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七节 出镜吧,姑娘 一
9月3日周五，辽宁女足联赛第九轮比赛的前一天，王艾回到了沈阳。在超越体育公司的大会议室，参加了“辽宁女足联赛公司成立大会”，暨“辽宁女足联赛誓师大会”。
从6月初至今，进行了三个多月的试运营，沈阳、大连、鞍山、抚顺、本溪、丹东、锦州、营口、阜新、辽阳、盘锦、铁岭、朝阳、葫芦岛十四个地级市的女足队参与的“辽宁省女足联赛”已经在赛会组织、球场广告、球迷组织、媒体推广等等方面初步走上了正轨。虽然其中发生了不少问题，也遇到了一些难题，但在省足协及各市足协、超越体育公司、超越文化公司乃至强大的北方造纸等等的支持下，终究将比赛进行了下去。
这不论是在女足领域，还是在整个足球领域，都是开天辟地的大事。全国女足联赛搞了好多年，始终是个赔钱货，看女足代表队的赞助商就知道了，清一水的国企，这都是体育总局出面协调才勉勉强强拉出来的赞助企业。
足协想尽了一切办法，就是没人看！哪怕女足联赛是借着世界杯女足亚军的大势来搞的，哪怕孙雯、刘爱玲都出场过，但就是没人看！久而久之，足协也有点灰心丧气。
办比赛归根到底是要给人看的，球迷就是不买账，你能怎么着？国脚啊，堂堂的国脚出战，10块钱一张主看台的好位置的票，就卖不出去！
男足市场经济、女足计划经济；男足经济过热；女足经济疲软，足协都要精神分裂了。
可这几年，随着女足成绩下滑，女足联赛的情况更艰难了。以前球场广告卖不出去宁可空着，也要绷着这个架，现在几乎都白送。没有球迷，没有电视直播，球场广告你就白送，就给两队二十来个姑娘看的呗？你就都买护舒宝，还不够广告牌的制作费！
有几年，其实足协都不想搞了，可女足这种情况特殊。人人都知道，人人都指望着“铿锵玫瑰”再次绽放，所以足协还不敢撒手，怎么也得这朵玫瑰凋谢了，大家没念想了再说。
不成想，男足的王博士，冷不丁的推出了地方女足联赛。当初黄欣去中国足协备案的时候，女足竞赛部的干部以为黄经理来开玩笑来了。
黄欣旗下有辽足、辽篮、图宾根青年三家俱乐部、一家规模不大但实际上是跨国企业的超越运动康复医疗中心，还有一家经纪人公司，年纪不大，但在足球圈乃至篮球圈里都是实实在在的“大人物”。所以黄欣再三肯定的时候，立刻就在足协引发了轰动。
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这不是黄欣发疯，而是王博士又发疯了。
所以从联赛的第一场“沈阳女足vs大连女足”开始，不说全国媒体，但大多数体育媒体都是感兴趣的。当然，感兴趣不等于报道，但业内人士对这个新生事物关注度很高却是真的。而足协尤其是女足部，更是关心的不得了。
她们别的也许不清楚，但发疯的王博士很多看起来疯狂的行为，最后都意料之外的实现了收益，比如“川辽中学生冠军对抗赛”就搞的有声有色，甚至都实现了营收平衡！但是最开始这三个月，女足公司按部就班，没表现出来什么出格的，这未免让人有些失望。
可很多人心里还有个念想，那就是王艾还在西班牙没回来呢，等他回来，这事儿肯定就不一样了。
果然，王艾在忙碌完了亚洲杯、奥运会之后，匆匆结束了各类型的表彰、广告活动，马上就回到了沈阳，并召集了14支代表队的领队、教练以及全体队员，召开了盛大的会议。
参加这一次会议的还有中国足协副主席薛立、辽宁体育总局局长孙永言、辽宁足协主席李春贵等领导，企业这边，则有北方鲜花、超越公司、笨蛋公司总经理艾小青、超越体育经理黄欣、超越体育德国公司雷奥妮，笨蛋杯公司经理时文君，以及辽足经理曹国俊等出席。
另外还有刘爱玲、范运杰等功勋女足的代表，作为会议嘉宾列台上一排都坐不下，坐了三排！
会议分为了前后两部分，第一部分在辽宁电视台摄像机前是领导讲话部分，包括鼓励、肯定、表扬、勉励等等讲话内容。薛立、孙永言都发表了讲话。会议第二部分是闭门会议环节。到了这一环节所有的记者都被请出了门外，虽然这些记者知道只要小王在，一定会有劲爆的内容，可这是人家主场，领导都没说什么，他们也只好准备会议结束后找人打听了。
当然，打听了也不能见报，自己知道得了。
第二个部分也分为了前后两块。第一块是黄欣作为女足联赛的主要负责人，向各位主要领导汇报工作，将三个月来各方面情况进行梳理，也让在座的14支代表队、教练、球员了解全貌。
对此，领导们表现出了高度兴趣。虽然碍于中国国土面积辽阔，所以暂时全国性的联赛不能交给民营企业来办，但是地方性的完全可以，这也是我国首个民营企业来搞足球联赛，还是老大难的女足联赛。超越体育啃硬骨头的气势令人无法直视。
也是，青少年联赛都搞起来了，女足也不过是同等难度。
黄欣汇报完了之后，会议的最后一部分，众望所归的留给了王艾作长篇发言。
身为中国足球目前个人荣誉最高、学历最高、成就最好，发展最好，又是青少年足球联赛、女足联赛的幕后推动者，王艾在开始讲话前，掌声就响了起来。
王艾没上主席台，站在主席台下的发言台后，闻声出来鞠了几个躬，待掌声停歇才开始正式演讲。
领导们面前摆着王艾的讲话稿，会议开始前他们已经初步阅读过了。可没想到，王艾说了没一分钟，就开始脱稿了。
“各位领导、各位教练、各位运动员。今天台上的要么是对我一直大力支持的领导，要么是我的朋友，还有我……咳，总之，都不是外人。台下的各位要么是资深的教练、要么是前途光明的运动员，我们同样不是外人，所以下面的话我就不照本宣科的官样文章了，好吧？”
“好！”也不知道谁最先起哄的，会议室里的气氛立刻就活泼了起来。
第三百一十八节 出镜吧,姑娘 二
王艾笑嘻嘻的回头看了一眼主席台，由于是闭门会议，领导们也就不用太端着了，所以也没什么意见。能亲耳听一次王博士的脱稿演讲，也是挺有意思的。只有艾小青横了一眼儿子，怕他又冒虎话。
见领导们都没什么意见，王艾才回头看向在座的三百多个女足姑娘。其中有不少原本不是从事女足项目的，属于其他项目里水平一般的运动员，听说女足这边给解决工作才来的。虽然不是什么好工作，一年也不一定有一个，还极大可能是事业编制，那……也不错啊。
这年头练体育的，已经大多数是农村孩子了，他们的性格朴实，要求不高，尤为擅长苦中作乐，把中国农民坚忍、顽强的传统美德体现的很充分。
“大家都知道，我很忙。从去年夏天到今年夏天，我正式比赛打了九十多场，训练赛起码是二倍。所以女足联赛，尽管是我忽悠的黄经理上当，认认真真的研究，写报告汇报领导同意的，但我本人呢，几乎没来过。可是，大家别以为我不上心。我在欧洲经常考察当地的女足联赛，也会和我们的决策者密切沟通。大家也知道，我刚结束了奥运会比赛，过几天还要去海口跟着85国青集训。一年到头抽出来的时间可能就这么几天。所以呢，今天就抓紧时间来露一面，省的你们把我忘了。我呀，也不怕大家笑话，我连搞对象的时间都没有。”
姑娘们哄堂大笑。
主席台上，薛立扭头和艾小青低声说话，还指着王艾的背影，另外一边的刘爱玲也跟着插话。
等大家笑够了，王艾才笑眯眯的道：“今天我来，带来了三个问题，要问大家，也问我自己，当然也顺便要问问我们联赛的管理者。当然，今天人太多，我呢，自问自答，你们就不要回答了，嗯，举手抢答也不许。”
众人又是一阵笑。
“三个问题很简单，第一个问题，我们是谁；第二个问题，我们要干什么；第三个问题，我们要怎么干。”王艾说完了，停顿了下来，等着大家消化。
随着王艾的住口不言和目光的扫视，会议室里也慢慢的静了下来。
看大家都开始思索了，王艾才“嘿嘿”一笑：“可能你们中间有人想了这三个问题，可能还有人想了问题之外的，比如，这‘王博士’学习学傻了？问这么白痴的问题。我还能不知道我自己是谁？就是真忘了，我身份证也能告诉我是谁。”
在低低的笑声里，王艾笑嘻嘻的顿了顿，指了指台下：“我傻不傻我不知道，但你要这么想肯定是在犯傻。”
三百多姑娘笑呵呵的目光集中在王艾身上。王艾在演讲台后背着手晃了晃身子，“首先，我来回答这第一个问题，我们是谁。这个问题啊，在我心中萦绕了很久，回答不清楚，不准确这个问题，我们接下来的工作就会失去方向，我们就不知道我们该干什么。那么，我们是谁呢？我们是一家民营体育公司，我们是一个经过领导机构同意，与各地足协合办的民营体育赛事。如果这么说大家觉得还没什么深刻印象的话，我打个比方，nba大家知道吧？”
姑娘们下意识的点点头。
“对，我们就是nba！我们是归属辽宁足协领导，但却是一家以盈利为目的的民营体育企业。换言之，我们是谁？我们是商人！在座的各位，都是这家民营企业的员工，我们都肩负着为企业赚钱的责任。因为只有企业赚钱了，大家才有工资、奖金、才有各种奖项的奖励，也才有未来涨工资的可能性。”
“大家不要怀疑，你们可以看看主席台上的各位领导，他们反对了吗？没有。但你们也不要担心，你们的身份和编制，仍然在各地体育局。但你们从事的工作，已经不是过去的模式了。你们中间的很多人可能觉得，女足联赛挺好的呀，训练、比赛还有不少钱拿。但是呢，你们身边是熟悉的队友，是熟悉的教练，是熟悉的环境，可能你们并没有意识到，你们的身份已经变了。从女足联赛公司成立，你们成为女足队员以后，你就已经事实上在为女足联赛公司打工，为一家民营企业打工，因为这家企业给你们开工资，给你们创造锻炼能力的机会，给你们提供将来进入国家队的可能性。在座的还有不少领队、教练，你们中间有人认识到这个问题了，有人没认识到，有人甚至可能不在乎。”说到这，王艾严肃起来，脸上还带着一丝嘲弄：“但我必须不客气的告诉你们，甚至是告诫你们：资本家没有人性，资本只为了利益而存在！如果一个员工不能创造利益，他就是没有用的人。如果都不能创造利益，资本就会撤出。或者直白的说，企业会破产、联赛会解散！”
王艾这一言出口，许多昏昏欲睡的中老年领队、教练猛的撩起眼皮，惊讶的望着这个大名鼎鼎的超级球星。他们确实很多人如王艾所说，尽管拿了比工资还高的钱，还是额外的钱，但仍旧没把这个工作当回事儿，还坚持过去的老一套。还有些人一心望着高收入的男足教练，打算拿这个工作当做梯子。可如论怎么想，王艾要说：我tm不玩儿了……
他们的所有盘算就都落空了，
而姑娘们，更是噤若寒蝉。
连主席台上的窃窃私语都消失了，各位领导、嘉宾都坐直了身体，严肃的看着王艾的背影。眼巴前这个小孩，如果单纯是一个超级球星，还无所谓，可他是巨大的超越公司、北方造纸公司、笨蛋公司的唯一继承人，女足联赛公司这个总资产还没到500万的公司对他来说就是个玩具！
“这三个月，我一直在比赛，但在这个过程中，我也收到了很多联赛的消息。今天我来，却不是专门为了批评谁。联赛刚开张，大家各有各的想法，很正常，但那都属于过去。接下来，如果大家还想在这个联赛里，在我们的公司里工作，就必须扭转思想，必须明白我们是谁。然后才能明白第二个问题，我们要干什么。”
第三百一十九节 出镜吧,姑娘 三
“我们是谁呢？我们是一家民营企业的体育员工。我们的工作具有一定的特殊性，但本质上仍旧是要为企业创造价值，创造利益。现在联赛草创，各方面的规矩都不严。许多规矩还是你们在体校、在体委的那一套，这方面我们要慢慢改。但我必须明确的告诉你其中的区别：在过去，你们只需要出成绩就行了。但现在，成绩只是你们的工具。什么工具呢？为公司创造利益的工具。而公司的利益如何创造呢？”王艾顿了顿，慢慢而郑重的道：“用你们的表现，用你们的成绩，去讨好球迷。”
有些姑娘眼中茫然，有些人若有所思。
主席台上的刘爱玲、范运杰等人倒是想的更多。
“也许我刚刚说的太快，大家有些东西还没彻底明白。但你们只要结合我们公司的营收情况就能想清楚了。刚才黄经理的报告你们都听了，我们是赔钱的。所以，企业需要盈利。那我们公司靠什么盈利呢？靠球迷的球票！靠球迷买的纪念品！靠球迷的关心带来的广告！所以我们公司会竭尽全力的去讨好球迷，拉拢球迷，在这个过程中，你作为一名员工，帮助公司去拉拢了球迷，你就是好员工，你如果没有拉拢到球迷，你就一个普通员工。相反，如果你惹了球迷，让球迷不来看了，你就是坏员工！哪怕你是最优秀的运动员，有最出色的成绩，你仍然不会被我们喜欢，甚至会被我们开除。”
会议室里落针可闻。哪怕是最激进的全国女足联赛的商业开发，都不敢做到这么彻底。这就是民营企业的好处，为了利益，可以做到极致，而很少有什么牵挂。
“当然，你们也别害怕，别担心，公司不会苛求大家，也不会像银行似的，给你们下发什么必须拉拢多少球迷的任务。你们现在大多数还是普通员工，公司会保证你的工资和奖金，该有的都不会少。但要记得在我们公司里，优秀员工的标准是什么样的，哪怕暂时做不到，也得知道该往哪个方向努力。”王艾说到这，看了一眼台下，拿起杯子喝了口水，慢条斯理的道：“既然知道了我们该干什么，那么接下来就是第三个问题，我们该怎么干。”
主席台上的刘爱玲突然皱了皱眉，似乎以前小王跟她说过？
就听王艾在台上道：“我们该怎么拉拢球迷呢？首先，必须排除一种情况：公司要你们拉拢球迷，可不是让你下跪求人，更不是要你去陪球迷睡觉，这一点大家要搞清楚，我们是正规的体育公司，可不是拉皮条的。以后随着我们工作的展开，可能会有一些财雄势大的人看中了你们谁，如果你乐意，我们不管，如果你不乐意，谁也不能强迫你们。公司不但不会要你息事宁人，还会挺你到底。另外，我知道你们在生活工作中可能面对的一些不良现象，所以这个规矩，不但适合外面，也适合我们内部。我今天把话放这了，不管是外面的球迷，还是你的教练、领队、领导，如果你们自己不乐意，谁也不能欺负你们。挨欺负了，别怕，找你的领导，你的领导不管，直接来找黄经理，公司绝不拉稀，该公安局公安局，该法院法院，有一个算一个，伸手剁手、伸脚砍脚！公司要你们努力工作，但同样要你们有尊严的工作，归根结底，我们是社会主义国家的民营企业，同样要践行社会主义价值观。”
王艾这番杀气腾腾的话一出口，许多人脖子就是一凉，他们不敢怀疑王艾的决心，更不敢怀疑王艾的实力。
可随即，掌声就突然的淹没了会议室。
世纪初的中国还没有性骚扰的概念，搂一把、抱一下，甚至掐一把、摸一把的并不少见。而女运动员的地位又比较低，她们的领导很多时候还是男人，所以这方面的问题其实并不少。只是更过分的不多，毕竟这个年代的中国女性，还比较有自尊心。
王艾发言讲到这里，才首次打动了姑娘们的心，也让她们开始对公司产生了归属感。
王艾伸手压了压姑娘们的掌声道：“那么，我们该怎么干呢？作为一个职业联赛，或者说商业比赛，我们要做什么呢？大家可以想想欧洲知名球队来中国是怎么做的。虽然他们那个是友谊赛，无所谓胜负，而我们要追求胜负，但在思想上是有相通之处的。我们作为职业球员，其实和娱乐明星区别不大，我们都是要用自己的表现，让观众或者球迷看的过瘾，心甘情愿的花钱来看我们比赛，我们的比赛说到底，是竞技，但也是，表演！”
“我不是要你们打假球，我们毕竟是比赛。但我们不能还停留在只要成绩，不要其他的阶段。你们想要赚更多的钱，有更好的发展，就不能只要成绩。你们过去的训练比赛中，可能会有教练要求你们不要整天的‘臭美’，不要总把心思花在打扮自己上，是不是啊？”
许多姑娘心有戚戚然的点头。
“欸！”王艾轻轻拍了下桌子：“我们公司，他就恰好相反！我们不但不反对你们打扮，我们还鼓励你们打扮！当然上场比赛了不行，戴首饰，化妆，那是遭罪，但是在场下，我们绝对鼓励你们。联赛冠军的奖励措施你们早就看到了吧？有一条记得不？‘联赛冠军会获得一套名牌服饰’！记得不？这个你们过去没有吧？”
“我们怎么鼓励你们呢？超越公司有文化公司你们知道吧？我们文化公司旗下有一大批演艺明星，还有许多的化妆师、造型师！我们会聘请他们，来教你们怎么化妆，怎么穿衣打扮，怎么和球迷打交道，怎么接受采访，怎么让自己光彩照人！将来如果时机成熟，我们还会给你们出挂历！总之，我们不怕你们漂亮，我们怕你们不漂亮！如果有人说我们是一群选美队，嘿，我不生气，我还高兴呢！”
“我们这么干的目的是什么呢？”王艾目光烁烁，突然嘿嘿一笑：“勾引球迷啊！”
第三百二十节 出镜吧,姑娘 四
“勾引这个词不好听，我可以换一个其他词，但意思还是这个意思。”王艾笑呵呵的道；“爱美是人的天性，姑娘爱美更是符合人性。打扮的漂亮，才有人爱看你。爱看你了，慢慢就会变成你的球迷，这点不论男人女人都一样。当然，各位领队、教练也请放心，我鼓励姑娘们打扮的漂亮点，可不是让她们训练比赛中不尽力，一天到晚的就想着臭美。如果有谁和你说我化妆了所以不能训练，你放心罚她，我们绝不惯着。说到底，我们吸引球迷的终究还是场上的表现。场下的漂亮我们离不开，但场上的好成绩我们同样离不开。过去偏重于一方，今后我们要齐头并进。我们的年终奖里，也不会推出什么最漂亮、最会打扮自己的奖项，我们仍然是足球领域的专业奖项。”
等王艾说到这，领导和教练们的心才放下来。要是没有任何限制的鼓励姑娘们去打扮自己，那这帮丫头，敢给你穿高跟鞋跑步！
“大家一定要记得，时代不同了。过去我们只讲成绩，而现在是职业联赛了，是商业比赛了，我们必须实现商业利益。单独靠比赛实现不了怎么办？公司不盈利，怎么给你们发工资奖金？那我们就要靠一些场下因素、场外因素来实现这一点。现在我们的联赛刚刚创办，头几年肯定亏损，我不怕，但不能长期亏下去。长期亏下去，那最终也只有解散这一条路好走。这方面，你们和公司的利益是绑定在一起的，你们为公司，也是为了你们自己。我相信，大家都是爱美的，现在我们解放你们爱美的天性，只要不裸露，你们随便打扮！不会的，我们还教你。”王艾说到这，顿了顿举起手臂道：“我们的终极目标是：上场了，你们是表现优异的合格运动员，下场了，你们是光彩照人的女明星！没错，你们没听错，我们聘请女明星的造型师、化妆师来帮助你们，就是要让你们在平常，像女明星一样漂亮！”
“什么叫‘铿锵玫瑰’？既要有铿锵，也要有玫瑰！”
王艾话音落地，掌声又一次席卷了会议室。
主席台上，刘爱玲突然道：“运杰，我想起来了！”
身边的范运杰、黄欣，前排的艾小青甚至薛立都回头，饶有兴趣的看着刘爱玲。
刘爱玲带着回忆的神色道：“那是三年前的那次春晚，我和小王也是在那认识的。台上演着节目，台下我们聊天，当时他就说，嗯，呵呵，他说我过去疯疯癫癫的，太不讲究了，随便梳个马尾辫就上街了。我们女足要想搞起来，那就不能这么随便，嗯，他说了，出门啊，得把脸抹的白白的，天热还要打个小花伞，阳光刺眼还要戴墨镜，左肩挎着名牌包，右手牵着一条狗。”
范运杰一想刘爱玲这幅装扮出门的场景，笑的前仰后合。
“爱玲，他就是人来疯，你别听他胡说。”
“我觉得，尤其今天觉得，他还真没胡说。”刘爱玲望着艾小青道：“你这儿子，果然不愧是个少年博士，想问题想的透，说的也清楚。如果单纯让我或者我的球员这么打扮，我肯定理解不了，毕竟我们都是专业运动员出身，过去也不讲究这个甚至还反对，生怕我们分了心。可他今天这么一二三的说出来就不一样了，先问我们自己是谁，然后我们才知道工作任务是什么，已经不单纯是比赛成绩了，而是要给公司赚钱。那么接下来，这个第三点，这个打扮自己的结论，就顺理成章了。打扮的漂亮点，吸引人关注，从关注我们自身到关注我们的比赛，这不是很清楚吗？女足先不说，你看男足，你看那个妖里妖气的贝克汉姆，他是不是就这样？虽然说他没少了出争议，但是他的比赛看的人多却是真的。这个恐怕就是职业足球，哦，小王说的商业足球的规则，规矩，规律。”
薛立没说话，皱着眉思索着。反倒是范运杰喃喃道：“还是我们搞职业联赛搞的晚，这个规矩还没有想明白，没他想的这么透。他在欧洲这个职业联赛搞了几十年上百年的地方，在思想意识上也比国内的看的更明白，甚至比我们更明白。”
台上，王艾还在挥斥方遒：“将来我们会陆续推出各式各样的办法来提升你们的影响力。专业的造型师虽然短时间内没法给你们每一个人进行量身定做，但会给你们大家一起上课，同时兼具个人指导。等我们的影响力扩大了，或者你们中间谁突然出名了，我们会联系各种杂志，也包括时尚杂志，让你们上封面。等你们自己都会打扮了，无论何时出现在公众视野下，都能看得过去了，我们呢就给你们拍写真，拍挂历。如果你们又成绩好，又有很多球迷，没准儿我们请两个导演，找你们拍戏也有可能。”
“除了这些外在，我们还有很多内在的培养计划。”王艾接着道：“只有外在，容易变得轻浮，让你的美丽不持久。美丽到了一定阶段，就是看内在的较量，看一个人的气质。气质怎么培养呢？我们有两方面计划。第一，我们会尽力的增强你们的文化水平，我们不要求你们都去考大学，但数理化语文历史地理英语，不管哪一科你有兴趣都行，哪怕你就是爱看小说也行，但不能光看着乐子，你们要学会分析和思考。第二，我们会培养你们的技能，不管是服装设计，还是美容美发，还是厨艺插花，或者是唱歌跳舞弹琴，只要你想学，我们就提供初级条件，让你们除了踢球之外还有一手拿得出来的绝活。”
“这两项工作，主要是在休赛期进行，平时你们还是得认真训练比赛。”王艾说到这，缓了缓做最后发言：“姑娘们，我们搞女足联赛的初衷是为了发展女足运动，为国家输送人才，我个人非常渴望你们中间能够涌现出来国脚，将来去踢世界杯！但同时，我们也希望你是球场上的孙雯，球场下的孙悦。为了这一天，我们的照相机、摄像机镜头已经打开了，擦亮了！所以，努力吧，姑娘们！出镜吧，姑娘们！”
第三百二十一节 栉风沐雨 上
在结束了辽宁女足公司成立大会后，王艾第二天在大帅球场看了一场沈阳女足与阜新女足的比赛。当天又召开了女足联赛公司的内部会议，就近期的一系列工作展开了密集的磋商。
这次王艾的讲话，首次将女足联赛公司的运营方针、发展方向进行了清楚的阐释，也让领导和教练、领队、队员们首次清楚了解到了王艾对辽宁女足联赛发展的设想。
能不能成谁也不知道，但王艾这么大决心来搞，而且还打算动用多种家族企业的便利资源来搞，怎么也不会太差。其实王艾的出席和长篇讲话本身，就代表了一种态度。别看王艾说的挺严重，什么公司会解散了的，而且三百多个姑娘看起来人多势众的，工资不老少的，但其实王艾一个人的工资就能把她们全养活了！两万多不到三万的年薪，加一起才700万，还不如拉科给王艾开的薪水高。
有钱要看怎么花。别人有这么高的薪水会干什么呢？会买别墅、买豪车，买游艇，甚至玩上了黄赌毒，足以堪称巨额的收入不会产生什么波澜。而王艾这里呢？他用这份薪水居然办出了这么大的场面！拉起了一个省的女子足球联赛！别人可能去一趟澳门，一晚上就输光了，而王艾这里是典型的“花小钱办大事儿”
再想想他依靠个人的广告收入，居然撑起了两个省的最贫困大学生的学费！一个人、两个省！钱虽然花了不少，但办了多大事儿？
“难怪领导喜欢你呢。”当晚，足协副主席薛立拉着王艾感慨的道：“能赚钱不算什么，能花钱更不算什么，但像你这样，能把钱花的这么漂亮的有几个呢。”
这时候范运杰笑着插话：“薛副主席，我估计也不用多，30来个就行！一个省一个，我们女足就什么也不用愁了，哈哈。”
刘爱玲也端着酒杯笑呵呵走过来：“小王，这杯酒我敬你，诶你别客气，大姐我是真心实意敬佩你。球场上不算，这球场下你能为我们女足做这些事，怎么感谢你都不为过。有句电影台词我觉得说的挺好：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当晚，王艾酩酊大醉！
其实王艾还真没喝多少，他的酒量也不大，两瓶啤酒就到量。关键是姑娘们太能喝了。虽说不是每个都能喝，但总有敢喝的。东北人都知道，女人要是敢上酒桌，你就要做好趴下的准备！而且还是身体好、年龄好、胆子大的练体育的。
刚开始姑娘们看王艾和领导们说话，还不怎么敢过来，后来吃到开心了，就有人畏畏缩缩的来了。王艾又不能真像领导似的，沾沾唇了事，然后就拦不住了。姑娘们倒不至于说特意要灌醉他看他出丑，主要是平时接触不到，总算有机会了。而且她们又不会说什么漂亮话。一个个的到了王艾面前，说不到三句话，一仰脖子，一大杯就没了。一幅“我干了，你随意”的样子，王艾能怎么办？
于是，第二天王艾中午才起来，而且头疼欲裂。
尽管在“大啤酒国”三年，王艾还是头一次喝醉。
女足联赛就像一朵娇柔的花，刚刚小心翼翼的张开花瓣，正是百般呵护的时候。
一天后，王艾抵达香河基地与国家队汇合的时候，还是有些萎靡不振。
“累坏了？”赵旭日接过王艾的提包，关心的道。
“嗯，是有点。”
“你还小，要多注意身体。”
王艾眨眨眼，上下打量着赵旭日，老赵这逗比突然一幅语重心长的样子，吃错药了？
“女朋友多，也要节制。”赵旭日的表情渐渐装不下去了，挤眉弄眼：“听说你开后宫选妃了？三百多？能行吗，这体格？”
“卧槽！你给我滚犊子。”王艾软绵绵的踹了他一脚。
“人家都传了，说你护着她们可厉害了，谁敢碰她们一下，你又剁手又砍脚的，不是自己女朋友犯得上这么使劲？”
“都传出来了？”王艾惊讶的道：“见报了？哪家报纸？”
“哦，那到没有，我还奇怪呢，怎么报纸都没有，我们就是足球圈内的人传的。”
“哦，那就无所谓了。”王艾又恢复了蔫头耷脑的样子：“不过那也你别跟着瞎说，都是好人家的姑娘，在我这踢比赛，我有保护她们的义务。你不是不知道她们多穷，人穷志短啊，就容易挨欺负。何况按照我们的方法，把她们都包装的漂亮的，将来难免遇到这种事儿。我要不先放狠话，等事情出来了，丑闻出来了，我们的比赛还怎么办下去？”
正说着，对面白广海溜达过来了，见面就笑嘻嘻：“呦，君王从此不早朝啊，今儿怎么来这么早？后宫打起来了？”
王艾翻翻白眼，没力气和他斗嘴，伸着手从兜里掏啊掏，最后把奥运铜牌掏出来挂脖子上了，老白立刻就眼红了！这个赛季他拿下的个人荣誉和王艾之间，就差一个奥运会！在亚洲杯上他好不容易扬眉吐气，把王艾都“压制”的只有三个进球，结果回家休息没到半个月，王艾在那边就连着打破了奥运会男足的多项纪录，拿了一个更辉煌的历史第一射手回来。
虽然哥俩仍然很好，但两人的竞争也几乎是公开的。足球运动员就是这样，尤其是前场球员、前锋，身上都有不服输的攻击性甚至是侵略性。作为中国队目前攻击力最强的两个球员，媒体也乐于起哄架秧子，没事儿就把他们俩拎一起对比。亚洲杯上，白广海一鸣惊人，正式站稳了脚跟，被誉为国内第一中锋，连王艾都被比了下去。结果深受刺激的王艾在奥运会发了疯，回了一个更狠的。
所以，两人的竞争还将一轮又一轮的进行下去。
见王艾拿了奥运金牌出来，老白也就不开玩笑了：“小王，这事儿你还是要有点思想准备，那天你的讲话虽然没有录音录像，但你的讲话内容都被传的差不多了。挺多过格的话，有些人对你的看法很不好，而且还认为你给女足的规划，是不务正业。”
第三百二十二节 栉风沐雨 中
王艾挑了挑眉，笑了笑：“随便吧，反正再怎么着，我做这些的跟脚还在我的个人球场表现上，只要我还是能进球，能助攻，我就倒不了。我没事儿，他们就怎么冒酸话，对女足联赛也只有好处没坏处。”
老白脑子转了转，明白了王艾的意思。
王艾这几年可没少了折腾，其中许多都是有争议的。比如他很少出席国字号的集体商务活动，比如他很少参加各种集训，这个足球圈里不少人往外冒酸话的，球迷也是知道的。说他耍大牌啦，说他目中无人啦，说他不遵守纪律，不尊重领导啦等等等的。然而，不论怎么争议，到最后只要一比赛，球迷就……全忘了！该喊博士喊博士，该喊国王喊国王。而失去了“群众基础”之后，一些人的酸话也就挤不出来了，要硬挤，就得挤自己一脸。所以现阶段足球圈里一些人对女足联赛的非议，反过来有助于提高女足联赛的关注度。相当于免费的打广告了。
想通了的老白，佩服的给王艾竖了大拇指：“合着你怎么玩儿都有理。”
“嘿，到了一定层次，回旋空间大多了。就像你老白，没出名的时候你就是一普通丑男，可现在都怎么说的？还有人说你拉低了国家队颜值吗？”
“说这个我想起来了，最开始传这话的不是你吗？”
兄弟几个说说笑笑，往驻地走。
王艾没想到的是，几乎每个见面的球员都会拿这事儿和他开玩笑。感觉这就有点像是几年前大伙和郝海东开玩笑似的，那时候大家都叫他“郝董儿”。原因不外是，大家原本都是踢球的，你这一下升级成了董事长。赚不赚钱且另说，层次不一样了，你这要丢下兄弟单飞啊！
王艾的情况更严重。两年前他买了辽足，对球员们的冲击就不小，国家队所有的陈规陋习对他都不适用，老队员也没有敢欺负他的。而现在，王艾更牛了，直接拉起了一个足球联赛，哪怕是地方性的女足联赛，层次也更不一样。
打个形象的比方，球员就是联赛公司的员工，国脚就是优秀员工。俱乐部老板就是这家公司的代理商以及总公司的股东大会成员，而中国足协就是这家公司的董事局、监事会。
现在不管王艾的地方女足联赛前途如何，王艾都已经成为了比代理商更高的董事长了。球员是规则的服从者，俱乐部老板是规则的参与者，而董事长则是规则的制定者。
同样，开天辟地的民营公司主导的地方联赛，对中国足球版图是个很大的冲击。将来真要叫王艾给鼓捣成了，他就不单单是借助辽足的“中超大佬”，而是“中国足球大佬”！
差距越来越大了，尽管王艾没表示出什么狂妄自大，也没有不尊重老球员，然而彼此身份性质的变化，就像公司里的工牌。别人还是白色的呢，他已经是金色的了。
从足球竞技层面，能和王艾相比的还有个老白。这个赛季老白从工资、广告、奖金等等方面，收入了差不多四千万人民币。然而他仍旧是普通球员，老白和领导说话，只能说一些个人方面的，而王艾不仅可以说个人，还可以说中国足球整体，领导还得……认真听。如果说过去王艾还要依靠球场外的优势，比如博士身份等，那么现在他依靠的就是足球圈内的地位。
所以，当王艾和国家队汇合后，几乎所有人都要暗自经历一番心理调节。
在香河集合，阿里哈恩带领队员们又进行了两天的训练之后，全体乘飞机飞往马来西亚的槟城。
由于五大联赛相继开赛，因此这一支国家队里，海外球员只有王艾和白广海，其他人包括孙继海、邵佳一、罗彤亮、张永海、陈洋、曲波等人都已经回到了欧洲。白广海和王艾也分别向多特蒙德俱乐部和拉科鲁尼亚俱乐部请假，其中白广海请假请的还比较难。
王艾还好点，郝海东和李玮锋现在也是海外球员了，由于是刚刚加入拉科鲁尼亚，不好缺席，哪怕去了也上不了，但态度很重要。所以这两人这一次也没有随队过来，足协和教练组都很开明，也没有强硬要求他们。
因此，9月8号这天，阿里哈恩派出了一个全中超阵容：前锋是李金羽和李毅组合，中场是李明、杨璞、肇俊哲、郑斌，后卫是魏新、杜威、张耀坤、孙祥，守门员是刘云飞。
白广海和王艾以及临时驻留的郑智都在场下，以备不时之需。
有这三人尤其是白广海和王艾这两个进球如麻的好手在场下，老阿里当然是想怎么玩都有理，这是两个最大的保险丝。至于留下郑智，则是担忧后场出问题。另外，看王艾为国奉献的热情劲，留下他的球员郑智，他想必不会多说什么。
晚上8点整，双方比赛开始。
如果从出场名单上看，这支国家队可谓“伤筋动骨”，大批的替补球员成为主力。说是“国家队二队”恐怕也不算过分，离开了海外球员以后，整个球队都大变样。除了一个刘云飞，几乎每个位置都换人了。
而从比赛场面来看，也果然是个“二队”的水平，整个上半场毫无建树。不仅没有打出亚洲杯上摧枯拉朽的气势，连中场组织都比较凌乱，而马来西亚队脚下技术灵活，再加上主场球迷的热情助威，几乎是压着中国这个新科亚洲冠军在打。
场面被动的令人惊愕。许多中国球迷忍不住看向赛场边的两位教练，有眼尖的甚至认出了马来西亚的教练：曾经执教过金德的匈牙利人比奇凯伊，果然是换人如换刀。
尤其是在上半场即将结束时，刘云飞出击阻截，居然跑到了罚球区外，结果被判手球犯规，给了马来西亚一个罚球区前的直接任意球。马来西亚罚了一个战术任意球，竟然直接打破了中国队的大门。
现场的马来西亚球迷都疯了，现场的中国球迷都傻了。
第三百二十三节 栉风沐雨 下
中场休息，老阿里没做换人调整，表达了依旧信任中超球员的态度。但比赛重开之后，被动的局面并未得到扭转，这时候，中国队身体优势以及比分落后时的大动作问题暴露了出来。多次用带有伤人可能的动作去“威胁”马来西亚球员。
这虽然一定程度上遏制了马来西亚的灵活组织，却也引起了现场球迷的不满，看台上对着中国队嘘声阵阵。
其实马来西亚根本不可能出线，目前在这个小组中，中国队三战皆胜，科威特两胜一负，马来西亚一胜两负仅仅排在第三位。所以大马的球迷更在意的是球队表现而不是胜负，面对中国队这么没有风度的“欺负人”，大马的球迷当然不干了。
老阿里在场边越来越坐不住，马来西亚攻势如潮，他频频看手表，而场边的白、王、郑三位大将也相继起来热身。
比赛第60分钟，中国队的进攻仍旧没有明显起色，老阿里忍无可忍。第一个上场的是白广海，替换下了始终没找到准星的李毅。然后过了五分钟，郑智替换下了杨璞，出任后腰。
而王艾则被阿里捏在手里做最后一张王牌。
郑智的出场，让中国队的后防线稳定了下来，他上来后两次成功的阻截，遏制了马来西亚越来越疯狂的攻势。而白广海则因为和李金羽从小长到大，远比李毅更熟悉他的风格，因此上场没两分钟，就助攻成功。李金羽舒服的得到了白广海的头球摆渡，小角度打门得手。
比赛开始向着势均力敌的方向扭转。
马来西亚炎热潮湿的天气，对中国球员的体能是个不小的考验。后场郑智稳固了防守，前场白广海创造了威胁，但中场却跟不上了，老白这个中锋只能被迫的频频跑到中场参与防守或者亲自拿球，可带球突破又不是他的强项。
1:1的比分又持续了十分钟。
眼见着换人红利消耗殆尽，老阿里在对方也打出了第三张换人牌后，果断的把王艾换上，替换下左前卫郑斌。
在海外球员纷纷离队之际，老阿里必须确保这场比赛获胜。因为下一场和科威特的比赛就是生死战，在没有海外球员支援的情况下，很可能局面非常不利，他必须尽可能的积攒分数和净胜球。
虽然比奇凯伊预计到了王艾的登场，也想做出专门部署，但让他头疼的是，他不知道王艾会踢哪个位置！其他球员大多数位置比较固定，比如李明从加入国家队就是右前卫，比如肇俊哲，不是前腰就是后腰。而王艾的位置非常广，前锋、边锋、前腰甚至中锋都打过，两个边路更是玩儿的精熟。除非马来有一个贝肯鲍尔似的后场自由人才能不在乎他踢任何位置。
王艾上场后，第一次触球就让狂欢中的马来西亚球迷仿佛被遏住了喉咙。
受这场比赛形势影响极为亢奋的大马右后卫依斯麦直接给王艾来了个正面飞铲，可哪里碰得到？又哪里吓得住？他直接从灵活的带球闪开的王艾身边，滑出了场外。连王艾都诧异的扭头看了他一眼：兄弟你太夸张了。
扭头一眼之后，王艾带球突破，在罚球区角，用假动作晃开对手之后，传了一个门前后点，人群中老白高高跃起，头球入网。
老白这身体素质在马来西亚的后场，优势太明显，只要得到有力的支援，他根本就不在乎马来西亚队员的防守。用东北话说：驴一样，拉都拉不住！
双方比赛重开，这一回受到主教练的严令，防守王艾的马来西亚队员不再敢轻易做动作了，然而，以王艾的脚下技术而言，你不做动作我照样能过你。于是，中国队的左前场，被王艾打的飞起，是怎么过怎么有理，怎么踢怎么有。
赛前曾经对媒体公开讲自己有足够实力立足欧洲，自己的实力并不比王艾、白广海等人差的马来西亚前锋阿克马尔，在白、王相继上场后立刻就相形逊色了。他的脚下技术也许还不错，但是身体不行。像白广海那样在后场轻而易举的跑位、摆脱、跳起，他根本就做不到。
在中国队面前都做不到，到欧洲就更别提了。而当王艾发威把马来西亚的右后场搅的一团乱的时候，双方的对比就更直接了。
比赛第81分钟，王艾接李明大脚长传，几次重心移动过掉了对位球员，紧接着两次变向，突破了对方的前后夹击，再次给罚球区里的白广海送去助攻。老白迎球跑出，空中转体甩头，进了个难度极大的头球。
比赛第88分钟，王艾卷土重来，他和肇俊哲多次传接配合，到达罚球区角时，他吸引了多人包夹后，横传罚球区弧顶，这球给的，肇俊哲都要舒服的哭了，一脚远射洞穿对方大门。
有这样的队友是真tm幸福！只要你跑到位，他一准把球塞给你，让你舒舒服服的射门。
这是球么？这是钱啊！肇俊哲恨不得抱着王艾啃两口！
随着王艾的上场，激活了中国队的前场攻击力之后，现场的马来西亚人就慢慢的沉寂了下来。实力的巨大差距就像拉科鲁尼亚来华与中超俱乐部比赛一样，你就拼了命也不好使。
想嘘你都嘘不出来。王艾是一次犯规也没有，甚至连身体接触都不多，马来西亚最能拿出去炫耀的脚下技术，也比王艾差了老大一截。而想用身体撞击来干扰，他们还撞不过王艾。
所以只能眼睁睁看着比分从1:0领先，到终场的1:4落后。尽管对手带着巨大的失落离开了赛场，而中国队一方却也没什么大胜的快乐。除了这个对手实力一般之外，前几十分钟打的太难看，也让“亚洲冠军”的光环消褪了不少，尤其是让领导、球迷、媒体的狂热情绪淡化了不少。
离开了这批最杰出的海外球员，中国足球差不多一夜之间被打回原形。
于是，原本围绕着王艾的风波，都无声无息的散去了，正如以前多次上演的一幕一样。
只要王艾还能立足球场，还有这种上佳表现，想针对他做文章，起风波就做不到。球迷不答应、媒体不答应、上级，也不答应。
第三百二十四节 面对面:王博士的足球思考 一
从槟城得胜归来，王艾原准备直接飞赴海口参加85国青集训的，眼看今年的亚青赛就要开打了，这也是王艾本年度参加的最后一轮国家赛事。好在今年的亚少赛他是不用参加了，这也让他再一次失去了“君临日本”的机会，没办法，他是87年的，今年该到88国少了，该是王大雷、于大宝他们这批人了，其中只有辽宁青年队的于亮和王艾算是认识，其他人都不熟。
主教练是刘春明再度出山。上一届他领着86国少连庄了亚少赛冠军、世少赛冠军，但当时队里有个不讲理的世界杯银靴保驾护航。前两届都是世少冠军，这次轮到88国少了，没人敢带队了！
领导和社会的期待太高了，所以只能请刘春明再度出山。正好他也有意再带一队，不管怎么说他这个青训教练，还是在国字号的待遇要好于地方队。
为此，他还专门打电话和王艾开玩笑，说小王你看着，没你，我也拿个亚少冠军回来。直到王艾问他世少冠军有什么想法的时候才没电了。这批孩子身体素质、技术都非常出色，然而和欧洲球队、南美球队相比，刘春明是没什么信心的。队中许多球员都有大将之风，然而，镇定是镇定，技术是技术，没有前两届队伍中的王艾、陈涛这样天资绝艳的球员了，起码现在还看不出来。
可是王艾刚到海口降落，就来了个北京的陌生电话，王艾就没接。这个电话还挺顽强，打了三四个，弄的王艾有点不耐烦，可又不好把电话关机。正好这时候王艾已经到了海口基地门口，殷铁生指导都接出来了。
可还没等走到宿舍，电话又来了，这一次是张斌的。
“小王你咋不接电话呢？”张斌语气有点哀怨。
“刚才是你啊？话说你也是个老大牌的主持人了，至于差这点电话费吗？”
“什么呀？”
“你是用台里电话打的吧？就为了剩两个钱，不用你自己手机，且！”
“诶呦，胡说什么呀，你知道那是央视的你还不接？”
“我哪知道是央视的啊，我就知道是北京的号段。但北京人多了，我这号码你又不是不知道，都换了好几回了……”
“行了，我不跟你扯了，你记下，凡是xx号段的都是我们中央电视台的，以后可别不接啊，找你有事儿呢，好事儿！你赶紧回个电话吧，一套那边找你。”
“一套？”王艾吃惊的望着被张斌挂了的电话。
殷铁生一直听着王艾打电话，王艾也没避着，见王艾结束了通话，赶紧劝道：“赶紧打电话，一套都是大事儿，不能没事儿找你玩。我估计那边肯定是联系不上你才找的体育频道，拐着弯的，要再找不到你，就得打到足协，再打我这儿来。人家是大媒体，脾气也大，找的周折越多，越不高兴，没准儿最后事儿还黄了的。”
王艾连连点头，泥人还有三分火气，何况是央视一套。
电话接通，那边的语气到倒听不出来不高兴，简单一说，王艾才知道，这回是央视评论频道的核心节目《面对面》找他，请他聊一聊当今火热的足球局面以及突然变好的足球成绩。
挂了电话，王艾扭头冲殷铁生苦笑一声：“殷指导，我这……你看……”
殷铁生理解的拍拍王艾的肩膀：“去吧，这其实也算是组织任务了。去了好好说，嗯，也别怕什么，该说什么就说什么。”
王艾叹息一声，让赵丹给海口机场打电话，问问最近返回北京的航班是几点，同时放下包走进会议室，和陈涛、戴钦华、蒿俊闵、冯潇霆、郜林、董方卓、毛剑卿他们见了一面，本来85国青就是84国少和86国少的组合体，几乎全是熟人。
一顿寒暄过后，赵丹进来告诉王艾，马上就有一趟航班回京的，票价还可以打折。王艾倒不在乎打折，但是央视那边说了，明天就录制节目，王艾怎么也得提前一天回去，好好休息休息，顺便整理思路。
就这样，本来王艾想好的和85国青这批战友训练一番的计划也告吹，不得不匆匆一面后，马上回到机场，搭乘国航的班机。
到了北京时，已经是华灯初上。王艾重新和那边打了电话联系，这一次是王志接的电话，说话慢条斯理的，还挺客气，约定了明天上午九点到央视，他派人来接。
王艾直接返回了父母的院子，突然回来，把艾小青吓一跳。王斌没在家，到东北处理超越网吧改制的问题，为了出售几千家高端网吧，抽离资金搞超级市场网络，顺便和预定改组的北方农业（北方鲜花、笨蛋食品）对接。
艾小青一问，王艾就唉声叹气：“面对面找我，我这计划又乱了。”
“哪个面对面？”
“央视一套那个。”
“王志？”
“你还知道他？”
艾小青摇头：“哪能不知道？去年**的时候他采访北京市长，很受欢迎的。我告诉你，那可是央视最重量级的访谈节目，不是一般人能去得上的。都得是各行各业广受赞誉的知名人士，人家能找你，你偷着乐吧。”
“我还不算知名人士？”王艾撇着嘴。
艾小青伸手把王艾的嘴角拉回正常位置，教训道：“还知道自己姓什么么？踢进两个球，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你是杰出的运动员不错，但杰出的运动员只有你一个吗？人家采访的都是对某一个行业有着重大影响的人物，比如高级干部、大型企业负责人……”
“听说刘翔也要上了。”
艾小青没说话，仔细的看儿子，慢慢的道：“刘翔是中国田径的重大突破，相当于上世纪的马家军，尤其的短跑是历史上的第一次。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短跑项目有多重要。”
王艾没再顶嘴，他也不知道自己的情绪怎么这么不顺当。饭后也没和许青莲腻乎，回到自己的房间，打开电脑玩了一会《红警2》，叫电脑虐的稀里哗啦，狠狠的扔下鼠标，睡了。
第三百二十五节 面对面:王博士的足球思考 二
清晨，王艾被一股浓香诱惑的醒来。身体疲惫的一动也不想动，可忍不住饥肠辘辘。昨晚叫老娘一顿训斥，也没心吃饭，这会儿已经饿的不行了。
走进餐厅，正见许青莲双手提着一个笼屉从厨房出来，浓香就是从笼屉里冒出来的。王艾搓搓手，上前接过来，放在桌子上，掀开盖子，到处找筷子夹起一个。
嗯，就是喜欢这萝卜牛肉馅的！还是第二顿的，面皮透亮，好像结晶了一样，肉质酥烂，余香不绝。
这种里外硬度如一的饺子，特别适合大饭量的人吃，一口一个！
“就知道你爱吃，艾阿姨提前包好的。”许青莲跟伺候大爷一样，摆好了醋碟，倒好了豆浆，端来几小蝶的黄豆、萝卜条咸菜，还敲了两颗煮鸡蛋。以前王艾吃饺子什么也不蘸，来到北京才慢慢养成的习惯，老陈醋就是有滋味儿。
王艾闷头吃了六个饺子，才有空说话：“我妈对我最好了！”
对面的艾小青瞥了儿子一眼：“吃饭别说话。”
许青莲左边看看艾阿姨、右边看看王艾，这对母子可没像港台电视剧里那么夸张，“我爱你”、“妈妈辛苦了”的什么的，那么肉麻，仿佛只是漫不经心的几句话。想到这，许青莲忍不住心中一点黯然。
“青莲快吃，要不这个饿死鬼一会儿都给你吃光了。”艾小青敲了敲桌子。对这个未来的儿媳，是越来越满意了。如果昨晚上不是她和自己说，王艾是累坏了，所以才心情不好，自己能生一晚上气。
吃过早餐，许青莲去上学，艾小青亲自驾车把王艾送到了中央电视台门口。这个地方，她比王艾更熟，不过她更熟悉的是经济频道，相反，王斌和他们不怎么熟，也很少上电视。
王艾临下车前，艾小青还叮嘱王艾别张狂什么的。王艾点头答应，事实上经过一晚上的充分休息，他的身体虽然仍旧疲劳，但是心态已经放松下来了。不再是那种：“怎么这么多破事儿啊”的烦躁。
9月上旬，北京的天已经凉快下来了，所以今天王艾穿了一身正装，只不过不是西装而是他偏爱的青年服，这也有利于他朝气而不乏庄重的形象，而这个形象，是符合《面对面》这个严肃的新闻访谈节目的氛围的。
王志对王艾的着装表示了欣赏。
不上节目时，这位大主持人还是很谦和的，甚至是爱说话的，把王艾接到了会议室后，节目组的编导也上来依次和王艾握手。虽说见过的大人物多了去了，但像王艾这样年少成名，不到17周岁就能上《面对面》的人物，还真是太少太少了，除非是外宾那种，而国内能上的就更稀罕了。
如果不是节目性质限制，王艾身上的话题很多，个人学业、到足球事业，从职业联赛到国家荣誉，从亚洲杯、世界杯到奥运会、亚运会、亚青赛、世青赛、亚少赛、世少赛，一连串的重大比赛中的杰出表现，在央视五套做一个星期的回顾专题都够资料。
只是《面对面》的性质限定了只谈大事，只谈大格局。之前邀请王艾上节目的时候，节目组还发生过争议。毕竟王艾目前最高的成就也无非是奥运会铜牌，这就如同闭幕式上他和刘翔竞争旗手时候的衡量标准是一样的。刘翔上节目无可争议，王艾这里，就差了点。最终还是王志去问张斌这位同事，得到了张斌、刘建宏的一力推荐才成行的。最终打动《面对面》节目组的是张斌的一句话：“我跟你保证老王，小王绝对是目前中国球员中格局最大、思考最深的一个。你如果采访领导那另说，如果你想从球员角度去理解中国足球，找他没错，没人比他更合适了。”
寒暄过后，节目组给王艾递来了一张纸，上面罗列着这次专访大概的内容和方向，并留下了主持人可能的自由发挥的空间。让王艾预先熟悉和准备，不大会就开始了拍摄。
这一拍，就到了晚上六点。王艾才回到家中，好在央视虽然不发工资和出场费，好歹还管了一顿饭。当然，口味是相当不错，起码王艾吃着是这样。
昨天莫名其妙的和妈妈拌嘴，这让王艾意识到自己这根弦崩的太紧了，必须松弛松弛，因此打算在家休息两天，过几天再去海口和国青汇合。如果实在没休息过来，干脆直接去吉隆坡参加正赛就是了。
第二天晚上，王艾本打算去附中练球，奈何被许青莲拉着要一起看电视。王艾不怎么愿意看自己的采访录像，更喜欢看比赛视频，那可以纠正动作。但小女友既然要看，那就看吧。
电视上，王志的旁白响起：“他是中国最有名的足球运动员之一，年少成名的他没有选择原地踏步，而是远走异国。有人说他是中国足球近年来最大的惊喜，也有人说他年少得志，恣意轻狂。他就是我们本期的采访人物，王艾。”
随后，王艾在采访中微笑的大头照被镶嵌在了模仿杂志的画面中心。
“挺帅的嘛。”许青莲抱着王艾的胳膊在沙发上嘀咕。
访谈一开始气氛比较轻松。
“王艾，你有很多外号，你希望我用博士还是国王，或者指环王？”王志认真诚恳的表象下是一幅厚重而犀利的风格。
“直接说我名字好了，外号那都是激情下的产物，听说你们这个节目是严肃的，很正的一个。”
“好吧，那你能告诉我你的球技为这么出色吗？我听很多人说，你的球技在国内青年球员中几乎最好、最全面的一个了，你是天才吗？”
身着青年服，微微靠在椅子上，稍微侧面对镜头的王艾轻笑着摇头：“不，不是。我们国家人口很多，许多人才都在其他行业，不见得能开发出来他的足球方面的实力。只能说我是浮在面上的技术比较出色的一个。”
“王艾你可不要谦虚，进球数和球场表现是有说服力的，你在雅典奥运会上，如果仅仅打破了中国人的记录，我们还可以接受你的谦虚，但是你连着打破了多项奥运会的历史性记录，这个你必须给出一个大家可以接受的答案。我问的清楚一些，为什么你能行？”
第三百二十六节 面对面:王博士的足球思考 三
电视上，王艾皱眉低头思索了十几秒，抬头道：“其实每个运动员的经历都差不多。你知道一个运动员的成功主要依赖的是他的身体，而身体是没法走捷径的。即便是走，也是不允许的。”
“你说的兴奋剂吗？”王志打断道。
“对。但那毕竟不是正道，是急功近利的产物，而且随着反兴奋剂越来越严格，付出的代价越来越大，这条路也就越来越窄了。所以，根本上，依靠我们的身体来创造成绩，没什么捷径，说到底只有两个字：苦练。”
节目放到这，电视上开始播放王艾的训练画面。
“既然大家都训练，我相信也会有一批人不会比你的训练差多少，但为什么只有你这么成功？”王志的问题仍旧绵里藏针，不让王艾谦虚，非要问个究竟不可。
看电视的许青莲哎呀一声：“这个主持人怎么非要让你得罪人啊。”
电视上，王艾被逼的没办法了，只好说道：“我所在的各国字号的球队，其实大家训练的时候都很刻苦，真的不比我差什么。但他们平时怎么训练我就不知道了，尤其是在放假期间。可能这方面存在一些积累方面的不同。”
“你平时也训练吗？放假也训练吗？”
“也不是天天，比如今天早上我就没起来。昨天本来从槟城要去海口和85国青集训的，接到你的电话，我就从海口飞来北京。早上太疲惫了就没起来。”
“那你怎么确保你不是每天都‘太疲惫’呢？我们都知道训练持之以恒，但很少有人能坚持下来。”
王艾想了想：“应该是个‘度’吧。长期形成的生物钟，会定时唤醒你。长期养成的习惯，会让你什么都不想就自动起床，背着球出去了。但这种常年坚持训练的情况，也容易造成身体的压力过大，从而状态不佳，或者干脆造成疲劳性伤病。所以这中间有个度。我虽然基本上坚持每天训练，但在训练中我如果感觉身体很疲惫，我绝不会强迫我自己。”
“似乎这个不符合我们的一贯的训练原则？有人说你就喜欢自搞一套。”
王艾失笑解释道：“我基本上还是按照我们传统的训练方针，就是‘三从一大’来的，毕竟经过了历史验证的。但同时，我也会根据自己的情况进行一些调整。我最初练球的时候就是自己练的，没人带着我。后来我上大学期间，高洪波高指导找到我，把我拉进了84国少，我这才开始接触正规训练。但在那之前，我自己已经训练了六年，习惯养成了。我这个训练既然保证了我的成功，那我为什么不坚持下去呢？后来我到德国，接触了更为科学的训练方式和运动康复方面的知识，更坚定了我的训练观念。简单说，当你用手去摸火、电的时候，一瞬间你会有一个自动收臂的动作，为什么？因为你的身体告诉你，危险！同样，当你的身体感觉特别疲劳的时候，也是身体在告诉你：我要挺不住了，你再不让我歇着，我就生病受伤给你看。所以，既然我们运动员依赖的唯有这幅身体，那我们的主观意志就得乖巧一点，顺应身体的需要。磨练意志和科学训练并不矛盾。”
“我听人说，你在国家队期间训练量也是最大的，你的意志特别顽强吗？我不相信你不会感觉到疲惫。”
“可能是我的底子打的比较好，从小就这么自己练出来的，而且，我对足球，对训练有兴趣。另外，就是我休息的应该更有效率吧。”
“不对吧，我记得你现在还在上学，听说课业压力还比较重，你怎么能休息好呢？”
王艾交叉着双手笑了笑：“您下班后会从事一点体育运动吗？如果你从事了的话，那么您会觉得非常疲劳和紧张吗？看书、研究哲学是我的兴趣，踢球也是我的兴趣，我的两个兴趣一个是体力，一个是脑力，可以串换着来。学习时，休息身体，放松身体，训练时，休息头脑，放松大脑。而且我认为，沉浸在书本世界中，有利于身体快速进入半休眠状态。至于意志方面，我不觉得我比别人强，只能说我找到了特别适合我的方法。”
王志点了点头，请王艾喝了口茶水道：“我听人说成名后的你不怎么尊重领导和队友，经常干涉教练组的工作，有没有这回事儿？还有人说，你是个小球霸，有没有？”
“不能叫干涉吧？”王艾皱着眉：“我不知道这种话是谁传出来的，但实际上我跟历任国字号的教练关系都不错，从高指导到米卢，再到阿里汉，到麦指导、刘指导、殷指导、沈指导，我们的关系都不错。如果他们真的感觉我冒犯了他们的权威，恐怕我们就不会有这么良好的私人关系。再说，主教练在用人上有绝对的权力，我最多只能是建议，听不听仍旧在他们，而不在我。我想中国足协也不会容忍一个骑在教练组头顶发号施令的球员吧？”
“那为什么会有人这么说？”
王艾想了想：“应该说还是和我的成长经历有关，我六岁开始练球，一直练到十二岁，一直都是自己练的，所以我没经历过传统少年队这个阶段的培养，于是我也就没有被同化。当调皮捣蛋的孩子们聚在一起，互相影响的时候，教练必须有权威去制止，队员也就养成了服从的惯性，而我不是。”
王志微笑着，微微侧脸：“那么，教练受得了你这个野路子的球员吗？”
“也不是都能受得了。”王艾笑道：“但是这中间有个问题，那就是不论教练的权威有多大，归根结底是为了球队的成绩服务的。不论我表现的怎么另类和不服管教，可当我能够用成绩说话的时候……”
“他们屈服于你带来的成绩？”王志插话道。
“不。”王艾赶忙摆手：“不能这么说，对的就是对的，错的就是错的，如果我是用兴奋剂出来的成绩呢，他们也会支持吗？不是这样的。而是我虽然有自己的想法，但是我总能创造出成绩来，那么一个理性的教练就会思考：他是不是多少有点道理？这叫实践出真知。足球的世界本就不是一条路，比如贝肯鲍尔的自由人打法，比如荷兰的全攻全守，都是开创性的。我们中国足球本来就不强大，也当然就不会骄狂。当一个球员总有好的表现，他的想法还总是另类的话，当然教练会变得耐心一点。”
第三百二十七节 面对面:王博士的足球思考 四
“那么，王艾，足球带给了你什么？”
“快乐，还有健康的身体，规律的生活。这个有点强迫性质的，既然追求良好的表现，就只能努力的锻炼，规律的生活。”
“除了这些之外呢？金钱呢？能透露一下你今年赚了多少钱吗？”
王志又笑呵呵的给王艾挖坑，一般人还就听不出来，容易被他温和的外表欺骗，等他“顺理成章”问出让你尴尬的问题的时候，就晚了。
“呵呵，这个也问呢？”王艾耳聪目明，微笑着反问。
“当然，如果你不想说，我们不会强迫。”王志笑容可掬。
“没关系，我可以说。”王艾侧头看向一旁想了想：“应该分为三部分吧。第一部分是我在拉科的薪水、奖金。过去这个赛季，嗯，不按年度按赛季的话，我的总收入应该是100万欧元左右。”
“一千万人民币？”王志补充了一句道。
王艾嗤的笑了一声，明白王志的用意，但还是点了点头：“对，一千万。这部分之外呢，大头是广告合作。具体我没统计过，但中国和欧洲两部分加起来，应该有2000万欧元左右，嗯按你的习惯，是两亿人民币。第三部分呢，主要是来自足协、各地体育局还有企业临时性的奖励、奖金，这方面大概也能达到……一千万？抱歉，这个我真没计算过。”
“那么，你现在是为了金钱踢球吗？毕竟这么高的收入。”
“不能百分百这么说。”王艾摇着头：“但我不否定，肯定有一部分原因。因为没有钱的话，很多事情都做不了，但绝对不是唯一原因。我喜欢踢球，踢球对我来说就是一项很多人来看的，我的游戏过程。同时从责任角度来说，我也是为了球迷踢球，太多球迷都渴盼着我们踢出好成绩，扬我国威，也希望踢的好看，让比赛看的过瘾。足球运动员或者说足球明星的价值不就在这吗？人家买票来看你的球赛，你如果踢的不好，而且总是踢不好，下回人家就不来了。”
“你用钱要做的事儿，是指你的慈善捐款吗？”
王艾愣了下：“咱不说这个好不好？”
王志微笑道：“从你两年前捐款一个亿创下了国内个人慈善捐款的新纪录开始，我记得这两年你接受的采访中，从不详细谈及这方面，你只是不否认。既然你不想说慈善捐款的内情，那么说说外情总可以吧？你为什么想捐了这么多钱呢？当年你的广告总收入也就是一个亿。我知道你小时候家庭很贫困，住在茅草土坯房里，每年过生日才能吃一个鸡蛋，难道你不想用这个钱来满足你更多的物质需要吗？”
也许是王志问的足够有深度，激起了哲学家的辩论**，也可能是时过境迁，新闻的热度下降，时隔两年王艾才终于开口解释这个问题：“每个人的想法不一样，现在国家鼓励大家致富，当然也保护大家的财富，大家可以不违法的情况下任意支配自己的财富。但我的想法是呢，我不觉得我的劳动值这么多钱。王大主持，你从内心里说，我的日常训练、踢球真的值一天挣三、四万吗？真的值半个月中一个彩票头奖吗？”
王志笑而不语。
王艾接着思索道：“工资且不论，我说我的广告收入。我的广告收入怎么来的呢？是给商家代言，球迷们认同我的形象，购买商品。我的广告费其实来自于球迷的购物款中的一部分，虽然可能只有微小的千分之一，万分之一。而企业为什么挑中我来代言呢？因为我足够出名，形象也可以，在球迷中的影响力也可以。或者说，我是用我的影响力换来了这个金钱，而不是我的劳动本身，但这个影响力又是怎么来的呢？它离不开我在国家队期间的表现。02年世界杯之前，我的个人广告代言几乎等于没有，是从那一年开始爆发的。但这个影响力，不是纯粹自然人王艾的，而大多是国脚王艾的，是我借助国家队这个平台获得的。或者更深层的说，如果国家队不给我这个机会，我能得到这么多钱吗？如果中国球迷不是渴望着中国足球出好成绩，我能得到这么多钱吗？我借助了国家队这个平台，借助了球迷们的渴望才获得了这种影响力，而并非是我的劳动本身。”
王志笑而不语。
“所以，这个金钱是到了我的账户上，但并不等同于我的劳动本身的价值。大家可以自由支配这部分财富，比如补贴家庭、改善生活了什么的，这都正常。但我的家庭无需我的补贴，我的生活也已经无需改善。那我拿这个钱干什么呢？当然是随心所欲了。那么，我想捐就捐了。或者说，我认为拉科给我的工资才是我劳动价值的体现。额外的，就像走到野外捡到了宝石。我很幸运的得到了这么大一笔的社会资源，但我应该把它归还给社会。我能够执掌这笔资源，按照我的设想去选择归还的方式和领域，我已经很幸运了。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随意支配这么大一笔钱的。何况，你们又为此给了我更大的名声。”
“这个名声会帮助你获得更多赞助商的青睐吗？”
“肯定是有的。但绝不会比我捐出去的多。”王艾冲王志笑了笑：“你不要以为我是为了沽名钓誉，好更多的获取金钱，不是那样的。因为中国经济总量虽然很庞大，但是我的形象和我的空闲时间所能履行的广告协议，其资金总量是有上限的。我们中国百姓相对来说还是比较穷的，能够为我的形象埋单，所支付的钱款也是有上限的，这决定了我的广告收入在国内，一定阶段内是有总量的。比如我这个赛季拥有欧冠银靴、亚洲杯冠军、国奥预选赛头号射手、奥运会历史金靴等等成绩，但是按照我的经纪人的估算，我在国内最多只能有一亿五千万到两亿的广告收入，再多已经不可能了。”
王艾笑道：“所以，捐款这个事，不是一笔买卖。”
第三百二十八节 面对面:王博士的足球思考 五
“你认为捐款或者说捐掉广告代言收入是最合理的方式吗？”
“不。”王艾再一次摇头，数不清这是王志给他挖的多少个坑了：“我认为，不论采用什么方式，本质上都会回归社会。存在银行里，会给需要贷款的企业提供资金。去开饭店、开工厂，会给人民提供就业机会。虽然方法和捐款不一样，但总归有合理的用途，会产生不同的作用。”
“怎么花都可以吗？”
“理论上是这样。”王艾回答后突然补充道：“但前提是必须合法。我们很多运动员从小吃了很多苦，一下就有了很多钱，容易管不住自己。花钱其实要有计划，不能想干什么干什么。我统计过，欧洲运动员尤其是大牌运动员的投资活动，大多数都失败了。这就说明，我们的精力有限，许多投资活动我们都是冲动使然，会浪费自己的钱。另外，尤其是不要犯法。比如你吸毒，你购买了毒品，不仅戕害自己的身体，也对国家、对人民没有任何益处，你把钱给了犯罪分子了。同理，还有不要赌博。我知道我们很多运动员都爱玩扑克，玩是玩，千万不要上瘾去赌，对国家、对人民、对自己没有任何益处。”
“王艾，看来你关心队友这个传闻是真的了？听说你总给队友送礼物？”
“也不总是。”王艾笑了笑道：“在国家队我就很少送昂贵的礼物，主要是一些纪念品什么的，当个朋友久未见面的心意和见面礼。”
“这么说，还是有昂贵的礼物了？都送给谁了？”
王艾隐蔽的翻了个白眼：“贵一点的主要是国少、国青队友。他们练习体育多年，一直都是家里咬牙撑着的，很多家庭因此而变得贫困，所以我既然有能力，既然走的快一些，那么在我的能力范围内，给大家补偿一点也是朋友之义，起码给他们减轻一点经济压力，让他们在平时训练中增强一点营养也是好的。其实也不光我给他们送，他们也给我送啊。别看我在国内没踢联赛，但全国哪的好吃的我没吃过？来自全国各个地方的队友总给我带地方小吃。”
“那价格上总是不能平衡。”
王艾摆摆手：“朋友之珍贵在于交心，而不在于金钱往来，那叫商业伙伴了。我们都是从小长大的，一起什么苦都吃过来了，再斤斤计较就没意思了。虽然我们一定会长大，但尽量挽留彼此之间珍贵纯洁的友谊，才是让彼此最舒服的。”
“那么王艾，你知道很多人都非常喜欢你吗？刚刚我说了很多不同意你的人的观点，但同时，我知道有更多的人喜欢你，在日本你还有个大魔王的外号。”
王艾笑的直摇头：“我大概能知道，因为我几乎每天都能收到球迷送给我的礼物，至于在日本这个外号，是有一次比赛把他们打的挺狠的。”
“那么，一定会有女孩子当面跟你说喜欢你吧？那你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子？”
王艾微笑着看着王志，他今天算是真正认识到了这个家伙。
“怎么、不好回答？”王志追问了一句。
王艾笑笑：“也许有。”
“到底有还是没有？”
王艾笑呵呵的目光深邃：“非说？”
王志也难得的“强硬”：“非说。”
“那我用一句中国历史名言回答你，可以吗？”
“哦？那么，王博士，请。”
王艾露出一幅奸诈的表情：“……莫须有。”
一言出口，王志楞了一下，随即两人开怀大笑。
正在看电视的许青莲吃吃的也笑了，拽了拽王艾的胳膊：“莫须有是什么意思？”
王艾可不相信历史系的在读硕士会不知道这句话的出处，用力搂了搂许青莲的腰，两人的头碰了碰。
只见电视里的访谈还在继续：“王艾，作为全球职业球星中唯一的博士学位拥有者，你也拥有其他人不具备的专业背景，虽然哲学和足球距离比较大，但我仍然相信你有宏观的对中国足球的看法，能和我们说说吗？”
“说哪方面？”
“中国足球的现在和未来。”
“太大了。”
“那说说这个辉煌的夏天？”
王艾偏过头去想了想，点点头：“这个我很多队友在不同场合也接受了不少采访吧？光报纸上我就看到了不少。我也不知道我说的是不是会和他们一样。如果重复了你提醒我。”
“放心说，我们会剪辑的。”
“呵呵。”王艾摇头失笑：“接受你的采访如坐针毡，但又春风不寒。好吧，那我就信口说一说。首个亚洲杯冠军、首个男足奥运会奖牌，尤其是后者吧，是真正的全球赛事。而以前我们最好的成绩是亚洲杯第二，奥运会小组也没出去，这次小组出线，八分之一胜利、四分之一胜利，半决赛失利，季军赛胜利。我看一些报道说了，我们不过是比冠军多输了一场球。”
说到这，王艾摊了摊手：“仿佛我们和阿根廷，或者说和国际足球一流，也没差多少了。”
王艾摇了摇头：“账不是那么算的。如果足球的事儿，真的是这么简单倒是好了，足球圈有句著名的大实话叫；足球是圆的。这意味着可能会出现不好的意外，也会出现好的意外。”
“你是说，这个辉煌的夏天，是一次意外？”王志犀利的追问。
王艾瞅着王志笑了笑，意味深长。王志微笑着面色不动，但实际上内心有点尴尬，觉得对一个少年球员这么苛刻，过分了。可他也不是故意的，之前的几次试探性的挖坑，王艾躲闪的太灵活了，所以不由自主的他就加大了力度。
“我用一个哲学概念和你解释吧。”王艾坦然道：“一个事物的发展，离不开必然性，也离不开偶然性。客观规律是铁律，但客观规律本身是有一定弹性的。就是说，按照我国的综合实力、体育体制，球迷热情，中国足球早晚会强大起来，这个是必然性，是客观规律。但在这个过程中，既会出现黑色三分钟那种不利的意外，也当然会出现这个夏天这种有利的意外，这些意外是偶然性。偶然性会让中国足球的成绩与中国足球的实力出现上下浮动。”
第三百二十九节 面对面:王博士的足球思考 六
说到这，王艾突然挥手向王志身后的人打招呼：“哪个，请放一点背景音乐可以吗？我喜欢听着钢琴曲思考问题。”
“可以，王博士要听什么？”
“嗯，舒缓一点、抒情一点的吧，嗯不要古典的，听不懂。”
“理查德·克莱德曼版本的《梦中的婚礼》，可以吗？”
王艾失笑：“好，拜托了。”
点点滴滴的音乐响起，王艾和王志的谈话也开始进入到了本期节目的最深邃的领域。
“身为一个球员，我当然比一般人更希望中国足球强大起来，就好比您，一定会比我更希望中央电视台能够成为一家全球举足轻重的媒体。”王艾深思着道：“但是我们都知道，什么事情都不是一蹴而就的。足球的事情相对国家建设的事情呢简单一些，但也并非简单到光看纸面数据就能分出高低来。一个球队上场比赛的就14个人，如果恰好凑出一批比较厉害的球员，可能这个成绩就上去了。但这批球员会退役，会受伤，会状态不佳。郝海东不可能踢到50岁，对不对？”
“那么中国足球在世界上，在亚洲到底是个什么位置呢？”
“如果较量这支国家队，我可以说，绝对可以排在亚洲前三。但如果较量中国足球这个整体……”王艾说到这顿了顿，一字一句的道：“亚洲前八。”
“为什么？”
“我先说这届亚洲杯为什么会有好成绩。首先，我们足协支持的力度很大，比如花了很大力气获得了主办权，这个获得了地利，我们比赛和训练都在工体，很熟悉，很方便，不用舟车劳顿，不用适应场地，不用担心饮食住宿等等；其次，白广海上个赛季刚拿了德甲银靴，我拿了欧冠银靴，郝海东、李明宝刀不老，孙继海、邵佳一都状态上佳。或者说，这支国家队的主力队员，都正好是状态和身体非常好的阶段，难得的大家都这么整齐，所以这个可以算是天时；最后呢，我们国家队教练组营造的氛围很好。我们比赛进场时队员都是手拉手进场的，你可能注意到了？这个其实就侧面表明了我们队内的气氛非常好。或者说，教练组在工作安排、队内管理等等细微之处，一点一滴的打造出了这种欣欣向荣，齐心协力的局面，这个叫人和。你看，我们天时地利人和都占了，出好成绩不奇怪。”
“但是呢，下一届主办肯定不是我们了，这个地利就失去了。下一次我们队员的身体状态是不是还能这么好，也说不准，这个天时最多只能剩一半。而下一次还是不是阿里汉教练组，这个谁也说不好。队内的气氛还会不会这么祥和，没人敢保证对不对？我们都是成年人，都在各个集体中生活，都知道，这个其实不容易。那么，这一次我们拿了冠军，下一次就要面对失去这些优势的环境，我们的成绩会怎样？”
“那也不至于亚洲前八吧？”
“我把格局放大一点和你说。”王艾琢磨了一会才开口道：“我们中国社会有句俗话叫‘知识改变命运’。折射的是呢，这几十年我们国家生产力大发展的过程中，社会就业需要更多的高知识劳动者这个趋势，而且这个趋势不会短期内改变。未来我国的劳动密集型产业会逐步转移到东南亚和非洲去，国内的主力经济类型将转变为科技附加值为主，就是现在欧美那种情况。所以说，社会对知识性人才的需求是长期的。这就客观上造成了我们的家庭、学校对儿童智力教育的重视。相应的，对体育教育的轻视。您是资深主持人，对这个一定有所了解。各行各业都在知识化，就连我们体育界，也在强调知识化，没有知识真的不行。比如运动康复这一块，两年前世界杯，于根伟的伤病国内就没人治得了。许多运动员早早退役和伤病没有得到及时的康复、科学的治疗有直接关系。您想，在这么一种社会格局下，体校体制能不瓦解吗？运动员退役后去学校当体育老师，可你没文化、没知识，你当体育老师未来都不够格。或者说，从家庭教育投资角度来说，同样的钱，家长是愿意让孩子去读书，做一个社会需求旺盛的知识性青年，还是去上体校，去做一个社会需求狭窄的运动员？”
王志点着头。
“或者我更直白的说，如果我说冒泡了，麻烦你后期剪辑剪掉，但我不想藏着掖着。我们这个社会，现在已经进入到了一个‘鄙视体力劳动’的大环境下，且是一个长期现象。我出自东北，我对就业这个问题有很直接的认识。只能胜任流水线的一个环节的工人，就业渠道最狭窄，也缺乏上升通道。反之，有知识的青年，哪怕一时的收入不高，但发展前景却非常广阔，能适应多个岗位。今天的中国日新月异，什么样的人能站立在潮头？尤其是互联网这种高知识、高科技产业发展蓬勃的当下？唯有高知识人才。这样的话，家长们会支持孩子踢球吗？虽然我赚的很多，算是立了个榜样，然而，全国有几个我呢？年入百万的职业球员，有多少呢？还不到一百个，这个成功率太低了。家庭的教育投资，很少有人会这么孤注一掷。家长还不就是希望孩子平平安安的吗？您对您的孩子是不是也这样？”
王志点头：“那么，王博士您的意思是，踢球的小孩越来越少，从足球的青少年运动角度来说，这个基础在削弱？”
“对。”王艾肯定的点头：“但这个不是谁的责任，不是哪个部门的责任，是中国社会发展到了今天这个阶段，是一个整体的大环境，也是一个必然。运动员的淘汰率很高，十个被体校教练相中的足球儿童，最终只能有一个变成足球少年；十个少年能出一个市队的，十个市队的能出一个省队或者职业队的。十个职业队的能有一个踢中超的。二十个踢中超的能有一个去国外踢球的，或者说进入国家队的。这是多少呢？二十万之一。而且这还是在同龄的上百个孩子出一个被体校教练挑中的情况下。那是多少呢？两千万分之一。”
第三百三十节 面对面:王博士的足球思考 七
电视上，王志愕然后摇头感慨道：“我还是头一次听人这么跟我算账！要这么说的话，十三亿人里找不出来11个踢球的，还真不太夸张。那么，王博士您怎么解释许多人口不多的国家，能够出好成绩呢？”
“这个就涉及到我国目前经济发展阶段的问题了。你注意哦，世界上足球运动水平高的，一个是欧洲，一个是南美。欧洲是发达社会对不对？南美呢？其实也是准发达社会。南美的情况我不太了解，我说欧洲。我在德国渡过三年时间，我留学的城市，图宾根，一个八万人口的小城，有十块免费球场。而我们呢？你想想北京、上海，除了学校操场，你能找到为市民提供运动的免费足球场吗？为什么呢？因为我们的发展阶段不行。欧洲的城市基础设施都是完备的，建设完毕了的，而我们呢？还差的远。公路、铁路、桥梁、港口、广场、住宅、办公楼，再加上水、电、燃气、供暖、通讯网络等等都没有齐备。那么我们国家，我们社会的力量会优先投放到哪里？一定是事关国计民生的主要领域，而不是体育领域，对不对？因为像我这样，哪怕是国际上都小有名气了，又怎么样呢？能抵抗外敌侵略么？能抵抗自然灾害吗？能满足人民的衣食住行这些最基本的需求吗？满足不了。所以从国家发展阶段、到家庭教育投资，再到整个社会的现实需求都决定了，中国足球在战略上，是呈现收缩态势的，而且将是长期的，哪怕它比较缓慢。而欧洲呢？这些都齐备了，人民有足够的钱，社会有足够的保障，可以让人民随心所欲的生活，愿意踢球就踢呗，哪怕踢不好，没出名，也可以轻松找到工作。归根结底，足球不是人民生活所必须的东西，它属于一种娱乐产业，或者说文体产业，只有当人民生活富足了，才会想到去在文体领域消费。你看看我们国家统计局公布的城乡居民必需生活消费品的消费比例就知道了，实实在在的发展中国家。”
说了一大篇，王艾有点口渴，喝了一口水。
王志没插话，用欣赏的目光等待着王艾，他实在是没见过太多像王艾这样年纪轻轻却视角如此宽阔的采访对象，不用你太多引领，他就会把话题推进到严肃、深邃的层面，引发人的思考。
“欧洲一些小国人口比我们少得多，比如这届欧洲杯冠军希腊，才一千万人，但是他们从事足球运动的孩子多。与此同时我们的孩子在干什么呢？在家长和学校的鞭策下，努力的去学习文化知识。踢球的孩子有多少呢？当欧洲的小孩每天快乐的上学、踢球的时候，我们的孩子在艰难的学习、补课。别看我们人口多，但注册球员方面，比欧洲的小国都少。人口再多，干这个行业的不多，有什么用？人口多能把这项运动的市场做的很大，但是从业者少，水平自然就上不去。”
“听您的意思，您是对我们的中小学教育现实不满意了？可您自己还是个少年博士呢？”王志又“刺”了一句。
“不。”王艾摇头：“我支持中国现在的教育政策和教育态势。我们中国人自古以来就重视教育，而学习文化知识，从古至今就没轻松过。我们不能搞欧美社会的那种快乐教育，那是误人子弟，坑人不浅，说到底我们社会主义国家的教育制度，是讲良心的，不会用快乐教育来拉低社会中下层的竞争力，这也是我国可以在未来长期保持社会活性的基础。如果像欧洲、美国那样，只有有钱人家的孩子才能接受私立学校的教育，哦，他们的私立学校的学习压力同样是严格而沉重的，穷人家的孩子只能去接受快乐教育，轻松教育这种缺乏压力，胡扯淡的教育，那么，社会上下层就会存在长期的不当竞争优势，下层的上升通道就会逐渐封闭。这就造成什么呢？上层怠惰，下层愚昧，整个社会发展停滞。我们中国家长有句话说的好，不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这是对的，我们国家的教育制度也是支持的。所以我说，这是有良心的教育制度。虽然有人说这中间学业压力过大，让孩子们不快乐什么的。但我觉得这个可能是大人们杞人忧天了。孩子们不论在什么样的环境下，都能找到他们的快乐。我上学的时候，我就很快乐，尽管我的父母认为我很不快乐，其实不是那样的。孩子们纯洁，笑点很低的。”
“好吧，王博士，你支持这种教育现实，可这种现实客观上造成了你所说的中国足球战略收缩，你又说你希望中国足球越来越好，你不觉得矛盾吗？”
王艾笑笑：“不矛盾的。刚才我说，足球不是人民生活的必需品，必须在解决了衣食住行这些问题之后，人民才能有钱去支持文体消费。我们国家恰好在这样一个阶段，作为一个足球运动员，当然要顺应国家的需求。而不是为了一己之私去破坏这个局面，话说，个人之力也破坏不了，这叫螳臂当车。”
“那么，中国足球的基础削弱了，长期的成绩会不会出问题？”
“肯定会的。”王艾回答道：“今天最开始你说这是一个‘辉煌’的夏天，可日落西山的晚霞也同样辉煌灿烂。”
“你是说……”
“对！”王艾果断的点头：“我的意思就是，未来中国足球要出好成绩的压力会越来越大。我最早参加的84国少，当时全国这个年龄段的注册球员，才30个不到。而现在84国少的一批人在未来三两年内就将成为中超、中国足球的新一代主力了。而更下的86国少、88国少，也没好到哪里去，选材面越来越狭窄了。虽然都是历经各级教练精心挑拣、劝说的很有天赋的运动员，但那又怎么样呢？人少了就是人少了，许多有天分的不踢球了，这个和白广海他们那一代人是不一样的，他们那时候体校挑选的余地大多了，家长们通常也不会反对。”
第三百三十一节 面对面:王博士的足球思考 八
“那么，您怎么看待足协推动的‘足球进校园’活动呢？还有我们许多退役球星呼吁并从事的青少年足球运动呢？我记得和你关系很好的徐根宝教练就在上海搞足球学校吧？”
“历史大势不可违，在中国社会整体发展阶段的大环境下，不论我们做什么，怎么做，本质上都是一种拖延和挣扎。我承认这些举措是有价值，有进步意义的，它可以为中国足球渡过这段战略收缩期，保留复兴的种子，可以延长我们足球运动的发展史，积极的总结经验教训，让以后更好的发展。但是，无论我们怎么做，中国足球的战略收缩的态势，都不会根本性改变。比如，我们不能强行或者哄骗孩子不上学去踢球，别说我们骗不了，即便能骗，也不能去骗。本质上，足协，我们运动员都是普通的中国机构、中国人，我们都要有大局观，知道当前国家和人民真正需要的是什么。我们可以努力去发展足球，但必须也只能改变模式。比如以后要对真正有天分的被挑选出来的青少年，重点培养。就要像姚明那样的，本来学习很好，但是14岁就长到两米，是人都能看出来他有篮球天分。未来一段时间，中国足球的选材也必然要从广撒网的海选模式，变为重点的个别模式。”
“你的免费球场也是这个目的吗？”
“这你都知道？”王艾好笑的反问。
王志高深莫测的道：“请你来了，我们当然要做准备工作了。听说你在辽阳、沈阳、鞍山三个城市搞了十多块免费球场，也没人收门票，谁来都能踢？而且你还在四川和马明宇他们投资了更多的球场？”
“这个免费球场呢，其实形象一点说吧，就是挖那么几块鱼塘，勾搭着鱼苗来生活，希望他们能成长起来吧。”
“挖塘养鱼？”王志笑道：“你这个形容倒是生动。”
“我和马队长想的也不复杂，就是我们现在呢，政府的主要精力在发展经济上，没有更多精力和资源去投放到这个方面，那么我们个人呢，有这能力的话就去推动一下。我们相信，一些有天分的孩子过去没有这个合适的环境，可能就压抑了他的天分，我们提供了这么一个场所，只要他喜欢，他就可以去练，去的人多了，终究有人能练出来，这样中国足球的选材范围也就扩大了不是吗？”
“你是理想主义者吗？”
王艾愣了愣，缓缓道：“每个人都是理想主义者，只不过有时候现实逼迫着我们放弃了理想。但如果现实没有逼迫我们呢？那我们就可以追逐理想。感谢国家，感谢球迷，让我王艾有了自由追逐理想的基础。我现在不缺吃、不缺穿、不缺住，不缺用，我对我的生活已经非常满意了。当然我希望我所从事的运动能发展的越来越好。开玩笑的说，如果将来有一天中国足球死了，谁还能记得我呢？”
王志瞅着不到17岁的王艾呵呵直笑。
“当然，这是纯粹的开玩笑，我们有足协，有许多退役运动员，有教练员还有更多的热爱足球的球迷，也许生活和工作的压力让他们没有太多时间去踢球，但起码他们对我们还有希望，他们还愿意支持我们，那么我们这项运动，终究会有真正壮大崛起的那一天。”
“哪一天呢？”王志追问道。
“这要看小康社会的家庭有多少了。如果小康社会全面实现，中国足球的选材面和基础，就会恢复到八十年代的水平。如果中国社会进入到了发达国家序列，那么，我们的足球人才储备，将恢复到体校时代，将庞大到令人嫉妒的发狂的水平。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足球属于文体领域，严格来说是精神文化生活部分的，也必然受到经济水平的影响和决定。虽然说现代足球运动的规则，更有利于西方社会那种小国寡民，但我们将来也能玩好。尤其是当我们中国足球在世界足球版图中的重要性越来越强的时候，我们也将成为足球规则的制定者之一，而不单单是现在的服从者。”
“那么，既然按您所说，中国足球的大势是向下的，那么我们怎么追逐眼下的成绩去满足球迷和社会呢？能做到吗？”
王艾深吸了一口气：“可以的。虽然局势艰难，但仍旧大有可为。毕竟我们人多，出现天才的几率也高得多。虽然我们现在不能把大量的孩子赶到足球场里接受训练，进行选拔，但只要有姚明或者我当初那种情况，仍旧会有教练前来提供帮助，而我们现役的足球运动员呢，就是要更加刻苦的训练，走向更高的舞台，推动中国足球更好的成绩，从而让球迷始终满意我们，让足球这项运动，即便基础削弱了，仍旧能保持强大的生命力。而在将来机会成熟了以后，拥有更好的发展。”
“你这个时间跨度大概要十几年以后了？或者说，你有点生不逢时？毕竟不是在你所说的基础最雄厚的过去和将来，那么，王博士，你对你的职业生涯有什么期待呢？我们都知道，你拿下了欧冠银靴，拿下了亚洲足球先生，还有这次的奥运会记录等等。你个人的辉煌、国字号战绩的全面提升，你下一步还有什么足坛的追求？或者说，你认为你所带领的国字号的上限在哪里？”
“从我个人来说，我希望有一天能获得世界足球先生的桂冠，用以不断的激励我国的本土球员走出去，有更开阔的心胸，更豪迈的志向。从国家队来说，我希望有朝一日能够不断突破我们的世界杯成绩。下一届德国世界杯，我希望我们能够小组出线，再下一届，南非世界杯，我希望我们能够进入8强。”
“能吗？”
王艾收起了笑容，郑重的点头：“我个人，把握不小。国家队，希望很大。只要我现在的这批优秀的队友能始终保持高水平的训练比赛，我未成年的这些队友能够顺利的成长。哪怕踢球的孩子少了，靠这批天才，也大有可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