣、柴恪后来的忸怩作态,他的这一丝幻想就破灭了。
这样也好,丢弃了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却能为自己两个儿子谋划一下了。
顾秉谦相信,就凭着自己今日的表现,如果日后再能主动退出一些人人为自己的争夺,旗帜鲜明地支持冯紫英任何决定,自己两个儿子是完全可以受益匪浅的。
冯紫英不是那种冷血薄情之辈,这一点顾秉谦还是明白的,自己两个儿子虽然不成器,但是一个是举人出身,一个是秀才出身,得自己的余荫,给一个清贵出身,还是有机会的。
顾台硕和顾台邸两个儿子早早接着了自己老爹。
“父亲。”
“嗯,回屋再说吧。”顾秉谦挥了挥手。
自从卸任首辅之后,家中已经清静了许多,原来府里的一些仆从也都辞去了许多,一个老士人,哪怕以前再风光,也无必要再有多少仆从长随了。
顾台硕和顾台邸两兄弟似乎能够感受到老父亲的兴奋和期待,心中也是窃喜。
“父亲,城里都已经传开了,各种消息都有,顺天府和宛平、大兴二县县衙里公人也都出来了,巡捕营也在,五城兵马司那边严阵以待,都在传言说要改天换地了,……”
见儿子满脸好奇兴奋的模样,顾秉谦也觉得自己这两个儿子年龄不小,但是却欠缺了几分底蕴,否则自己也不至于这般苦心孤诣地去卖着老脸去谋划了。
不过顺天府的动作如此迅猛,而且毫不犹豫,倒是让自己小觑了贾化的魄力了。
“嗯,差不多了,新朝已立,只等明日估计就要出国号和年号了,……”顾秉谦顿了一顿,“你二人也莫要去掺和,有为父出面去为你们挣一份机会就行了,现在再要吆喝,你们分量不够,也有些晚了。”
顾台硕和顾台邸二人心中一喜之后也有些黯然。
二人对做官也是心存向往,原来觉得靠着父亲首辅余荫还能有机会,但是短短几个月就感受到了世态炎凉,老爹的名声在京中并不太好,很多人表面热情,但是内里却不肯帮忙,也让二人意识到这入仕没有那么容易。
“父亲,今日午后登门者甚多,礼物亦是相当贵重,我让门房那边……”顾台硕是老大,性格更沉稳一些,虽然知道老爹这一回孤注一掷似乎是押中了,但是究竟具体如何,却未得知。….“嗯,收就收了,为父估计这段时间入朝入宫的机会会很多,不过为父没有机会再入仕了。”顾秉谦淡然道。
“啊?!”两兄弟同时惊骇出声,“父亲?!”
没机会入仕,那自己兄弟俩怎么办?
“没事儿,为父也会主动和皇上提出来,不会再出仕,这等情形下,或许为父的很多话,皇上还更愿意听一些。”
顾秉谦在路上就已经把这里边的个中曲折都想明白了,以冯紫英的性格,现在做了皇帝,只怕更要坚定不移地推行他自己的政策,这里边难处不小,无论是谁当首辅,这个位置都不好坐,而现在自己以退为进,主动退让,避开这个风头,反而能得许多实实在在的好处了。
“那其他人呢?”顾台硕还有些心有不甘,虽然只是举人出身,但是靠着父亲首辅余荫,他还是希望在仕途上有所表现的,而不仅仅只是一个清贵职位混吃到老。
“汤宾尹和缪昌期大概还有些想法,不过为父不认为他们有多少希望。”顾秉谦明白长子的心思,“你安心做事,莫要想太多,为父觉得日后这科举改革皇上是下了大决心的,未必就会太重视原来这些靠经义和时政出身的进士了,反倒是对格物财计律法这些较为精擅的士人会越来越看重,我记得你对格物不是一直很感兴趣么?多花一些心思,寻找一些机会在皇上和子先(徐光启)面前去展露一下,未必就没有机会。”
顾台硕虽然只是举人出身,但是对格物一道却十分感兴趣,还曾经和宣顺帝进行过关于机床加工方面的探讨,也听说过小冯首辅有意改革科举,加入格物一道,但一直觉得不太可能实现,但是听自己父亲这么一说,似乎此事已成定局,这倒是对自己是一个利好消息。
见自己长子意动,顾秉谦倒是有些感触,自己长子喜好格物,自己没少教训过对方,但没想到现在新皇看重格物,却让这个只是举人出身的儿子也许还能得到一些额外机会了。
反倒是自己,先前还存有几分心思,但现在看来新皇是不会给自己这一类老人太多机会了。
也好。
今夜里存着各种心思琢磨的人不少,甚至为此纠结辗转,难以释怀者也是比比皆是。
“这有什么好考虑的?”郭正域意气风发,看着旁边几位,双手一摊,“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皇帝也就是代天牧民,张氏一族若是在元熙帝之前倒也罢了,但之后这天灾人祸难道少了?看看今夜这京师城中经历如此大事,却依然平静如故,就知道这改朝换代是正当其时,……”
杨鹤瞥了一眼口若悬河的郭正域,又瞥了一眼一言不发的柴恪和杨涟,官应震病了,登门被婉拒,湖广士人就只能他们几个来商议了。
“美命,话不是这么说,京中百姓哪里有那么多考虑,但是我们是士人,而且紫……皇上力挺科举改革,你可知晓?我看他是无意改变这一决定,哪怕受到无数人攻讦反对,甚至比对蒙古一战更坚决,……”杨鹤淡淡地道。
癸字卷 第八百三十五节 各方思量,不可阻挡
对于湖广士人来说,或许对蒙古一战还是可以接受的。
尤其是在见识了武人如此强烈的情绪和决绝的态度下,大家都知道再要裁军和反对对蒙古一战是不现实的了。
这是要动摇国本,也是冯紫英为帝的根本。
考成法争议不小,但是对相对务实的湖广士人来说,也可以接受,唯独这科举改革,太让人难以接受了。
律法加入,如果所占比例不大,勉强可以,但格物和财计,这算什么?
要么就是旁门左道,要么就是商贾之道,居然要堂而皇之地列入科举,要求所有士人都要去学习,这岂不是要颠覆士人之所以是士人的根本?
郭正域一窒之后,看了一眼仍然不发一言的柴恪和杨涟,缓缓道:“修龄,你这么反对科举改革,理由何在?就是认为格物和财计是旁门左道不入流么?”
杨鹤反问:“那美命你觉得格物和财计是士人该学的么?不该是商徒之辈谋生之道么?怎么非要士人来学呢?”
郭正域笑了起来,“商徒之辈谋生之道?修龄,京畿煤铁军工联合体在遵化的工坊,我们可都是去亲眼看过的,现在就这一家的工坊相当于十年前整个全国所产铁料产量的十倍,钢产量相当于十年前三十倍还有多,如皇上所言,这就是格物带来的工艺改变,同样一柄菜刀或者柴刀、铁铧犁的价格已经降到了只有五年前三成的价格,但质量却要好得多,我们原来自己都不够用的钢和铁料,现在却能随意出口到南洋和日本以及草原上,只要我们愿意,我们的成本比其他任何一个国家的成本更低,哪怕加上运费!”
杨鹤皱起眉头,“这我知道,但为何非要士人学习,而非商徒去学习呢?”
郭正域冷笑,“我赞同皇上的一个观点,未来新朝各级官府最主要的任务就是满足从官员到百姓所有人的各种需要,比如粮食要各地都不缺,有足够的储备,以保证哪怕是一个地方遭遇水旱灾害,朝廷可以随意调拨其他地方储粮来满足,百姓对穿衣的需求,棉布、麻布、丝绸,要尽力满足,无论是穷人还是富人,价格还得要公道,再比如出行,马车也好,船只也好,要更舒适,更方便,更快捷,再比如……”
“……,这就需要国家从各方面的产业都有很大的发展,而地方官府和朝廷中央就应该从政策上来促进这些产业发展,可如果我们的官员连这些都一无所知,甚至可能被那些商徒之辈随意糊弄欺瞒而一无所知,我们怎么来监督和管治他们?总不能依靠这些商徒之辈的气节和道德自律吧?”
杨鹤被郭正域的这番话给堵住了,想了一想之后才道:“那也不必每个士人都必须要学习这些,士人还是应当学习经义和时政,明事理,懂大势,这才是正理。”….“但时代在变化,我们需要接受一些新的东西,就像时政三十年前在科举中也没有,但是现在谁说要取消时政,是不是觉得不可接受呢?”郭正域反问。
柴恪和杨涟都微微颌首。
“皇上推动科举改革之前,我也曾和他探讨过,他列举了一些事例,也有一定道理,但在格物和财计在未来改革后的科举中所占比例,各方还有很大的争议,这一点上,我也不认同皇上过于激进的观点,格物和财计乃至律法可以有,但是不能动摇经义的根本地位,……”
柴恪谈了自己的观点,“不过现在这都不是最重要的,我相信只要我们据理力争,皇上会做出一些让步的,我们现在需要考虑的是,明日以后,我们将以一种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对新朝?”
几个人都苦笑,大家都知道这才是今日大家聚在一起需要探讨的主要问题。
现在士人的心思已经散了,比起态度一致立场鲜明的武人来,士人现在就是一片散沙。
不提练国事、潘汝桢、傅试这些冯紫英的嫡系,松江帮诸人就都彻底倒向了冯紫英,就算是在座湖广士人中,郭正域也已经明确了态度,这种情形下,湖广士人必须要拿出一个立场来,否则日后将陷入巨大的被动中去。
“是该做一个决定了。”一直沉默寡言的杨涟终于插话:“飞白(熊廷弼)的态度不可取,他看不清形势,只会自误误人,如果我所料不错,明日也许除了韩孙寥寥几人外,其他人只要皇上一发出征召诏书,所有人都会如饿马奔槽一般,这关系到的不是某一个人的前途利益,也关系到一个地方一个群体的命运,没人能无视,一旦踏错,也许就是一场灾难,……”
杨涟在整个湖广士人中的地位很特殊。
论资历,他年龄最小,但名声和威信却不低,尤其是长期在都察院里,养成了言不轻发发必中的的性格,就算是官应震、柴恪对其都要另眼相看。他的这番话也说中了整个湖广士人现在面临的难题,新朝将立,如果不能抢得先机,也许这一轮组阁中就又没有湖广士人的位置,湖广士人用了多少年才争取到从官应震开始入阁的道路又将陨灭,下一轮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重新进入。
这是湖广士人们不能接受的,尤其是在柴恪本来就是阁臣的情况下。
柴恪也终于点头:“我意已决,明日我会进宫,阐明我们湖广士人立场,同意暂缓裁军,同意对蒙古一战,考成法湖广士人会鼎力支持,另外在科举改革问题上,我们会有条件支持,希望在推进实施上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另外我们也希望朝廷在对外垦拓时,进一步加大对湖广水利设施的投入,力争在湖广能够更多地开垦新地,确保湖广建成新朝最重要的粮仓,……”….这听起来是一场交易,也算是湖广士人开出的条件,但实际上大家都明白,己方算是全数同意了冯紫英那边开出的条件。
暂缓裁军和对蒙古征伐,考成法,科举改革,唯一的要求就是在湖广加大投入农田水利基本建设,打造湖广粮仓,这也是新朝应该乐见其成的,所以这也标志着湖广士人将会全力支持新朝。
这一夜同样在围绕着对新朝的态度而纠结和纷争的不少。
不仅仅是士人,也包括更多的其他利益群体。
虽然新朝崛起不可阻挡,但是如何保证自身在新朝中的利益不受损害,甚至要攫取更大的利益,己方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开出什么样的条件,都需要细细斟酌,这不是一个两个人的利益,而是涉及到一个群体一大批人的身家性命。
“老十,你有什么好担心的?”忠顺王盘着腿斜靠在靠枕上,轻笑道:“皇上不是那等冷血薄情的,何况咱们又有什么好失去的?大哥登基之后,就没给咱们一个好脸色,咱们也没指望过什么,守着这海通银庄,一世富贵不移,还不够?现在如丧考妣的该是大哥那一脉才对,嗯,三哥那边大概也有些失望吧,可也不想想,难道文臣掌政就有他们多少好果子吃不成?要我看啊,紫英登基为帝,对咱们两兄弟这一族来说还是好事,丢掉张姓这个包袱,咱们再表明态度站队,皇上岂能不明白咱们心意?这份情谊,皇上自然是记得的。”
“担心说不上,只是八哥来找我,……”忠惠王摇摇头。
“他更不必担心了,牛家这回站队站正确了,牛继宗这厮倒是真的有股子狠劲儿,一门心思要恢复武勋荣光,这一回和王子腾上蹿下跳,总算是成了,不过他们的心思皇上肯定明白,但要说全数按照他们的想法,恐怕就有些想多了。”
忠顺王冷眼旁观,有些事情比局内人看得更明白,“武人支持是皇上的根基,但是尾大不掉,甚至喧宾夺主,那绝非皇上所愿见到的,现在也许没什么,但是日后这枢密院和大都督府就算是设立了,如何平衡其权势,皇上肯定是有方略的,可能到时候牛王二人也许又会失望了。”
忠惠王迟疑了一下,下意识地看了看左近,这才压低声音道:“周培盛现在跟了皇上,颇为得势,宫中一些人也有些闲话出来,说他卖主求荣,……”
“卖主求荣?”忠顺王皱了皱眉头,“什么意思?”
“呃,说是他把荃妃卖了,才博得了皇上的欢心,挤掉了裘世安,……”忠惠王诡秘地炸了眨眼,“裘世安和梅月溪其实……”
忠顺王啼笑皆非,没想到自己这个弟弟居然现在还有心思考量这个。
一个女人而已,管她以前是什么身份,现在是新朝了诶,你嘀咕这些是什么意思,觉得冯紫英道德有问题,睡了先皇的女人,不该当皇帝?
冯紫英和荃妃有一腿他不知道么?梅月溪不也想要勾搭上冯紫英,他不知道么?
若是道德洁癖到这种程度,忠顺王还真要觉得冯紫英这个皇帝能不能当得长久了。
癸字卷 第八百三十六节 造势,争先恐后
“老十,你现在还有心思想这些?我还以为你担心得睡不着觉才来找我呢,结果呢,是对这些花边故事感兴趣?”忠顺王连连摇头,瞪了一眼对方,“这些事儿算事儿么?紫英都当皇帝了,睡哪个女人不是恩泽被及?”
被兄长打趣一句,忠惠王也有些尴尬,讪讪地道:“嗨,我不过就是顺口而言,哪有九哥你说的那么不堪?可是周培盛和荃妃这之前就和紫英有瓜葛,这禄王……”
忠顺王被自己这个弟弟给逗乐了,呲着牙咧着嘴吐槽:“老十,你怕是睡昏了头吧?张骕出生的时候紫英才多大?有十岁没有?还在大同未曾进京呢,四哥都还是太子未曾登基呢。”
忠惠王似乎才回过味来,摸了摸头,“呃,我倒没想到这一出,只是想到荃妃怎么就和紫英勾搭在一起,这周培盛看人还真准,还真敢下注,用这种方式来稳固自己在宫中的地位,把夏秉忠和裘世安都给挤下去了。”
“有了新人忘旧人,不都这样么?周培盛想要在宫中长久呆下去,不这样做能行?他还有个侄儿周德海,现在更是跟得紧,看样子日后是要接他叔叔的地位了。”
忠顺王悠悠地道:“不过这都无关紧要,关键是咱们不受影响就行了,海通银庄依然会继续经营,咱们靠着这个就够了。”
“那其他族人呢?”这才是忠惠王来找忠顺王的目的。
张氏一族人不少,现在改朝换代,那张氏一族族人就不再是皇族,立即就将面临一个大问题。
这些人原来都归宗人府管,每年多少都会有一些银两拨付,像近支的这些,如忠顺王、忠惠王、忠信王当然影响不到,但是往上推两代,泰和帝、广元帝、天平帝的子孙后代呢?
这么百年来,算下来一样也是好几千了,像泰和帝兄弟四人,广元帝兄弟九人,天平帝兄十一人,元熙帝子嗣也就是忠顺王忠惠王他们这一批了,成年男嗣六人,算是比较少的了,平均按照八个来计算,也是一两千号人了,这还没算生的公主郡主县主这些开枝散叶出来的。
这一两千号张氏子弟倒也不能说全都是混吃等死的窝囊废,但是靠着张氏一脉这个皇族身份,有着铁杆皇粮,无论做什么都能有些优势,就算是真的啥本事都没有,每年宗人府也得要给二三百两银子,维系一大家子基本生活还是没有问题的。
现在改朝换代了,天家一族改成姓冯的了,这张氏一族一两千子弟家眷怎么办?
若是有些本事的倒也罢了,可那些没本事只靠着宗人府发那点儿银子维持生活的,却又如何过活?
“怎么,这些人坐不稳了?”忠顺王也考虑过这方面的问题,但是现在新朝初立,你却要让朝廷马上考虑这一两千号人的生计问题,只怕文臣那里就过不去。
“谁能坐得稳?大家都听说了,也知道这大势不可挡,但大家的生计却总要有一个说法吧?”忠惠王叹了一口气,“咱们几兄弟倒是没啥,无所谓,但是那些远房亲戚就难了,若是因此闹腾起来,只怕也有损于新朝的印象,……”
忠顺王沉吟不语。
这道题不好做。
这一千多号人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按照原来宗人府的规制,每年也得要花五六十万两银子来打发,朝廷内库也历来有这笔花销,但是问题是新朝立朝,谁还会管你旧朝的故事?要接济也该是接济着冯氏子弟了才对,这怎么都说不过去。
“新朝现在怕是没这份心思来管张氏子弟的事儿啊,文臣们更不愿意开这个口子,能每年节约几十万两银子,只怕他们是求之不得啊。”许久之后,忠顺王才黯然叹息道:“得找个法子,让皇上来开这个口。”
“让皇上开这个口?”忠惠王不解地问道。
“文臣们是肯定要借机砍掉这一块的,难道还能指望他们?人走茶凉,咱们都不算宗亲了,新朝凭什么会优待咱们,你听说本朝优待过朱氏子弟么?”忠顺王苦笑着道:“没赶尽杀绝就算是善待了。”
“不能吧?”忠惠王也一惊,“九哥,你可别吓我们,咱们和朱氏子弟可不一样,咱们这可是内禅主动让位,和本朝与前明是通过一战得来的不一样,咱们也对新朝不怀敌意,……”
“老十,本朝和前明一战与新朝与本朝这种博弈得来的天下,你觉得真有多大的差别?”忠顺王淡淡一笑,“那你可真就想多了,新朝这是武人和士人博弈的结果,如果不是恰巧有冯紫英这样一个特殊人物在这里能让大家都接受,也许今日京师城中就是一片腥风血雨人头滚滚了,五代十国那等武夫当国时候屠戮文人的故事难道还少了?那咱们这宗亲的下场会更惨,谁记得那五代十国宗亲是谁?一二十年又换一波新朝,都是知根知底,还不斩草除根?”
“那咱们该怎么办?”忠惠王也明白过来。
以前的冯紫英和当了皇帝之后的冯紫英可不一样了,当了皇帝之后都会以家天下的角度来看待事物,也许以前冯紫英和忠顺王忠惠王都是很好的盟友关系,但是当了皇帝之后呢,这种关系就要重新定位了,还要沉湎于以往的关系,那就大谬特谬,更要出事。
“是该想想怎么办,先别想什么每年的宗室俸禄了,得先把生存一关过了,我们不能寄希望于旧日的情谊,哪怕我很相信你我支持他,他也很清楚,但是保不准他身边人会乱想,所以我们得让紫英知晓,我们张氏一族是顺应天意,明悟潮流的,这天下就是该冯氏一族来坐了,……”
忠顺王捋着颌下胡须细细思索着,“老十,也许我们该想一想如何动作一下,让京畿百姓和朝中文武官员都知道,更重要的是让新皇也知道,我们张氏一族坚决拥护新皇,旧朝已去,新朝当立,岁在辛酉,天下大吉,……,也该有一些祥瑞出来才对,老十,你说是不是?”
忠惠王“啊”了一声,看着对自己眨眼的九哥,似乎有些陌生,但随即就明悟过来,连连点头:“九哥说得对,对,对,今夜就已经有很多祥瑞出来了,……”
忠顺王满意地一笑,“老十,去把八哥也叫上,没准儿还有比咱们更早发现的明白人呢,咱们得抢这个先才行,另外张氏一族也该表现出我们的态度和意愿,你去组织一些宗室子弟,沿着西长安街到东长安街走一圈儿,请求新皇定年号大赦天下,并希望新朝确定吉日,在京中开灯会庆贺,……”
忠惠王内心一阵感慨。
自己和九哥的智慧差距一下子就显现出来了。
自己还在想宗室的生存问题,九哥就已经在想着如何利用宗室身份来为新朝造势,最大限度地利用和榨取宗室身份的价值了。
的确如忠顺王所想的那样,再打这个主意的当然不止是他了,无数聪明人都已经想到了这一点上,甚至比冯紫英这些当事人想得更长远更周到。
比如商人们。
比如倪二。
王绍全是第一时间就坐镇京中。
他的消息比任何人都灵通。
松江帮的集体投靠,让王绍全立即就感觉到了压力。
松江商人照理说在江南商人群体中不算出色,排在洞庭商人、龙游商人、扬州盐商、安福商人之后,但是松江商人崛起速度很快。
尤其是棉纺织产业的蒸蒸日上,使得松江棉纺业已经成为全国龙头,再加上松江独特的地理位置使得造船业和航运业在松江也迅速勃兴,已经隐隐有了和扬州、苏州、金陵、宁波这些昔日松江还无法望其项背的城市竞争的实力。
更为关键的事松江文风很盛,所以小小的松江竟然出了几个重臣,陆彦章、董其昌、张鼐,再加上虽然是河南人但是却算是半个松江人的袁可立,他们的集体效忠,一下子就改变了局面。
这份功劳,新皇肯定会记在心中。
那山陕商人又该如何应对?
武人的支持,士人们的软弱,毫无抵抗之力,这让商人们想要在这一波大戏中表现都没能有多少出彩,尤其是山陕商人。
王绍全明白居安思危的道理,若是任由江南商人们在新朝中争夺位置,压缩的就是山陕商人的生存和发展空间,他必须要做出反应。
献祥瑞自然就是一个最便捷最有效的方式。
不过王绍全知道这远远不够,自己能想到的,肯定也有人会想到,他得有更新奇的东西拿出来。
祥瑞圣兽?预示新朝将会给百姓带来一个截然不同的新世界?
也许这一点上可以做做文章,这可比什么井中浮水,天有繁星,这类自我找寻的路数强太多了。
这就是要山陕商人展现实力的时候到了,得让其他人好好看看。
癸字卷 第八百三十七节 渠成,运筹帷幄
祥瑞叠现。
三天内,白虎(白化东北虎)、白熊(苦兀即库页岛上的北极熊)、凤凰(红腹锦鸡)、麒麟(长颈鹿)纷纷呈现在京师城街头,让京师百姓无不震惊喜悦,欢呼盛世即将到来。
冯紫英都没想到,这瑞兽的出现与《今日新闻》的舆论配合,再加上张氏一族前朝宗室数百人在午门外欢呼新旧更替,天命所归,竟然有如此的声势和效果,弄得整个京师城乃至京畿地区都沸腾起来了。
当然对冯紫英来说,他更看重来自各地方官员们的上表。
并没有什么太惊人的意外,南北各省三司乃至各府州的上表都如雪片一样向京中飞来,连带着各地的报纸也同样在欢庆新朝已立。
国号华,年号大观。
本来这大观也是有人用过的年号,但是对冯紫英来说,大观二字情结太深,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他希望这个大观年号最好能有用上三五十年,最不济也要像前朝的元熙年号一样,一用就是四十二年。
选什么国号也是煞费苦心,齐,晋,都列入了选项,但是都因为前朝就有,且不那么吉祥,所以被否了。
齐是因为冯紫英原籍山东,齐鲁作为山东指代可用,而晋则是因为冯氏一族发迹于晋北大同,所以用晋亦可,但是考虑到黄巢的大齐和司马氏的东西晋,似乎都有点儿像短命王朝,所以最终还是冯紫英拿定主意选了华为国号。
盖因汉人其实就是华夏渊源而来,而在古语中,华即是夏,相互通用,但正史中只有大夏王朝,尚无大华王朝,那么他这个穿越者也就僭越放肆一回了,顺带也将整个中华民族涵盖进来。
华朝初立,自然是要大肆庆典一番的。
那么在小暑和大暑期间,举办庆典灯会就成了一个最好的娱乐民间的方式。
但这一切都需要一个新的内阁和八部都察院来承担。
当后续几天里各地上上表和祥瑞交相辉映时,冯紫英已经意识到了新朝的成立就是一个水到渠成的故事了。
一些士人原本还在那里纠结顽抗,但是等到舆论起来,祥瑞并现,各地纷纷拥戴,商人们更是在各地都纷纷造势以庆贺新朝,这些人也都不傻,立即就意识到大势已去,除了极少数人外,绝大部分都通过各种渠道向朝中表达了意愿。
新朝的立朝大典在六月初一正式举行,届时普天同庆,大赦天下。
再三斟酌之后,冯紫英最终仍然选择了崔景荣作为首辅。
一来,崔景荣是北地士人首领,而且性格中正平和,善于团结各方,二来崔景荣年龄也不小了,一届首辅之后,也差不多就该交棒了,届时像练国事就可以考虑接班。
按照冯紫英的设想,练国事最迟在大观八年就要接班,如果崔景荣干得顺畅,身体也还行,那么可以考虑在多干两年带一带,第二届内阁可以考虑让练国事接任次辅,算是一个学习锻炼和适应。
次辅选择的是柴恪。
一来柴恪素来和冯紫英关系密切,二来湖广士人也是较为团结且主动向自己输诚的士人群体,同时柴恪也较为识大体顾大局。
比起北地士人的对立分裂和江南士人的一盘散沙,湖广士人反而更为齐心聚力。
群辅,也就是其他阁臣,选择了徐光启、练国事。
实际上相当于增补了一名,也就是练国事入阁。
四个阁臣其实是不适合的,按照冯紫英的预定也应该是五人,但考虑到未来枢密院的设立,将会由武人担任枢密院的枢密使,而枢密使则要入内阁担任阁臣,同样也要受首辅制约,所以预留了一个名额。
这也是冯紫英与崔景荣、柴恪、徐光启、练国事以及自己老爹几番商议下来得出的一个妥协性方案。
既要稳定武人的情绪,给他们一个说法保证,这也算是自己的基本盘,又要平衡文臣们那边的态度,怎样制约武人,那么就两边都需要做出让步。
安排一名武人入内阁,对武人来说已然是一个天大的恩赐了,这在之前已经是想都没想过的好事了。
当然有一点武人们可能有所忽略,那就是武人担任枢密使,入内阁成为群辅,却仍然要服从内阁的统一调度,这相当于因为武人安上了一个笼头。
但不管怎么说,在武人们看来,这已经是一个他们争取来的巨大进展了,可喜可贺。
至于说谁来大人枢密使,这冯紫英还在考虑当中。
尤世功和曹文诏,以及毛文龙和刘东旸都在候选人之列。
相较之下,毛文龙和刘东旸竞争力弱了一点,毛文龙刚当上辽东总兵不久,哪怕是在军中的威信都还不足,而刘东旸虽然能打仗,但是他的宁夏反叛经历让文臣们极为抵触,所以哪怕冯紫英不太在意这一点,但是也算是一个短板了。
尤世功和曹文诏两个人就真的是势均力敌了。
一个是冯唐在榆林时一手举荐起来的,一个则是冯唐从大同带出来的,论资历,论战功,论威望,二人都不相上下,正因为如此,才让冯紫英都觉得头疼。
好在摆在面前还有一个选择,那就是谁当枢密使,那么另外一个人就能成为对蒙古一战的大军统帅。
这同样是一个极具诱惑力的位置,甚至能够名垂青史,比起当枢密使来,可谓不遑多让,要知道只要对蒙古一战功成,这主帅回来,迟早也是要安排一任枢密使位置的,无外乎这大华朝第一任枢密使这个称谓显得有些唯一性罢了,毕竟是首任。
在这两个位置的选择上,估计尤世功和曹文诏其实都更倾向于选择当征伐蒙古大军的统帅,对武人来说,打仗才是最具诱惑力的,而为官反而没那么有吸引力。
只不过枢密使这个位置基本上是代表着武人的巅峰,也需要为军队争取利益,这一个位置也不容许文人插手。
都察院左都御史选择了杨涟,也算是众望所归。
杨涟性子刚直,就算是韩爌也压不住,而他能与柴恪等人达成一致,主动输诚新朝,在冯紫英看来已经是极为难得了,那么自己肯定也要有所回报了。
右都御史则让原大理寺卿曹于汴出任,这也是一个最早输诚的北地文人,而且和韩爌、孙居相他们关系不睦,这也是冯紫英让其担任右都御史的一个主因。
吏部尚书由王永光来出任。
这也是一个妥协。
王永光算是北地士人中较为中立的角色,不过其对考成法的接受度比较高,认为地方上的政绩考评早就应该改革,如何量定地方官员的业绩,应该有一个较为合理的方略大纲出来,在这一点上和考成法的初衷一致。
户部尚书则选了毕自严。
这也震动了整个朝野。
从商部右侍郎直升户部尚书,这样一个巨大的夸升让很多人都难以理解,就算是毕自严是皇上的山东乡人,但这是户部尚书之位,非绝对心腹不能担当,单纯一个乡人是解释不了的。
当然后来也有各种传言出来,比如毕自严在北地士人分裂的时候,力挺冯紫英,而且率先表明态度,因此赢得了皇帝陛下的认可云云,但其实是冯紫英印象中前世历史中毕自严就是明末有数的财计专家,崇祯初年全靠他的财计,才能让崇祯帝继位那几年勉力维系下来。
现在新朝的财政肯定比前世明末不可同日而语,但是面临要对蒙古一战,也需要一个精于财计的人物来统筹安排,所以冯紫英才力排众议将毕自严擢拔为户部尚书。
礼部尚书冯紫英选了张鼐。
也就是那个在陕西担任过左布政使接冯紫英班,后来又回京担任礼部左侍郎的松江士人。
松江士人在这一次的新朝初立中出了大力气,态度也格外坚决,加之松江未来会日益成为南北经济发展的中枢,所以给所有士人一个鼓励,或者说一个示范效应很有必要。
加之张鼐此人相对务实,虽然是老牌士人,但是对格物财计这些“旁门左道”没那么排斥,甚至和徐光启、李之藻这些人都有交情,所以让其担任礼部尚书,也算是人尽其用。
兵部尚书仍然是孙承宗,没有变化,但袁可立取代熊廷弼出任左侍郎。
既然不愿意为新朝出力,冯紫英也没有惯着熊廷弼,那就回家好生休养,好好想一想,想明白了,再来说做官的事情。
刑部尚书由左光斗出任。
左光斗性格刚直,嫉恶如仇,不过在这一次新朝成立过程中,他也表现出了较为理性的一面,有保留地表示了支持态度。
能做到这一点已经很不容易了,以他的士人气节,这也算是一个妥协了。
工部尚书李之藻,这也没什么悬念,哪怕李之藻信西教,但是一来态度鲜明支持新朝,二来此人的确在格物上颇有造诣,而且大力支持向西夷学习格物技术,并组织翻译西夷这一类的书籍。
商部尚书由贾化出任,这也算是这个在关键时刻总算是站对了阵营的家伙一个奖励。
农部尚书由潘汝桢出任,这也是对自己嫡系的一个奖赏。
傅试出任顺天府尹,这也没有悬念。
请假一日。
捋捋头绪。
癸字卷 第八百三十八节 千红万艳何所逐
从冯紫英那一夜被武人们“挟持”离开府里之后,就再也没有回过冯府。
冯家的女人们也都没有能见到冯紫英一面,这后续这么多天里,她们通过各种渠道,比如报纸《今日新闻》,比如冯佑和瑞祥宝祥,比如尤三姐,都能得到丈夫的消息,但是都只能是道听途说。
她们也知道现在是最关键的时刻,相公不能分心,从对武人们的安排,到新朝内阁和八部都察院人员的选拔,从新朝大政方针的筹划,到各种具体措施的布置,在这个微妙而又充满不确定因素的时候,任何些许差池都能带来不可估量的影响,所以她们都很知趣地保持着安静,甚至连大门都不出,静静地等待着一切的尘埃落定。
接下来这一段时间里,京师城里风雨无限,波澜万顷,各种让人或兴奋,或狂喜,或惧怕,或担心的消息接连不断,如那祥瑞连连,那呼声不绝,如那博弈不断,如那交易让人眼花缭乱,这一切都扰动着冯府里所有人的心。
当冯紫英从冯府走出去时,整个冯府女人们的心就被扰乱了。
当从奉天殿里传来的消息被确证之后,这种冲击对于女人们来说,就太大了,尤其是尤三姐被招去作为贴身护卫夜宿奉天殿之后,几乎就没有时间再回来一趟,偶尔回来一下,也是白日里打一头,匆匆说几句话就走,更增添了几分紧张的气息。
接下来几日的形势变化就不言而喻了,新朝当立,国号年号都出来了,国号也就罢了,而年号则直接用了大观,更是让府里的女人们心如鹿撞,充满憧憬。
沈宜修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盛放的荷花,目光幽幽,一旁的晴雯也小心地把桐娘牵了出去,才悄悄进来。
先前桐娘一直在闹着要爹爹,惹恼了沈宜修,很难得地发了脾气,训斥了女儿,让桐娘也是眼泪汪汪,不知道怎么就触怒了娘亲大人,委屈得抽泣不已,还是晴雯赶紧把桐娘劝着,哄了出去。
“姐姐何必如此,桐娘也是想念相公了,才会如此,相公这一进宫都许多日了,却一直没有只言片语回来,也委实让人担心,……”
已经生了孩子的晴雯抬了妾,也就有资格喊沈宜修一声姐姐了,本来关系很好,现在自然更加密切。
晴雯瞅了一眼沈宜修冷意盈面的姣靥,也大略猜测到为什么沈宜修心情不好的缘故。
只是这等事情已经发生了,或者说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却不是哪一个人能够左右,甚至不是哪一个人能够退让能决定的。
这牵扯到天大的干系,就算是她这种没什么见识的人也知道里边轻重。
前两日里素来不怎么登门的沈老爷来了,和大娘子单独见面说了许久的话,从那以后大娘子就有些恹恹的,情绪一直不好。
谈话内容虽然大娘子一直没怎么说,但是晴雯也隐约听得了大娘子叹息时候透露了一二,无外乎就是这三房关系日后该如何处的意思,这进了宫,兴许就是真的要龃龉不断了如何如何。
王子腾也专门登了门和二房薛宝钗见了面,说了话,这是晴雯从玉钏儿那里得知的,也不知道玉钏儿又是从哪里打探到的。
王子腾这个时候登门去见薛宝钗,虽说他们是舅舅和外甥女的关系,但以往却没有这么正式往来过,更多的还是通过薛姨妈,但这一次却不一样,甚至连晴雯都能感觉到里边隐藏着的深意。
按照兼祧的说法,三房都是嫡传。
沈宜修最先入冯府,但可惜所生头胎是女儿,迎春和岫烟虽然生了儿子,却是庶出,反倒是宝钗最先生下嫡子,若是要从嫡长子的角度来说,宝钗所生的宏郎才是嫡长子。
原来都没有觉得什么,觉得三房各是各的子嗣,都是嫡子,沈宜修所生子是长房嫡子,宝钗所生子为二房嫡子,黛玉所生子为三房嫡子,各得其所,可现在冯紫英却走上了称帝的道路,而且还成功了,这一下子就给后宅带来的难题,而且这道难题还是无解的难题。
这涉及到三女的身份,谁将为皇后?
照理说沈宜修是长房,而且最先入冯家,她是理所当然为后,但冯紫英之父冯唐本来就是三房,兼祧长房二房,那么现在冯紫英为帝了,他的帝位是传长房二房还是三房,从冯唐的角度,肯定更倾向于三房,那么这林黛玉就该为后。
如果说冯紫英想要避免引发纷争,不立皇后,如元熙帝和永隆帝后期一样,大不了设皇贵妃,一律平等,但这里边一样会带来另外一个问题,那谁日后为太子?
按照嫡长子的继承制度,那这太子之位就该是薛宝钗之子,这对于沈宜修和林黛玉之子来说,公平么?
沈林两边会认可,她们的利益攸关者会答应么?
冯府里的女人们都不傻,在冯紫英身份发生变化时,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就要往这日后更长远的事情想,当冯紫英帝位随着这几日舆论、士人和地方上的拥戴而日益稳固时,这些问题就越发成为整个冯宅里的焦点问题了。
所有人都能想得到这些问题,除了还懵懂无知的孩童们,但却没有人敢提起这个问题,弄不好就是挑拨离间,扰乱后宫,当乱棍打死。
沈宜修很不喜欢这种氛围,但是却又无力改变。
连素来不屑于和冯家这边多联系的老爹以及弟弟都对这个情况格外关注,也足以说明这件事情的影响巨大和敏感性。
有些时候不是你不愿见到这种场面就能避免的,你身边还有这么多人,以及你也不得不为自己的子女考虑,那沈宜修自己内心的想法来说,如果能够有一个公平的解决方案,她最赞同。
她既不希望因为这种事情而闹得怨冤不解,也不愿意谁在里边利用什么手段来谋取什么,当然,她也一样不愿意因为这桩事儿而委屈自己,可要做到这里里外外都“公平”,谈何容易?
这三房兼祧本来就是一个稀奇事儿,又涉及到这未来皇嗣延续的情况,谁敢轻易对此表态?
就算是冯紫英本人也不得不慎重考虑这里边的利弊得失,以及做出某项决定可能会带来什么。
沈宜修当然明白这里边的微妙,也理解丈夫可能要面临的困局,可这种情形下,伱让三女要大度谦让,这怎么让?
都有嫡子,虽然不能说这接任皇帝就能幸福一生,但是做母亲的,不提这皇后位置的尊荣,但就皇位传承,谁又能轻易替儿子做主放弃这样一个机会?
其实从沈宜修本人来说,她不认为御座之上那个位置就真的是最美好的所在,孤家寡人,需要牺牲很多东西,作为一个性格相对恬淡的女人,无论是丈夫,还是儿子,坐上那个位置,都以为要放弃许多和家人在一起的幸福,但沈宜修同样清楚,作为男人却未必如此想,也许这就是他们毕生追求的目标,女人也好,家庭也好,却只能是其中的一部分。
“晴雯,你说相公走上这个位置是好事么?”沈宜修幽幽地问道。
这个问题同样也是黛玉在问探春:“探丫头,你说相公走上这个位置是好事么?”
探春一愣,想起环哥儿来自己这里那股子欣喜若狂的狂热,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良久,探春才抿了抿嘴若有所思地道:“万众瞩目,大权在握,生杀予夺,皆掌于手,对我们女人来说,也许没那么深的感触,但对男人来说只怕就是难以拒绝的诱惑了。”
“哦?”黛玉也愣了一愣。
“之前环哥儿来,我就看到他那双眼睛里燃烧着的火焰,以前从未有过,这还只是相公身登大位,但对周围的所有人一样会带来无可比拟的影响,其魔力可想而知。”探春紧接着道:“其实还不仅止于男人,即便是我们这些人,不也一样要受到影响,姐姐这般怔忡,难道不是受此影响么?”
黛玉一怔之后,低垂下头,显得有些意兴阑珊,许久才慢慢道:“其实我很喜欢之前我们的这种氛围,嗯,就是相公当阁臣的时候是最幸福的,可当了首辅就各种事情缠身,回家都少了许多,再后来就是现在了,探丫头,你觉得这日子舒心惬意么?”
探春苦笑摇头:“当然不及以往,但是这种事情也由不得我们,恐怕我们也只能适应,难道还能后退么?”
黛玉没有回应,只是把目光投向蘅芜苑那边,漫声道:“只怕沈姐姐、宝姐姐也一样是纠结无比,却弄得我们之间似乎连话都不好说了,这几日里大家见面都有些拘束了,……”
“不只是你们仨,就是三房里大家也都如此,似乎隔阂一下子就出来了,以往也有,但却从未有过这般情形。”探春也托腮叹道:“这等事情不比其他,却又该如何处置?”
癸字卷 第八百三十九节 妾身未明意难平
宝钗亦是如此。
后宅内的古怪气氛已经笼罩在每个人头上,谁都无法免俗。
相好的姐妹,心腹的丫鬟,不管是不是因为已经生养而抬妾了的,都各自云集在各家一方,窃窃私语。
宝钗很清楚自己现在也成了“众矢之的”。
谁让自己的宏郎是“嫡长子”呢。
之前她还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毕竟沈宜修和黛玉都有亲生儿子,迎春和岫烟也都早早就生了儿子,比她们几个都生得早。
甚至要说那外边的野女人——布喜娅玛拉,以及另外一个若隐若现但是至今都从没有人提起过的,自己的表姐王熙凤,也早早就生下儿子。
只不过没人会承认,也不可能入冯氏宗祠罢了。
这些都无关紧要,要么是庶出子,要么就是外室所生,或者说得直白一点儿,就是私生子,见不得光,或者不可能得到名分的。
而且现在三房各自有嫡子,这不正好,大家都皆大欢喜么?
但谁曾想这个出声时间顺序现在却成了一个关键。
相公登基为帝了,虽然要说百年以后还很遥远,但是却是一个实实在在的问题,家里人不想,相公不想,但是那臣僚们肯定会考虑。
谁为储君,或者说太子?
这个时候宏郎在三房嫡子中最长的特殊性就凸显出来了。
立嫡立长,有嫡立嫡,无嫡立长,嫡和长如何合二为一,那基本上就是铁定了,这是士人们素来尊崇的法统体例。
像那万统帝,干出了那等悖逆人伦之事,和父亲的后妃私通还生下了子女,这就是不堪言提的聚麀之诮,被废除了太子之位,但是到后来居然都还能翻身,就因为他是元熙帝的嫡长子,足见立嫡立长在国人中的特殊性。
都能想得到,所以这等时候,后宅里已经就有各种闲话出来了。
何谓嫡?
何谓长?
这个问题已经被提了出来。
若都是嫡,那就要论长,那长房才是长,那沈宜修是不是该立为后?
若是她立为后,那么她所生的儿子才能叫嫡,其他便不能成其为嫡。
同样三房那边亦有说辞。
相公是兼祧长房二房,只是为长房二房香火延续而兼祧,他本房仍然是三房。
那么这帝位传承,不涉及香火延续,就该是本房,也就是三房。
这么一说,那三房才是嫡。
也就是说,黛玉当为后,可若是黛玉为后,那她所生之子,才是嫡。
这样一说,那自己所在的二房反而就是最不沾边的了。
可如宝琴所言,三房都姓冯,都是嫡,那自己和沈宜修、黛玉所生子均为嫡子,那么就该在这里边来论长。
谁敢说自己是妾室,不是正房大妇?天下没这个理,这可是在礼部备案,正经八百取得了法统许可的。
自己若不是正房大妇,那黛玉也就不是正房大妇,也是妾室喽?
这意味着否定了三房的正朔,这一关首先公婆那里就不会答应。
这种种关系,剪不断理还乱。
宝钗没想那么多,但是宝琴却早已经把这里边利害关节都一一算到,分析给了自己听,把自己也听得头昏脑涨。
一团乱麻。
见自己姐姐脸色阴晴变幻不定,宝琴却是郑重其事:“姐姐,这等事情,先不说究竟该是什么道理,但你若是主动退让了,那边必然没有宏郎的份儿了。”
“照你这么说,我不退让,我要去争,宏郎就有份儿?”宝钗平静地问道。
“那倒也未必,但是起码希望会大很多。”宝琴俊俏的脸颊上酒窝隐现,牙缝里却满是冷意斗志,“小妹估计这等事情也是自古以来的第一遭,若是相公没当这个皇帝,那这三房里争嫡争长就不算个事儿,但是这涉及到帝位传承,哪一脉,谁该延续帝统,谁能说放下就放下?”
宝钗摇摇头,她很清楚自家相公的个性,有些东西不是你去争就能争得到的,甚至可能会适得其反。
这帝位传承何等重大之事,便是相公也不会听后宅之人的枕边言语,估计还得要看相公身边那些重臣们的观点态度。
而且,现在相公初登帝位,你现在就要说传承,什么意思?
任谁只怕都会多想。
骤然跳出头来去争这个,未免太过操切,弄不好就会弄巧成拙。
另外还有一个因素宝钗也在考虑,立嫡立长是正理,但是却非绝对。
大周一朝,乃至前明以及更早的前宋,不立嫡立长的情况也多了去。
若是遇上一个强势的皇帝,那就得要按照他的心思来。
谁更得他欢心喜爱,他就可能把帝位指给谁,这不但要比这儿子得皇帝欢心,也一样要比其母是否得皇帝欢心,种种细微因素都不能忽视。
以自家相公特立独行的性子,本来又是开国皇帝,权威更甚,他若是认可谁,只怕就算是晴雯、鸳鸯这些丫鬟所生的庶出子,一样可能被扶上帝位,没谁能拦得住。
宝琴的眼光见识还是太短浅了一些,急功近利,那样做只会适得其反。
当然,宝钗也明白若是主动退让,那真的可能就和宏郎无缘了,她也不会那么做,有理有据有节,采取何种策略,因时而变,因势而变。
想必沈宜修和黛玉也一样在考虑这个问题,这会是一个“长期战争”,她不会大意,但也不会刻意。
冯紫英并不知道自己的后宅中已经开始燃起了烽烟,一场“长期战争”即将打响,甚至是不以当事人意志为转移的战争。
此时的他还在忙于处理着种种意想不到冒出来的问题,到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当一个皇帝,和首辅不一样,而一个勤政的皇帝,那就更为艰辛。
定下来尤世功出任第一人枢密使,曹文诏担任征伐蒙古军统帅,同时也要考虑抽调那些军队来参与这一战。
谁都知道这也许是新朝立国之后第一场,也是未来几十年里可能最大规模的对外一战,经此战役解决蒙古之后,周围陆地上再要找出这样一个对手,就难了,也就是说,这可能是难得的立功时机,错过了,也许一辈子就没了。
解决了枢密使和征伐蒙古统帅的问题,在边军整合上也基本上与文臣们达成一致,这也让冯紫英终于可以放下一颗心来。
武人的意愿必须要得到一定程度的满足,暂不裁军是最低要求,但这同样也给新朝财政带来巨大的挑战。
哪怕是尤世功和曹文诏也很清楚百万边军每年军需所带来的的压力。
哪怕是不计算每年更新装备所带来的的额外需求,也不考虑战事花费,每年一名边军士卒的基本花销就在三十两银子左右,也就是说,单单这一笔花费就需要三千万两银子以上。
如果一旦有战事发生,那么这还要另计。
所以就这一点,冯紫英也需要和尤曹二人说清楚。
不是设立了枢密院,武人来担任枢密使,朝廷就必须要满足武人的一切需求,那不现实也不可能。
武人也需要理解朝廷难处,让枢密使进入内阁,其实也就是开辟一个让武人可以参与内政,待见一个相互理解妥协的平台。
打发走了尤曹二人,冯紫英也能稍作休憩。
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连续多人未回冯府,这一段时间几乎都是住在了宫中。
困了就在这奉天殿小睡一会儿,醒了基本上就是连轴转的处理各方面朝务,唯一能陪在身边的就是尤三姐和周培盛叔侄俩,以及时不时进来的王成虎、邝天庚和许朝三名上三亲军首领了。
冯紫英发现自己似乎是有意无意在回避自己内宅的问题,这是一种下意识的行为。
连老爹都来半明半暗地询问过该如何安排后宫,但冯紫英没有就这个问题和老爹进行探讨。
但冯紫英也知道自己最终还是要面对这道难题,沈薛林三女,以及她们所生下的孩子,都要有一个说法。
模棱两可在民间可以,但问题是自己即了帝位,这就无法回避了。
这个问题,冯紫英也不好问旁人。
无论是练国事,还是汪文言,甚至是老爹,都不好问。
只能自己来决定。
三宫六院七十二妃这本来是自己前世里在无数中看到意淫的故事,但是现在却真实地发生在自己身上了,沈薛林三女难道就是三宫?
正宫,东宫,西宫?
孰为正?
走到奉天殿大门上,冯紫英舒展了一下身体,遥望着慢慢暗下来的西边天际,吁了一口气。
还有两日就是新朝正式定鼎之期,立朝大典将会在这里正式举行,新的内阁,新的八部两院五寺一司都将正式登台亮相,然后紧接着在夜里戌正,将在承天门上正式宣布开灯和鸣炮,向世人宣示华朝的成立。
与此同时由边军和京营组成的阵营将会有一个威武雄壮的阅兵式从东西长安街走过,届时重臣们和自己后宫的“后妃”们也将在承天门楼上观看这一盛举。
可到这个时候自己的“后妃”们却还妾身未明,这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