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1章 你不是你,我不是我(第二更)
方太太面无表情转过头,看着温一诺。
她没有降下车窗的意思。
这就没法谈了。
温一诺朝她笑了笑,再次示意她降下车窗。
方太太看了她一会儿,漠然转过头,看向前方,没有跟她交流的意思。
温一诺只好拿出手机,在记事本上写了几个字:来都来了,干嘛不进去?
然后转过来给方太太看。
她再次敲了敲车窗,方太太再次扭头,见是这几个字,突然眨了眨眼。
再看了看温一诺,她终于勉强笑了笑,然后轻轻摇头。
下一刻,她发动了汽车。
温一诺听见轰鸣的汽车引擎声,忙直身让开。
方太太一踩油门,那车如同离弦之箭,飞快地开出了停车场,似乎一刻都不想多留的样子。
温一诺轻轻吁了口气。
这又是何必呢?这又是何苦呢?
现在良心发现,后悔了吧?
要报复虞文康那个人渣海王,至于搭进去唐小姐一条命吗?
唐小姐也才二十多岁,正是风华正茂的青春年华啊……
而且还家境富裕。
温一诺眼神微闪,她想起这件事就觉得违和。
唐小姐的母亲唐今宵是孤儿,唐小姐又是唐今宵的闺蜜抚养长大,她哪里来的那么多钱?
难道是从她养母那里继承的?
可以唐今宵的孤儿院出身,她的闺蜜又能多有钱?!
另外还有那个帝王绿级别的玻璃种翡翠发冠,这种价值连城的古董首饰,到底是怎么落到唐今宵手里的?
这些问题还没解决,唐芷离就死了,还死的这么众目睽睽,这么戏剧化……
那天追捕的晚上温一诺全程在场,目睹了全程。
她一直有个感觉,那就是唐芷离是故意把他们所有人引到那个悬崖边上人,然后当着他们众人的面跳下去的。
温一诺本来以为这是唐芷离“金蝉脱壳”的法子,只要她跳下去,那么所有人都会以为她死了,这个案子就能结案,不会再有通缉令,那她就能改头换面,重新做人。
可当三天之后从那个悬崖底下还找到一具女尸,而且经过dna检测和对比,证明真的是唐芷离,温一诺也快崩溃了。
这不合理,绝对不合理。
她疑虑重重地走进教堂,也就是理查德律师给唐芷离举办丧事的地方。
布置的整齐漂亮花厅里,白玫瑰铺天盖地,那口一看就很高档的樱桃木棺座落在簇拥的白玫瑰花丛里。
一张巨大的黑白照片挂在对面的墙壁上,也用白玫瑰簇拥。
那照片上的美丽少女,正是穿着一条白色波尔卡大黑点的连衣裙,也就是唐芷离跳崖那天穿的裙子。
温一诺又在心里嘀咕起来,从精神病院跑了还要回去换衣服,这是要死的漂漂亮亮吗?
她这样做到底是为什么?
再看那大幅黑白照片下面还有一张长桌,桌上摆着一束扎好的捧花,也是白玫瑰。
温一诺走过去,对穿着一身黑色西装,面容哀戚的理查德律师说:“理查德先生,您请节哀。”
“noah,谢谢你。”理查德律师在胸前画了个十字。
温一诺装作好奇的样子,对理查德律师说:“您可真厉害,能从唐小姐那么多照片中找到这一张。”
她指了指墙上挂的那幅照片。
理查德律师苦笑说:“这哪里是我找的?是唐小姐自己安排好的。”
“她自己?”温一诺睁大眼睛,心想莫非唐小姐早就想死了?
理查德律师点点头,“她在我这里留有遗嘱,其中有一段是关于她自己的葬礼。她在遗嘱里指明了用哪张照片,还有花束,以及葬礼的布置。”
温一诺又抬头看了看那张照片,双眸渐渐眯了起来。
黑白照片总是有着厚重的历史感,好像时光永远停留在过去。
温一诺好奇地问:“理查德先生,这张照片看起来有年头了吧?”
理查德先生点点头,“是唐小姐自己给我的一张底片,我拿去冲洗放大的。是几年前拍的吧?”
有年头,和几年前,可是两个概念。
但温一诺是用英文说的,听起来也差不多,她没有跟理查德律师多说什么,只是回头看了看这里的来宾。
今天来的人不多,不过大部分都是白人或者黑人,像她这样的华裔很少。
温一诺微微挑眉,征询地问理查德律师:“理查德先生,您都请的哪些人来参加唐小姐的葬礼?”
“唐小姐没有亲戚,她亲生母亲死了几十年,养母前几年就过世了,她自己也没什么朋友,所以我请的是为她服务的人,比如她的家庭医生,她的牙医,她的健身教练,还有她的股票分析师、会计师,以及我,她的律师。”
“而您,noah,您是作为她唯一的朋友自己要求来的。”
理查德说得很幽默,其实里面有着心酸。
温一诺也是有些不忍,“唐小姐没有男朋友、未婚夫什么的吗?”
“……没有。我也曾经劝过她,找个男人结婚生孩子,后半辈子好好过,把她妈妈没有过的那部分日子都过了,不就好了吗?可是她没有听进去……”
理查德律师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这个时候牧师来了,葬礼之上,他会发表一段演说,这也是常态。
温一诺走到后排那个牙医身边坐下。
牙医的年纪看上去也不小了,头发全白,不过也是脸色红润,比理查德律师更胖,整个人几乎成了个球。
不过他看起来脾气挺好的,看着温一诺在他身边坐下,还微笑着朝她点点头。
温一诺说了句客气话:“……想不到唐小姐的葬礼,居然都是请的为她服务的人。她就没有亲戚朋友吗?”
那牙医感慨地说:“其实我也只是给她洗过几次牙而已,算不得熟悉,不过唐小姐是个非常慷慨的人,给我们诊所捐了很多钱,赞助我们诊所给孤儿的义诊,就是那些父母双亡,被别的家庭收养的孩子。”
温一诺心里一动,“……您和理查德先生一样,真是了不起。”
那牙医笑了笑,“我们都是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其实还不是需要赞助。”
这牙医倒是很通透。
温一诺装作好奇的问:“您执业多久了?”
“四十五年,我明年就七十了。”牙医好笑地看着她,“其实我以前是唐小姐母亲唐今宵的牙医,她做牙套就是在我的诊所,而且曾经在我这里拔过一颗智齿。我让她带回去装在盒子里扔到屋顶,这样牙齿仙女就会给她送来礼物,可她拒绝了,说她没有家,也就没有屋顶……唉,真是个可怜的孩子……”
这医生居然也是唐今宵的牙医!
温一诺心里怦怦直跳,“是吗?您还是唐今宵曾经的牙医?唐小姐知道吗?”
“她当然知道啊。她是一年前来到这里的,到我那里洗牙的时候,还同我谈起过她的母亲。”
“……这么多年,您还记得当年的一个小病人?”
“别的病人我可能记得不清楚,但唐今宵是特别的,她又漂亮,又善良,知道我给孤儿义诊,她经常来帮我,是个非常善良的孩子,可惜了,失踪了那么多年……”
温一诺:“!!!”
她脱口而出:“……唐今宵不是二十多年前就去世了吗?”
“啊?是吗?她去世了?我不知道啊……”那牙医有点困惑,“难道我记错了?可是我记得她是失踪了啊……突然一天她就消失了,连孩子都没带,那孩子……可怜的孩子……”
温一诺明白过来,原来说的是唐今宵第一次突然失踪的事。
这件事她还查过当时的报纸,确实有这样一条新闻,虽然没提名字,但是事情跟这些人说的都一样,不会有错。
温一诺定了定神,“您的意思是,唐今宵失踪之后,就没有再来您的诊所看牙了?”
“没有。”牙医摇了摇头,“没有再来过。”
然后他又皱着眉头问温一诺:“你怎么知道她已经去世了?”
“我听唐小姐说的。”温一诺朝墙上挂的唐小姐大幅黑白照片努努嘴。
牙医看着照片,感慨地说:“唐小姐跟她母亲真是长得一模一样,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相似的两个人。当然,我是说长相,气质完全不同,而且她们的牙也完全不同。”
“您知道吗,就算是同卵双胞胎的dna一模一样,可是牙齿却不可能完全一样。”
果然是三句话不离本行。
温一诺心里一动,想到一个主意。
她说:“我是唐小姐的朋友,我想为她做最后一件事。如果方便的话,能不能请您把唐小姐和她母亲两人的牙齿x光片发一份给我?如果可以的话,把唐小姐母亲唐今宵拔出来的那颗智齿也借我几天,行不行呢?”
“你要干嘛?”牙医瞬间警惕起来,“这是病人的**,我是不能随便拿出来的,除非是她们本人同意,或者她们的监护人同意。”
“我知道,所以我会跟您签高额的保密协议,而且让理查德律师签同意书。”温一诺对唐芷离的身份一直有怀疑,这时心里有了个主意,但是这个主意,需要理查德律师和这个牙医的配合。
牙医握着手杖的手动了动,深思说:“你到底要做什么?如果是损坏我病人的名誉或者做什么违法的是,我是不会同意的。”
温一诺摇了摇头,“我保证不损坏病人的名誉,而且,我是为她们伸张正义。”
她按住牙医的手背拍了拍,用非常令人信服的语气说:“相信我,不然您也许永远不知道,唐今宵去了哪里,后来在她身上又发生了什么事。”
可能是温一诺的语气和嗓音太过蛊惑,又可能是牙医也很想为当年那个可怜的女孩做点什么,他最终点了点头,说:“只要理查德同意,并且签字,我可以给你。”
温一诺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她耐心等到葬礼结束,然后找到理查德律师,嘀嘀咕咕说了半天。
开始的时候,理查德律师不断摇头拒绝,可是后来,他渐渐听住了,似乎被温一诺说服。
再然后,他给温一诺签了一张同意牙医给唐今宵和唐芷离牙齿x光片的证明,并且在温一诺的说服下,没有当即给唐芷离下葬,而是找人给她尸体头部拍下数张x光片。
温一诺跟着去牙医那里去取x光片和唐今宵当年那颗拔出来的智齿。
牙医把东西交给她,犹豫了一会儿,说:“温小姐,请您记得您的承诺。我想知道您做这些事,到底是为什么。”
“我会的。等我验证了我的猜想,我会把事情经过录下来发给您。”温一诺在胸前画了个十字,“愿上帝保佑您。”
她回到家,先把牙医给她的x光片拍照存到电脑里,再等着理查德那边是头部x光片。
理查德那边的x光片拍好之后,直接发到她的邮箱。
温一诺收到这个人体头骨的x光片,自己看了半天,也看不出所以然,但是她知道能让谁帮她“看出”所以然。
她拨通了萧裔远的电话。
这是她来这边之后,第一次给萧裔远打电话。
萧裔远这时正在写程序,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写程序减压。
看见温一诺的号码,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接通了,并没说话。
温一诺那边也没介意,迅速说:“萧总,我想问问你,我有几张牙齿的x光片,有没有什么人工智能软件,能够比较这些x光片,看看它们的相似度有多少?”
萧裔远微怔。
他本来以为温一诺主动给他打电话,是主动来求和了,结果……
真的是他想太多了。
萧裔远定了定神,以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说:“这是很简单的图像识别技术,大部分图像识别软件都能做。不过需要精密一点的结果,我可以给你做。”
温一诺抿了抿唇,问:“……那你要收多少钱?”
她知道萧裔远现在身价不一般了,分分钟都是钱。
萧裔远被她气笑了,冷冷地说:“我怎么敢收温大天师的钱?我怕收了你会给我扎草人,咒我个生活不能自理!”
温一诺不由自主勾起唇角,“萧总不是科学至上,不信这些歪门邪道吗?就算我扎草人咒你,也不可能起作用啊?对不对?”
萧裔远哼了一声,“行了别贫嘴,把图片发过来我给你看看。”
温一诺忙把那三张x光片发过去,并且说:“只比较牙齿部分。其中x光片a和x光片b只是牙齿部位,x光片c是整个头骨,不知道你能不能比较清楚?”
她并没有说那三张x光片是谁的,只是自己做了记号。
也就是说,除了她,萧裔远并不知道这三张x光片的归属。
萧裔远也没多问,打开电脑,调出自己最先进的图像识别软件,开始对这三张x光片的牙齿部位进行对比。
不知道是他的软件太厉害,还是温一诺给的三张x光片够清晰,不到一分钟,他的结果就出来了。
他在邮件里写道:“x光片a跟x光片c的牙齿完全一样,从下颌骨和牙齿的对比来看,属于同一个人。x光片b是不同的人。”
温一诺看见邮件,整个人变成了一个大写的“?”。
这是怎么回事?!
她知道x光片a,是唐今宵的牙齿图片。
x光片b,是唐芷离的牙齿图片。
而那张x光片c,明明是唐芷离尸体的头部x光片!
刚刚理查德律师才找专业人士拍摄的!
她又把当地正规的dna鉴定机构出具的鉴定证明拿出来看,没错,两次的dna鉴定证明,那具尸体是唐芷离,并不是唐今宵。
而且就算是唐今宵,她已经去世二十多年,二十多年的尸体,跟刚死去的尸体能一样吗?
警方难道是瞎子?
温一诺百思不得其解。
犹豫了一会儿,她又拨通了理查德律师的电话,幽幽地问:“理查德律师,您老实告诉我,唐小姐的尸体找到的时候,是什么样子,您看见过吗?”
作为唐小姐的代理律师,她的尸体被找到,理查德肯定会被叫过去的。
理查德有些惊讶温一诺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不过还是很严肃地说:“你是第一个问我这个问题的人,我老实告诉你,她的尸体找到的时候,还是好好的。”
温一诺:“……”
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奇怪?
温一诺忍不住问:“……找到的时候还是好好的,难道现在不好了?”
理查德律师咳嗽了一声,略尴尬地说:“我从警局的冰柜里把她领回来,放在棺材里,本来封棺下葬就可以了。可因为你的要求,我今天又把棺材打开,让人给她拍头部的x光片,结果发现……发现……”
“发现什么?”温一诺顿时紧张起来,紧紧握着手机。
“发现……发现……她居然已经……已经几乎成了一具干尸,跟木乃伊一样的干尸。”理查德律师说着,在胸前画了一个十字,“愿上帝保佑我们。”
温一诺听到这句话,一点都不害怕,反而还长吁了一口气,喃喃地说:“这就对了……我说呢……怎么可能……”
“noah,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理查德律师困惑极了。
温一诺回过神,淡笑着说:“很快就能真相大白了,理查德律师,明天我给您答复。”
温一诺放下电话,又把那颗牙医给她的智齿拿出来,去找当地那个非常权威的dna鉴定证明机构,让他们做dna测试。
测试结束之后把序列发给她。
然后温一诺又找到萧裔远,让他用软件对比两个dna序列。
这种繁琐又冗余的工作,交给电脑更合适。
结果很快出来,从唐今宵智齿里弄出来的牙髓里测出来的dna序列,跟那个机构证明里的唐芷离的dna序列是一样的。
温一诺觉得自己几乎都想明白了,只有这件事还不明白。
她还是拒绝相信这个dna测试机构会造假。
她想不出任何理由。
萧裔远感觉到她的困惑,忍不住问了一声:“怎么了?还有让无所不能的温大天师为难的事吗?”
温一诺忽略他的阴阳怪气,困惑地把这件事说了一遍,还说:“我真的不认为当地那个dna测试机构会造假。他们没有任何理由和动机。因为整个过程里极大地排除了人工干预的可能,所以就算方太太想贿赂当地的dna测试机构,也没办法。她总不能让电脑程序接受她的贿赂吧?”
因为这个机构从交付样品到进入测试,都是一套自动化流程。
萧裔远没想那么多人力干预,他从纯粹理性逻辑角度推理,说:“如果机器不会说谎,那就是做事的人说谎。”
“可是整个过程都是自动化流程,做事的人都没有干预的机会。”
“有一个机会。”萧裔远想着整件事,作为软件工程师的他,最擅长寻找bug。
“哪里?!”温一诺一颗心提到嗓子眼。
“就是方太太。她在交付样品的时候,如果把两个样品偷换了呢?”萧裔远冷静地说,“我记得她说是两份头发样品,是吧?”
温一诺豁然开朗,大声说:“……没错!她肯定把两份头发样品调换了!”
“所以那份标明为“唐今宵”的头发样品,其实是“唐芷离”的。”
“而那份标明为“唐芷离”的头发样品,其实是“唐今宵”的!”
“dnc测试证明张冠李戴之后,两个人的身份就能混淆了!”
“悬崖下面的那具女尸,是唐今宵,不是唐芷离!”
温一诺一口气说完之后,又想到一个可怕的结论:“……卧槽!这两份dna是有亲子关系的,所以唐芷离才是母亲,唐今宵才是女儿?!”
“可是唐芷离看起来那么年轻啊!”
温一诺又想到,如果唐芷离是跟祝氏夫妇一样,可以在时间中穿梭,那她为什么不回到二十年前直接救下唐今宵,而是来到二十年后,给唐今宵报仇?
这是什么道理?!
※※※※※※※※※
这是第二更。
大家晚安。
群么么哒!
第522章 假作真时真亦假(大章)
温一诺一个人在房间坐了一晚上,直到第二天晨曦初露,她才像是从梦中醒来,看着窗外出神。
那天空蓝的如同一块没有一丝杂色的克什米尔矢车菊蓝宝石,因为是清晨,白云如丝般轻柔,映衬得天空更加湛蓝如星。
她长长吐出一口气,对自己说:“试一试,不试一试,怎么知道自己的推测是不是正确呢?”
她起身去浴室洗漱,将自己打理的焕然一新,再换上白色大翻领七分袖丝绵混纺的白衬衣,黑色纯棉九分细腿裤,脚上这一次穿上大红底的高跟鞋,袅袅娜娜从房间里走出来,让傅宁爵看直了眼。
“……一诺,今天打扮这么漂亮,要去干嘛啊?这两天你都闷在房里,还在忙比赛的事吗?”傅宁爵殷勤的在她身边鞍前马后,就差躬身抬起手臂,让温一诺扶着他的胳膊如同老佛爷一样往楼下走了。
温一诺笑着说:“我想到是怎么回事了,我现在去跟筹备委员会说,要求今天重开直播,第二轮比赛必须要有始有终。”
“啊?你想明白啥了?唐小姐已经死了,还要怎样?”傅宁爵纳闷说道。
温一诺笑而不语。
吃完早饭,她跟司徒澈还有全部筹备委员会的人通话,问可不可以今天重开直播,还要求所有评委都到场,她已经弄清楚了唐小姐、方太太和虞先生三人事件的真相。
司徒澈很惊讶:“……可是这件事不是已经很清楚了吗?还有什么真相?”
温一诺笑了笑,说:“澈少可以问问评委。”
她没跟司徒澈多说什么,因为那边还坐着整个道门比赛筹备委员会的成员,她不想给出太多信息。
司徒澈看了她一眼,明白她的意思,笑着说:“好,那我问问。”
挂了电话,司徒澈还没说话,果然筹备委员会里的人已经阴阳怪气地说:“还有什么真相啊?诸葛先生以一人之力,将真相已经揭穿了,她还弄什么真相?拾人牙慧吗?”
司徒澈笑了笑,说:“还是问问评委吧,我们是筹备委员会,不好直接插手比赛的事,不然还要评委做什么?您说是吧?”
刚才说话的是也是他的一个世伯,看这样子就是诸葛先生的拥趸,难怪话里话外都是维护诸葛先生。
司徒澈这句话说得无可厚非,那人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打鼻子里哼了一声。
司徒澈又分别给十一个评委打电话,问他们的意见。
果然十一个评委中,有七个评委,包括何之初在内,都认为这件事应该还有真相没有揭露出来,另外四个评委,都是道门评委,认为这件事已经盖棺定论,不明白为什么还要再来一轮。
司徒澈就把评委的意见告诉大家,一锤定音说:“根据评委的意见,七个评委同意重开直播,四个评委反对,同意重开直播的意见占多数,我们今天下午两点开始重开直播,这也是我们道门世界杯大魁首比赛第二轮比赛的最后一次直播。”
那意味着,这一次直播之后,第二轮比赛就要出结果了。
大家本来以为温一诺在第二轮比赛出线是板上钉钉的事,可是她居然在前半段表现不佳,如果不是有何之初和司徒澈为她撑腰,现在第二轮比赛早就结束了,那还轮到她出来说三道四?
不过虽然很多人这么想,但也左右不了什么。
他们既不是评委,也不是筹备委员会,更不是参赛选手,所以也只发发牢骚而已。
温一诺接到司徒澈的消息,说下午两点重启直播,他们所有选手都要出镜,做最后的总结发言。
温一诺松了一口气,忙说:“那广告打出去了吗?”
“什么广告?”
“当然是道门比赛直播的广告啊!”温一诺笑眯眯地说,“如果不打广告,大家怎么知道我们又开直播了呢?”
这一次直播的时间其实对国内观众不太友好。
因为这边的下午两点,国内是凌晨两点,要看直播,得熬夜了。
不过这边的道门比赛从来也没有关注过国内观众,以前也只在海外华人中有一点知名度。
直播还是第一次,因此连筹备委员会都没有多在意。
国内的人不方便就不方便,反正又不指望他们送钱。
可是他们没想到,上午十点把这个消息放出去之后,居然立刻在国内的社交网站上了热搜!
从前五十,到前二十,一个小时的时间,就爬上了前十。
而国内这个时候已经是半夜了。
很多喜欢熬夜的夜猫子以前没有关注过这个道门比赛,现在看见了热搜,一时好奇就点进去了,还下载了道门app,从第一轮比赛的录播内容看起。
录播的第一轮比赛已经经过了导演的精心剪辑和配音,那个精彩纷呈,那个出人意外,看的这些人如醉如痴,直呼比电视剧更真实!比真人秀更戏剧化!
就这种“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的氛围,一下子就把这些人的心都勾走了。
因此到了这边时间下午两点,也是国内时间半夜两点的时候,上千万观众一下子涌进直播间,直接把道门app挤宕机了。
张风起看着今天节节攀升的下载量,乐的嘴都歪了。
他今天就是不睡觉,也要把系统全部扩容!
在他和直播平台技术支持的配合下,十分钟后,道门app再度上架,让大家更新扩容。
然后再刷直播页面,就很流畅了。
这个时候,温一诺和诸葛先生、汪道士、全道士、主持人和向导一行人来到方太太家门口。
无人机就在他们头顶静静盘旋,开始了直播拍摄。
温一诺上午给方太太打过电话,说他们下午两点要来方太太家里做最后的直播。
方太太本来是不情愿的,说这个案子已经结束了,她不想继续被打搅。
温一诺也没多说,只是淡淡地叮嘱她,再去看看合约。
方太太跟道门签的合约,可不是她说什么时候结束,就能结束的。
因为这一次是为了比赛才接受的委托,道门一分钱都没收,但相应的,委托人需要履行的义务就多了很多。
所以别以为免费就可以随便占便宜,免费的,才是最贵的。
有时候你甚至都不知道你牺牲了什么利益,才拿到这个免费。
方太太仔细看了一遍合约,才发现在最后一页用很小的字写着:“合约一旦签署,道门拥有全部解释权。合约结束,必须要道门筹备委员会主席和所有评委同时认可并签字才生效。”
而她不能叫停,而且她还必须继续配合道门比赛。
如果她想违约,也可以,除了天价的违约金,还有她子孙后代的福祉,会一并被道门抹杀……
所以惹谁都不要轻易惹道门,占谁的便宜都不要占道门便宜。
方太太本来是信上帝的,但是道门也信,所以很快屈服,答应他们下午来她家进行最后的总结陈词。
她跟温一诺确认过:“今天之后,你们第二轮比赛是不是就结束了?你们的筹备委员会主席和所有评委会给我签字吧?”
温一诺很滑头地回答她:“我不是筹备委员会主席,也不是评委,这个问题,我没有权限回答。”
方太太也是试一试温一诺,见温一诺油盐不进,她也暂时不问了。
她就一直在家里等着。
两点一到,那些人就来了,她满脸笑容,打开白色栅栏的门,请他们进去。
一行人进来之后,方太太将他们迎进了客厅。
她的客厅重新收拾过了,虞先生的所有痕迹都被清楚。
壁炉架上放的是她和两个孩子的照片,除此以外,再没有别的照片了。
大家坐定之后,主持人站起来说:“我们道门大魁首比赛第二轮比赛的最后一次直播现在开始。”
“今天的主要内容是总结陈词。”
“各位选手可以就自己的发现畅所欲言,评委会根据大家在比赛中的表现打分,最后决出前面两名,进入决赛。”
到了这个时候,很多人认为温一诺落榜已经落定,诸葛先生肯定是第一名出线,第二名到底是汪道士还是全道士,这很难说。
这两人半斤八两,要分出高低不容易。
诸葛先生明显是这么认为的。
他笑着点点头,第一个说:“谢谢主持人,谢谢各位观众,谢谢各位评委和筹备委员会,我就先抛砖引玉吧。”
他今天穿着一身黑色绸制的唐装,配上他的端正容貌,颀长的身材,确实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
他手里今天还多了一幅白纸黑漆描金湘妃骨梅鹿凤眼的折扇。
诸葛先生站了起来,手一摆,那折扇唰地一声打开,很有登台亮相的范儿,温一诺在下面恨不得叫一声“好!”,就像古时候有钱大爷捧戏子的架势。
可惜她没这个胆子,只好在心里描补了一下。
诸葛先生站定之后,开始侃侃而谈。
“整个案例,我觉得已经很清楚了。”
“虞先生对婚姻不忠,对妻子不敬,在外面不仅有外遇,还有孩子,在这种情况下,还去勾搭唐芷离小姐。”
“唐芷离小姐的母亲唐今宵曾经是虞先生的初恋情人,两人后来分手了,但是因为虞先生的缘故,唐今宵哮喘发作而亡,引起唐芷离小姐的愤怒。”
“所以她长大后,来到这里借故勾引虞先生,等虞先生落入她的‘美人计’,她就能够复仇了。”
“所以在我使出道门秘诀‘大梦三生’之后,引发她心底的恶念,她利用‘精神病’为借口,谋杀了虞先生。”
“然后担心自己装精神病的行为被警方发现,所以连夜从精神病院逃走。”
“但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她最终也没有逃过惩罚。”
“在被警方追击中跳崖丧命,了结了这两代人的恩怨。”
诸葛先生说完,将手里的折扇一阖,又说:“我这些话,不是空口白牙,而是有警方的dna鉴定为证据。”
他拿出那份报告的复印件,说:“大家请看,这是警方前天在海岸山脉的悬崖底部找到的尸体dna测序,跟这份唐芷离小姐的dna测序完全一样,证明我刚才说的话,无一虚言。”
“我说完了,谢谢大家。”
他朝大家鞠躬行礼,很有气派地坐下来了。
这一次,他们在方太太客厅里坐的方式不一样。
诸葛先生和汪道士、全道士三人坐在一张沙发上,而温一诺一个人坐在他们对面的那张长沙发上。
直接就是三比一的造型。
主持人坐在上首,向导在下首,而方太太坐在墙角的单人沙发上。
诸葛先生说完之后,汪道士和全道士相继站起来发言。
他们是接受的唐芷离小姐的委托,但是事实证明,唐芷离小姐的委托他们没有完成,是唐芷离小姐自己完成。
汪道士很诚恳地说:“我们虽然接受了唐芷离小姐的委托,但是我们不认同唐芷离小姐的说法,不认为虞先生是‘杀人凶手’,所以我们没有做过多的工作,是我们的责任。我们输得心服口服。”
全道士也点点头:“对,我们技不如人,没有诸葛先生厉害。”
他只说了没有诸葛先生厉害,可没有说没有温一诺厉害。
反正在大家眼里,都认为温一诺在第二轮比赛里乏善可陈,他们也没必要假谦虚。
温一诺也知道自己如果不能在今天翻盘,那她确实输定了。
好在她已经掌握了足够多的证据,她今天逆风翻盘翻定了!
等汪道士和全道士两人都发表完总结陈词后,温一诺站了起来。
她两手插在裤兜里,又穿着高跟鞋,腰如细柳,婀娜多姿,笑着朝客厅里所有人看了一眼,说:“诸葛先生说得很精彩,汪道友和全道友也很厉害,你们不要妄自菲薄。能进道门世界杯大魁首比赛第二轮比赛的人,怎么都不可能是一般人。”
她先把那三位都夸了一通,才不慌不忙拿出自己的小电脑,接入方太太家的家庭影院系统。
东面墙壁上挂着一百吋的高清电视闪了一下,然后打开了。
温一诺把诸葛先生刚才亮出来的两份警方文件都在电脑上并排打开,投射在东面墙壁上的大电视屏幕上,说:“刚才诸葛先生说了,这两份dna测试报告,都是根据头发样品测试出来的。左面这份上面的名字是‘唐芷离’,也就是一直要为母亲报仇的唐小姐,也是我们这一次比赛的委托人,更是前几天杀害虞先生,然后又跳崖自杀的唐小姐,我们姑且叫这份dna为样品a。”
“右面这份dna测试报告上面的名字是‘唐今宵’。根据方太太和唐小姐,还有虞先生所说,唐今宵是虞先生二十多年前的初恋女友,但是二十多年前就过世了。这里的dna样品,是虞先生珍藏的唐今宵的头发,当年唐今宵是把自己的头发当定情信物送给他的。”
“我这里还有一份dna测试报告,也就是第三份dna测试报告,是警方从前天从悬崖底部找到的女尸身上提取的dna样品,进行测试的。”
“根据dna对比结果,警方认定悬崖下面的女尸,就是唐芷离小姐,因为她的dna测试结果,跟那份头发样品的dna测试结果一模一样。而那份头发样品,根据标牌,是属于唐芷离的。”
这时候电视上出现三份dna测试报告,呈倒品字型排列。
温一诺将警方提供的第三份dna测试报告,摆在前两份下方,然后用一个黑箭头,将这第三份dna测试报告,跟左上方的样品a连上线,表示这两者是来自同一个人。
“所以这个认定目前来看,没有什么问题。”
温一诺说到这里,诸葛先生嗤笑一声,“温道友,你这是把我的话重复了一遍,请问这样有意思吗?你是想故意拖延时间吗?”
温一诺也不生气,笑着说:“我正要说到不一样的地方,请诸葛先生不要打断我的话。”
“还有不一样的地方?”诸葛先生简直要气笑了,“这种板上钉钉的事,还有哪里不一样?!”
“嗯,我现在就向评委们展示,板上钉钉的事,会有哪里不一样。”
温一诺说着,又拿出一份dna测试报告,同时把电脑版的这份测试报告投射到大电视上。
这时大电视上出现四份dna测试报告。
温一诺将先前那三份摆在一起,这第四份,她摆在了那三份dna测试报告下方。
“这第四份dna测试报告,是我昨天自己做的。我昨天从唐今宵小姐的牙医那里,弄到了唐今宵小姐年轻时候拔下来的智齿。然后从牙齿里提取牙髓,让市区的同一机构进行dnc测序。”
温一诺又向大家展示自己拿到的各种签名证明,表示不是她“无中生有”。
“你们猜这份唐今宵小姐牙齿里面的dna序列,跟上面哪个报告是一样的?”温一诺笑盈盈地说。
汪道士听得入迷,马上举手说:“当然是跟唐今宵的报告一样啦!这还用猜?就是上排最右面那个!”
上排一字排开三个dna测试报告,分别是头发样品a(唐芷离),尸骨样品c(唐芷离),和头发样品b(唐今宵)。
之前的尸骨dna测试报告,已经证明它是跟写有唐芷离名字的头发样品a的dna测序一模一样,所以警方才认定那具尸骨就是唐芷离。
温一诺不置可否,笑着看了大家一眼,最后把视线停在方太太面上,笑着说:“方太太,您觉得呢?这份dna样品,应该跟哪份报告一致?”
方太太的心激烈跳动起来。
她用手捂着胸口,脸色有些发白,但还是强行忍住心神,说:“我不知道……”
温一诺挑了挑眉,意味深长地说:“对一般人来说,这份dna测试报告,要不是唐今宵的,要不是唐芷离的,怎么方太太会说不知道?难道方太太知道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吗?”
方太太被温一诺怼得哑口无言,她垂下头,淡淡地说:“万一两者都不是呢?难道没有这个可能吗?”
“……可是我手里的这颗牙齿,绝对是唐今宵的智齿,这一点毋庸置疑。”
因为她不仅有牙齿里的dna证明,还有头骨x光片的对比证明,但是这些她不想马上拿出来。
她要一步步地,将一层层面纱揭开。
诸葛先生有些不满:“你说绝对是就绝对是?万一你造假呢?”
“我这里是有牙医的证明。如果是我造假,我随便找颗牙齿,里面的dna测试就能跟上面某个人有关,你觉得可能吗?”温一诺讥讽地笑了笑。
“……那也可能dna测试是假的呢?”诸葛先生不忿地说。
温一诺拍了拍手,笑着说:“说得好。可是我们是现代社会,dna测试可以在很多地方进行,我能买通一家dna测试机构,还能把全世界的dna测试机构都买通?我可以把这颗牙齿里的牙髓提供给警方,或者给诸葛先生,你自己找人去测序,看看它到底属于谁,可以吗?”
当温一诺这么说的时候,那五个科学家评委一起笑了。
他们说:“这是科学实验里的可重复原则,只有可重复的实验,才是科学实验。”
诸葛先生当然没有这些科学家们那么高的学问造诣,但是他也知道,温一诺既然能主动提出让他们自己拿去测试,那肯定是没法造假的。
就像她说的,她能买通一家dna测试机构造假,难道还能买通所有dna测试机构?
温一诺这么说的时候,沈齐煊的目光不由投向沈如宝,在她面上看了一会儿,又淡淡移开,视线继续落在面前的电视屏幕上。
他们一家人也来加州,此时住在沈家在阿卡迪市郊区的别墅里。
那别墅离眉兰妮小区不远,不过比眉兰妮小区又贵了一个档次。
诸葛先生悻悻地说:“好吧,就算是真的,那你手里的这份dna测试,难道还不属于唐今宵吗?你自己都说是从唐今宵当年的牙医那里弄到的。”
温一诺拍手笑道:“诸葛先生还真说对了!这份明明是唐今宵的dna序列,却跟这上面署名‘唐芷离’的dna序列一样!”
“这不可能!”诸葛先生失声叫了起来,“你确定没拿错吗?你确定不是唐芷离的智齿?!”
“没有,唐芷离没拔智齿。”温一诺这时把唐芷离在牙医那里留下的下颌骨和牙齿的x光片拿出来,“你们看,这是唐芷离小姐在牙医那里看牙的x光片,这里清清楚楚显示,两边的智齿都在,一颗没拔。”
“我这里还有唐今宵的牙齿x光片,你们看,这边少了一颗智齿。”温一诺还指着那份唐今宵的牙齿x光片说:“x光片的年代没法做假,你们可以检验它们存放的年代。”
“所以问题来了,为什么唐今宵牙齿的dna,跟头发样品显示的‘唐芷离’的dna,不一样呢?”温一诺笑着看向方太太,“方太太,要不要您给我们解释一下?”
方太太这时脸色白的厉害,连嘴唇都是白的,让人一看就知道她有问题。
但是现代社会是讲证据的,脸色和虚汗都不是证据。
而温一诺也不是要逼方太太,她是要逼另一个人现身。
方太太闭紧了嘴,如同一只河蚌,打定主意不说话。
温一诺也不着急,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走过去说:“方太太,如果我没猜错,曾经拿着头发样品去dna测试机构做测试的人,是你,对不对?”
“是你,在送交dna测试样品的时候,把两份头发对调了一下。”
“你把唐今宵的头发样品,放到了写有‘唐芷离’名字的样品袋里,再把唐芷离的头发样品,放到写有‘唐今宵’名字的样品袋里!”
“这样测试之后,大家都以为‘唐芷离’的dna序列,其实是属于唐今宵的!”
“而这份写有‘唐今宵’名字头发样品的dna序列,其实是唐芷离的!”
“所以警方在悬崖下面找到的尸骨dna测序,因为跟‘唐芷离’的dna序列一样,大家就以为是唐芷离的,可以结案了,但因为头发样品给换过了,所以她其实并不是唐芷离,而是二十多年前过世的唐今宵!”
“换句话说,唐芷离并没有死!她只是借助唐今宵的尸骨金蝉脱壳!”
“而你,方太太,就是她金蝉脱壳的帮凶!——请问你为什么要包庇她?!”
温一诺问的咄咄逼人,方太太抿紧了唇,还是一言不发。
温一诺知道不是那么容易撬开方太太的嘴。
她绕着她走了一圈,抱着胳膊继续说:“方太太,你们这个局设的好啊!”
“我不知道你晓不晓得,唐芷离跟唐今宵确实有母女关系,但是大家都不知道唐芷离其实才是母亲,而唐今宵才是女儿,所以当你把头发样品调换之后,大家丝毫没有怀疑。”
“如果样品不调换,你们早就露馅了。”
“因为dna亲子鉴定可以证明哪套dna是父亲母亲,哪套dna是孩子。”
“如果不调换,做dna测试的机构就会发现,你们要验证的女儿,其实是母亲。而要验证的母亲,其实是女儿。那时候虞文康就会警惕了。”
“所以一调换,反而一切就顺理成章。”
“样品调换之后,写有‘唐今宵’名字的头发样品dna测试证明她是母亲,写有‘唐芷离’名字的dna序列是女儿,跟唐芷离一直以来的说法都对的上,因为她说唐今宵是她母亲,现在换了样品的dna测试也证明了这一点。你们以dna测试为掩护,根本没有人怀疑这份dna亲子鉴定的准确性。”
“然后唐芷离杀了虞文康之后再跳崖,让警方找到唐今宵的尸骨,再进行dna测试,自然能得出她的dna序列,跟写有‘唐芷离’名字的那个dna报告一致,所以警方认为杀人凶手唐芷离已经跳崖自杀,就可以结案了。”
“其实那具尸骨的dna,是唐今宵的dna。”
“就因为你调换了最初两份头发样品的名字,才造成后面这些阴差阳错的认定,还放走了真正的凶手!”
“请问方太太,你真的要包庇她吗?!”
方太太听到这里已经脸色铁青。
她厉声说:“别说了!我承认!是我!一切都是我设局的!也是我要唐芷离杀虞文康!都是我的错!我会去自首!”
此时不仅客厅里的几个人听傻了,就连看直播的观众都傻眼了。
这一番峰回路转,简直是坐着蹦蹦车上“九曲十八弯”的盘山公路,把人的心肝脾肺肾都要颠出来了!
而方太太的认罪,也让大家出乎意料。
最意外的是温一诺。
在她的设想里,不是这样的。
方太太居然能主动认罪,这让她又有了点不同的想法。
就在这时,主持人的手机响了。
他拿起来看了一下,马上划开接通了,说:“您好,唐芷离小姐。”
客厅里的人唰地一下看向主持人。
连方太太都愣住了,然后她大叫起来:“……您不要说!什么都不要说!是我!是我!都是我!都是我做的!”
而主持人已经把手机改为免提,大家都听见唐芷离清冷的嗓音:“各位好,温大天师果然名不虚传,张派有你这样的后人,张大侉子可以含笑九泉了。”
她清了清喉咙:“你们不要为难青华。她是个可怜人,一切都是我策划的。温大天师你不就是想逼我现身吗?”
温一诺的瞳仁猛地缩了一下。
张大侉子,是他们张派祖师爷入道前的外号,很少有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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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只有一更!
其实这是大章了,快八千字了。
群么么哒!
第523章 飞过沧海的蝴蝶(第一更)
就算是张派中人,也只有大佬才知道。
不过因为张派的人这么多年来越来越少,所以到温一诺这块儿,她这个唯一的宝贝疙瘩也知道了。
温一诺一瞬间脑海里掠过无数思绪,也只在一闪念间。
她微勾着唇角,淡淡笑着说:“唐芷离女士,我没有逼你现身,是你自己要现身,这个功劳我可不敢接。”
因为现在已经证明唐芷离是唐今宵的母亲,唐今宵如果活着,跟虞文康是同龄人,现在也是快五十的人,因此温一诺不再把唐芷离称为“唐小姐”,而是叫她女士。
“你没有吗?”唐芷离也笑了一声,“好吧,你是算准了我不会让青华一个人面对你们的诘问,才咄咄逼人的吧?”
温一诺摊了摊手,“这就见仁见智了。我只是想了解真相,而且我们整个道门都想了解真相,总不能糊里糊涂被人当枪使,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是吧?”
“道门有温大天师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被人当枪使呢?”唐芷离也笑了一声,她的声音清冷如冰棱,笑的时候还有回音,好像在一个极空旷,但又封闭的地方。
但是温一诺不关心唐芷离在哪里,她只想把自己要做的事情做完。
温一诺弯下腰,拿起鼠标,把自己刚才展示的几份dna测试报告都关掉了,然后又点开一个程序,跟无人机上加装的那个即时特效软件相连。
然后直起身说:“唐芷离女士,既然你打电话过来,是不是有向我们说清整件事的真相的意思呢?我们这么多人,千千万万的观众,可是洗耳恭听呢。”
方太太这时又大叫出声:“您别说了!不关您的事!是我!是我恨虞文康这个贱人!”
她脸色哀戚,五官都扭曲了,显然是痛到极点的样子。
唐芷离的嗓音沉了下来:“青华,你别打岔,这件事有我,跟你没关系。”
她呵止方太太之后,又对温一诺题名道姓:“温大天师,追查真相这种事,不应该是你们的比赛题目吗?怎么要我自己说出来?有本事你不会自己查?”
“我查了啊,查到唐芷离女士你这里,所有线索都连在一起了,现在就需要唐女士您给我们解密了。”温一诺笑盈盈地说,两手插在了裤兜里。
她一身黑白,衣服的样式又是极简设计,乌发如墨,整个人莹白透亮,几乎在发光。
直播里,连无人机似乎都很偏爱她,给她了无数各种角度的特效镜头。
看直播的很多观众差一点要被圈成她的颜粉了。
还是有人不断提醒他们:“醒醒吧!这是道门最高水平的比赛!这个女人漂亮是漂亮,可人家大天师的身份,也是你们这些凡夫俗子可以肖想的?赶紧跪安吧!”
这种话不断出现,让那些粉她容貌的人还是能保持一定的清醒,不至于沉迷。
这时连直播室的导演都没法控制无人机的摄像头。
他悄悄给司徒澈发消息,说温一诺好像掌控了直播视角。
司徒澈让他先稍安勿躁,万一出问题,直接掐断直播就行了。
导演这才放了心。
温一诺是因为跟那个即时特效软件相连,然后直接也戴上了蓝牙耳麦,所以无人机的摄像头才一直追着她转。
唐芷离此时也在看直播,她坐在黑暗中,手里拿着一支纤细的玉质烟斗,里面插着一支女士香烟。
她红唇似火,将那白玉烟嘴放到唇边吸了一口,盯着面前显示屏上温一诺的俏脸,缓缓吐出一口白色的烟圈,微微笑道:“我给你解密可以,那成绩算谁的呢?你不想进决赛了吗?”
温一诺:“……”
我可谢谢您呐,还关心我在比赛呢……
温一诺腹诽着,一边继续说:“我当然想进决赛,我凭本事找到您,只差一步就能揭晓全部真相,我为什么要放弃?所以只要您配合……”
“我配合?我说出来的话,你就一定信吗?”唐芷离反问道,啧啧两声,“我刚还说张大侉子有你这样的徒弟,可以含笑九泉了。我现在想收回这句话。你的火候还差点儿。”
“还差点儿?差那点儿?您说,我一定改。”温一诺像是很好学的态度,认真地令人发指。
“说出来就没意思了。”唐芷离咯咯笑了起来,虽然知道她的年龄,可是听见这把银铃般的嗓子,温一诺还是忍不住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这女人邪,真是太邪了!
温一诺按捺住心里的异样,直接问道:“唐芷离女士,虽然您说整件事是您策划的,可是您能不能先给我们解释一下,您的容貌是怎么回事?您的年龄,至少也快七十了吧?”
她在自己的电脑屏幕上打出唐芷离的照片,和唐今宵的样貌几乎一模一样,看上去不仅是姐妹,而且是同卵双胞胎那种姐妹。
看直播的人看不见唐芷离和唐今宵的真实样貌,因为根据**协议,这两人的样貌都马赛克过了,但是因为要突出她们的相似性,那个即时特效软件还真的用她们俩的照片合成了两张一模一样美人图出来。
这两张美人图跟唐芷离和唐今宵两人的样貌一点都不像,但是气质神态简直是一模一样。
温一诺看了看自己的电脑,又看了看前面电视屏幕上的直播,对那个即时特效制作软件真是叹为观止。
唐芷离明显也看见了,她吃吃地笑,说:“咦?你们的特效软件还真有意思,看在这个特效软件上,我就给你透露一点,我整了容。”
所以她能保持这样年轻的样貌?
温一诺扯了扯嘴角,心想骗鬼呢?
整容能整脸,还能整全身?甚至连声音都能保持在二十几岁的巅峰时期?
众所周知,整容业务还没开展到整喉咙嗓子的地步。
但是对一般人来说,恐怕没想那么多。
比如汪道士就激动地拍着面前的咖啡桌,说:“原来是整容!难怪一把年纪了还跟小姑娘长得一样!”
温一诺揉了揉额角,知道让唐芷离自己说实话是不可能了。
她闭了闭眼,终于说:“唐芷离女士,其实我来展开所有真相也不是不可能的,不过我想知道能不能得到您的允许……”
“为什么要我允许?”唐芷离似乎有点莫名其妙,“又不用我说话……哦……不对……”
唐芷离突然笑了,“果然是张派唯一的嫡系传人……我不用收回刚才的话了,张派有了温大天师,张大侉子确实能含笑九泉了。”
她不断提“张大侉子”,温一诺心里的违和感越来越重,但是在她开口之前,唐芷离又说:“我才发现,你还在我身上用了‘大梦三生’。”
温一诺:“……”
诸葛先生猛地抬头,大声说:“‘大梦三生’?!那明明是我用的!唐女士怎么说是温道友?不是弄错了吧?!”
他的心情无比焦躁烦闷,实在没想到温一诺比他预想的还要难搞。
唐芷离嗤笑出声:“诸葛先生是吧?你那也配叫‘大梦三生’?!我一点都没中招你没看出来吗?”
“……你不是疯了吗?怎么没中招?”诸葛先生皱起眉头,“中了‘大梦三生’的人,几个人是正常的?”
“你别瞎扯了,你才不正常,你全家都不正常!”唐芷离像是突然生气了,“葛三狍子有你这样的后辈,难怪一直不是张派的对手!”
“谁跟你说中了‘大梦三生’会不正常的?你见过几个人是做梦能把人做出毛病的?!我那是装疯的你都没看出来?还往自己脸上贴金呢?——诸葛宜,你是有两把刷子,可是在真正的高手面前,你那点雕虫小技也就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而已。”
“这些年国内的高人不出来,你们在海外的这些人就觉得自己天下无敌了吧?”
唐芷离冷冷说道。
诸葛先生被唐芷离怼得仙风道骨的架子都端不下去了。
唐芷离话锋一转,又对温一诺说:“来,温大天师,给大家展示一下,什么叫真正的‘大梦三生’!”
温一诺讪讪地笑了,“那唐女士是同意了吗?”
“为什么一定要征得我的同意?”唐芷离怼温一诺说话的时候,语气缓和多了,不像对诸葛先生,动不动就怼得他哑口无言。
温一诺清了清喉咙,“因为它可能要展示的,是您的**。”
“嗯,有点儿意思了,行,你继续,我同意。”唐芷离给了温一诺许可。
温一诺也不再客气。
她让人把客厅的窗帘都放了下来,将外面的光线挡住,然后走到客厅中央站定。
左手还是插在裤兜里,但是右手却已经抬了起来,很自然地摆了个拈花起手式,然后右手的大拇指、食指和中指凑在一起轻轻一捻,一只白色呈半透明状的蝴蝶从她指尖颤颤巍巍飞了起来。
然后一只,一只,又一只,大大小小的白色半透明状蝴蝶同时飞起,围在她身边翩翩起舞。
这一幕,只有温一诺用肉眼可以看见。
和她一起在客厅的人,看她是看不见她指尖和身边飞舞的白色半透明蝴蝶。
不过他们可以通过直播画面看见。
何之初那无人机上量子级别的高清摄像头,可以显出能量线的颜色。
这些白色半透明蝴蝶,明显也跟某种能量有关。
而看直播的普通观众以为就是特效软件的功效,毕竟这种现场浸入式的动漫效果,游戏里面已经有很多了,比如那些现世抽卡的游戏,还有pokemon go这个游戏,都用了这些技术。
只不过他们这里的技术更精湛,更真切而已。
就在他们看得如醉如痴的时候,温一诺手一挥,那些白色半透明的蝴蝶纷纷顺着她手臂挥舞的方向飞了过去,然后一只只消失在黑暗的客厅里。
温一诺这时盘腿坐下,两只手捏着兰花指坐定,闭上眼睛,跟负责直播的无人机上即时特效软件相连。
她想通过自己的讲述,让直播展现一定的画面。
温一诺是第一次施展“大梦三生”的道术。
开始的时候还不娴熟。
但是经过几番调整之后,她找准了方向。
黑暗的客厅里,只有她一个人是盘腿坐在客厅中心。
头上的无人机静静盘旋。
温一诺闭着眼睛,思绪也随着那些白色半透明的蝴蝶飞走了。
随着“大梦三生”道法的施展,她脑海里这时出现的是茫茫星海,上下左右都是星星,看不出东南西北,更找不到方向。
这时,在星海的某个位置,也出现了一只白色半透明状的蝴蝶,正是她曾经往虞文康身上放的那一只,不知道怎么搞的,这只蝴蝶在唐芷离杀了虞文康之后,就转到了唐芷离身上。
而对那些刚刚被温一诺放出来的白色蝴蝶来说,它们找到了彼岸的方向。
一群白色蝴蝶翩翩起舞,飞跃茫茫星海,终于跟唐芷离身上那只白色蝴蝶相遇了。
它们互相扇着翅膀,像是在打招呼一样,彼此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最后融合成一只巨大的蝴蝶,消失在茫茫星海之中。白色蝴蝶消失了,温一诺的脑海里却开始出现一幕又一幕画面。
就像在看那种发黄的老电影,又像是有人在飞快地拉电影的进度条,画面飙得飞快。
温一诺只来得及瞥见几个画面。
她最先看见的是一个光点,然后光点迅速扩大,然后又渐渐模糊发黄。
就在那老电影一样的背景里,她看见广袤的原野,看见倾盆大雨,看见河流决堤,看见人头攒动,看见刀光剑影,看见血流成河。
然后又有清平盛世,有火树银花,有民伕喊着号子拖着雕梁画栋的大船从运河上通过,也有古色古香的庭院里,放着风筝的小童。
紧接着又是一轮腥风血雨,刀兵战火,人群衣衫褴褛,卖儿鬻女,响彻整个大陆的嚎哭声直冲她的耳膜。
温一诺几乎要扛不住如此多的画面和信息,身影摇摇欲坠。
就在这时,她在如时间长河流淌的无数画面里,看见一个女子的身影。
在那些如同发黄老电影的背景板里,这个女子鲜活得像是历史上第一次出现的彩色电影镜头。
她回过头,朝着温一诺的方向嫣然一笑。
正是唐芷离的形象!
温一诺几乎痛到要爆炸的头脑顿时冷却下来。
她吁了一口气,掌控节奏,找到了自己需要的画面和镜头,开始从容对即时特效制作软件发出指令。
电视上的直播画面黑了一会儿,然后就像视频快速拉条一样,很快出现了清晰画面。
这一次直播上出现的这些画面,居然不是之前出现过的那种简笔动漫。
而是更近似纪录片那种真人效果。
温一诺闭着眼睛,暂时还没看见,如果看见,她自己恐怕也要大吃一惊。
因为那个即时特效软件显现的效果,跟她脑海里看见的景象几乎是一模一样!
※※※※※※※※※
这是第一更,今天尽量两更。
第二更晚上七点半或者八点。
群么么哒!
第524章 去年今日此门中(第二更)
自从在脑海里那灿如繁星的影像里看见唐芷离模样的女子之后,温一诺就像找到了方向。
下一秒,她看见的场景来到那个已经成为小学的五月花孤儿院门前。
不过这个时候,这里还是孤儿院,并没有转变成小学。
她看见一个穿着优雅的貂皮大衣的女子手里牵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站在那孤儿院门前。
这女子头上还歪戴着贝雷帽,帽檐下露出卷曲的短发和洁白的额头,以及那一双美妙微凹的大眼睛。
正是唐芷离的样子。
她微微侧身弯腰,对身边一脸不高兴的小姑娘说:“今宵,妈妈有事,要去欧洲,短时间内不会回来。你先在这里住着,我跟这里的薇薇安修女很熟悉,她会好好照顾你的。”
那个小姑娘应该就是少女时期的唐今宵。
她的样子活脱脱就是唐芷离的翻版,只是小一号。
她抬起头,精致的眉头蹙起,嘟着嘴说:“妈妈,为什么要送我到这里?我们家有大房子,为什么不让我住?我还要上寄宿学校呢……”
“今宵,你太小了,不懂什么叫‘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妈妈不在这里,你守不住那些东西。我已经把它们都变卖了。这是银行保险柜的钥匙,等你十五岁生日那天,去把它打开,可以看见我给你送的生日礼物。”
唐芷离亲了亲小今宵的额头,“就在孤儿院里生活,别让人知道你有万贯家财。”
唐今宵眼睛都红了,她极力抿着嘴,看着唐芷离哀求说:“妈妈,我不要万贯家财,我只要跟你在一起。你别抛下我,好不好?”
唐芷离直起身,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唇边露出淡淡的笑容。
她摸了摸她的头:“傻孩子,记得要听话。妈妈走了,你记得妈妈的话,在孤儿院里,你就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记得这句话,财不露白,记住了吗?——我给你算过,你命中有一大劫,因为财富而起,会有杀身之祸,所以我送你到这里,也是为了避劫。”
唐今宵才十一二岁,好像不懂唐芷离的话,但她看上去是个很听话的孩子。
所以虽然看上去很难过,但还是没有坚持,就这样看着唐芷离的背影一步步远离。
她拎着一个灰扑扑的行李箱,看了看面前高大如城堡的建筑,举步走了进去。
接着画面一转,时光飞逝,不知道过了多少年,但是当穿着卡其布风衣,留着黑长直披肩发的唐芷离站在那栋五月花孤儿院前面的时候,围墙上的门牌已经改成了“五月花小学”。
再看看周围的景致,温一诺陡然发现已经到了现代,大概是三十多年以后了。
唐芷离拿出手机看了看,温一诺清清楚楚看见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正是差不多去年这个时候!
而唐芷离的面容没有一丁点改变,真是可怕。
当唐芷离刚刚出现的时候,很多人都认错了,以为她是唐今宵,还在感慨唐今宵长大了,跟她妈妈一模一样。
直到唐芷离敲开学校办公室的大门,向里面的人征询:“……请问这里以前不是一家孤儿院吗?里面那些孩子呢?”
学校里的人似乎很习惯有人来打听以前这里孤儿院的孩子们,她们抱歉地说:“那些孩子都长大了,已经离开了这里。现在这里是小学,如果您还想找人,可以去三个街区以外的梅妮莎修道院,找薇薇安修女。她记得所有孩子的名字和去向,是‘五月花孤儿院’的移动数据库。”
这时大家才知道,原来这个女子不是长大的唐今宵,而是当年的唐芷离!
三十多年过去,这个女人还跟当初长得一模一样,这已经不是保养了,这是整容,或者驻颜!
就在大家在直播上纷纷刷弹幕的时候,唐芷离已经来到梅妮莎修道院,找到了老态龙钟的薇薇安修女。
她今年已经快七十了,当她看见唐芷离,还以为是唐今宵来了,忙往身前画了个十字,说:“今宵,你终于回来了。当年你到底去哪儿了?你的孩子……你还记得那个可怜的孩子吗?”
唐芷离抿了抿唇,低声说:“……薇薇安,我是lilith,你还记得我吗?我们曾经是好朋友……”
薇薇安修女陡然听见lilith这个名字,顿时全身哆嗦了一下。
她眨了眨已经衰老不堪几乎睁不开的双眼,使劲儿盯着唐芷离,喃喃地说:“我的上帝啊!这怎么可能?!lilith,真的是你?你怎么……怎么一点都没老?我记得我们是同龄人啊?”
唐芷离勾了勾唇角,不过眼底没什么笑意。
她的声音有点清冷:“薇薇安,我女儿今宵呢?我当年把她交给你,后来她去哪儿了?考上大学了吗?结婚了吗?生孩子了吗?在哪里工作?”
薇薇安看着她,突然眼圈就红了,“lilith,真的是lilith,你可回来了!你一走就是三十多年,你怎么这么狠心?!你就不想自己的女儿吗?!”
唐芷离笑了笑,淡淡地说:“我当然想,所以我回来了,我来找她。请问你还有她的消息吗?”
薇薇安用枯槁的手背抹了抹眼泪,摇头说:“没有……没有……没有,她失踪了,她二十多年前,就失踪了。”
“失踪了?”唐芷离皱了皱眉,“什么叫失踪了?”
“我不知道,他们都说她是嫌弃她的未婚夫家生意失败,受不了靠一个人又工作又养孩子,所以就跑了。你知道的,我们这里的人啊,突然觉得日子过得不好了,就扔下一家大小跑路,也是常有的事。只可怜她的孩子,那个还不满一岁的孩子,就这样放着家里,活活给饿死了……唉……”
薇薇安修女叹着气,把有关唐今宵的事情说了出来。
唐芷离越听脸色越是铁青,“……虞文康?是她的初恋男友?还给他生了孩子?那为什么没有结婚?”
“虞家不可能娶她的。今宵是个好姑娘,可是你把她抛下,让她以孤女的身份在这里生活,虞家开有银行,也是本地有头有脸的家族,怎么会娶一个来历不明的孤女?”薇薇安叹了口气,“今宵十四岁的时候,遇到同龄的虞文康,从此就眼里就没有别的男人了。”
薇薇安这时抬头看了唐芷离一眼,摇了摇头说:“今宵可不像你,有那么多男朋友……她十四岁的时候爱上虞文康,就再也没有看上别人。可惜遇人不淑,虞文康不是良配。两人好了十几年,但是二十多年前,虞氏银行遇到困境,她见虞家出事,就跑了……”
“什么?!”唐芷离听得眼角都在抽搐,厉声说:“怎么可能?!我女儿怎么会嫌贫爱富?!她跟那个什么虞文康在一起,不可能图钱!我给她在银行留下一大笔存款,等她二十一岁就能自由支取!虞家那个小银行总资产加起来都没有我给她留的钱多!”
薇薇安呵呵笑了一声:“这我就不知道了,今宵从来就没有表露过自己有钱。她在孤儿院里穿最普通的衣服,吃最节省的饭菜。上学还去网球场勤工俭学给人捡球挣生活费……”
唐芷离脸色一阵发白。
明显是想到自己叮嘱唐今宵“财不露白”,这傻孩子不仅听进去了,而且奉为圭臬,真的把自己的家产藏得好好的……
唐芷离揉了揉额角,好像很头疼的样子,说:“但是她知道我给她留了东西,我给了她银行保险柜的钥匙。”
“……是吗?”薇薇安的神情一下子严肃起来,“如果真是这样,我觉得你应该先去银行保险柜看看。我担心她……”
凶多吉少。
这四个字薇薇安修女没有说,但是看直播的人心头都浮起了这句话。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嘛。
唐芷离离开梅妮莎修道院,很快来到阿卡迪市的银行。
她也有银行保险柜的钥匙,那个保险柜本来就有两套钥匙。
她一套,给唐今宵一套。
唐芷离来到银行保险柜前,打开来之后,发现里面的存折和现金还是原来的样子,码的整整齐齐。
只是那保险柜的另一侧,空空如也,好像本来放着什么东西,但是现在却不见了,所以整个保险柜里一半码的不留一点缝隙,一半却是空荡荡的。
唐芷离脸色大变。
她锁了保险柜的门,从银行出来,整个人失魂落魄,在街头走了很久,才用手机叫了一辆uber,开车回到阿卡迪市的希尔顿五星级大酒店。
她在这里忙了几天。
温一诺看见的景象,只是她在电脑里飞快的查找搜索,特别是虞家和虞文康的消息,最后搜到虞文康现在的住址,是眉兰妮小区。
画面再一转,唐芷离开着自己的老式甲壳虫车,已经来到眉兰妮小区,停在人行道边,取下墨镜,对正在草坪上花圃里修剪花枝的方太太微笑说:“你是方青华吗?你祖父是不是方庭?”
穿着一身黄底黑色大丽花连衣裙的方太太抬起头,看了唐芷离一眼,突然脸色遽变:“唐今宵?!你终于回来了?!”
唐芷离挑了挑眉,“……你认得今宵?”
“……怎么会不认得……你别装了,你也忒大名鼎鼎了……你还舍得回来?把自己孩子扔在家里不闻不问,就算文康跟你分了手,你也不至于连孩子都不管了吧?!你想开始新生活,我理解,你可以把孩子给虞家啊!”方太太几乎是痛斥唐芷离。
她以为唐芷离就是唐今宵。
唐芷离收敛了笑容,默默地看她一眼,然后把车熄火了,从车里下来,走到人行道上白色栅栏门前,说:“方青华,我们得谈谈。”
“我们没什么好谈的。你是文康的初恋,那又怎样?可是你们已经分手了!分手二十多年了!”方太太不冷不淡地说,根本不想跟唐芷离说话。
唐芷离叹了口气,说:“方青华,你父亲方少羽,不是你现在祖母亲生的儿子,对吗?你父亲长到十五岁了,你祖父才跟你现在的祖母结婚。你父亲,是你祖父抱回家的儿子,说是他未婚妻生的,而他的未婚妻,难产去世了,是不是?”
方青华脸色逐渐僵硬,“你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
“……你见过你父亲亲生母亲的照片吗?”唐芷离微微地笑,“别害怕,我不会害你的。”
说着,她打开自己随身的小包,从里面拿出一张照片递过去,“你看看这张照片,这个人,是你祖父年轻时候吗?”
从方青华的容貌身材来看,她应该其实有一点点白人血统,所以她的皮肤特别白,虽然黑头发黑眼睛,但是微胖的身材却曲线起伏,不是华裔中年妇女的典型身材。
归根结底,因为她祖父方庭是白人,其实他的姓是fountain,后来他给自己起了个谐音的华语名字,叫方庭。
后来社会安保登记的名字也改成了ting fang。
方青华看见的,就是自己祖父年轻时候英俊潇洒的样子,略卷曲的头发,如罗马雕塑一般迷人的五官,身材高大健硕,怀里却搂着一个巧笑倩兮的华人女子,正是唐芷离的模样!
方青华猛地抬头:“……你你你……你到底是谁?!唐今宵,你别装神弄鬼!”
“你祖父应该还活着,你翻拍这张照片,然后发给他看看,别说我回来了,只说是在他的旧物品里找到的,问问他是谁就行了。”
唐芷离说完就上车走了。
紧接着,画面一黑,然后又亮了起来。
好像过了几天的样子,这一次唐芷离坐在咖啡馆里,方青华坐在她对面,正小心翼翼看着她,说:“……唐……祖母?”
唐芷离嫣然一笑,“你不信,是吧?其实我们可以验dna,验我和你爸的dna就行。”
“……不不不……”方青华的脑袋摇得如同拨浪鼓,“我没有不信。我把您给我翻拍的照片给我祖父看了,他说……说……是是我爸爸的亲生母亲。您真的是那张照片上的人?怎么会……这么年轻?”
唐芷离还是那句话:“……我整容了,平时注意保养健身,所以看上去还凑合。其实我身上的皮肤不年轻了,不过我不想给你看。”
方青华长吁一口气,像是如释重负的样子,笑着说:“那可太好了!您可要教教我保养方法!我才四十多岁,就这么老了,我怕虞先生以后会嫌弃我……”
她说的跟开玩笑一样,唐芷离却定定地看着她,说:“是吗?那你还记得唐今宵吗?你知道她去哪儿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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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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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5章 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第一更)
方青华很是困惑:“……她不是离家出走了吗?连孩子都扔下了……不知道您有没有看新闻,二十多年前,那个单亲妈妈离家出走,不满一岁的孩子……出事的新闻,就是她。”
唐芷离脸色有些冷,“是吗?那时候你已经跟虞文康在一起了?”
方青华默默点头,说:“那时候我和我爸妈刚从欧洲移民过来,是我父母和虞文康的父母介绍我们认识的。虞文康……说对我一见钟情……”
她的神情有些不自然,但还是保持着微笑。
唐芷离偏了偏头,凑近她说:“……然后呢?你们结婚二十多年,他对你怎么样?”
方青华抿了抿唇,似乎不想说,可也不想在唐芷离面前撒谎。
犹豫半天之后,还是很委婉地说:“我们夫妻感情还是不错的,刚开始恋爱的时候当然都是热恋,可热恋本来就不持久。热恋过后,两人结婚,就进入平平淡淡的日子。不过我很想享受夫妻之间的平淡日子。”
唐芷离笑了一下,然后拿出一张照片放到方青华面前,“那这个东西,你见过吗?”
照片上,正是那顶唐今宵在高中毕业舞会上戴过的钻石翡翠发冠,极品老坑帝王绿玻璃种。
方青华看了一眼,马上说:“见过啊,这是我先生家的传家宝。我刚跟他认识的时候,翻看过他的高中毕业相册,看见他那时候的女朋友唐今宵……也就是姑姑戴着这顶翡翠发冠。我那时候还夸了一句,说这东西真不错,如果是真品,那真是价值连城,起码几个亿。”
唐芷离渐渐收敛了笑容。
方青华不好意思地说:“……真的,我父亲在移民之前是欧洲拍卖行的高级拍卖师,我祖父手上有很多好东西,我从小跟着祖父长大,都是见识过的。”
“而我大学毕业出来之后也是做的古董估值这一行,所以当看见他高中毕业相册里……姑姑戴的这顶翡翠发冠,我一眼就看出来了。那是一件有数百年历史的古董首饰,不过保存得实在太好了,绝对是价值连城。”
“我问他……这个女孩是谁,他才说是在自己的女朋友,不过他们感情已经破裂了,正在分手中,还说这个翡翠发冠是他家的传家宝,他借给……姑姑戴的。”
“我就随口建议,要不要用这个首饰拿去抵押,从大银行里贷款融资,他们家小银行的难关就能过去了。”
“因为那时候他们家的银行因为投资失利,正面临清盘的危险,他们也想找我爸妈借钱,我爸妈在考虑,不过我们家没有那么多钱,所以我们是打算给他们建议去大银行贷款。”
唐芷离收回照片,低低地“哦”了一声,“……他拿到哪里抵押去了?”
“……呃,他没抵押。他说虽然是传家宝,可是如果家业没有了,还要传家宝干嘛?然后他就托我爸拿到苏富比去拍卖了。后来拍了四亿美元,到现在都是苏富比拍卖行成交价最高的翡翠类饰物。”
方青华的语气里有种与有荣焉的骄傲和自豪。
“……正是因为我,他们家的银行才渡过难关,虞文康还得到虞氏银行百分之九十的股份,正式掌控了虞氏银行。”
唐芷离扯了扯嘴角,淡淡地说:“……这是虞家的传家宝?虞家何德何能,能弄到这个传家宝?你知道这个钻石翡翠发冠曾经是谁拥有的吗?”
方青华摇了摇头,“我看得出来这是件古物,但是虞文康没有让我拿去测年代,所以我不是很清楚。”
“你不清楚就对了。这顶钻石翡翠发冠,曾经属于欧洲王室的某个王后。不过她没来得及把这顶翡翠发冠带走,就在大革命中被砍头了。”唐芷离悠悠地说,“你以为虞氏家族有哪个人,几百年前去过欧洲?还跟欧洲王室有过关联?”
方青华的脸色有些发白,“……您的意思是,这不是虞家的传家宝?!”
“当然不是。”唐芷离也不卖关子了,冷冷地说:“这是我的东西,我打算送给今宵做她十五岁生日礼物,所以放在这边银行的保险柜里。”
“我今天去了银行保险柜,发现这顶翡翠发冠已经没有了。原来是被你丈夫给骗走了。”
方青华的手紧紧攥成了拳头,似乎很难相信这个可能,声音都在颤抖:“……不会是巧合吧?难道这个世界上只有一顶这样的发冠吗?”
“你说呢?这种质地的翡翠,这个手工,你以为还能有两个?”唐芷离有些不耐烦了,“青华,我们也不是外人,你回去问问虞文康,当然是套一套他的话,看看他对这件事怎么说,还有,唐今宵,也就是你姑姑,到底去哪儿了?”
方太太的嘴唇嗫嚅了几下。
“她绝对不会扔下孩子离家出走。”唐芷离见方太太还要反驳,不假思索打断她的话,“她也不是嫌贫爱富的人,我给她留下的钱,买下两个虞氏银行都可以。而且,她最恨我当年把她扔在孤儿院,她怎么会把自己的孩子扔下不管?”
方青华的嘴唇都咬白了,她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可是又不敢相信,因此下意识拒绝往那个方向想。
她喃喃地说:“……也许是误会……也许是误会……”
“你回去打探一下,打探好了给我打电话。”唐芷离不再啰嗦,有点不耐烦地站起来,又说:“你自己注意安全。”
唐芷离走后,这段画面又暗下去了。
……
很快画面又亮了起来,还是在同样的咖啡馆,同样的座位上。
方太太戴着墨镜和口罩,还用丝巾包着头发,整个人像是装在套子里一样密不透风。
唐芷离看她这幅样子,悠悠然坐下说:“……看来你是有发现……”
方太太点点头,两手紧紧捧着白底红色大丽花的咖啡杯,哑着嗓子说:“……我套了一下虞文康的话,说……说……说有个叫唐今宵的人给我打电话,说要找他要一样东西。”
“他怎么说?”
“他反应很大,一下子把餐盘都打翻了,还吼我,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逼着我马上把打电话的那个电话号码给他……”
“你给他了吗?”
“我不敢不给……所以……我把您的电话号码给他了……”方太太惭愧地低下头。
唐芷离点了点头,“好,做得不错。”
方太太愣了一下,抬头说:“……您不怪我吗?我没经得您的同意,就把您的电话号码给他了……”
“没事,那个时候,你能这么说是最好的选择。我会换一个电话号码,以前那个我会注销。再说他还没给我打电话,大概是心虚。”唐芷离不在意的摆了摆手,“继续说,然后呢?”
方太太深吸一口气,全身都在发抖,恨恨地说:“这几天,我都偷偷跟踪他,结果……我发现他第一天去了海岸山脉的一处悬崖顶上,在那里坐了一下午,我差点就被他发现了。”
唐芷离不动声色,继续问:“还有呢?”
“……然后,我还发现,他居然还有一个家!”方太太这时崩溃地哭出来了,“我知道他有点花心,也知道他在外面逢场作戏,但是只要不危及我们的家庭,我都睁只眼闭只眼……”
“可是这个女人……这个家……居然还有两个孩子!那两个孩子叫他爸爸!那个女人叫他老公!”方太太取下墨镜,用纸巾擦了擦眼泪。
唐芷离叹了口气,“你现在才发现?”
“我是那么相信他……我们俩之间除了感情,还有很多利益牵扯,以及两个可爱的孩子,我以为这样的婚姻关系是最稳妥的……”
唐芷离摇了摇头,“哪里有什么稳妥的婚姻?男女之间的事儿,不是一纸婚书能够限制的。你呀……也太……”
“我真是没想到……他有那么多一夜情的情人,居然还能养一个外室!”方太太用了个很古老的词汇。
唐芷离笑了,“外室?她也配?一对奸夫**而已。你想怎么做?跟他离婚吗?”
方太太的脸色坚毅起来,“离婚?不,不会的,只要我活着一天,我就不会离婚。离婚了让那个女人登堂入室吗?做她的大头梦吧!等到下辈子都不行!”
唐芷离没有再说什么了。
……
画面暗了下来,再亮起来的时候,唐芷离已经站在海岸山脉的某个悬崖顶上。
之前看过直播都倒抽一口凉气。
那个悬崖,就是那天唐芷离从这里跳下去的悬崖!
不过唐芷离这一次没有跳。
她站在悬崖上,看着远处的海平面,过了一会儿,找了条路,往悬崖底部去了。
然后画面又暗了下去,像是电影里的分镜头蒙太奇一样,等画面再亮起来的时候,就是唐芷离跪在一处绿草疯长的山洼里,双手捂着脸,正在呜呜地哭。
她的身边,有一堆挖出来的土,堆成一个矮矮的小山包。
她的面前,是一个黑土坑,里面有一个长长的人形黑色塑料袋。
塑料袋头部缠着的绳子已经被解开了,里面露出的应该是一个人,不过画面看不清楚,不知道是唐芷离抗拒还是什么别的原因,温一诺只在脑海里看见了那白色波尔卡大黑点的衣服,看样子是裙子……
跟唐芷离“跳崖”那天穿的一模一样。
唐芷离哭完之后,拿出手机拍下照片,然后将那塑料袋又包好放了回去,再用肥沃的黑土埋了起来。
她站起来之后,画面再一次暗下去。
等再一次亮起来的时候,唐芷离已经搬去了眉兰妮小区,租了米勒太太的法式乡村大别墅。
她穿着运动服在眉兰妮小区慢跑,第一天早上被虞文康看见,他当时开着车,直接一下子撞到了小区的灯柱上。
唐芷离只是好奇地看了他一眼,就继续跳跃着跑开了。
她好像不认识虞文康一样,但虞文康的脸色却像是见了鬼。
……
唐芷离的记忆,到这里就结束了,或者说,她切断了跟温一诺的联系,没有让她继续“窥视”她的记忆。
温一诺睁开眼睛,客厅里的灯也亮了起来。
方太太一直在旁边怔怔的看着直播,这时看向温一诺,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神情,“……居然道门还真有这么厉害的秘法……”
温一诺笑了笑,“方太太,您要不要试一试呢?”
方太太惨笑了一声,说:“……怎么试?”
温一诺嗓音极温和地说:“您放松,别有抗拒心理,看着我的眼睛。”
她嘴里说着,右手却再次抬起,拇指、食指和中指凑在一起又一捻,几只白色半透明状的蝴蝶再次从她指尖飞出,往方太太那边飞过去。
方太太闭上眼睛,靠在单人沙发里,像是睡着了。
温一诺又关了客厅的灯,然后和刚才一样盘膝坐下。
这一次用“大梦三生”看方太太的记忆就比唐芷离容易多了。
温一诺很快找到虞文康那天第一次见到唐芷离之后的情形。
他惊慌失措地回到家里,对正在厨房里吃早餐的方太太说:“青华,你见过米勒太太家新搬来的那个女人嘛?”
方太太笑着说:“还没有呢,怎么了?很漂亮吗?不过你的脸色怎么这么苍白?”
“没有……”虞文康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什么。
然后画面一转,方太太已经在跟虞文康说话,她笑着说:“文康,我今天去了唐小姐家做客,你知道她是谁吗?真是太巧了!”
“谁?”虞文康的脸色很难看,不过还是勉强笑了一下。
“她是今宵的女儿!想不到唐今宵离开之后,又跟别人生了孩子……对了,会不会是你的孩子啊?”方太太语气里带了点醋意,“虽然是在认识我之前,可我还是心里不踏实……”
虞文康斩钉截铁地说:“不可能!唐今宵绝对没有生第二个孩子!”
“可是她跟唐今宵长得那么像,你怎么就排除了呢?不如我们还是去验一验dna吧?”方太太提议说。
虞文康开始的时候怎么也不肯,一直说:“我说了她绝对不可能是我的女儿,也绝对不可能是唐今宵的女儿。”
“你都没验dna,怎么这么绝对?她们俩长得这么像……”方太太还是满脸疑惑。
“你和今宵还长得像呢,你是她的女儿还是姐妹?”虞文康反问说。
方太太扯了扯嘴角,“这怎么一样呢?我是从欧洲来的,唐今宵从来没去过欧洲,你说会不会真的是她在外面结婚生孩子了?”
虞文康下意识说:“……不可能,我知道唐今宵去哪儿了……”
“啊?!你知道啊?!怎么知道的?!”方太太惊讶地反问,但是虞文康不再说了。
但是方太太还是跟唐芷离商议之后,去做了dna测试。
当然,那个换头发样品的骚操作,也都是她做出来的。
dna测试之后,方太太很得意地告诉虞文康:“唐小姐果然是唐今宵的女儿,不过她不是你的女儿。文康,我知道你不会背叛我们的嫁的。”
结果虞文康看了dna测试结果之后,就跟见了鬼一样,终于将他逼得崩溃了,晚上睡觉都能从噩梦里惊醒,叫着“鬼!鬼!有鬼!”
方太太好像终于受不了了,对虞文康说:“文康,你是不是惹了什么脏东西?你最近瘦了好多……要不要我们去找道门驱一驱邪?”
虞文康捂着脸,哽咽着说:“我做了个梦,梦见今宵……她说她好冷……说到处都是水……”
方太太打了个寒战,“文康,那只是梦……”
虞文康放下手,低着头想了一会儿,终于鼓起勇气,对方太太说:“青华,我要跟你坦白一件事。”
“什么事?”方太太不动声色地问,下床给虞文康倒了一杯清水。
虞文康捧着水杯,忏悔地说:“我不是有意的……我不是有意的……”
“你还记得那顶钻石翡翠发冠吗?”
方太太点点头,“当然记得。那么美丽又贵重的东西,对我们家还有纪念意义,我怎么忘得了?”
“……那个东西不是我的,是唐今宵的。”虞文康终于说了出来,他重重吁了一口气,像是要把这些年压在心底的大石头搬出来。
方太太做出吃惊的样子,“啊?!你不是说你家的传家宝?!”
“……我骗你的。”虞文康移开视线,看着地毯的一角,低声说:“那一次听你说了那翡翠发冠可能价值连城,我就去找今宵,找她借发冠,说要去抵押贷款。等银行周转正常了,贷款还清了,就能赎回来。”
“她答应借给我,但是我没拿去抵押,而是拿去拍卖。”
“我当时本来想跟她结婚,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可她过了一阵子,找我要那顶翡翠发冠,说那是她妈妈给她留下来的纪念物,她不应该借给我,她说借给我钱,让我把贷款还了,把那顶翡翠发冠赎回来。”
“可是我卖都卖了,哪来的四亿给买回来?而且人家花了四亿,我再要买回来,四亿怎么打得住?”
“我只好敷衍她……她听出我的敷衍,对我又哭又闹……我一不小心,将她推到地上,脑袋撞到哑铃上,就……就这么去了……”
虞文康抱住了头,一副“悔不当初”的样子。
方太太完全惊呆了。
这一次她没有再装了,完全是从里到外的惊讶和恐惧。
好像不敢相信自己二十多年的枕边人,竟然是杀人犯!
虞文康跪在她面前,痛哭流涕,表示这只是一个意外,他也不想的。
方太太当时也哭了,红着眼睛说:“当时她给你生了孩子,那孩子还不到一岁,你竟然……竟然这么狠心!虎毒不食子,你竟然……!”
她无法把那个词说出来。
虞文康也哭的很厉害,说:“我害怕……我当时很害怕……我把她装在垃圾袋里偷偷运走,装成她离家出走之后,就不敢再回去了……我怕别人会发现……”
“青华!你救救我!救救我们这个家吧!你不想我们的孩子没有爸爸吧?!我们二十多年夫妻,我心里唯一的人就是你,你一定要帮帮我!帮帮我!”
方太太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抹了一把眼泪,木呆呆地说:“你要我怎么帮你?”
虞文康忙站起来,说:“其实很简单,这个唐芷离很有问题,我担心她不是一般人,我们找那个最有名的道门葛派,让他们来收拾她怎么样?”
“干嘛要找道门啊?”
“我不是刚才都跟你说了吗?唐今宵不可能有第二个孩子,可这个唐芷离的dna测试居然显示是唐今宵的女儿,如果dna测试没有做假,那她到底是什么东西,你想过吗?”
“你想过要这种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的东西,以后阴魂不散的追着我们一家人嘛?”
虞文康继续说,还把方太太的两个孩子拎出来说话。
方太太一想到虞文康在另外一个家里,也有两个孩子,就要吐了。
但她还是忍着,说:“你让我好好想想……”
然后她在虞文康的衣服里装了纽扣窃听器。
毫不意外地,她听见了虞文康在跟他另外那个家的女人说要跟她结婚,并且说要改遗嘱。
那女人催他离婚,他却说不着急。
接着,方太太偷听到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虞文康在跟唐人街杀手联系,准备利用道门干掉唐芷离之后,再制造一场意外,让方太太也永远消失。
总之知道这个秘密的人,都要死。
也就是在听见虞文康这个谋划之后,方太太才下定决心,跟唐芷离合作。
方太太的回忆也到此为止。
客厅的灯再次亮了起来。
方太太睁开眼睛,淡淡地说:“后面的事,温大天师都推理出来了,跟你说的一模一样。”
唐芷离这时也通过主持人的手机免提说:“后面的策划,都是我一人完成的,青华并不知情。”
她很明显不想把方太太牵扯进来,虽然她计划的实施,没有方太太的协助是不可能成功的。
温一诺也不想把方太太牵扯进来。
在她看来,虞文康那个人渣死有余辜,死一次都不够,起码要死两次,才对得起被他害死的两条人命。
但是她也不懂法律,不知道该怎么接这个话。
这时她的手机铃声响了,温一诺一看,是何之初打来的,马上划开接通了。
何之初让她打开免提。
温一诺照做之后,何之初清冷到有些凉薄的嗓音在房间里响起来。
他说:“我们这个道门比赛里展示的内容,不具有法律效果。”
“温大天师展示前因后果的手段,也不是法律认可的手段。”
“所以不管你认为这一切是真还是假,都不具有法律效力。”
“这也是我们道门比赛直播的法律协议,凡是进直播间看直播的人,都已经签署过认可的法律协议。”
何之初这么说,也就是在暗示,就算有人给警局打电话都没用,警察不会理什么“大梦三生”。
他们看的是切切实实的物证、人证还有证据链。
温一诺展示的这些内容,其实连人证都算不上。
只是一种非常戏剧化的表达方法,甚至说小剧场都行。
何之初的这个解释,明显让方太太如释重负。
温一诺朝她笑了笑,说:“我们追求的真相,是道门认可的真相,而警方是不是认可,不在我们的考虑范围之内。”
她说完后,主持人才接过话头,说:“我现在可以宣布第二轮比赛圆满结束了吧?请问还有没有人有异议?”
当然没有。
但是主持人还是问了三遍,才一锤定音:“现在我正式宣布,道门第十八届世界杯大魁首比赛正式结束!现在请评委打分!”
结果毫无意外,温一诺以最高分的成绩,进入了总决赛。
而诸葛先生,以第二高的分数,也进入了总决赛。
汪道士和全道士输得心服口服,纷纷上来跟温一诺和诸葛先生握手。
诸葛先生虽然在笑,可笑得比哭还难看。
……
这一轮比赛之后,温一诺回去好好睡了一觉。
她接连施展两次“大梦三生”,整个人从精神到**都很疲倦。
她不知道睡了多久,醒过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还是黑的。
她拿起手机看了看,发现自己睡了大概一天一夜,现在是晚上十点,整个眉兰妮小区已经静悄悄的,大部分人已经睡觉了。
温一诺突然心有所感,她走到窗边,掀开窗帘,看见楼下草坪的雕塑旁边,站着一个高瘦的人影。
温一诺眨了眨眼,认出来那居然是唐芷离!
唐芷离两手插在衣兜里,抬头看着温一诺房间的方向,然后拿起手机,拨通她的号码。
温一诺划开接通了电话,“唐女士,您还有事吗?”
唐芷离的声音很温和:“温大天师帮我很大一个忙,我想送你件东西表达我的谢意。”
“不用了,这只是我的比赛,我并没有主动帮你什么忙。”温一诺不想跟唐芷离牵扯上关系。
唐芷离却微笑着说:“但是我不想欠下这样大一个因果。”
唐芷离说到了因果,温一诺想躲也躲不了了。
她叹了口气,“你等会儿,我给你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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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第一更,今天尽量两更。
第二更晚上七点半或者八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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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6章 珍惜眼前人(第二更)
温一诺来到楼下,拉开了客厅的大门。
何之初这房子的门锁是智能化的,唐芷离的指纹和瞳孔信息没有录入进来,她当然打不开这里的锁。
温一诺也没有用手机上的app打开门锁。
她不想半夜三更就这样放一个外人进来,那样的待遇是给住在这栋大宅里面的人的。
唐芷离站在门前,对门后的温一诺微微一笑。
温一诺也朝她笑了笑,把她带到离客厅不远的小书房坐下。
这里非常安静,还有点隐蔽,很适合聊一点不想让别人知道的话题。
温一诺没想过让唐芷离直接去她的卧室。
两人没那么熟,那么做是真正的交浅言深了。
唐芷离也没在意,她淡淡往四周扫了一眼,点头说:“谢谢温大天师帮忙。”
温一诺也叹了口气,说:“……我也很遗憾今宵小姐的事,我认为虞文康是死有余辜,没有谁应该为他陪葬。但是,我到底不是法律,我不干预法律,也没法干预。”
唐芷离莞尔,“你以为我来找你,是想让你给我作证?”
“当然不是。”温一诺摇了摇头,“不过我也想不出我们之间会有什么因果。”
唐芷离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感慨地说:“在这次比赛之前,我也不认为我们之间会有什么因果。我甚至很笃定这件事的真相没有人会看出来。”
“我只想让那个渣男去死,为我女儿报仇,同时不把青华扯进来。”
唐芷离突然有些伤感,“我活了很多很多年,见过形形色色的男人,有好人,有坏人,当然也有忠贞的,有渣贱的。但是像虞文康这样不惜沾上人命的渣,只能送他们去死。”
温一诺想到自己给唐芷离看过的相,确实是“阅尽千帆”,再听她说的话,她真的没看错。
温一诺对自己的信心又足了一些。
她听唐芷离这么说,也没打断她,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她。
她想,唐芷离也许只想要一个树洞而已。
如果她真的活了很多很多年,那肯定有很多“不足为外人道也”的话,没法说出口。
温一诺眼里的笑容都带着鼓励。
以唐芷离的阅历,当然早就是人精。
她靠坐在沙发上,懒洋洋地捋捋头发,说:“难道温大天师就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有啊,有很多。前天在‘大梦三生’的时候,见你不想展示,所以就没问了,我总不能太八卦。”温一诺耸了耸肩,无所谓地说,“有些事,对旁人来说只是茶余饭后的谈资,但是对当事人来说,可能是生命中不可承受之重,所以我虽然好奇,但还是能控制的住自己的好奇心。”
唐芷离欣赏地看着她,说:“我就知道我没有找错人。说吧,你还想知道些什么?”
“你为什么要把今宵抛下,让她这么小年纪要一个人在孤儿院?她没有别的亲戚吗?方太太还有自己的父母家人和祖父呢。”温一诺毫不犹豫地说,“你看上去对道门的事也懂一些,这么多年,你就没有跟今宵联系过?怎么过了二十多年,才想到要回来找她?现代社会,你打个电话,手机发个微信,不是很容易的事吗?”
唐芷离轻轻叹了口气,说:“是啊,都是我一念之差,所以今宵才遇到这样的结果。”
温一诺这时倒不同意了,她淡淡摇头,很认真的说:“唐今宵的事,错误全部在虞文康这个狠毒的渣贱男,你不要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拉,你这样,就是为‘受害者有错论’添砖加瓦。就算你没有特别的理由离开唐今宵这么多年,这也不是唐今宵一定要被害的原因。”
“……还有方太太也不用内疚。你们没有做错任何事,错在虞文康,是他为了私利,谋害唐今宵,还恶意遗弃自己不到一岁的女儿。人渣两个字都便宜他了。”
唐芷离知道温一诺是在说方太太看出了那个翡翠发冠的价值,因此让虞文康铤而走险。
她怔怔地看着温一诺,说:“还从来没有人这样说过……”
温一诺正色说:“怎么着?普通人说句话都不可以?坏人要做坏事,跟普通人没有任何关系,他就是纯粹的坏而已。我其实不喜欢听所谓的‘坏人背后的苦衷’。谁没有苦衷呢?但只有极少数人选择伤害无辜的人来为自己解决问题。”
唐芷离对温一诺好感大增,她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从自己随身的小包里拿出一个小小的黑色檀木盒子握在手里,她沉吟片刻,说:“不瞒温大天师,你知道我当时离开今宵的时候,说过她命中有一大劫,因财富而起,让她要‘财不露白’。”
她垂下眼眸,手里将那檀木小盒颠倒来去的把玩,一边说:“其实,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我。”
“……我这个人命数奇特,是畸零之人。我没有亲人缘,没有夫妻缘,也没有朋友缘。跟我在一起的人,时间一长,就会出事。所以这么多年,我习惯了一个人独来独往。偶尔喜欢某个人,跟他在一起的时间也绝对不长。”
“我这个人的感情也不算丰富,但是温大天师大概能从我的面相里看出来,我确实有过不少男人,但这是因为我活的实在太久,有时候一个人寂寞,静极思动,也会跟自己看上眼的男人有过一段露水姻缘。”
“事情过后就离开,如果有孩子,生下来给那个男人带。”
“比如方太太的父亲,就是我的孩子之一。”唐芷离抬头看着温一诺笑了笑,“温大天师是不是觉得我这个人‘人尽可夫’?”
“当然不是,谁没交几个女朋友男朋友呢,只要不脚踏两只船,也不做小三挖别人墙角就行了。成年人的感情是自由的。”温一诺很有礼貌地说。
唐芷离挑了挑眉,“温大天师不赞同‘从一而终’?”
温一诺断然摇头,“当然不赞同。人的选择哪有那么完美?总有出错的时候。”
“知道错了还不纠正,还要用所谓的‘从一而终’把两个不合适的人绑起来,实在是太反人性了。”
“别说现代社会离婚自由,古代社会也有‘和离’的,只是对女子比现代要严苛很多。”
温一诺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笑着说:“我很庆幸自己生活在现代社会,我打死也不想回到什么古代,哪怕是回到古代做上等人也不行。”
“古代不能上网,光这一点就足够让我崩溃。”温一诺略为夸张的说,逗得唐芷离笑出声。
她笑了一会儿,心情好一些了,点点头,说:“温大天师真是豁达,对,你说得很对,古代跟现代完全没法比,哪怕是古代的人上人,那些帝王将相,都没有现代普通的小康人家过得舒服。我也愿意生活在这个时代。”
温一诺笑而不语。
唐芷离又低下头,握紧了手里的那个檀木小盒子。
这小盒很小,只有巴掌大,用一只手掌能把它全部握住。
唐芷离的情绪好像又低落下来,她压低声音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早年的时候,我还不知道这一点,高高兴兴跟自己的孩子、丈夫,一起生活。但是不到几年,他们就相继得了重病。”
“……那时候那些人叫我‘扫把星’,说我是不祥之人,要拉我沉潭、焚烧,或者活活打死。”
“我逃走之后,找了很多道门中人,想问问他们是怎么回事。”
“这些人都没法给我正确的回答,只有你的祖师爷张大侉子还有点本事,算出来我有‘遇仙’,得到过大机缘。”
“大的机缘,不是普通人能够承受的,因为会有巨大代价。”
“后来我开始修道,但可惜天赋不好,只懂皮毛,过了这么多年,我唯一会的,也就是占卜而已。”唐芷离从自己的小包里又拿出了红色金丝绒袋子里装着的算筹。
“我算出来我这个人的命太硬,跟谁在一起时间长了都会克他们。”
“因此我跟自己喜欢的男人在一起时间都不长,一般生下孩子就离开了。”
“然后确实我走了之后,他们就能平安顺遂的活下去,而且因为我给他们留下的资助,他们能活得很好。”
“比如我喜欢的第一个男人和我跟他生的孩子,自从我走了之后,他们俩的病就渐渐好了。”
唐芷离无奈笑了笑,“这么多年,这一点从来没有变过。”
温一诺明白过来,立即说:“……但是在唐今宵这里,终于出了意外?”
唐芷离点了点头,声音很沉痛:“可能是我太贪心了,我觉得过了这么多年,也许我的命也变了。我对自己说,我不会跟他们永远在一起,我只是跟他们在一起一段时间,这样不会有事吧?”
“我跟今宵和她父亲一起生活,我很爱那个男人,那是个心地善良,非常为他人着想的男人,可惜因为我,他英年早逝。我们在一起不到十年,他就去世了。”
“后来今宵也开始生病,大病小病不断,我有钱,不在乎医疗费,可是看着孩子难受,心里也不好受。”
唐芷离的头垂得更低,“我真是喜欢今宵这孩子,她有我和她爸爸的一切优点,没有我们的任何缺点,所以我贪恋跟她在一起的日子,直到那天我再次占卜出今宵的‘大劫’,我知道,我不能再自私自利,不能为了满足自己对亲情的渴望,就跟今宵在一起,耽误她以后的人生。”
“所以我将她送到孤儿院,自己去了欧洲。其实我这些年在每个地方待的时间都不长,原因你知道的。”
温一诺知道唐芷离是在说她几十年如一日的容貌,因此更加好奇。
她坐在沙发上双手托腮,身子微微向前,说:“你就一直整容吗?所以你的容貌一直保持不变?但是整容是现代科学,你以前……是怎么做到的?”
唐芷离缓缓抬头,朝着温一诺微微一笑,把手里的檀木盒子终于打开了,说:“当然不是整容,你知道我在骗你。”
温一诺嘻嘻一笑,并不反驳。
唐芷离从檀木盒子里拿出一个晶莹剔透,像个8字的小瓶子,里面还装有暗金色的尘砂,不过已经不多了。
温一诺倏然坐直了身子,眼睛都瞪大了,“……这是什么?!别告诉我是时间之砂!”
唐芷离笑了笑,“正是时间之砂。”
她将那8字型透明如水晶的瓶子递给温一诺,说:“我年轻的时候,是个贫苦的农家女,后来有一次在山上砍柴的时候遇到一个仙人,他的飞行器坏了,而且他好像受伤了,我帮他找草药,救了他,他修好飞行器后,送我这个小瓶子,说只要每十年吃一点点这里面的东西,我就能长生不老。”
“后来才发现,这仙人也忒不靠谱,我并不是长生不老,而是……比别人衰老得慢很多很多。所以在普通人看来,我就是长生不老。”
“其实这个世界上哪里有长生不老呢?连亘古不变的恒星都有被黑洞吞噬的一天。”唐芷离不无忧桑地说。
温一诺下意识接过那小瓶子,说:“这么神奇?!那是什么原理?”
“具体原理我也不知道,如果你有信得过的科学家,你可以给一点让他们去研究。”唐芷离有些疲惫,“不过别找外国科学家。他们不懂我们的东西。”
“曾经我也找了个外国科学家,举世闻名的那种,把时间之砂给他看,给他讲述在我身上发生的事,结果他没有研究出个子丑寅卯,而是发现了‘相对论’。”
唐芷离耸了耸肩。
温一诺的嘴张得足以塞下一个鸡蛋。
“……相相相对论还跟你有关?!”
“我不知道是不是跟我有关,但确实是我找到他,想让他研究后不久,他就发表了‘相对论’。”
她们都知道这个发表“相对论”的科学家是谁,但因为太过惊悚,两人都没提那人的名字。
温一诺握紧了手上的瓶子,郑重点头:“我一定会找我们国家最靠谱的科学家,研究这个‘时间之砂’。”
不过她又想起来一件事,说:“你把它给我了,自己还有吗?”
“没有了。”唐芷离摇了摇头,“我已经不需要它了。”
“为什么?”
“我活够了。”唐芷离缓缓地说,“我是看了温大天师第一轮比赛,才知道‘时间之砂’还可以这么用。你现在能帮我回到二十年前吗?”
温一诺有些尴尬,“……我现在不知道怎么做。”
那是未来的她做到的,现在的她还做不到。
唐芷离笑了起来,摊了摊手,说:“我就知道是这样。所以我决定把这罐剩下的时间之砂送给你,这样等到未来的某一天,你可以用它帮助一对可怜的父母回到现在,救他们的女儿。”
“我自己是救不了今宵了,可是如果能帮到别的人,我想这才是这罐‘时间之砂’的真正意义。”
温一诺顿时觉得手里的这个东西烫手起来。
唐芷离把那个檀木小盒子也递了过去。
温一诺接过来,把那水晶瓶子放到檀木小盒里,一边感叹:“唐女士,这礼物太珍贵了,实在太珍贵了,我还能为您做点什么吗?”
唐芷离温和地看着她,说:“能。”
“什么呢?您尽管说,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做到!”温一诺兴致高昂起来。
“帮我保密。”唐芷离淡淡地说,“不要跟人说这‘时间之砂’是从我这里来的。”
温一诺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把嘴里的话咽下了,改口说:“好吧,我一定保密,但是您没了时间之砂,会不会……”
“会。”唐芷离幽幽地说,“我会开始和正常人一样的速度衰老,最后离开这个世界。”
温一诺心里一紧,连忙把手里的檀木盒子塞回唐芷离手里,“那我不能要!这跟夺去您的生命有什么区别?!”
唐芷离深深看着她,反手握住她的手,把那檀木小盒又送了回去,说:“这不是我的生命,这是我强行多出来的时间。你不用内疚,我知道我没看错人。面对这么大的诱惑都不动心,你才是‘时间之砂’的真正主人。”
温一诺虽然觉得自己脸皮挺厚的,但还是被唐芷离说红了脸,讪讪地说:“……可能是我们向往的东西不一样吧……您要是给我的是一大笔钱,我肯定不会推辞……”
唐芷离笑出了声,“温大天师真可爱。”
她摸了摸她的脸,像个长辈一样慈和地说:“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也是跟别人不一样的人。我给你算过命,你的命数也很奇特。”
“啊?!真的吗?”温一诺又惊又喜,她也是卜卦高手,可是基本上不给自己算命,因为不准,算出来也没意思。
但是唐芷离居然能给她自己算命,还挺准,这应该是很牛逼的高手了。
温一诺兴致勃勃,“您算出来是什么?”
“珍惜眼前人,当所有人都背离你的时候,只有他会守在你身边,不惜一切代价。”唐芷离说完,转身离开。
她拉开小书房的门,温一诺跟着去送她。
当她站在大门门口,看着唐芷离融入浓浓的夜色,只觉得唐芷离整个人都在渐渐消散当中。
※※※※※※※※※
这是第二更。
大家晚安。
群么么哒!
第527章 一不做二不休(第一更)
温一诺眯起双眸。
她知道那是唐芷离的生命力,她真的会同普通人一样,经历同样速度的生老病死。
温一诺觉得唐芷离放弃了很多,但唐芷离也许只是真的觉得累了。
她最爱的孩子,最爱的男人都留不住,她能活得再久,又有什么意义呢?
唐芷离走后,温一诺不敢再动那个檀木盒子,将它放到自己随身小包的夹层里,恨不得拿把锁锁起来。
她是完全不想和唐芷离一样,吃下这个东西来永葆青春。
因为这样做付出的代价太大了,她不管别人会怎么想,反正自己是不愿意的。
她家里还有三个人等着她给养老呢,她要是也成了“畸零之人”,那家里跟她最亲近的三个人,恐怕就要“命途多舛”了……
温一诺也是头铁的人,一旦拿定主意,就不会左右摇摆。
不过她被唐芷离这一闹,睡不着了,拿着手机刷社交媒体。
她也很心大,根本没有把唐芷离说的那个什么“珍惜眼前人”放在心上。
对她来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要她自己不做违背良心的事,怎么会被所有人背弃?
她对自己的亲人非常有信心。
因为她那个前大舅现继父兼师父张风起,就是哪怕她做坏事,也是绝对会站在她这边的人。
温一诺对张风起的信心,比对她妈妈温燕归都要足。
因此她完全没有什么心理负担,自由自在地刷几大社交媒体的热搜,又看了首页上各位大v的新帖子和转发,再点赞发评跟着转发,热热闹闹玩了一会儿,就更精神了。
看看手机上的时间,显示是半夜十二点。
正正好好的午夜时分。
也是阴与阳交汇的拐点。
温一诺很清楚,现在的国人都跟着某泥轰国人认为逢魔时刻是傍晚五点到七点钟。
其实那是泥轰国人在古代引进我华夏文化时完完全全的误解,然后这种误解又被出口转内销,成了某泥轰国的传统文化,就跟围棋的某项规则一样。
真正的逢魔时刻,应该是午夜十二点。
这个时候才是阴盛阳衰,群魔乱舞的时刻。
温一诺靠坐在非常有古典宫廷风味的四柱大床上,作为床幔的白纱没有放下来,用银白色带着长穗子的丝绦松松挽在四根床柱上。
她看着手机相册里唐芷离的照片,想着唐芷离今天说的那些话,心神一动,居然拿着她的照片到谷歌上进行了图片搜索。
她本来也是搜着玩的,想着唐芷离的经历这么奇特,不知道会不会也在网上留下痕迹。
结果就这样一搜,还真是搜出了很多令人惊讶的图片。
把搜出来的图片按照年代顺序排列,第一张居然是一幅有了年头的古画!
那是一幅描述古人夜宴的工笔画,年代相当久远,里面有个抱着琵琶弹唱的歌女,侧脸轮廓跟唐芷离特别相似。
温一诺甚至注意到这歌女的腰带上系着一个小小的檀木盒,当做腰饰装饰,跟唐芷离跟她的那个檀木盒一模一样!
还有几幅图画,比如在大漠里飞奔的骑马少女,头戴牡丹,身材丰腴,歪着头逗一只雀鸟的少妇,还有某个著名的行乐图里喝得半醉趴在案几上的奴婢。
然后是欧洲的宫廷油画,穿着鲸骨大蓬裙的西洋贵妇,虽然是黑头发黑眼睛,但是皮肤比那些白人贵妇还要白。
她戴着一套醒目的帝王绿玻璃种翡翠首饰,在一群珠光宝气的白人贵妇中融合得很好,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她是东方人。
还有几张欧洲乡村别墅聚会的油画,大家都穿上色彩鲜艳的礼服,打着小洋伞,在大树底下谈笑风声。
不过越到近代,图画的份量就越少。
因为照片的比例增多了。
这样看起来跟唐芷离就更相像了。
比如在那最后一个皇朝里,竖着两把头的旗装少女,跟一群高矮胖瘦不一的小姑娘们站着拍照,就她看上去最为美貌。
还有一身洋装,烫了头,背着书包,推着自行车朝着镜头自然微笑的少女,图片解说是某大亨的独生女儿。
温一诺看了好笑,心想这某大亨肯定就是唐芷离本人,自己做自己的爸爸可还好?
然后还有战乱年代,她头上缠着白布,穿着大花袄,跟一群人逃难来到江边。
不远处就是来接他们的轮船,但是码头上一群拿着二四式步枪的士兵木着脸对着他们。
灾民们前仆后继,场面乱哄哄的,摄影师似乎将唐芷离作为照片的焦点,因此将她不慌不忙的样子拍的清清楚楚。
虽然在逃难,但是对唐芷离来说,似乎这一切都不能引起她的分毫意外。
她经历过那么多岁月,战乱流离,也有过盛世豪景,这点风浪不会让她动容。
温一诺能搜到的最后一张照片,大概也是五十年前。
这之后,唐芷离好像就很注意不出现在路人的街拍里。
当然,也许是最近五十年,大家的**权增强了,不能随便把人拍到自己的相机里。
或者就算拍了,不经别人同意,也不能随便上传。
温一诺看着这些不同年代的图片和照片,终于困意上来了,她打来了个呵欠,笑着入睡了。
……
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八点。
阳光明媚,窗户上窗帘没有放下来,因此能看见窗外天光大亮。
温一诺伸了个懒腰,觉得从头到脚都很舒服。
睡觉果然是修补身体和精神的最好方法。
温一诺起床之后,先去浴室冲了淋浴,把自己收拾得清清爽爽,才下楼吃早餐。
傅宁爵已经在这里等着她了。
见她进来,傅宁爵情不自禁站起来,伸开双臂,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恭喜温大天师旗开得胜再接再励更上一层楼!”他夸张地大叫,躬身抱了抱温一诺,然后很快松开手,把分寸拿捏得十分好。
温一诺本来下意识想推开他,结果眼角的余光瞥见傅夫人和韩千雪都坐在餐厅里,笑盈盈地看着他们,又有些不好意思太小题大做了。
朋友之间友情拥抱也是常有的事儿。
温一诺微一迟疑,傅宁爵就已经放开手,拉着她在餐桌旁坐下,说:“吃吃我让厨师精心给你准备的早餐。”
温一诺坐了下来,看见早餐果然是她在国内最爱吃的生滚鱼片粥配生煎包。
这生滚鱼片粥好吃的点就在“生滚”二字,做不出“生滚”味道的鱼片粥只能算二流。
温一诺忙拿起勺子尝了尝,顿时眯起双眸,唔地一声,问傅宁爵:“小傅总家的厨师真是太厉害了!跟我家附近那个早餐店的鱼片粥有一拼啊!”
“那是当然,人家是做海鲜和河鲜的大师,这种清粥小菜更是拿手。”傅宁爵故意轻描淡写,其实是他买了很多次温一诺家附近早餐店的生滚鱼片粥,拿回去给大厨试吃之后琢磨出来的。
就跟那些平时在学校里不学习,但是回家猛熬夜写作业的伪学霸一样,傅宁爵这点小心思,傅夫人看的清清楚楚。
她也不会给自己儿子拆台,笑着岔开话题说:“一诺,你们第二轮比赛结束了,第三轮什么时候开始?说实话,我一向不喜欢看网络直播,总觉得浪费时间,但是你们这个道门比赛,干货实在太多了!我很喜欢看!”
“伯母您喜欢就好。”温一诺将嘴里的鱼片粥咽下,又夹起一个生煎包,笑着说:“第三轮开始的时间还不知道,筹备委员会给我们放了一星期的假。对了,诸葛先生他们呢?”
她睡了快两天,肚子饿的不行,一边吃一边跟人说话。
傅夫人慈爱地看着她,说:“慢点吃,别烫着。诸葛先生他们已经回dc去了,他们的那套房子一周十万美金租金,太贵了。”
温一诺不好意思起来,“那我是不是也应该回dc?不能因为不花房租就赖在别人家里啊?——我总觉得好像占了何大哥很多便宜。”
“没事,何先生说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他的房子从不出租。”韩千雪这时插话说,顺便加了一块雪白的方糖到自己浓稠的咖啡里。
温一诺连连点头,“好吧,等下我给何大哥打个电话,亲自谢谢他。”
傅宁爵家其实在这边也有别墅,但是哪里有跟温一诺住一起更近水楼台呢?
因此他也岔开话题,说:“一诺,我们今天出海去钓螃蟹吧?我从你比赛结束就跟我哥们儿说了要借他们的游艇,他们一直给我们留着呢!”
温一诺睡了两天,也想出去玩玩,说:“好啊,傅伯母也跟我们一起去吧!这些天傅伯母一直待在这边,无聊坏了吧?”
傅夫人本来是不想去的,想让温一诺和傅宁爵过过二人世界,但是温一诺极力邀请,她察觉如果自己坚持不去,说不定温一诺也不去了。
很明显,温一诺还在避免跟傅宁爵长时间的单人相处。
傅夫人心里一动,笑着说:“那好吧,不过你们可别嫌我老人家闷,我去了海上可是要躲在舱室里的。”
“怎么会呢?您一点也不老,跟小傅总走在一起,人家都以为您是小傅总的姐姐。”温一诺这种马屁信手拈来,拍得傅夫人心花怒放。
所以拍马屁的要诀就是要不怕老套,管用就行。
韩千雪在旁边听了一会儿,笑着说:“小傅总,你们的游艇有多大?能再多带两个人吗?”
傅宁爵当然是想跟温一诺过温馨二人世界的,但是现在既然他妈妈也要去,那再多几个人也无所谓了。
他点点头,说:“游艇其实还蛮大的,我让我哥们儿找个船长开船,我们就好好地玩!”
他本来想自己开船的,不过现在这么多人,他也就乐得清闲,专门跟着温一诺培养感情就好了。
韩千雪见傅宁爵不反对,笑着说:“那太好了,我叫萧总一起过来,这些天萧总几乎只睡两个小时,需要放松放松了。”
温一诺奇道:“……一天只睡两个小时?有空不应该多睡觉吗?干嘛要来钓螃蟹?他不会来的……”
韩千雪笑着说:“话是这么说,但是萧总不会把时间花在睡觉上的,他正在查一些大数据,眼睛都熬红了,我觉得拉他来游艇上放松一下可能效果还好一些。”
意思就是,没人看着,萧裔远是不会睡觉的,他宁愿继续鼓捣他的数据,也不会休息。
温一诺低下头继续吃早餐,没有再说话了。
韩千雪见大家都同意,说了声“失陪”,起身拿着手机去餐厅外面的露台给萧裔远打电话。
萧裔远昨天晚上根本没有睡觉。
他这两周见缝插针争分夺秒的查数据,终于让他找到足以威胁对方公司的可疑ip。
熬了一个通宵,因为找到切实证据,他精神特别旺盛。
看见韩千雪打电话过来,他第一时间划开接通了,马上说:“韩大律,我找到了,我找到那个公司在起诉我公司之前,攻击我公司网址的ip地址!我可以证明,他们曾经把他们的代码签名塞到我的程序里!”
韩千雪倒抽一口凉气,“他们真的攻击过你公司网址?!那就是故意诬告?!”
萧裔远笑了一下,“嗯,就是诬告。他们有动机,有行动,而且,也有后果。”
“那太好了!我马上给何先生打电话,我们三人需要开会讨论一下。”韩千雪激动起来,也不想出海钓螃蟹了,马上给何之初打电话。
何之初听说也很意外,看了看自己的日程表,把别的事取消了,专门留给萧裔远。
他让韩千雪开车把萧裔远带到他另外一处住宅。
这套房子离眉兰妮小区不远,但是价格更贵,跟沈齐煊他们的别墅在同一个小区。
萧裔远坐着韩千雪的车来的何之初的另一处住宅,他在车里看见这套房子,无语至极。
如果说何之初在眉兰妮小区的那套房子是法国卢浮宫的样式,现在这套,那就是法国凡尔赛宫样式,奢华贵重到了极致,反而有种返璞归真的美好。
就好像它就应该是这么金碧辉煌,凡是不服的人自己憋着。
不过经过了“卢浮宫”的洗礼,萧裔远已经没有那么大的心理震撼了。
人的眼界就是这样一步步提高的。
只有见过更好的世界,才会真正铸造强大的心态。
萧裔远脚步稳重而自如,跟着韩千雪走过镜廊一样的长廊,来到大宅南面的草坪上。
这一片草坪上的草绿的如同遍地祖母绿,晨光照在草叶间的露珠上,反射出晶莹剔透的光环,普普通通的草好像也成了绝世珍品。
何之初穿着一身浅色休闲服,懒洋洋坐在一张藤椅上,架着腿,手里摊开一本手写的笔记本。
看见韩千雪带着萧裔远过来,他阖上笔记本,放到一旁的白色藤几上,朝他们点点头,“坐。”
韩千雪和萧裔远坐在他旁边的单人藤凳上。
很快有穿着制服的白人管家给他们送来英式早点。
何之初端着还没喝完的红酒,淡淡地说:“……不吃也可以,这些东西很难吃。”
饿了一晚上的萧裔远正好用叉子叉起一块培根。
他看了何之初一眼,还是吃下去了。
韩千雪笑着说:“我吃过了,跟傅夫人、小傅总和温小姐一起吃的,傅夫人自带的厨师做的生滚鱼片粥非常美味。”
萧裔远一下子就想到温一诺在帝都那个大平层小区附近那家傲娇的早餐店,每天只卖固定数目鱼片粥和生煎包……
他脸色微冷,但什么话都没说,只是觉得嘴里的味道越发淡了。
何之初看了他一眼,开始跟韩千雪说话。
韩千雪就把萧裔远刚才说的话又说了一遍。
何之初不动声色听着,公事公办地说:“如果有这个证据,当然不错。你先跟对方沟通一下,就说我们找到了这个证据,如果他们不想被败诉,就自动赔钱撤诉。”
韩千雪瞪大眼睛:“不会吧?他们怎么会承认呢?这不等于直接承认栽赃了吗?!”
“……他们会的。”何之初抿了一口红酒,潋滟的桃花眼里闪过一道暗芒,他清冷地说:“我得到消息,有几个大投行正在跟这个公司接触,打算买下这个公司,开价非常高。你只要跟他们沟通,他们会考虑的。”
“因为这是在买卖的关键时刻,虽然法庭还没判,但是如果我们造出风声,会把他们的潜在买家吓跑。”
“这个公司当初告萧裔远,也是为了捞钱。”
“现在有更大的利益摆在他们面前,他们不会轻易放弃的。”
何之初冷静地说,而且让韩千雪马上去找对方沟通。
韩千雪也是很利落的人,很快同意了,拎着自己的笔记本离开,直接找对方公司老板去了。
萧裔远这时已经吃完了英式早餐,正在喝咖啡。
晴朗的阳光下,何之初看着他,淡淡地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何先生什么意思?”萧裔远笑着伸长了腿,“我就是找到了他们栽赃嫁祸的证据。”
“……你知道我为什么让千雪找他们私下沟通吓唬他们,而不是直接拿着你的‘证据’呈上法庭吗?”何之初很犀利的问。
萧裔远装傻,“不知道。”
“因为我知道你的证据是站不住脚的。我很怀疑他们真的能这么厉害,在你的程序里把他们的代码签名复制过去栽赃嫁祸你。”何之初毫不留情地指出萧裔远的破绽。
萧裔远笑着摊了摊手,“还是何先生厉害,我说实话。”
何之初静静地看着他。
萧裔远叹了口气,收敛了笑容,说:“其实,我查到他们确实在起诉我之前,攻击了我的网址和我的电脑,但是没有成功。”
何之初点点头,“我就知道,如果他们那么容易成功,也不用告你了。——但是你为什么要撒谎?你知道对律师撒谎,可以解除我们的代理合同。”
萧裔远低垂了眉眼,缓慢但坚定地说:“不瞒何先生,我不想把诺诺牵扯进来,所以我一不做二不休,打算要诈他们一把。其实他们没能攻破我的网址,但是既然他们有过企图黑我电脑的黑客行为,我也就毫不客气给他们栽赃了,我用这个作为证据,证明是他们自导自演,把他们的代码签名复制过来,然后诬陷我侵权。”
“……可这件事跟一诺有什么关系?”何之初有点困惑。
“……具体是什么原因,我也不清楚。但是……”萧裔远看了何之初一眼,还是不想说,他移开视线,“何先生,我不想骗您,但是我真不能说。”
“说了,我怕她……会失去人身自由。”
这句话突然击中了何之初。
他的头激烈地疼了起来。
※※※※※※※※※
这是第一更,今天尽量两更。
第二更晚上七点半或者八点。
群么么哒!
第528章 大戏拉开帷幕(第二更)
何之初没有动,他微阖着眼,眉头皱了起来,看着脸上的表情有些痛苦。
萧裔远说完也不敢抬头看何之初的脸色,但是等了一会儿,见何之初还是没有说话,他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
马上就发现何之初痛苦的神情,他还用手抵住了太阳穴,连嘴唇上都发白得厉害。
萧裔远吓了一跳,忙站起来:“……何先生?您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要不要叫医生?”
何之初揉着自己的太阳穴,缓了一缓,脑海中那种剧烈的疼痛才没有那么尖锐了。
他朝萧裔远抬起手,做了个下压的动作,萧裔远才又坐了回去。
何之初深吸几口气,才睁开眼睛,朝萧裔远淡淡地说:“让你见笑了,刚刚突然头疼。”
萧裔远忙说:“没关系,何先生真的不要叫医生看看嘛?”
“没事,我这几年一直这样,医生说是之前受的伤影响了大脑,只有等它自己痊愈。”何之初不想再说自己的事,转而继续问萧裔远:“你刚才说,如果你把真实原因说出来,会影响到温一诺?她还可能失去人身自由?”
萧裔远没有退缩,他看着何之初,点了点头,“应该是这样,虽然只是我的推测,但是我不想……引起更多人的注意。”
这种感觉,莫名其妙的,何之初发现自己能够感同身受。
甚至因为这个原因,他对温一诺的兄妹之情更进一步,更想保护她,让她不要被人觊觎侵害。
何之初凝视着萧裔远:“……你不是跟温一诺离婚了吗?还能这样为她着想?”
“……我跟她离婚,是性格不合,无法在一起生活。可是我这里……”萧裔远用手捂着胸口,脸上的神情有些不自在,好像在别人面前剖析自己的感情是一件很羞耻的事,但因为何之初,他觉得哪怕再别扭也得说出来。
他接着有些艰难地说:“……我知道,我还是爱着她。”
何之初移开视线,看着远方树林和草坪交界的地方,声音好像有了些热度:“那为什么要放弃呢?也许有一天,你会有想努力却找不到目标的时候。等她真的喜欢上别人,你的默默守护只会成为她的负担,她不想要。那你怎么办?”
萧裔远不明白何之初为什么这么说,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而且感情的事,两个不太熟的人不应该聊这个话题,太特么交浅言深了。
萧裔远扯了扯嘴角,“……她喜欢上别人?那可要不少时间,不知道那些围在她身边的狂蜂浪蝶有没有耐心等她个十年八年。”
何之初听着这带点怨气和醋意的话,忍不住笑了:“不会吧?一诺的心这么难追吗?”
“何止难追,她根本就是榆木疙瘩!”萧裔远忍不住抱怨了一句,“也就是我和她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才明白这一点。”
“那也未必。”何之初淡淡地说:“你是仗着自己青梅竹马,觉得她会永远陪在你身边,永远不会离开你,是吗?”
萧裔远:“……”
他反省了一下,好像有点,不过这难道不应该吗?
萧裔远反问:“……我也会永远陪着她,永远不离开她,如果不是她硬要离开我的话。”
何之初淡笑:“这就是青梅竹马的为难之处。如果你们两厢情愿,那你们在一起的好,会远远超过那种不是青梅竹马的恋人。但是如果你们有一方不想继续了,那你们散伙的程度比一般的恋人要更快。——原因都是一样的,因为你们太了解对方,这本来就是双刃剑。”
何之初突然说道,然后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别问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萧裔远有些想笑,但仔细想想,确实是这么回事。
他甚至有醍醐灌顶的感觉,好像脑海中那片挥之不去的迷雾突然被何之初几句话荡涤干净。
他眨了眨眼,绝美到魅惑的面容上露出几丝了然。
他深思了一会儿,缓缓点头:“原来如此。这就是所谓的‘近水楼台先得月’,其实那月亮只是水中的一片幻影,不会因为你离它的幻影近,它就会永远留在你身边吗?”
“是这么个意思。”何之初恢复了刚才淡漠疏离的姿态,说:“好了,这些都是我瞎说的,你别当真,不一定适用你和一诺的情况,我作为一诺认的哥哥,我肯定是站在她这边的。所以我不会给你感情上的支持。”
萧裔远:“……”
他苦笑了一下,“我知道,诺诺身边现在男人那么多,他们也还不错,除了一个人的道德有问题之外。”
“……你说傅宁爵?”何之初看了他一眼,“他的道德怎么有问题了?”
“他在我和诺诺还是夫妻关系的时候就一直在挖墙角。现在成功了,他更是天天围着她转。”萧裔远说到这里,还是有几分怨气的。
毕竟他不是二世祖,不能把手头的工作想放下就放下,全心全意去追自己喜欢的姑娘。
他没这种放肆的权利,因为没有人会给他兜底。
他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靠自己打拼来的。
胼手砥足,白手起家的人,怎么争得过有钱有闲还有品味能够做小伏低的富二代?
听着萧裔远情不自禁的抱怨,何之初勾了勾唇,“……你在吃醋,你在嫉妒。”
萧裔远索性承认了,“是,我是吃醋,我是嫉妒,可我没有办法。在家世上,我永远比不上他们。”
“办法总是有的,你没有他的家世,可是你有和一诺那么长时间的感情。你还是好好反省一下,看看原因到底是什么,我看一诺不是那种只看家世的人。”何之初想起温一诺的样子,笑意更扩大了,“虽然确实有点财迷,但是很可爱。认认真真靠自己走正道赚钱的人,不论男女,都值得尊敬。”
萧裔远皱眉,“……我不觉得我有错。”
“那就是你最大的错。”何之初换了条腿架着,“我应该明白一诺为什么会跟你离婚了。”
萧裔远:“……”
真的是他的错?
或者说,他真的也有错?
可是那天,明明是温一诺执意要离婚,还找了傅宁爵来气他……
萧裔远觉得自己像是抓住了什么一闪而逝的思绪,但那股思绪太过缥缈,他脑子里还是乱糟糟的。
特别是在何之初的指点下。
他其实不知道何之初也只是在“纸上谈兵”,但是终究比他还是在感情上经历的挫折多,所以他敏锐地察觉到问题所在。
何之初又喝了一口红酒,用手撑着头,看着蓝得淋漓尽致的天空,唇边带着一丝笑意:“……看来以后早上不能喝酒了,喝多了话多。”
他一向不这么多话,但是今天好像被什么东西触动了,那股倾诉的感觉居然滔滔不绝起来。
萧裔远也笑了笑,“早上喝红酒,确实对身体不太好。何先生也要注意保养。”
何之初放下酒杯,言归正传,“好了,你说的这个办法,我觉得会有用。你只要有他们攻击你电脑和网址的切实证据,这盆脏水我们泼定了。只要不当做呈堂证供送上法庭就没事。”
“打官司也跟打仗差不多,在上战场之前,都是虚虚实实,你来我往的各种威胁,谁先在士气上被吓倒,就输了。”
萧裔远见何之初认可了他的办法,吁了一口气,说:“谢谢何先生鼓励。希望他们能悬崖勒马,不要再无理取闹。”
……
韩千雪来到对方公司,见到对方那几个创始人老板,还有点惊讶他们怎么到的这么齐全。
要知道她可没有提前一周预约,只是打了个电话,表示有一个老板在就可以。
结果他们几个人全来了。
都是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大腹便便,看上去也不像特别有钱。
当然,他们大概很快就要有钱了,所以个个脸上喜形于色,面露红光。
韩千雪也不废话,把萧裔远给她的证据摆出来,微笑着说:“各位先生,你们看看这份材料。这时你们在起诉之前攻击我当事人电脑和网址的证据,我当事人反诉你们黑他的电脑,把你们的代码签名复制到他的程序里,然后栽赃陷害,只是为了朝他讹钱。”
几个老板的脸色立刻黑了下来。
“韩大律,你是律师,你说话是要付法律责任的!”
“我们怎么可能去黑他的电脑?!再说他的电脑和网址做得那么严密,想黑也黑不进去啊!”
“就是就是!你这攻击过他电脑和网址的ip是我们这里的地址又怎样呢?你也不能证明我们就复制过代码签名给他的程序啊?”
韩千雪立即抓住他们言语中的漏洞,淡笑着说:“所以各位是承认攻击过我当事人的电脑和网址?还是在起诉他侵权之前?那就证明我们这份材料证据是完全真实可信的。——各位,我们谈话,我是录音了的。”
韩千雪把录音笔拿在手里,笑盈盈地看着对面几个老板的脸色已经成了猪肝色。
“录音?!为什么要录音?征得我们同意了吗?!你这是侵权!我们要去律师协会告你!”
几个老板愤愤不平,觉得被冤枉了,可又是说不出的那种冤枉。
他们之前确实攻击过萧裔远的电脑和网址,但那只是为了想拿到更多他侵权的证据!
可惜他们功亏一篑,并没有攻破萧裔远的电脑和网址。
现在这份材料,只摆出他们攻击萧裔远电脑和网址的证据,并没拿出他们真正复制代码签名的证据。
可是就凭前面他们真的做过黑对方电脑和网址的事,那后面说他们故意往萧裔远的程序里复制代码签名,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不然好端端的,你为什么要黑别人的电脑和网址?
而且萧裔远能在短时间内,从数以亿万计的电脑攻击中找到他们隐藏了好几道的ip地址,这种数据分析能力,也让他们胆寒。
这种计算强度,如果不用量子计算机,只用那种普通的电脑,那萧裔远一定掌握有非常高明的算法,说不定还是人工智能主导的能够不断自我优化的算法……
就跟他那个即时特效软件一样,其中的人工智能技术,其实是一种能够自我不断优化的程序。
就像人一样,经过学习,可以实现自我进化。
他们虽然掌握有跟他差不多的软件程序,可是这个算法,比他们的要高明多了!
他们自己软件里的人工智能程序,为什么没有和萧裔远那个一样实现自我优化呢?
他们不是不眼红的,不然也不会最后告上法庭。
可韩千雪这时候拿出来的东西杀伤力太强了。
这几个老板对视一眼,都觉得非常棘手。
韩千雪还不断雪上加霜:“我知道现在有投行和财团在接触你们,想要收购你们公司。如果我把这份材料公布出来,你说还有没有投行或者财团会愿意继续收购你们?”
几个老板忡然变色:“韩大律,这件事我们得商量一下,请给我们几天时间。”
“三天,不能再多了。三天之后,你们还没答复,我就把这份材料公布到社交媒体上。”韩千雪收拾自己的东西,起身走人。
她走了之后,几个老板只用了五分钟,就决定赶快把公司卖掉。
他们知道,对方用了跟他们同样的手法,把他们没有做的事,栽到他们头上,可因为他们之前确实行为不检,给了对方口实,所以这样一来,就算继续告下去,他们也不会得到多少好处。
在这种两方都无法拿到切实证据的情况下,就算他们打赢了,法庭也只会不痛不痒地判萧裔远删除他程序里的代码签名,最多赔偿一下诉讼费,他们想要的几百亿的高额赔偿,是绝对拿不到的。
所以他们当机立断,还是感觉卖掉公司和专利,让钱落袋平安比较好。
因此他们马上给最有诚意的几家财团回复,同意把公司卖给他们,但是要签一份免责协议,表示公司卖出以后,所有事宜都跟他们没关系,包括他们正在打的官司。
这些财团看了他们的回复,大部分都觉得有些问题。
免责协议是会签,但是这种免责也是有条件,不是这种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跟他们无关的条款。
这让人觉得是不是有点问题。
可是有一个奥特姆控股集团却很快答应,说愿意签,只是把价格压低了一成,但也有几十亿美元的价位,比他们以前想要的百亿美元少,但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能卖出一亿他们做梦都要笑醒,别说是几十亿了。
因此他们很快接受了奥特姆控股集团的价位,跟他们签订了免责协议,并且三天之后就完成整笔交易。
因为这个公司主要是握有专利权的公司,并没有太多的经营活动,而对方看重的也是那些专利,因此流程走得很快。
连公司的审计报表都没有要,三天之后直接签字,完成了公司交接。
等韩千雪再次给几个老板打电话的时候,他们都笑着告诉她:“不好意思,公司已经卖掉了。现在是奥特姆控股旗下的公司,韩大律以后有事找他们吧。”
韩千雪去查这个奥特姆控股的情况,查来查去,居然查到司徒家和沈家。
而这个时候,司徒秋正笑着跟沈如宝说:“贝贝,你真是妈妈的小福星。妈妈最近刚刚买了一家公司,这个公司正在告萧裔远公司侵权……”
沈如宝眼前一亮,“啊?!那是不是阿远哥哥要来求妈妈不要告他了?!”
“你这个小机灵鬼,怎么一下子就想到这里去了?比妈妈想得还多。”司徒秋故作惊讶地刮了刮沈如宝的鼻子。
沈如宝欢快地跳起来,“啊啊啊!我要去找阿远哥哥!我要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傻孩子,不用你去。”司徒秋拉住沈如宝,“我自然会安排人去跟萧裔远接洽。只要他聪明一点,这个官司我立刻撤销都可以的。”
同一时刻,沈齐煊也在跟自己的代理人通电话。
“那家公司卖出去了?这么一看就有猫腻的条件,也有人答应?”沈齐煊觉得匪夷所思,“查一查是哪个公司,我感觉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
韩千雪把自己查到的信息写了个备忘录,同时发送给萧裔远和何之初。
何之初还在琢磨这个奥特姆控股,萧裔远却没有时间纠结这些。
因为他这一天上午突然接到一份从国内发来的邮件,那邮件的附件里是一份dna亲子鉴定证明,里面清清楚楚写着萧爸和萧妈跟他没有血缘关系,不是他的亲生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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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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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9章 你是我的秘密武器(第一更)
萧裔远刚打开这个邮件附件的时候,还以为是有人故意恶作剧。
可是当他仔仔细细把那份亲子鉴定报告看了三遍,连最后面那些特别细小的免责声明都看完之后,才觉得恶作剧的可能性,不大……
不过他第一反应依然是觉得有人整他,这份报告不是真的。
没有他亲自拿着他和父母的样品去检测,他不会相信这种无稽之谈。
他想的只是,谁给他发的邮件?为什么要给他发这种邮件?说他不是他父母的亲生儿子,对那个幕后之人来说,有什么好处?
萧裔远知道自己家是普通工薪阶层,既没有大笔遗产要继承,更没有皇位要继承。
而他父母对他从小到大的疼爱和偏宠不是假的。
他知道萧爸萧妈确实有很多不好的小市民习性,但那又怎样呢?
那是他父母啊……
一个人如果连父母都能抛之脑后,这种人不可深交。
萧裔远又去查那份邮件的来历。
一看就是匿名账号,而且还是新申请的,他查到对方发邮件的ip地址,发现是位于帝都的一个图书馆。
帝都图书馆里有可以让公众上网的电脑,谁都能登录自己临时申请的邮箱,然后发出这样一份邮件。
从这个角度来看,对方很谨慎,网络安全意识也很高。
所以这条线索就断了。
他又看了看那份dna亲子鉴定证明,发现是帝都某个机构鉴定的,他立即给那个机构发了一份质询邮件,根据这份报告的编码,问他们是谁来做的dna亲子鉴定证明。
对方很快回信,告诉他,这属于客户**,他们不能对外人披露。
萧裔远这个时候又不能说这里面的dna样品是他的,而且他也不确信这份到底是不是自己的dna检测证明。
他在自己的酒店房间忙了一整天,一直到晚上,才确信依然查无头绪。
不过他在起初的震惊之后,现在已经平静下来了。
既然什么都查不到,他就按兵不动,对方如果有所图谋,看见他没有任何举动,肯定会忍不住再来骚扰他。
萧裔远决定以逸待劳。
他从电脑前站了起来,看着窗外渐渐黑下来的天色,拿出手机,再看了一遍韩千雪给他和何之初发的备忘录。
那个告他侵权的公司被人溢价收购了,现在跟他打官司的公司,变成了奥特姆控股。
萧裔远也是没想到对方卖的这么麻利,那还真是心中有鬼,生怕他挡了他们发财的路。
萧裔远想了想,给韩千雪打了电话过去:“韩大律,这个奥特姆控股是什么公司?之前从来没有听说过。”
“这个公司有点意思。”韩千雪此时正坐在餐厅里,笑着说:“它的资金来源两个集团,司徒家的司徒实业,和沈家的沈投。”
萧裔远:“……”
他的眉头不知不觉皱了起来,“什么资金来源?难道不是这两个集团又控股奥特姆?”
“不是,这两个集团并不控股奥特姆,它们只是奥特姆控股公司的资金来源,也就是说,有人从司徒实业和沈投两个集团里转了资金出来,成立了奥特姆控股公司。但是在股权上,奥特姆控股是完全独立的公司,跟司徒实业和沈投两个集团一点关系都没有。”
“……大集团的资金能够顺便调进调出吗?”
“当然不能。但是这么大笔钱能调进调出,说明是正常运作。”韩千雪查资料很仔细,她继续说:“司徒实业不是上市公司,这一部分比较难查。但是沈投是上市公司,我从他们公司十八年前的年报里,找到了大笔资金转出的申报情况。”
“……是怎么回事?”
“挺有意思的。”韩千雪兴致勃勃地说,“居然是司徒秋十八年前把她在沈投的股份卖回给沈投,所以从沈投划了一大笔钱出去,投到这个二十多年前就成立的一个空壳公司。那时候这个公司不叫奥特姆控股,而是叫冠军私募( private equity)。”
“奥特姆控股公司这个名字是近几年才改的,英文名全称是autumn holding pany,秋天,也就是司徒秋用自己的名字命名的。”
“因为它改过名,很费了我一番功夫才查到。对了,这两个公司都不是在这边或者国内注册,而是在开曼群岛注册,所以查起来又难上三分!”
萧裔远很是赞赏地说:“……但是韩大律还是查到了,韩大律厉害啊!”
“过奖过奖。”韩千雪说着,看见傅宁爵和温一诺开始往餐厅端菜了,忙说:“我要吃晚饭了,待会儿再聊。”
他们今天的晚餐全是海鲜,起司嫩玉米清蒸大龙虾,老海湾调料撒在刚出锅的大螃蟹上,还有香甜的皮皮虾,鲜嫩的扇贝,以及厨师精心做的糖心鲍鱼。
韩千雪收起手机,也忙起身帮他们端菜,笑着说:“今天这一桌,吃完可以直接痛风了,都是高嘌呤食物。”
“这些都是我们前几天去海上钓回来的,也就这几天,吃完就没有了。”温一诺笑嘻嘻地说,还让傅宁爵去叫傅夫人下来吃晚饭。
傅夫人也喜欢吃海鲜,高高兴兴下楼,特意跟温一诺坐在一起。
晚饭吃到一半,门外响起来门铃声。
同时韩千雪的手机铃声也响了。
她看了一下,是萧裔远的号码,忙划开接通:“萧总,有什么事吗?”
萧裔远说:“我就在门口,你能不能开一下门?”
韩千雪点头:“我马上来。”
她起身说:“萧总来了,傅夫人、小傅总、温小姐,如果萧总还没吃晚饭,我能不能邀请他一起吃。”
傅夫人看着傅宁爵,傅宁爵看着温一诺。
温一诺耸了耸肩,“只要他不介意这些是我们吃剩下的。是吧,伯母?”
温一诺又看向傅夫人。
傅夫人笑了起来,“今天吃的是海鲜,大家跟分餐没什么两样,只要萧总不介意,也不算是我们吃剩下的。”
韩千雪见大家都同意了,才来到门口打开门,让萧裔远进来。
萧裔远没有空手来这边,他带着一罐自己亲手做的桂花米酒,说:“可以做甜品宵夜。我还买了点糯米小汤圆。”
这是温一诺不能抗拒的夜宵,特别是冬夜里,下晚自习回来,在楼门口跺掉脚面上的雪花,然后回到家里,吃一碗热气腾腾的桂花酒酿丸子,然后洗个澡,借着那一点点醉意,能够很快睡着,不会失眠。
韩千雪带着萧裔远来到餐厅,笑着说:“萧总还没吃晚饭,坐下跟我们一起吃点吧。”
萧裔远看着满桌丰盛的海鲜,扯了扯嘴角,心想这么吃,不吃出痛风才怪……
不过看温一诺还在跟一只大龙虾的钳子做斗争,萧裔远也没说扫兴的话,笑着说:“我做了桂花米酒,还买了一盒糯米小汤圆,可以让厨师做甜品给大家当夜宵。”
温一诺倏然抬头,惊喜说:“桂花酒酿汤圆?!哈哈……太好了!我房里的空调有点冷,晚上吃一碗热气腾腾的桂花酒酿汤圆再睡觉,会特别舒服!”
傅宁爵:“……”
大热天的嫌自己房间里的空调太冷,他突然觉得温一诺有时候也是挺能气人的。
不过是很可爱的气人,让人无法对她生气的那种气人。
傅夫人也很惊讶:“桂花酒酿汤圆?我也特别喜欢吃!”
温一诺忙伸出手:“伯母,givefive!”
两人一起击掌,表示在桂花酒酿汤圆上志同道合。
温一诺还兴致勃勃跟傅夫人说:“伯母,萧总的厨艺其实不错的,他的桂花米酒,是跟我妈妈学的,有我妈妈十分真传!”
傅夫人掩嘴笑道:“那你呢?一诺,你有你妈妈几分真传?”
温一诺摇了摇头,“我遗传了我妈妈‘会吃’的真传!”
傅夫人笑得更收不住了。
萧裔远把他带来的桂花米酒和糯米小汤圆送到厨房里,然后来到餐厅坐下。
他坐在韩千雪对面,也就在傅宁爵旁边的位置。
傅宁爵已经吃饱了,正在喝一杯龙舌兰酒。
他对萧裔远不请自来有些不高兴,但是温一诺和韩千雪都没有反对的意思,他也不好说什么。
手里晃着水晶高脚杯,带着醉意问道:“萧总这几天很忙吗?我们前天出海钓螃蟹,韩大律说要请你一起去,我们都答应了,可是你却没来。对了,不仅你没来,连韩大律最后也没来。”
那就是他终于找到反击方法的那一天。
萧裔远垂下眼眸,拿过来一只大龙虾,揭开厚重的虾壳,从里面夹出鲜甜白皙的龙虾肉,放在嘴里慢慢咀嚼,没有看傅宁爵,也没答话。
傅宁爵见萧裔远完全不搭理他,脸上有些过不去。
如果是平时,他也不会这么较真,可是今天坐在温一诺前面,又喝了点酒,他不想示弱,因此又问了一遍,还说:“……萧总理都不理我们,是不是看不起我们啊?”
萧裔远将嘴里的龙虾肉咀嚼咽下之后,才抬眸淡淡地说:“我刚才在吃东西,吃东西的时候开口说话是不礼貌的行为。”
傅宁爵:“……”
他瞪了萧裔远一眼,被酒精麻醉的大脑已经有些迟钝了。
傅夫人见状站起来说:“阿宁,别喝了,我送你上去休息。”
她不想自己儿子在情敌面前出丑,哪怕是因为醉酒也不行。
她喜欢欣赏的男人都是有格调,能够控制自己的男人。
自己的儿子就更要有风度,任何时候都不能失态。
所以她看着温柔却强势地带着傅宁爵上楼了。
傅宁爵还嘀嘀咕咕不想走,说什么“不能把主场让给情敌”……
傅夫人嘴角直抽抽。
她觉得自己儿子好像自视太高了。
温一诺对他的“情”,还不足以到以萧裔远为敌的地步。
傅夫人带着傅宁爵上楼之后,韩千雪出去接了一个电话。
餐厅里只剩下温一诺和萧裔远两个人。
温一诺吃完两只清蒸大龙虾,一只蒸螃蟹,还有几个扇贝,一片糖心鲍鱼,已经撑到嗓子眼了。
可是她还想吃桂花米酒汤圆。
她的目光不断往厨房那边扫,想问问厨师什么时候开始做。
萧裔远当做没看见,淡淡地说:“你吃太多了,先去消消食。”
温一诺摸了摸自己已经凸起来的肚子,悻悻地站起来,直接穿过客厅,推开大门出去了。
她吃晚饭的时候穿的是可以遛弯的软底鞋,所以直接就出去了。
萧裔远刚吃完一只清蒸大龙虾,见状顾不得再吃,拿餐巾纸擦了擦手,马上追了出去。
温一诺正好没有走远,萧裔远大步赶上,低声说:“诺诺,这些天,你过得还好吗?”
加州盛夏的夜晚,晚风习习吹来,庭院里飘散着晚香玉的气息,一簇簇白色小花开在枝头,被微风吹拂,在月光下像是精灵在月下起舞。
萧裔远的声音低沉又磁性,还有一点阳光的味道,和晚香玉的香味融合在一起,给温一诺一种奇特的感觉。
她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淡淡地说:“托福,还好。”
本来很健谈的她,现在好像一句话都不愿多说,惜字如金。
萧裔远知道她心里还有疙瘩,也没有继续解释,只是说:“我和韩大律找到翻盘的方法,已经跟对方沟通了。以后,你注意不要再说跟我的软件有关联……”
他的话没说完,温一诺突然怒上心头,恼火说:“……萧裔远,你什么意思?!你以为我愿意到处跟人说我亲眼看着你写程序?!我那是在帮你!义务帮你!不是占你便宜!懂不懂!”
萧裔远被她的手指头戳着往回退了几步,苦笑着说:“我不是这个意思。这件事比较复杂,我现在找到方法,不用你作证也能反诉他们。”
温一诺长吁一口气,“是吗?你找到什么方法?”
“我暂时不能说。”那么重要的事,他当然不可能在这里跟人说。
“不能说你干嘛要提起这个话题?”温一诺翻了个白眼,“你这样吊人胃口有意思吗?”
萧裔远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只能保证:“我是为了你好。”
“关我什么事?你的软件程序是你一个人的功劳,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沾你的光。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温一诺明显曲解了萧裔远的意思。
萧裔远啼笑皆非,忍不住和以前两人还是邻居时候一样,揉了揉她的头:“你误会了,我只是不想让他们把你拉进来,毕竟你给了我的人工智能最大启发,我担心他们发现我的‘秘密武器’。”
温一诺撇了撇嘴,“我怎么成了你的‘秘密武器’?你付使用费了吗?”
“嗯,我会付的。等回国之后,我照价付钱。”萧裔远说着,那只揉着温一诺脑袋的手很自然地下落,放到温一诺肩膀上。
轻轻摁着她的肩膀一转,两人已经往院子的大铁门处走去了。
晚上的眉兰妮小区,没有什么人,只有偶尔有车开讲来的声音,划破夜晚的宁静。
温一诺今天晚上也喝了点酒,这时也是微醺的状态,所以一时不察,没有发现萧裔远轻轻搁在她肩膀上的手。
看上去他好像搂着她在小区的人行道上散步。
不过两个人的安静没过多久,就被两道手机铃声打破了。
温一诺和萧裔远对视一眼,各自拿出自己的手机。
给温一诺打电话的是傅宁爵。
他回房之后洗了脸,清醒了一会儿,结果下楼之后,发现温一诺和萧裔远都不见了,顿时觉得心慌,马上给温一诺打电话。
温一诺柔声说:“我晚上吃多了,在外面消食呢。”
“我也吃多了,我来陪你!你在哪儿?先站那儿别动,我马上就过来。”傅宁爵说着就冲了出去。
萧裔远那边的手机上显示的却是岑春言。
“岑总,有什么事吗?”萧裔远淡淡地问。
岑春言的声音有点急切,“萧总,我刚从dc过来,我听说那个控告我们的公司刚被卖了?你知不知道买家是谁?”
萧裔远是知道的,但是这个时候,傅宁爵已经气喘吁吁从后面追了上来,他不太想说,只是道:“暂时还不知道,还在调查。”
岑春言叹了口气,“我本来已经找了律师快要说服那家公司的几个老板,让他们撤诉和解,结果……现在也不知道是哪路神仙出手了。”
“谢谢岑总了,不过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跟庭外和解。”萧裔远说着,发现一辆车已经以很快的速度开过来,停在人行道旁边的路上。
车窗冉冉降下,正是岑春言略带疲惫的面容。
“萧总,我刚下飞机,想着你这边情况比较紧急,所以先来看看你。”
温一诺看见岑春言,面无表情停下脚步,转身对小跑过来的傅宁爵说:“小傅总,我们去那边散步,这边有人了。”
※※※※※※※※※
这是第一更,今天尽量两更。
第二更晚上七点半或者八点。
群么么哒!
第530章 两个人的缘份(第二更)
岑春言好像这时才看见温一诺,脸上露出非常惊讶又不安的神情:“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们又在一起了……我影响你们了?那明天再谈吧。”
岑春言朝萧裔远点点头,也就没下车了。
萧裔远抿了抿唇,他和温一诺暂时还没在一起,但是他也不愿意反驳。
温一诺却听见了,心想从“我们的公司被告”,到“你们又在一起了”,真是以前还不觉得,现在一看,岑春言这婊气简直要冲天了。
她被膈应得不行,回头甜甜笑着说:“岑总,为什么要说又字?再说我们在不在一起,跟你有什么关系呢?你还不到影响我们的地步。有什么话你现在说吧,毕竟你们那公司分分钟几百万上下,不要因为我影响了哦!——是吧,萧总?”
萧裔远对别的女人的话不是很敏感,而且根本不会想到别的地方去。
但是温一诺的话就不一样了,他会想出很多层次的意思。
这一次温一诺直接点出了“又”、“你们那公司”和“你还不到影响我们的地步”,他有点感觉了。
虽然觉得温一诺有点太敏感,但是心里却奇迹般被安慰到了。
他能察觉到温一诺还有淡淡的醋味,这就够了。
一个女人能为一个男人吃醋,还有什么别的意思呢?
萧裔远眼底几不可察地闪过一抹笑意,面上却是一副公事公办的神情,说:“岑总辛苦了,这件事不急,天色不早,我就不留岑总了,有事明天再谈。”
岑春言抿了抿唇,飞快地瞥了温一诺一眼,见她还是背对着他们,傅宁爵倒是正对着她,不过傅宁爵的视线完全没有落在岑春言这边,而是一直目不转睛看着温一诺,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好像生怕她委屈得哭了。
岑春言好像很大度地笑了笑,说:“萧总体贴,我就笑纳了。原来小傅总也在,你们三人慢慢聊,我先走了。”
她升起车窗,一边对萧裔远说:“我在飞机上想了好几个办法,等下我发到你的手机里,咱们明白再见。”
岑春言很快开车离开,而这时傅宁爵已经陪着温一诺走远了。
萧裔远想起刚才岑春言说让他们“三人”慢慢聊,心里有点不舒服。
爱情里没有第三个人的位置,如果有,那爱情已经不存在了。
萧裔远不想追上去,他给温一诺的手机发了条短信:诺诺,我和岑总没什么,完全是工作关系,跟韩大律一样,你别多心,我回去了,明天再跟你联系。
温一诺感觉到手机的震动,拿起来看了一眼,正好看见萧裔远的短信。
她面无表情地关了手机,继续跟傅宁爵散步。
傅宁爵对岑家人都没好印象,但是对岑春言的印象比对别的岑家人又好一点点。
他笑着说:“岑春言还是有点魄力的。她离开岑家自主创业,不沾岑家一点便宜。我虽然讨厌岑家,但是岑家讲道理的人,也就一个岑春言。业内对她的评价也很高,都在说岑耀古重男轻女,白白损失了这么一个精明强干有能力的继承人。”
温一诺眉头蹙了起来,撇了撇嘴,说:“呵,她手里的资金,真的跟岑家没有关系?如果没有岑家,她哪里来的的第一笔启动资金?骗鬼呢?”
傅宁爵语塞,过了一会儿说:“那是她应得的,跟岑家确实没有关系啊,是她父亲给她的信托基金。”
就像他,一出生家族就给他安排好了信托基金傍身。
他这辈子哪怕碌碌无为,也会一世富贵。
当然他是不甘平庸的,所以不仅努力学习,也努力工作。
“你也说那是她父亲给她的信托基金,这难道不是岑家的钱?难道不是沾岑家的光?”温一诺更生气了,横了傅宁爵一眼。
她的瞳仁本来就比一般人要黑,这样显得眼白更是带着一股隐隐的蔚蓝之意。
看到傅宁爵眼里,那是一汪盈盈的秋波。
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欲问行人去哪边,眉眼盈盈处。
傅宁爵心情激荡不能自已,忙顺着温一诺的话头说:“对对对,是我错了,她确实是因为岑家才有第一笔启动资金。不是没有沾岑家的光。”
傅宁爵认错认得这么快,连温一诺都诧异了。
她来不及收回惊讶的表情,傅宁爵已经拉住她的手,低声说:“我不该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惹你生气,一诺,我再不会了。”
温一诺看着他,想的却是,如果萧裔远能有傅宁爵一半的态度,他们也不至于闹到现在这个地步。
确实如同萧裔远所说,要温一诺生出男女之间的好感,是需要很大的耐心,很多的经历,以及很长的时间。
她的心如同一块顽石,必须经过岁月漫长的洗礼和包容,才能盘石成玉。
傅宁爵却以为温一诺终于对他改观了,忙说:“一诺,如果你对我有什么不满,你一定要告诉我,我一定会改。但是千万别动不动就不理我,我承认我没有你那么聪明,有时候惹恼了你,自己也不知道,白白让你生气,也让你对我生气,多不值得,是不是?”
傅宁爵说完这番话,心里对自己点了个赞。
他到底不同萧裔远,他曾经有过正儿八经交往过的女朋友,也有约会过的娱乐圈女明星,他知道什么话能让女人高兴,但是能让他真心实意说出来的,只有温一诺一个人。
但这份对女人感觉的把握,不是萧裔远那个钢铁直男能比的。
傅宁爵觉得这是自己的优势。
他冷眼旁观萧裔远犯下的错,打定主意自己绝对不会犯同样的错误。
他这个态度对一般女孩子确实够用了,可惜他遇到的是温一诺,这个不走寻常路的女子。
她眼皮一撩,闲闲看着他,凉凉地说:“……小傅总,我有不满还要告诉你你才知道,你不觉得太迟了吗?”
“怎么会迟呢?”傅宁爵眨了眨眼,有点跟不上温一诺的节奏了。
温一诺将手插进裤兜里,淡淡地说:“我有不满的时候,已经在生气了,还要告诉你,岂不是要生两场气?我干嘛要跟自己过不去,把自己气死了还要跟你解释?”
傅宁爵立刻明白自己这一次踹到铁板。
对别的女孩管用的套路,在温一诺这里大部分都失灵了,就算砸钱,现在温一诺对他有了警惕,一般的钱也砸不进去了。
“……可是恋人之间不需要沟通吗?男人女人毕竟是不一样的,相爱再深,也有可能有误会啊……怎么能不解释一下呢?”傅宁爵弱弱地解释,还想再抢救一下。
温一诺摇了摇头,“我早就说过,我只是跟合适的人谈一场恋爱,如果还需要沟通,还需要解释,那说明不是合适的人,不够爱,也不够心心相印。”
这么说,好像也没毛病。
傅宁爵多年的认知被温一诺搅散了,特迷惘地眨了眨眼,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温一诺笑了一下,在小区里开始跑步。
傅宁爵忙追上她的脚步,一起跑了起来。
这个晚上,温一诺在小区里跑了好几圈,足有三英里路。
傅宁爵气喘吁吁,整个人像是要散架了,温一诺才慢了下来,说:“走吧,回去,我有点累了。”
她今天晚上本来挺开心的,还想着散完步消完食可以去吃桂花酒酿小汤圆,现在都没了胃口。
她一路走回到大门口,才笑了一声,说:“对我来说,岑春言唯一的好处,是能够让我减肥。”
“……啊?她怎么帮你减肥了?”傅宁爵越来越摸不着头脑,对温一诺天马行空的思维跟不上节奏,都开始觉得累了。
刚才不还在对岑春言不满吗?转眼就……
傅宁爵正要摇头,温一诺笑着说:“我看见她就吃不下东西,你说是不是能够让我减肥?——减肥的要诀,就是管住嘴,迈开腿。这两样她都能让我做到。不过我是不会给她付钱的。”
傅宁爵:“……”
回到何之初那间大宅的客厅,温一诺已经上楼去了。
傅宁爵满身是汗,走去厨房想找点水喝。
韩千雪正好从厨房里捧着一碗桂花酒酿小汤圆出来。
“咦?小傅总你去跑步了?我们不是刚吃完晚饭吗?”
“是啊。”傅宁爵捂着胃,有点不舒服,“一诺要慢跑,我是舍命陪君子……”
刚吃完饭跑步,肚子确实容易疼。
韩千雪忙放下自己的桂花酒酿汤圆,把傅宁爵扶到一边坐下,“你别动,先坐下歇一会儿,我给你也盛一碗桂花酒酿汤圆,你吃一点暖暖胃。”
傅宁爵点点头,感激地说:“谢谢了韩大律!想不到韩大律这么贤惠,宜室宜家。”
“过奖了小傅总,没有小傅总‘舍命陪君子’贤惠。”韩千雪扯了扯嘴角,一边嘲讽,一边手里倒是很麻利地给傅宁爵盛桂花酒酿汤圆。
傅宁爵嘿嘿笑了一声,心情又好了起来。
……
第二天一大早,何之初给萧裔远和韩千雪分别发短信,让他们到他住的地方来开会,讨论应对奥特姆控股集团的事。
韩千雪离何之初住的地方不远,萧裔远住在市区的酒店,要远一点。
但是韩千雪如果接了萧裔远再去何之初的地方,又会绕路。
不过她还是给萧裔远打电话,要来接他。
毕竟萧裔远远来是客,她还是需要照顾他一下。
萧裔远却知道这样对韩千雪太不方便了,他忙说:“不用了韩大律,我已经在酒店的租车部门租了一辆车,很快就能开过去。”
“你租车了?那行,我们在何先生那里见吧。”韩千雪也没坚持,很快跟萧裔远约好时间。
因为萧裔远住得比较远,他也担心路上会塞车,到时候让何之初和韩千雪都等他就不好了。
因此他出发得很早,赶早不赶晚。
幸好一路畅通,也没有遇到塞车,他比平时快了半个小时到了何之初住的那个小区。
那里住的都是世界各国顶级豪门的有钱人,包括这个国家本土的新兴顶级富豪。
而本土那些老牌的顶级富豪,倒是不住在加州,大部分在东部沿海那些州。
萧裔远刚开进小区,手机铃声就响了。
他拿起来看了看,是个陌生的号码。
萧裔远也没在意,把车停在路边,随手划开接通:“您好,请问您哪位?”
那边是个东部口音的男人,慢条斯理地说:“是萧先生吗?我是奥特姆控股法律处的法律代表丹尼尔·埃德加,你有时间来我们办公室谈谈这场官司的事吗?我们觉得你提出来的新证据,说原告故意复制代码签名栽赃嫁祸你,在法律上无法成立。”
萧裔远心里一沉。
何之初也说过,这一条很难拿到法庭上当呈堂证供。
先不说真假,首先他无法在对方攻击他的电脑,和对方往他电脑里复制粘贴代码签名,这两者之间建立逻辑联系。
除非他能拿出真正的证据,证明对方确实复制粘贴了代码签名到他的程序里。
这里真正的证据,至少要有两个版本的对比,一个是没有那个代码签名的软件版本,一个是有代码签名的软件版本。
可问题是,没有代码签名的软件程序,跟后来有代码签名的软件程序,有本质的不同,特别是在人工智能主导的机器深度学习模块。
两者的区别,就像是冷兵器时代的大刀长矛和热兵器时代的巡航导弹那样天差地别。
这样一来,谁都知道对方不可能只复制粘贴个代码签名,就能让他的软件优化到那种地步。
而温一诺的作用,会不可避免地浮出水面。
这是萧裔远无论如何也不想出现的事。
他心里虽然翻江倒海,但是面上却还是很沉稳,微笑着说:“埃德加先生,成不成立,不能你觉得,你得用法律条文来说服法官。行了,我今天很忙,有事你发邮件吧。”
现在是打官司的重要时期,他不能跟对方说太多话,而是要有邮件联系,因为这才是切切实实白纸黑字的证据,法庭都是认可的。
丹尼尔没想到萧裔远还是油盐不进,几乎以为自己想错了。
萧裔远这边挂了电话,正要再次启动汽车,眼角的余光瞥见路边的人行道上好像有人影逼近。
他瞥了一眼,看见是沈如宝在那边车窗外面朝他招手。
见萧裔远发现她了,她很兴奋地从人行道上下来,绕到萧裔远车的驾驶位置这边,又敲了敲他的车窗。
萧裔远不想理她,可是她站这么近,萧裔远也不想突然开车将她带到。
别说没撞到,就算对方立刻躺下碰瓷,他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萧裔远只好降下车窗,依然笑着说:“沈小姐幸会,你怎么在这里?”
“我家的房子在那边啊。”沈如宝歪着头,回手指了指不远处一处如同奥地利美泉宫的大宅。
那样的气派,跟何之初那栋法式凡尔赛宫又是不一样的感觉。
但同样是豪奢到富可敌国的地步。
萧裔远现在已经淡定了,他瞥了一眼,点点头,“那就不打搅沈小姐了,我还有事……”
“你有什么事啊?说出来看我能不能帮你!”沈如宝眼里闪着激动的光芒。
她现在觉得自己跟萧裔远确实有缘份。
早上随随便便出来跑个步,也能遇到不在这里住的他!
更别说他身上那桩官司,只有求她才能撤销或者和解!
沈如宝胸有成竹地看着萧裔远,确信自己只要喜欢一个人,就一定能得到他。
因为她是沈如宝,已经过世的葛大天师曾经说她是属锦鲤的,生下来就是运气最好的锦鲤宝贝。
※※※※※※※※※
这是第二更。
大家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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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1章 解语花和霸王花(第一更)
如果还是在大学里,萧裔远大概会对沈如宝这样的人视而不见地走开。
可是毕业踏入社会,开始创业接受社会双倍毒打之后,他已经习惯隐藏自己的情绪,对着再讨厌的人都是喜怒不形于色。
做生意,和气生财。
因此面对着沈如宝满脸的笑意,萧裔远也是不愠不火地说:“我的工作而已,自己能搞定。如果需要帮忙,我会给沈先生打电话。”
他已经在暗示就算有事,也跟沈如宝无关,他可以直接找沈如宝她爹,找沈如宝这个被养在温室里的小公主有什么用呢?
沈如宝也听出了萧裔远的弦外之音,笑着说:“那可不一定哦!这一次,说不定你只能找我呢!找我爸爸都不行的!”
她朝萧裔远挤了挤眼,笑得欢快又天真。
萧裔远扯了扯嘴角,“那就到时候再说吧,沈小姐,我快迟到了。”
他将车窗缓缓升起。
沈如宝只好飞快地松开手,才没有被萧裔远的车窗给夹住。
她皱了皱眉,趁着萧裔远还没有关上窗子,忍不住问道:“你到这里来难道不是来找我的吗?这里住的人都不是一般的人,除了我们家,你又不认识这里别的人。”
萧裔远朝她淡笑挥手,“何先生找我开会。”
然后一脚踩下油门,快速开走了。
沈如宝在他车的斜后方,没及时躲开,被他排气管里喷出的废气刷了一脸,顿时捂着喉咙咳嗽起来。
她弯着腰蹲在路边,过了好一会儿才站起来,朝着萧裔远车消失的方向恨恨看了一眼,转身回到自己家里。
司徒秋刚从后院采了一篮鲜花,正在阳光房里插瓶。
她戴着厚厚的园艺手套,拿着花剪,脸上笑容恬淡温柔,只是微微斜挑的眼角露出些许不经意的妩媚。
她耐心地把带着露水的花茎上一根根刺都剪掉,只留下两片绿色的叶子衬托着鲜红的玫瑰花。
还有蓝紫和粉白的绣球花,含苞待放的郁金香,以及凤尾草和康乃馨,还有大片的芭蕉叶,都仔细修剪,做成造型,放到加了营养液的花瓶里。
沈如宝只是看着司徒秋插花,就能感觉到岁月静好,好像这个世界不管怎样混乱喧嚣,都跟她们这种人无关。
因为她们出生在世界顶端,她们是人上人。
她缓缓走了进去,轻声唤:“妈妈。”
司徒秋继续插着花,也不看她,含笑说:“怎么啦?一大早就不高兴,谁惹我们贝贝生气了?”
沈如宝跳到一旁的蓝白色条纹帆布吊椅上坐下,两条腿耷拉下来,摇晃着秋千一样的吊椅,一边嘟哝说:“妈妈,何之初也住在这里吗?”
司徒秋的手顿了顿,很快又若无其事继续插花:“……不知道呢,也许吧……我们这里是整个北美大陆价位最高的小区,而且基本上房子都没有卖出的……”
“那是哪一栋呢?我最喜欢那边那套跟奥地利美泉宫一样的大宅,屋前屋后的草坪比我们这里都要漂亮。”沈如宝噤了噤微翘的小鼻子,忽闪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司徒秋甜甜说道。
司徒秋还是没有抬眼看她,笑着说:“那套房子确实不错,不过价位也是天价。”
能让司徒秋说是“天价”,那肯定是天价了。
沈如宝见司徒秋不太感兴趣的样子,就不再说了,她转了话题说:“妈妈,我刚才在外面看见萧裔远开车进来,说是何之初找他开会。——他们开什么会啊?萧裔远现在跟何之初很熟吗?”
司徒秋神情微动,终于抬眸看了她一眼,“是吗?我好像听说何先生是萧裔远的代理律师,也许是他的官司的事吧。”
“哈哈!妈妈真聪明!我猜也是这样!不过他怎么想不到,现在求何先生没办法,应该求我们才对!”司徒秋嗔了她一眼,“胡说什么呢?你不会冒冒失失找萧裔远说这件事吧?贝贝我跟你说,姑娘家要矜持,你上赶着啊,别人不会珍惜你的。”
“……可是,我就是很喜欢他啊……”沈如宝双手捧起双颊,脸上露出梦幻般的神情,“能跟那样俊美帅气的男人在一起生活,每天早上醒来第一个见到的人就是他,我觉得我早上的早饭都能多吃一碗!”
司徒秋噗嗤一笑,“你啊,还是个孩子……”
她摇了摇头,眼角的余光已经看见沈齐煊走过来了。
沈如宝当然也瞥见了,但是她直到沈齐煊走进阳光房,才欢呼着从蓝白色条纹帆布吊椅上跳下来,扑过去说:“爸爸早上好!爸爸今天起晚了哦!我是一个人出去跑步的!”
沈齐煊昨晚根本没有睡觉,他在书房工作了一夜,早上只去浴室洗了个澡,看上去还是那么精神奕奕。
他手里捧着一杯从厨房拿出来的哥伦比亚黑咖啡,没有加奶和糖,纯正苦涩口味。
他呷了一口,笑着说:“贝贝去厨房看看,早餐我想吃蟹粉生煎,还有生滚鱼片粥。”
“好哒!我去跟厨师长说!”她蹦蹦跳跳地离开阳光房,往厨房旁边跑过去。
沈家的房子也很大,从阳光房去厨房,就算跑,也得跑三分钟左右。
走路过去得七八分钟。
沈齐煊顺手关上阳光房的门,坐在沈如宝刚才坐的蓝白色条纹帆布吊椅上。
他身高腿长,坐在那里,双腿还只能往前伸长了,不像沈如宝坐着,双腿垂在半空中。
司徒秋见沈齐煊这幅样子,知道他有话说,她也不吃惊,仍然很专注地修剪花枝。
沈齐煊看了她一会儿,才淡淡地问:“……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司徒秋抬眸,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
沈齐煊目光似电,紧紧盯着司徒秋,“……别跟我装糊涂。冠军私募,奥特姆控股,都是你的公司吧?为什么要截我的胡?”
“我怎么截你胡了?只许你压价并购,不许我溢价收购?”司徒秋似笑非笑,捧起插好的花瓶端详了一下,又剪了几处枯枝,才把花瓶放到阳光充沛的地方。
她脱下厚厚的园艺手套,把长桌上的绿叶和枯枝都收起来扔到环保型塑料袋里。
“……那你签了他们的免责协议?”
“当然签了,不然他们怎么会卖?而且我还趁机压了一下价,比我之前的心理价位低了百分之十,赚到了。”司徒秋拍了拍手,在另一张象牙白帆布吊椅上坐下,正好和沈齐煊面对面。
沈齐煊放下咖啡杯,皱眉说:“他们的免责协议明显有猫腻,你也敢签?不怕有雷?”
“我怕什么?这个公司只运营专利,唯一的官司,是和萧裔远的那场侵权案子,只要我拿下,那这个官司是赢还是和,就由我说了算。——贝贝也很高兴呢……”司徒秋意有所指。
沈齐煊不动声色,但是却在心里叹了口气。
如果这个公司没有卖,或者卖给别人,他有无数个手段能够使出来,让对方乖乖把这个公司吐出来。
这是国家交给他的后手任务。
无论萧裔远是不是能够一力承担,国家都不会让萧裔远受这种羞辱和损失。
因为萧裔远不是代表他自己来打这场公司,他是为了整个国家技术人员的荣誉和信誉而战。
可是现在这个公司居然被司徒秋买下来了。
而且司徒秋的那个公司,后面还有司徒家的身影,这就有点棘手。
沈齐煊静静看着她,说:“十八年前你正式退出沈投的管理层,把公司给你的股权都变现了,你都投入到你自己的公司了。”
他说的是陈述句,不是疑问句。
司徒秋笑着点点头:“是啊,那时候你在沈投终于能够独当一面,我也就功成身退了。但是我自己闲不住,所以弄了个私募基金,自己做做投资。这些年我忙着亲自教养贝贝,没有时间做自己的事,现在贝贝长大了,就快有自己的生活了,我才能有时间挑个公司投资玩玩。”
“可是你明知道我对这个公司志在必得。”沈齐煊心里不是不懊恼的。
他不应该在家里打那个电话,被司徒秋听见了,结果她先下手为强,把他要的公司给买了。
而他还不能让司徒秋知道,他对这个公司志在必得。
现在他的手段无法用在司徒秋身上,心情极为矛盾和复杂。
司徒秋见他愁眉不展,好奇地问:“……怎么了?一个小破公司而已,在我手里和在你手里有什么区别?再说你在我的遗嘱里,我的所有财产都由你继承,召南和召北平分我当年的嫁妆。”
沈齐煊心想,正因为是这样,他才觉得棘手。
但是他一丁点情绪都没露出来,淡淡地说:“也行吧,不过我担心他们那个免责协议里有雷,你自己小心。”
司徒秋朝他笑得眉眼弯弯,“我知道齐煊关心我。如果真的有雷,齐煊你一定要帮我……”
沈齐煊:“……”
他淡淡笑了:“阿秋,商场无父子,也无夫妻。”
“如果真的有事,我不信齐煊你会对我袖手旁观。”司徒秋偏了偏头,保养良好的脸上笑得媚意横生。
就连沈齐煊这样跟她做了这么多年夫妻的人,都禁不住多看了一眼。
仔细一瞧,他发现司徒秋真是越来越美了。
当年他跟她结婚的时候,她不过是中人之姿,略微比旁人清秀一点而已。
不过那时候的她,是地地道道的大家闺秀,知书识礼,非常博学。
虽然不算很漂亮,但是兰心蕙质,大气独立,跟沈齐煊很合拍。
那时候沈齐煊不愿意继承家业,不知道在外面找了什么工作,对自家公司不闻不问。
还是司徒秋站出来,一边照管着司徒家的生意,一边维持着沈投的远转。
沈齐煊那时候经常出差,有时候半夜一个电话就飞走了,但是司徒秋一点怨言都没有。
她相夫教子,还能经营大型企业,是真正的上得厅堂下得厨房。
两人当年的感情还是不错的,属于先婚后爱吧。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当司徒秋生下第二个儿子沈召北之后,脾气渐渐变了。
她对沈齐煊黏得越来越紧,一天二十四小时恨不得都要他在她身边。
十分钟不见就会有勾魂夺命连环call打过来,沈齐煊要是不接,她能把电话打爆。
有一次沈齐煊正在跟同事们出一个紧急任务,大家当时都没带手机。
结果司徒秋以为他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怒之下飞车赶来,直接将他们暴露了,沈齐煊的一个同事差点因此丧命。
自那以后,沈齐煊就跟司徒秋有了矛盾和心结。
因为司徒秋,沈齐煊被开除了,他失去了工作,开始在家里待着,心情不好。
跟司徒秋相处的时间越多,越觉得她已经不可理喻。
两人的脾气都暴躁起来,动不动就吵架,甚至打架。
那段日子,真是不堪回首……
哪有现在的司徒秋这样善解人意,温柔得像朵解语花。
可是沈齐煊知道,解语花的本性下面,是一朵霸王花。
他结婚七八年了,才知道司徒秋的脾气原来能爆到这个地步。
沈齐煊又看了司徒秋一眼,说:“在商言商,能帮的我就帮,帮不了的,你也只能破产清盘。”
司徒秋:“……”
她拧起眉头,“齐煊,你这样不太厚道吧?别说我是你妻子,就算是普通朋友,找你求助你也会这么说吗?”
“我提醒过你,你不听,捅了篓子又来找我,我不可能永远给你收拾烂摊子……”沈齐煊揉了揉眉心,略显疲惫地说:“阿秋,你以前又大气又端庄,脾气又好,家里家外都是一把抓,那样就很好了……”
司徒秋捧着一杯刚榨汁的杏仁露,脸上露出几丝怅然,她喃喃地说:“是啊,我以前大气端庄知书识礼,可是你……爱那个我吗?”
沈齐煊:“……”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爱过。”
司徒秋手一紧,砰地一声,将手里的超薄玻璃杯捏得粉碎。
玻璃屑一阵乱飞,沈齐煊急忙往后仰倒,才没有被玻璃屑擦伤面颊。
而司徒秋的手上已经献血淋漓。
沈齐煊忙说:“你看你,脾气又爆了……唉……行了,我不说了,这二十年,我心里的女人只有你,行了吧?”
“真的?!”司徒秋转嗔为喜,“可是你刚才说‘爱过’,我还以为你不爱我了!”
“是你问我有没有爱过以前那个你,我当然是爱过。”沈齐煊又好气,又好笑,拿出手机找家里的管家把急救箱拿过来,给司徒秋清理她的手。
“那现在的我呢?”司徒秋好像根本不觉得手疼,只是紧紧盯着沈齐煊的眼睛问。
沈齐煊单腿半跪在她面前,耐心仔细地拿着小镊子给她把满手掌的玻璃屑给挑出来,一边说:“我都说了,我这二十年,心里的女人只有你。”
司徒秋满意地点点头,低头在沈齐煊的后颈亲了一下。
沈齐煊毫无感觉,继续给她挑光所有的玻璃屑,草草包扎之后说:“还是叫家庭医生过来,你这个伤得好好清理,不要留疤。”
“不会的,我会好好保养的。”司徒秋朝沈齐煊弯了弯眉眼。
她近乎贪婪地看着沈齐煊已经不再年轻的容颜。
虽然这个男人不年轻了,可是他的气势无人能及。
而且他的那种俊美,随着岁月的流逝,已经融入到他的举手投足之中。
时间是一把刀,对有的人是杀猪刀,对有的人却是美工刀。
沈如宝在厨房安排好今天的早餐,再来到阳光房,发现这里已经有些不一样了。
地上清扫过了,换上新的地毯。
那个象牙白条纹吊椅上的椅套也换了,换成了灰白色条纹的帆布椅套。
而她妈妈司徒秋的左手包的严严实实,像是个棒槌的样子。
“妈?你的手怎么了?!”沈如宝吃了一惊。
“刚才不小心划伤了。”司徒秋面不改色地说,“还好你爸爸在,帮我包扎之后又找了医生。”
“哦,没事了吧?妈妈我给你吹吹,吹吹就不疼了!”沈如宝凑了过来,朝司徒秋左手吹了一口气。
司徒秋含笑亲亲她的额头,“好了,贝贝真厉害,我的手真的不疼了……”
……
此时萧裔远已经到了何之初的大宅,韩千雪已经等在那里了。
何之初对他们说:“那个奥特姆控股还有点胆色,他们拒绝承认是栽赃嫁祸,要求我们把证据呈上法庭做呈堂证供。”
韩千雪凝神说:“这差不多是最坏的一种结果。”
萧裔远皱了眉,说:“本来我们是打算用这威胁他们,逼他们在卖公司的关键时刻直接撤诉。”
“因为公司并购的时候如果有这种不利证据的官司,卖方都是会选择息事宁人撤诉。”
何之初点了点头,“对,我和韩大律也是这么想的,结果没想到真的有奥特姆控股这种公司,一点都不在乎这种不利证据,还能溢价收购。”
“那怎么办?”萧裔远看了看何之初,又看了看韩千雪。
“奥特姆控股有多少股东?”萧裔远皱眉问道,“也许我们可以分化他们的股东?”
“这个公司的股东只有一个人,就是司徒秋。”韩千雪耸了耸肩,“所以这一招没用。”
韩千雪看了何之初一眼,说:“奥特姆控股既然是司徒秋的,又不顾这种不利证据也要收购,是不是可以推论她就是对着萧总的公司来的?”
何之初缓缓点头,“那是肯定的。”
“萧总,你想想你的公司,除了技术,还有什么值得司徒秋觊觎的?”韩千雪很公事公办地问。
萧裔远摊了摊手,“除了技术,我的公司没有任何别的东西值得她觊觎。她拿出来买那个专利公司的钱,足够买下十个我这么大的公司。”
“但是阿远的技术,是划时代的存在,她花的这点钱,不够买你的公司。”何之初的眼神有点冷,“你们按兵不动,我去找我在纽约的律师团队。跟我玩这招,看看司徒秋有多少钱可以来‘溢价’。”
……
何之初很快跟纽约的律师团队联系上了,他们开了一上午的会,何之初给了他们一个清单。
到了下午,正在喝下午茶的司徒秋就接到一个电话。
“司徒大小姐,您快想想办法!何之初让我们把当年买下的产业还回来,还要加上这些年的所有收入、利息和使用费……司徒大小姐,这可是一笔天价啊!”那边的人都快哭了。
司徒秋眉头紧皱:“他是不是疯了?不是已经都还了吗?”
“……当年您也接收了一批产业,南美那边的……现在那边我们的人都被扣押了,要我们把这些年的所有收入都吐出来,还加上利息啊!不然就法庭见!”
“南美那边的产业?!”司徒秋唰地一下站了起来,脸色遽变,手心冒出汗来。
何之初带领的何家曾经是南美的地下教父,可想而知他们的产业有多么庞大。
司徒秋当年还看不上何之初在北美的这些产业,所以她没怎么接手,都是葛派出的手。
但是南美那边她可不想放弃,那里才是真正日进斗金的聚宝盆!
何家在南美的资产,都是司徒秋用奥特姆控股这个公司收购的。
所以她不在乎那点买专利公司的钱,只是她在南美一个季度的利润而已。
而这些年,南美那边产业给她赚了多少钱,她自己都记不清了。
现在不但要还回去,还要加利息?!
何之初怎么不拿枪直接抢金库?!
※※※※※※※※※
这是第一更,今天尽量两更。
第二更晚上七点半或者八点。
群么么哒!
第532章 你有科学,我有神功(第二更)
司徒秋眉头皱得更深,分分钟能夹死蚊子。
她一手握着手机贴在耳边,一手揉着太阳穴,对那边打电话的人说:“你别着急,给我一点时间,我去跟人商量商量要怎么做。”
那边的人心有余悸,似乎很怕何之初:“您可别耽误太多时间,晚了南美那边的产业不仅马上就没了,而且连我们的人说不定都要出事。当年他带着何家突然在南美崛起,特别心狠手辣,不然怎么能在短短几年时间就将南美那边以前的势力一锅端,坐上‘地下教父’的位置?!”
司徒秋当然知道何家当年是怎么坐上南美“地下教父”的位置的,那可不是“以德服人”,而是不服就打到你服,杀到你服……
能让那帮亡命之徒都“谈何色变”,可见何之初的手段曾经多么酷烈。
恶人只有恶人磨啊……
这种人,会给你好好讲道理吗?
所以当初何之初突然消失,他名下的基金管理人处理他产业的时候,因为时间紧,要价也不高,但是硬是没有人敢接手。
而当时葛派的几个大长老根据何之初的八字和面相算了一卦,算到他的消失不是隐居或者失踪,应该是不在这个世界上了,他们才敢出手,跟司徒秋一起瓜分何之初的产业。
葛派以非常低的价格接手何之初在北美的产业,司徒秋则是接手的南美产业。
论挣钱的速度,北美产业给南美产业提鞋都不配。
但是挣钱快的产业,风险相应也大。
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白吃的午餐。
司徒秋当年也是怂恿过她父亲司徒兆接手何之初在南美的产业,觉得跟他们司徒家的生意是绝配。
但是司徒兆了解之后,还是拒绝了。
司徒秋还把葛派大长老的算卦结果告诉司徒兆,企图取信于他。
可司徒兆还是觉得不妥,婉拒了葛派的提议,司徒秋才用自己名下百分百持股的奥特姆控股公司收购。
现在想来,姜还是老的辣啊……
不过司徒秋不会承认自己看走了眼,她只是给诸葛先生打了个电话,低声问:“……诸葛宜,你们当年葛派几个大长老同时占卜,不是说何之初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吗?现在他居然又出现了,是不是你们当初算错了?”
诸葛宜这几天也是叫苦不迭,手上的产业一个个被逼着吐出来,他损失惨重,所以更要再次夺这次道门比赛的“大魁首”,才能保持自己的名声和地位,以便东山再起。
听见司徒秋的问话,诸葛先生哼了一声,不悦地说:“司徒大小姐,我们确实算过他不在这个世界上了,而且我们没有算错!他的八字和面相都证明了这一点!”
“……可是他现在又出现了,你们作何解释?难不成他不是何之初?”司徒秋嘲讽说道。
诸葛先生脸色铁青。
他也想过这个何之初是不是假的,可是看他身边的人,包括他以前在法律界、商界和政界的朋友都对他无比亲热和熟稔,就知道这个何之初不会是假的。
因为一个熟人可能会认错人,但是一群熟人认错人的几率,很小。
但是他们的占卜也是真真切切的,绝对没有做假,也没有算错。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司徒秋等了一会儿,等不到诸葛先生说话,她着急地说:“诸葛宜,你快说话啊?”
诸葛先生长吁一口气,“司徒大小姐,不管这个何之初是什么人,他拿出的合同是真的,我们当初都签过,白纸黑字上写着,很难赖掉的……”
言下之意,就是该还的还,还不了的只有打欠条。
但是司徒秋拒绝接受这个结果。
她垂下头,再一次确认:“诸葛宜,你们道门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诸葛先生心里一动,但很快打消了念头,说:“……何之初也不是省油的灯。你看他一来就认了温一诺做妹妹。温一诺是谁?是张派唯一的嫡系传人,以后要做张派扛把子的掌教真人!这说明他背后有张派那些人支持,我们要动何之初,就不可避免跟张派怼上了。”
“你们不是已经跟张派怼上了吗?再说张派不是只有三个人吗?你们可是有五万多人!你怕什么啊?”司徒秋不解地反问。
诸葛先生手里抛着龟甲,苦笑说:“司徒大小姐,您也不会不懂吧?道门中斗法,又不是普通人火拼,人数多不一定占上风啊……温一诺一个人可以抵我们一万精英弟子,她上面的师父和师祖,可以碾压葛派的大长老,您说,我们能不慎重吗?”
司徒秋沉默了一会儿,说:“……温一诺只能抵你们一万精英弟子,可是你们还有四万多普通弟子,就一点办法也没有嘛?蚂蚁还能咬死象呢,何况她只是一个普通人?”
“……另外那四万普通弟子只是给我们赚钱而已,他们连门都没入!”诸葛先生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娘。
这个司徒大小姐真是脑子进水了,这是要鼓动他们葛派跟何之初斗?
道法再高明,也打不过真枪实弹啊……
诸葛先生平静下来,对司徒秋说:“何之初那人在北美还能遵守法律框架,在南美,那可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他想干嘛干嘛,我言尽于此,您自己斟酌。”
诸葛先生说着就把电话挂了。
司徒秋瞪着自己的手机,难以相信诸葛先生敢先挂她电话!
她做了几十年“司徒大小姐”,一呼百应不接受反驳的习惯已经深入骨髓了。
要改变一个人的习惯很难的,除非遭受重大挫折。
司徒秋还没有遭受过重大挫折,所以还很头铁。
她想了一下,觉得自己也不是完全没有胜算。
起码何家在南美的产业在自己手里,要说“真枪实弹”,她也有。
现在奥特姆控股在南美不是“地下教父”,而是“军火皇后”……
这个世界上最赚钱的行业,是军售,没有之一。
司徒秋心一横,对南美那边的奥特姆控股分公司总裁打电话说:“这是我们公司的产业,当年已经白纸黑字签字卖给我们了,想要拿回去,可以,让他们拿钱来买。我也不贪,按照一般企业收购规则,二十倍年收入的价位就行。”
也就是说,如果她那些产业年入一亿,对方得拿二十亿收购。
而且这里的“年入”,说的是毛收入,不是纯利润。
而她在南美的所有产业加起来,一个月就是几十亿的毛收入。
何之初想收回这些“下金蛋的鹅”,那是不可能的。
因为何之初如果拿得出那么多钱的话,他也不会想着要回这些“卖出去”的产业。
也就葛派那些人胆子比老鼠还小,何之初一恐吓,他们就忙不迭把产业还回去了,真是没骨气,还不如她一介女流……
司徒秋布置好了之后,就把这件事抛之脑后。
有人有钱还有枪,谁能逼她就范?
司徒秋心情很好地来到厨房,打算晚上亲手做几道小菜给沈齐煊,修补一下夫妻感情。
厨房里也有挂壁的大电视,司徒秋把电视打开当做背景音乐,打算一边做菜,一边看电视。
还有两个厨娘给她打下手,帮她摘菜洗菜切菜,她只负责把菜和配好的调料一起倒到锅里,然后翻炒几下出锅就行。
就在她等厨娘收拾那些菜的时候,电视上突然播出一条突发新闻!
“突发:南美奥特姆控股分公司旗下诸多兵工厂突然爆发骚乱,几个管理人员被当场打死,现在当地警方已经介入,法庭封存了奥特姆控股在南美的所有资产,据悉有产业原主人告他们非法占据……”
司徒秋的手抖了一下,她瞪大眼睛看着电视上的画面,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她揉了揉眼睛,又掏了掏耳朵,再重看这一段新闻。
没错,她没看错,也没听错!
司徒秋一阵恐慌,忙拿起手机给南美那边打电话。
那边好几个高管都没接电话,最后终于找到一个管员工福利的高管。
他带着哭腔说:“老板!完了!完了!全完了!这帮人火力太猛了!我们搞不过他们啊!”
军火商说别人的火力太猛,他们搞不过……
这件事怎么听怎么滑稽。
可是司徒秋看看电视上的现场画面,知道那高管说的是实话。
对方手里的武器,看起来比他们生产的真是精良很多。
司徒秋没有心思再做菜了,她一个人回到自己的书房,又是打电话,又是上网,连沈齐煊和沈如宝叫她去吃晚饭都没有去,一个人忙到深夜,终于确信南美那边已经一团糟。
她手上还有几个国家的订单,如果不能按期交货,那赔偿金也是天价……
司徒秋一时焦头烂额,捂着脑袋在书房里低嚎一声,不敢相信自己“日进斗金”的庞大企业一天之间就遭受了这样重大的打击!
她哆嗦着手,从抽屉里拿出几片看起来非常古老的龟甲,往书桌上扔了几下。
她算了好几卦,结果都一样,都指明了何之初。
如果不是他,她不会一败涂地!
而只要他不在了,她就会“否极泰来”!
司徒秋咬着唇,眼角渐渐泛红。
如果实在无路可走,她也只有走最后一条路了。
这是何之初逼她的,不关她的事。
司徒秋抬起头,看着远处何之初那栋如同奥地利皇宫美泉宫一样的大宅屋顶,微微眯了眯眼。
她回到自己卧室,打开衣帽间里面的一个暗门,里面有个保险箱。
她把保险箱打开,拿出一枚晶莹剔透的蛋。
那蛋跟最大的鹅蛋差不多大,但绝对不是鹅蛋,因为这蛋的蛋壳几乎是玉质的,里面不时闪过一道道金黄和蓝紫相间的光芒。
司徒秋脸上露出温柔的神色。
然后把自己反锁在衣帽间里。
屋里的灯一黑,衣帽间的地板上却开始发光,露出一个阵盘一样的形状。
司徒秋将那颗蛋放在阵盘中央的位置,自己盘腿坐下,闭上眼睛,开始念念有词。
……
盛夏的夜晚,白天的酷热在夜风的吹拂下徐徐散去,温度下降很快。
到了晚上,在外面甚至要穿上外套,不然就会着凉。
何之初一个人坐在二楼的露台之上,看着不远处的海面出神。
他的房子位置很好,背山面海,占地虽然没有他别的地方的面积广,但不同小区的房子有不同的用处。
这里的小区是历史形成的,大家的院子都不太大,也就两三英亩,相对于他们的权势和钱财来说,当然不值一提。
但是这里住的是有钱有势顶峰的那群人,因此大家很默契地保留着彼此之间既能分割,但又比别的地方亲近的距离。
小区里位置最好的几栋房子,都是能从露台上看见海的。
何之初的房子就是其中最好的一栋。
他架着腿,靠坐在巧克力色柚木躺椅上,手边的矮桌上摆着一杯红酒,一碟四个鹌鹑蛋大小的青团,一碟切好的火龙果,但是他没什么胃口,除了偶尔喝点红酒,他不想吃别的东西。
他双眼微阖,听着不远处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耳朵里还戴着蓝牙耳麦,在欣赏着如同“惊涛拍岸”的交响乐。
就在这时,夜空里突然爆出几点银灰和雪白交织的光点。
然后光点一个个增多,好像排出一种形状,好像是一种鸟,头上有冠,还拖着长长的裙裾一样的尾羽。
那尾羽的颜色漂亮极了,仿佛上了釉色的孔雀蓝和金翅黄,在夜空中闪过一道刺眼的星芒。
它从暗夜里悄没声息地出现,在半空中飞翔,从上而下,往何之初那边越来越近,然后突然一个转身,又往上翱翔,长长的尾羽从何之初面上拂过,从他身边的矮桌拂过,在天空中宛如画了个8字。
下午被何之初叫来吃晚饭的温一诺恰好推门来到露台,想叫何之初去餐厅吃晚饭。
突然见到这个奇景,顿时睁大眼睛,脱口而出:“这是什么玩意儿?!不会是凤凰吧?!”
情急之中,温一诺从兜里掏出时刻不离身的符箓,不要命地甩了过去!
她的符箓都是张风起精心制作的,不是那种一块钱三张的便宜货。
威力也很惊人,但是温一诺其实没把握能不能起作用。
因为她并不知道那只突然出现的如同传说中的凤凰一样的鸟到底是什么东西。
但是她的下意识举动明显很起作用。
夜空里响起一阵凄厉的鸟鸣,何之初倏然睁眼,看见眼前那毛色绮丽的大鸟,第一反应是掏出枪,朝着那只鸟砰砰砰连开三枪!
那鸟如同幻影一样,顿时在天空中化作萤火虫一样的光点,消失不见了。
温一诺半天合不拢嘴。
她惋惜地叹了口气,“……刚才应该拿手机拍下来的。不然说出去都没人信。”
何之初不以为然,拿起手边矮桌上的红酒正要喝,温一诺的腰间“黑骑”突然发热。
她回过神,一个飞身扑了过去,从何之初手里把那杯红酒打翻,说:“何大哥小心!”
“怎么了?”何之初不解,看见被打翻的红酒杯,红酒汩汩,将他一身浅色的衣衫都染红了。
温一诺忙说:“我刚才看见那只幻影鸟的尾羽从这个矮桌上飘过,好像还在您的酒杯里点了一下……”
何之初扯了扯嘴角,“你都说是幻影鸟了,又不是真的,点一下怎么了?”
“……可是它为什么要在您的酒杯里点一下?还有这碟被它的尾羽沾染过的小青团,还有这碟火龙果,我觉得都有问题。”温一诺这么说,其实是她的黑骑软鞭给她预警了。
她直觉那只幻影鸟不是什么好东西。
何之初是不相信这些的,但是他并没有否认温一诺的话,而是若有所思,说:“那就验一验,看看有什么问题。”
温一诺点点头。
红酒洒了,只能从桌面上用纸巾沾染一些,小青团和火龙果就整盘端走了。
何之初身边有这样的专业人员。
这些样品收拾好之后,都打包密封送到城里的研究所。
何之初跟着温一诺进到屋里,温一诺说:“晚餐已经准备好了,韩大律、萧总,还有小傅总和傅夫人已经在等我们了。”
看起来是何之初这个房东今天做东,请他房屋的租客吃饭。
※※※※※※※※※
这是第二更。
大家晚安。
群么么哒!
第533章 真正的苏神(第一更)
何之初点了点头,“……都来了?”
温一诺“嗯”了一声,视线却不受控制地往何之初腰间瞥。
何之初穿着简单的衬衣和卡其布休闲裤,两只手插在裤兜里,显得裤兜鼓鼓囊囊。
之前不觉得有什么,但是刚才看见何之初从裤兜里闪电般拿出一把枪,对着那幻影鸟连开三枪的“英姿”,温一诺脑海里那“静若处子,动如脱兔”的形象挥之不去。
可能是她瞥的太明显了,何之初淡淡地说:“……你看什么?”
温一诺索性直说:“我在想何大哥刚才的枪……为什么能把幻影鸟打散?那不是幻影吗?你的枪还能驱邪?”
何之初从裤兜里拿出枪,挂在手掌上滴溜溜转了一圈,潋滟的桃花眼带着笑意,斜睨温一诺,“……难道不是你的符箓起了作用?”
温一诺自嘲地笑笑,“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我扔的那几张符箓,是起到一定作用,可是那幻影鸟明显实力非常强大,光靠我的那几张符箓,最多让她掉几根羽毛影子,根本无法驱散整只幻影鸟。”
何之初点了点头,把那只枪放到温一诺手里,“那就送给你。”
温一诺立即觉得像是握着一个烫手山芋,手忙脚乱地塞回何之初手里,“何大哥这样不好!我没有持枪证!而且国内也不许个人持枪……”
何之初笑了一下,“这是能量枪,不过也能杀人罢了。”
温一诺:“……”
也能,杀人,罢了。
她瞪着何之初,深深感觉到跟他不是一个层次的人。
他的层次,大概比她要高一个银河系。
何之初看见她比一般人更黑的眸子无比崇敬和信赖的看着他,心里突然产生一股极大的满足感。
他揉了揉她的头,略薄的唇轻抿,潋滟的桃花眼微眯成含笑的弧度,吐出一个字:“……傻。”
温一诺从头到脚如同被一道电流击中,酥到无法直立行走。
她想,以前以为司徒澈做明星的时候已经苏到极点了,但是跟这位一比,司徒澈就是个小弟弟……
真正的“苏神”,是这位何之初先生。
何之初把自己的能量枪放回裤兜里,慢悠悠一边朝餐厅走去,一边说:“……你看见的那只幻影鸟,你觉得它是什么东西?”
温一诺回过神,开始开动脑筋:“我们道门里把这些叫统统叫‘幻术’,而且我的黑骑软鞭一靠近它就发热,大概也有黑魔法的成分在里面。”
她的黑骑软鞭能够发圣光,虽然老道士说只有在她手里才能发出圣光,不过她不怎么信。
何之初嗓音清冷地说:“……其实,如果换一个角度,这些东西没有那么玄妙。”
温一诺:“……”
何之初在金碧辉煌的走廊上走过,那走廊两边都是水晶一般透明的玻璃,可以清清楚楚看见外面的景色。
白天能看见草地高山和大海,晚上可以看见星空月亮和海上的点点灯火。
何之初在一扇玻璃走廊前停下来,悠悠地说:“你知道气象武器吗?”
温一诺:“……”
她很惭愧地摇头,“何大哥,我没那么博学,我看过道门的三千道藏,但是我不是军迷……”
何之初笑了笑,移开视线,说:“气象武器的原理很简单,就是用某种能量和手段,驱使大自然现象为人类服务。比如用某种能量影响飓风的方向,引导飓风远离海岸线,或者攻击海岸线,就是气象武器最简单的表达。”
“当然,气象武器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都知道如果把握了飓风的能量轨道,就能让它为我所用。可问题是有谁能够把握飓风的能量轨道呢?如果能做到这一点,超光速宇宙飞船都能造出来了。”
温一诺知道何之初用的是肯定之否定,所以还没有人能真正把握飓风的能量轨道。
她听得聚精会神。
何之初看了一会儿星空,又开始往前走,说:“你们道门说的所谓‘幻术’,其实说白了,是一种能量的聚集体现。有人用某种方法,能够驱使大自然存在的能量,比如古代说的金木水火土五种元素,还加上光和暗,一共是七种元素,对照的是七种不同能量。”
“我们刚才看见的幻影鸟,如果我没猜错,就是某人用特殊手段,驱使空气中的能量,变化出像凤凰的幻影鸟,达到远程杀人的目的。”何之初看了温一诺一眼,见她并没有露出害怕或者胆怯的神情,才继续说下去。
“幻术玩的就是能量,一般人看不见,但是用特殊仪器能够观测到。我的这把能量枪里面装的是能量弹,可以对能量起到共振效果,最终影响能量来源。”何之初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能用这种幻术杀人的人,离我们这里不会太远。用这种手段,千里之外取人首级不可能,但是千米之内杀人于无形是能够做到的。”
温一诺倒抽一口凉气:“……幻术有这么厉害吗?!幻术不是只会迷惑心神吗?!还真的能……杀人于无形?!”
“这就要看使出幻术的人的功力。”何之初耸了耸肩,“就像能量枪,我的能量枪能够让十里之内的能量源产生共振,但是有的能量枪,只能在百米之内对能量源产生共振。”
温一诺明白了,突然笑道:“所以那幻影鸟突然消散,是你的能量枪引起了能量来源的共振?换句话说,是使出幻术的人被能量反噬了?”
何之初矜持地点点头,“可以这么说。不过也不一定,因为能量来源是不确定的。我暂时还没见过人类能够直接驱使能量,都是要借助一定的工具。所以最多是摧毁了那人驱使能量施展幻术的工具,或者没有摧毁,只是损坏。”
温一诺似懂非懂,“你的意思是,是那人的法器被你能量共振弄坏了?”
何之初忍住笑,“嗯,可以这么说。”
两人一路说说讲讲,走到餐厅门口的时候,两人不约而同改了话题,没有再说他们刚才遇到的奇事。
餐厅里,两个中年管家正在帮他们上菜。
长长的棕黑色柚木餐桌上,傅宁爵和萧裔远坐在一边,傅夫人和韩千雪坐在另一边。
还有一上一下两个位置,是主人位置,专门留给温一诺和何之初的。
何之初在上首坐定,温一诺在长桌的另一端面对何之初坐下来。
头顶是两盏晶莹璀璨的水晶灯,背后是落地窗。
白纱窗帘委地,窗外是宁静的大海。
偶尔惊涛拍岸,声波隐隐穿堂入室,但是却被隔音玻璃严严实实挡在外面。
今天的菜很丰盛,有温一诺喜欢吃的清蒸加大龙虾,也有傅宁爵喜欢的法式起司焗蜗牛,还有韩千雪中意的上汤国王蟹腿,以及萧裔远心水的七分熟神户但马煎牛排,傅夫人喜欢养身汤水,所以清淡的佛手瓜罗汉参清炖海参是她的最爱。
何之初面前则是随便摆着一盘蛋炒饭,和一杯红酒,跟他们面前的大餐格格不入。
韩千雪、傅宁爵、傅夫人和萧裔远都注意到了,但是都不好开口问。
只有温一诺可以问出来:“何大哥,你怎么只吃蛋炒饭?吃只清蒸大龙虾吧?加州这里特有的龙虾比缅因那边的好吃。”
何之初勾唇笑了笑,“你喜欢就多吃点,明天就要回dc,新鲜的刚从海里捞起来的加州龙虾就吃不到了。”
海鲜食材最重要是一个鲜字,比如螃蟹,死的不能吃,只能吃活的。
冻虾的口味比活虾差很多,而养殖虾的味道又比野生虾要差。
但是野生海鲜容易重金属沉积,也可能携带传染病,所以大家最终还是回到养殖海鲜。
温一诺也很遗憾:“我知道啊,我今天打算吃三只!”
萧裔远忍不住说:“这种龙虾一只就有两三磅,只吃虾尾也有接近一磅的净肉,你吃三只,胃还要不要了?”
温一诺拉下脸:“……我就是夸张一下,你这么较真干嘛?吃不完,我留着明天早上做龙虾泡面!”
萧裔远:“……”
傅宁爵在心里吐槽萧裔远不会说话,面上笑嘻嘻地说:“一诺,吃不完给我吃,我饭量大,没关系!”
温一诺朝他笑了笑,“我吃两只没问题的。只是慢慢吃,边吃边消化,三只也可以。”
萧裔远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就再也没有开口了。
他默默地吃完自己的牛排,只觉得那牛排入口即化,满嘴生津,甘香软糯,却又有嚼头,真是他生平吃过的最好牛排。
吃完之后,萧裔远才问何之初:“何先生,您这个牛排在哪里买的?”
何之初笑着说:“今天下午从神户空运过来的,专人养殖的但马牛排,怎么样?味道还过得去吧?”
“神户但马牛排?!”傅宁爵差点把叉子掉到地上,“这真的是从神户空运过来的?!早知道我也说我爱吃牛排了……唉……”
温一诺好奇:“这个牛排有什么神奇之处吗?”
“有啊。”傅宁爵点了点头,“一个字,贵!两个字,很贵!三个字,特别贵!”
温一诺“哗”地一声,赞道:“何大哥请客真是用了心的。”
钱不能衡量一切,花钱不一定证明重视,但是不花钱,肯定证明不重视。
温一诺是财迷,特别喜欢用钱来衡量。
而且何之初明显不止是花钱,而且还用了心。
因为他特意打听过大家喜欢吃的东西,然后按照大家的喜好,把最好的食材买回来。
这份心才是最难得的。
温一诺对自己这个刚认的大哥真是越来越有好感。
何之初很快吃完自己盘子里的蛋炒饭,又喝了一口红酒,对萧裔远说:“你的官司不要着急,再等几天,他们要不撤诉,要不把公司清盘,我会接手。”
萧裔远顿时长吁了一口气,主动拿起桌上放着的威士忌,给自己斟了一杯,对着何之初略带激动说:“大恩一定要感谢,我先干为敬,您随意。以后有事您吩咐,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他说得很有诚意,好像真的会“赴汤蹈火”一样。
温一诺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但是表面上还是笑容满面。
何之初也朝萧裔远举了举杯,不过没有说话,但是同举杯,意味着心领了。
傅宁爵和傅夫人对视一眼,又很快移开视线。
看起来何之初真的很看重萧裔远。
韩千雪当不知道何之初做了什么事,她是萧裔远的代理律师,必须保持程序合法。
大家吃完正餐,开始吃甜品,终于没有那么拘束了,开始天南地北的聊天。
餐厅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
此时在相隔不到一千米的沈家大宅里,沈如宝正楼上楼下到处找人。
“妈妈呢?你们看见我妈妈没有?”
大宅非常大,所以工作人员也很多。
沈齐煊还在露台,沈如宝吩咐厨房做的晚饭做好了,给沈齐煊打了电话,让他来餐厅吃饭。
再给司徒秋打,却久久没有人接。
她才亲自去找她。
可是楼上楼下看了一圈,都没有看见司徒秋的影子。
沈如宝很是奇怪。
她最后来到司徒秋和沈齐煊的卧室前。
这是整套大宅最核心的主卧,里面是一个有起居室、工作室、衣帽间、浴室,甚至带一个简单小厨房的套间。
沈如宝以前随手推门就进,但是今天,她推了半天,才发现那门给反锁了。
既然反锁了,证明里面肯定有人。
沈如宝知道司徒秋肯定在里面。
她开始拍门:“妈妈?妈妈?晚餐准备好了,出来吃饭啊?”
她拍了半天的门,久到她开始惊慌失措,担心是不是司徒秋出事了。
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告诉沈齐煊的时候,卧室的门终于开了。
司徒秋穿着一身很修身的深紫色刺绣长袖旗袍站在门内,那旗袍上绣着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凤头正好落在她的左肩,长长的尾羽拖在脚边,领口的盘口是珍珠做的,在灯光下闪着温润的光。
她笑着对沈如宝说:“贝贝在找我吗?”
“是啊,妈妈,晚餐准备好了。”沈如宝看着司徒秋身上的旗袍,艳羡地说:“妈妈,您的旗袍真多。这件特别好看,这是火凤凰?”
“这是凰。”司徒秋纠正她,“凤是雄性,凰是雌性。这是凰,不是凤。”
沈如宝“哦”了一声,也没往心里去,拉着司徒秋的手:“妈妈……”
司徒秋飞快地甩开她的手,不自然地笑着说:“我刚才在屋里收拾衣橱,不小心闪了胳膊,你别拉我,我胳膊疼。”
“啊?!要不要紧?要找家庭医生看看吗?”沈如宝很紧张地问,盯着司徒秋的胳膊出神。
司徒秋抚了抚自己的左胳膊,笑着说:“没事,一点小伤,一会儿你别告诉你爸爸,他神经兮兮地,说不定一定要送我去医生,深更半夜的,我可不想折腾。”
“好的,我不说。”沈如宝捂了捂自己的嘴,笑着跟司徒秋一起下楼。
来到餐厅,沈齐煊已经坐在那里了,他面前摆着一碗生滚鱼片粥和蟹粉生煎,还没开始吃,但是香味扑鼻,一看就知道味道就很不错。
沈如宝羡慕地看了一眼,叫着说:“我也想吃!”
沈齐煊让厨房的人给沈如宝也盛了一碗,笑着说:“吃吧,看看你喜不喜欢。”
沈如宝只吃了一口生滚鱼片粥,突然就吐了出来,说:“这是什么味儿啊?太腥了吧?还有姜的味道,我最讨厌吃姜了,我不吃。”
沈齐煊吃了一口,却是津津有味,说:“姜是去腥的,你是没这口福了。”
司徒秋往日都很注意沈齐煊的衣食住行,但是今天她有些心不在焉,左胳膊软软的,虽然不至于完全不能用力,但总是不太灵活。
而沈齐煊根本没有注意到司徒秋的异样,因此司徒秋更加郁闷。
沈如宝倒是特别听话,一个字都没有说。
司徒秋这时又觉得沈如宝实在太听话了。
……
温一诺他们昨天晚上都喝了酒,所以最后都在何之初的大宅里留宿。
何之初的房子多,在这个小区,他其实拥有两套大宅,一套仿法式凡尔赛宫,一套仿奥地利美泉宫,所以再多的人来这里,也住得下。
第二天早上大家很早起床了,洗漱之后吃了早饭,就要往机场赶。
何之初的私人专机带他们回东部dc地区。
其中萧裔远还去酒店退房,就这么会儿功夫,他居然遇到了岑耀古和萧芳华,他们两人带着小季言出国旅游,还有萧爸萧妈也跟了过来。
一家人在酒店大堂里看见萧裔远走进来,高兴极了。
“阿远!阿远!想不到真的在这里见到你!”萧妈眼睛都红了,“你这孩子,出国这么久,也不跟我们通个信儿!”
萧爸也难得情绪外露:“阿远,你妈可想你了,你来这边是来打官司吗?我们可担心坏了。”
萧妈连忙说:“你姐姐姐夫在这里,有事可以找他们帮忙,大家都是一家人,不用分得那么清。”
一边说,一边朝萧裔远使眼色,让他巴结岑耀古。
※※※※※※※※※
这是第一更,今天尽量两更。
第二更晚上七点半或者八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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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4章 唯一的突破口(第二更)
萧裔远公司被告的事,他没告诉过萧爸萧妈。
不晓得萧爸萧妈怎么就知道了。
萧裔远一边不动声色看了萧芳华一眼,一边对萧爸说:“官司的事差不多已经解决了,是他们栽赃陷害,你们不用担心。我刚退了房,要去dc,你们既然来了,就在这里好好玩。”
“没事了?!”萧爸很是惊讶,“不是说很严重吗?怎么就解决了?”
萧妈也说:“儿子啊,你别报喜不报忧……有事别自己扛……你姐夫见的世面多,人面广,你可以跟他说说啊……”
还不断朝萧裔远使眼色,一样的意思,让他巴结岑耀古。
萧裔远啼笑皆非,心想这件事,哪里是岑耀古能够解决的?
真的靠岑耀古,他要喝西北风了……
萧裔远还是很耐心地说:“真的没事了,不然我能退房去东部吗?那个告我的公司就在这边呢。”
见萧裔远一直是气定神闲的样子,也不像是故意瞒着,萧爸萧妈终于被安抚了。
“好吧,我知道你这孩子有主意,不过这次的主意也太大了!让你爸和我担心得睡不着觉!”萧妈拉着萧裔远的胳膊,唠唠叨叨说着。
萧裔远一手拖着行李箱,一手拎着装着笔记本电脑的公文包,淡笑着说:“是姐姐告诉你们的吗?其实不用大惊小怪,只要我行的正坐的直,真没有必要担心。”
萧妈点点头,“是你姐姐担心你不听劝,才要我们一起来的。”
萧裔远看向站在岑耀古身边的萧芳华。
她也是一脸忧色,见萧裔远看了过来,忙说:“你最近也不跟我联系,我担心我一个人不能说服你,我们都是关心,阿远……”
萧裔远脸上表情没有什么变化,笑着说:“我知道姐是为我好,对了,爸妈你多照顾一下,如果要去东部,我在那边等你们。我过几天大概也要回国了,不知道能不能跟你们碰的上。”
岑耀古这时才和颜悦色地说:“阿远,真的没事了吗?有事你尽管说,我老岑虽然很少出来走动,但是当年也有些老朋友老伙计现在在这边发展得不错,可以帮上忙的。”
“多谢岑总……岑董……如果有需要,我一定找您。”萧裔远以前称呼岑耀古“岑总”,不过现在他跟岑春言熟悉了,对她也称呼“岑总”,再叫岑耀古“岑总”,就有些别扭了,所以改称岑耀古“岑董”。
岑耀古温和地笑着,一副慈祥稳重的模样,萧芳华跟他站得很近,很依赖他的样子。
萧裔远再看看萧爸萧妈,突然心里一动,说:“你们是在这里订的房间吗?我先送你们上去吧。”
萧芳华也点点头,“你先送爸妈上去,我们在这里办手续。”
萧裔远拿出手机,给何之初那边发了条短信,说自己临时有事,可能要晚十分钟左右。
何之初回复说会等他。
萧裔远松了一口气,又拖着行李箱跟萧爸萧妈一起走向电梯。
从电梯里出来,萧裔远像是发现什么一样,对萧妈说:“妈,您白头发又多了。”
还帮萧妈掸掸肩膀,不动声色将落在肩膀上的几根白发和黑发握在手里。
萧妈“嗐”了一声,笑着说:“还不是担心你,你看我白头发又多了!”
萧爸也跟着笑,说:“可不是吗?你看我的白头发也多了。”
萧裔远也掸掸萧爸的肩膀,说:“还好,爸的头发保养得不错,不仅白头发不多,发量也不少。”
萧爸乐得哈哈大笑起来,“你这孩子,说话就是好听!”
趁萧爸萧妈找他们的房间号的时候,萧裔远将刚才收集的头发,放到自己的钱包夹层里。
萧爸的头发短一些,萧妈的头发长一些,很好认。
让萧爸萧妈安置好了,萧裔远又说自己赶着去机场,机票都订好了,萧爸萧妈连忙催他离开,还约好过几天在东部见面。
萧裔远下楼的时候遇到萧芳华,他抱了抱小东言,还拍拍萧芳华的肩膀,不动声色又弄到几根她掉落的卷曲长发。
萧芳华一脸担忧地问:“阿远,你跟我说实话,这案子是不是没事了?你姐夫很关心你,还说如果真的搞不定,他可以高价收购你的公司,这样你就没事了,官司是他的。”
萧裔远:“……”
他淡笑着说:“真的没事了,不过还是谢谢姐姐姐夫,如果有事,我一定找你们。”
他朝他们挥挥手,转身快步离开。
看着萧裔远离开的轩昂背影,萧芳华感慨地说:“阿远真的长大了,比以前沉稳好多。”
“何止沉稳,已经喜怒不形于色,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了。”岑耀古叹了口气,转身逗逗萧芳华怀里的小冬言,“我们冬言以后有这幅架势就好了。”
萧芳华把小冬言抱得紧紧的,笑着说:“冬言有阿远这个舅舅,有您这个爸爸,他以后就算没本事也能过得好好的。”
“我的儿子怎么会没本事?”岑耀古挑了挑眉,“他舅舅是学霸,我们冬言以后也要做学霸,要一路读书念到博士!”
“希望吧,冬言,你可要努力哦!”萧芳华笑着颠了颠怀里的孩子。
小冬言抱着萧芳华的脖子,咯咯笑了起来。
岑耀古这个年纪的人,很多孙子孙女都有了,可他唯一的儿子已经不在了,两个成年的女儿一个没结婚,另一个结了婚可是没有孩子,现在有了冬言,他把对儿子和孙子的希翼一股脑儿全放他身上了。
……
萧裔远打了车,很快赶到机场,上了何之初的私人飞机,一起飞往东部dc,也就是这个国家的首都华盛顿特区。
温一诺和韩千雪、傅宁爵三人坐在一排,正在说话,不时笑逐颜开。
傅夫人拿着手机坐在傅宁爵另一边靠窗户的位置,正在看手机。
何之初一个人坐一排,正在闭目养神。
萧裔远看了一下,就坐在了何之初对面的位置。
何之初睁开眼睛看见他,点了点头,“我们可以走了。”
他吩咐机长可以起飞了。
机长又跟机场的调度联系,协调好起飞时间。
看得出来,何之初的面子很大,机长跟调度说了几句话,对方就给他们安排了最快的起飞时间。
华盛顿特区在最东部,跟最西部的加州有三个小时的时差,直飞要接近五个小时。
所以他们早晨九点多从加州起飞,到东部dc华盛顿特区,已经是东部时间下午五点多了。
直接到了傍晚时分。
温一诺从机窗里看见上一次从这里出发的机场,笑着说:“……居然有回家的感觉。”
这里不是她的家,但是待久了,也就像家。
傅宁爵笑着说:“我们这里的房子收拾好了,一诺,你住我们家吧?不用住酒店了。”
温一诺还没答话,何之初已经说:“一诺住我那儿,我把地址放到你手机。你的指纹和虹膜数据在我的产业里是共享的。”
这就是说,何之初的任何一处房子,只要有人工智能锁,温一诺都能畅通无阻。
想到何之初的庞大财力,还有在世界各地的产业,温一诺笑成了一朵花。
哎嘛!可把她牛逼坏了!
叉会儿腰.jpg。
何之初发话,傅宁爵当然不能再争了,他只好讪讪地摸了摸鼻子,说:“……我家附近有个湖,湖里有很鲜美的淡水鱼,有空去我那儿划船捞鱼,也很好玩的。”
温一诺笑着说:“小傅总不是要带我打猎吗?这边有可以打猎的地方吗?”
傅宁爵这时才振奋起来,笑着连连点头:“有啊有啊!我马上去办打猎证!”
他现有的打猎证是加州的,不是全国通用的,每个州都有自己的规矩,他得重新办一个。
温一诺点点头,对韩千雪说:“韩大律如果不忙的话,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打猎?”
韩千雪笑着说:“我还没有休假,暂时不能啊……你们看我老板在那边呢,可不要给我拉仇恨……”
温一诺回头看了冷若冰霜的何之初一眼。
何之初见她看过来,不由对她笑了笑,就像是冰川突然融化,暖意扑面而来,让她的指尖都在颤栗。
温一诺有些慌乱地回过头,心想哎嘛,何之初这个人真是妖孽……
举手投足,一颦一笑都能动人心魄。
不愧是苏神!
萧裔远却有点心不在焉。
他拿着手机查这边口碑最好的dna亲子鉴定实验室,最后锁定了一家市区的实验室。
从机场出来,何之初让萧裔远和韩千雪也去他那里住,说需要随时沟通官司的事。
这个理由太强大了,萧裔远本来想自己找地方住的,这时也不得不答应,跟着上了何之初的专车。
傅宁爵和傅夫人有傅家的车来接。
看着温一诺他们跟着何之初走,傅宁爵有些羡慕。
傅夫人瞧他没出息的样子,用手点点他的脑袋:“……本来我邀请,一诺肯定会答应,你干嘛自己说?你说了,一诺肯定不会来。”
“为什么啊?可我是诚心诚意的!”傅宁爵有些挫败地说,“不过何先生也太护犊子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一诺是他亲妹子呢!”
“何止亲妹子啊……有些亲哥也未必对亲妹子这么好。”傅夫人叹了口气,“不过他对她是真的兄妹感情,幸亏他没有别的想法,不然你们都得完蛋,他要是喜欢一诺,就没你们的事了,包括萧裔远都不能跟他争!”
这一点傅宁爵承认,他认真点头:“我觉得我从何先生那里学了很多手段,如果一诺喜欢,我可以像何先生一样!”
“你以为这是能学到的?!”傅夫人发现自己儿子遇到温一诺,就一步步往“沙雕”的方向滑行,“人的底气和气度来自他的社会地位,等你有了何先生那样的地位,你不用学。如果没有,学了也没用。”
傅宁爵哀嚎一声:“妈!您可是我亲妈!有这么打击儿子的吗?”
“就是你亲妈才跟你说实话,别人我才懒得管呢!”傅夫人看着傅宁爵那张酷似他爸爸傅辛仁的脸,爱怜地拍了拍他的面颊。
……
萧裔远坐在何之初的专车里跟韩千雪和温一诺一起来到何之初位于dc华盛顿特区的大宅。
这里的地方明显比加州要小,同样是寸土寸金,可有钱也买不到加州那么大的地皮建“宫殿”。
当然何之初的家,比周围的房子还是要大很多。
普普通通的法式乡村别墅样式,但比加州眉兰妮小区米勒太太那栋法式乡村别墅,要大出一个数量级,只是院子和屋后的草坪没有那边的大。
大家坐了一天飞机,都累了,吃完晚饭就各自回房休息。
萧裔远第二天一大早起来,趁大宅里别人还在睡觉,一个人打车去了市区那所做dna亲子鉴定的实验室。
他要亲自做亲子鉴定才放心。
那边的服务很多,萧裔远要了加急服务,一个小时就能出结果。
他找了个露天咖啡店喝咖啡吃早餐,一边刷手机看新闻。
很快一个小时过去了,他回到那家实验室,拿到了dna亲子鉴定结果。
这里的服务非常到位,那位穿着白大褂的女工作人员很详细地给他讲述鉴定结果。
“这位先生,我们的鉴定结果表明,这两个人,跟您没有亲子关系。”
萧裔远心一沉,“……真的?真的没有嘛?你们的误差是多少?”
“先生,如果鉴定您跟他们有亲子关系,才会有误差。如果鉴定没有,那是一点误差都没有的。”那个女工作人员耐心地说,看起来是经常给人检测解说。
“因为鉴定有亲子关系的可能性,是99.99999%,其实达不到百分百的确定。但是如果鉴定没有亲子关系,那就是没有亲子关系,百分百确定,没有误差。”
萧裔远明白过来,心情更加沉重。
他有些不甘心,也不想回去面对别人。
他又拿出手机,把上次检索的结果调出来,又在市区找了几个实验室,虽然口碑不比这个,但也是几十年的历史,都是老牌的。
他一上午打车跑了三个实验室,一直忙到下午两点。
手里四份dna亲子鉴定报告,都是同样的结果:鉴定人跟被鉴定人没有亲子关系。
所以那份匿名邮件里附带的报告是真的。
他确实不是萧爸萧妈的儿子。
走在dc豪华又宽敞的大街上,萧裔远心里空荡荡的。
他其实是个感情淡薄的人,包括亲情在内,但是感情淡薄,不等于没有感情。
萧爸萧妈作为父母,对他来说还是不错的,至少比对萧芳华还要疼爱得多。
当然他也知道萧爸萧妈“重男轻女”特别严重,所以仅仅看在他是个儿子的份上,也会对他好的。
那他们知道他不是他们的亲生儿子吗?
肯定是知道的。
萧裔远想起萧芳华经常说的话,说他一岁的时候被在外打工的萧爸萧妈带回来,瘦的像个小猴子,还特别喜欢哭,一哭起来,嗓门惊天动地。
萧芳华比他大七岁,已经记事了。
而且小时候,他是萧芳华一手带大的,萧爸萧妈那时候回来找了新工作,还是体制内的,每天过着朝九晚五的日子,带孩子做饭都是萧芳华的事……
想到这里,萧裔远心里又是一动。
萧爸萧妈当年一直在外面打工,学历也不高,为什么他们一回到老家,就能进体制内工作?
他妈还进公立小学做了有编制的正式老师。
他爸就更厉害了,进的是市里的一个市属机构,退休的时候已经是科长级别了。
可他爸连大学都没上过,更别说考公务员了。
当然,二十多年前,那时候考公制度还不完善,有很多空子可钻。
可他爸妈没有任何后台,也没有钱,谁让他们钻空子啊?
还有,他到底是怎么从亲生父母手里,来到萧爸萧妈身边的?
他是一岁的时候被人贩子拐卖的吗?
可萧爸萧妈那抠门的样儿,他们那个时候拿得出那么大笔钱买儿子吗?
萧裔远脑子里一瞬间转了很多念头,他甚至想到对他一直很好的大姨刘秀娟。
刘秀娟是江城市医院的妇产科医生,曾经也是从大城市回老家的,她对他特别慷慨,从他记事的时候开始,她给他的压岁钱都是以万为单位的,曾经还让他的小表弟羡慕嫉妒恨。
刘秀娟,知道他不是她妹妹刘秀玉的亲生儿子吗?
如果知道,她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比对亲生儿子还慷慨。
如果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比对亲生儿子还慷慨。
想来想去,萧裔远发现,如果他想寻找自己的身世,他大姨刘秀娟居然是唯一的突破口。
他在街上逛了半天,终于在华灯初上的时候,打车回到郊区何之初的大宅。
此时大宅前面的院子草坪上,摆着三三两两的长桌,桌上铺着棕黄和浅灰相间的格子桌布,很有秋天的气息。
再加上草地上三三两两的黄叶,居然是一叶知秋了。
萧裔远从车里下来,付了钱,缓步推开半人高的铁艺门。
韩千雪回头看见他,忙走过来说:“萧总回来了,何先生今天开party,请了所有评委,参加三轮比赛的选手,还有筹备委员会的人。对了,司徒大少和九叔也来了,那边沈总一家人都到了,还有一个诸葛含樱小姐,她说来找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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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第二更。
大家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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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5章 我想看看一个人(第一更)
萧裔远听着就有些头疼。
他对诸葛含樱没那种意思,但是诸葛含樱紧追不舍。
而且他之前为了弄到票去看温一诺比赛,确实欠了诸葛含樱一个人情。
现在要避而不见也太low了。
萧裔远心里虽然觉得烦躁,但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来。
他点了点头,“谢谢韩大律,我先去吃点东西,今天在外面有点事,跑了一整天,只喝了点咖啡。”
“啊?那快去那边,那边请的是唐人街最好餐馆的大厨准备东方菜,和米其林三星酒店的名厨准备西方菜,你不是喜欢吃煎牛排吗?先去西餐那边吃点吧。”
韩千雪给他指了方向。
萧裔远看了一眼,转身却往大宅里面走去。
他得先把手里的东西放下来,再换身衣裳。
他实在太饿了,都不想冲澡,只是换了简单的黑色t恤和卡其色休闲裤,穿着一双平底休闲鞋就这样出来了。
他的t恤样式简洁,剪裁非常合身,是拉夫劳伦今年的新款。
他来这边之后买了一打同样款式不同颜色换着穿。
换了这身衣服之后,他在一群穿着西装打着领带的人当中不很起眼,甚至看上去像是今天的侍应生。
萧裔远这时已经学会不在乎别人的眼光,走到米其林三星酒店的名厨掌勺的地方,要了一块刚煎好的牛排,洒了点柠檬汁,一点点自研的黑胡椒,然后拿了两个刚烤出来的小面包,躲在一旁大快朵颐。
他一边吃,一边不忘把全场仔细看了一遍。
没有看见何之初和温一诺。
除此以外,都是今天邀请的客人。
比如那十个评委,司徒澈和他的筹备委员会,带着他的女秘书诸葛蕴柳。
司徒兆和司徒秋、沈齐煊站在一起说话,三人都端着一个玉白描金边的骨瓷盘子,里面放着自己喜欢吃的东西,是自助餐的模式,但是又有点餐制的慎重。
沈如宝和几个看上去比较年轻的男男女女在一起说话,这些人大部分都是白人男女,但是对沈如宝非常客气恭敬。
沈如宝还是那股略带傲慢的颐指气使,并没有因为这些人是白人就格外有礼貌。
倒是挺自始至终的。
参加比赛的道门中人今天都没穿道袍,而是穿着绸制唐装,看上去个个仙风道骨,挺有范儿。
诸葛先生照例是他们中间的中心,一群人围着他说话。
萧裔远移开视线,看见草坪的另一边就纯粹是中年白人男女,都穿着看上去就很贵的晚礼服,男人是燕尾服,女人穿的那些特别有设计感的晚礼服,搞不好是高级定制。
那些人他一个都不认识,还以为是何之初的朋友。
草坪四周的树上挂着很古朴的木质灯笼,里面的灯却是led,发出银白的冷光,照的大树越发绿森森的,草坪也盈澈透明,像是误入了精灵人的植物王国。
这时诸葛含樱来到他身边,小声说:“……萧裔远?”
萧裔远抬头,看见是她,忙把嘴里的牛排咽下,又喝了一口柠檬薄荷水漱口,才彬彬有礼地说:“是诸葛二小姐,幸会。”
“我说了很多次了,裔远,你不用跟我这么客气,我们是不是朋友?是朋友你叫我含樱就可以了。”诸葛含樱双手合什抱在胸前,像是在祝祷一样对他求肯说道。
萧裔远笑了笑,“好吧,含樱小姐。”
诸葛含樱:“……”
算了,只是个称呼,诸葛含樱也不再纠结。
萧裔远跟她寒暄几句,就朝草坪另一边的白人那边抬了抬下颌,问道:“……那边的人都是谁?你认识吗?”
诸葛含樱看了一眼,说:“……他们都是这边国会的参议员和众议员,中间那个笑起来最和蔼的中年男人,是今年刚刚任命的最高法院**官,据说是保守派。”
萧裔远:“……”
何之初跟他们这些人的距离,果然至少隔着一个银河系。
他默默又喝了一口柠檬薄荷水。
诸葛含樱这时想起父亲让她做的正事,声音又压低了一些:“……裔远,你跟何先生很熟悉吗?”
萧裔远顿时警惕起来,不动声色地说:“不熟,不过他是我的代理律师。”
“……哦,我看他好像对你挺不错的,你能不能帮我爸爸一个忙,求求何先生,剩下的钱让我们分期付款呢?我们最近已经卖了很多产业,可是利息方面还是不太够……”
诸葛含樱结结巴巴地说。
萧裔远:“???”
他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当然不可能替他们大包大揽。
“含樱小姐,这些我真的不懂,我就是个写程序的码工,那么复杂的事情,你们还是主动找何先生谈吧。”萧裔远犹豫了一下,还是指点诸葛含樱,当做是还他欠的人情:“何先生其实是个很讲道理的人,只要你们没有做过特别出格的事,他不会逼你们的。如果做错了,诚恳道歉,别耍小心思。”
萧裔远顿了顿,“……何先生的手段,不是你我能臆测的。坦白从宽四个字,只要做到了,何先生真的不会为难你们。——你别去,让你爸去才叫有诚意。”
他并不知道诸葛含樱说的是哪些事,也不明白他们怎么就欠了何之初钱。
但是看何之初的样子,挺有格调,不像是放高利贷的。
萧裔远能说的都说的,最后一句就是看在诸葛含樱给他弄的那张票的面子上。
诸葛含樱听了一会儿,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裔远,我马上去找我爸爸。”
诸葛含樱走后,萧裔远看着她的背影,有点感慨。
他在飞机上遇到诸葛含樱的时候,她还是个意气风发刚毕业的大学生,虽然比较花痴,但还是有几分傲气。
可是现在,整个人都佝偻起来,那股睥睨众生的劲儿都没有了。
诸葛家遭受了何之初什么样的打击?
萧裔远这边想着,突然感觉到头顶木质灯笼里的led灯突然全体熄灭,大家发出一阵惊呼之后,又有星星点点的灯光在草坪上空亮起来。
仔细看那星星点点的光,竟然没有任何依托,就像是萤火虫的光芒突然放大了数倍,也像繁星掉落人间。
动听的音乐声缓缓响起来,那是一首很老的歌《昨日重现》。
这时大宅的门廊处灯光依次亮起来,如同组成一条由灯光组成的星光大道。
穿着燕尾服的何之初,胳膊里挎着一个穿着白色蓬蓬裙,头戴一顶钻石发冠的年轻女子,从屋里走出来,在门廊的台阶处站定。
音乐声渐渐低沉下去,但并没有停,依然在大家耳边萦绕。
何之初戴着可以扩放的蓝牙耳麦,含笑对大家说:“各位朋友,大家晚上好,今天请大家来这里,是有件事要宣布。”
他托起身边那少女的手,高高举起,说:“我正式宣布,这位温一诺小姐,是我的妹妹,我在这边的所有财富,都跟她共享。以后我如果不在的时候,你们有事找我,可以跟她联系,她可以全权做主。”
何之初说完,全场鸦雀无声。
连温一诺都愣住了。
她是想抱何之初这条大腿,可从来没有想过弄假成真啊喂!
不过她也是从小就在江湖上行走的人,最懂什么叫不动声色的装逼。
而且何之初只是说说而已,温一诺才不会当真。
天上掉下来这么一大块馅饼,温一诺觉得自己的小身板扛不住,接了会被那块馅饼活活压死……
所以她虽然跟着一脸甜笑,其实半点都没往心里去,所以并没有那种狂喜到不知道是谁的心情。
而草坪上的人可都当真了,毕竟何之初是谁,他们都是打过交道的,知道他从来不开空头支票。
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沈如宝更是气的脸色迅速转黑,连呼吸都有些急促。
她好想晕过去,但是看了看司徒秋的脸色,她还是忍住没有晕。
这是温一诺笑着说:“大家能来今天的party,我和大哥都很开心。刚才大哥是开个玩笑,让大家认个人而已。各位别往心里去。而且我大哥那么多财产,我这个人又不会管账,管不好的。大哥你说笑归说笑,但是玩笑开过头了,把大家吓坏就不好了。”
何之初挑了挑眉,“你不想要吗?我的一半身家……”
温一诺忙说:“大哥您说哪里话?我能做您妹妹已经是三生有幸,再要您一半身家,我怕三清祖师爷会直接把我收回去……为了我的小命着想,您还是收回成命吧!”
她做了个古代戏曲里打躬作揖的动作,只差有个水袖甩一甩。
逗得大家都笑了。
那些白人身边有同声传译,此时听了温一诺的话,才松了一口气,而且对她的好感倍增。
毕竟对有钱人来说,最怕别人觊觎他们的钱。
所以有个对金钱不动心的人,他们就觉得难能可贵。
当然,这是他们不了解温一诺的本性。
这个小财迷做生意手黑起来,连何之初都要自愧不如。
但是何之初也看出来,温一诺虽然贪财,但是从来不贪“不义之财”,也没想过要坐享其成。
所以她能自始至终保持心思纯净,没有真的钻到钱眼里,当然就没有被钱主宰她的思维模式。
可他刚才提出来跟温一诺要共享他在这边的财富也不是随便说说的。
潋滟的桃花眼里波光粼粼,何之初淡声问:“你真的不想要吗?我的一半身家,绝对是天文数字。”
温一诺马上说:“我信,我当然信。我可能十辈子也赚不到那么多钱,可是,那些钱不是我的,就不是我的。您给我送点礼物我可以笑纳,但是一半身家,我何德何能?”
“德不配位必遭反噬,我还想多活几年。如果有那么多钱,代价是我要短命,我可是敬谢不敏!”她又朝何之初拱了拱手,笑着说:“大哥,您的好意我心领了,我甚至能给您做终身的风水师,帮您趋吉避凶,赚更多的钱!当然,我的收费也是很贵的……”
何之初看着她的目光更加欣赏,他想再摸摸她的头,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没有这么做,只是握着她的手,说:“那好,等你结婚,我送你一份嫁妆。”
不等温一诺反对,他继续说:“放心,不会是我一半身家,而是跟你很配的一套礼物,你绝对不用担心‘德不配位必遭反噬’。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认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妹妹,我怎么舍得你小小年纪就去见三清祖师爷?”
温一诺被他逗笑了,摇了摇何之初的手,“那就好!大哥!你就是我亲大哥!”
何之初觉得自己那个妹妹如果长大了,应该跟温一诺一样调皮可爱,可惜她没有机会长大,她的生命,终止在十二岁那年……
他的脑海里又闪过一些画面,突然头又疼起来了。
不过这一次,他没有集中精神去回想,而是放松自己,从温一诺的手掌中汲取力量。
他能感觉到,在他头疼的一刹那,温一诺的掌心里有股温暖又坚韧的力量,缓缓没入他的掌心,让他的神经渐渐舒缓。
他看着温一诺,心里一动,关掉了麦克,轻声问她:“……一诺,你能不能对我用一下‘大梦三生’,我想看看……看看一个人……”
温一诺:“……”
她刚才感觉到何之初的呼吸和心跳突然紊乱,所以不由自主用了道家的吐纳功夫帮他舒缓一下。
没想到何之初提出这个要求。
刚刚正式向全世界宣布她是他妹妹的大哥,提出这个要求,她能不答应吗?
温一诺忙点头:“行啊,不过不能在这里,大哥想去哪里试试?”
何之初按捺住心头的激动,说:“等party结束,你跟我去一个地方。”
“好的。”温一诺乖乖答应了,然后看着何之初走下台阶,跟那群国会山的白人们谈笑风生去了。
她自己则发现后背出了一身的汗。
她一直对何之初很崇拜尊敬,不过今天发现何之初也是一个很情绪化的人,想一出是一出,但是人家有任性的本钱。
温一诺把自己放在何之初的地位上响了一下,如果她那么帅,又那么有钱,还有本事有能力有事业,她会被何之初还拽还任性!
相比之下,何之初真的是蛮克制了。
温一诺的目光飘向正怒视她的沈如宝,心想连何之初家里草坪上一根草都不如的沈如宝都自视甚高,何之初可以直接上天了。
可人家没有上,依然在尘世徘徊。
沈如宝发现温一诺也看了她一眼,然后轻飘飘移开视线,顿时更气愤了。
她才是今天party的公主,她才是最瞩目的明星!
这个温一诺,什么年代了,还老土的拜干亲,哼!
就知道巴结有钱人……
沈如宝脸色更沉,她喝了一口酒,朝温一诺这边走了过来。
温一诺一看坏了,狗爹的狗绳没牵好,他的狗女儿找她搞事来了。
她忙四下看了看,身形轻盈地转了两圈,从台阶上拾级而下,东一转,西一晃,很快融入到人群中。
沈如宝只觉得眼前一花,温一诺就不见了。
她睁大眼睛看向台阶,刚才还在上面转了一圈的温一诺,就这样消失了!
她跑哪儿去了?
沈如宝揉了揉眼睛,目光在草坪上搜寻,可是就是看不见温一诺的影子。
“……真是邪了门了……”沈如宝冷笑一声,转身气呼呼去找她爸爸妈妈。
“爸爸妈妈,你们看见温小姐了吗?我刚才想找她说话,结果看见她活生生就在我面前消失了!——真的!就跟不是人一样!太邪门了!”沈如宝说的很夸张,还用手捂着脸,跺了跺脚。
沈齐煊皱了皱眉,“怎么可能呢?你是不是看走眼了?还是没注意人家早就离开了?”
“我一直盯着她,怎么可能没注意?再说我的视力非常好,不可能看走眼。”沈如宝连连摇头,又看向司徒秋:“妈妈,真的!她嗖一下!就从我眼前消失了!不信你们在这里看,真的找不到她!”
沈齐煊个子比这里大多数人都高,他抬头四下看了看,说:“……可能回屋里去了。”
“可是那扇门从他们出来之后就一直关着,我不觉得她进去了。”沈如宝还是坚持。
司徒兆在旁边笑呵呵地说:“可能她进去就把门又关上了,贝贝,这不是什么大事。”
“你们觉得不是吗?可是我觉得……温一诺真的不像人……”沈如宝嘀咕着,挪到她妈妈身边,寻求唯一剩下的支持。
司徒秋这时才慢条斯理地说:“……你真的是看见她在你面前消失的?”
“千真万确!”沈如宝才不会说是自己眼神不好,她相信温一诺就是突然消失的。
司徒秋笑了笑,“这也不是不可能的,她是道门中人,可能对你使了障眼法。”
司徒兆和沈齐煊对视一眼,都觉得有道理。
温一诺确实是很有本事的道门中人,她在道门世界杯大魁首比赛里能以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年龄进入决赛,可见一斑。
这种人对沈如宝使个障眼法,比喝杯水还容易。
司徒秋拉着沈如宝对司徒兆和沈齐煊说:“我带贝贝去那边玩玩,免得她吵吵嚷嚷烦你们。”
“我哪有……”沈如宝嘟起嘴,不过还是跟着司徒秋走了。
司徒秋拉她走到一旁,才小声说:“贝贝,以后这种话不要乱说。”
“什么话?”
“说温一诺不是人的话。”司徒秋声音压得很低,“这里那么多道门高手,怎么会容许不是人的生物混迹在人群里?”
“那怎么了?他们要捉拿温一诺,我可乐见其成。”沈如宝笑了起来,“可把这个狐狸精抓走了!”
她话音刚落,整个草坪上漂浮的星星点点的光芒砰地一声,突然又消失了。
沈如宝头皮发麻,结结巴巴起来:“……妈……妈……怎……怎么回事?”
“没事,我在这里。”司徒秋护住了沈如宝,眯起双眸,真的看见一只火狐的影子从草坪边缘一晃而过。
※※※※※※※※※
这是第一更,今天尽量两更。
第二更晚上七点半或者八点。^_^。
群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