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节 中国互联网产业之友 下
听到王斌的新提议，两位马总又分别商量了一夜。
盈利前景更明朗的马云稍有犹豫，而马化腾已经认可了这份协议。
其实从历史发展的角度来看，王斌或者说王艾的这份协议也是诚意十足的。2011年已经凭借淘宝网在中国社会掀起了滔天巨浪的阿里巴巴，获得了雅虎的10亿美元投资，占股竟然达到了40%！而这个时候阿里巴巴的自我造血能力已经十分强悍了，雅虎的投资不过是加速了其扩张的过程而已。
而在十几年前的1999年，总投资7000万美元，只占不稀释股权的10%，已经可以说是相当优厚的条件了。毕竟十几年后10%的股权才25亿美元。这十几年的发展7000万美元放在什么地方翻成25亿，才36倍也轻而易举。哪怕是在北京买房子呢，1999年三环内的房价是3000一平，2011年也达到了58万一平，翻了20倍。相比房价的稳定增长，投资一个前景不明朗，风险多远的互联网企业，十几年翻四倍这简直就是白送。
所以，马云也没纠结多久，十分愉快的与王斌所代表的超越互联网投资公司签署了协议。这份协议让两个公司上下满意了十几年之久。直到两家公司分别在美国上市，总市值超过4000亿美元之后，才有部分杂音出现。毕竟7000万变成400亿的增值速度是太快了。
但是杂音一出，就被两位马总给强势按下去了，即便是佛系的马化腾也毫不客气。这种红眼病确实不利于企业的发展，再说超越互联网投资公司的10%股份从未出手过，不管遇到什么风雨，都纹丝不动。换言之，人家就是看好他们企业的发展，却从未想过卖掉股份牟利，哪怕是值400亿又能如何？对于这种长期持有者而言，市值多少只是个参考，因为股市有起落，今天4000亿，明天变2000亿也很正常。这十几年里，超越投资公司拿到的仅仅是一点公司分红以及王斌的独立董事的工资而已。
许多发出杂音的新员工没注意的是，所有第一代创业者都什么杂音也没有发出过，因为他们知道许多后来者不知道的情况。
比如，注入了如此巨大规模的资金，超越互联网投资公司却从未干涉过两家企业的运营；在企业内部出现纷争时候，从未插言发话，但总是默默的站在两位马总身后。
更重要的是在两家企业发展的早期，王斌一系的企业给了两家互联网公司极大的帮助，甚至是难以用金钱衡量的帮助。比如在历史性的会面之后，王斌将两位马总挽留了下来，邀请两位马总出席了三大造纸集团协议签署后的庆祝酒会。这对于两家起步阶段的互联网企业来说是极为难得的向上拓展人脉的机会，参加酒会的既有发改委的领导，也有工业部的领导，还有资金实力、社会影响同样庞大的企业集团老总。
虽然这次见面两家公司并没有寻求到更多的投资，暂时也不需要，但是人脉却极大的扩充了。从那以后直到两家企业分别站稳脚跟之前，只要王斌出席什么重大的商务活动，都会给两位马总打电话，询问他们是否有兴趣参加。换言之，这个时候是王斌带着他们两位玩儿。也由于王斌的带动作用，他们更快的接触到了广泛的政商层面，也获得了更多的中国企业的投资。当然，也由于王斌的带动和鼓励，这些投资了两家公司的中国企业在多年后也纷纷向王斌表达了高度的敬意。
同时在两家企业发展的关键阶段，王家的家族企业也给予了不遗余力的支持。比如伴随着海归人士逐渐进入中国市场的sn，就是腾讯的核心业务qq发展早期最大的对手。虽然2005年sn中国才正式成立，但这是sn的官方网站，不代表sn聊天软件在中国，事实上在1999年的中国互联网上，用sn的人不比用qq的人少。前者主要在高端人群中推广，而qq是真正的互联网初学者所用。虽然两家软件明显是qq的用户友好度强，但架不住sn发展的早，在大多有海归背景的人群中因为好友的缘故建立起了很强的粘性。
而在这个qq发展的艰难阶段，接受了超越互联网投资公司注资以后，超越一系网吧开始全面卸载sn，安装qq。1999年中国的互联网用户只有400万，而上网电脑只有146万台。其中超越网吧就占了六十分之一。但是网吧电脑的特点在于每台平均有十个用户以上，这就相当于qq一个月内有了固定的30万用户群，占当年中国总网民数量的十三分之一。
更关键的是，凭借超越网吧在辽宁省的高密度覆盖，qq一下在辽宁省站稳了脚跟，拥有了稳定的用户群。而超越网吧的高素质用户普遍使用qq以后，通过他们的人际关系开始向更广泛的高端人群中延伸，最终qq凭借本土高端人士的拥护击退了海归高端人士拥护的sn。
而在阿里巴巴发展的关键期，也得到了王家企业的大力支持。在2003年淘宝网成立之初，北方造纸集团、笨蛋食品两家声誉卓著的企业产品就高调宣布入住淘宝，是国内大型企业当中最先建立了自己的官方旗舰店的，也是后来最先成为天猫会员的，这种带动作用给淘宝网的商家、买家双方建立了极大的信心，几乎是瞬间就把淘宝网的局面稳定了下来。同时，当时已经从北方造纸集团独立出来的四海物流高度支持淘宝网在东三省以及内蒙东部、京津一带的商品配送，以高密度、大强度、高速度、高安全的特点极大的解决了淘宝发展早期的物流困境。正是因为这种大力支持，淘宝网也是率先在中国北方站稳了脚跟。
十几年后，分别在两位马总身边工作过的一个人发现了王斌的存在，于是在《中国经济周刊》上发表了一篇《中国互联网产业之父》的文章，将王斌与中国互联网产业发展的关系进行了剖析，对这位实业界的老总多年来持续对互联网产业投资并大力扶持进行了高度赞誉。文章一出，且不说普通网民如何关注，互联网大佬们没有一个开口的，仿佛对此进行了默认。毕竟强大的超越互联网投资公司已经是公认的中国互联网产业的孵化器。
不料，几天后，百忙之中的王斌特意抽出时间拜访了杂志社，杂志总编亲自陪同，对这位声名显赫的全国人大代表、工商联副主席的突然拜访难免忐忑。
王斌现场接受了总编的采访，下一期杂志公开刊登了这篇采访报道，题为《王斌：我只是中国互联网产业的一个朋友》。
王斌公开说，如果一定要说中国互联网产业之父这个角色存在的话，那么也应该是从建国开始就在计算机、互联网相关技术方面默默无闻几十年奋斗的科学家们，是他们奠定了中国互联网发展的基础。同时也应该是那些带领中国互联网产业披荆斩棘、筚路蓝缕的企业带头人们，他们有的现在还在互联网企业里，有的已经离开了这个行业。而我直到今天也不怎么懂互联网，说到底只是一个外行，说我是互联网产业之父是夸大其词的，让我感到羞愧的。充其量我只是一个中国互联网产业的朋友，而像我这样的互联网产业的朋友有很多。
王斌的这篇采访报道出现的两天后，一篇名为《真正的朋友，肝胆相照》的千字短文在网上突然大肆传播，里边首次披露了1999年夏天的京西宾馆的重要会面的细节。被网友们调侃为“四方会谈”的这次会面里，既有后来名闻全球的两位马总，也有实业界的大佬，中国造纸大王的王斌，还有已经享誉世界的足球巨星王艾。同时还披露了一部分北方造纸集团等一系列企业与腾讯、阿里巴巴多年来互相帮助的一些实例，最后以肝胆相照来总结双方十几年的高度信赖的紧密合作关系。最值得注意的是，这篇文章的作者署名为“马爽”，是个突然冒出来的不知名的作者。
这篇文章很特殊，其中的许多细节都是第一次为外人所知，所以许多人都猜测应该是两位马总亲自撰写。“马爽”等于“马双”，等于“双马”，只不过以两位马总的江湖地位，如何排名前后很困难，所以干脆就叫“马爽”算了。这还是后来还是马云在一次访问中不小心承认的。
王斌的亲自拜访的采访纪实与两位马总的联合文章，成为了王斌“中国互联网产业之友”的历史定位的注脚，也成为了中国互联网产业飞速发展十多年、创造无数辉煌的一个缩影，当然也成为了双方亲密交往的一个佳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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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节 笨蛋食品之绞杀战
笨蛋食品创建两年多来，业绩增长很缓慢，毕竟辽阳市场上能常年享用寻常鸡蛋五倍价格的鸡蛋的家庭并不多，再说，笨蛋食品又总是折腾，刚创建没几个月就资助全市高中生足球比赛，第二年除了继续举办“笨蛋杯”之外，竟然还资助了全市贫困家庭大学生。
好事儿是好事儿，但这总不是一个干买卖的样子。一个生意要想做大，就没有笨蛋食品这样兜里揣不住钱的，资金是企业的血液，健康的血液是身体强壮的必要条件，哪有像笨蛋食品这样的，没事儿就在身上扎个眼儿放血玩儿。
但即便是笨蛋食品“装疯卖傻”，食品行业里也没有谁真正敢小瞧了它。任谁都知道，一家坚持最苛刻的食品安全检察制度的企业，它的跟脚站的有多扎实。两年多下来在辽阳笨蛋、笨鸡、笨猪市场上其实已经见证了这一切：不是没有跟风的！
相反，跟风的一群群的，自从笨蛋食品扛起了无农药化肥副食品这杆大旗，闻风而动在下边掏食儿吃的可是乌央乌央的。一大帮中小投资人也试图复制笨蛋食品的模式，从山区收购，到市场高价贩卖。最严重的时候，这帮人的买卖都开到了笨蛋食品专柜的旁边儿！
肆无忌惮、吃饭砸锅，被这帮人演绎的活灵活现！
可惜的是，没有门槛的买卖也就初期那一段能见点钱，随着进来的人越来越多，竞争越来越激烈，这帮跟风者的鸡蛋价格开始不断的往下掉，从十块一斤到九块五、九块二、九块……一直降到了三块！这就和普通鸡蛋差不多了，这么低的价格要说不掺假，嘿嘿！
于是，整个市场就眼睁睁的做烂了，就在笨蛋食品的专柜周围，淡定的笨蛋食品瞅着他们宴宾客、起高楼，然后楼塌了。之后，笨蛋还是笨蛋。
最忠诚于笨蛋食品的是收入水平较高，对食品安全问题很关注的富人阶层，即便是市场上各种仿冒品一窝蜂，他们也从未动摇过。除了对笨蛋的信誉的认可之外，更重要的是笨蛋食品坚持的食品检验制度，十公斤左右一包的鸡蛋，必定有当天签名俱全的实验室检验报告，换言之，十公斤鸡蛋一个包装里边，肯定有一个鸡蛋是拿去检验了。笨蛋食品的诚意是相当足的。
有那细心的富裕家的主妇还观察到，每一个包装里的签名标签都不一样，每一天都不一样，全是手写的，笔迹都不一样。
当这一波市场被做烂了以后，笨蛋食品的江湖地位就越发稳固，当然也越发让人忌惮。
大伙儿原本都是心知肚明昧着良心做食品的，发大财的，反正我们自家人不吃，别人吃坏了关我屁事！老大别说老二，大伙都一样。突然间冒出来一个笨蛋，哪怕这个笨蛋疯疯癫癫的，但那跟脚稳的跟扎土里似的，风吹不动，雨淋不倒，这要哪一天这笨蛋清醒过来了，开始凭借着这种强大的口碑向外拓展或者横向开发出新的产品来，大伙儿的日子就没法过了。
终于，笨蛋食品在疯癫了两年后，突然露出了一丝清醒的征兆。
1999年上半年，笨蛋食品购进了一整套的卤制品包装设备。这条消息迅速的在辽宁省内的食品行业传播开来。这年头做食品的除了寥寥几家半死不活的国企，比如辽化挂面厂这样的还坚持严格的食品安全制度之外，其他的一律都是“道义放两旁，利字摆中央”，什么这个检查那个检查，吃完了没马上死就是安全的！就像这个年头私企的劳动保护一样，没死就不算工伤！什么？职业病？谁干活不累点毛病出来？我们老板还有酒精肝呢，老板娘还有梅毒呢……呃，啥玩意？尘肺病？我没看着！你开胸我也没看着！要不你死一个我看看，只要你死了我免费送你一骨灰盒！再敢逼逼，现在就打你个半身不遂！
1999年年中，顺利投产的笨蛋卤制品生产线开始源源不断的出产真空包装的卤制笨蛋食品，并迅速赢得了原有客户的喜爱。别的不说，这卤鸡蛋其实就是包装好了的茶叶蛋。人人爱吃茶叶蛋，但有钱了以后对路边摊茶叶蛋的安全性就看不上眼了，谁知道你们里边都放的啥？放茶叶沫我都得说你良心大大的好！你要是光放酱油甚至干脆是化工药品出来的调味剂，谁能吃出来？想来想去，还是笨蛋食品的信誉好。人家没拿钱当回事儿，自然就不会因为两个钱牺牲食品安全。
全省的相关食品行业都在紧张的关注着笨蛋食品的下一步动作。
要是在辽阳市场折腾就算了，笨蛋食品一手遮天，自从助学捐款之后，在市民中的好感度越来越高，两年下来持之以恒的死倔的咬着食品安全不松口，尽管价格贵的要死，还是让人心生钦佩。辽阳普通人家尽管常年吃是吃不起的，但过年过节给老人、孩子买那么一袋尝尝鲜总是做得到的。所以，在辽阳的高端副食品市场上谁也干不过疯疯癫癫的笨蛋食品。不是没有附近城市的高端副食品企业看着眼馋，但到辽阳碰一下就缩回去了，没办法，笨蛋食品太硬，碰不动。卖的是鸡蛋，结果比石头都赢，谁碰谁稀碎。
但是，当笨蛋食品的卤制品开始流向沈阳、鞍山市场的时候，这些紧张的看客儿们终于坐不住了。要是不把笨蛋食品按在辽阳这一亩三分地，真让它们的产品流顺着沈阳、鞍山这两个大城市辐射出去，那笨蛋食品就不是在辽阳呼风唤雨了，全省的高端副食品市场被一统天下就指日可待！
所以当笨蛋食品在两个城市分别设立了第一家专柜，并开始向市场投放“笨蛋”卤鸡蛋、卤鸡爪、卤猪肉等等的时候，两地市场上就突然出现了大一批同类产品。
更可气的是，这批产品在包装上与笨蛋食品高度相似，连名字也让人搞不清真假，什么“大笨蛋”、“小笨蛋”、“老笨蛋”等等层出不穷，可这还算好的，有的干脆就是和笨蛋食品的外包装一模一样，就是在“笨蛋”两个字前边加两个小的看不清的字。反正我标注了，你看不清认错了跟我没关系！
这帮一窝蜂上来的同类产品最大的共同点就是：便宜！价格只有笨蛋食品的一半！笨蛋食品在两个城市有一定的知名度，主要是高消费人群的口口相传，但毕竟不像在辽阳知名度这么高，这一下，笨蛋食品专柜立马就凉了，销售业绩一落千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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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节 笨蛋食品之游击战
笨蛋食品的困境，愁怀了周国信。
李大娘的二儿子、三儿子当初跟着笨蛋食品下山进城，风里雨里两年多，实实惠惠的山里汉子特别符合“笨蛋食品”的企业文化和品牌形象，于是慢慢的就成为了主管。从卤制品生产线上马以来，老三周国信就开始负责这一块。
市场上一下冒出来这么多仿冒产品，周国信火急火燎的找到了两地的主管部门举报，主管部门很认真，也很负责，先去市场调查取证，之后立刻进入决策程序。
结果周国信等了一个星期没消息，莫名其妙的再次找到主管部门。
主管部门办事员回应:我们正在按程序办案，你安心等着吧。
周国信哪等得起，这一天天的假冒伪劣产品有的甚至都开始在当地市民印象里顶替正品了，于是就问人家办事员什么时候能采取行动？
人家办事员很奇怪的看了一眼周国信，认真的回答：我们的办案程序是三个月内给答复，如果情况特殊、案情复杂，还可以延期三个月。
周国信再傻，也从人家的一脸严肃中看到了无数张讥讽嘲笑的脸！
“你们笨蛋食品在辽阳是牛逼，但你离了家门口试试？你们要进来我们是拦不住，但我们可以让你进的来、出不去！”
无计可施的周国信找到了艾小青。
负责王艾鲜花、超越网络、笨蛋食品三个“堂口”，身为“总舵主”的艾小青每天事务很多。鲜花收支十分稳定，是起家的基本盘，网络这一块狂飙突进，只有食品这一块不温不火，发展最慢，还最能瞎折腾。因为王艾的坚持，艾小青也就顺水推舟不怎么管，反正就当儿子的玩具了，挣多少花多少，自己能活就行。
好不容易笨蛋食品争气了，开始拓展市场了，艾小青本来还挺看好的，结果，刚冒头，叫人一棒子给揍回来了。
鼻青脸肿啊！刚刚在两地推出笨蛋卤制品，结果没到一个星期，市场居然饱和了！艾小青翻看几十种假笨蛋包装的时候，差一点找不到正品，你说这两地市民怎么分得清楚？何况、笨蛋食品还卖的贵！
艾小青好言安慰了几句周国信，找个空给王艾打了个电话，把这事儿完全是当笑话说的。因为这条卤制品生产线就是王艾力主上马的，向沈阳鞍山拓展市场也是按照王艾的部署开展的。当妈的这会儿有心看儿子笑话。
“国信那边都要哭了，你说咋办吧？都是按照你的要求干的。”艾小青笑呵呵的发动“问责”。
“妈，没事儿，不就是让人家假冒伪劣产品给撵回来了吗？那就先回来呗，怕啥？”
“那不白折腾了？”
“嘿嘿，哪那么便宜？我们刚出去一趟，他们就一起来揍我们，那我们就先回来呗，等他们折腾累了，我们再去，反正主动权在我，什么时候去搅和看我们心情！一来二去他们也就折腾不起了，你当他们弄出来这么一副大场面就不累啊？资金、物资、人际关系可比我们送去几车笨蛋的成本高多了。”
艾小青笑了一声道：“那你就不怕他们也走笨蛋食品的路子？”
“挣惯了大钱儿，谁还能来小钱儿？吃苦受累赚的少，他们才不会干呢，再说想干也干不成。我们笨蛋食品的核心就是那个实验室，全省大学、农研所里头现在搞农药化肥残留的，就我们实验室里那一个课题组，要不是我们给钱撑着，早就黄了。课题组跑不了，实验室就名正言顺，他们没有实验室，就无法自证安全，甭管使多大力气，到哪都得矮我们一头。我们的利润就够微薄了，比我们还矮的，赔不死他们。”
艾小青叹口气：“儿子，你说你这么折腾到底图什么？要说你当初和李大娘那些情分，我们帮到现在也够瞧的了。他们村和周围几个村都富了，咱市内有钱人家也吃上安全的笨鸡笨蛋了，你这一手托两家哪边儿都对得起，就是对不起我们自己。我这一天天的看鲜花公司和超越网络的报表，累也高兴，笨蛋食品我都懒得看。我们花费了这么大的精力、投入了这么多钱还有这么多人力，就换一个半死不活的企业。周家两兄弟都是好样的，我都准备给他们换到鲜花哪边了，基地哪边正缺一个常务副经理。”
“诶别！”王艾急忙拦住艾小青的话头：“食品这行是渐行渐远的，不能着急的。真要着急，就是我们对手的样子了，早晚得跌跟头。早市儿上卖馒头的，卖一万个好馒头没人夸，但只要有一个带虫子的，马上摊子就得黄了。咱中国人会吃、爱吃，对吃的也挑拣。你别看食品这行门槛低好像谁都能干似的，那容错率也低呀。你干好是理所当然的，干错一回就没下回。所以老周家哥俩你可不能给我调走了，这么厚道的人可不好找了。放到鲜花、网络那边当个经理什么的，就浪费人才了，没这么俩人给我看着，我在北京都坐不住，生怕哪一天笨蛋食品贪图业绩出事儿，要真这样，我还真不如不干了呢。”
“得得得，也就我们家把这种愣头愣脑的当宝儿！回头儿你跟他们俩说吧，周国信着急的火上房，我都劝不了了。”
王艾放下电话，想了片刻就给周国信拨了过去。
周国信知道小老板在北京“学习建设祖国的本领”，哪敢随便打电话？耽误了国家的事儿还了得！再说周国信也知道造纸、鲜花、网络这三大关联企业的业绩，自己管的笨蛋食品连人家零头的零头都没有，别说扩张市场被人家揍回来了，就是被人家杀到老家，挤兑黄了，人家没准连眼皮儿都不眨一下。
所以接到王艾的电话，周老三激动的声音都变了。
“小，小王，你咋来电话了呢？”
“三哥，事儿我已经知道了，别担心。”王艾笑嘻嘻的安慰道。
“咋能不担心呢！”周国信的声音一下就提高了：“我们好好的产品叫人家耍无赖给挤兑回来了，咱不能白吃这个亏！”
“嘿嘿，三哥，你知道游击战吗？”
第七十九节 孤单的掌声
事实证明：实惠不等于缺心眼、好人不等于傻子。周国义、周国信兄弟俩只是因为成长在民情淳朴的山村，因而不习惯和人玩心眼而已。经过王艾这么一说，周国信细细琢磨，领会精神，结合以前在家农闲时看的“课外书”——《毛选》中的部分论断，顿时觉得眼前豁然开朗！
事实再次证明，老实人一旦转变了思路，那是相当的凶猛！笨蛋食品在周国信的带领下突然转变了画风，从傻了吧唧变成了滑不留手，以辽阳为基地四处出击，没事儿就送两车笨蛋卤制品到周边城市，反正十天半月卖不掉也坏不了，这可把对手们给累的够呛，每次听到消息都要调集货源扑上去，把笨蛋食品伸出去的小爪子给摁回去。笨蛋食品缩回去老实两天，然后再另一方向又偷偷的把爪子伸出去……
王艾管着叫：“疲兵之术”。
你们太厉害，我暂时打不过你，但我也不能让你舒坦了，东一镐头西一棒子，没事儿我就遛你玩儿，啥时候给你溜达瘦了、累了、跑不动了就该轮到我了。
事实上没到半年对手们就扛不住了，派人上门来和笨蛋食品谈判：“哥！咱别玩了行吗？你这样咱们谁都赚不到钱，图啥啊！”
周国信笑呵呵的：“这不闲的嘛，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
来人一咬牙就对周国信说：我们可以把鞍山市场让给你们，够有诚意了吧？人口是辽阳的三倍！足够你们折腾的了吧？只要你们不去别的城市，我们就不干扰你在鞍山的发展，而且我们保证不给你们下绊子！但你们也得承诺，不能去祸祸别的城市，要不然咱们下回见面就一定是你死我活，不死不休！
谈判前已经得到王艾授意的周国信笑呵呵的答应了。
果然，笨蛋食品卤制品进入鞍山市场一帆风顺，市场反馈非常正面。鞍山的有钱人可比辽阳多多了，那么大个鞍钢，几十万人的企业，上下游围着鞍钢转的企业不知道有多少。
对手们也不是平白无故的让出一个城市的市场来，除了内部的利益让度、平衡之外，更重要是他们计算过笨蛋食品的生产力。就凭那几个山村的村民的笨鸡笨蛋笨猪，总产量是有限的。更重要的是，笨蛋食品坚持的小额固定检验制度，其检验能力是有上限的。经过两年多来的观察研究，笨蛋食品即便满负荷运转，也就能勉强的满足鞍山、辽阳两个城市的市场需求。实验室毕竟是有正规的科研任务的，不可能把这帮科学家都调过来天天帮你检验鸡蛋玩。
既然如此，把笨蛋这股产品流控制在两个城市，也总比不受控制的四处流窜要好多了，起码大家伙不用这么费力，不用整天的提心吊胆了。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笨蛋食品已经从鲜花那条渠道，让鲜花公司的人出面，偷偷的在辽阳东部山区大肆承包荒山了。
王艾怎么可能让笨蛋食品委委屈屈的受制于人？你们给我规定去哪我才能去哪，你们是政府啊？安全食品就该成为百姓餐桌标配，就该走遍天下！当初鲜花出货量大，许多种花户趁机跟艾小青要求涨价，鲜花公司怎么做的？回头儿就和村里签协议，买下了村里的大片河滩地自建鲜花种植基地！所以这边眼看着全省同行围剿，笨蛋食品就一边低头做小，一边暗度陈仓，准备反抗到底了。
承包荒山是为了啥？王艾已经计划好了，甚至连资金都已经抽调好了。
成片的荒山承包完毕，将打上围栏、铁丝网，之后，将作为笨蛋食品的养殖基地！往后就不用一家一户的散养了，直接变为种植基地的农业工人，每天把鸡鸭猪牛这些家畜、家禽往山里一赶，吃饱喝足了晚上赶回来。我们不怕长的慢，反正山上地方大，草有都是，虫子有都是，草籽、果实有都是！这么做的最大好处就是不用再那么频繁的检测了，自己生产的，这一下成本就降低了一大块！等我们的产量足够了，成本优势也出来了，那时候笨蛋食品将以较为低廉的价格席卷全省副食品市场！
就在辽阳笨蛋食品傻笑着签下城下之盟，委委屈屈的迈向鞍山市场，同时暗地里小刀子磨的飞快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1999年的十一国庆，一家四口……哦，现在许青莲除了寒暑假回家之外，其他小假就在王艾家过了，当然平时大多数时候都是在市一中宿舍的，反正十一过的很愉快！王艾十分享受和昔日女神一起长大的经历，看得出来，许青莲也很愉快。
10月末的一个晚上，王艾照例和李林一起带着装备到附中练球，一年多来，两人和附中的门卫混的很熟，到门口打个招呼，两人往操场走。一边走李林一边问王艾问题，迷上哲学顺便迷上学习的李林这一年多来变化极大，放假回辽阳每次都让孙义、任超等人后悔不迭！还是跟着小天才好，你瞅李林，现在一张嘴就说外国话！
到了操场安置好装备以后，李林先看书，王艾先自己练习盘带，一个小时以后，李林起身开始给王艾喂球练射门，先从小禁区里练，李林喂球以后随机喊号，王艾就按照方位选择正确的球门四十五分之一射进去，准确率达到90%以后延长射门距离，直到大禁区线外。
李林的脚法很烂，穿的还是休闲鞋，所以喂出来的球什么速度的都有、什么方向的都有、什么旋转的都有，都要靠王艾临时判断、调整，难度不是一般的大！但王艾已经适应了一年了，习惯成自然，每次来球都会在一眨眼的时间里将来球的力量、速度、方向、旋转判断清楚，而后根据目标方位选择最合适的处理。
一大一小两人没有大呼小叫，李林更是多半时候都是神游天外想着他的那些哲学问题，随便一脚踢出去，随便张嘴喊个号，至于王艾是不是射进去，是不是射偏了，李林根本不看，全靠王艾的自觉性。
这么残酷的训练方式，王艾不是没有崩溃过，甚至发怒时候把“装备”撕的稀烂，只是每次发疯过后，都会默默的将装备再次整理好，继续练球。孱弱的中国男足没有一个“非人”的球员是无法拯救的，别说世界杯，亚洲第一都遥遥无期，王艾没有理由得过且过，国足等不起，中国球迷等不起。
不过这一天的情况有点特殊，就在王艾在大禁区线前横着奔跑，迎着李林的一个歪歪斜斜的传球一脚抽射，准确“空心”入网之后，一道孤零零的掌声突然在操场边响起。
迎着夜色，两道人影向王艾走来。
第八十节 国字号、征召令!
聚精会神的两人，闻听掌声惊愕的望过去。
路灯光下，一个人的身影很熟悉，是刘彭芝校长。这一年多来，双方的交情日渐加深，刘校长常年在学校加班，动不动就很晚才回去。在办公室里有时候工作累了，就站在窗台前看一会王艾练球。有时候早一点忙完了还下楼和王艾、李林说说话。
两个人有点互相鼓励的意思，刘校长看到一个孩子都这么努力，干劲十足，自己也受到了一些激励。而王艾知道人家以后的成就，再看看人家现在默默无闻的奋斗，就更不敢松懈了。
另外一个人又瘦又高，还有点水蛇腰，站在路灯下看不清面孔，只是挥了挥手：“你们继续练。”
李林和王艾莫名其妙，和刘校长远远的打了个招呼，也不以为意，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呢。
看了一会，这位和刘校长低声谈话。
“我可真是没想到您这还藏着这么一个好苗子，您平时也看球？”
“哪有时间看？”刘校长摇摇头，疲惫的半闭着眼晃头。
“那您怎么想着给我打电话了？”
刘校长瞪了一眼道：“我不看球，我还看不出来踢的好坏啊！程卫呢，她怎么不来看我？”
这位忙陪笑道：“这不眼看着国奥队要和韩国踢第二场了吗，她就和领导去上海现场了。”
“嗯，”刘校长鼻子里应了一声：“要说懂球我是肯定不懂，也就是看个大概，但我觉得这孩子身上这股劲很了不得。小高啊，我这一年校长下来，至少有一少半的时间都在加班，可这孩子呢，是每天都来。夏天下雨就在雨里踢，冬天下雪就在雪上踢，比我还勤快呢，这可还是个孩子！我当了二十年班主任，见过的孩子多了，凡是哪个孩子身上有这股劲的，学习肯定差不了。所以我就觉得，足球就这么个练法，应该也能不错。”
小高殷勤的竖起大拇指：“老师，您这看人的方法虽然和我们不一样，但殊途同归。技术好的一定是刻苦的，刻苦的都有出头儿的机会。台上三分钟，台下十年功，我们踢球的也是这样。”
“是啊！”刘校长叹息一声望着王艾跑来跑去挥洒汗水的身影：“可惜他上学的时候我没教过他，也没看到过他，要不然能好好总结总结规律。”
“啊？”小高惊讶的道：“他不是您的学生？不是附中的学生？那您怎么还……”
刘校长扭过脸，皱起眉头不高兴的道：“小高，你现在也是教练了，你挑选球员难道还分你的我的？不是我的学生怎么了？他总归是咱们中国的。孔子还说过有教无类呢！我们当老师的国家给安排了岗位，守着这么一亩三分地，做不到兼济天下，管不了全天下的孩子。但眼吧前儿的人，一句话的事儿还能不做？小高，教练也算是老师，当老师的可得公道！要是分了你的我的，那下一步就是想要回报了，这可是要犯错误的。”
小高连连鞠躬道歉：“老师，刘老师您别生气，您别生气。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真不是这个意思。这几个月啊我天天发愁，几个杯赛不办了，这球员选拔就没着落了，我就翻着以前的强队学校名单到处跑着找队员。您这一电话，可帮了我老大忙了！其实我是想说，他不是您的学生，您怎么就发现他了呢，我要是知道咱们近边儿的就有这么一个好球员，我就不用天天为前锋发愁了。”
“他呀，是人大的大学生！”刘校长略带得意的瞪了一眼呆滞的小高：“你就偷着乐去吧！蒙眼颠球世界纪录保持者，恢复高考以来年龄最小的全国高考状元，唯一一个打败了同年度理科状元的文科状元！怎么样？一下子就拉高了你们队伍的学历了是不是？我可告诉你，你可得给我保护好了这个学生，要是出点事儿，人大那帮老教授能掐死你。”
小高咽了口唾沫：“他是叫王艾吧？”
“你也知道？”
小高苦笑了一声：“老师，我小高好歹也是个踢球的，哪能不知道？我就是忙忘了，要不然早该想起来。”
“行了，人家歇着了，这个点儿也差不多该回去了，你要说啥抓紧说吧，明天人家还得上课呢。”
这会儿的王艾抹了抹头上的汗水，一边回答李林的哲学问题，一边捡球、收拾装备，听到脚步声回头。诶我去！这又瘦又高的，小眼睛长脸，这不高洪波么？90年代初国家队中著名的一高一快组合中的“高”就是高洪波，另外一个“快”是快马高峰。
这位怎么来了？
高洪波在国足的历史地位可不低！球员时候就是主力前腰，三十多岁了还能拿下甲级联赛最佳射手，这是一个球商很高的球员。07年领着长春亚泰拿了中超冠军，他当时才41，是中国本土所有拿下顶级联赛冠军最年轻的教练！虽说在国家队主帅的位置上没能超过前辈吧，可也不比别人差。里皮那么厉害，中国队出线了吗？当然谁也别提米卢，那是bug！起码人家高洪波当国家队主帅的时候，治好了中国足球二十年的恐韩症！
再说国家队主帅那个位置……中国球迷憋的越久，情绪越激烈，出线了你就是神，没出线你就是屎，天堂地狱一线之隔。在一个非常需要球员纯粹性和投入性的比赛项目里，太多太多的场外干扰，球迷、媒体、足协，都希望中国男足好，但都起过不好的作用。
“王艾，你好啊，我是中国男足的教练，特意来看你练球。”高洪波笑眯眯的打招呼。
王艾走到高洪波面前，仰起头左看右看，疑惑的道：“你是霍顿？不像啊！”
高洪波尴尬的咳嗽了一声：麻蛋忘记了，人家球踢的这么好，还能不知道国足主帅是谁？
“我不是霍顿，我是高洪波，中国男子少年足球队的主教练，国少队也是中国男子足球国家队！怎么样，想不想为国效力啊？”
第八十一节 高指导,走两步?
王艾翻了翻白眼：“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你这给我拒绝的理由了吗？”
高洪波嘿嘿一笑。
刘校长道，“好好说话，王艾。我告诉你啊，高教练的爱人可是你人民大学的校友。”
“好吧好吧。”王艾无奈的道：“师姐夫，参加国少队没问题，但我的学业太紧张，不能占用我太多时间，反正集训这种事儿是肯定没时间参加，明年七月份我就毕业了。”
被王艾一声“师姐夫”给叫楞了的高洪波想半天也没想好该怎么顺着称呼王艾，叫“师小舅子”？高洪波一阵牙疼，只好绕过这一茬道：“我们训练中心就在北京，来回也方便，不用集训。不过日常训练你还得参加，起码和队友得熟悉熟悉吧？球场上还得配合呢。”
王艾上下打量打量高洪波，突然问：“师姐夫，你刚退役两年吧？状态保持的怎么样？我知道你是靠脑子踢球的，状态应该可以吧？”
高洪波眨眨眼，有点跟不上天才的思路，就顺着道：“状态还行吧，反正身体还在练着，练了二十多年，一下彻底不练了容易做病。”
王艾突然嘿嘿一笑。
高洪波不由得心头一慌，这个“师小舅子”被汗水滋润的发光的一头短发下，那眼神贼亮贼亮的，笑容贼坏贼坏的。
“两年前在家乡，我曾经在高中球队和马林、唐尧东率领的辽宁青年队交手过。你要当我的教练，也得露两手，和别的球员熟悉之前，我们俩更应该好好熟悉熟悉。”
高洪波想了想，坦然一笑：“好！”
高洪波是从球员一路走过来的，他明白，像王艾这种年少成名，后顾无忧的球员往往有很强大的心理素质，比赛时会十分稳定并经常有高光表现。但问题是这种球员也往往心高气傲，主教练要是没两下子根本镇不住，不管你是安排训练还是安排战术，压根就不搭理你，球队里的刺头都是这种人。用得好了是顶梁柱，用不好了就是一颗炸弹。
这一刻的高洪波，也被青春年少、活力无限的王艾给激起了傲气！我还没老的跑不动呢，当了国家队十年前锋，还能镇不住你个孩子！
当天已经太晚了，粗粗的聊了几句后，四个人就各自回家了。
10月30日是周末，高洪波提前打了电话。下午在王艾的宅子门口，高洪波穿着外套见到了笑嘻嘻的王艾。
“走吧，先上车，车上和你说。”
高洪波招呼王艾上了一辆面包车。到了车上，高洪波脱掉外套，嚯！球衣球裤，球鞋球袜护腿板，33岁的高洪波倍儿精神！这是有备而来啊。
汽车弯弯绕绕到了丰台区这边，高洪波在车上给王艾介绍：“这边儿是我家，我小时候那会儿就天天从前边的桥梁厂宿舍到崇文体校，去一趟四个小时，要不是老爷子照顾我，我都不知道能不能坚持下来。今天……”
“等等等等”王艾伸手拦住高洪波：“老爷子是谁？你爸？”
“不是，我爸是厂子里的工人。老爷子是徐根宝，他当时是体校教练。”
“徐根宝？”王艾吃惊的瞪大眼睛，手足舞蹈的比划着：“‘抢逼围’的徐根宝？”
“诶，你还知道抢逼围呢？”高洪波惊奇的道。
王艾摇摇头，“抢逼围”啊，几乎是唯一由中国本土教练发明的足球技战术啊，全攻全守的贴身肉搏版啊！结合了中国球员当时比较好的体能和比较好的意志，用奋力奔跑来掩饰技术不高、意识较差的缺点。按照徐根宝的设想，“抢逼围”就是搞全场十个跑不死……
打不死对手也要拖死对手，拖不死对手也要累死对手，累不死对手也要恶心死对手……你很难想象一个上海出身、文质彬彬的教练能搞出来这么凶狠的战术体系。别的不说，能把玩抢逼围玩明白了，起码横扫亚洲不在话下，韩国男足能压制中国男足二十年，靠的是什么？就是一个残缺版的抢逼围！在1995年申花拿到甲a冠军后，球队内的范志毅、成耀东等“硬人”纷纷离队，擅长技术的申思祁宏上位，抢逼围就成了过去。只不过二十年后在欧亚大陆的另一头，瓜迪奥拉的巴塞罗那打起了压迫式打法，前半场和抢逼围如出一辙，人们才惊呼徐根宝的先见之明。
当然，抢逼围只是徐根宝从常年的足球比赛、训练、教导中总结出来的战术方法，尚未进一步上升到理论层面——全攻全守的顶级境界：全场紧逼。但如果正常发展下去，迟早会上升到这一层面，可惜，在职业化刚开始的几年，金钱软化了中国球员的意志和身体，能打抢逼围的除了95年范大将军率领的申花，再无其人。
凭借抢逼围，徐根宝就足以名列足球战术大师的行列，别说中国教练，你数一数欧洲强队教练有几个发明出了独特的战术体系的？或者说，有几个具有非常鲜明的战术特点的？人们都说荷兰是全攻全守，英国传统是长传冲吊，但那是一个国家的足球传统，可不是某一个教练的发明。如里皮、贝尼特斯、瓜迪奥拉、齐达内等教练虽然也被称为战术大师，但他们更多的是“战术应用大师”，而非徐根宝这样的“战术理论大师”。理论大师是上游，负责发明新的战术理论和初步实践，而应用大师则是运用理论大师的发明去获取比赛胜利。
如果用篮球来比较，nba近几十年的历史上，能称为“理论大师”的只有“三角进攻”的菲尔·杰克逊、“跑轰战术”的保罗·韦斯特海德，其他的那些功勋教练尽管地位上也很高，但只能归类为“战术应用大师”，在历史上的地位和前两者没法比。每当战术理论大师说话的时候，战术应用大师只有闭嘴的份儿，并且一定会侧耳倾听，因为他们想知道，理论大师又有什么新的创造或者对现存的战术有了怎样的发展。如果拒绝接受前者的新思想，就会在竞争中被淘汰。
凡是战术理论大师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根据所掌握的球队的现实情况，发明出战术体系。由于每一只球队都有差异，所以最适合这一支球队的战术，很可能就是一种新的战术。从这一点来说，徐根宝起码也是中国最高水平的足球战术理论家。
只不过中国足球没有给这位战术大师的战术充分展示的空间，抢逼围逐渐就成为了中国足球历史中的一个单薄的词汇，也只有90年代理想尚存的中国足球才能孕育出这样的战术大师。
“想什么呢，王艾？”高洪波看着王艾半晌无言，举手在王艾眼前晃了晃。
王艾展颜一笑，徐根宝这会儿已经在琢磨开办足球学校了吧？功勋教练放弃一切的浮华，一屁股坐到人烟罕至的崇明岛上，开始深挖洞、广积粮、不称王，专门装孙子！等着十几年后重出江湖好一炮崩翻中国足坛。
“没事儿，就是感慨一下，老爷子是这个！”王艾竖起大拇指。
“那是！”高洪波高兴的点点头：“有机会我带你去见见他，他一定喜欢你。”
王艾摇头笑嘻嘻的道；“那可不一定，老爷子就喜欢范志毅和成耀东这样的武术运动员，我这小身板人家可看不上。”
“净胡说！”高洪波好笑的指了指王艾：“那以后再说，今天我领你来是我的队友们见见，你不是要考教考教我吗？今天咱们踢场比赛试试。你也要好好表现，国少队要不要你还不一定呢。”
“切！”王艾撇撇嘴，有心说一句“谁稀罕”，但想了想还是忍了，国字号诶！哪怕是个少年足球，那也叫为国出力！十几年后互联网自媒体那么发达，网特汉奸天天造谣，但14亿中国人，如果面对“祖国需要你”这句话，有几个能保持淡定的？
下了车，高洪波和一堆已经在球场等着的人三三两两的打招呼，又帮着王艾介绍，不是国安的退役球员，就是资深球迷，看得出来这就是一帮朋友没事儿逗乐的业余球队。但由于队员们的层级非常高，比赛水平也不可小看。
高洪波的朋友们见一个小孩过来很好奇，哪怕王艾在车上都换好了一身的球员装备，这帮家伙也装没看见，硬说王艾是球童。
王艾就急了，大声嚷嚷道：“你们这帮老年人，今天要是敢不玩身体优势，我踢死你们信不信？”
“呀！好大的口气！”一帮大汉围过来，成功的被挑起了斗志。
第八十二节 高骗子!
事实证明，王艾真没吹牛逼，在一帮子老球员、球迷不发挥身体优势去冲撞王艾的时候，极端灵活的王艾他们拦不住，防不住，凭他们的老胳膊老腿儿的哪跟得上频率超快的王艾的脚步？叫王艾把后防线冲了个七零八落。
要不是王艾现在体能不太好，下半场几乎没劲了，高洪波的这帮队友以后就没脸见人了。光上半场，王艾一个人就进了五个球！
中场休息的时候，一帮人喝水聊天，王艾把高洪波扯到一边，结合着上半场比赛的过程，两人头挨着头，连说带比划密谋了好一阵儿。
下半场一开场，王艾开始把位置后撤到最熟悉的前腰上，高洪波单前锋顶到前边。高洪波可比马东厉害多了！最关键的是高洪波的身体素质一直都一般，能屹立在中国足坛这么多年就是靠的高球商。即便没有王艾，高洪波也是以门前嗅觉灵敏而闻名的。所以中场休息时候王艾和高洪波简单交流了一下战术打法，高洪波就很快的进入角色。
哪怕和王艾的配合还是生疏，王艾创造出来的诡异莫名的攻击路线十有**高洪波没跑到位，但盘带一流的王艾创造的机会多啊。等到终场哨声想起的时候，对手们望着0:9的比分欲哭无泪。
老高今天是疯了啊！下半场一个人进了四个，你说你在国家队那会儿要这么牛逼该多好！碰上我们这帮菜你到精神了？另外，你搁哪找来这么一个怪物啊，又滑又狠！比赛前先拿话将住了我们，然后，给我们挖了一个好深的坑，爬都爬不上来啊！
高洪波下场，想着比赛过程，也忍不住笑了半天，今天这比赛踢是够痛快的。这个小大学生是真厉害！许多机会自己都没意识到，这要是配合熟练了……
高洪波猛然发现，这届国少队的前途还是很光明的！
晚上队友们想聚餐，高洪波拒绝了，王艾是未成年人，这帮老球员退役了以后踢一场球就得喝大一回，明显不适合王艾。今天把王艾领出来了，得负责送回去。
“怎么样？我厉害吧？”王艾在车上一边换衣服一边得意洋洋。
高洪波一边喝水一边笑着摇头：“少得意，人家让着你的，要不是你拿话卡住了人家，哪能让你这么占便宜。”
王艾换好衣服往座位上一靠：“亚少赛呢？”
高洪波一愣，旋即想到：是啊，和成年人比，王艾的身体确实要让这一点才能发挥出来，但是和同样青少年的对手们比较，这个劣势就无限降低了。
“好！”高洪波斗志昂扬的点点头：“回头等我正式上任，第一个就招你入队。”
望着窗外快速略过的京城景色，憧憬了半天前途的高洪波突然感觉车里很静，扭头发现王艾正一脸鄙视的瞅着他。
“那天你装大个儿说自己是国家队教练，装不下去了又说自己是国少队教练，今天终于露馅儿了，原来你连国少教练都不是，你是个骗子！”
“骗子”俩字一出口，一直抱着王艾的哲学课外书的李林猛的放下书，下意识警惕的盯着高洪波，他可不认识什么高洪波，除了张学良不认识第二个少帅。
高洪波啊啊了两声，苦恼的抱住脑袋：“我这不是刚从德国回来吗，领导通知我做好上任准备，明年才能组建国少队，我才能正式上任，但这不是一样吗？”
“骗子！”
“王艾，我说的真的。”
“骗子！”
“不是，你听我解释……”
“骗子！”
不管高洪波说什么，王艾就咬住骗子俩字不松口，高洪波一怒之下指挥司机把车开到了一栋小楼楼下。
“这哪？”王艾像看人贩子一样看着高洪波。
“我家！”高洪波指了指楼上：“让你师姐跟你解释我到底是不是骗子……诶诶，口下留德，你师姐可厉害，你要敢说一句女骗子，你信不信她把你吊起来打？”
“唉，温柔娴淑的中国女性都哪去了？”王艾嘟嘟囔囔的跟着高洪波上楼。
高洪波的夫人程卫是高洪波的同学，当然是中学同学，程卫后来考上了中国人民大学新闻系，高洪波……嘿嘿。程卫的爸爸程世春更厉害，五十年代就是篮球国手了。
一开门，圆脸的程卫从厨房探出头：“诶，今天还带了客人回来啊？”
说着，在厨房洗洗手走出来，发现是一小孩也不以为意，她现在是足球运动管理中心的小干部，知道高洪波最新的任命。
“师姐好！”王艾规规矩矩的给程卫行礼。
“呦！还是我师弟呢？哎呀你等着，我给你洗水果。”
趁着程卫回头忙乎的时候，王艾诡异的瞄了一眼高洪波，神经一直紧绷的高洪波瞬间醒悟，严厉的瞪着王艾……可王艾不怕。
“师姐，我在楼下时候，高指导就说了，师姐你啊——”王艾斜着眼角瞅高洪波，高洪波咬着下唇瞪眼……然后瞬间屈服，举手作揖。
“我这师姐可是温柔娴淑，学业出色啊。”
“呵！他还能这么说我，没说我是母老虎？”程卫打趣两人。
两人一起摇头，异口同声道：“我没说！”
高洪波愤怒的瞪了一眼笑嘻嘻的王艾，两人又不约而同诚恳的道：“我真没说。”
程卫完全叫两人给逗乐了，王艾惊叫一声弹起来，绕着程卫跑，躲着抓狂的老高。
晚饭后，程卫还拿这事儿调侃：“你们师徒俩还挺默契的，这是好事儿啊。”
两人不约而同的“哼”了一声。
“你瞅瞅，哈哈，连表情都差不多。”
高洪波到底还是被逗乐了：“你这个师弟啊，可厉害的很。刚刚吃饭时候净打岔我都忘了跟你说了，他可不是你的中学学弟，是你的大学学弟！厉害不厉害？”
“诶呦，你才多大啊！”程卫惊讶的道。
“他才12！入选我们国少队都应该是最小的了，可惜全世界没有童年世界杯了，12啊，我12的时候还整天瞎玩呢，人家12都大二了。咱就不说他多厉害，今天来的时候我在车上，他的那个保卫两耳不闻窗外事，一个劲看书，我好奇就瞄了一眼，你猜那是什么书？”
“武侠小说？”
“嘿嘿，尼采的《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别说内容，书名我都半天才记住！”
老高愤愤不平的道。
第八十三节 两只小怪物 上
高洪波有心指点指点王艾，再怎么说，自己也是从小练球，既是国家队以前的主力前锋，也是国少队的教练，年轻那会还拿过亚青赛的最佳射手。但反复想了想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既然王艾从小到大都没有教练，人家还能练的这么好，说明人家的方法的对头的。而且一想到人家保镖都在读哲学原著，高指导就觉得腿有点软。
所以两人就互相留了电话，国少队那边有什么动向就通个电话说一声。这段时间老高都在全国各地到处跑，由于国内目前没有一个全国性质的少年足球比赛，所以选拔队员很难，老高只能到一些非常知名的拥有强大足球传统的学校去挑选队员，2000年年初开始正式组建队伍，召集队员集训，之后到五月份就要开始亚少赛的预选赛了。
转眼间就到了1999年年末，到这个大二的第一个学期结束前，王艾已经把哲学系的全部学分修完了90%，明年最后一个学期差不多该开始准备毕业论文了。当然，这个学习期赶的这么紧，也是为了明年上半年的亚少赛挪出时间。
1999年末的这个寒假，王艾在家除了温习剩余的10%课程，就是在写毕业论文。剩余时间除了和黄欣、许青莲玩闹，指导李林的哲学修行，就是继续练球了。
寒假里一个清晨，王艾迷迷糊糊的起床，这两天练小长跑拉体能，还有点腰酸腿疼，想着睡的好点，临睡的时候用电脑放的轻音乐，但是睡的还是不太好，推门到客厅，睡眼朦胧的看时间，9点30分了，大大的伸了个懒腰，这个点儿家里应该没人了。许青莲可没有睡懒觉的习惯，这个时间要么是和一中的同学出去玩儿了，要么就是和黄欣去玩了。
许青莲虽说比黄欣小了八岁，但可比黄欣有主意多了。两人有时候一起出去玩，黄欣看到什么新奇的就开心的大呼小叫，反而许青莲能冷静的分析利弊。俩人的关系和年龄成反比。大学放假，黄欣除了回家里和家人团聚之外，一大半的时间都泡在王艾家，有时候跟着王艾一起探讨企业的事儿，东跑西颠的，但大多数时间都在帮着许青莲补课，也就这时候黄欣能找到一点自信，在黄欣的眼里，王艾就别说了，整个一只小怪物。而许青莲呢，说不出来怎么怪，但给黄欣的感受一点也不比王艾差。要不怎么说人以群分呢，怪物就和怪物能玩一起去，难怪王艾跟同学关系都一般，但去了一趟营口就领了一只回来。
人和人的眼缘真的没法说，艾小青就是看许青莲顺眼，也许是因为两个人的名字都带一个“青”字。艾小青给许青莲的零花钱比当初给王艾的还多，一个是王艾不讲究吃穿用度，只要满足基本需要就可以，其他的无可无不可。久而久之，王艾的零花钱就很少；二一个也是因为当初起家的时候特别穷，家里三间房好像很大，但你别说质量，说了我跟你急！两口子为了自己结婚自己和泥盖的茅草土坯房！一个月两口子加一起七八十块的工资，在这么一种基础上一个月能给王艾几毛钱就是大方了。而许青莲来的时候呢，王艾家每年的收入就超过了10亿人民币！而许青莲毕竟是女孩，还是一个人出门在外读书的女孩，艾小青难免怜爱一些，所以给的零花钱通常都是一个星期五百，对艾小青这样每天收入上百万的女富豪来说，这不过是一分钟的收入而已。
艾小青七夕过生日，许青莲请假回家不声不响的给做了一桌子菜，当艾小青疲惫的打开房门的时候一下就惊呆了，再想想王斌王艾父子一对混球，没人记得自己的生日顿时心中百感交集，蹲下来抱住许青莲稀罕了很久。
事后艾小青总是回想，儿子的眼光真是无敌了！就见了一面，就通了几十封信，就能毅然决然、不顾一切的把小姑娘拐回家来。要知道，王艾见过的漂亮小姑娘可是不少的。
最让艾小青喜欢的是小姑娘人格独立，不谄媚、不攀附、冷静大方，你对她好，她心里头都有，她嘴上不说什么，却时时刻刻想着你，尽力的回报你。哪怕你给她一万，她只回报了你一块钱，但是那已经是她的全部。艾小青不知道那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小姑娘花费了多久的精力学习，但相对许青莲的全部付出，自家的付出又占了自家多少？乌鸦反哺，不一定救得了老乌鸦，也谈不上和养育之恩相匹配，但那已经是小乌鸦的所有力量了。所以有时候艾小青甚至觉得许青莲配自己的儿子都糟践了……
虽说艾小青对这个准儿媳妇满意的无可无不可，但前提是艾小青不想30多岁就做奶奶！尽管家里上半年买了楼上的一层，打通变成了楼中楼，给都不怎么在家的两个小家伙留出了楼上的空间，但艾小青对两人可能的越界行为严防死守，只要两人同时在家，每天睡觉前艾小青都要上楼走一趟，美其名曰：宿舍卫生检查！
王艾在楼上走了一圈，还特意推开许青莲的卧室门，发现果然没人，大叫一声：“老子自由了！”兴冲冲的向卫生间走。尽管王艾十分自律，许青莲也从未要求过王艾什么，但和女神同居的日子……压力还是很大的，比如看球时候说脏话，许青莲从不批评王艾，就是似笑非笑的瞅着王艾……
推开卫生间的门，王艾直奔梳洗台，弯腰洗脸，突然觉得不对，这卫生间怎么有一股怪异的味道？
循着味道，王艾挑开了隔断布帘，眼前的一切把王艾吓楞了。
花洒还在静静的喷洒热水，空中飘荡着淡淡的白色水汽，地面上水流汩汩，许青莲一丝不挂的蜷缩在地上，双腿间，淡淡的血色如一条小溪。
第八十四节 两只小怪物 下
尽管许青莲一丝不挂，尽管皮肤白皙如牛奶，尽管胸部已经微微隆起，尽管浑身上下一览无余，但王艾的脑海里丝毫没有旖旎的想法。
王艾的第一个想法竟然是：遇到凶杀了吗？这是杀人现场吧？我，我我，我得保护现场？
下一刻，丢掉了不靠谱想法的王艾一步迈过去，扯下一条毛巾，笨手笨脚的包住许青莲，颤巍巍的抱起许青莲小小的身体。
被王艾这么一动，许青莲睁开眼，勉强笑了笑，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妈，妈！你在哪？”王艾把许青莲放在屋里的床上，火急火燎的给艾小青打电话。
“怎么了儿子？我在单位呢？”艾小青也有些慌了，印象里儿子从来没用这种惊慌失措的语气说话。
王艾前言不搭后语的把事情一说，艾小青勉强松了口气，心里大概有数了，这应该是痛经！许多女孩尤其是初潮来临的这一两年，经常被痛经折磨的生不如死。可是都疼的满地打滚了，还要在外人面前风轻云淡，不露声色。
艾小青简单和王艾说了说，放下手头的事物，紧急往家赶。
王艾放下电话的时候，许青莲已经虚弱的半坐着了，用仅有的一点力气抓着身上的毛巾捂着身体，脸色微红，带着一丝丝的羞怯望着王艾，欲语还休。
王艾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扭头蹬蹬蹬跑到楼下客厅，稀里哗啦的一阵乱翻，撕开一包奶粉，哗啦啦冲泡了一大杯热牛奶，红糖、蜂蜜，糊里糊涂的往里加，加完了不顾烫手给许青莲端到床头。脑袋左右摇摆着，啪的一下拍下脑门，出门左拐到卫生间，又拿来两条大毛巾，顺手把许青莲的衣物抓了一把拿回来，递给许青莲道：“你擦擦头，擦擦身子，一会我妈就回来。”
许青莲虚弱的“嗯”了一声，王艾出门又忙活一阵，没等许青莲换好衣服，王艾隔着门扔到床上一包卫生巾。
许青莲低笑一声，这会儿虽然还是没什么力气，但疼劲儿已经过去了。
等许青莲收拾好了，王艾抱着暖水袋、喝水用的羹匙，对坐在床沿上的许青莲道：“你先捂上缓一缓，过一会我妈就到了，咱们去医院查查。”
许青莲点点头，一手在小腹捂着热水袋，一手就着床头喝水。
半晌，许青莲没听见王艾动静，扭头看王艾的时候，发现王艾正抱着椅子背盯盯的看着自己。
这时候已经剪了短发的许青莲道：“看什么，没看过？”
一言出口，许青莲就后悔了，因为按照王艾的脾气，这会儿他准会笑嘻嘻的回答：“还是穿上衣服好看！”什么的，一想到这，许青莲就觉得小腹又疼了。
不料王艾却摇了摇头，认真的道：“刚刚我在想，如果今天我没在家，你自己醒过来，在冰冷的地上爬起来，疼的一动不想动还得勉强的擦干身体，穿上衣服，你一定会感到特别的孤单无助，好像全世界都抛弃了你，全世界都没人理你。哪怕这个家拿你当亲人一样，你也会觉得这里不属于你。”
许青莲半张着嘴，翕动几下，早上在卫生间突然疼的挺不住了的时候，确实有那么一刹那是王艾说的这种感觉。
王艾知道，在许青莲的那个营口的冷硬的家里，许青莲一定会经历这样一番事，和后妈毫无亲情，小女孩遇到这种事又不知跟谁说，就只能默默的忍受和坚持下来，心要不冷不硬就怪了！
“唉”王艾叹口气，站起身走到许青莲面前，低头看着仰头对视的许青莲的那双漂亮的大眼睛，轻轻抱住了许青莲的肩拢在自己的胸口：“别瞎想，这个世界没那么冷血。哪怕我一时没照看到，那也只能怪我疏忽，不是拿你当陌生人。你说我费了那么大力气把你从营口拐来，就是为了冷冰冰的看着你自生自灭？嗯？”
王艾轻轻拍着许青莲的头：“我有那么坏吗？我妈妈爸爸有那么坏吗？嗯？”
许青莲僵硬的身体柔软下来，贴在王艾的胸前，还下意识的往里拱了拱。
初冬的暖阳照进房间里，窗台上几株暗放的兰花和水仙的影子落在略显杂乱的床上，宁静而悠远。
两人间的温暖气氛，被一声门响打破了。
许青莲脸上的红晕未退，整整头发，吃吃的笑了声：“少骗我。”
王艾张着大嘴无声的笑着点了点许青莲。
艾小青开车带着许青莲去妇幼医院，尽管王艾喊着叫着要一起去，说什么我也是儿童之类，艾小青根本就不理他：你都上大学了，生理卫生也都学过了，还跟着去干什么？
儿子的事可瞒不过当妈的，尽管王艾时常装疯卖傻，可艾小青心里明镜似的，9岁就知道给来月事的黄欣倒红糖水，你说这破孩子还有什么不懂的？今天都看到人家小姑娘的身子了，还要跟着往一块凑，这不等着出人命呢吗？
王艾怏怏不乐的留在家里，打开电脑浏览着高洪波发来的国少队的队员资料，当然心思没多少放在这上边，时不时的还发出两声傻笑。尽管身体还不行，但脑子行啊，下一次看到怎么也得几年之后吧？
发呆了一会后，王艾突然带着银行卡起身下楼，不大会提着一个包装极为精美的盒子回来了。
回到家不大会，艾小青领着许青莲，带着一大堆的营养品回来了，许青莲白了一眼坐在客厅的王艾就自行上楼了。
艾小青没等儿子问直接说：“女孩儿家的事儿少问！”
“没大事儿吧？”
“嗯，没事，休息休息就好。诶，你买的这是什么？”
“照相机啊，两百万像素的数码照相机，照的可清楚了，还不用胶卷！”
“多少钱啊？很贵吧？”
“嗯，是挺贵的，两万四。”
“这么贵！你怎么乱花钱！”
“嘿嘿，咱家不差钱不是吗？”
艾小青想了想，心里忍不住好笑，这五六年下来，日子过的跟坐火箭似的，一天下来两口子就净赚三百万，两万买个照相机怎么了？砸了也不心疼，砸一天都不心疼，到最后不是没钱砸，而是没力气砸了。
“行，就当个玩具了，你买这个干什么？”
“我要当个摄影师！”王艾目露崇高的神色向往的道：“我要做个热爱摄影的陈老师！”
第八十五节 青春留影
当天晚上，王艾和许青莲晚饭后在楼上一起看电视闲聊的时候，王艾把照相机送给了许青莲，偷偷摸摸，七拐八弯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女大十八变，现在不留个照片，将来就很难记清现在的样子了。
许青莲微笑着点头，一只手接过照相机，一只手偷偷的放在王艾的腰上。
王艾得意之下还在滔滔不绝：“青春期我们的身体外形都会有很大变化，男生还差一点，女生的变化就大了，你现在不给自己照一张，将来你肯定想不起来自己现在的样子，到时候后悔药可没地方找。我就是特意给你买的。你放心，你就偷偷的在浴室、房间一个人照，照好了我保证不看！对了，衣服就不……嗷！”
王艾猛的从沙发上蹦起来，一撩自己的衣服，腰上青红了一大块！
许青莲收回手，绷着脸一言不发。
王艾手舞足蹈，张口结舌，在许青莲的注视下无言以对，匆忙逃跑。不过不甘心的王艾跑到门口回了一句：“那个相机后面有储存卡，我买了十张，可以接电脑上，也可以不接，你照了之后把储存卡藏起来，我肯定看不着，真的，相信我……”
王艾话没说完，恼羞成怒的许青莲终于爆发了，纸巾盒、沙发垫、发卡接二连三的飞过来。王艾只好关门逃跑。
房间里的许青莲哼了一声关好门，低头一一捡起了丢出去的东西，回到沙发上坐了坐，起身拉上了窗帘，转身对着墙上的镜子：清爽的短发，精致的五官，苗条的身材和略略起伏的曲线。小天才拐了这么大的弯，不就是在夸自己身体好看吗？他敢表达这个意思，很胆大，但是他又很胆小，他想再看看自己的身体，却没有胆量表达这个想法。
想到这，许青莲随意的往后一倒，摔在软腾腾的大床上，仰望着天花板的吊灯，吃吃的笑出声来。随即，站起身，对着说明书摆弄起了照相机。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王艾还是有点不敢看许青莲，许青莲和艾小青边吃边谈。
饭后艾小青去上班，王艾在房间看资料的时候，听到脚步声响起，许青莲进了王艾的房间坐在王艾的身旁，“我已经照了，储存卡放在我床头柜里，但我不想给你看。”
说完，许青莲起身要走，被王艾一把拉回来。
王艾的一只手搂着许青莲的肩膀，半闭着眼睛，享受着这一刻的宁静与美好，也享受着稚嫩女神的关爱与试探。
王艾相信，即便自己真的去看了，许青莲也不会说什么，甚至将来依旧会属于自己，因为王艾知道，许青莲喜欢自己。如果不喜欢，哪那么容易就跟着他一个人到辽阳？哪那么容易就住在王艾家？哪那么容易就花王艾的钱？哪那么容易努力的融入王艾的生活？
王艾也没有自我苛责，这只是青春的躁动而已。
“有一天我一定会看的”，许久王艾说道：“但那时，我希望是我们俩一起看。”
许青莲听懂了王艾的话，笑容爬上脸庞，点了点头。
“对了”王艾的恶趣味准时的爆发了，“既然我看了你的，你想不想看看我的？和你的身体不一样哦。”
许青莲咬咬牙，一头撞在王艾的脸上。
王艾捂着脸哎呦哎呦的叫唤，许青莲站起身：“哼，以为你的脸皮有多厚呢！”
端庄优雅的出门，带上房门后，急忙搓了搓额头，撞的好疼，这个家伙脸皮还是真挺厚的。
寒假里，王艾准时的和同样在家的马东等一高中老球员们汇合了，由于笨蛋杯已经举行了三届，而第二届、第三届笨蛋杯上在没有出现过马东这样的超级射手了，所以马东在辽阳市民心中的印象并没有减弱多少，因而和不少同年龄段的其他学校的球迷们认识。每次放假回来除了一高中老校队要聚一聚，和张教练带领的新校队踢一场教学赛之外，和其他学校的老校队们也经常踢比赛。
对他们的活动，王艾并不经常参加，毕竟自己大学的课程很紧，家里的事情还多，但只要有空就一定会踢两场过过瘾的。
寒假里的辽阳，天寒地冻，气温长期都在零下十度左右，但仍不能阻挡踢球的热情。2月10日，大年初五，一高中和三高中两个老校队就集合起来，开赴一高中操场踢比赛。这一天，艳阳高照，气温不错，关键是太阳很暖和，还没什么风。王艾就拉上了最近疯狂迷恋摄影的许青莲。
数码相机最大的好处就是照相不花钱，胶卷一卷好几块呢，不管照的好不好，咔嚓一下钱就花了。而数码相机呢？照的不好删掉重新来，什么时候满意什么时候为止，花的只是电池钱。所以，许青莲自从有了照相机就整天不离手，什么都拍，什么都照，除了不可描述的一部分之外，短短时间就用了五张储存卡，尽管16mb的储存卡只能装20张照片左右，但考虑到许青莲尽善尽美的性格，最终舍不得删掉而留下来的一定是千挑万选的……反正家里电池的消耗量直线上升。
这还是王艾和许青莲第一次出现在外人面前，给马东他们介绍就说是自己的小学同学，来就是帮着给大家照相的。马东等人一瞅小姑娘这漂亮劲儿，两人的熟悉程度，还有那手里两万多的数码相机，顿时就明白了。天才就是不一样，才多大啊，这么漂亮的媳妇都有了。
王艾还真不是故意撒狗粮，这是相当不人道的行为！
寒假过去，再开春，这就是王艾的大二了，也是最后一个学期了。三个学期过去，许多大学生刚刚进入大学状态，从高考后的猛烈压力释放的懒懒散散中警觉起来，虽然中国人民大学的学生就业不愁，哪怕是二十年后也不愁，但就业高低仍旧是有说道的。学习的好，在校表现好，毕业后可以直接进部委，两三年下来解决正科级，要是一般就得回地方，好一好进省机关，如果再混的一般就只能回家乡的市委市政府，起点差，那就是一步赶不上步步赶不上，任凭你在地方如何拼命，三两年过去再见当初同学，人前的一声领导你是一定要喊出来的。
当然，王艾不愁就业，按照他的年龄实际上应该在校继续求学，毕竟才13岁，不管成绩多好，政府部门没法接收你啊，哪怕你是给市长当秘书呢，那也算童工！所以一般情况下就要留校再学个五六年，等到十**了，博士也毕业了再就业正好，就这也算年轻，如果没有特别突出的特长，基本还是需要在共青团系统锻炼几年再说。
三月初，高洪波给王艾打电话，国少队正式组建了！
第八十六节 队内训练赛
王艾接到电话的时候恰好是3月3日，周五。第二天王艾穿戴好了一身装备，和黄欣打了个招呼，带着李林一起出门。人民大学离国家奥体中心七八公里的样子，不大会，捂着羽绒服的两人就来到了国家奥体中心门口。
寒冬腊月，奥体中心门外也没什么人，即便是爱运动的老北京这时候也窝在家里。门卫给高洪波打电话确认了一下就放行了。
等王艾到的时候，发现国少队的队员们都已经就位了，自己是来的最晚的一个。其实高洪波给王艾打电话的时候，国少队员们已经集训了一个多月了，哪怕中间是跨年了，主要队员们也只是休息了十天就回到了北京。
三月初的北京还很冷，队员们穿的很厚，正绕着足球场跑圈，高洪波穿着一件翻毛领子大衣，鼻头冻的发红，跟王艾打了个招呼。王艾东瞅细看，这奥体中心观众席不过5000多个，算不上很大的体育场，但却是一个很专业的训练场。在两个球门后的圆弧形区域里还设置有小型场地，可以练习射门或者守门技术。
王艾东瞧西看老半天，和李林指指点点，说说笑笑，当初奥体中心可是亚运会的主赛场来着，那时候的王艾刚三岁当然不用提，但是李林那时候已经十多岁了，一张嘴，亚洲雄风的调子就起来了。
今天李林也算放飞自我了，跟着小天才三年多，知道家里有钱，可也没觉得怎么样，吃的喝的，玩的住的也就那样，但今天总算是感觉到了一种震撼：这是曾经的亚运会的举办地啊！一个吉祥物熊猫盼盼能让防盗门企业吃三十年还有剩儿。尽管没有观众，寒风呼啸，但是身临其境，总有一种和历史对话的错觉……当然这也是最近李林哲学书看的有点多，精神不太正常的缘故。
忍了半天的高洪波终于忍不住了，指着跑圈的队员们，瓮声瓮气的道：“王艾，你就不该干点什么么？”
“哦！”王艾答应一声，大步走到场边，挥舞着拳头高喊：“一二一！快点跑！高指导说了，跑的最后五名没饭吃！”
高洪波眼瞅着愤怒的少年们将目光从王艾身上转到自己身上，仰头半闭着眼安抚自己：我不生气，我不生气，我真他妈的不生气。
王艾嘚嘚瑟瑟的走回高洪波身边：“怎么样，教练？你看他们都加速啦！”
“你也是国少队员，你也应该去练体能，这还用我说吗？”高洪波勉强维持着表情的淡定，心里的小人儿已经把王艾打的鼻青脸肿了。
“诶？”王艾奇怪的道：“我为什么要练体能？我是踢球的又不是玩长跑的？”
“他们也是踢球的！”
“切！”王艾不在意的摆摆手：“我和他们不一样。”
老高深呼吸了几次，决定不再和王艾说话，省得膝盖疼……家里搓衣板老硬了。这对儿师姐弟的感情进展很快，过年时候qq也聊个不停，也不知道王艾都一天到晚说了什么，反正媳妇笑个不停。
不大会，跑圈儿结束，一帮子青少年跟冬天里的大牲口似的，呼吸的白气老长一条子。人群中一个愣头愣脑的家伙站出来：“教练，刚刚说的跑最后五名不给饭吃是真的吗？”
高洪波心中恼怒，哪来这么个棒槌！
一瞅是高丰文足球学校的陈涛，东北人，果然出人参的地方爱出棒槌啊！
“活动活动，下面分组对抗赛，六十分钟。”高洪波没理陈涛，直接下达了命令。
陈涛左右瞅瞅，郁闷的晃了晃脑袋，戴钦华一把搂过陈涛低声嘟囔：“你细不细傻？”
“王艾，你也上。”高洪波瞅了一眼王艾，又道：“别怪我没提醒你，冬天踢球不热身，容易受伤。”
王艾点头，脱下羽绒服，里边是球衣球裤球袜球鞋，全套装备，只不过在里边套了件薄羊绒衣，李林接过去之后，王艾双腿岔开大深蹲，然后原地起跳，蛙跳！
连着蹦了二十个，起身后，扭扭腰背，深呼吸，助跑，前翻、前空翻，翻出去三十多米，再腾腾腾的后空翻翻回来，原地站定，一口气出去，老长一条子。
“好啦，热身完啦。”王艾轻松的道。
高洪波摸了一把下巴，把张开的下巴托上去，冲着球场一挥手：“都楞什么，准备上场了！”
两队队员按照球衣的颜色各自分开，这些天每天都是这个套路，王艾被分到了替补一边，刚刚站好，高洪波一声哨响，比赛就开始了。
这二十多个球员都在一起一个月了，而且很多还是来自同一个俱乐部、足球学校什么的，唯独王艾是体系外的，谁也不认识，当然训练赛也无所谓胜负，所以替补队也没人搭理他，人家自顾自的踢上了。王艾跟着跑了一会，发现没人给他传球，只好自己上前去抢。对面跑来一个大个子，看样子是中场，黑脸大个，长的和宿茂臻有几分神似。不过看起来脚下技术比较粗糙，王艾上去抢球。
这大个儿一瞅来了一个四的来抢自己的球，顿时感觉受到了蔑视，全场除了俩守门员之外，不说我最高也差不多，你别人不抢就抢我的？
所以大个儿见王艾冲来就半转身护球，身子往后一拱，王艾是完全冲着球去了，根本没注意，结果像撞墙了似的，直接反弹了回来。好在奥体中心的草皮即便是冬天也有人清扫，到没摔怎么样。几个附近的球员嘻嘻一笑。
“东北的？”过来一个笑眯眯的大板牙拉了王艾一把。
“啊，辽阳的，你也是？”
“啊我大连的，那个家伙其实也是，不过现在在山东踢球。”
王艾捂着肩膀：“这大个儿够硬的。”
“哈哈，老周是我们队里最硬的，你敢抢他球你厉害！”
“老周？周海滨？”
“对啊，队里就一个姓周的。”
“那你叫啥？哦，我叫王艾。”
“我知道你叫王艾，你来之前教练都跟我们说了，一个替补前锋儿。哦，我叫赵旭日，大连赛德隆的。”
这个时候，替补队这边犯规，比赛暂停，周海滨跑过王艾身边，表情严肃的点了点头，然后跑掉了。
“社会我周哥，人狠话不多啊。”王艾感叹了一句。
“你牛！”赵旭日竖起大拇指，笑的大板牙又露出来了。
第八十七节 我牛逼所以我特殊
由于王艾迟迟没有融入球队，所以这场比赛王艾没什么表现，当然王艾也没想着表现。反正凭自己的实力，正式打比赛时候老高肯定不让自己闲着就是了，这可不是冲着他家母老虎的面子，附中练球时候的那一幕，给老高的震撼一定相当深，要不然也不会当时就直接拍板，连运动员登记都是老高一手给办的，王艾当时就出了张照片。
王艾敢这么淡定的最主要原因还不是实力的问题，而是老高挑选的余地太小了。整个84国少这个年龄段的，全国注册足球运动员才30个！你没看错，全国十四亿人，适龄男青年几千万，这个年龄段踢球的就30个，可以说能来的都在这了，就这么几块料，老高哪有挑食的权力？划拉到盘子里都是菜！
踢完了比赛，老高领着大伙去洗澡，洗完了就去食堂吃饭，下午上课。什么课？文化课！踢球怎么了？国少队怎么了？你就不归教育部管啦？九年义务教育是基本国策！所以不管这帮孩子多么厌学，下午雷打不动上文化课。按照年龄算，这帮球员正是初中生，所以特意从人大附中请了老师来教他们。虽然这很有浪费师资力量的嫌疑，但国少好歹也是国字号，待遇可以差，但级别不能低。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下午没地方练球了，球场归国青了，亚青赛和亚少赛同一年举办，就这么一块球场，人家还要练呢。这还得说幸亏了冬天，你等到春暖花开的时候，国奥、国家队没事儿也跑来练了，到那时候国少就更被挤的溜边了。
中午食堂吃的还不错，这里的大师傅常年照料来自全国各地的运动员和教练员，所以食堂的菜系也很杂，南甜北咸东辣西酸，应有尽有，李林借着王艾的光也跟着到食堂吃了一顿，赞不绝口。且不说口味怎样，光是能在这个地方吃一顿饭就够回去吹半年的，估摸着家里的孙义、任超又要捶胸顿足了。
吃饭的时候王艾端着盘子很自然的和李林一个桌，国少就一个主教练，连助理教练都没有，所以高洪波打完菜了琢磨了一下，也坐到了这一桌，一瞅王艾这餐盘里的东西，杂粮面的肉包子四个，虾仁青豆一勺，酸豆腐一小块，一小把清炒油菜，外加一大杯鲜牛奶。
老高暗自点头，这吃饭的事儿就不用叮嘱了，这食谱很健康。
老高这么一坐下，就很敏感的察觉到周围的人声一静，然后又低低的响起来。老高也不在乎，我是教练！
饭后，王艾与高洪波道别，高洪波叮嘱一句：明天别忘了来踢球，结果一不小心说成了“明天别忘了来吃饭。”
王艾很高兴的答应了，不要钱的自助餐啊！当然，李林更高兴！
俩人溜达的回去了，国少队这边可就开锅了。
平时上文化课都昏昏欲睡的家伙们怒形于色：凭啥我们在这遭罪，他王艾就可以不上课？他比我们还小呢！更不用说我们都练了一个月了，他才来，还不跑圈！凭啥！其中陈涛嚷嚷的最欢，戴钦华拉都拉不住。
等到高洪波听说文化课上不下去了，国少队员正在造反时候，火急火燎的赶来，一进门发现陈涛正给大家演讲：“我们身为国家的青少年要有正义感，要敢于同黑恶现象作斗争，对这种……”
“那种啊？”老高推门进来，一张刀条脸寒光闪闪。
这帮小球员开始练球的时候，正是高洪波在国家队大红大紫的时候，所以老高的威望非常高。
“行了，都回去坐着吧，别不知道好歹，你们以为谁都有资格让附中的老师来教你们文化课啊？关于王艾的事儿……”老高说到这，忽然停顿了一下：“明天让王艾自己跟你们解释，保证让你们服气。好好上课，今天再闹，我就赶你们回家！”
第二天王艾来的时候，发现球队内的气氛十分古怪，赵旭日偷偷的给自己挤眉弄眼，也看不清个什么意思，王艾瞅了一眼老高，发现老高偷偷的瞥自己，发现自己看他又转了视线过去，这明显是干了坏事儿心虚啊！
“高指导”，王艾趁着左右没人踱到老高面前责问，“你给我惹什么祸了？”
老高顿时翻脸了：什么叫我给你惹祸了？咱俩谁大？
“因为你不遵守国少队纪律，队员们有意见，你自己看着办！”老高一甩袖子就闪了，当然也躲过了他故意给王艾挖坑的事实。
王艾撇了撇嘴，冲着正在做跑圈儿的队员们拍了拍手：“都先停下，我跟大家说两句。”扭头瞅了一眼高洪波，老高装没听见，低头一个劲瞅着他那台刚买的诺基亚5110，那破玩意有什么可看的！
“高指导要求的，赶紧过来。”王艾淡定的冲球场上喊。
国少队员们互相看看，再瞅瞅高指导确实没发表反对意见，于是齐刷刷停下脚步走过来。
“站好站好！”王艾穿着羽绒服背着手，皱着眉：“站成一排，一点纪律性都没有，这还用我教？”
从小习惯了半军事化管理的队员们很快就列成了整齐的一排。
王艾满意的点点头，刚张嘴要喊：立正、稍息、报数，发现以周海滨为首的队员们的脸上阴转多云。别看周海滨不是队长，但就凭借“人狠话不多”这一特点，在队内的威望很高，陈涛那么能跳，其实不过是先锋官，真正一锤定音的往往是周海滨，至于赵旭日，那就是个逗比。
“你们一定想问，我王艾为什么这么特殊呢？因为”王艾拉长音：“我牛逼啊！因为我牛逼，所以我特殊，反过来说也成，因为我特殊，所以我牛逼。”
“诶，你们还别不服”王艾伸手制止了马上要面对的千夫所指：“让你们上文化课是领导没拿你们当外人，你们踢球能踢几年？年轻力壮时候行，岁数大了呢？像高指导这样年老色衰了还能踢球吗？你就得转行，转行可你得有文化啊，你说你连字都认不全，怎么给大家布置战术？你连阿拉伯数字都能认错，想让六号上，结果上了九号，能行吗？再说，你们中间有几个人能踢上甲级比赛的？嘿你还别着急，别以为自己将来一定就是罗纳尔多了，历届国少队最后能踢上甲级联赛的也就一两个人，到时候你们踢着甲b甚至乙级联赛，能挣几个钱？岁数大了还没文化，打算要饭啊？”
这种话，领队也好，老高也罢没少了跟队员们说，但这帮孩子哪听得进去，满脑子都是自己当世界足球先生。可是王艾这一说又不同，因为是同龄人，说话自然而然的能听进去。
“至于我”王艾轻蔑的掸了掸身上的灰尘：“我六岁上学，八岁上初中，九岁上高中，十一岁，你们还玩泥巴的时候呢，我已经上了中国人民大学，我跟你们能一样吗？我是大学生了，我还能回来上初中的文化课？叫人笑死！”
队员们不论大小，一律缩了缩脖子，对他们来说，高中生就是文化人了，中国人民大学的牌子太亮，他们没法不服气。
“大学生踢球也不一定行啊！”人群中有人小声嘟囔。
“谁说的，站出来！”王艾声色俱厉。
半天没人站出来，王艾左右逡巡着，突然伸手一指：“就是你，陈涛，我看你不顺眼很久啦！”
“是我说的怎么啦？你读书好，你上学去啊，在这儿吹什么！”陈涛直眉楞眼的道。
王艾嘿嘿一笑，搓搓手掌：“不服气是吧？来，单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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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节 殴打小朋友
陈涛小的时候是很文静的，自从练了几年体操又转行踢球以后，性格就奔放起来了，尤其是在球场上。可能是因为练过体操的缘故，身体的柔韧性、协调性特别好，所以对球的控制力远超同龄人，在高丰文足球学校里就是尖子，满身的拉丁风格让高洪波一眼就相中了。即便是在国少队里，也是不可动摇的中场核心，有着强烈的盘带技术和信心。
王艾和陈涛两人摩拳擦掌的要单挑，高洪波琢磨了下还是没吭声，因为像王艾这样的被认为是关系户的球员，如果拿不出东西来，球队就没法带了。
“怎么比？”陈涛脱掉外套，原地蹦了两蹦。
“听说你盘带厉害？咱俩比盘带？”王艾笑嘻嘻的道。
陈涛刚要答应，高洪波突然插话：“你俩比射门吧！大冬天的太冷，身体不容易活动开，比盘带身体负担太大容易受伤。”
陈涛深以为然的点头，王艾撇撇嘴：不就是怕我把你的中场核心打没信心么，糊弄谁呀！
主力门将韩锋站在了球门线上，王艾站在点球点，回头冲着陈涛笑道：“咱来一人踢五个，谁进的多算谁赢。”
抱着肩膀的陈涛点头。
王艾摆好球，退后三步，助跑，大腿用力，“砰！”左上角。
韩锋眨眨眼，压根没反应过来。
再来，王艾退后三步，助跑，右脚外脚背，“砰”，右上角。
韩锋还是没反应过来。
第三球，王艾退后，前冲，右脚内脚背，“砰”，左上角。
韩锋勉强伸了伸胳膊。
第四球，王艾前冲，左脚脚尖，右上角。
韩锋原地跳了跳。
第五球，王艾扬起左脚，外脚背，“砰”，左上角。
韩锋选错了方向。
其实这会韩锋的脑子已经懵了，王艾的个头虽小，这腿部力量可真足啊！射门角度刁钻不说，关键是球速太快！
旁观的高洪波咧咧嘴，就担心王艾把陈涛的信心打没了，所以比射门，这可倒好，把主力门将的信心要打没了。王艾可不像这帮队员已经合练了很久，王艾还要上学，老高又没胆量去挑战人民大学的教学纪律，所以在老高心里，王艾就是个替补，关键时刻的奇兵，但可不能当常备军，真正攻城拔寨的还得靠陈涛这帮队员。
陈涛咽了口唾沫站到了罚球点上，脑子里还是王艾痛快淋漓的五个射门，每一脚都是死角，别的不说，只要他在场上，罚点球是轮不到别人了。
结果头脑溜号的陈涛第一个球就没进，惨遭王艾蹂躏的韩锋的状态出奇的猛，陈涛的这一脚半高球球速也不慢，硬是被韩锋从半空中双手夹住了。
队员们为韩锋的这一次精彩扑救鼓掌，陈涛想了想，走到王艾面前：“射门你赢了，你真厉害！”
王艾得意的叉着腰：“哈哈，知道我牛逼了吧？害怕了吧？”
高洪波赶紧过来插话：“别扯了，准备训练赛！”
今天王艾的表现给了队友们信心，王艾得球的机会多多了，开场五分钟王艾带球到大禁区前沿，赵旭日笑嘻嘻的凑上来封堵，王艾横向带球，赵旭日紧跟不舍，王艾急停，左脚做势射门，赵旭日忙跨步堵截，王艾就势左脚一推，足球从赵旭日双腿间滚过，人球分过！
王艾绕过正收腿的赵旭日，迎面对上了周海滨。
王艾不停球，索性转身让过周海滨的冲势，用背靠住，左脚在球上一带，顺势右脚一拨，人在周海滨面前转了个圈就过去了，马赛回旋！
周海滨表情呆滞的举着两只手徒劳的在半空中抓了一把：发生了什么？
这时候王艾就到了小禁区线了，郭亮跑过来封堵，王艾左脚往左推球，要过郭亮，郭亮调整重心刚把右脚伸出去，王艾的左腿跟闪电一样已经把球又拉回来，滚到了右边，这时候射门的角度就出来了，王艾毫不犹豫，不等左脚站稳，右脚原地弹了一下，接着这个几厘米高的小跳，空中摆动小腿，落地时，捅射。
足球贴着门柱入网！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
王艾射门的时候，赵旭日刚跑到王艾身后。
他可一点没耽误时间，王艾穿裆过他之后，他收腿回来立刻就追，就看王艾“滚”过周海滨，左腿一伸一收，郭亮的重心就没了，然后没等重心调整好，王艾的右脚就射门了，就射门了……
周海滨没追，脑子还有点蒙，潜意识也怕和凶猛的赵旭日撞上，在他眼里，王艾到球门前，左腿跟弹簧一样快速的出腿、收腿，而这时候的右腿是重心，因为不能摆腿，所以是无法射门的。要是一般球员这时候就应该调整重心到左腿上保持站立，然后右腿摆动再去射门，但这样就会耽误半秒钟的时间，赵旭日就能追上了。
然而王艾没有去调整重心到左腿上，而是右腿一个小跳，在空中拉开了小腿摆动空间，射门后脚落地还是右脚为重心，这时候才开始调整。
这相当于把必须要的盘带突破后调整重心的时间和空间挪到了射门后，就凭借那个毫不起眼的小跳！
这是天才的思维、天马行空的创造！
这个杂耍一样的动作很不正规，足球学校也好、俱乐部也罢是绝不会这么教的，实用性太低，很难射准，白白浪费机会。但王艾凭借精准的射门，硬是将这个动作变废为宝，整套动作就一个特点：快！快的根本不给人反应的时间。什么和后卫搏斗个三五个回合啊，左晃右晃啊，在小禁区如入无人之境啊完全没有。赵旭日，周海滨，郭亮，韩锋四个人，只有一次犯错的机会！
这一连串动作，轻盈矫健，美感极佳！
在高洪波看来，原本在大禁区前的时候王艾还慢腾腾的，然后就是突然的加速、加频，根本不给人准备和反应的时间，三秒内连过三人，三名防守球员各自就做了一个防守动作，然后就眼睁睁看着王艾一点不耽误的把球打进。这就好像是在集体太极拳的队伍里来了一个耍双刀的，业余球队里冒出来一个国家队主力一样，对比极为鲜明。高洪波准备的几名防守大将，在王艾面前毫无还手之力，甚至连过招的机会都没有。
虽然岁数上王艾最小，但这一较量，明显是王艾在殴打小朋友啊！
高洪波捂脸：我还让不让他继续踢呢？
第八十九节 预选赛 上
这场训练赛的前十五分钟，王艾单枪匹马在国少队的后防线上搅的人仰马翻，赵旭日这疯子连铲球都用出来了，要知道这可是冬天！穿着长裤铲球那也磨的生疼啊。
十五分钟后，王艾主动向老高伸手要求换人，身体负担太大。
当然，这和国少的队员们都红眼睛了也有直接关系！王艾不想自己受伤，也不想让队友们受伤，但是此刻的国少主力们一个个跟被红布逗了半个小时的公牛似的，所以王艾就走为上了，谁让自己十分钟就帽子戏法了呢。
没错，十分钟，王艾就已经进了三个球。第三个球是在被郭亮抱着后腰，失去平衡之际捅进去的。王艾估计如果自己再进攻，闹不好就得面对一群摔跤运动员了。
王艾一屁股坐在老高身边的塑料椅上，夸张的猛喘了几口：“真累啊！”
老高看着场上，头都没回：“你就不能收着点？”
“不能”王艾摇头，发现老高没瞅他只好用夸张的语调道：“三山五岳的好汉，五湖四海的豪杰！要不拿点真本事，聚义厅里怎么排座次？分金银之时我是拿多还是拿少？”
老高斜眼瞅王艾：“呦！讲评书呐？你这还梁山好汉呢？”
王艾晃着脑袋：“可不是？要不然我费这么大劲干嘛？一个训练赛而已。”
老高冷笑一声：“那你是宋江、卢俊义还是吴用？”
“扛旗也轮不上我啊”王艾感叹一声道：“唉，年龄小，没人重视，奸贼当道，报国无门呐！”
老高错错牙，你都特招进国少了还没人重视？你的运动员证件都是我这个主教练给跑前跑后办的，还怎么重视？
可老高知道和王艾斗嘴没有好下场，被气的肝疼回家还得膝盖疼。索性绕过这一茬：“你这体能就能踢半场，当不了队长，这么争有什么用？”
“我才不想当队长”王艾认真的道：“但是我得保证关键时刻我说话得有人听。”
老高沉默了片刻，转而问：“你对陈涛怎么看？”
“小号的王艾！”王艾大言不惭的评价道。
老高挑了挑眉，“周海滨呢？”
“后场大闸门儿。”
“赵旭日呢？”
“工兵。”
老高不吭声了，这些评价基本正确，前几天在丰台区的一场友谊赛，尤其是下半场，让老高认识到王艾对前场进攻所具有的催化剂一样的价值。拿点真本事出来可以强化领导力，可以关键时刻组织进攻。
王艾下场后，场上乱了一小会，很快就调整过来：这才是我们熟悉的节奏嘛！
不过以后再见到王艾，可就没人敢抬着下巴了：中国人民大学真厉害！
王艾平时在人民大学上课，晚上回家读书，到附中练球，就周六周日跟着国少队训练，好像是个国少队的编外球员一样来去自由。不过老高和队员们谁都没发表反对意见。学习也好，竞技也罢，当你的水平越过了别人一大截的时候，就没人挑你的小毛病，哪怕是陈涛这样的正义感强烈的人也没二话。
五一黄金周，春暖花开，国少队内的气氛开始紧张了起来，亚少赛的预赛就要开始了，尽管中国国少队在亚少赛的比赛历史上拿过冠军，但已经连续三届没进入八强了，尤其是上一届1998年国少队，甚至连正赛都没进去，预赛就被淘汰掉了。而这一届的亚少赛预赛对中国很不利，因为中国被分在了第七小组，和蒙古、文莱以及韩国分在了一个小组，每个小组只有第一才能进入到正赛当中，其余的一律打道回府。
自费到德国学习当教练，从贾秀全手里接任不到半年的高洪波当然不想让自己的第一个教练生涯耻辱的结束，所以连王艾都被迫的将晚上到附中练球的时间“贡献”了出来。当然，老高也对得起王艾，特意安排国少队晚上加一场训练赛。
5月中旬，王艾的护照办了下来，王艾翻着自己的护照嘴里啧啧连声：“没想到，我踏足的第一个外国居然是韩国！”
其实五月初国少队就到日本打了三场热身赛，但是王艾压根没去。
5月20日，国少队一行人在高洪波、一个队医，一个领队还有两个副领队的带领下搭乘中国民航的飞机赶赴汉城，到了汉城以后，入住了订好的酒店，五个大人一人看住五个小孩，怕这些孩子到处乱跑。韩国的治安到是还行，但灯红酒绿的对小孩的引诱很大。
适应了两天后，5月23日下午，第九届亚少赛预赛第七小组的比赛开始了，中国对蒙古。
上半场踢了三十多分钟，高洪波坐在场边表情轻松，突然感觉肩头一沉，再一看，好么，身边的王艾都睡着了！
“喂，醒醒，踢比赛呢！”老高沉声道。
“哎呀”王艾张着大嘴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道：“哦，七比零了，这有什么可看的，虐菜嘛。”
“我们和东道主韩国闹不好最后要拼净胜球，所以要多进几个。这可不是我们欺负人。”
“哎呀，知道，你都说过了。”王艾不耐烦的扭过头准备靠着领队接着睡。
“下半场你也上，多进几个。”
“不上。”
“什么？”
老高这就怒了，俱乐部里头的队员要是罢训都是大事儿，这国家队正式比赛了，教练让你上场你还敢不上？真当我怕了你师姐？这可是韩国！
王艾吧嗒吧嗒嘴，觉得有必要多说两句，只好睡眼朦胧的解释道：“拼净胜球多累啊，到时候赢韩国就完事儿了呗。再说，这比赛别看没几个人看，观众里头肯定有韩国的探子，人家东道主嘛，前两天都喊了要灭中国进军越南了，那我就得藏起来是不是？高指导，我可是你的秘密武器，现在这种无关紧要的比赛你真的要把我亮出来？”
老高琢磨了琢磨：“踢韩国你有把握？”
王艾嗤笑一声：“哪来的把握？你们成年人干不到的事儿，让我们小孩干，还要脸吗？”
老高这回真生气了：“那你下半场上场！”
“得得得！”王艾举手投降：“你这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啊，好吧，踢韩国，我往死了踢，行了吧？”
老高还不满意：“谁知道你往死了踢是什么样？”
王艾这时候已经靠在领队的肩膀上昏昏沉沉的了，闻声竖起了三根手指，晃了晃，又啪嗒一声撂在椅子上了。
第九十节 预选赛 下
老高知道王艾正是毕业季，最紧张的一段时间，为了来韩国参赛，王艾不仅跟学校请了假，还央求着系主任调整了个别科目的考试时间。要不是看在这是中国人民大学开天辟地头一回有学生参加亚少赛的面子上，为一个学生调整考试时间？在副部级的校长面前，什么家庭背景的学生都是蝼蚁！
关键是王艾还不是后来那么多的体育特长生或者特招生，而是正八经的高考上来的全日制学生，这算是中国人民大学自己培养的嫡系，哪怕是学哲学的跑偏了去踢足球了，那也是自己人！
但是这也就是最大的面子了，王艾的考试必须过关才能拿到毕业证，所以王艾哪怕到韩国参赛了，哲学书还带了几十本，一个人背不动，李林自费跟着来了。不带书不行，在韩国前前后后一个星期呢，以王艾四年变两年的极限压缩，比别人多一倍的科目面临考试。
所以，老高也好，领队也罢，对王艾这懒懒散散的样子就比较宽容。中国人民大学的学生哪怕是最普通的一个，未来的就业前景也十分光明，一大半的毕业生未来的行政级别都会比他们高，而王艾又是其中学习特别好的，眼瞅着要毕业的关键时刻拉着人家来踢一场根本没人看的国少预选赛，足协上下腰杆子都不是很硬。
终场哨响，老高推醒了王艾：“我说你这么困何必非要跟来，在酒店睡觉好不好？”
王艾晃晃荡荡的站起来：“感受一下比赛气氛。”
老高鼻子都要气歪了，你全程睡觉感受个屁！汉城五月的阳光不错，瞅把你睡的，脸上压个大印子！
“你感受到什么了？”
王艾揉揉眼瞅着电子牌上的19:0，点头赞许道：“比赛很精彩，对抗很激烈，红旗招展，人山人海，观众们的嗓子都喊哑了，手掌都拍红了！”
这时候赶到场边的赵旭日拍了王艾一巴掌，差点没把王艾拍趴下：“你瞅瞅这场地，能有五十个观众不？”
两天后对文莱，王艾穿的像模像样的又坐在高洪波身边。按理说这个位置是助理教练的，但国少这个情况要什么自行车啊，高洪波还没来得及招聘自己的助手。领队到是可以临时充当助理，但王艾非要坐这儿，领队挺大个人了也不能给王艾争。再说，领队也看出来了，这对经常交流足球技战术的一大一小俩人，感情好着呢。
没到二十分钟，王艾又睡着了，中场都没醒。
老高无奈的推了推王艾：“我说要不你就在休息室睡吧，你这看不好也睡不好，影响还不好。”
王艾眯缝着眼睛懒洋洋的站起身：“我这不是担心你吗？”
“担心我什么？”老高疑惑道。
“嗤！”王艾一脸嘲讽：“咱国足你数数，叫土坷垃绊倒磕掉门牙，被屎壳郎拱翻抢一脸屎，这都多少次了？我不在这，万一你掉坑里了，谁捞你？”
老高哼了一声，转身就走，王艾还在后边喋喋不休：“你说你93年那会儿对伊拉克和也门的时候再使使劲多好，就差一个球世界杯没进去，施拉普纳那老头儿对你多好，还下课了，你说你……”
领队一把捂住一路放毒的王艾的嘴巴：老高要爆炸了。
终场后，记分牌上显示：12:0，中国队大胜文莱……
王艾在总结会上哈欠连天，队员们也有点无精打采，突然王艾站了起来：“高指导，咱们还是预选赛结束了在一起开吧，下面还有大战呢。”
老高就是按照习惯开个总结会，他那会不论是国家队还是地方队都这样，一瞅下面被王艾给传染的东倒西歪的国少队员，狠狠瞪了一眼王艾：“今天先开到这，大家都回去休息。”
人散了，老高责备王艾：“我说王艾，你多少得注意点会议纪律，这是我在这，你要换了别的教练非收拾你不可，往小了说不让你上场，往大了说挑你错给你赶回家，球员在这方面是反抗不了的。”
王艾吧嗒着嘴频频点头，等老高发泄完了才抬头：“高指导，你是不是忘了个事儿？”
“啥？”老高睁大眼睛。
王艾抬起胳膊看看手表：“还有半个小时。”
瞅着老高仍旧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王艾痛心疾首的道：“你就光知道训我，马上韩国就踢蒙古了。我说，你不去看看韩国队吗？不研究对手吗？”
“诶呦！”老高拍了拍脑袋，第一回当教练没经验呐，身边还就自己一个教练也没人提醒自己。
“走走走！”老高也没工夫喷王艾了，匆忙换了一身便装，俩人按照赛会安排找到了韩国对蒙古的比赛场地。国少队搁那都一样，没人看，所以体育场也没人售票，俩人直接溜达着就进去了。
这会儿韩国和蒙古已经踢上了，两人看的都很认真。
“韩国队还是那么粗野，这么小的孩子下脚就这么狠，诶，高指导，你看！刚刚那下你说是冲球去的还是冲人去的？”
在没有外人的时候，老高也算是个健谈的，幽默的回了一句：“踢着球就是冲球去的，踢着人就是冲人去的。”
“就是，他们就是一脚出去不收脚，可能他们国内联赛就是这样，经不住踢的都给从足球圈踢出去了，所以剩下的都是抗揍的。但对咱们就不利了。”
老高点头：“咱们中国足球啊，说到底其实还是技术派的，只不过呢身体在亚洲算是强的，所以有时候让人看不清。但实际上从80年到今天，每一届国家队主帅都是倡导足球技术的。所以碰到韩国这样的队伍就头疼，人家上来就连人带球一顿乱踢，中国队就发挥不出来。”
两人边看边说，上半场刚一半的时候，俩人面前过来一人，背对着两人站着看球。俩人没注意扭着身子看，结果这人身子跟着晃来晃去，而且不大会又来了两人，结果把两人的视线严严实实的堵上了。
这时候两人才发觉，这是球场内的卫生人员，还提着扫帚，这是诚心呐！
高洪波又高又瘦还小眼睛，和韩国人有点像，而王艾的打扮又很潮，比一般的韩国小孩穿的还流行，从外表很难看出来这是当时保守的中国人。
俩人都纳闷，对方怎么看出来的？
瞅着两个中国“间谍”一脸郁闷，三个韩国人心中得意：偷听了半分钟，居然一个“思密达”都没听到，这肯定不是俺们大寒碜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