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知识之琥珀
由蛾母亲手写下的,“异界”级的神秘知识吗?
“……您刚刚说,【钥匙】?”
安南不禁有些好奇:“是某种类似【梦之匙】的东西吗?”
假如说“梦之匙”是用来进入某个噩梦的钥匙……
“那么,《梦凝之卵》只有这一本吗?”
“《梦凝之卵》是一个系列。全部都由蛾母所写——这与蛾母本身的秘密有关。”
本杰明教宗代替镜中人,向安南低声解答道:“它记录着蛾母所做过的某个梦。但通常来说,神是不会做梦的……神甚至都不需要睡觉。”
答案似乎已经很明确了。
“……是梦界吗?”
安南试探性的询问道。
蛾母居然能够主动潜入梦界深处……甚至可以进入梦界彼端的其他世界?
那是否说明,蛾母也能进入玩家们的世界?
那么其他神明能做到这一点吗?
“没错。”
本杰明简短的答复道:“在梦界深处游走,是蛾母的种族能力。
“祂将这些记载着某个异界的神秘知识,用祂的权能制成一枚一枚的、固定着知识的琥珀——如同琥珀中凝固着飞蛾、凝固着灵魂、凝固着光一般。
“看上去以书册的形式存在,但那仅仅只是表象。书册与石碑和泥板同样是‘被固化的知识’,而与石碑或是泥板相比,它又具有某种保密性与封闭性。
“就如同封存着飞蛾的琥珀一般。”
他如此答道。
对着光源就能鉴赏琥珀中的飞蛾、而无需将琥珀敲碎。
这本书同样是“不需要看”的。
因此它里面并不存在文字。
只要将其“打开”,知识便会自然而然的涌入头脑。
“因为那是‘异界’。以本世界的文字和词语来形容,便必然会出现误差。”
本杰明解释道:“而既然采用了直接传入灵魂的方式……那么自然不可能考虑到各人的承受能力、以此来约束传输速度。这本身也是筛选‘资格者’的基本原则。”
甚至在同一文化圈的不同国家中,都会出现“某个事物无法翻译”的特殊情况。而一些有着特殊历史的背景的专有词汇更是如此,如果不了解背景,就无法了解词语本身的意义。
而跨域了整个世界。
若是将某个词语进行翻译,便会出现更大的谬误。
如同玩家们的“昵称”,实际上一直以来都只是“发音”而已。他们平时说话、看书时都会自然而然的理解这个世界的言语和文字,但唯独昵称并不适用于这一点。无论是原住民看他们的昵称,还是他们看原住民的名字一样,都不会给予翻译。
因为昵称、或者说名字,实际上是信息量最大的东西之一。
——甚至进入其他国家的服务器时,都会不理解他们的昵称到底是什么梗。更不用说在听到外国人的名字时,便理解它具有什么寓意了。
在本杰明的解释下,安南很快听明白了蛾母的手段。
与安南的天车之书相似的同时,还稍有不同。
实际上,蛾母是深度采集了那个世界的情报与资讯,而制作了一个“异界的副本”,以“梦”的格式保存——不是游戏副本,而是传统意义上的文件副本。
不是真让所有打开这本书的人,都直接被拉入到那个世界中……那无异于谋杀。灵魂的强度如果要能穿越梦界、抵达梦界深处,黄金阶以下的超凡者是绝对不可能做到的。
只有已染色的灵魂,才能进入梦界而不迷失。
所以蛾母实际上,是让打开这本书的人如做梦般进入到另一个世界中。
那个异界,已经被蛾母进行了“采样”。
她排除了所有无关的、扰乱性的线索。所留下的都是主干,也可以理解为主线。
用更简单的方法来说就是——
她用异界的知识,制作了一个又一个的“单机游戏”。
这让安南立刻联想到了自己。
他的天车之书……某种意义上,与《梦凝之卵》真的有些相似!
同样都是在梦中进入其他的世界。不同之处就在于,安南所做的是网游。是能够联机、有世界主线在进行,还有“资料片”在不断变化的。
而蛾母所制造的《梦凝之卵》,就是用其他的世界作为题材,制造了一个又一个不再继续更新、也不再产出dlc的单机游戏。
“一般人……尤其是灵魂都没有凝结出来的仪式师们,是不可能通过梦界来进入其他世界的。而《梦凝之卵》则提供了这种可能性。当然,也仅仅只是可能性。”
本杰明如此说道:“也可以称之为‘异界级’噩梦——比‘扭曲级’还要更加高级、也更加危险的噩梦。因为在里面死掉的话,就是真死了。
“为了不让《梦凝之卵》成为谋杀者的利器,它只能用来‘通关一次’或是‘进入十次’而不能永久使用。
“因此它《梦凝之卵》通常也有极为苛刻的准入条件……如果条件不够的话,就会在大量异界级神秘知识灌入的瞬间,灵魂被直接撑破杀死、甚至不会损失次数。”
“可你刚刚说,仪式师也能使用《梦凝之卵》?”
安南疑惑的询问道:“仪式师的灵魂强度,应该和哈士奇大差不多啊?哈士奇当时甚至使用的是贾斯特斯的身体,但在她打开这本书的瞬间,也被其中的神秘知识所咒杀了。”
“因为需要一定强度仪式的保护。就如同保护噩梦中灵魂的仪式一样。”
本杰明解释道:“能够跨越世界规则生效的力量不多。除了异界级以上的神秘知识、就只有要素之力和真理之书。所以如果连异界级知识构筑的保护仪式都无法使用的话,就不被评判为‘有资格使用这个咒物’。”
所以……仪式师们需要先获得一个异界级以上的神秘知识,用来构筑自我保护意识,然后才能打开这本书来获得新的异界级神秘知识?
听到本杰明这话,安南的表情有些微妙。
他恍惚间想到了一个“我打不过boss怎么办”、“去升级啊”、“但我升级就需要打boss啊”、“那就去打boss啊”、“但我打不过boss啊”、“去升级!”的表情包。
“除此之外,它还要求‘初次净化率’。”
“初次净化率?”
“就是最近三个月内,初次进入噩梦时的净化率。这是圣职者们进阶主教时,所要考核的主要数据。
“因为异界级的噩梦非常危险,本世界的几乎所有底层力量都无法生效、又无法使用目标世界的超凡力量,同时又无法呼唤神明强制中断噩梦来逃离……曜先生每天凌晨的强制驱散也不会生效。只能达成目标后离开,而一旦死去就会真正死亡。
“所以就算能够承受这份神秘知识,也仅仅只是‘获得了这些知识’的试用版。想要真的进入异界来获得完全版,就必须在最近三个月内的‘初次净化率’达到90%以上。”
——很显然,特里西诺·塞提不太配。
他可能持有异界级的神秘知识。
但想要初次净化率达到90%以上……除非他只净化一次且正好成功,否则不太可能完成这个标准。
“所以他应该还没来得及使用这本《梦凝之卵》。”
本杰明总结道:“不过这也很正常。并不是所有人得到《梦凝之卵》,都是为了进入异界……能够持续性产出异界级神秘知识的咒物本身也很有价值。”
“……用钥匙来刺杀敌人吗?”
“如果可以的话,为什么不呢?”
本杰明反问道。
可以,有道理。
我被说服了。
安南心想。
第一百四十六章 不如给悲剧作家打个电话
在再度警告过安南之后,本杰明便带着他的神,一起从镜子中离开了。
安南能够理解,本杰明这看似中立实则劝退的解释,实际上是一种善意。
是为了防止他乱用《梦凝之卵》这种危险物品的善意警告。
所以他才会不断重复使用《梦凝之卵》的门槛有多高、里面的异界有多危险……而没有跟安南具体说从里面可以得到什么。
但既然特里西诺·塞提会通过赌博的手段,从蛾母手中得到这本《梦凝之卵》,那就说塞提其实已经心动了。
塞提当年会愿意为这个赌注,而接下了那场与正神进行的赌局……并且在这之后,也没有选择将其变卖出去,而是随身携带直到他准备舍弃“食梦者”这个身份时。
那就说明他已经为了使用《梦凝之卵》而做好了准备。
也就是说,塞提认为这是一个好东西。
那么,从中获得的奖励和所得,也绝不可能少。
本杰明也跟安南提过,现存于世的《梦凝之卵》并不多。因为会被蛾母制成“琥珀”的异界知识本就不多。
祂因为种族特性而所见到的异界是很多的。但精彩到能够让祂希望能保存下来的世界,却远没有那么多。
对蛾母来说,花费力量特意制造“梦凝之卵”的行为,大概就类似于制造标本或是模型,用来保存见过的稀有之物。
祂当然不需要拿它去卖、也不会把这种极为危险的东西送给自家信徒。只有极少数的情况下,才会把它作为奖品或是奖励,赠予外人。
根据本杰明教宗的说法,目前已知的、明确尚未被使用的《梦凝之卵》,应该只有三四本。算上总计的发放数量,也仅仅只有七本。
甚至当年有一位圣者,都在异界中不幸身亡;而十二正神教会一直以来都禁止圣职者们,使用一切可能进入其他世界的道具——其中自然也包括《梦凝之卵》。
不过,安南想要这本书。
其实倒不是为了想从异界中得到什么东西。
毕竟安南的能力发展线路非常稳定。
他有一本快集齐了的真理之书、还有不止一枚圣骸骨在认可期。他没有必要使用《梦凝之卵》去冒险得到什么。
他只是想要体验一下……或者让某位幸运的玩家体验一下,使用《梦凝之卵》穿越世界、与使用《天车之书》穿越世界的不同和差异在哪里。
通过这种手段,安南认为自己应该可以反向推断“天车”到底是什么——以及天车之书到底代表了什么。
这对于他掌握真理可能有用。
不过也仅仅只是“可能有用”和“相当感兴趣”的程度而已。还没有到动用镜中人的人情也要拿到的程度……毕竟就算拿到了,安南也没有那个能力使用。
镜中人之前升华仪式的时候,就欠了安南一个人情。
现在再欠一个……问题也不大。
可以说,这是“自家养出来的神”。
也不用担心人情积成仇——姑且不说镜中人不是那种人,而且安南也算不得什么凡人。
有老祖母和银爵在,镜中人可不敢积恩成仇。
随着安南越来越强、地位越来越高,祂巴不得与安南多产生更多的联系。
虽然安南也不知道,特里西诺·塞提到底薅了镜中人多少力量。但显然也不可能少。
——因为镜中人给的太多了。
圣光印痕不是一次性的租借,而是永久性的力量。而且是固定单位——无论是银爵士的还是苍白女士的,一条就是一条。只是这“一条”在不同的神明那里,能换到的东西是不一样的。
这与每位神明各自的“经营理念”有关。
有的神明可能更倾向于让圣职者兑换神术,增加他们的长期能力、放长线来培养未来的年长者;但也肯定有伪神鼓励信徒用圣光印痕兑换性价比更高的“临时能力”,用来快速回本。
毕竟圣光印痕不是“钱”,而是“终身制的股票”。
如果用来换了神术或是永久加持……那么只要信徒不死,这部分力量就始终是他们的。
但如果信徒选择了临时能力,那么哪怕神明吃亏一点、给的更多。
然而祂们拿回这些圣光印痕的时间也大幅缩短了。
还有的神明——比如说纸姬、石父和鸢尾侯,会直接选择用圣光印痕来兑换相应的帮助,以更短的周期来回本。
比如说用圣光印痕购买纸姬的画、甚至可以花更多的圣光印痕来定制自己想要的画;或是让石父帮忙免费建造巨大、宏伟的宫殿……再或是让鸢尾侯代替自己与他人决斗。
一口气给出二十枚圣光印痕,对于刚刚成神、没有什么信徒的镜中人来说,已经是一笔很丰厚的财富了。
如果用它来制造圣职者,能够多养出来二十个圣职者。
这就是二十家圣堂——或者说二十座分矿。
每一个圣职者、每个月哪怕只净化一个三耐久的普通噩梦,也只要不到两三个月就能完全收回成本。
而镜中人目前的圣职者……
……除了教宗本杰明之外,安南还真不知道有哪几位。
创业难啊。
创业期神明也很难……
这起步阶段平白送出来的二十个圣光印痕,与悲剧作家那原本就该全额给安南的一百二十枚圣痕,虽然客观来说的确差了好几倍,但其中的意义却是不同的。
倒不如说,悲剧作家能赞助这么多的力量来构建这个噩梦……反而是让安南很是意外。
——一百二十枚圣光印痕。
安南推测,恐怕特里西诺窃取镜中人力量的仪式,最后还是失败了。
是悲剧作家亲自出手,用同等规模的力量、来换取镜中人的力量。
从这点来推断,安南估计镜中人大约有相当于一百二十条圣光印痕的诅咒被锁在了这个仪式中——这对于一位新神来说,已经不是一个小数目了。
镜中人能给安南讨回来的债接近20%的抽成,的确已经很有意思了。
所谓投桃报李。
安南也的确拿着这些圣光印痕没有什么用。
他已经看过镜中人的神术列表了。
镜中人这里能购买的神术,更多的是幻术、镜像、分身、潜行……最有价值的是镜面移动。一种超长距离的、需要事先安装的传送阵。
但是这毕竟是传送阵,而不是自己传送过去。
谁用不是用呢?
玩家架个传送阵,我来蹭一下问题也不大吧?
对安南来说,镜中人的神术列表中,都是没有什么太大价值的神术。
至少都有可替代的神术或是仪式。
而对玩家来说就不是如此了。
自己的镜像、敌人的镜像、场地的镜面化……这些战斗风格还尚未成形的玩家们,如果拿到了镜中人的神术,说不定会有更多的灵感。
安南计划,挑选一些玩家……找个借口,送给他们一人一两条圣光印痕。只要有一条,就能直接转职圣职者、还不占用职业槽;有两条的话,还能留出一条来购买神术。
——当然,主要是送镜中人的圣光印痕。
还能给祂顺便扩容一下圣职者池。
虽然可能会大幅降低平均虔诚度……但是玩家的“工作热情”还是值得信赖的。
他们什么都可能懒。
但刷本、刷新本、刷新的牛逼本是不会懒的。
而骸骨公那十条圣光印痕……安南是不会送给玩家、让他们成为骸骨公信徒的。
这总会让他联想起,自己貌似成为骸骨公的教宗了这件事。
而至于那一百二十条悲剧作家的圣光印痕……
“……我特么到底怎么才能把这些东西花掉呢。”
安南一时之间,就感觉自己特别头疼。
——他实在是不需要谋杀他人的神术和能力啊!
总不能全换成侦测敌意吧?
那和一口气买二十年迅x会员有啥区别?
等到几年后,他继位凛冬大公之后。
有什么谋杀是比他一纸大公令管用的?
再加上他哥的教宗令呢?
再加上卡芙妮的女王令呢?
再加上学长……哦,学长现在是光杆司令了,他说话不管用。
而至于用阴谋获得他人的秘密——安南也完全可以直接从乌鸦家那里问出来啊?他自家的冬之手也正是做这个的,而且无面诗人也和安南挺熟的。
“……等等?”
突然,安南想了起来。
他好像有一面镜子——【镜中人的初生之镜】,又名胎盘镜,能够用来与其他神明进行沟通。
只要呼唤对方的真名,就能免费召唤对方的镜中倒影。
虽然安南不知道悲剧作家的真名,但老祖母或是银爵应该知道。
要不……给银爵“打个电话”,先问一下悲剧作家的真名。
然后用圣光印痕作为酬劳,向这位阴谋之神……直接付费咨询一下?
“——喂,您好。请问您家教宗之前有什么阴谋啊?”
祂会回应吗?
或者让祂教教安南,如何发现或是阻止阴谋?祂应该也擅长这个吧?
不管如何,总比这些圣光印痕烂在这里要好。
安南想到这里,便决定开干。
他很快就跑到里屋,把还没有撤掉的仪式改了改、直接将镜子架了起来。
第一百四十七章 找个神来上网课
【镜中人的初生之镜】是一面在微光下会呈现出淡金色的圆镜。
镜面周围的装饰物是非常普通的青铜质地、在微光下同样闪烁着温和的淡金色光芒,看上去就像是普通人家摆在桌子上的梳妆镜一样。
如果要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它显得格外的、甚至有些异常的“新”。完全没有任何磨损、也没有老化的痕迹,就像是返回到了最初的样子一般。
但显然……在它诞生之初,肯定不会有那样的淡金色光辉。
因为这咒物使用的时候,会让照到镜子的所有人都失去一定的寿命。
所以安南举行仪式前,便将房间内的所有人全部都驱退了。
不过安南转念一想,自己似乎还不知道银爵的真名……毕竟安南目前最大的神秘知识来源,是他在诺亚王都与纸姬一同出去逛街的时候,一边买书、一边补习,学习到的东西。
而在诺亚,是买不到记载银爵士秘密的相关典籍的。
那实在太犯忌讳了。
他倒是还记得老祖母的真名。
但莫名的……自己想要去找悲剧作家这件事,安南不想告诉家长。
那么就只有一个答案了——
“博德,在吗。”
“——好久不见,天车。”
一个清朗的少年声音在安南面前响起:“找我有事吗?”
不可直视的光芒,从镜中源源不断的放出。
安南根本看不到曜先生的面目。
不过那无所谓——反正他也早就看过了。
他的记忆中还残留着曜先生的容貌和衣着呢。
“我想问一下,悲剧作家的真名叫什么?”
“那头狼人?”
曜先生的声音变得有些警惕:“你找他做什么……他可不算是什么良善之辈。”
“我刚刚净化了一个噩梦,拿到了他许多的圣光印痕。但我不可能向他换取神术,所以我想和他做个交易。”
安南如实说道。
如果是面对老祖母,他根本不敢实话实说;即使对银爵士,安南也只会有选择的说实话——大致就像是面对严厉的祖母,和会带着自己出去玩、但偶尔要求也很严格的舅舅时的感觉一样。
但对曜先生时,安南却完全没有压力。
要说的话……就像是青梅竹马的邻家哥哥一样。
果不其然,面对安南这个说法,曜先生没有神经兮兮的继续追问。祂只是给出了答案:“他当年入学千面幻塔之后、直到他升华成为神明时用的名字,也就是被外人所知的名字,叫做‘索福克勒斯’;而他作为谷中狼时,真名叫做‘狄奥尼索斯’。他自己最初的名字则是‘墨兰波斯’,除了他的父母之外没有任何人知道。
“如果你的目的,只是寻求帮助……那么最安全的选择是狄奥尼索斯。‘谷中狼’除了性格带有些许狂气与野性之外,是一头性格很好的狼人;但假如你是想从他那里得到一些技艺……那么你最好呼唤‘墨兰波斯’。
“‘索福克勒斯’的性格非常恶劣,远比之前你接触过的腐夫和骸骨公都恶劣。我不建议你与祂发生任何形式的交流。”
曜先生的讲解非常详细。
确认安南要这样做之后,他就没有阻止过一句。只是尽可能把安南会遇到的问题、和解决方法都摆出来。
可以说是真实好熊弟了。
“非常感谢,曜先生。”
“不谢,天车。我的兄弟。”
曜先生的语气温暖明亮如太阳:“你如果遇到了什么麻烦,或是有什么烦恼、哪怕只是心情不好或是身体不舒服,也都可以呼唤我的名字。如果是你的话,我总是会有时间的。
“即使不在这镜子面前……只要是太阳能照到你的地方,我便始终与你同在。”
在曜先生说完后。
那股明亮而温暖的异质力量便从安南眼前的镜中抽走。
仅是残留的余晖,便照亮了整个房间。
安南早已将房门和窗户封住,仅以烛火以照亮。
但如今这房中亮如白昼。
光芒甚至如液体一般,从窗户与门的缝隙中向外流淌。
它们自然也会在房中流淌,从安南身上的每一处缝隙中流入或是涌出。在他眨眼的时候甚至会从眼球与眼皮的缝隙中挤压出液态的光。
但安南却没有丝毫异状感——他只感觉到温暖的光正拥抱着自己。他不觉得这光哪里刺目,也没有感觉到皮肤上有烧灼感。
因为光不会伤害安南。
在这些光芒与房间中四处奔流时,安南眼前也果不其然的浮现出的提示:
【你得到了新的标记“高阶影响:流动的光芒”】
【如不及时去除,将会在八月八日时跌入具有关键词“光芒”的随机噩梦中(难度:扭曲)中。】
安南知道,“流动的光芒”是【低阶影响:狂喜的光芒】的上位影响。
若是普通人使用了与曜先生有关的仪式,通常就是得到这一影响。
他们的脑子中会渗出光芒。
需要在无光的环境内,趴在地上一段时间。才能让脑中、眼底的光芒流出。
否则他们就会一直感觉到莫名的狂喜,甚至可能扰乱正常的思考。
而他们睁开眼睛时,所看到的一切光源都会明亮数倍;即使紧紧闭上眼睛,也不会漆黑一片,而是始终能看到暴烈的光芒。就如同水蛭般的“光”吸在了眼球上一样。
这是恩赐,也是惩戒。
光的力量虽然不如火那样炽烈、不如霜那样无情。它看起来非常无害……如同曜先生一样温暖。
但想要使用“光”,就必须有承受光的觉悟。
面对光芒时还需要闭上眼睛来抵挡的人,无法如臂使指操纵光的力量。
安南显然不在其中。
“名字拿到了啊……”
他没有过多思考,也没有犹豫。
直接对着镜子呼唤出了那个名字:
“墨兰波斯……听得到吗?”
“你终于愿意呼唤我了。我一直在等待着这一天。”
一个极具磁性的、低沉而愉快的声音从镜子中传来:“安南。凛冬家的安南……我们第一次见面,还是在几年前吧?”
下一刻,安南面前的镜子中,映出了一个中年男人的样貌。
与传闻中的“身穿紫袍、面容颓废而邋遢的醉酒中年狼人”形象,完全不符——
映在安南面前的,是一个头发整齐的向后梳着、脸上挂着矜持而愉悦的笑容的中年男人。
他的衣着和面容都非常干净,鼻梁高挺、眼眶深邃如深渊……穿着类似黑色风衣或是黑色西装的衣服,衬托出他肌肉相当实在的身体。
拿上一副牌看起来就会像是赌神、而抱着一只猫就会像是教父。
但无论如何,都无疑是一位极具男性魅力的男人。
——麻婆声线可还行,绝了。
安南脑中第一时间浮现出的,反而是这样的念头。
但还不等安南回应。
悲剧作家便像是嗅到了什么一样,轻轻抽动了一下鼻子。
那姿态太过优雅,如同轻嗅玫瑰一般深情。
“如此强烈的,光明的味道……原来如此,是曜先生把‘我’的名字给了你。”
悲剧作家露出微笑:“我是得好好感谢他一番。
“那么,可爱的安南。你特地叫我出来……是有什么事吗?”
第一百四十八章 没有任何人能评论你的一生
听到悲剧作家低沉而极具磁性的声音,安南顿时感觉到脊背一阵发麻、发寒。
如同饱含汁水的紫黑色的蛇果一般。
亦或是……
如同被缠绕在苹果树枝丫上的蛇盯上一般。
悲剧作家虽然是年轻一代的神明。
但从祂身上传来的压迫感,却要更胜于比祂更加年长的、安南见到过的纸姬与石父。
单算是压力,已经接近无面诗人的那种等级了。
应该说是怎样的目光呢。
——从中并没有恶意或是杀意。
那是平静到让人联想到午夜时分的大海般的目光。完全看不穿的黑暗之下,却闪烁着微暗的希望之光。
与那种程度的神秘与昏暗相比。
反倒是那股纯澈如孩童般的好奇与愉悦,让人感到恐惧。
就像是孩童撕下蝴蝶翅膀,好奇它会如何飞行;如同孩童用果汁淹没蚂蚁窝,愉悦的看着它们溺死于恩赐。
若是普通人的话,恐怕会恐惧到连动都不能动吧。
没有恐惧之情的安南,甚至都能感觉到自己的脊背一阵阵发麻。如同电流不断蹿过……让他感觉到异常的兴奋与雀跃,整个人激动到颤抖了起来、呼吸都有些粗重、甚至忍不住攥紧了拳头来卸力。
“我的确有事找你。”
在悲剧作家面前,安南没有扮演——他完全没有隐藏自己的情绪。
因为那是不可能藏得住的。
“你不久前刚刚给了我一大笔圣光印痕吧?”
“哼哼哼……没错。”
悲剧作家嘴角上扬,发出了低沉的笑声:“你让我看了一出好戏。这正是你应得的。”
“好戏?”
“你自己不也清楚的很吗?这极为精巧的悲剧、如同倒置的‘双子座’般的故事——死去的神之子、为了拯救对方舍弃自己一切的人之子、以及在梦中为了拯救友人而宁愿死去的神之子。
“缠绕于命运之上的、永无止境的牺牲之螺旋……这正是悲剧层面上的‘双子座’。
“以及,在割断这螺旋的瞬间——阴谋被暴露、背叛被重演、区区稚子的浑浊灵魂却在一瞬间放出了黄金般璀璨的光芒……这正是我想看到的。”
说到这里,悲剧作家突然露出了似笑非笑的面容:“还有,自以为旧日的历史早已被人忘却的某个人。
“突然在梦中惊觉过来、意识到自己的秘密被人暴露……那份恐慌与不安。而从这恐慌与不安中,他又会作出怎样的决断?
“是将这份情报通知给‘另一个我’?又或是想要与其他的自我重新合为一体?再或是打算亲自把得知消息的人斩草除根?这从中会迸发出怎样的阴谋?那正是我所好奇的……我想要看到的,悲剧的【续集】。”
祂一口气说道。
激动难安。
无论悲剧作家在说什么,祂脸上的那一抹笑意,却是始终无法彻底散去。
如同被人曾以烧红的铁叉、将这份耻辱烙印于身一般。
“所以,我可爱的安南。”
祂低沉的声音萦绕在安南耳边:“我给你奖赏……有什么不对的吗?”
安南相信,若是祂此刻就在自己身边的话,一定会从身后单手按住自己的肩膀——他的超凡感知带来的直觉,正是这样告诉他的。
“不止如此吧。”
安南却只是直视这悲剧作家的双眼。
不知是否这个镜子有什么隐藏着的问题。
安南总感觉……自己的笑容,与悲剧作家似乎在哪里有些相似、而且在变得越发相似。
他认真的向悲剧作家询问道:“你认为,关于‘我’的故事同样也是一出悲剧——是吗?”
安南是真的如此怀疑。
恐怕在他当年失去记忆之前,来到诺亚王国第一次见到卡芙妮的时候,悲剧作家就已经注意到了他。
为了升到更高的位置,而自愿舍弃记忆的大公之子、被真理之书所看中的未来之神。
如果说悲剧作家本身是一个乐子人的话……
那么安南成为唐璜·杰兰特之后的故事,是否也在悲剧作家的注视中呢?
“那可不一定。”
出乎预料的,悲剧作家却坚定不移的对此给出了否定答案。
“命运乃天车之辙。”
悲剧作家缓缓说道:“这句话也可以理解为,【命运】是与天车战斗后的失败方。击倒他人不幸的命运,然后立于其上,这又何尝不是与命运搏斗的命运剧?
“你的故事早已注定是一场史诗,我又怎会不去关注?而至于你这一生是幸福还是悲惨、你这一场旅行是志得意满亦或是遗憾满怀……在你的故事结束之前,我是不会做出评论、将其妄自定义为悲剧的。
“没有任何人能评论你的一生,安南。我也不能。”
悲剧作家宽和的声音在安南耳边响起。
他只是满怀喜悦,露出满足的笑意而轻轻摊开双手。
“我只是在安静的喜悦而已。”
他缓慢的、沉重的说道:“就算你今天没有呼唤我,我也一样会看着你而露出相同的微笑。”
那是一份灼热无比的“爱”。
如同雕刻家热切的凝视着尚未雕刻完毕的石雕木像一般……如同画家对着凌乱不堪的色块一般。
虽然看上去只是雏形、只是胡乱涂抹的颜色。
但对于创作者来说,真正想要创造出的东西、已经“藏于其中”了。
安南意识到……
悲剧作家所知道的东西,可能比自己最开始想的还要多。
祂恐怕一直在关注着自己。
之所以会突然给了自己一百二十枚圣光印痕……应该不只是因为他看到了很好的故事。
而是看到了两条故事线,终于在他面前交织合一。
“……我要你的圣光印痕可没有什么用。”
安南沉默了一会,直截了当的低声说道。
“哦?”
见状,悲剧作家的嘴角愈发上扬:“已经这么不客气的直说了吗?
“你是察觉到了什么吗……安南?”
没错,在看到悲剧作家的最开始,安南还打算委婉一些。
因为安南最开始也不确定,自己将对方刚刚赠予的圣光印痕再退回去要求折现这种做法、会不会激怒对方。
这种茶艺……要是搁柯南世界,那安南就要荣登死者席了。
但他很快意识到……悲剧作家是不会为此而发怒的。
因为与特里西诺那边的事相比。
他更在乎的“剧本”主角……正是安南自己。
是的。
他并非是因为特里西诺那边的噩梦出现了有趣的变化,而赠予了安南如此之多的圣光印痕。
——而是因为,让这噩梦出现了有趣变化的人是“安南”。
究其根本。
最开始,这就是悲剧作家找借口塞给自己的圣光印痕。
这并非完全不可能。
如果要说有什么错的话……那或许就是呼唤悲剧作家这件事本身了吧。
但考虑到特里西诺所持有的预知能力。
……这真的不是悲剧作家所看到的未来吗?
祂正是为了如今能与安南产生对话,才送给了他这么多圣光印痕……
甚至,在更早之前……
极稀有的,安南身上出现了毛骨悚然的感觉。
所以他才不想再拖延时间——如果这一切都在悲剧作家的预料之中,那倒不如速战速决。
第一百四十九章 名与命的操纵者
“如果我要揭示并破解缠绕在我身上的阴谋,需要付出多少圣光印痕?”
安南询问道。
面对这种堪称冒犯的询问,悲剧作家却是完全没有生气。
祂只是不急不躁,笑眯眯的通过镜子望着安南:“那就要看具体是什么阴谋了。
“【阴谋】这个词,如果宽泛来讲的话那含义可就广了。光是以‘爱’为目的,正在对你实行‘阴谋’的人就不下十人;还有人并不知道你的存在,而他们的阴谋又与你相关——这算不算?
“假如我要将全部的东西都告诉你,那么这就不是一百多条圣光印痕能解决的事了。这已经与【阴谋】这一真理密切相关了。”
“那就一条一条来。”
安南毫不犹豫的答道:“关于狼教授的呢?
“——他将多琳送到我身边,是想要做什么?他成为狼教授,是想要做什么?”
“还用问吗?”
悲剧作家悠然答道:“你自己心里不是有答案了吗?”
“我只以为你是乐子人,可不知道你是谜语人。”
安南冷声道:“我是在用圣光印痕购买答案,阁下。”
况且,我心里的答案可多了。
甚至互相矛盾的也有。
我来看参考答案,可不是为了看“某某题,略”的。
“这条问题值四十印痕。”
悲剧作家摇了摇手指,嘴角上扬:“‘弗雷德里克’啊……你可知道,他为何姓氏叫做狼之心?
“因为他真的将自己的心脏换成了狼人的心。
“正如你所见,他进行了一番挺有意思的布置。又是将自己分成两半、又是切割自己的记忆、又是更换自己的名字……他就自以为,能够从我身边逃走了。”
——怎么可能。
悲剧作家这句话没有说出口来。但嘲讽而愉快的心情,已然透过镜面被安南从他的脸上读到。
祂的矜持让祂的表述,永远不会那么直截了当。
“我可是第一个完成了自我切割的神。也是对‘名字’研究最深的神。”
悲剧作家话音刚落。
安南眼前才终于出现了提示:
【得到神秘知识:阴谋与谋杀之神“悲剧作家”的第二重真名】
【此神秘知识可作为“黄金咒文(偶像学派):真名掠夺”使用】
不能作为影响来施展仪式、也不能用来呼唤神明。
“悲剧作家”竟能将自己真名的神秘知识,净化到如此单纯的地步……
“记好,这是‘墨兰波斯’。而不是‘索福克勒斯’。”
悲剧作家伸出手指,作出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你自然也可以用‘索福克勒斯’来举行仪式,但我早已不特别将其划为神秘知识了——只有在‘索福克勒斯’这个名字在仪式中被念出时,它才会作为一个神秘知识而与我对应、并在响应的瞬间就被消耗掉。
“毕竟只是假名嘛。虽然被所有人知晓的假名,同样也能算是真名……但让人忘却自己的假名,也没有什么意义。
“而如果你有什么事,就直接呼唤我的真名。为了防止被你乱用而忘记,我就收回了这个名字上面缠绕着的其他力量。毕竟这是除了你之外,没有人知道的名字——曜先生也因为‘问这个问题的人是你’,才会将它告诉你的。”
悲剧作家悠然道。
简单来说,就是“索福克勒斯”是办公电话,而“墨兰波斯”是私人电话呗……
安南瞬间理解了悲剧作家的意思。
随着他与悲剧作家的对话,他越来越能理解这种绕半个圈子说话的风格了。
不过,能够自如的操控自己真名这一神秘知识中所掺有的力量……
安南不敢说其他正神没有这项能力——毕竟听起来也没有太大作用,说不定只是祂们没必要这样做。但安南也能看得出来,这的确是相当精细的手笔。
“所以,你也知道他试图通过操控自己的名字,来从我身边逃走,是多愚蠢的事了吧?”
黑发黑眼、五官深邃的优雅中年人露出一个嘲讽的微笑:“用你们那个世界的话来说……是叫班门弄斧,是吧?”
“你说你的,别扯到我身上。”
安南冷静的一句话塞了回去,强行打断话题。
“所以啊。他在发现,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从我身边逃走之后……我想,他可能就有点疯了。大概。”
悲剧作家脸上的笑容始终优雅而温和:“他给自己换上了狼之心。又精心操控着狼人们,试图让这些狼人在凛冬公国攫取权力,这都是因为他在害怕我。
“而在他终于意识到,无论他怎样奉承我,我对他的态度也不会变化……我也不会取走他的性命时,他就果断将之前的阴谋放弃了,目的是为了保全自身。半途而废的阴谋……很讽刺吧?”
说到这里,悲剧作家轻轻摇了摇头,似有所指地说道:“一个醉汉随时能从醉意中挣脱的时候,说明他根本就没醉,只是在装醉。”
“那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自然是想要试探一下,你到底是不是安南·凛冬。探针——你知道这个词的意思吧。那个小姑娘,只是一个命运探针而已。”
安南听到这里,立刻反应了过来。
“……是为了让她与‘安南’产生因果关系?”
“没错。你此刻使用的假身,是米开朗基罗在升华之前的最后杰作——它是有着自我意识、能够自行驱动的,免疫大多数先知与偶像学派法术的巫师型大理石魔像。
“虽然它不能偏斜黄金阶的偶像法术,但是很可惜……开启自己的‘神之眼’来查看命运之线的法术,最高级也不会超过白银阶。也就是说,弗雷德里克是无法查看‘吉兰达伊奥’的命运的。
“命运之线无法黏附于其上。那么也就无法隔空操控、震动、感知、影响你的命运……也就无法通过命运之线的梳理,通过查看过去来推断你的真名。”
因为“吉兰达伊奥”身上不存在命运之线,所以无法被高阶的偶像巫师查看过去曾发生什么吗……
安南很快就理解了这个问题。
等等。
既然如此——
“没错。”
悲剧作家抢先道:“因为你收留了她,所以‘安南’终究还是间接的与她发生了交集。
“如果‘吉兰达伊奥’不是安南的话,那么身家干净、又不会乱跑的小多琳,已经被他送给了吉兰达伊奥……为什么她身上会出现与‘安南·凛冬’相连的命运之线呢?”
她可不应该见过安南·凛冬。
……不对。
如果是在那个时候,狼教授才终于能够开始控制安南的话……他应该已经来不及了!
因为那个时候,玩家早就已经到了孢殖磨坊!
安南终于反应过来了。
为什么自己会被牵引着来到孢殖磨坊、为何自己会通过孢殖磨坊的梦而与奈菲尔塔利相识,而进一步的被牵引到了“噩梦:双子座”中……
甚至用与昔日的两人相似的“哈士奇与十三香”来破解了这一噩梦,而将“狼教授”藏匿于虚空的真实身份暴露出来……
狼教授不可能做这种事。
这对他来说完全没有好处。反而让他已经平静下来的生活再生波澜。
但对悲剧作家来说……这却无疑是难得的乐子。
“……原来,从最开始就是你?”
“是我。”
悲剧作家坦然应道:“在你离开诺亚之前……你从纸姬与无面诗人身边离开后,我就一直在注视着你。确切来说,是你在想要前往布龙菲尔德行省的剃刀领,以及它下面的孢殖磨坊时开始,就是我在影响你。
“在天车之书对你的保护下,我只做了一件事。那就是让你从地下王国诸多都市的选择中,一眼看中了‘孢殖磨坊’,仅此而已。这就已经让我竭尽全力了……之后所延伸的故事,都与我无关,那是真正的‘命运’。”
命运乃天车之辙。
悲剧作家第二次感叹道。
“之所以多琳没能顺利的刺杀你,没有被操控着回传更多的情报、也没有被狼教授亲自回收……是因为他隐约察觉到了,你正沿着我给定的‘引入剧情’而前进。
“——他当然,不敢再碰你。也不敢再把你困在地面上,浪费你的时间。”
第一百五十章 新世代的神明
原来如此。
如此一来,缠绕在安南心中数日的疑惑,便终于得以开释。
从安南抵达煤烬瘠地之后开始,他就已经隐约感觉到……自从安南离开诺亚之后,遇到的事都巧合的有些过分了。
最开始安南以为是命运的“引力”。
如同他之前的四面镜子一般,相逢的都是那般巧合。假如等在尽头的同样是一面镜子,那么一切就可以得到解释了。
但是一直到最后,安南也没有见到尼古拉斯二世……更没有遇到过自己至今仍然不知在哪里的第六面镜子。
而如果说是因为悲剧作家的指引,那么就多少可以得到解释了。
不过……
狼教授在逃避我吗?
倒也的确是有可能的。
如果他与我没有仇怨、也无法从我身上得到什么东西的话,那么他就没有必要与我为敌。
安南心里想道。
因为安南与德米特里有本质上的不同——他是受到悲剧作家本人关注的。
“狼教授”弗雷德里克。早已被悲剧作家吓破了胆。无论使用何种手段、都仍缠绕在自己身上的神明,昔日曾是他所崇拜的偶像,而如今早已成为了他的梦魇。
所谓请神容易送神难。
悲剧作家因为狼教授的异常行为,反而对他感了兴趣。如同四处拦截蚂蚁的孩童一般,饶有兴趣的在破坏着他的计划。
在这种压力之下,狼教授无论接下来有什么计划、都肯定会避开安南。除了要避免安南的直接参与,甚至要刻意躲开安南、防止与他发生间接参与。
这么来说,狼教授那边得到了安南命运之线的特征,反倒是一件好事。
如同那些偶像巫师准备谋杀一个人的时候,如果他们事先知晓一些大人物和名侦探的命运之线、大可让他们避开这件事。这可比隐藏证据要简单、直接的多了。
狼教授的问题,可以说暂时算是解决了……
至少在他的计划必须涉及到安南之前,恐怕会一直离安南远远的了。
“我还有一个疑问。”
于是安南抬起头来继续询问道。
“哦?”
镜中的悲剧作家嘴角上扬:“就只有一个了吗?”
“我们一个一个来。”
安南没有理会他的问题、跟着他的节奏走,而是自顾自的说道:“诺亚那边……腓力王子,是你的信徒对吧?”
“这个问题价值四十枚印痕。”
悲剧作家悠然答道。
安南微微眯起眼睛。
“……不管我问你什么,都是四十枚印痕对吧。”
“没错哦。”
悲剧作家毫不遮掩,只是坦然的点了点头:“你能够问我的、必须问我的,也只有这三个问题而已。
“我可以直接告诉你想要的最终答案,你不用多绕圈子——我并不会支持腓力取得王位。持杯女也同样不会。”
这个答案,让安南稍微松了口气。
起码,卡芙妮那边不会有什么危险了。
卡芙妮本就是孤身一人。
不像是长公主那样有老一代朝臣们和军队的支持;也不像是三王子腓力那样养着诸多的超凡者和仪式师、还有悲剧作家、腐夫和持杯女三位……哦,如今是两位神明作为靠山,他甚至能够使用三重领域的神术。
可支持卡芙妮的,有且只有银爵教会。
一方面是基于她父亲对银爵教会的友善,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安南。
然而安南也不能对此进行过多的干涉……至少在卡芙妮“独自”取得优势前,作为凛冬大公继承人的安南,不能在明面上插手。
否则的话,就等于是将指向卡芙妮心脏的匕首,递到了其他两人手中——
一位王,或许可以不那么仁慈、也或许可以不那么英明。但如果国王可能是异国——甚至是敌国所操控着的、言听计从的傀儡的话,那么就等于是一票否决了。
而在安南不插手的情况下,光是银爵教会……能够帮助卡芙妮抵抗其他两人的攻势吗?
虽然已经离开了诺亚,但安南还是有些担心。
听到了悲剧作家的承诺,安南这边终于是能松一口气了。
既然腓力那边得不到悲剧作家的支援……那光凭腓力的个人能力,他很难与卡芙妮抵抗。
——至少可以防止卡芙妮被谋杀。
至少在阴谋与谋杀的本职权能上,安南还是非常忌惮悲剧作家的。
不愧是曾经在黄金阶,就已自立为神;而后又得到并完全掌控了一本真理之书的神明。
悲剧作家、石父与鸢尾侯,应该都算是新世代神明中的顶尖水平了。
他们都是在第三世代及以后诞生的神明。
从第二世代再往前的历史,本身就属于神秘知识。因此凡人的历史学家无论多么优秀,也至多只能探索到第三世代……再往前探索禁忌的知识,就只会因它们而发疯。
而神明的分界线,也正是从第三世代开始——
想要升华成为神明,其中两个因素是【创造的工作】与【至高的冠冕】。
必须完成唯有自身才能完成的伟业,且在某个领域抵达绝对的“世界第一”。
这意味着,所有的神明在他们所在的历史中,都是举世无双的人杰。
因此从第三世代往后的历史记载中,便或多或少可以看到某位神明的踪迹。即使关于他们的知识、都因涉及到神秘而被删去,但在凡人所看到的历史中,也能隐约看到关于他们的故事。
比如说,“某位在所有的剑术比赛中都获得冠军的精灵”、“连雅翁也曾现身赞叹的建筑家所设计的建筑”。如果是精通神秘知识的博学之士,自然也可以从这零碎的记载中,找寻到新世代神明的足迹。
而第二世代及以前的神明,就绝对找寻不到祂们“成为神以前”的故事。
甚至有一些古神,就连自己的名字都已失去了传承、光是知晓祂们的存在,都算是获得了神秘知识,也因此而成为了被人所忘却的神明……
不像是新世代的神明,祂们甚至会作为一些戏剧和传说的主角,而被人们传颂和熟知。
悲剧作家也是其中相当被人熟知的那一类。
几乎所有的谋杀者和阴谋家,都会在暗中祭拜悲剧作家——甚至在一些小地方,还存在着“只要发现某人祭拜悲剧作家,就可以直接判断他是杀人凶手”的断案习俗。
而如果他们能够设计完美的杀人方式并脱身,便会得到悲剧作家的圣光印痕作为奖励。当然,如果能完美的破解阴谋或是谋杀,同样也会被悲剧作家赠予圣光印痕。
后者一旦出现,就会被立刻召集记者、说明圣光印痕的来源。
……这也是安南完全不想要保留这些圣光印痕、也不想把它们赐予玩家们的原因。
一旦悲剧作家的圣光印痕和神术被发现,而且之前没有报道留档的话。
那就意味着,这个人曾经大概率发起过阴谋或是谋杀。
那就叫黄泥掉在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无锈之血与伟大级咒物
在悲剧作家坦然表示,自己对腓力的支持力度并没有卡芙妮那么高之后……祂又顺嘴多提了一句。
“而且,我其实对腓力一直以来也没有什么支持。那都是他本身的聪明才智。他对神明力量的利用,更多的反而是利用这个名号来忽悠那些追随他的人。
“就连持杯女大人,所做的也只是给了他【无锈之血】而已。他所制造的那个‘糖’,也与持杯女的神术无关、甚至与转化法术也无关,只是单纯的仪式产物而已。”
“无锈之血?”
安南有些讶异:“腓力是食血徒?”
食血徒是狂战士的白银阶进阶职业。饮下无锈之血并进阶之后的他们,只需要每个月供奉一杯自己的鲜血,就可以得到延续自己寿命的无锈之血。
将其服下,他们便会整个月都精力充沛、身体的自愈能力极强,不再生病而且容颜不老;但相对的,如果不能及时服用无锈之血,他们的鲜血便会“生锈”,会很快饱受折磨、衰弱而死。
这的确很很符合安南对腓力的印象。
但是……
“据我所知,腓力王子并不是超凡者啊?”
“他的确不是。”
悲剧作家笑眯眯的答道:“因为他是天生的‘锈血者’。无法成为狂战士、更不可能像个普通信徒那样祭拜持杯女。
“他那掺入了恶魔之血的自制糖、表面上对持杯女的信仰、更深一层的对腐夫的信仰、以及实际上对我的信仰,都是他用来控制自己手下的表演而已。他每天都会向持杯女和腐夫来举行仪式,用于维持青春……但那只是普通的‘仪式’,而非是宗教层面的‘献祭仪式’。
“他只是在用这个方式,来给自己造势。但实际上,他自己知道、持杯女知道、腐夫知道、我同样知道……腓力王子,他哪位神也不信。
“他只相信自己。他是一个非常单纯的孩子……因为他所想要的,真的只有享乐而已。
“只是很可惜。他的出身、他的命运、他的才能,还有他所患的疾病,都在阻止他的这一愿望。”
——锈血者。
安南知道这个名词。
这是这个世界的人对血友病的称呼。
因为他们的皮肤经常会无端出现淤伤的痕迹、或是很轻的撞击就会出现难以消散的淤伤,并且关节异常的刺痛且僵硬,尿液也会偶尔变成铁锈色……以及最关键的,一旦受伤便会流血不止的症状,人们便相信他们的血“生锈”了。
这个世界的人们,早已通过燧父的神术,和转化法术的判定效果,发现人的血液中居然含有极少量的“铁”。
但他们却并不知道这些铁是以什么形态存在……于是一些巫师们,便将这一现象解释为“矿脉是固态的,铁矿便是固态的;鲜血是液态的,所以血中的铁也应是液态的、与血混杂的”。
那些巫师们便是古早的医生和研究者。
他们认为,正如铁会生锈,而变得“不健康”;人生病的原因就是因为“血生了锈”。
所以持杯女所赠予的,能让人青春永驻、百般疾病尽消的杯中之血,才会被人们称为“无锈之血”。
因为锈血者一旦被割破小口子便会血流不止……所以他们是没法向持杯女举行自我献祭仪式的。
毕竟不是所有持杯女的仪式,都会回赠“无锈之血”。只有食血徒能够方便快捷的得到无锈之血。
所以持杯女干脆禁止锈血者向她举行自我献祭仪式……这意味着,腓力无法将自己的血献祭给持杯女。
而狂战士的咒缚必须是自我伤害的类型。这是狂战士进阶的前提。
“……也就是说,腓力如果是锈血者,他应该根本就无法向持杯女献祭;他也不可能是狂战士。所以——”
答案呼之欲出。
腓力所饮用的,并非是用他自己的鲜血换来的“无锈之血”。
至少有四个食血徒,在用自己的血液养育他!
食血徒更换血液的时间限制,是以一个月为限制的前后九天。
最早可以提前九天举行仪式,如果再早了、他们血液中的“无锈之血”就还没有耗尽。不会被【杯】判断为是自己的血。
而如果晚了九天,就会因为衰败而死。
“一杯血”的分量,指的是人体血总量的九分之一。即大概是500cc。
通常来说,献祭给持杯女的血,会保持消失状态九个月后,然后以无锈之血的形态返回到自身……这也是普通的持杯女信徒所选择的常规献祭方式——每九天献祭一杯动物血,再加进去一两滴自己的血,在持续九个月的献祭之后,换取持续性的青春焕发状态。
但是腓力因为锈血病,无法使用这种方式。
而通过神术手段和自愈手段,都无法解除献祭者的虚弱状态。更无法让血再生。
因为严格来说,血并没有失去、而是换了一种方式存在于他们体内。
在不能自我再生的情况下,于无锈之血的失效期内连续失血一千毫升,已然可能危及生命。
白银阶的超凡者,不可能一锤子买卖的将自己的命,直接便宜献给腓力王子……
但他们依然有将无锈之血卖给腓力的办法。
——只要凑够四个人就可以了。
第一个人先在21天的关口,献祭一杯血。让给腓力先喝……然后再在九天后,喝下第二个人献祭自己的血换来的无锈之血,来维持自身的活性;而第二个人则要在九天之后喝下第三个人用自己的血换来的无锈之血,以此类推。
无锈之血每个月有21天到22天的效力时间,九天的失效时间和九天的患病时间。只要四个食血徒循环操作,就能匀出来足以覆盖一个月的无锈之血了。
“但腓力为什么如此渴求无锈之血?”
安南有些警惕的询问道:“你不会说,这个问题也要40枚圣光印痕吧?”
“这也算是上一个问题的补充,我不会收费的。”
“那可真是谢谢您啊。”
“不用谢。”
悲剧作家微微一笑:“原因很简单……因为腓力曾经老过一次。”
“……老过一次?”
这个话,安南很难理解。
“没错。他确确实实,曾经【衰老】过一次,而且衰老到了接近死亡的程度。”
悲剧作家肯定的说道:“那是属于【伟大级】咒物的力量。”
第一百五十二章 梭罗尼克的情报
——伟大级咒物。
安南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学长面前。
他第一次得知伟大级咒物的存在,还是萨尔瓦托雷跟他说的。
伟大级咒物,甚至比神名咒物还要更加强大而稀有。
即使是死而复生、凭空造物等不可思议的“奇迹”都能够使用。
根据纸姬的说法……伟大级咒物的力量,大致相当于完整的创世之秘。虽然操控者可能远不如收集完全的真理之书持有者,或是已经完全契合圣骸骨的圣者强大……但伟大级咒物的特殊之处就在于“神秘”。
伟大级咒物到底多么强大?
没有人知道。
这份神秘,正是威慑力的体现。
甚至可以说,五大国的统治者们,之所以能从超凡者、圣职者与堕落者们的威胁下,依然能够控制国家……其中最主要的原因,便是因为他们掌握着伟大级咒物。
雅瑟兰帝国一共有六件伟大级咒物。三件在帝都内,三件在帝都外,组成内外双三角的形状。
在帝国崩塌、帝都塌陷沉入海底之后,原本被雅瑟兰帝国所控制的五件伟大级咒物的三件,便分别被距离最近、反应最快的初代诺亚王,那一代的凛冬大公、以及丹尼索亚王所控制,并第一时间将操控其启动的咒缚,植入了自己血脉之中。
诺亚家族当时依靠这一咒物的力量,顺应大势而建起了诺亚王国;而丹尼索亚王室则依靠着咒物,征服了整个大群岛;凛冬家族倒是没有什么反应,因为原本这咒物就应由他们家族世代守护的。
至于剩余的两件,则被埋骨婆婆的教宗与曜先生的教宗第一时间控制——在大结界破灭的时候,他们当时就在帝都。然而强大到了他们的这种程度后,就连完全毁灭了帝都、杀死了几乎所有精灵的灾难,也无法杀死他们。
他们两个在第一时间,便拯救了随着帝都沉入海底的三件伟大级咒物中的两件。
因为伟大级咒物,哪怕是教宗级别的伟大者,也只能承载一件。所以最后一件只能眼看着落入了海底,与旧帝国一同被水埋葬。
但两位教宗是积年的老友。
他们不愿意互相厮杀。
而是决定联合其他正神的教宗,找一块土地重新点燃火种,共同守护这两件伟大级咒物——依靠七神的教宗轮流担任教皇,他们组成了合一的最高统治机关“至净厅”。
至于地下世界……
他们是唯一没有掌握伟大级咒物的国家。因为最开始的时候,他们就是一群失败者组成的聚集地——因为没有王室、没有统治者,各个城邦各自为战一盘散沙,也就更没有依靠伟大级咒物维持统治的必要了。
因为其他国家,甚至没必要侵略他们。
只需要买通、威胁、控制某个一个城市的掘者和智者,就等于是在地下世界控制了一片地盘……而想要控制一个城市的掘者和智者,比想要控制一个王国的当权者容易太多了。
不同的城市亲近不同的地上国家,实在是在正常不过了——如同孢殖磨坊就很亲近凛冬人一样。
毕竟他们离得实在太近。
经常通商的同时,又没有什么利益冲突。成为亲凛冬派也很正常。
这其实也是地下世界没有伟大级咒物,却始终没有被任何国家攻击、敌对的原因。
因为完全没有意义。
能用钱买到的东西,都不是事。
如果说,腓力真的曾经老过一次。
那么他那种贪恋年轻而健康的**、不顾一切的肆意享乐的态度,就能够解释了。
如同从沙漠中活下来的人,看到甘甜的水就会忍不住渴饮一大杯——
腓力这种肆意享受生活的举动,似乎也可以反向证明、他已经承受过一次衰老的痛苦了。
可是……
他到底是因为伟大级咒物的力量,而从年轻变得衰老而又变得年轻?
还是因为某种诅咒而衰老,又依靠伟大级咒物的力量重返年轻?
“我能知道,这是什么伟大级咒物吗?它来自哪里,或是有什么效果、叫什么名字……”
安南沉默了许久,还是没忍住向悲剧作家发问道。
悲剧作家只是笑呵呵的回应道:“如果回答你这个问题,那么我要收取四十枚印痕。
“可是,你真的确定要问我这个问题吗?”
“……”
安南眉头紧皱。
他的确有更想问的事。
但是这件事也很重要……
他深吸一口气,沉声反问道:“那么你以为,我原本要向你询问的是什么?”
“梭罗尼克……对吧。”
悲剧作家微微一笑,没有任何遮掩的说道。
……他说的没错。
安南沉默了一瞬。
冬之手的叛徒,破冰军的首领梭罗尼克。他的手中应该还有他的老师“弗拉基米尔”的情报,但却比弗拉基米尔要好对付的多。
梭罗尼克和弗拉基米尔针对凛冬公国的计划,无疑也算是阴谋。那么悲剧作家就能够清楚的知道。
如果能得到梭罗尼克的确切情报,冬之手就能成立临时特别行动小组,快速出动将其逮捕——之后自然也能拷问出弗拉基米尔的情报。那么就能顺利的挫败他们二人的阴谋。
一旦错过这个机会,想要大海捞针找到这两个人,那可就太难了。
地下世界的面积,实在是太广了。
靠着玩家一点一点搜索,实在不一定能找到他。而且他到底还在不在地下世界,都是一个未知数。
那么是关系到腓力的伟大级咒物的情报重要……还是关系到凛冬公国的梭罗尼克的情报重要呢?
“……我懂了。”
但就在这时,安南突然意识到……这虽然是一个两善的选择——哪种都只是白拿的好处,但它同时也是一个两难的选择,也就是“哪一个会更好”。
这是一个陷阱。
悲剧作家之所以笑眯眯的看着自己,就是想看着安南进行痛苦的抉择。
但安南不会上当。
如果被这两个问题所迷惑,而将自己定位到已经拥有了这两个东西,认为这个选择是“失去哪个更不爽”,那的确很难选择……而且还会选择错误的答案。
然而实际上,无论哪个都是白给的、而且是立刻给的。
也就是说,安南要选择一个“能够立刻有利于安南的”情报。
那就有且只有一个,唯一的正确答案了。
因为即将继任大公的安南自己,马上就将继承一个关于伟大级咒物的秘密;而如果腓力的那个伟大级咒物的相关情报,指的是诺亚的伟大级咒物,那么安南相信卡芙妮继位之后也会告诉自己的。
而且安南和玩家都在地下,传送阵已经建立好了,一旦得知梭罗尼克的情报,无论他在哪里都能立刻有所行动;但就算得知了伟大级咒物的情报,也对安南没有什么利处。
这的确是只有一个答案。
……但是。
祂连这也能猜到的吗?
“正如你所说的。”
安南尽力控制平静的情绪,缓缓说道:“我还是选,梭罗尼克。”
“你一定好奇,为什么梭罗尼克当年突然就不见了呢?”
悲剧作家笑眯眯的答道:“这个答案很简单。因为他联系上了当时刚刚重获新生的狼教授。
“而狼教授给了他一个新的名字、新的身体、新的身份。【梭罗尼克】当然已经彻底的死去了。
“他……或者说,她的新名字叫做‘塞利西亚’。”
悲剧作家露出魔术师揭开红布时的愉悦表情。
“——没错,这就是你所想要的答案!一个你绝对意想不到的答案!
“她虽然不是最强的、但是无疑是地下世界最出名的黄金阶超凡者。在无数传说与戏剧作品中登场的传奇探险者‘石中船长’塞利西亚——驾驭着神奇的石中之船,于岩层中航行的那位‘船长’,掘者中的掘者、深岩中的虞美人草,就是曾经的凛冬逃犯,破冰军的首领,梭罗尼克!”
祂给出让安南都为之惊愕的答案后,便大笑着、自顾自的切断了视频通话。
第一百五十三章 防患于未然的温柔
在悲剧作家自顾自的挂断视频电话之后,安南也没有在煤烬瘠地待太久。
在把新来的三位玩家交给龙井茶后,安南便与奈菲尔塔利一同搭乘地铁返回了孢殖磨坊。
哈士奇与十三香都不是偶像学派,但他们的经验已经满了。他们只要把学徒阶段的法术栏填满,就可以进阶了……可以说去不找愈骨者都是可以的。
实在不行,去一趟黑塔也是可以的。泽地黑塔虽然已经被烧过了,但巫师塔储存的知识本身没有丢失,只是知识的载体丢失了。
他们可以去找愈骨者,在他的推荐下学习一些稀有法术;也可以去泽地黑塔,帮忙誊抄法术书刷经验的同时顺便学习一下法术。选择是很灵活的。
但阿电就不一样了。
阿电的天赋是偶像学派。她还是去找愈骨者才是正道,可这个选择多少还是有些危险的。
愈骨者那边虽然已经和狼教授划清了界限,但他们毕竟曾经是同一个人。具体要不要跟他学习法术,就还是看阿电自己的选择吧。
无论选择如何,那都是她的【命运】。偶像巫师还是顺从自己的命运比较好。
安南就不打算再插手了。
而安南在离开的时候,还顺便带上了美味风鹅这个仪式师。
虽然奈菲尔塔利对愈骨者的信任,已经在这次的事件中遭遇了不轻的打击。
但她多少还是欠了安南一个人情。
镜中人这样的生命悠久的神明也就罢了。
奈菲尔塔利毕竟只是凡人。她的人情,安南就不想存太久……还是尽快两清比较好。
凡人是真的可能积恩成仇的。
但奈菲尔塔利虽然不是超凡者,可她也的确可以帮到安南。
因为她是一个相当博学的仪式师。
安南打算让她教导一下美味风鹅。
项天歌他对于仪式师的知识,很多都是在他被腓力关押的那一阵子中,从地牢里伪装成老人的无面诗人那里学的。在那里他学到了十几种常见仪式的使用方式。
他虽然通过截图和录制功能,将那些仪式全部记了下来,但他毕竟还是欠缺基础。
后来他从诺亚王都买了几本神秘学书籍,在“老爹”的教导下、勉勉强强又学会了几种。
他如今能够使用二十多种常见仪式。基础也稍微补足了一些……起码不是完全不知道这些仪式的原理了。但想要根据具体情况对仪式进行微调修改,或是干脆自创仪式,还离的很远。
而奈菲尔塔利不同。
她对安南自称,有老师的七成水平——奈菲尔塔利不像是一个喜爱自夸的人,甚至很是谨慎。那么根据她的性格,恐怕对愈骨者的仪式师知识,应该至少掌握了八成以上。
考虑到愈骨者制造的双子座噩梦中的套娃仪式。
奈菲尔塔利的仪式师知识,应该比“老爹”强多了。
毕竟老爹所掌握的仪式师知识,也只是冬之手的普通特工所能接触到的程度。
虽然也比普通的仪式师传承要更深入、更隐秘,但终究还是更偏向于实用的技术派。他所掌握的几乎所有仪式,都是小型的快捷仪式。
不如用这个人情,来让奈菲尔塔利教授美味风鹅一些大型仪式。这个过程其实也顺带着给美味风鹅购买了一些神秘知识,和一些练手用的咒性材料——毕竟学习仪式师的知识,总得看书、得有实验课吧?
而这个过程,美味风鹅就可以直接录屏记录下来。
这不仅是等于武装了玩家们,而且安南自己也能偷学一下。
为了防止美味风鹅被耽误了太多时间,而等级落后想要去练级……安南还打算在这个过程中,给予美味风鹅“隐秘之眼”的声望和一定经验。
毕竟脑子这么好使、还能安心研究的人不多了。
在前两批玩家中,能有这个能力和心力的,只有美味风鹅和龙井茶。
安南打算让龙井茶带一下选择了巫师职业的玩家们——第三批目前登陆的玩家中,选择了巫师职业的玩家不算少。他们需要一个很好的、能被他们接受、能力也足够优秀的导师。
龙井茶就可以担任这个职责。
不过,在美味风鹅开始正式的“留学进修”生涯之前。
安南还需要奈菲尔塔利另外帮自己一个小忙……
“——这些应该就是全部了。”
赤发灼眼的少女呼了口气,站在自己的书桌旁、拍了拍桌上的报纸和书籍:“所有关于‘石中船长’的情报,应该都在这里了。”
安南坐在奈菲尔塔利的座位上,专心翻动着这些资料。
而身穿皮夹克的尼乌塞尔,则给两人各端来了一杯冰果汁。
然后他顺手摸了摸安南柔顺而冰冷的白色头发。
安南没有理会他,只是低头继续看着资料。
“我上班去了,奈菲。”
他对奈菲随口说道。
然后亲昵的把头凑到安南身边,把自己的下巴担在安南肩膀上:“有什么要我带的吗……小陛下?”
“现在叫我殿下。”
安南有些嫌弃的把他的头轻轻推开:“你身上有烟味,不要离我这么近……还有,硌得慌。”
“可我明明换衣服了啊?”
“别想了,你的每件衣服都有烟味。”
安南冷淡的答道。
他已经变回了原本的身体。
毕竟他已经与奈菲尔塔利交换过了三个秘密——他是安南·凛冬这件事也已经瞒不住了。
既然奈菲尔塔利已经知道了这件事,那么安南继续隐瞒下去其实也没有太大的意义。而且还可能会对尼乌塞尔和奈菲尔塔利之间的感情造成些许影响。
考虑到尼乌塞尔那个人形金毛犬,除了有些自来熟的开朗性格外,各方面都是很靠谱的一个人。他不会外泄朋友的秘密、脑子也挺聪明。
于是安南也干脆把这个秘密,一并告诉了尼乌塞尔。
安南认为,等到自己继位凛冬大公……或是等他进阶到黄金后,“吉兰达伊奥”这个身份就会很少使用了。这个秘密外泄的影响也不是很大。
只要“安南·凛冬”与“隐秘之眼”的关系没有被泄露,问题就不大——而“吉兰达伊奥”与“隐秘之眼”的秘密,反而还没暴露。
而且,尼乌塞尔不知道的是。
这其实也算是对奈菲尔塔利与尼乌塞尔的一种保护。
奈菲尔塔利已经隐隐察觉到了,但是她和安南都默契的没有对尼乌塞尔说。不然他肯定会担心的。
毕竟奈菲尔塔利也是愈骨者的学生。
考虑到愈骨者与狼教授的关系。
她作为引诱安南入场的诱饵……如今已经对她的这位恩师有了更多的了解。那么她的安全就无法得到保证了。
鬼知道愈骨者会不会灭口,或是牵动她的命运、让她落入更危险的境地。他完全也有可能控制尼乌塞尔的命运,对她进行报复或是威慑……也有可能通过这种方式来破坏她的愿望。
这都是完全有可能的。
所以谨慎起见,安南干脆表示他与这两人是相熟的。
“吉兰达伊奥”能够遮蔽命运上的联结。
但在他于奈菲尔塔利和尼乌塞尔面前展示真容后,“知晓了安南容貌”的两人,就与他形成了命运上的联结。
通过安南自己的威慑力、与悲剧作家的对他的关注,应该能压制住愈骨者和狼教授的一些不太好的想法。
所谓防患于未然——
从最开始就杜绝悲剧的发生、而不是在悲剧发生后再作为救世主出现,安南认为是非常有必要的。
这正是他想做的事。
第一百五十四章 “石中船长”塞利西亚
一个好消息是,“石中船长”塞利西亚的情报并不算少。
这算是比较委婉的说法。
她暴露在外的情报,实在是太多了。
与其说是低调的超凡者,不如说是明星、或是传说中的人物。
甚至在儿童文学里都能看到她的故事。
最离谱的是……这还是个系列!
一整套的童话绘本,大约有七八本。最新的一本似乎是上个月发售的。
同时还有以她为主角的小说,以及大量的剧本。不如说剧本反而是数量最多的主体。
在这个没有网络的时代,活人很少会有这种知名度。即使是“不落之盾”,他生前的名声也仅仅只停留在“需要雇佣安保”的富人们,或是情报源广泛的智者与掘者之间。
通常是某位英雄死后,作家们与诗人们才开始为他写出诸多的小说、剧本与诗篇,这个过程本身就需要十几年。随后还要再通过相当一段时间的传唱,才能形成这种程度的知名度。
这种异常的知名度,安南反而开始怀疑这是否会是她某种咒缚的特殊要求。
“好像关于‘石中船长’的情报,很多都是剧本。”
安南大致翻阅了奈菲尔塔利从无限书架中找到的资料后,若有所思的喃喃道:“这难道也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
“准确的说,大多数都是舞台剧和音乐剧。这是最近的女孩子间正流行的东西。”
奈菲尔塔利说到这里,轻咳一声、又低声补充了一句:“我是听一个朋友说的。”
我懂的,我偶尔也有这么一个朋友。
安南嘴角微微上扬。
不过他也明白这是为什么——
奈菲尔塔利小姐虽然冷静而博学,但她毕竟是一位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士。
还保有着一份少女心,也是很正常的情况。
安南阅读的速度很快。
一个小时的时间,足够让他对这些情报的大概有所了解。
虽然体裁各有不同,但“石中船长”的故事主体却都很近似。
追溯到“起源部分”的话……是一位来自异国他乡的贵族小姐塞利西亚,因为被人追杀而逃入地下世界,并通过奇妙的冒险而得到了一艘宝船。
——能载着人在岩层中、空气中、海水中随意穿行,而不破坏一切的幽灵船。
其名为“白银”。
在一些比较严肃的调查报告中会指出,这艘船可能是活的。要么它就是某种危险的、有自我意识的咒物。
塞利西亚小姐与船签订了契约,成为了永不离开“白银”的船长。而作为报偿,这艘船能够带着她穿越一切阻碍,前往任何她想去的地方。
无论是随时可能塌陷的岩层、有着金属矿石的危险矿脉、或是熔浆之中。“白银”都能随意航行,如同它只是幻影一般。
“白银”不需要黑火或是绿火作为动力,也不像是传说中的幽灵船一样需要生命的能源。它每次在“停下”的时候,都会自行吸取周围的物质来为船体进行修复或是补给。
而船上的排泄物和废料,也会被“白银”一同吸收。偶尔塞利西亚发现了神奇的地方之后,就会通过白银制造一个空的“大气泡”,作为标记。
许多掘者挖到气泡,就知道这里塞利西亚曾经来过。而这里可能存在某种价值。
因此,塞利西亚被称为“掘者中的掘者”。
而她偶尔也会误入天然矿道。
地底的魔物、熔岩的深层、与世隔绝的村落、深海之中的鱼人……她除了不去地上世界之外,几乎哪里都去、什么人都能见得到。
很多情况下,这些地方都不是塞利西亚本人想要去。
如此便利的宝船,自然也有很多人看中,也会有人想要抢夺……但是塞利西亚本人已经是一位黄金阶的超凡者了。
她还有一些忠诚的追随者。
他们享受着这种自由而极具想象力的旅行,愿意追随塞利西亚去探险。
还有一些人,想要搭便船。他们通常是想要去某个地方,或是要去找某个人——比如说想成为掘者而离家十数年的弟弟、探寻狮蝎的聚集地而失踪的叔叔、逃脱刑罚的连续杀人狂等等。
塞利西亚有一个奇怪的规矩。
那就是想要上船的人,必须讲一个故事。关于他为什么要去找这个人、这个东西、这个地方的故事……如果这个故事“她没有听过”而感到满意,那么就可以开始一趟全新的旅途。
否则就会被赶下船。
她的船上有自己的诗人。会记载船长所听到的故事,和他们旅途中的一切……并将其编写成长诗,散到旅途中停靠补给的城市中。
甚至不要钱。
而也有许多人并非是想要去某个地方。
而是看中了塞西莉亚本人。
据说塞利西亚有着一头极为稀少的粉紫色长发,容貌如人偶般精致,身形娇小气质高贵。她是稀有而强大的黄金阶超凡者,而且据说还很年轻……
在她经过的地方,一些贵族子弟都被她的魔性魅力所蛊惑而上了她的船。其中甚至包括巫师家族、超凡者家族和一位丹尼索亚的王室子弟……以及几位爱上了她的少女。
这让她的传说显得更有魔性的同时,也给她产生了一些不好的传说。因此她也被称为“虞美人草”。
它又叫仙女蒿,是一种花径较小、花瓣柔嫩的罂粟科植物。
这个外号很难说是盛赞或是诋毁。
船上到底如何,没能登上船的人始终不会知道。而船上除了船员与“乘客”之外,是不会载任何人的……这就更显得神秘了。
而基于船上诗人所散发的长诗,以及在哪里谁上了船、谁下了船的极少情报,创作者们开动想象力、于是一些音乐剧、歌剧和小说就此诞生了。
通常来说,都是围绕着某次探险为主线,以船上诸多知名人士的情感纠纷为主要矛盾的情感剧。
大概算是这个时代的肥皂剧了。
而且还是持续连载的……
“……听上去倒算是个浪漫的故事。”
安南低声嘟哝着。
奈菲尔塔利偷偷看也是挺正常的。
没想到地下世界的编剧们还挺会玩。
从这些略有夸张的剧本中,安南得知了一个让他有些难以置信的结果:
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是塞利西亚,好像、似乎、大概……是在钓凯子?
……而且似乎成果颇丰。
安南脑中一瞬间浮现出了当年在狼吻噩梦中所见到的那个年轻人。
那个对弗拉基米尔极为虔诚、极为狂热的……有着浅棕色头发,皮肤白的吓人、脸上有着雀斑的平凡少年。
他的脸颊瘦到向内凹陷、后背有些佝偻,看起来有些神神叨叨。即使对于同僚的目光,也会下意识的躲避……不用和他对话,就能知道这是一个严重社恐的人。
可这样的一个人……
安南合上了书。
他有些自我怀疑的沉默了一会。
……这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第一百五十五章 法术咒缚化
“我实在是很难想象。”
安南忍不住吐槽道:“梭罗尼克会这么喜欢自己的新身份。”
“我也很难想象。”
奈菲尔塔利耸了耸肩。
她坐在桌子上侧对着安南,翻着其中一张报纸、低声感叹道:“我当年还梦想过,如果我是塞利西亚就好了。可我没想过,塞利西亚居然只是一个并不存在的幻影……”
“替身系的咒缚是这样的。”
安南伸手指了指自己,笑道:“‘吉兰达伊奥’不也一样嘛。”
“还是不太一样的……”
奈菲尔塔利的表情有些复杂。
怎么说呢。
大概是因为“吉兰达伊奥”里面的真人,反而比这个形象可爱;而“塞利西亚”的本体则没有她那么惹人喜爱的原因吧……有股奇妙的破灭感。
“不过,制造‘替身’的技术应该是来自于梅尔文家族。”
奈菲尔塔利解释道:“老师所擅长的是触染律。也就是用‘与人有联系的物品’而对他人进行干涉的法术。
“这说明,在老师得到了弗雷德里克的身体之后,恐怕也得到了他所持有的知识和技能。”
“你对替身系的咒缚和法术有研究吗?”
安南饶有兴趣的向奈菲尔塔利询问道:“我倒是不太了解这个。”
虽然与他直接相关的替身咒缚就有三种了……
【最后之作“大卫”】就是一个典型。
它的本质是一个禁忌型咒缚,为了让安南不得以任何方式使用、透露、传播“禁忌仪式:死生叠加”。而作为镜中人给予的奖励,安南可以使用这个咒缚的力量,变身为“吉兰达伊奥·大卫·布奥纳罗”。
这是一个事先被制作出来、并被咒缚化的躯壳。
德芙与巧克力交换身体,本质上也是被这种类型的咒缚所影响;而安南常用的咒物“精灵皮手套”,也是同样的东西——如果戴着精灵皮手套太久,自身的皮肤就会被它替代;紧接着,属于“精灵”的皮肤就会从双臂向上蔓延,直到将全身替换为精灵。
那肯定不是使用者自身的精灵化。
而是一位古代精灵,通过这种方式获得另一种意义的重生。当然,操控者依然会是戴着手套的那个人。但是他/她整个人,都会被脱不下来的皮套所取代。
同理,“塞利西亚”也是一样。
狼教授必须先用某种材料来捏出这个躯壳……当然,塞利西亚作为一个女孩子,多半不可能像吉兰达伊奥一样用大理石捏出来。
至于这个躯壳多精细、用什么材料制成、是否存在“参考原型”、实力有多强、是什么职业……这就是只有狼教授与塞利西亚知道的事了。
如果安南认为“吉兰达伊奥”比自己本体好用的话,他也可以学习偶像与先知学派的法术。这样他只要在“吉兰达伊奥”形态时,就可以顺利的使用这些法术了。
安南没有这样做,是因为他只把“吉兰达伊奥”作为一个马甲来使用。
“吉兰达伊奥”毕竟无法升阶,虽然在安南是青铜阶的时候它的确很强力,可随着安南的升级、它逐渐就会变得不那么强。
安南也不知道,“塞利西亚”进阶黄金是怎么做到的。
可能她原本就是黄金阶?又或是宝船“白银”可以强制进阶……也可能是狼教授的特殊工艺。
比如说等安南进阶黄金阶,“吉兰达伊奥”也一样无法使用要素之力。
这种身份的更换是非常彻底的。能通用的只有“知识”和“技能”而已。
甚至安南走路、说话的习惯都会被更换。“吉兰达伊奥”脸上那无时无刻挂着的开朗笑容便是证明。
“——我能确定的是,‘塞利西亚’应该是真有其人。”
奈菲尔塔利缓缓说道:“因为如果梭罗尼克本体进阶黄金阶的话,这是与塞利西亚无关的。所以这必然是‘塞利西亚’进阶到了黄金……而想要让替身能够进阶,就必须以活人制成替身。”
这种替身系的咒缚大致如此。
都是将身体替换为另一个“已存在”的、被偶像学派的巫师咒缚化的身体。这种将某个躯壳活性化、咒缚化的手段,也是偶像学派的法术。
除了像是吉兰达伊奥、塞利西亚这样“人类”,和巧克力那样的猫之外。
用纯粹的石头堆砌起来的魔偶、或是稻草人与铁皮人这种完全没有生命的形态,也都是可以的。
“替身系的咒缚,本质是一种相似律法术。”
奈菲尔塔利解释道:“比如用泥、灰、布制成人的形象、用装饰使他与某人‘相像’,再用仪式刀将其伤害,那么他们的敌人也可以承受相同的创痛。
“再或是用蜡、宝石或是黑曜石来制成恐怖的形象。将其藏在对方的卧室中,就可以让对方在梦中被这种恐怖形象所杀——也可以用它来入侵其他人的噩梦,为噩梦人工的增加难度。
“这些都是梅尔文家族所擅长的相似律法术。”
与其相似的东西,便具有某种联系。
那么如果单独加深这种联系,那么也可以让“不那么相似的”某物,也成为与某人紧密联系的“替身”。进而就可以取代、更换这个人的存在。
“替身法术最早可以追溯到第二世代以前。单独使用时,能够将某人变成青蛙、蛇或是苹果,这通常作为一种难度极高的攻击系法术来使用,目的是防止对方复活。在复活能力相当普及的第二世代,这是一种常规的对策法术。”
奈菲尔塔利缓缓说道:“而替身咒缚化——也即是‘有利变身’的最古老应用,可以追溯到第三世代。
“当时精灵们有一种神奇的能源,让他们的文明格外繁荣。巨龙希望自己也能变成精灵来享受,于是开发出了这个法术……事先制造某个复杂的替身,将其固定为可以瞬间触发的咒缚。这样就可以大幅降低每一次变身时的施法难度。
“后来法术流传了出去,也有一些雅瑟兰人想要用这个法术来变成奥瑟人。因此出现了精灵和马人被袭击的事件发生……在之后这个法术甚至传到了奥瑟人内部。一些精灵也希望能够变成地位更高的精灵,替换对方的人生——于是后来,这个法术就被立法禁止了。
“等到精灵灭绝后很久,在巫师战争时期,梅尔文家族才通过精灵族的遗迹,重新复原了这个法术。虽然他们没有严格保密,但是想要使用这个法术,必须在‘相似律’一道上进行极深的钻研……同样精通相似律的新神‘镜中人’已经升华,那么除了梅尔文家族之外,就没有人可以使用这种法术了。”
“……原来如此。”
安南恍然大悟。
那个“精灵皮手套”,原来不是某只精灵想要通过这种手段复活……而是某个雅瑟兰人、或是某个精灵,想要用这个咒物来更换自己的身份!
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制造这个咒物的人没来得及使用。
于是它才流传了下来。
至于能够双重施法的功能,似乎只算是它的副作用……
也怪不得精灵族的遗迹,能够让巧克力与德芙交换身体。因为这原本就是精灵时代流行的法术!
……可根据安南对精灵遗迹的了解。
想要从精灵遗迹中得到知识,就必须得拥有一定纯度的精灵血脉或是精灵直系职业。
这么说来。
梅尔文家族,似乎与精灵的关系不浅啊。
第一百五十六章 随船而行的旅途
将复杂而难度极高的替身置换法术,制成人人都能使用的咒缚。
这也可以算是法术的一种黑箱化处理——使用者并不需要知道复杂的原理,也能顺利的使用。
这种将法术咒缚化的思路,倒是的确让安南产生了一些想法……
“不过,既然是咒缚,就有能够解开的可能吧?”
安南抬头对奈菲尔塔利询问道。
毕竟他们不是真正的施法者。
如果出现了什么问题,也没法进行微调——比如说镜中人当然可以修改“吉兰达伊奥”的容貌和体型,也能剥夺或是赐予更多的力量。但是安南自己就做不到这一点。
因为他只是使用者而已。
“没错。”
奈菲尔塔利应道:“所有的替身系咒缚,都是可以变回来的。但是条件肯定是各不相同……这是将它转化成咒缚的人所确定的。”
【最后之作“大卫”】是镜中人制作的咒缚,所以它的规则与“镜面”和“时间”有关。也就是冷却时间与使用时间相同。这也是为了安南使用,而特地进行的优化。
德芙和巧克力的那个状态,只要再通过一次精灵传送门就可以还原了;而精灵皮手套的话,应该就比较困难……安南猜测,可能会需要把手剁掉或是把皮剥掉。
这基本就等于变不回去了。
不过基于创造者的思路——第三世代时的这种替身法术,原本就是为了掠夺他人的人生。他们最开始就没想过怎么变回去。
“塞利西亚到底怎样才能变回梭罗尼克,可能是只有狼教授才知道的事。”
奈菲尔塔利认真的思索着:“如果你需要得知关于逆冬者的情报的话……不如狼教授与塞利西亚一起找?”
“很悬。狼教授肯定会躲着我,我也没办法随便就抓到一个黄金阶的偶像巫师。”
而且看“塞利西亚”的完成度。
狼教授恐怕已经将偶像学派的两个主要学系的能力完美的糅合了。
原本的“弗雷德里克”就特别擅长相似律,而“食梦者”又擅长触染律。那么他就等于是偶像学派的全能巫师,掌握了全学派的能力。
想要抓住他,恐怕比直接找到逆冬者还麻烦。
“假如她一直变不回来的话,我也没法给她定罪。”
安南耸了耸肩,无奈的说道。
毕竟塞利西亚也不是什么无名之辈。她甚至算得上是明星……而且还与多国的高层都有密切的联系。
替换了名字之后,无论是敕令学派还是偶像学派……所有依靠“真名”发动的法术、仪式和神术,也都会随之偏移。
这也是凛冬公国的仪式师们,这么多年都始终无法定位梭罗尼克的原因。
因为当梭罗尼克是“塞利西亚”的时候,“梭罗尼克”整个人就会被视为不存在于世上。
也就是“未检索到此用户”。
悲剧作家能知道,是因为这本身就属于某个“阴谋”的一部分、实行者又是他的“新教宗”狼教授弗雷德里克。所以祂亲眼见到了。
但悲剧作家又不是十二正神。
就算安南相信祂的话,祂的话也不能作为证据。
可除了悲剧作家的这句话之外,安南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塞利西亚”就是“梭罗尼克”……除非让“塞利西亚”变回去。
而没有明确的证据的话,想要通缉对方就是不可能的。
虽然她的力量很大程度上都依赖于宝船“白银”,但多少也是掌握了要素之力的黄金阶超凡者。白银阶的冬之手们很难无声无息的把她绑走……而如果出动军队,那损失不论、从地下都市这边的激起的反抗也只会更激烈。
原本梭罗尼克就不是特别有价值的人。他的价值在于,他是反间谍能力最弱的破冰军。
破冰军的其他成员,全部来自于冬之手。他们作为间谍机关出身,别说是抓住他们了。光是想要让其他的冬之手找到他们就很困难。
而梭罗尼克虽然是破冰军的首领,但他并非是冬之手出身。
……说来惭愧,他是凛冬公国唯一可能抓得住的人。
如果能抓到他,那么或许可以顺藤摸瓜的抓到其他的破冰军残党。甚至可能得到逆冬者弗拉基米尔的关键情报。
但这终究也只是“可能”与“或许”。
只是为了一种可能性,而丧失与地下都市的友好关系、甚至招惹其他势力并不划算。搜索梭罗尼克,终究还是因为找不到、也抓不住弗拉基米尔的替代计划。
“总感觉,好像被悲剧作家涮了……”
安南嘟哝着。
早知道这么棘手,他就去问腓力那边的情况了。
不过也正是因为他知道了这边的情况足够棘手,倒也不用继续让玩家们在地下世界搜寻梭罗尼克了。
那样恐怕只会打草惊蛇。
就让他们安心扩张、建造传送阵吧。寻找梭罗尼克与逆冬者弗拉基米尔的任务,还是稍微先停一下。
“……那就这样。”
安南思索片刻,很快制定了全新的计划:“将隐秘之眼的主要任务从‘寻找梭罗尼克与弗拉基米尔’,改为去搜寻‘石中船’白银。
“——我要亲自去一趟石中船。用‘乘客’的身份,接近塞利西亚,趁机与她发起交易。”
如果给塞利西亚非常麻烦定罪。
那么不如逆向思考……让她完全脱罪。
以安南的身份发誓、作出承诺无疑是可信的。让她成为污点证人来检举其他人,以此换取撤掉对梭罗尼克的通缉。
如此一来,她也不用担心前往地面以上的世界时,自己会走漏情报而被逮捕、追杀了。那么她就能自由的前往任何想去的地方——用这个作为交易,应该算是有分量的。
目前来看,德米特里所搜寻的三个敌人中,狼教授只是在寻找飞升之途;而梭罗尼克,或者说“塞利西亚”已经有了属于她的全新生活。
唯一的危险者,就是逆冬者弗拉基米尔。
凛冬公国最大的叛徒。
至今为止,安南甚至连他的动机都找不到。
他甚至不知道,为什么弗拉基米尔会突然背叛冬之手。
“但是,‘石中船’一直在跨越岩层而前进。多少人都想要找到它的线索而不得……”
奈菲尔塔利有些担忧的看着安南:“而且就算真找到了,你孤身一人在船上,如果出事了怎么办?
“她可是黄金阶的超凡者,船上还有诸多随从。而殿下你只是白银。
“让她脱罪,自然也是一个很好的交易。可殿下你是凛冬公国唯一的继承人了吧?假如塞利西亚与逆冬者有联系,而她去各地旅行的目的就与逆冬者有关的话……那么这就无异于羊入虎口。”
她作为智者,对于这种大胆到近乎任性的计划肯定是想要尽力阻止的。
但是安南却只是笑了笑。
“想要打破僵局,就要冒险。”
他的眼中没有丝毫畏惧:“正是因为我亲自前往非常危险,塞利西亚自己也会知道这一点。所以这才会显得有诚意。”
而且,安南也不是没有后手。
只要他想的话,随时可以把玩家都传送到自己身边。复活权能一开……那是谁的主场可就不一定了。
只是这个,就姑且不用跟奈菲尔塔利说了。
“至于如何搭上‘白银’……那就让我先回一趟凛冬,用官方的名义雇佣隐秘之眼。
“然后把他们,同这个情报本身一起散出去。塞利西亚肯定知道我在暗示些什么……当她知道这件事之后,就会停下来让我去。
“在那之前,就让他们追随‘白银’的出现地点而行吧——开启一场随船而行的旅途。”
而且,最晚最晚……
在六月底,逆冬者弗拉基米尔和石中船长塞利西亚,都会前往养骨地——为了争夺圣骸骨。
在那之前……安南就会前往泽地黑塔,使用雨果帮安南净化好的贝尔纳迪诺的噩梦,进阶到黄金阶。
而这个名额,是指向“吉兰达伊奥”而非是“安南”的。
那恐怕是安南第一次见到毫无防备的弗拉基米尔的机会。在那之前,就要筹备好一切。
而五月一号,就是诺亚的选王日。到了那时,卡芙妮肯定需要他的帮助。
恐怕从五月一直到六月,安南就都没有什么空了。
现在是三月初。
“也就是说,还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吗……”
安南喃喃道:“我得先回一趟凛冬。把‘安南归国’的情报传出去。”
最好在一个月内……就要把塞利西亚的事彻底处理完。
第一百五十七章 多琳与贝拉
虽然安南考虑过了很多事。
但他这次返回凛冬公国的时候,还是决定带上了狼人多琳。
安南至今也没有弄清楚,到底为什么多琳与贝拉长得这么像。根据多琳所交代的身份和背景,她与贝拉的故乡离得还是蛮远的,显然不会是什么亲属。
而且她们的年龄也完全对不上。
如果贝拉现在还活着的话,应该是二十四岁左右。
稍微梳理一下时间线。
背叛者贝拉是在八年前的1496年12月30日加入的冬之手,那个时候只有十六岁。而在她加入冬之手的一年半以后……也就是距今六年前的那场赌局中,她便背叛了德米特里、间接导致德米特里失去了生育能力。
在那之后,贝拉自首、戴罪立功,检举了弗拉基米尔即将背叛凛冬。控制了三分之一军用霜兽的破冰军,只能仓促应战。
长达三年的叛乱过后——也就是距今三年前,贝拉的计策引发了“霜咬之灾”、招募狼人组建“风行者”。这个时候,贝拉应该已经与狼教授联系上了。
——可多琳现在才刚刚十三岁。
即是说是母女也不太对劲……因为多琳的确是有亲生母亲的。她的母亲当时也不可能只有十六岁。
然而她们之间却的确有那么点关系。
因为正好是八年前,贝拉进入冬之手的时候……多琳认识了狼教授。
当时多琳的母亲狂化、咬死了外地人的孩子,并与包庇凶手的父亲一起入狱。而失去了父母的多琳还只有五岁。
她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才遇到了自称“尼古拉·勒梅”的狼教授——弗雷德里克·狼之心。
那时的“弗雷德里克”,内在已经被替换成了特里西诺·塞提。至于为什么狼教授当时会自称“尼古拉·勒梅”,也是一个值得注意的疑点。
对于偶像巫师来说,名字可是很重要的东西。
假如巧合只发生一次,那或许是真的巧合。
但是她们恰好长得一模一样,又恰好都认识狼教授,还恰好在同一年突然遭遇人生的大变、完全改变了人生轨迹。而且多琳的父亲,恰好也是一位偶像巫师。
这么多的巧合堆积在一起,如果再强行忽视,那就是安南不够敏锐了。
她们之间肯定有某种联系。虽然暂时还找不到到底是什么。
如果安南把多琳放到地下世界,说不定狼教授反而会察觉到安南与多琳分开。到了那时,多琳可能就会被其他的狼人所暗杀灭口。
为了保护这个重要的证人和线索,安南一路带着多琳回到了霜语省。
这次他只随便带了三个玩家,用于开启霜语省的传送点。
他们与安南并不会同时行动。等到安南带着他们离开地铁站之后,就会分开。而在开启传送点之后,他们就会返回地下。
安南已经与白银阶的玩家们事先知会过了——如果遇到危险,一定会通知他们。
在那之前,玩家们还是在以“隐秘之眼”的身份,在地下世界进行着一点也不隐秘的扩张行动。
我姑且在这里插一个传送阵.jpg
如同虫族的扩张行动一般……就算是智者们,也绝对不可能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就察觉到玩家们在挖传送阵。
毕竟他们可是什么都没碰。
他们只是来到一个地方,找个酒店订一个月的房间,然后出门去净化噩梦。等到净化数量足够之后就会直接离开,不图财与名。
如果不是事先知道,这本身是“制造传送点的仪式”,又有谁能察觉到玩家们这些古怪行动的意义?
而且在事实上,玩家们也的确在净化地下世界的噩梦——那些没有人愿意去碰,却在事实上影响了他们生活的危险之物。
就算有真正的智者能够洞察未来、知晓这一切的目的。他也一定会看到,安南与他的“隐秘之眼”为他们带来了什么。
那么他也一定会缄口不言。
到了那时,他也就成了安南的共犯。
这也是安南的阳谋——
唯有真正关心地下世界的先知巫师,才能关心、进而得知玩家们行动目的;可他们也能看到这些行动的结果,那么他们反而会成为安南的朋友,选择默许或是支持安南的行动。
通过无数的影视游戏作品,安南早就对那些先知学派的神棍有了警惕。他们只要想,就可以搞砸一件很难搞砸的事……正如亚瑟·灼牙以前说过的,任何秘密在先知面前都是无所遁形的。
只要他们“以后”会知道这件事,那么他们现在就可以得知这件事。
所以安南从最开始,就预备好了对付这些先知者的策略。
——没错。
只需确保自身行于正义之途,只要确保他们的事业是正确的、长远来说是有利于众人、有利于世界的,那么至少态度中立的先知不会选择与玩家们敌对……就算有少数的先知者想要阻止安南,也会被更多的先知者在行动前所拦截。
想要阻止一件错误的事情,并没有那么困难,因为众志成城;而想要阻止一件正确的事,难度则是成千上万倍……因为他们内部的力是分散的。
如今安南,已经渐渐掌握了这种技术。
与操控人心的技术相比,这是操控人的技术。是更为高级的技巧……是“大势”之力。
这也是安南为自己继承凛冬大公之位,而提前锻炼出的能力。
他不希望自己会是一个无能的大公。
他更不希望伊凡所守护的一切,会在自己这里终结……他更不愿意看到凛冬公国的民众在自己手下,反而比伊凡那里更加受苦。
如果想要做一件事,就一定要做到最好。
从很久很久以前,安南就是如此行事的。
很快,安南就回到了大公府。
虽然有些担忧,自己带着狼人多琳回来,会不会让德米特里“睹物思人”地回忆起贝拉,而让他的心情变糟……但好在德米特里很忙。
他平时并不在霜语省,因此也没有看到安南和多琳。
稍微有些出乎安南的预料。
即使他带着一头狼人回到凛冬、一直到他进入大公府,却也始终没有冬之手出现阻止、或是盘问多琳的身份。
他甚至事先预备到了一套说辞,但最后竟然是没用上……
不过想来也是。
安南毕竟不是德米特里。
他做事向来是不用别人操心的。
安南在家里、在权力高层的地位一直是很高的——这或许是来自于一周目安南那极具先见性的决策,以及敏锐的战略目光。
如今他快要继承大公之位,那些冬之手随时会变成他的下属。或许他们已经在将安南作为新大公看待……自然不会有人敢于在他面前发表片面的意见。
如无必要,保持沉默——这也是冬之手的教条之一。
他们与三眼乌鸦不同,不可能身处安全之地窥探全国的秘密。每件事都必须亲自去做,自然会看到许多不该看的东西。
可他们只是大公的“手”而已。
手是不需要有自己的想法的。那只会给大脑增添不必要的负担,或是出现差错。
他们只需要相信。
年轻的冬之手,只会让自己“不去看”;强迫自己完成分内的任务,其他的什么都不要管。
而随着失能法术的使用愈发频繁,他们的心也会变得愈发冰冷。这些成熟的冬之手,则通常会选择“保持沉默”……因为大公可能偶尔需要他们的眼睛,让他们复述所看到的一切。
除了凛冬大公本人之外。
哪怕是大公的妻子、或是大公的孩子,也同样要身处于冬之手沉默的监视之中。
也就是说……
从现在开始,我实际上已经算是凛冬大公了吗?
刚刚推开大公府的门,安南一时有些恍惚。
“走吧,多琳。”
他沉默了一瞬,随即淡声道。
他放下了自己的兜帽,而跟在他身后的多琳也很是紧张的、学着安南的动作而放下了兜帽。
她还没有从“吉兰达伊奥就是安南·凛冬”的事实中缓过来。
“——大公在他的房间中等你。”
毫无声息的,一个女声在安南身后响起,吓了多琳一跳。她灰色的毛发瞬间立起,尾巴则低低垂下、紧紧夹在双腿之间,走路甚至都有些颤抖。
但安南却只是沉默的点了点头。
在大公府内,他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去。
第一百五十八章 救救我,我要被杀了.jpg
多琳从未想过,自己曾袭击过的人,居然就是凛冬公国唯一的继承人……居然就是传说中的安南·凛冬!
当她意识到“吉兰达伊奥”就是安南·凛冬的时候,多琳甚至被吓到忘记了呼吸。到现在已经快两天了,她还感觉自己脑袋里晕乎乎的。
袭击凛冬一族——即使自己不是狼人,这也是毋庸置疑的重罪。
多琳虽然是狼人,但也是凛冬出身。
她自然知道,霜兽必须由凛冬一族来进行约束。
而她曾在老师那里学习过……虽然没有成为超凡者,但也知道风暴之塔那边,每过几十年就需要一位凛冬一族的牺牲者。
可以说,凛冬一族是凛冬公国的守护者。凡是有着“凛冬”这一姓氏的人,都会为众人所尊敬。
凛冬公国的贵族与平民的需求是完全割裂的。
贵族们、尤其是地方贵族,他们对凛冬家族的态度并不算是非常好。其中最主要的原因,可能就是“冬之手”对全国的监视,以及这一举动所导致的法律的严苛化。
这大幅削减了贵族们的特权。
并不是所有的贵族,都像是凛冬家一样不懂人类的感情。他们有喜悦之心、有欣悦之情,自然就会有**。
对财富、对异性、对权力……甚至对美食。而在冬年,凛冬资源匮乏,一切享受全部收紧,这自然会让贵族们不满。
——你自己吃美食吃不出来味道,怎么就能让我们跟你们家一起过那种朴素日子?资源再紧,也肯定足够贵族们使用啊。
这些贵族们所掌控的是公国的运转。
经济、教育、工业、渔猎业、军事……这些都需要大量的人才来管理。而凛冬公国的资源原本就匮乏、就连保证所有人都不饿肚子都几乎不可能,就算是想要给他们开更高的工资,也只能是杯水车薪。
于是以权谋私就成为了公国内相当普遍的现象。
但凛冬大公的态度相当强硬。
大公自然有他强硬的底气。这些贵族们虽然掌管着公国的运转……但凛冬一族所代表的,是公国的存续。
即使凛冬一族的权力被无限淡化,也必须存在——否则霜兽大军是无法抵抗的。
那些在各地的冬之手们,所主要负责的工作不是面对国外、而是面对国内。巫师们自然也是监察的主要目标之一,因为巫师手段很多,非常容易犯罪……尤其是走私罪、偷窃罪和杀人罪。但巫师的数量毕竟很少。
冬之手的主要工作,还是针对地方贵族……尤其是离霜语省较远,难以监管的地方。
对异常的款项流入流出进行监察、阻止非法交易和铺张浪费、面对滥用权力的情况进行调查并固化证据……以及在他们即将进行叛国、呼唤邪神、杀戮无辜、刺杀其他贵族或圣职者等危险举动的时候,允许采取紧急非常规手段——直接击杀目标,无需上报。
贵族们当然会对这种强硬的监察手段而感到不满。
尤其是比较一下其他国家贵族们的待遇,自然就更加不满了。
在长达三年的“破冰之乱”中,破冰军的主要投资人……就是这些地方贵族。
和破冰军的目的并不完全相同——即使是最极端的贵族,也不希望凛冬一族彻底消失。
毕竟和循规守矩的凛冬家族比起来……破冰军这些有着自己的**、却也有掌控霜兽手段的组织,反而更加难以信任。
所有的凛冬人都知道,霜兽是非常危险的东西。
甚至父母吓唬小孩的时候,都会说“再不睡觉就会有霜兽爬进来舔你”。普通人只是被霜兽舔过一次,都有可能会直接发疯。
与其他国家的恐怖传说不同的是……霜兽是随处可见的。
只要离开小结界出去逛逛,基本上到处都能碰到霜兽——频率就像是丰年时在野外遇到野兽差不多。毕竟任何野兽都有可能被转化成霜兽。
于是这种恐怖,就显得格外的“有生活气息”。反而就不会有人敢去作死或是挑战。
所以,没有任何人想要让凛冬家族消失……除非他们也能得到控制霜兽的技术。
最好的情况,就是暗中得到破冰军控制霜兽的技术;如果这一步做不到的话,那么最好能让大公解散冬之手;这一步依然做不到的话,那么打击凛冬家族的声望、削弱他们的权利也是可以的。
这些地方贵族们是这样想的。
但和他们不同。
凛冬公国的人民反而更加爱戴他们的大公。
正是因为人人都相信,唯有凛冬家族是绝对公正的统治者。所以即使是再严苛的法令、再让人难以接受的政令,也能勉强的推行下去。
……但如果换一个人,那就不一定了。
那些地方贵族们以权谋私、又被冬之手公正处置的举动,反而更是加强了凛冬大公在当地民众心中的地位。
破冰军之所以会失败,其中一个原因便是因为民众普遍不支持、甚至敌视他们的叛乱行为。三年叛乱中,破冰军始终没有从任何平民势力中得到任何资源补给;而他们的队伍也几乎完全没有扩大。
正是因为人们信任凛冬一族。
尤其是这一代的大公,伊凡·凛冬——
无论是在军事上、经济上、宗教上亦或是政治上,伊凡都是难得的明军。
如果破冰之乱和霜咬之灾不是发生在他的任期上,或许可能会再多持续个十年。到了那时,对于经济的破坏力,也不会像是现在这么小……无论是诺亚、教国还是联合王国,也都不可能像现在这么克制。
而在伊凡大公的所有孩子中,虽然最出名的是年纪最大的德米特里。
但如果对凛冬公国的政治局势了解的更深一些,就会知道安南·凛冬才是真正的继承人。
传说中,史上最天才的仪式师、八岁那年就已出使他国。虽然被冬之心影响,却仍有着一种魔性的魅力——以至于能与超过二十位神明缔结友谊。
光是听他的传说,就让多琳难以置信。
如果说,“石中船长”塞利西亚是地下人的传说,那么安南就是凛冬人的传说。
——安南也曾是她的偶像!
多琳从未想过,身份如此卑微的自己,却会与传说中的安南离得这么近……甚至曾在同一间房中过夜。
太多的东西,把她的脑子都搅乱了。
得知安南要把她带到霜语省,多琳当然是拒绝的。
自然是因为胆怯。
她光是进入地下,每天见到这么多奇形怪状的陌生人就已经吓得不行了。天天缩在屋子里不敢出门。
要进入霜语省?
那可是全国的权力中心!整个凛冬公国的核心……而她只是区区一头狼人。
可多琳的拒绝和反抗,在安南面前自然是无效的。
她如今的身份,毕竟还是安南的俘虏。
不过,一想到自己是被作为战利品带回去的……多琳似乎反而就没有那么抵触、也没有那么害怕了。
可如今,进入大公府之后。
多琳站在大公的房间门口,忐忑不安。
她感受着四面八方传来的,冰冷而包含淡淡敌意的目光,多琳忍不住发出了呜的一声悲鸣。
——我就说不要来吧!
救救我,我要被杀了!
“多琳,你也进来一下。”
突然,安南那淡漠的声音从里面响起。
“呜——”
多琳一瞬间炸了毛,紧张到忘记呼吸的程度。
第一百五十九章 安雅·拉斯普廷
那绝对是货真价实的敌意。
多琳能够肯定。
这也是乡下狼人的生存技巧之一。
为了防止自己不经意间惹上什么惹不起的人、或是防止走在小巷子里的时候被人冷不丁的偷袭。狼人对于他人敌意的感知是非常敏锐的——
在察觉到危险的瞬间,多琳眼前的整个世界、瞬息之间就变成了昏黄色。
时间流动的速度大幅减缓,所有静止的东西都变得模糊……而眼前还在移动着的所有东西,则变得异常清晰而明亮。
这种对于危险的预知能力,也是狼人的种族特性之一。
……但也有一种情况。
就像是现在。
即使察觉到了危机,但是多琳面前仍然是什么都没有出现。在她的视野中,除了风吹动窗帘之外,似乎没有任何东西是移动着的。
多琳往两侧偷偷看了看。
情理之中的,不是超凡者的她什么也看不到。
明明感觉到被许多人注视着、明明察觉到了强烈的敌意甚至杀意,但是她却根本无法发现他们在哪里。
“多琳?”
安南再度催促道。
“……是。”
多琳有些颤抖的应道,竖瞳再度缩短、恢复为圆瞳,同时用力咽了口唾沫。
顶着身后阴冷的目光,她慢慢推开房门。
首先映入眼前的,并非是安南。
而是一位皮肤上有着许多深紫色纹路的,面颊消瘦、目光深邃的中年人。
他有着一头向后一丝不苟的梳理着的灰白色短发。头发变得很是纤细,和他本人一样。他看上去身体状况不是很好,坐在椅子上、拄着分成银、黑、深蓝三色、如同尖爪般撑着地面的权杖。
他的瞳孔与安南的右眼一样是冰蓝色。面容与安南大致有七成相似。
但他的瞳孔,却比安南的眼睛要更加的浅淡……与其说是冰,不如说是蛋清。隐约有点微微的偏黄、这更突显出了透明感。
……这就是凛冬大公吗?
多琳一瞬间就意识到了他的身份。
正是传说中的伊凡·凛冬。
“你就是多琳吧。”
伊凡的声音沉稳,嘴角微微上扬。
和安南给人的凛冽感不同——如果说安南是半透明的冰面,给人以一种风平浪静的危险感。那么伊凡就像是在这冰湖之上积了一层厚厚的雪。
一切危险感,都被隐藏在深雪之下。
但在那同时,伊凡却又给了人以一种奇妙的距离感和敬畏感。
就像是……
在那积雪之下,掩藏了诸多尸体一般。
“……是的,陛下。”
多琳原本焦躁而恐惧的情绪,在伊凡的目光下也迅速变得平静了下来。
她点了点头、跪在地上,低头轻声应道:“我的名字叫做多琳·安吉尔。”
“嗯。”
凛冬大公轻声应道,微微点了点头。
他突然询问道:“你认识贝拉吗?她也是一位狼人。”
“……不认识。”
多琳认真的思索了一下,摇了摇头。
“原来如此。”
伊凡轻声叹了口气,摆了摆手:“坐到旁边去吧,孩子。”
“——请坐。”
与安南刚进门时一模一样的女声在多琳身后响起。
但她这次没有吓到炸毛——或许是因为她原本的情绪就已经紧张到了极限,这次的突然袭击反而在意料之中的缘故。
她回过头去,这次看到了那个声音的主人。
那是一位看上去大约三十岁出头,发色与大公权杖上的深蓝色完全相同的成年女性。
她的左手无名指,戴着一枚不断散发着寒气的透明指环。就像是由冰雕刻而成一般。
……这就是冬之手的高层吗?
多琳心中一紧。
她以前听老师说过,冬之手的十位高层的职责。
左手无名指直接负责大公包括饮食、房事、出行、打扮在内的一切内务问题。大致地位相当于联合王国的“无须公”——也即是丹尼索亚王的随身太监,宫廷地位相当高。
毫无疑问,这也是一位大人物。
多琳起身时,连忙向她也恭敬的行了一礼。
这让“无名指”愣了一下,随后嘴角微微扬起,目光也似乎变得温和了一些。
她的左手搭在多琳肩上,右手无声的指了一下房间角落里的座椅。
虽然凛冬大公生活简约,但也不至于破败。说是椅子,其实也是以霜兽皮毛制成的松软冰冷的沙发。
在炎炎夏日,只是窝在里面就能全身清凉。但这个季节还不算热……好在狼人并不是非常怕冷。
多琳缩在椅子上,习惯性的在房内张望着。
她很快发现了床头上悬挂着两位女性画像。
一位样貌清秀、笑容温婉的黑发少女,头发搭在自己的左肩前、前端编成了麻花辫。
而另一位则与安南几乎一模一样——她有一头漂亮的银色长发,以头带固定。而她的表情甚至比安南还要冷淡、气质也十分冷冽,给人以一种高贵的感觉。
这应该就是安南的生母了吧?
说起来,伊凡大公的两代妻子好像都已经去世了。
……她们都是自愿嫁给了大公。
多琳抿了抿嘴唇。
因为伊凡大公并不是超凡者,而他的天赋却高的吓人……这导致了他的每一位伴侣都不长寿。就如同他自己一样。
当然,对凛冬一族的血统垂涎已久的贵族们并不算少。
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经历老祖母的考验。
老祖母也是传统之神。
她并不在乎他们是否相爱……如果相爱自然最好,但如果不是自由恋爱,那么至少也必须要当事人同意——男女双方都是如此。
因为被强迫的婚姻是不安定的种子。可能意味着某一方心怀叵测的接近另一方,在子嗣出生后就会带来权力的融合与分离,而在双方死去之后、这种复杂的血统就会导致“不稳定”。
而不稳定就是对传统最大的冲击。
因此,凛冬公国很少会有大规模的联姻——贵族们反而会更在乎对方的健康与能力。因为这会影响到子嗣、进而直接影响到家族的传承。
而伊凡大公更是如此。
他的第一届妻子只是平民。不是超凡者,也不是仪式师,只是普通的老祖母信徒。
而她当时也知道,伊凡大公如同被诅咒一般的体质。可她依然愿意嫁给伊凡。
——不是愿意嫁给大公,而是嫁给伊凡。
但真爱不会改变现实。
在她生下了两个孩子后,就病死了。
而大公的第二个孩子,在得到名字之前就死去了。
公国只有“德米特里”这一位继承人的话,并不能算是安定。而且没有女性子嗣的情况下,风暴之塔又能让谁来继承?
更不用说,德米特里的才能至多也只能算是一般。他非常努力,可他的确不够聪明、也不够强壮,甚至也不是超凡者。
这个时候,有一位贵族少女直接登上了大公府,直言要嫁给大公。
她与伊凡大公并没有感情,甚至之前从未见过伊凡。
可经由神术检定,她并不贪图荣华富贵、更不在乎地位。她的确是真心想要嫁给大公……而不是嫁给伊凡。
她的目的纯粹而简单,却让当时的伊凡很难接受。
——是的。
仅仅只是为了凛冬公国。
她初次见面便一语道破,德米特里的能力无法继承凛冬公国——以当时公国的紧张局势,如果德米特里继承公国,他的能力无法压制所有贵族,只会引起公国内斗分裂。
“——争斗的是贵族,死伤的是平民,毁掉的是凛冬。”
她如此说道。
所以在大公死去之前,必须用他为凛冬公国“制造”更强力的继承人;同时也为了让自己未来的女儿,延续不休风暴之使命。
当时的风暴之女,是伊凡的姑姑。她年纪已经很大了,这也是拥有“冬之心”的唯一的女性血嗣。防止风暴之塔无力镇压,只能从教国寻找神子——而这也意味着权力的让渡。
伊凡最开始非常抵触这种婚姻。他拒绝了三次,连带着对这位强势的少女也没有什么好感。
但后来,他却为对方的智慧、眼界与胸襟所折服。
——假如对方拥有凛冬之血的话,一定会成为比自己更好的大公。
伊凡意识到了这一点。
而他们也很快成为了朋友——并非是爱人,而是能够托付一切,畅谈天地与政治的异性朋友。这也在当时传成一段佳话。
伊凡大公的诸多极为有效而效力长远的政策,正是出自于他的第二位夫人。
最后,他们后来还是结婚了。
这是伊凡的第二位,也是最后一位妻子。
一共诞生了四个孩子,其中有两个撑过了冬之心的诅咒而成活。而最后,她作为一位强大的仪式师、却也没有撑住伊凡越发强大的霜寒之力,与德米特里的母亲一样,病死在了床榻之间。
多琳记得,这位堪称豪杰的女性,就出身于拉斯普廷家族。
她似乎是叫……
安雅·拉斯普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