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二节 烽烟再起（八）
更令巴塞罗那不爽的是，切尔西本赛季为欧冠特别推出的黑色客场球衣本场取消了，换上了白色客场球衣。白色也就罢了，可从球衣的材质到构图都和皇马的主场球衣高度相似！
八天之前的伯纳乌，巴萨被皇马干脆利落的2:0击败。
何塞对巴塞罗那的研究是很透彻的，他是不是故意用这身衣服恶心巴萨，重现对手的心理阴影很难说，就连平时也喜欢看巴萨比赛的切尔西队员都这么猜测，毕竟他有个心理学博士的老婆……
要不是大家是对手，包括王艾在内都得夸何塞一声“卑鄙”！客观的说，现在巴萨的球风确实好看，切尔西的球风确实难看。如果站在中立的立场上看双方的比赛，巴萨的球就像开合的手风琴，切尔西的球，就像推倒了碗架柜！
哪怕王艾在这，也不过是让各种噪音更加刺耳。当然从王艾的角度来说他还是更喜欢切尔西，因为切尔西的机会更多，防守反击的打法让他可以凭借速度撕开对手防线，进攻的更加轻松。
晚间的诺坎普高朋满座，红蓝相间的看台极富梦幻色彩，在其环绕下，置身在球场中央，四面八方倾泻而来的力量确实会对人的心理产生影响。比如切尔西人来到诺坎普就总有进了大观园之感。
斯坦福桥堪称豪华，可周围的建筑太密集限制了扩张空间，虽然主看台和对面看台也是三层的，但都比较平直，而诺坎普全是三层看台，且倾斜角度更大，对场中人的心理压力也更大。接近11万人的容纳量，让诺坎普作为一个专业的足球场，已经做到了极致。
晚上8点30分，双方出场，普约尔和特里分列左右各自带队走出球员通道，王艾的位置在中后部，一边随着前边的埃辛往前走，一边和身旁的前队友古德约翰森说话。
大概是何塞的心理战真的发生效果了，开场后的巴萨全队非常踊跃，尤其是他的葡萄牙老乡德科，比赛第3分钟就攻破了切尔西的大门，他前场断球，就地突破，“第三个葡萄牙人”卡瓦略稍微迟疑，就被他冷射得手。
里杰卡尔德双手握拳转身小跳，好像跳在了身边不远何塞的心尖上，可惜他现在暂时没什么可嘚瑟的，发现边线不远的王艾正好奇的扭头瞅他，葡萄牙人没好气的瞪了中国人一眼。
重新开球，德罗巴回传埃辛，埃辛分边，仿佛是感到了背后葡萄牙人的气势汹汹，王艾在接到刚刚被德科抢断的博拉鲁兹的长传后，没等中路队友跟上就沿着边线果断带球前插。
哈维上前堵截，王艾稍微侧身，咣一下撞开了西班牙小个子，速度都没怎么减。换哈维带球，王艾肯定抢不下来，可王艾带球，哈维也抢不下来，但是他速度快，可以回追。所以这一下王艾没和他玩花活，直接撞飞了他的重心。
让你丫追！
哈维的身体劣势没对王艾造成太大影响，他只是稍微调整了一下就又飙到了最高速。现在切尔西的所有对手都对王艾的速度足够重视，对切尔西的“胜利之翼”也高度警惕，因此当王艾撞开哈维，几步逼近罚球区时，巴萨的后防线都已经严阵以待了。
赞布罗塔上前，携带巨大动能的王艾“呼”的一下人球分过，赞布罗塔急切之间左右摆头，而后选择人的方向转身再追，王艾已经和普约尔怼上了。
别看这么快的速度，王艾仍然把球控制在脚下，逼近罚球区后切换了高频跑，准备一口气过掉巴萨队长，直接威胁巴尔德斯。
三年来已经领教了很多次王艾厉害的普约尔，既果断又干脆，趁着王艾速度降低，联手赞布罗塔两面包夹，此时德罗巴已经杀到了罚球区外围，另外一侧的罗本也已经高速逼近，但他们身边分别缠着莫塔和小罗。
在罚球区线上，王艾连续假动作，但普约尔和赞布罗塔互相配合、沉稳老练，王艾只好一只手推挡着不断冲撞的普约尔，面对本方半场的方向侧身护球，期待队友尤其是埃辛、巴拉克或者阿什利科尔到位。
巴拉克从中路来接应了，赞布罗塔有意阻截两人之间的传球，一边回头一边移动封堵，他这一动，他和普约尔之间的空隙拉大了，普约尔的重心也跟着动了一下。
就这一下，就被王艾捕捉到了，他急速的面对两人转身，脚下球从普约尔和赞布罗塔的面前快速滚过，然后从普约尔的右侧，底线的方向突破了过去。
今天来到诺坎普看球的克鲁伊夫忍不住挑了挑眉。
可就在王艾完成了一个漂亮的克鲁伊夫转身，并且用右肩膀扛住了挺胸逼近的普约尔，即将从底线附近直插空虚的罚球区时，普约尔大概是被撞的狠了，失去重心，以至于抓着王艾的手臂不放，硬生生把王艾拉倒在罚球区里！
点球！
切尔西的球员振奋起来，但是主裁法里纳很快示意，犯规地点在罚球区线之外，就差十厘米！
蓝军上下一起扭头看场边大屏幕的回放，然后叹口气，难得wiwi创造一个点球。一年多了，身为第一射手的wiwi居然从没给切尔西创造过点球！要么早在罚球区外就被放倒，要么在罚球区里对手都很小心，要么就是他太灵活，当然说到底，是他从不假摔，只要能把重心拉回来，他宁可冒着摔出场外的危险也绝不倒下。何塞为此说了他好多次，他嗯嗯啊啊的也不听。何塞也拗不过他，连被何塞视为生命和战术核心的防守他都不做。
这个位置靠近底线，神灯上前，王艾向罚球区外围移动，把核心地带留给了德罗巴、特里、巴拉克等一众糙汉。
兰帕德助跑，罚球区里德罗巴扑向前点，引得一阵纷乱，罚球区外，小罗抓着王艾的胳膊两人一起抬头，同时移动。
兰帕德的球速从来不快，不论是接应的还是防守的都有很多时间来做调整，但这样一来也分散了巴尔德斯的注意力，以至于当他发现这个近乎零度角的球是直奔着球门、奔着后点的时候，晚了！
第四百一十三节 烽烟再起（九）
兰帕德绝不会承认这球他其实是踢呲了。
身材高大、强调冲撞的英超球场上的草皮通常比较硬，这便于发力。相反，身材矮小、强调技术的西甲球场的草皮通常比较软。西班牙球队到英超通常都会踢的很累，而英超球队到西班牙经常会摔倒，滑倒。
说到底，矮个子的重心低，抓地强，所以滑点无所谓，但对于普遍身高更高的英超球员来说就吃力了。
就像兰帕德的这个精彩直接任意球，他在凑近足球准备发力时，左脚一滑，球出去了人也倒了。看他原本的姿态他是准备传给门前后点，让巴拉克包抄的，可就这么一滑，他控制控制再控制还是没控制住，最后把球给控制进去了。
神灯果然够神，摔倒了、踢呲了，都能进。
队友们调侃着兰帕德，何塞则赞许的指了指王艾。他可和球员不同，他清楚的知道刚才兰帕德的这球有很大的偶然成分，本身不足为凭，但刚刚王艾的突破才是最大的利器，尤其是他撞开难缠的哈维这一下，这叫发挥自身优势，相比用脚下技术来摆脱哈维，用身体更快、成功率更高。
目前在a组中，切尔西三战三胜，而巴塞罗那则是一胜一平一负，如果这场再输了，很可能最后被云达不莱梅挤掉，这让喊出来“梦二队”的巴塞罗那无论如何也受不了。
巴萨已经攒了全球最好的一批球星了，也请来了最好的教练之一了，区区西甲根本装不下巴萨的雄心。本来德科的进球已经拉开了胜利之门，随后又是那个中国人给踹了一脚，好容易被队长普约尔拦截在了罚球区外，“神灯”又意外的亮了！
刚开场双方就各进一球，预示着这场包括上赛季足坛最高奖双料第一、双料第二、本赛季最高奖强有力竞争者、囊括了诸多大洲和国家足球先生的超豪华的赛事，将为全球观看直播的上亿球迷进行全力展示！
这大概也是欧足联的设想，双方的强大都不甘心停留在欧冠小组，双方的怨恨决定了即便领先也不会放水，球风、教练、战术思路的全面对抗以及经典的红篮球衣和白衣的符号象征。
但大概是都有点输不起，也可能是双方综合实力接近，或者过于熟悉，以至于预想中的巴萨的控制流打法和切尔西的高效流打法，在接下来的比赛中都没有成型。双方在中场频繁的互相破坏、干扰、阻截，主裁判的哨声一声接一声，仅仅上半场他就发放了六张黄牌。
一边三张，老大别说老二。
当然精彩镜头也很多，比如梅西和小罗的一次灵魂式配合，射门时就差一点，擦着门柱、蹭到边网。比如罗本和巴拉克的精彩配合，最后由巴拉克门前甩头攻门，稍稍高出。
在破旧的客队更衣室，切尔西人情绪高昂；在主队更衣室里同样斗志旺盛，上半场的过招双方都没有表现出来统治性的战斗力，比赛还有的打。
下半场回来，巴萨在主场球迷的呐喊中又一次鼓足勇气冲击切尔西队钢铁防线，不料最先得手的是切尔西，而且又是“神灯”，而且又是一次靠近底线的精彩射门，只不过这一次换到了右路。罗本传的有些大，兰帕德跑到了底线附近才控制住，面对逼近的马克斯，他左脚一挑。
巴尔德斯又一次被德罗巴干扰到了，足球吊过他的头顶，从他身后落在门里。
球速同样不快，球路也清晰可见，但就是让你猜不到，这种球最让人生气，它调戏的不是守门员的体质而是智商。
足球出去后，兰帕德踮着脚尖瞅着，如果说第一个球是意外，这个就是故意了，直到看到最终结果才一跃而起。
2006年兰帕德虽然在依旧巅峰，但和王艾一样都倒霉催的碰上了世界杯。中国队好歹颤颤巍巍的进了八强，英格兰小组出线就一头撞上了德国，兰帕德自然没机会争夺年底的两大奖了。
可这不代表他不想！都看到他双料第二的风光，谁听到他内心的呼喊：既生神灯何生罗啊？
见兰帕德的状态不错，所以大家接下来的传球多半都给了他，他也频繁起脚。他试图冲击他职业生涯中的第二个帽子戏法……他上一个帽子戏法还要追溯到9年之前，他在西汉姆联时遇到了第三级联赛的沃尔索尔……换言之，虐菜得来的。
真正在顶级赛事，他还从没有过帽子戏法。而他的队友，可怕的wiwi，刚来切尔西一个赛季多一点，就完成了五次，在西班牙还有三次。而据说他在他们国家的那种相对于欧洲的“低级赛事”里，帽子戏法都超过十次了。
可就在兰帕德难得任性一把的时候，巴塞罗那扳平了，小罗妙传门前，卡瓦略和特里一个犹豫、一个打滑，可能是见到面前这张熟悉的面下意识卡顿了一下，然后，古德约翰森就进球了。
整整20个月，古德约翰森这名冰岛最出色的前锋，终于打破了他在欧冠上的进球荒，进球对象还是切尔西。
何塞的心中百味杂陈：你要上赛季这么猛，何至于送你走？嗯，当然不送也不行，巴拉克来了，你必须得走，但是……唉！
双方的比分再次拉平，比赛的激烈程度更上层楼，代价就是黄牌频频举起。切尔西人对巴塞罗那人大动作，巴塞罗那人对切尔西人下黑脚，然后双方一起瞪裁判，场边的双方教练组也不甘示弱，互相挖苦，以至于一度攥着拳头互相靠近……
乱成一团的比赛，双方各有所得，切尔西比巴塞罗那多背了一张黄牌，巴塞罗那意图的流畅打法也完全乱套，从而让个人能力尤其是身体能力更出色的切尔西赢球的机会更多。
比赛的最后时刻，在双方的体能和精力都接近耗尽之时，全场碌碌无为的德罗巴在门前胸部停球，脚下抽射，为切尔西锁定胜局。
第四百一十四节 烽烟再起（十）
“你怎么没进球啊？”
这是大战巴塞罗那，艰难取胜返回伦敦后，许青莲见到王艾后的一句“锥心之问”！
“我凭什么每场都进球啊，何塞都没这么要求我？”王艾翻着白眼接过许青莲的风衣，嘴里对付着。
“啊？”许青莲接过康丝端来的一杯茶，正要喝，听着男朋友犟嘴，忍不住抬头：“你不是2吗？哦，场均2球？我总听说你进球。”
王艾知道许青莲故意说他“2”，但她躲的快，懒得和她吵嘴。要回国了，施拉普纳那边还在忙活观察切尔西的态度并和其他俱乐部进行接触，雷奥妮正在帮王艾对两大奖进行侧面摸底，保持对各方面的审慎观察。一大堆事儿，这可能也是上一场比赛没有进球、没有助攻，难得“表现低迷”的原因。
“本来我是想进球的。”王艾叹口气坐在客厅的沙发里，拿过一颗蜜桔分两半，给许青莲和康丝一人半个后才道：“刚开场我还是很积极的，后来摔的有点重，上半场的状态就有点一般。下半场回来好了点，然后弗兰克就开光了，大家都有意成全他，我这不就耽误了？到最后时候，我就有点保存实力的想法，毕竟马上要回国了，你知道我和国青关系一般。我要是好好的回去还行，可我要是回去之前突然受伤，那指不定他们怎么说我。另外最近比赛也多，体能也差了点，所以你看最后，是迪迪埃靠着身体素质硬打进去的。换我，我就得犹豫一下。”
“就你心眼多。”许青莲嗔怪一句：“这次去印度有空回国吗？”
“嗯？要我给你带什么东西吗？”王艾接过许青莲递来的苹果咔咔啃着问道。
“哪还用你带什么东西？我记得你不是说要拍电影吗？你不是说要专程上门请人家吗？”
“哦，你说那个啊，《容志行》这片子我肯定要上的，但这次去印度估计没空回国了。你想啊，上半月我去亚青赛，月底又要去亚运会，这加一起可就一个月了，你说这俄罗斯的老板拿25万英镑专门请我代表中国去踢亚青赛和亚运会，完了再请我回国找人拍中国足球电影，连票房都不要，他是不是个国际主义者？”
许青莲笑着白了王艾一眼，从苏联的尸体上汲取营养的富豪们，他们能感谢苏联的八辈祖宗，但绝不会希望苏联回来。
“所以呢，这趟亚青赛，我要速去速回，哪怕回来打不上比赛，态度也要摆出来，你知道，我和罗曼先生因为舍瓦的事，其实很不愉快。所以你担心的电影的事儿呢，诶你是替张秀云问的吧？我记得他就在超越娱乐编剧组那边？是吧？我一猜就是。反正这事儿得等我亚运会完了再说，要拿了奖牌肯定得回国参加庆祝，到那时候借机和人家见一面。”王艾说到这，扭头看康丝：“你帮我记一下，亚青赛踢完了我得给人家打个电话约时间，省得直愣愣的上门人家怪我不礼貌。”
“至于吗？”许青莲疑惑的道。
王艾摇头笑道：“咱东北人没家族，也没有那种礼节的教育，所以天性烂漫率真，但广东那块可说不准，尤其是老辈人，兴许人家讲究这个。他和贝利都多少年没见了？就踢了那么一场球，换了一个球衣，外加赛后友好交流了一次，这不还托我给贝利送了一套礼物过去？你说要易地而处，咱们东北人能想起来这事儿吗？反正我是想不起来，咱过于注重实质，轻视形式，但是人家注意这个形式，要是冒冒然的就去了，人家可能挑理，到时候事儿还办不成了。”
“那你上门要带礼物吧？带什么呢？他的经济状况怎么样？”许青莲皱着眉连连发问。
王艾嘻嘻一笑：“我不管他经济情况怎么样，我送的东西他保证喜欢，不喜欢也得喜欢。”
许青莲上下打量着王艾，竖起手指制止了一旁要开口提示的康丝，突然道：“投其所好是吧？足球？你的帽子戏法的足球？还是连续帽子戏法的足球？创造英超记录的那个？”
王艾一拍大腿，弯下腰拉开茶几的抽屉，从里边翻出一颗糖丸扔过去：“吃了。”
“什么？”手忙脚乱接住糖丸的许青莲疑惑道。
“打虫药。”
“我为什么要吃打虫药？”许青莲镇定的神色中带上了一丝锋芒。
“因为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啊。”王艾神色自若的道。
“滚你的！要吃也得你吃！”许青莲绷不住，挥手间，糖丸正中王艾脑门。
从欧冠小组赛到下一轮联赛之间有五天时间，同时也是亚青赛小组赛的第二场和第三场的时间，由于王艾和冯剑明为代表的足协领导层沟通的结论是：打进淘汰赛，是启动王艾回国参战的条件。那么小组赛就要靠87国青的既有阵容打。如果小组赛都无法自行通过，那王艾回去也是“鲜花插在牛粪上”，不能那么糟践人。
是的，现在让正在争夺两大奖的王艾回国参加亚青赛，就是“糟践”，只是没办法罢了。
所以这几天王艾也不打算提前回去而是留在伦敦，如果前方最终结果是小组没出去，那王艾就直接找何塞销假。如果小组出去了，那王艾就在11月5日晚上出发，飞它十多个小时，在比赛当天的下午抵达加尔各答，晚上就直接参赛。
安排的这么紧张，一个是11月5日这天下午有比赛，对手是热刺，现在舍瓦还没有复出，德罗巴的状态也算不上好，所以何塞决定把王艾留在替补席上看看，如果顺利就让王艾休息，如果不顺利那就没办法了，反正何塞是不在乎亚青赛怎么样的。另外一个就是以王艾和87国青的关系，人到就交代的过去了，至于准备的充分还是不充分，谁也无法强求。
要不是因为那面红旗，王艾真不想回去。
第四百一十五节 符号（一）
在伦敦王艾又安然有序的过了五天，这五天里相继收到了87国青2:1阿联酋，1:0泰国的消息，三场小组赛全胜，眼见着好像没什么危机了。
王艾抽空上网浏览了一下国内报道，虽然仍有担忧的声音，但整体上算是叫好声一片。王艾在电脑前摸着下巴琢磨，这，我是不是不用回去了？但转念一想，我是不是疯了？都说好了的，再说万一淘汰赛叫人闷回来，我还在伦敦这看戏，这口大锅可是端端正正！
老话说的好：放弃幻想，准备斗争！
11月5号这天上午，王艾把行李带到了斯坦福桥附近的公寓，顺便进屋到处看了看。当初买这个公寓是冲动了，一年多下来总共也没在这住上一个星期。因为不喜欢西伦敦城区的压抑沉闷和潮湿阴冷，更喜欢到科巴姆的乡间呼吸清新空气，所以这处颇为宽敞的公寓就一直闲置。当初的设想是比赛日前后在这住，考虑的是科巴姆距离球场有半小时的车程。可后来买了车，尤其是不用自己开车的情况下，嗯，距离就不是问题了。
用王艾的话说：反正我不累！
当天下午进行了最后的技战术准备后，王艾随队登上大巴车前往北伦敦的白鹿巷球场，展开一场伦敦德比战。
客观的说，这个德比的激烈程度其实远逊于东西伦敦德比，也就是切尔西和阿森纳之战；也远不如西伦敦德比，也就是切尔西和富勒姆。从历史战绩来看，切尔西16年没输过，而在热刺的主场，居然20年没输过。
所以全队北上毫无心理负担，听说王艾赛后就要直接去印度，还有人好心的告诫王艾晚上不要自己出去，理由是三年前瑞士女外交官在印度首都被强奸……
说说笑笑中，大巴车驶入了白鹿巷的停车场，大批的“白百合”挤在停车场外对切尔西施加魔法攻击，大家也不以为意，在切尔西工作人员的引导下进入客队更衣室。
王艾外面穿着一件黑色厚风衣，里边是全套装备，虽然大概率没机会上，但态度要摆出来，省得老板揪心。在队友们被工作人员引导进场后，王艾才低调的跟随其他工作人员进场，一屁股坐在小赖特的身边，前边就是穆里尼奥的灰色脑袋。
王艾也不怎么看球，他就端详着穆里尼奥的脑袋出神：这可没有圆头圆脑、毛茸茸的那时候好玩了啊。也是，他要留个那样的傻头傻脑的发型，哪还有赞助商看得上他？
偶尔瞅一眼比赛，裁判判罚似乎有点问题，但切尔西不论是实力还是信心都明显胜过一筹，没什么好担心了，王艾又开始溜号了，直到场上马克莱莱难得的助攻到前场，并一举捡漏远射命中，王艾才稍微精神点。
他就是没想到是马克莱莱，前排的何塞也吭哧吭哧的笑，还回头给王艾解释：上一次克劳德的进球那都是一年半以前了。
在切尔西，马克莱莱的角色就是破坏者，和拉科的毛罗·席尔瓦的定位是一样的，他和埃辛同时出任后腰，他就是防守的哪一个，埃辛是插上助攻的哪一个，没成想今天也不知马克莱莱吃了什么药，居然插上到这么近的位置，可能也是觉得白鹿巷是切尔西的“主场”？
连马克莱莱都能进球了，王艾忍不住偷偷打了个哈欠，一会儿还要长途飞行呢。昨天王艾就开始倒时差了，比赛又没什么意思，这会就渐困，可他终究是不敢睡的，万千只眼睛都盯着，特写镜头时不时就扫过来，万一叫人抓住在替补席上睡觉那还了得？你昨晚上干的什么累成这样？
不料，就在王艾神思不属之际，热刺居然在马克莱莱进球后不到10分钟就扳平了：一个简单的前场任意球抢点。原因是费雷拉先犯规，后失位，何塞为此低声咆哮。王艾认真看了几分钟，没发现切尔西整体上有什么缺陷，于是又迷迷糊糊了，直到上半场补时阶段。这时热刺获得一个前场任意球，阿什利科尔和马克莱莱组成人墙后等待罚球，主裁波尔挥手让他们俩继续退，也不知怎么的，阿什利科尔好像争辩了一句，波尔突然就掏出黄牌举了两下。
马克莱莱睁大眼睛不可置信：怎么还有我呢？我连话都没说啊！
阿什利科尔更是难以相信：上赛季我在阿森纳，可没这样啊。
到中场休息时，科尔跟何塞解释：“当时我就说我已经退到位置了，为什么还要退？他说‘因为我让你退’，然后我说我已经到位了为什么还要退？然后他就出牌了。”
科尔话音刚落，通常在更衣室里只笑不说话的兰帕德也沉闷的道：“比赛中我也跟他争辩过，他告诉我，你们要受点教训，需要严厉的判罚，就是这样！”
王艾有些疑惑不解，这裁判的态度相当蛮横，摆明了就是要收拾你，连掩饰都没有，切尔西这是又得罪谁了？好像这个赛季好多场比赛都有类似的问题，执法尺度明显对切尔西不一样。而且有些小球队打切尔西就发疯……
好在大家的信心还是挺足的，毕竟20年没在这个球场输过了，而且何塞也做出了调整，把发挥不佳的右后卫费雷拉换下，换上了中卫博拉鲁兹客串。
下半场王艾稍微精神了点，想看看球队能不能尽快锁定胜局，结果就在王艾稍微精神的这段时间里，热刺居然反超了，刚上场的博拉鲁兹居然被轻松晃开导致对方顺利完成包抄、破门。
切尔西一时失声，假的吧？随后，队员们就急了，再之后没到两分钟，埃辛在进攻中被故意肘击，而肘击者只领取了一张黄牌。
何塞在咆哮，王艾努力睁大眼睛，这次真不怪何塞脾气大，这个黑哨尺度已经不弱于中超和当年的甲a假b了。
向第四官员喷过了口水后，何塞气呼呼的转身回来，犹豫了一下，指向了赖特。
他知道王艾状态不佳。
第四百一十六节 符号（二）
赖特相当稳定，相当稳定的状态低迷……而且他刚上场还没充分表现出他的状态低迷时，博拉鲁兹居然又犯错了，这一次差一点又让切尔西丢球。
王艾终于精神了，他从座位上渐渐挺直了腰板，今天的切尔西太倒霉了。不但裁判黑哨频频，后卫倒霉透顶，教练还失去理智……果然，何塞怒火朝天的走到王艾面前：“我要换掉右后卫，你，能不能打？”
王艾诧异：“我，我不能防守啊。”
“我知道你不会防守，混蛋，我没要求你现在立刻学会，我要求你上去进球、进球，能不能？”
王艾咽了口唾沫，重重点头，他明白这不是“谦虚”的时候，何塞已经气疯了，现在要不给他撑场子，他能冷遇你一个月。当然，能不能进这个得看命，但即便不进，那也是赛后的事儿了。到赛后，他也该冷静下来了，毕竟要求一个边锋必须进球，这个就算是王艾也过分了。
何塞得到了“满意”的答复冲到第四官员身边，恶声恶气的道：“13号上，9号下！”
第四官员严肃的点了下头，随即震惊的抬头望着葡萄牙人的面孔：“9号？”
“对，有什么问题吗？”
第四官员摇了摇头：你的球队你说了算，哪怕他中场刚上，现在还没到半小时！
何塞的换人令场边哗然，走下场的博拉鲁兹垂头丧气。！
何塞没理他，这会他又祭出强攻大招，四后卫给我玩三中卫，4231给我变352……干呐！
仿佛听到了何塞心中的呐喊，王艾知道这场球必须给“老大”撑面子，所以不顾睡眼惺忪、四肢不调，冲进半场准备攻击，他甚至都开始主动追逐对方带球球员了。
从不防守的家伙居然试图堵截了，你也信？
可没招，葡萄牙人的性子绝对够刚，越欺负我，我越要赢，实在赢不了到场下我也得骂赢！王艾也不想撞枪口上。再说比赛时间真没多少了。
第76分钟，德罗巴前场创造了一个直接任意球，兰帕德和王艾都在附近，神灯本场比赛被打击的够呛，而且这个赛季他的直接任意球破门几率大幅降低，大概是双料第二所带来的高曝光度，让对手们对他的习惯进行了仔细研究。所以他和王艾低声商量了几句，想让王艾来罚这个关键球。
两人站在足球后，对面人墙的迪福位置也不够十码，但波尔挥了挥手让他退了回去，却没掏牌，这更让切尔西人愤怒。
足球的位置在球门右侧，兰帕德正对着足球，王艾在他左手边，距离稍微有点远，如果是王艾来罚，那么大概率会是贝克汉姆式的大弧线，精准落点，热刺守门员罗宾逊已经做了充分准备：在门线前蹦蹦跳跳。
一声哨响，兰帕德和王艾同时微微躬身，然后兰帕德起跑，罗宾逊瞪大双眼等着兰帕德的“亚音速导弹”来袭，可兰帕德却在触球的一刹那变化脚踝角度，横磕出去，足球一下闪到了人墙的左侧。
而这时，王艾右腿一个跨步到位，抡起左腿就射！
王艾的射门感觉其实不怎么好，以至于他选择了最大力量的直接抽射，砰的一声响，黄紫相间的足球就出去了，速度多快还需要场边测算，但他鞋钉上带起的草皮，竟然飞了两米多高！
爆炸式推进的足球一往无前，罗宾逊刚跳起来，球就进了，而且伴随着巨大的闷响和球迷的惊呼。
根据场边经验丰富的记者推算，刚才王艾这一脚，把球踢出了至少140公里的速度！1秒39米的飞行，也就是说从王艾出脚到破门，就给罗宾逊留下了0.4秒的反应、起跳、扑击的时间，这哪够？
这种重炮，守门员想判断清了再起跳，根本来不及。02世界杯上卡洛斯射江津，江津就够厉害了，电光火石之间判断清了球路，人也飞出去了，与球路精准重合，可惜，没人家快！
而王艾这一脚，可就垫了一步而已，差不多相当于原地发力，如果真的达到了140公里每小时的速度，那么他的腿部力量和发力技巧都十分惊人。
这两年王艾不怎么踢直接任意球，以至于许多人都忘了他的大力射门的威力，可切尔西的队友却从没忘。切赫、库迪奇尼早就在训练赛上给王艾亮了“红牌”，不准王艾用重炮！有时候训练赛玩的开心了，忘了的王艾在门前发力远射的时候，不论是特里、卡瓦略还是埃辛，这帮人能躲的就躲，不能躲的就转身把屁股露出来。即便是德罗巴都这样：王艾也许闷不倒他，但那也疼啊。
科巴姆曾流传着一个关于“射断立柱”的传说，去年冬天时候，有个工作人员上午日常检查，发现球门的立柱居然开焊了。一查，头天晚上就王艾在这练的，再查球场监控录像，有一球正中立柱，闷响之中带着吱嘎声。镜头中的王艾还蹑手蹑脚的凑近前蹲下看了看，推了推，然后起身就跑了。
丫踢坏了球门就想跑？不知道训练场设备有维修保养成本吗？坏了找不到人，钱谁出？
经过这么一闹腾，科巴姆就热闹了，一线队、二线队、青年队都跑来围观，许多人根本不信，他多大劲能把焊接的钢管给干开？可仔细一看，虽然断开的焊接处外围有一圈锈迹，但中间的一寸却是崭新的。以英国这个阴冷潮湿的天气，不是新的马上就得锈。
王艾抵死不认，问急眼了就说设备老化，天可怜见，科巴姆到今天才建成三年！俱乐部也没和王艾一般见识，这钱俱乐部就出了。
由于王艾不承认，所以这事儿外界就没宣扬开，但球队内部尤其是科巴姆基地是没人不知道，反正这以后，本来就不爱和王艾对练的守门员就彻底跑光了。
其实如果不是今天各种巧合，王艾也不会这么踢，但今天不是着急了吗？
场边的何塞狠狠的挥舞了一下手臂，好像抽在了主裁判的脸上。
第四百一十七节 符号（三）
王艾进球后不久，比赛就结束了。然而在结束之前，主裁还是狠狠的给了切尔西一下。特里在罚球区与对手互相撕扯中被黄牌警告，从而两黄变一红，这让何塞又炸了。赛后的新闻发布会上，他讥讽道：“这是一场精彩的德比战，这是一场精彩的表演，甚至就连裁判也成为了表演的一部分。”
切尔西将为此上诉，当然上诉效果恐怕是没有的，据说特里还可能被追加处罚，这是英足总的隐隐威胁：你上诉，我就追罚！
当然，这可能是英超当中其他豪强联手对切尔西的打压。而罗曼先生的国籍和葡萄牙人的攻击性，都给他们的围剿起到了动员的效果。简而言之，看切尔西不顺眼的人多了，英足总也好，英超也罢，都要有所表示……民主么。
当然，后续的这些王艾就不知道了，赛后他在更衣室匆匆冲了个澡，换上了衣服，难得的将包括球鞋在内都留给了俱乐部工作人员专门清洗。至于切尔西被围殴这一点，王艾不怎么担心，他的团队甚至他的朋友杰米也不担心。《每日邮报》曾经报道说：中国人在切尔西一向“特立独行”，不但拥有博士学位还每个工作日上午固定上学，到哪都自带着保镖，每天固定早晚自行训练。而且除了俱乐部组织的赛后庆祝之外，不论是酒吧还是夜店，从来见不到他的身影。驰名西伦敦各夜场的“交际花”们，没有哪一个能说得清他的长短。其中不少人试图制造绯闻，就像她们对其他球星做过的一样，可对中国人太难了，他每天晚上固定回家，一点空子也没有。对各种主动塞电话的“放电女郎”，更是从不联系。
在切尔西即将迎来被黑**之际，清教徒似的王艾意外躲开了风险。来切尔西一个赛季，王艾从来没有因为私生活被批评过，甚至他的私生活即便成为热点，也往往是赞颂居多，比如《每日镜报》用高背相机偷拍的他在后院冬泳的画面。
来切尔西的目的王艾一直很单纯，双方没有任何情感基础，完全是利益结合。从拉科出来的王艾既需要一份高额的转会费获得拉科的大股东地位，更需要一个门槛不高，更衣室简单，极度渴求成绩的球队。因而切尔西才成为了王艾的这一站，王艾从没想过在切尔西终老，更没想过牺牲自己的形象，冒着被集火的危险跳出去拯救切尔西。
反正切尔西钱给到位了，王艾的贡献也到位了，双方合则来，不合则去。尤其是本赛季，既然切尔西宁可为了迎合英国社会重用舍甫琴科，那么王艾对切尔西的好感就更淡了，现在完全是为了自己而踢球。
话说回来，职业精神，不就是这样吗？谈感情，那还叫职业吗？完全为利益谋算才叫职业！
晚上七点从伦敦飞孟买的航班上，不少旅客对王艾的出现表示惊讶：刚刚你还在我手里的小电视上，怎么这就见到活的了？
王艾微笑着和站起来的旅客握手，和不方便站起来的旅客挥手，间或停留几步，攀谈几句，到了自己座位时，隔壁的一个小姑娘犹犹豫豫的站了起来，看样子只有七八岁？反正王艾在欧洲五六年了，对欧洲年轻女孩的年龄判断始终不准。
这个小姑娘是一家子，她和一个年轻女人一座，看样像她的妈妈，后排还有她的爸爸样的男子以及一对老夫妻，就是不知道是爷爷奶奶还是姥姥姥爷了，反正在英语里爷爷、姥爷是一个人，奶奶、姥姥是一个人，啧，果然是大腐国啊！
小姑娘有点婴儿肥，还特意穿着有点紧的衣服，看样可能对自己稍胖的身材不满意，脸上有不少雀斑，站起来仰望着王艾的侧脸不敢说话。
王艾转头看她，低下头：“有事吗？”
被王艾问了一句，小姑娘终于结结巴巴的开口了：“wiwi，我能和你合影吗？”
说完了，小姑娘紧张的攥起了拳头。哪怕王艾之前在过道上和其他球迷接触中表现得很温和，但毕竟是名冠世界的大球星。许多到了王艾这个层次的球星，与普通人的合影非常少，尤其是在他们的职业生涯阶段。其实早年想和他们合影是要收费的，签名也是要收费的，比如乔丹、比如马拉多纳，后来看这种太掉人品，就改了。改成随行带着扮演坏人的助理来阻止，他们参加活动时看似亲民的和一群路人甲合影，但实际上能参加活动的都要买门票，能凑上前单独合影的往往是极少数的利害关系人。因为他们的签名照、签名球衣是要卖钱的。
所以球星们尽管看似亲民，亲民的门槛却相当高。
可王艾就不同了，他家里有钱，自己赚的多还节省，不会被俱乐部或者经纪公司的资本绑架的失去自由。再说这个年代的中国人，还带着点人人平等的理想，远不是后来饭圈里的孩子们那么卑微。
“可以吗？漂亮的女孩？我有这个荣幸吗？”王艾惊喜的道。
小姑娘楞了一下连连点头，乐的脸都红了，还板着。
王艾呵呵一笑，望向孩子的父母，得到了他们家人的一直支持。孩子的父亲还特意从后座走过来和王艾握手，笑着道：“我是白百合，我不喜欢你，但我尊重女儿的自由。”
王艾带着灿烂的笑容和一家人合影完毕，附近还有几个球迷上来凑热闹，王艾也都保持着刚刚良好的心情一一配合完毕。
等飞机滑翔，头等舱就安静了下来，落日的宇辉洒在泰晤士河畔。被比赛中断的“昏昏欲睡”卷土重来，空姐走过来低声询问王艾有什么要求，王艾要了一条毯子。片刻后，王艾放倒了座位，把手机递给后座的严竹，他和赵丹一人睡觉，一人清醒，哪怕是在飞机上。
康丝给合上眼的王艾拉了拉毯子，王艾睁眼笑了笑，康丝给了他一个鬼脸。
第四百一十八节 符号（四）
这一觉，睡到了天光大亮。以至于王艾刚醒的时候恍惚了一下：今天我怎么睡这么长？后来注意到舷窗才想起来，这中间有4个半小时的时差，所以到了孟买已经是上午十点了。身边的康丝早就醒了，正翻着一张照片傻乐。
王艾去洗手间洗了脸回来，康丝也乐完了。
“看啥那么高兴？本来我还没睡够，叫你傻笑给惊醒了，你说怎么办？”
“啊？”康丝睁大眼睛，惊慌的道：“要不你再……不对，我没乐出声！”
王艾手舞足蹈的挡住康丝：“你到底看的什么？小时候光屁股的照片吗？”
“才不是，是你的，要光也是你光！”
“天天看我真人，照片有什么好看的。”说着王艾伸手，康丝把照片放在王艾手里。
“哦，是这张啊，什么时候出来的，我还不知道呢。”说到这，王艾也低头欣赏起来。
这张照片是俱乐部赞助商之一的阿迪达斯在全队从诺坎普回来之后的第三天下午来科巴姆拍摄的，没什么明确的目的，就是积攒素材。当时全队都在，养伤养病的也在。
一线队三十人，有大合影，有小合影，也有个人照，忙活了十分钟就完事儿了。但当时有个有趣的细节值得回味：阿迪达斯有意仿照当年皇马的银河战舰那么照。
如果是正常合影，那么主力站前边，替补就站后边和两边，虽然切尔西队员轮换了很多，但谁是主力、谁是替补大家心里都有数，看工资就行了。主力普遍四万周薪以上，替补都是两万以下，阶级还是很明显的。
但要仿照银河战舰那么照，就隐隐然有地位的问题了。比如流传最广的一张宣传照是2004年欧文加盟后拍摄的，其中单独站在头排，整个上半身全部展现的劳尔，毫无疑问是皇马的代表与核心。而他身后第二排的卡西利亚斯和欧文则一个是名声渐起的守门员，一个是新的巨星。第三排是齐名的菲戈和齐达内，第四排是闹着要走的贝克汉姆、第五排是状态下滑的罗纳尔多，卡洛斯照样在最后一排。
皇马每一年买来顶级号召力的球星后，都会推出一个宣传照向球迷显摆，卡洛斯虽然一直在最后一排，但罗纳尔多可是站在过第二排的。
切尔西要照这样的照片，劳尔的位置只能是特里，虽然他和劳尔巅峰时上到八十下到八岁，所有人都喜欢比不了。但谁让他是切尔西唯一自己培养出来的“巨星”呢，所以摄影师第一个请他过来站好。
他站好了以后，摄影师又喊弗兰克，就是神灯殿下。
兰帕德星光熠熠，又是多年老臣，场上场下贡献和成就都是最高的，所以也是实至名归，听到人喊就微笑着走到特里的右手边。
然后是特里的右手边，默认的第三位，这一下，摄影师突然说不出话来了。他瞅着人群中憨厚的德罗巴、低头说话的wiwi、表情严肃的巴拉克和微笑的舍甫琴科，让谁站这儿呢？
按理说，巴拉克和舍甫琴科是巨星，又是本赛季的新外援，理应优待，在他们两个之间，应当是进球和名声都更强一些的舍瓦站这。但皇马的那张宣传照是在欧文刚转会过来的04年夏天照的，那时候西甲还没开始，欧文被寄予厚望。可如今到切尔西这，英超已经开了十场了，舍瓦的表现已经被称量过了，别说和王艾比，就是比德罗巴都差了一大截。现在让舍瓦站这，不论从球队还是赞助商、媒体还是球迷，都欠缺说服力。
随着摄影师无法抉择的中断时间延长，气氛也渐渐尴尬了起来。其实他要是不犹豫，直接喊个人，不管是谁都没大问题，没被喊到的尽管心中会有不爽，但多半不会说什么。但他这一犹豫，大家都察觉到了，这时候没被喊到的人可就没面子了。
脾气大的可能当场就甩脸子走人了。
通常这种敏感的事情是要事先沟通的，但是切尔西崛起时间太短，管理人员也没经验，听说要照相，就随便招呼了一声，事先沟通什么的都没有，以至于突然出问题了，大家才想起来。
跟在阿迪达斯派来的摄影师背后的俱乐部工作人员汗都下来了，眼见着人群里的舍瓦脸色不好看，王艾也结束了交谈，其他人则面面相觑。舍瓦还是wiwi？两人的知名度相差无几，功勋和成就也相差无几，但眼下的表现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有王艾这么一比较，舍瓦站在这位置可就显得“德不配位”了。
其实德罗巴也不是不行，今年世界杯的口号就是“反歧视”，他作为一个黑人正好，同时他也是切尔西的功勋球员了，但反歧视和功勋球员这个标准也可以放在王艾身上。以知名度而言，王艾比德罗巴强，理应王艾站这，以科特迪瓦人的性子也不会说什么，但乌克兰人肯定会多想。
这就越想越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摄影师索性低头研究相机，说大家等会，相机出问题了，实际上是让切尔西赶紧想办法，捅娄子了！
好在没人起哄，也没人走，各自找人说话，等着俱乐部裁决。当时听说消息的彼得·肯扬就一路小跑了过来，他知道这事儿要弄不利索，球队就会出问题。到场后假装和摄像师一起研究照相机，半分钟后，照相机恢复“正常”，他抬手把巴拉克叫了过来，站在了第三位。
随后叫到了埃辛和马克莱莱站到第三排，第四排是舍甫琴科和希拉里奥，第五排是卡瓦略和阿什利科尔，第六排是王艾和德罗巴。
他这么一弄，就打乱了前两名之后的“银河战舰”式排名方法，混乱中带着规律，还巧妙的绕开了王艾和舍瓦这个敏感问题。尽管没被叫到的罗本和乔科尔都有点脸色不渝，但他们显然低估了彼得·肯扬的下限，随后他们两个就被喊到了名字，成为了第七排。
然后又是费雷拉、格雷米被喊，成为第八排，然后是赖特、卡劳，成为第九排……
第四百一十九节 符号（五）
一只大雁带头飞，后面一群追啊追，弄成九排，整整上去19人，比大名单还多1个！简直尴尬的没边了，罗本和乔科尔都是咧着嘴哭丧着脸上去的，明显当添头了。可照片还是照了，每个人也都发了。
彼得肯扬能做到这份上，已经不能做的更好了。
起码从照片上看，人多势众的切尔西，也真有那么点“蓝河战舰”的意思，可经历过这事儿的人都忘不了这中间的波折。本来确定无疑的应该归属于舍瓦的第三人地位，硬生生因为王艾的因素，被搅黄了。彼得·肯扬甚至不敢直接叫舍瓦过来，他倒不是怕王艾，而是怕这样的照片流传出去后，新闻界和球迷对切尔西的嘲笑和谴责会进一步加剧。
以老板的执拗性子，弄不好他会假戏真唱，果断的错就错到底。
王艾以为“冬季卖掉他”是新闻界胡编，但彼得·肯扬知道，这事儿可是真在计划中的。虽然到时候能否执行还是未知数，但绝不是空穴来风。彼得又不是老板，他也不会被新闻界挖苦，所以他不会被激怒，而是冷静的考虑球队的战斗力需要。因此，他不能让自己去承担风险，所以果断搅局。
事儿是平了，可当时的波折所透露出的深意每个人都感受到了。wiwi的实力正在打破老板的算计，突破既有的规则，让俱乐部经理都不敢压制他，球队中的实力对比正日益向有利于王艾的方向转变。这张照片就是一个信号也是一个符号，象征着“乌克兰潮汐”正在退潮。
这也是为什么康丝发笑和王艾拿过来深思的原因。
“这张照片我要保存好，而且要写一份日记记录这中间的事情，等你有一天退役了，我当回忆录的素材！”康丝从王艾手中夺回照片，珍重的收起来。
“要写回忆录，也是我写才对吧，你回忆个什么？你有什么可回忆的？整天不是吃饭就是睡觉的。”
“我是你的助理啊，你所有的秘密我都知道。告诉你哦，你再敢惹我，我将来就在回忆录里把你的秘密全抖出来。”
“我有什么秘密怕人知道？”王艾摊着手。
“嗯嗯……”康丝皱眉：“比如，比如你私下里说舍瓦的坏话，说队长的坏话，说迪迪埃的坏话……”
“我什么时候说过迪迪埃和特里的坏话了？”
“你没说过吗？哦，可能是我记错了，你知道到我出回忆录的时候，肯定很老了，所以记性就不好。反正我将来会觉得你说过，我说你说过，大家都会觉得那就是说过，你说我造谣，你拿证据出来呀？”
王艾傻眼了，这事儿要是真这么发展，还真没办法。造谣一张嘴么，她说完了回忆录大卖，就是以后王艾辟谣了，恐怕也没几个人相信，就是走法律途径赢了，人家的影响也造出去了，甚至几十年都消除不了。
“我该重新找个助理了。”王艾摸着下巴深沉的道。
“晚了！”康丝得意的举起手臂：“我上午被辞退，下午就去出版社，《wiwi 的秘密：贴身助理纪实》，嘿嘿，卖个几十万不成问题。哦还有，《rey的秘密，巅峰拉科的内部斗争》，嘿嘿。”
“啪！”王艾一巴掌给康丝拍醒：“你要死了！”
“哎呀我还没说完呢，你要再威胁我，我就写《王博士身体的秘密》，还有还有，《王博士和他的女朋友们》……嘻嘻”
王艾瞪着康丝，突然叹口气：“要涨工资你明说就好了嘛，何必这样打打杀杀的呢。”
从孟买到加尔各答要三个小时，说笑了一阵，王艾拿出了随身的书籍，等再次被惊醒，飞机已经滑行在跑道上了。
走出机场，王艾一皱眉：“什么味儿？”
康丝也皱着眉，可爱的嗅了嗅，随即捂上了鼻子。
机场外，满地的屎！还有不远处一身苍蝇的流浪汉，好像死人一样。
这尼玛就是民主天堂！
所幸国青有车在机场外等着，穿过一群“热情”的三蹦子司机后上了酒店的车子，康丝才舒口气：“那些人看我的眼神，我很不舒服。”
车中人接话道：“印度就这样，刚来时候我也吓一跳，习惯了就好了。不过康丝你晚上可不要出去，印度就是个发展中国家阶段的美国，美国所有坏的印度都有，美国好的，印度几乎都没有。”
“你这话影响团结啊！”王艾讥讽的对来人道。
来人一晃黑脑袋：“没事儿，司机听不懂中文。”
前来迎接王艾的赫然是马东！他自然是认识康丝的，去年康丝陪着王艾回国在全东北的球场巡游，他可是从头陪到尾的。
“话说，你不是在国奥队吗，怎么跑国青来了？”王艾奇怪的问马东。
马东笑呵呵的瞅着王艾半天没吭声，王艾指着自己的鼻子：“冲我来的？”
“不知道，领导没明说。”马东继续笑呵呵。
王艾叹口气：“领导这是多不放心我啊，话说别人不惹我，我又何时惹过别人？”
马东摇摇头：“主要还是你们双方太陌生，你又太有想法，而且么……你都世界级大球星了。”
“那怎么了？”王艾翻着白眼。
“我没说你怎么，也不是领导说你怎么，而是客观上，你地位到了，哪怕你和颜悦色的扎别人两句，别人也受不了。四年前你去沈指导那，沈指导还敢暂时不用你，现在谁还敢？除非你十恶不赦！我实话说，贾指导那边其实也挺小心的，也是不想惹出什么麻烦来。”马东说到这摊摊手：“所以领导让我来就是做个粘合剂，省的你们因为互相陌生，不理解再闹出什么事儿来，别让好事变坏事。”
王艾吧嗒吧嗒嘴，刚要说什么，马东拍了拍王艾的肩膀：“行了有空再说，到了。”
顺窗户一瞧，贾秀全正站在酒店门口，一身白色的国青外套，笑容可掬。
王艾心中暗自叹息一声，整理了一下表情，走下车厢。
第四百二十节 符号（六）
严格来说，王艾和贾秀全不是初次见面，但以往是在足协的大会上，人多眼杂，山头林立，大腕群聚，两个人没有正面接触过。况且王艾崛起的这六年里，贾秀全一直在地方队，和辽足上下有过接触，但和王艾一直是闻名未接触。
王艾知道贾秀全和唐尧东关系不错，他们是一批的国家队队友，王艾和唐指导的关系也不错，要不然也不会有唐指导现在跑图宾根修行的事儿，所以两人因为有唐指导在中间，关系基础还可以。
两人唯一的问题是互相不认识，且有点不对路的意思。王艾对贾秀全的负面看法主要来自于王宝山，83国青属实伤了王艾的心，外加隋波事件，这让王艾本能的对贾秀全报以警惕。这就叫杯弓蛇影，哪怕你没害过我，但你有过害别人的经历，所以我对你可能的动向保持警觉，也不想和你共事。
而贾秀全对王艾的态度，与王宝山也有很大关系。对陌生人的印象，人们都会受朋友的很大影响。王艾介入83国青的“拜金四少”事件，直接导致了是王宝山职业生涯的最大挫折。虽然哪怕王艾不介入，“带队能力不行”的王宝山也将告别所有国字号。但谁让王艾介入了呢，那王艾就成了最大黑手。
另外，贾秀全这些老一辈的国脚——教练，都是成长在徐根宝那一代的教练手底下，言传身教之下，特别注重教练员的权威，再加上职业化的金山银海让他们的心思也比上一辈的杂了，以至于过了头：为了维护权威宁可耍手段、耍权术。他们这一代教练整个就是两拧子，青少年处在非职业化足球的奉献年代，人到中年又接受了金钱至上的职业化改革。融合的好的能用职业化激发球员动力，改善奉献年代的缺点，融合不好的就成了：你们收入讲奉献，我的收入讲金钱。
王艾这一代年轻球员，可以崇敬徐根宝那老一代球员-教练的奉献精神，毕竟那是真的拿很少钱，却很难接受贾秀全这一代“我全都要”的教练，勉强接受，那也是弄不过你而已，不是真的服你。
而具体到了王艾个人方面，问题更大。就不说王艾屡次不顾尊卑的放炮，让他们多不爽了，毕竟你一个小孩子你有什么资格说中国足球说三道四？我们搞了一辈子，怎么还没有你懂？嗯，好吧，你确实说的有道理，那我们也不爽！
这就是国内足坛大面积的对王艾的心态，只有比较年轻的主要目前还在踢球的这些人是比较支持王艾的，尤其是他的各路国字号队友，只是他们在足坛还没有掌握话语权。所以王艾的足球思想要想变成中国足球的“指导思想”还需要时间，现在正是两种足球思路矛盾最尖锐的阶段。不少年轻球员在被批评时，引用“王艾语录”加以反抗，更引来了他们对王艾的不满。
更严重的是王艾过去的“斑斑劣迹”，上81国青，把老沈气的掀桌子，去83国青，直接干掉了主教练，去85国青，据说也是他当一半家。去国家队，把荷兰老头给“欺负”的唯唯诺诺，就这么一号自带荆棘光环、反弹专长，顺便还带着革命感召和群体打击效果的家伙，能不用是真不想用他。
这大概就是87国青始终没有征召王艾的理由，如果以球队既有实力能确保出线，绝对不会找王艾回来。
现在国青是没办法了，在国家队好成绩的照耀下，青少年部压力山大，90国少教练郑雄正在国内被“群殴”，贾秀全一掂量，死道友不死贫道，于是带着一丝就义的悲壮，点了王艾的名。
对于两人共事的前途，贾秀全是一点底都没有。别说他了，上到领导下到教练，谁也猜不透，堪称“神鬼莫测”，要不然足协也不至于特意把马东从老高手底下抽回来。
下车的王艾快走两步和同样走上前的贾秀全握手，互相寒暄几句，两人的接触都有点小心翼翼的。贾秀全是不知道这颗地雷引信在哪，灵敏度如何，王艾是不想给自己的履历再添一把光辉事迹。
所以初次接触还算顺利，只是王艾瞅着国青入驻的酒店有点皱眉，条件太差了，这让已经习惯了到哪至少都是三星级酒店的王艾有点不适应。好在王艾知道青少年队就这个条件，也没多说，拎包入住。好在国青知道他一回来固定是人多势众，特意给留了两间房。
王艾放好了行李后，去和队友们见面，晚上比赛就要打了，王艾和大家还基本都不认识，除了王永珀、蒿俊闵做过队友之外，也就认识王大雷、赵铭等区区几个人。
把带来的小礼物发了一圈之后，基本打开了局面。队友们正在训练场上训练，简单寒暄过后，训练继续进行，都是最后的战术训练，贾秀全的助手带着的。他就和王艾两人坐在场边观察，顺便交流。
不交流不行啊，比赛晚上就要打了，一个主帅一个主力居然从未接触过，两人都要听听对方的想法，贾秀全关注王艾的体能和状态，王艾关切贾秀全的战术思路。
除去足球外的东西，光谈足球，两人很快就进入了状态。贾秀全指着场上的人员位置给王艾讲述各个队员的特点以及他的设想，王艾不时的发问，并在脑海中结合自己的情况推演。一直聊到下午四点半，双方把对方的情况才大致摸清，也有了具体思路。
同时乘车回到酒店吃晚饭的路上，贾秀全和王艾商量说：“你刚回来，时差还没倒过来，所以晚上这场球你打替补，我尽量不让你上，实在不行再说？”
王艾点头：“你说的对，我听你的。”
贾秀全心中暗暗舒了口气，大牌球星不是没带过，可“大”到了王艾这种程度，寻常的手段真没办法，就只能好说好商量。
好在，“王部长”这会儿心情应该不错？
第四百二十一节 符号（七）
由王艾掀起和推动的“王艾式足球改革”，正在进入深水区，也是最艰难的阶段。以前王艾的放炮，充其量是在中国足球的边角进行一些修缮，到了如今，王艾正试图推动更大范围的改革，比如他设想中的职业球员第二职业制度和职业球员学历要求，都将是惊天动地的，也必将出现反复的较量甚至是厮杀。
所以王艾和贾秀全的这一次接触，也被中国足球媒体看做是新一代足球思想和传统足球思想的碰撞。看热闹不怕事儿大的它们，暗戳戳的都希望两人打一架。可惜他们注定要失望了，王艾和贾秀全晚上在酒店餐厅吃饭时，谈笑风生，让随队的记者未免失望。
吃的不怎么好，就像什么东西进了四川都带着辣味一样，什么东西到了印度也都带点咖喱味儿，何况国青的财政很窘迫，吃不起大餐厅也带不起厨师，就只能在酒店对付。王艾倒是不差钱，可也不好特立独行。说到底，他和这支国青太陌生了，必须顾及点。在85国青，他要嫌酒店、基地、招待所什么的不好吃，干脆自己掏钱请大家吃饭，从老高到老刘再到陈涛他们这帮队员都乐见其成，闹闹哄哄就去了，说说笑笑就回来了，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可在87国青这些陌生人里要这么干，弄不好白花钱不说，还落埋怨。
好在王艾不是没过过穷日子，晚饭过后，大家各自回房休息，王艾也抓紧时间借来前几场的比赛录像，训练中终究有所保留，看不出真正实力。等到副领队马东来通知王艾时，王艾刚刚看完了录像正在闭目思索，进行前场的各种情况推导。
听到人叫他，他才睁开眼，昏暗的房间里，仿佛两道闪电滑过……当然这是当年一高中时王艾的老队长马东眼花了。
楼下大巴车等着，王艾提着自己的行李包最后一个上了车，坐在中后部，前面是首发队员，贾秀全坐在第一排，时不时的还会和杨旭、王永珀等人交流想法。抵达盐湖体育场时，韩国和澳大利亚的比赛刚刚结束，赛前被预计预计夺冠几率最大的澳大利亚队被韩国队2:1淘汰。
中国和约旦比赛被安排在他们之后，因此时间就只能拖延到晚上九点半了。好在加尔各答这个时间，气温正凉爽。中国队排出了442的阵型，守门员是王大雷，中卫戴琳、赵铭，双边后卫刘建业、白磊，中场菱形站位，崔永哲打后腰，崔鹏前腰，张野和蒿俊闵左右边锋，双前锋是杨旭和王永珀。
约旦那边王艾一个也不认识，不过约旦队上下频频偷瞄中国队替补席，王艾知道他们是在看自己。这几天有关亚青赛前景的报道中，关于中国队的出线前景预测里，王艾是最大的变量：名字始终在队伍里，却光听楼梯响，不见人下来。闹得大家都不知道这位到底来不来。
他来了是一样，不来是又是一样。三场小组赛中国队勉勉强强完成了，他别说来了，在英超还踢的劲劲儿的呢，所以不少人都以为他不会来了。约旦队还为此庆幸，可昨天就听说这位出现在了孟买，然后就是加尔各答！
希望落空了，好在算算行程，十几个小时之前他还在伦敦踢了一场德比战，所以虽然人到了，但精神状态肯定比较困乏，能出现在场边已经是极限了……
是极限了吧？是吧？
鬼知道！
王艾下午才到的加尔各答，一步都没跑，一脚球都没踢，除了和主教练谈了两个多小时外就是憋在自己房里看了几个小时的比赛录像。别说对手了，连贾秀全也不知道王艾的体能状态怎么样，哪怕王艾说了“能对付”，也是心里没底。
盐湖体育场很大，是个综合运动场，所以场边有跑道，距离比赛场地有点远，这让习惯了英超专业足球场的王艾看的有点费劲，好在现场球迷很少，王艾索性就站起来到了替补席之后上了看台，仗着一定的高度观察，偶尔还从康丝随身的挎包里拿出双筒望远镜看，看的啥？看的是队友的技术动作，以及出球时，身边左右队友的接应情况。
比赛的成败，很多就体现在这种细节上。
王艾的特立独行，引来了随行中国记者的好奇，好在他们也知道这不是采访的时候，于是在一旁远远的招呼了一声，王艾听到后冲他们摆摆手，意思是有空的。完了接着密切观察，带着很强烈的“专业”色彩。
看了看，王艾的眉头皱了起来，这支国青怎么说呢，就是很典型、很传统的中国青年队，优点是球员个人能力较好，体能出色，意志顽强。但缺点也很突出，位置感差，配合不佳，尤其是王永珀和蒿俊闵这两个点。他们都是王艾从84国少和86国少“带”出来的，他们的习惯打法和个人技术或者说整体实力都是领先于队友的，以至于彼此的配合经常“疙疙瘩瘩”的，比如王永珀一次犀利的带球突破后形成威胁，但中路却无人接应。上半场即将结束时，蒿俊闵也又一次精彩的门前头球摆渡到了几近“空门”的后点，也没有人接应。
除此之外，当年相当灵性的王永珀、相当精准的蒿俊闵的表现就泛泛了，这让王艾相当不满意。当年的84国少和86国少都是“明星队”，陈涛、赵旭日、郜林都先后留洋。虽然有王艾的帮助，但他们自身实力仍旧是立足的基础。王艾离开拉科后，虽然还是拉科的大股东，但十年内不干预拉科管理，陈涛能在拉科渐渐打上比赛，靠的可就不是王艾了。
这两批队友，是王艾拉起来的山头，拉起来的未来在国际大赛上寻求突破的“兄弟伙”，平时在qq上王艾总和他们聊，总分享自己的训练比赛视频，目的是什么？更不用提当年下的那些苦功了。
怎么两个兄弟现在成这个样子了！你王永珀可是跟着我拿过两届亚少冠军，两次世少冠军的啊！
第四百二十二节 符号（八）
半场结束，中国队落后一球。王永珀和蒿俊闵喘着粗气走下场的时候冷不丁看了一眼“老大”，马上又低下头，招呼也没打，跟狗撵的似的，匆匆跑回了更衣室。
他们忘了，王艾不是来考察的，他是来踢球的。
不过这会儿王艾没空找他们晦气，反正还要在印度呆一个星期呢，你们俩等着的！
更衣室里，贾秀全正在点评，王艾听了一会，心中渐渐明白了，原来国青的弊病根子还在教练身上。在切尔西如果比分落后，何塞会在中场拉开战术板就发现的问题紧急做出针对性部署。如果时间够，他会首先说对手是怎么攻击我们的，我们的应对哪里出了问题，是跑位不对，还是球员个人技术应用不对，还是配合不对、思路不对，然后告诉大家针对这个问题，我们该怎么调整。说的一清二楚，大家听的明明白白。
然而，此时的贾秀全却正在给大家讲故事，讲他当年在日本比赛的故事……
客观的说，作为一个搞了二十多年足球，从踢球到教练贯通的人，经历过类似的场景确实很多，讲解以前他所遇到的人和事是怎么应对的，不能说没用，但与何塞那种建立在数据技术分析基础之上的，富有针对性的讲解比起来，实用性就差了。就像以前王艾所喷的那样，现在球员要的是你具体告诉大家该怎么做，而不是让大家去热血澎湃。
更严重的是，足球技术是在不断进步和变化的。就不说因为商业足球的日益繁荣，投资在科学训练上的成本越来越大，人的身体素质随着营养结构不断调整而越来越均衡、发达，就说足球本身。耐克、阿迪达斯几年就推出一代新球，是保健品那样“七年熬一王八没用了”的换包装骗钱吗？就是骗，人家多少也是有点真材实料的。
现代科学技术的发展在足球领域体现的很全面，如人体工程学告诉你怎么才能发力更大或者更隐蔽、空气动力学告诉你怎么才能让足球飞行的更远或者旋转更大，体育用品公司根据空气动力学、材料学的发展不断去调整足球的材质、重量，从而足球运动更富于观赏性，也让足球的技战术不断激烈革新。
后人看前人的比赛录像经常怀疑，贝利和马拉多纳凭什么叫球王？弧线球都没踢过几个，直接任意球也不怎么样，你看那谁谁……是那个年代的人没想到吗？还是说没那个能力？不是的，而是当时的足球材质限定了技战术的发挥。
以前的足球更重、更硬、更糙，那个年代的球星踢球那是真的要奋力的去“踢”的，要不然不动弹。而现代足球更轻、更飘，更光滑，同样一个力量，现在足球就要快的多，以至于现在可以踢出更加复杂多变的轨迹来。在此基础上，球员个人技术、球队战术配合、整体战术运用都在快速更新。
就足球材质这个问题，王艾也听老沈吃火锅时候吹过，对于由此引起的变化，完全没当回事儿，“踢几脚就好了”。全国就没有一家管理部门、俱乐部、足球学校专门针对对此做过科学测试，做过专门研究，做过专门的球员技术、球队战术的针对性调整的。
可足球对于球员就像步枪对于战士，老套筒、中正式、三八大盖、汤姆式、莫辛纳甘、五六半、五六冲、八一式、九五式，这么多变化，意味着战士的持枪动作、瞄准方式、战术动作甚至备弹量，乃至彼此之间的配合都要变化，不变能行吗？不研究能行吗？火绳枪时代还排队枪毙呢！你换今天试试？
国奥当初争夺雅典奥运会门票的时候，咱中国队自己给球员建立的档案，还没有韩国队给我们建立的丰富齐全，在别人拼命借助现代科学技术发展技战术的时候，我们还是“差不多就行”，还在玩“意识流”，那怎么比得过？
从贾秀全的讲解风格王艾能看出来，这就是一个“纯的”、“土生土长”的中国教练，也许他比别人还强一些，但距离国际同行差的完全是一个时代！别的不说，何塞的执教已经建立在完全的数字化基础上，而这支国青，连一台笔记本电脑都没有。
球员个人用来打游戏的不算！
更衣室里的气氛还行，王艾却陷入了深深的悲哀中。他拼命折腾了这么久，足坛同行还是麻木不仁。
亚足联工作人员的敲门声响起，大家鱼贯而出。这次王艾没上看台，一屁股坐在替补席上一言不发，几个想和他套近乎的队友，见他面色沉重，也就不敢说话了。
半晌，肩头被拍了一下，见是贾秀全：“小王，能上吗？还剩半小时了，你体能能顶下来吗？”
王艾默默的点点头，站起身，顺便瞅了一眼记分牌，1:2落后。脱掉外套后沿着场边大幅度的拉伸，心中却默默的叹息：别想别的了，先扛着往前走吧。
当地时间晚上十点五十五分，王艾顶替打入一球的杨旭上场，他多少有点体能不济，王艾变成了中锋。对于一天也没有配合过的国青而言，这个用人堪称大胆，也对王艾寄予了厚望！
王艾身穿13号白色球衣走上草皮的一刹那，当地寥寥无几前来观赛的华人华侨、记者们发出了稀稀拉拉却颇为热烈的掌声。对面的约旦队上下，表情颇为紧张，这是一个在成年世界杯上都拿下金靴的家伙，你来亚青赛欺负我们，你好意思吗你！
王艾可不管那个，上场后稳当当站在了罚球区弧顶一带，摆明了防守爱咋滴咋滴，都你们的事儿，我就管射门！
别说，他这一上，颇为低落的国青士气立刻昂扬起来。尤其是和他做过队友的王永珀和蒿俊闵，他们再也不用担心送出去的球没人接应了，再也不用担心突发奇想的技术动作，队友领悟不到了。
老大在这，你们就尽管来！
第四百二十三节 符号（九）
贾秀全看中的就是王艾在门前几乎无所不能的攻击能力，以及他领先同龄人一大截的身体素质。不说别的，就说身高，目前最高的是王大雷，1米84，王艾1米86！
这是王艾在和队友不熟悉的情况下，最大化发挥他的技术优势和身体优势的办法。显然贾秀全也是做了功课的，起码在怎么用人方面还是头脑清醒的。
比赛第74分钟，经过短暂熟悉之后，蒿俊闵大胆下底，猛的送到门前一球，落点很好，让守门员难受，球速还很快，充分体现了新一代球员中最好右边锋的基本功。
而他的老大王艾也不负众望，在约旦队后卫们的包夹中猛然冲起，拉拽着他的约旦后卫被他纷纷带倒，在空中以领先对手半米的高度，完成了一次标准的甩头攻门。
“砰”的一声，足球改变轨迹，撞进球门。
伴随着哗哗的掌声，蒿俊闵满脸飞笑的冲过来：“老大！”
“啪”的一声，好兄弟双双击掌，这是时隔几年后又一次在球场上的重逢，老大还是一如当年，从未让兄弟们失望过。
只是，你比我高了十公分这算怎么回事儿？1米76的蒿俊闵被王艾抱着，莫名的觉得自己像个小孩。
比赛重新开始，约旦队发起猛攻，除了王艾之外，所有国青队员都撤回了半场。人员密集之后，国青队员位置感不强的问题被很好的掩盖和抵消了，除非有小罗那样的创造力造成中国队集体盲动、失位，否则一板一眼的打，中国队还真不怕。
顶住了约旦队十分钟的猛攻之后，中国队的机会悄然而至。王艾之前扮演九号半的王永珀突然在中场抢断，喊了一声“老大”，倒地把球送向前方，位置还真不错，打了一个对方中卫身后。
王艾追球的时候还有闲心回头给王永珀一个伸舌头的鬼脸，于是，哪怕距离对方球门还有六十米，王永珀却莫名的感觉这球“稳了”！
场边所有人都站了起来，能够亲眼目睹新科世界杯金靴的表演，太难得了。
王艾在趟球，然后大步前插。刚刚被打了身后的约旦后卫双腿紧倒，而在前方跑起来颇为飘逸的，还带着球的王艾，他就硬是追不上！
差距是全方位的，不这样真刀真枪的比较，就真的看不出来，整整六十米的距离，从王永珀传了一个身后球，王艾一举跨过对方后卫线开始领跑以后，身后的两个中卫，一个后腰，两边的边后卫，五个人，追他一个，就眼睁睁看着他一骑绝尘，跑过中圈、跑过半场、跑过弧顶、跑进罚球区，没有一个能追上，连靠近都做不到。
约旦队上下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守门员身上，不指望他把球扑住，哪怕挡一下，耽误王艾几秒钟也行，那样身边身后的人就能上来了。
守门员弃门出击，他看到王艾最近一脚趟大了，正在调整。
王艾跑动中挑射，勇敢的守门员原本已经卧倒，此时勉强竖起一根手臂，手套在空中拨了一下，足球更高了，如果不改变，将需要弹跳四五次才能跨过门线。
然而此时，急速冲来的王艾和急速扑击的守门员已经要碰到一起了。挑出足球，王艾又落地一步后，猛的单脚跳起，借助身体的冲势，从空中让开在地面的守门员，奈何守门员伸出了一只手，这让王艾不得不捂着裆，在空中岔开大腿躲开了守门员的上半身。
此时，空中的足球正从高点下落，王艾的身体在半空，一人一球都越过了守门员，不知道这算不算航空版的“人球分过”。
王艾的弹跳力是如此之大，以至于足球继续下落，王艾还在继续滑翔，终于，人和球重逢了。
在空中捂着裆，叉着腿，姿势滑稽的王艾顾不得自己的动作是否优美，猛的一挺胸，由胸肌、背肌、腰肌、腹肌共同作用下，覆盖着胸大肌的胸骨在极短的距离内、在极短的时间内，以强大的爆发力迎上了轻飘飘下坠的足球。
场边的摄像机镜头中，足球突然加速，再次改变轨迹，直射球门。
然后，球先进，人后进，一起掉进球门里。
从球门里爬起，王艾冲着看台上才几十个的中国观众，震动双臂，回应他们的掌声。
“老大你太牛逼了，射门把自己都射进去了！”
心情轻松起来的王永珀，顿时俏皮话就来了。
王艾拍了拍他的脑瓜顶，王永珀顿时产生了和高俊敏一样的感受。当年在国少，大家个头都差不多，这几年他们长的不慢，但老大更快！
场边观战的贾秀全鼓掌之余，震撼难掩。就在刚刚那一秒钟多一点的时间里，王艾完成了挑射、起跳、护裆、分腿、滑翔、挺胸、落地这一连串动作，看似就是偶然的躲开守门员跳起后的碰撞进球，可这中间经历多少次肌肉的微调？经历多少个技术的运用？经历多少次电光火石之间的观察？他挑射的动作很柔软，他跳起的力量很庞大，他挺胸的动作更是类似于寸拳，完全不同、差距极大的力量运用，在他这里浑然一体！
果然是唐尧东说的那样：这孩子比我们那代人厉害多了，十几年职业化就出来这么一个……他到底多厉害，你光听人说不行，你非亲眼看不可！就这动作在电视上就是一闪而过，顶多有几个回放，哪有现场亲眼看再代入他当时的场景来的震撼？
都是一个脑袋两条腿，有人就能把肢体的能力运用到这个程度！当时他要不是猛挺胸弹射足球，而是轻飘飘的碰撞，那么足球的第一落点就在球门线之外，这样他落地后还要有个调整再射门的动作。虽然身后的守门员和追赶上来的中卫还有距离，可以给他用，但如果对方是更强大的后卫呢？可能你这一下人家在门前就给你连人带球都扫出去了，哪有他空中这一下来的干脆？想救都来不及？
怪不得人家是世界杯金靴呢，怪不得人家号称“无所不能”呢！
这一刻，贾秀全的掌声格外真诚。
第四百二十四节 符号（十）
晚上11点20，在和约旦队一个不知名球员交换过了球衣后，王艾走向场边。贾秀全亲切的拍了拍王艾的肩膀，想要表扬两句，却突然不知说什么好。他猛然想起，以他的足坛成就，似乎不足以居高临下的点评王艾了，何况真论起来，他的国青队的直接上级是中国足协青少年部，而王艾是副部长……
当然这个没人当真，王艾眉宇间的忧虑淡淡可见，也没说什么，笑了笑就回到了更衣室。冲澡时，听着队友们兴奋的声音，王艾暗暗叹了口气，还真是不紧张的一群人啊。
回到酒店，贾秀全也没有连夜开会，而是让大家各自回房休息。足协给王艾个人报销了路费，但他的保卫和助理就管不了了，主教练都没这待遇。但是在住房上还是提供了便利，王艾和赵丹一间房，严竹和副领队一间房，康丝优待，自己住一间，在王艾隔壁。
再次一觉醒来，王艾感觉浑身的力气又回来了，昨天别看他进了两个球，但约旦青年队的实力也就那样，王艾本可以进更多，但是状态不怎么好。比如第二个叫人拍案叫绝的进球，实际上王艾的挑射要是平常，对方守门员根本拦不下来，但王艾最后一脚没控制好，趟大了点，以至于挑射时有些匆忙。
在外人看似完美的动作中，其实与王艾平时的能力差了不少。好在昨天没训练，就踢了半小时，一夜好睡，缓过来了。
在酒店健身房的跑步机上对付了半小时，没办法，酒店外的味道实在是受不了，你总不能在公厕而且还是旱厕中跑步，太恶心了。至于国青租赁的训练场，王艾不知道清早开不开。
早餐过后，贾秀全带了大家开昨天比赛的总结会，给王艾一顿好夸。王艾尽管一肚子话，却也不好发作，就只能忍着。总算还算有点干货，但与何塞差的天上地下的总结会开过之后，才在中午找到了王永珀和蒿俊闵到自己的房间来。
嘻嘻哈哈的两人进了房间，发现王艾面色突然一整，心道不好。果然听王艾开口就是：“你们两个怎么回事儿？那球怎么踢成那样？永珀，你以前在罚球区前沿多机灵？从你身上我看到了李金羽的特点，高指导、刘指导都往这个方向培养你，你瞅你昨天踢的？你那聪明劲都哪去了？还有你俊闵，你那边路的突破速度不比我慢，左脚又快又准，你再想想你昨天才突破了几个？落点又差了多少？”
两人背着手低着头，不敢吭声。
王艾瞅着两位兄弟，心中叹息一声，毕竟不是当年了，两人现在也身兼国青、国奥甚至新一代国家队身份，早不是当年的小老弟、小透明了。也就是王艾还能在这骂他们，要是别的同龄人，他们直接甩脸子走人都算是好的。毕竟年纪小，还到处被追捧，心高气傲是难免啊。
这些年虽然没断了联系，但好像彼此之间终究拉开了距离，那时候王艾不仅可以骂他们，还要做好他们顶嘴的准备。可他们终究不是方头方脑的陈涛、大大咧咧的赵旭日，不论什么时候都敢和王艾勾肩搭背，现在这样一声不吭反而麻烦。
“现在屋里没外人，就我们哥仨，我跟你们俩也不用客气。我不吹牛逼，当初我们84国少、86国少绝对是全世界同龄段最好的一批球员。那时候我就想，等我们长大了，啊？我们少年就是世界冠军，就这么一路走下来的话，大力神杯，我他么也敢想一想啊！”
说到这，王艾给两人一人扔了一瓶矿泉水过去，招呼两人坐下道：“后来呢，大家就各有各的路，我跑国外去了，你们现在也打上职业联赛了。客观的说，你们比以前有进步，但是进步的慢了。永珀，郜林那小子上赛季在图宾根打进了16个球，主力中锋，他这水平要回国，咱中超任何一个队都能打中锋吧？你呢，你在山东还是替补吧？俊闵，陈涛已经在拉科站住脚了，你的技术潜力不比他差，可你在山东也是替补吧？技术意识这些方面的事儿，等会我们去训练场，我考考你们，我先问问你们昨天还有以前几场比赛怎么回事，我怎么瞅着你们别别扭扭的呢？你们俩给我说说。”
蒿俊闵听到这，一咧嘴：“老大，你可算让我们说话了，其实我们也没办法啊。国少那时候吧，84国少我是不知道，我就说我们86国少，刘指导严归严，但是我们也可以撒欢踢。我觉得当时我们有点德国和巴西结合的意思，既有德国队严格的战术纪律，但也有巴西队的灵活和个人闪光，尤其是老大你，你一来精神头了就发疯了踢，你这一圈人对你都熟，你发疯了大家也能配合上。反过来你对我们大家也熟，你带着我们大家，谁今天状态好也来一把，你也能搭个架子，这不慢慢的我们就整体进步了吗。但是现在，我和永珀俩我们谁要撒欢，除了我们俩别人搭不上啊。昨天我们俩上半场各只有一次危险突破，只要有人接到，进球就手拿把掐，可别人接不着啊。你说我们俩怎么办？就得凑合呗！”
王永珀也开口了：“老大，真是这样，我们刚来的时候也挺高兴的，说实话，我们也想带着这支队好好搞，老大你那么忙，能不让你回来就不让你回来，等到世青赛了再说。亚青赛这水平，让你回来是高射炮打蚊子。但到一起了我们就发现，我们和他们，技术且另说，主要就是思路，完全不对路。他们还是我们小时候接受的那一套，我们俩和你还有陈涛他们一起混，踢球的想法都完全不一样。这总得想招吧？可人家也不听我们的。要是老大你在好说，他们不敢不听，可我们俩现在压不住人家。你说贾指导是能让大家伙顺着我们俩，还是让我们俩顺着大家伙？所以，真的老大，我们俩现在是有劲使不上，干着急没招。”
第四百二十五节 摸底（一）
王艾想了想，突然道：“诶你说我想起来了，我小时候都是自己瞎练的，也没去过足球学校和俱乐部，我也不知道国内少年培训都什么样，你们俩说国少和你们小时候的培训不一样是吗？怎么个不一样法？”
王永珀和蒿俊闵互相看看，还是由嘴巴利索的蒿俊闵说：“小时候也不懂，教练让怎么练就怎么练，怎么说怎么听，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主要是我们进了国少以后，这点永珀比我进的早，又都在山东队，带我进86国少的时候他就和我讲：到了国少，哪都不一样，要好好学。我一来，确实哪儿都不一样。”
“说！”王艾饶有兴趣。
“比方说吧，我们小时候训练主要就两块，一个是体能，一个是技术，但是对战术除了队长能多少接触点之外，我们普通队员根本接触不到。我们就记得我们是打什么位置的，然后我们活动范围主要在哪，然后别的就不知道了。所以比赛中一着急了，我们就满场跑。至于为什么要这么站位，对手怎么站位，我们该怎么针对，是一点也不知道，我们就知道他带球来了，我要堵截，我带球过去了，我得绕着他，就是单对单，至于整体对整体，我们就是两三个人能操练起来，一旦超过这个范围，我们根本就不懂，也没这个意识。”
“是！”王永珀插话：“当初我到84国少的时候还小，而且是第二期的，我去的时候你们的战术都成型了，所以我不知道你们的战术是怎么弄出来的，但是我听周海滨说过几句，说是高指导最开始教的也和我们小时候差不多，后来你来了就非要给大伙上战术课，这不大伙就慢慢的懂了么？大伙一懂了，那肯定执行力度就不一样了，而且还能根据我们自己特点进行战术修正，比赛里能主动看穿对手的意图，不用教练叮嘱就能自觉调整。所以我们84国少是打不烂的，高指导也开明，给大伙上课了以后，我们就不只是一群队员了，我们也相当于一群助理教练。”
蒿俊闵点头：“就是，你说教练组的助理教练要是也年龄合适，能去踢球，那战术执行力能一样么？永珀说的还只是其中之一，我们少年队那会儿特别讲规矩，教练说话你必须闭嘴听着，敢呛呛上去就一嘴巴子，哪像在刘指导手底下时候啊，大伙想说什么说什么，刘指导还听过我的建议呢。”
王永珀又道：“还有呢，还有这个战术贯彻的细致程度。84国少那会还差点，现在85国奥里边，高指导已经用皮尺了，我这个前锋还好点，俊闵这个边锋才麻烦，往后跑多少，往前跑多少，往中路移动多少，都细致到半米了。如果是小范围对抗，你跑几步，他跑几步，互相在什么位置，距离都到了十厘米了。这个是以前绝对没有的，我听说是借鉴你现在那个狂人教练的？”
王艾犹豫了下点头，谁让他把何塞的内部训练录像给过老高呢。
“除了这个还有，我们的技术动作，高指导现在抠的也非常细，比方说背身接球，怎么护球，怎么转身，以前就是教练给我们示范让我们跟着学，现在高指导那有一大堆成名球星的各种各样的录像。这还不说，他还给我们用黑板讲，你转身的时候腿在哪里，手在哪里，球控制在哪里，你的重心在哪里。对方会有什么样的动作干扰你，然后你该怎么应对。他不是给一个人讲，他是给攻守两人一对一对这么讲，讲完了让我们对练。”
说到这王永珀笑道：“小时候跟你这个大学生一起混吧，我们都有点怕你，也有点傻，就叫你连忽悠带吓唬的去看书，费劲吧啦的总算学了点东西，现在就用上了。比方说高指导现在抠我们技术细节的时候，都给我们画透视图，我们要当初没跟你在一起学几何，那实线虚线角度，他么根本看不懂，那还怎么搞清楚细节？那就只能凭感觉。可你年龄大了，或者身体又长了，那感觉也不一样了，可不就技术退化了吗？”
蒿俊闵举手：“还有还有……”
王艾听够了两人的吐槽，在两人终于说累了，咕咚咚喝水的时候，一边思索着一边道：“我原本的想法是以我们为榜样，逐渐的把我们这套行之有效的新的训练方法扩散出去。可我没想到居然这么难，你说明明我们都取得了那么好的成绩，你们也是知道我们怎么练的，那你们回地方队了，怎么就没有传播出去呢？”
两人一起苦着脸：“老大，谁听我们的啊。少年世界冠军，也就说出去好听，没人当个事儿啊。”
“那你们的实力总算比一般人强吧？”
“那人家就说你底子不错，继续努力，说完就完了啊，人家才不会问你是怎么练出来的呢。你说人家都搞了几十年足球了，我们这小屁孩子上去告诉人家你这么练不对……”
说到这，蒿俊闵摸着脸：“老大我提醒你，我们不是你。你有种和沈指导干仗，把王指导弄下岗，还能顶着老阿里，那是你，可不是我，也不是我们。我们要跟你学，挨揍挨训是轻的，好一好就得下放青年队。”
王艾摸着下巴笑道：“在山东不至于吧，周海滨不是已经主力了吗？”
王永珀叹口气：“老大啊，我们山东可是孔孟之乡，尊师重道是传统，和教练顶嘴，你有一万个理也不对。老周顶多说帮我们哥俩维护维护关系，撑着点让我们喘喘气，但像战术技术这种大事儿，他也不敢插嘴啊。”
王艾苦恼的摸着脑袋：“那怎么办呢？”
“要不你和贾指导说说？”
“啥？”王艾醒悟：“我说的不是这支队伍的事儿，我是觉得国内这大盘子什么时候能改一改呢，我们这好不容易搞出来一波创新，怎么就泥牛入海、无声无息了呢？这他么不白折腾了吗？”
兄弟俩沉默了：老大，你都开始考虑中国足球这个范畴的问题了啊？
第四百二十六节 摸底（二）
如今的王艾堪称是功成名就，哪怕他就此退役，他也已经被写入了中国历史。也许在纯粹的体育层面，他的功绩还不够大，比如站在人类尖端的次数——奥运金牌、世锦赛金牌还不够多，但因为足球这项运动自身的巨大影响力，在国家形象层面，他比一般的世界冠军重要多得多。
有巨大的社会影响力、有极为正面的社会形象，有海量的金钱，甚至连女朋友都有替补的，似乎今天的王艾在王永珀、蒿俊闵等队友的眼中，似乎已经没有更多追求的了。
然而从王艾的角度来看，事情并非如此。
很早以前王艾和家里企业高层聊天时候说过一段话，核心是对金钱价值的认识。金钱对于芸芸众生而言，是基本的维生资源，他们要依靠金钱来衣食住行，来抚养孩子，赡养老人，而当个人拥有的资源远远超过了这些基本维生需求的时候，金钱的性质就发生了变化。
用王艾的话说，到他这个富有的程度，金钱就变成了他调配资源来做事的工具，追求理想的工具，实现人生价值的工具。如果一个人从贫穷到富有，他掌握的资源几何级数增加以后，他对金钱的观念仍旧没有转变，那么他就将失去对金钱的驾驭，甚至反过来被驾驭。比如，衣食住行这些最基本的消费，很容易满足，继续以这些为使用金钱的目标，那么只能是数量和质量的增加，密集资本重复投入，也就出现了各种伴随他身前身后的奢侈品、宽大的衣柜、上百双、几百双昂贵的鞋子乃至一整个车库的豪车。
那就是一个被**掌控的人，他可能是纸醉金迷的，并且在“疲惫”之后，更多的去试探**的边界，以至于出现各类型扭曲的**：比如赌博毒品，比如去践踏良知道德。更可能是被资本自身无限增殖的冲动所洗脑和奴役，为了资本自身的膨胀而投入整个生命的资本动物，换言之，丧失了人性。
这样的人很可怕，甚至具备了一定的反人类人格。而且这种人格还会传染，所以王艾很早就对他的朋友发出了警告，其实也是告诫他们，勿忘初心，别忘了我们出发时的目标和理想。
这方面做的最好的当然是始终跑在公益事业前沿的时文君。随着王艾本人的节俭，尤其是不计代价的社会公益投入，他的理想和信念也在默默改造和激励着他的团队。哪怕社会上的流言蜚语从未少过，但只要王艾还在前方领跑，他们就总能默默的跟上。以至于现在以王艾、王家三口为圆心，整个北方系、超越系企业都有一种特殊的气质。
在其他企业追逐利益频繁变更发展计划的时候，王家的企业却经常耐心的做长期计划。这家横跨工业、农业和文体事业的超级大集团已经诞生了众多的“企业家”，这些企业家虽然生活富裕，个性也大不相同，但都有一份共同的执着：对理想和信念的执着，对人文和科技的执着。
而这群优秀人士的精神领袖——王艾，则早已经将个人奋斗的目标放在了中国足球这个宏观层面上，他的所思所想也已经摆脱了昔日队友们个人荣誉、球队荣誉的层次。
因此，当王永珀和蒿俊闵猛然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涌起的不是钦佩，而是意料之外的坦然：这才像个青少年部第几副部长的气度嘛。
“行吧，暂时不想了，问你们你们也说不出来什么，回头我找人研究研究。”王艾叹息一声，中断了两个队友的瞎想：“对了，下午哦，到训练场我可要好好看看你们的技术情况，正好我也该随队训练了。”
两个青年对视一眼，面如土色。
下午，国青训练场上。
今天的日头不错，难得的飘来一大片云彩，时不时吹来一阵风。贾秀全吹着哨子，领着大家跑了半小时，又进行了基本训练后，暂时休息一刻钟，王艾就拉着王永珀和蒿俊闵出来了。
找乐呵呵的贾秀全要了点白灰，王艾走到点球点的位置后，画了几个圆周，好像靶子那样，最大的1米直径，最小的30厘米左右，比一个足球大不了多少了。随手安排一个看热闹的替补球员站在附近帮着捡球，王艾也没管其他人，拉着两个兄弟倒退了40米。
“咱们今天来个打靶。别的技术还得对抗着看，我防守不行，称量不出来你们真实水平，所以我要说你们行还是不行，你们估计也不服，但就这个传球技术，你是好是坏，一清二楚，谁也别想抵赖。来吧，咱们试试。你俩谁先来？”
王永珀和蒿俊闵齐齐的后退一步。
“你们哥俩还真齐心啊？”王艾气乐了：“怕什么？俊闵你传球更重要，你先来。别怕，我又不给你们打分。”
蒿俊闵长出一口气，知道躲不了，面色严肃的走上前来，王艾冲着“靶子”那边招招手：“记着点啊。”
蒿俊闵差一点一跟头摔着：“你不说不计分吗？”
王艾翻白眼：“我骗你的啊，快点！”
蒿俊闵嘴里嘟囔两句，要了一个球过来，伸脖子瞅了瞅，这几乎就是个二维世界啊，但大概点球点还是能看到的，把球摆好，退后三米，瞄了瞄，一脚出去。足球飞过40米，砰的一声落地。
“3环！”
王艾和大家都说好了，击中点球点算“5环”，落在30厘米的圈里算“4环”，砸在线上算“3环”，落在1米圈内算“2环”，落在线上算“1环”。蒿俊闵这一脚球，落在了30厘米的圆周线上，算上足球自身22厘米大，他的这一脚落在了半米之内，也就是一个球员原地能控制的范围内。
“好！”其他队员忍不住叫了一声，蒿俊闵本就是脚法最出色的几个，这样的球在比赛中传出来，那就是好球，能让接球队员原地不动把球控制下来的，那就是好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