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六节 男儿心（六）
“不用谢，嘿嘿。”
“嗯。”对面思量着：“起码这一下没人再说你不想为国出力了。行吧，就这样，我记下来明天请示领导，你等我消息，我想领导肯定也高兴。别的么，你就继续好好踢球，真的，老弟你太厉害了，什么都厉害，刚才你说你心里热乎，可你这个电话老姐也高兴的什么是的，老姐记你的好。”
等挂了电话的时候，车子已经在DC区的家门口停了有一阵了。
“行了吧李哥，我够意思吧？为你的冬奥梦？”王艾调侃李林。
李林啥也没说竖起两根大拇指，王艾嘿嘿一声，心中滴咕其实自己一直在找机会平复一下某些人对自己的非议，李林不说自己还想不起来，他一说倒是正好了。
王艾回头瞅瞅自己同样劳苦功高的保卫小组：“放假、放假，我明天出去捞钱换家里的保卫。”
钱自强呵呵笑了声：“让赵哥放假吧，嫂子孩子什么的也得照顾，我就算了，光棍一个，也不累，跟着跑还长见识。”
赵丹也没拒绝，离家这么久当然也想老婆了，刘丁香的预产期和许青莲差不多，这段时间也很消耗精力。他和王艾都不在家的时候，许青莲干脆把刘丁香接到家里一起过，加上已经有孩子整天要带的汤牡丹，三花聚顶重聚，结果一个比一个事儿多，当年小姐妹欢脱蹦跳的样子一去不复返了。
保卫们在BJ有房子的，连夜就走了，比如赵丹，暂时没房子的就看王艾安排。他今天晚上如果回海淀，就跟着去海淀那边保卫的宿舍住，如果不回就在东城这边对付一宿。
一趟巴西不但见证历史、见证自家小老板的辉煌，还将拿到几十万奖金。此时此刻，他们也迫切的想要见到家人、分享快乐。
“回来啦？”艾小青走进院中打量着自己高大的儿子。
曾无数次回首，总是本能的质疑电视上那个万人称颂的超级球星真的是自家养出来的“王二”呢？拼搏了这些年，感觉什么多值了，BJ这么大还好几个房子、当年的“传说级干部”如今想见自己都得预约，这二十年可谓什么都吃过、什么都见过、什么都经过了。五十出头的王斌、艾小青两人就有点归隐临泉的意味，只是每当看到自家儿子明明已经到达天花板了，却偏偏要通过艰辛努力奇迹般的打破、重新启动一片未知的天空，就难免有些感怀、有些不解，甚至有些敬佩。
如今的自家儿子不用跟谁比较学业了，“博士”更像一个敬称、一个代称，但在同龄人中敢说比自家儿子还努力的还从没见到过。谁家孩子从六岁开始坚持训练二十年？谁家孩子不管什么日子、不管什么天气风里来雨里去从没变过晨练夜练？谁家孩子有这么多钱、这么多人捧还能守住本心？
想到这，艾小青摸着特意弯腰的儿子的头也就释然了。管他是偏执还是爱好呢，我儿子是全球第一职业足球运动员、中国第一明星、中国最多个人慈善捐赠者、中国最大足球基础设施首倡者！
“民族骄傲”！
在王艾献宝一样拿出了巴西世界杯金靴奖杯、金球奖杯和金牌时，艾小青喜欢的不得了。这是亮闪闪，更是儿子汗水的结晶，是儿子多年努力换来的宝贝，却第一时间献给自己。
“你明天就要出京？这么赶？”望着吃饺子吃的热火朝天的儿子，艾小青关切的问道：“难道不休息吗？”
“忙归忙，但不怎么消耗体力，你也知道我这些年已经习惯了在路上睡觉。到地方了一早一晚肯定在酒店，健身房……”
“还健身房呢？”艾小青打断道：“我可听说了，你们在巴西一直是一周双赛，你不说这是很累的吗？”
“嘿嘿，累肯定是累，体能也挺极限的，但跑各地出席活动的累法不是一个劲，身体不累，少说话就完了，晨练夜练没负担。”
艾小青叹口气：“反正你现在年轻，可也不算太年轻了，得考虑身体负担和保养问题了，咱家啥也不缺，你要啥都有，可不能透支了身体啊，到时候退役变成了废人，一辈子还长呢。”
王艾很认真的点头：“妈你放心，你看，我这五点来钟吃的晚饭，这不回来又吃了么、我觉得吧，透支这个事儿，主要就是营养没跟上，能量没跟上，才压榨身体潜力，我不同，我吃的多、吃的好，能跟上。”
“行吧，你定期检查身体吧？”
“当然了，我的身体属于俱乐部的财富，资本家怎么会让自己的财富缩水，巴不得一个星期给我检查一次。对了，我爸呢？”
“领导那边召集了个会，关于落后产能的，我们轻工业这边被划入的挺多，你爸和他们意见不太一样，一直在沟通。”
“哪不一样啊？落后产能淘汰是必然的。”王艾好奇的问道。
“你爸的意思是淘汰是肯定要淘汰的，但不可能一步到位，立刻一刀切那么那么多人上哪就业去？中国这么大，纺织、造纸这些轻工业都迁到外国？谁能接得住？就是有人接得住我们自己需要怎么办？都从外国进口？一旦出事儿人家不卖你呢？你自己不还是得有？起码有点底子？我觉得有些人就是太乐观、太相信外国人了。”
王艾点了点头没轻易发表意见，现在轻工业那边的情况他也不掌握，不知道全国的轻工业产业规模、就业人数等等关键数据，自然说不了什么。这么多年父母也没闲着，企业搞这么大、这么稳，父母两人在各自领域都算得上资深专家了。
“差不多就早点回去吧。”艾小青见王艾收拾了碗快回来便道：“青莲那边要生产了，折腾一趟巴西累够呛，这死丫头！”
王艾闻声也只能回以苦笑，平时许青莲绝对是个通情理、拿得住的，但也有少数时候是混账王八蛋的。一个27岁的平民姑娘能在一步登天的情况下还基本能把持住自己，已经很难得了。
再说，人家现在可是“经济学家了”，还不许人家偶尔得瑟一回？
第二百五十七节 男儿心（七）
回到海淀的家时，已经是深夜。
雷奥妮不耐烦参加官方气息太浓厚的表彰大会，所以下午就提前回来了，足协的晚宴倒是没忘了邀请她，但她以身体不舒服为由婉拒。
当王艾走近自家前院时，她已经迎出来了：“吃饱了？”
“嗯，我妈蒸的饺子。”王艾嘿嘿两声：“孩子呢？”
“都睡了。”雷奥妮转过身并肩和王艾往房子里走：“青莲和黄欣过会儿也要睡了，今天跟孩子玩了一下午。”
走近正门，发现客厅里几个女人正在说话，坐在宽敞单人沙发上的许青莲正在翻看一本书，由于坐的姿态实在慵懒，肚子却高高鼓起，所以她索性将薄薄的书放在肚子上。
黄欣和汤牡丹以及杨丽在对面的沙发上正在翻弄各种小衣服，王艾一看便知道这是王胜、王中华曾经穿过的。
不是富裕家庭就要恣意浪费，小孩衣服换的快、攒的多，既然孩子一个个排队来，那就正好。一屋子工资上百万的老总们，没人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听到王艾的脚步声，黄欣抬头招手：“过来帮着挑挑。”
汤牡丹嘻嘻一笑，杨丽也不拘谨，都一起在英国生活一年了，只是依然不爱说话，只是笑了笑。
许青莲充耳不闻，继续看书，王艾背着手走到她面前，上下看了看，伸手摸了摸她的肚皮：“自带书桌啊？”
在女人们的笑声里，许青莲狠狠瞪了男人一眼：“要不是我现在追不上，你看我不打死你！”
王艾陪着嘿嘿了一阵：“要不我今晚上陪你睡吧？”
许青莲重新从书上抬头：“你？你确定我能叫醒你？算了，你明天不是还要走吗？给人家留个好印象吧，我已经习惯了，等我生产那天你赶回来就行。”
王艾就没再多说，以他每天那个训练强度和睡眠时间，确实睡的很沉，转而来到黄欣身边陪着挑童装，就这么温馨的过了半个多小时，许青莲起身去睡了，汤牡丹和杨丽也告辞。只不过如今汤牡丹不再是许青莲的保卫，所以住客房，杨丽则接替她姐姐杨军，现在是黄欣的保卫头子。
雷奥妮没让黄欣去陪，自己扶着许青莲去卧室说是要尽姐妹义务，王艾拉着黄欣去隔壁的时候黄欣还警告：“好不容易让我轻松轻松，你可别折腾我。”
结果第二天黄欣起床的时候很艰难！
这可是王艾为自己第三次赢得世界杯金靴、金球，为中国、为亚洲第二次赢得大力神杯的第一个回家的晚上！要不是许青莲怀孕实在没办法，无论如何都要操办一下的。
王艾早早的起来在健身房活动了半小时，然后去厨房给大家做早餐，女人们陪着去巴西折腾一趟，体力肯定不如男人，恢复速度也不如，而王艾家除了父母那边一直都是没有厨师，都是自己动手的。
照着自己爱吃的、和女人们各自爱吃的，王艾做了一大堆，等仨孩子下来见到老爹嗷嗷叫着扑上来的时候，餐桌已经摆满了。
父子几人亲热了好一阵儿才准备开饭，黄欣命令王艾放下孩子，王艾只好把坐在腿上的三孩子放在一边的儿童席上，附近都是孩子适合吃的。如今已经四岁多的王胜个头不小了，王中华也长的很快，王红妆最小还没看出来，不过那眉眼，颇有她妈妈的精致。
“你这几天有空跟曼苏尔联系一下吧，总让皇马这么挑唆不是个事儿。”吃到中途，雷奥妮忽然想起来：“也许曼城是在等你的态度？”
许青莲和黄欣闻声都抬头，关切着男人的这件大事儿。她们总归是要到王艾身边生活的，王艾要换俱乐部就得搬家，曼彻斯特的那座庄园里还有不少他们的东西呢。
“等我的态度？”王艾琢磨着这句话。
“C罗能对皇马做的，你有什么不能对曼城做的？再说谁不想去皇马呢？也许曼城正在等你的态度，你要说走人家好欢送？”
“这个夏天曼城没和你谈续约吗？”黄欣忽然插话。
“嗯，没有任何联系。”
“曼城应该是在犹豫当中，一方面皇马应该给出了很有诱惑的条件，一方面有你的好处有肉眼可见。如果你不主动说走，他们卖你球迷那关不好过，曼城正是积极上进赢得各方支持的关键期，不好惹出社会非议。”黄欣分析到这问道：“那你想不想走？”
“皇马的吸引力还是有的，不过也只有一点了。”王艾坦然笑道：“要是以前面对皇马，就冲九个欧冠冠军我也想去。可现在我自己就有七个了，就没那么多想法了。再说我和C罗，怎么摆始终是个问题。”
“你是前锋、中锋，他和贝尔是边锋，位置也不算重叠。”黄欣道：“银河一期的时候，罗纳尔多不也和齐达内、菲戈相处的挺好吗？”
王艾想了想，点点头又摇摇头：“那确实是很成功的巨星运作，但我和C罗不是巨星，而是超巨。那个时候罗纳尔多、齐达内这种级别的怎么也有四五十个，难免在一个球队踢球，彼此都有心理预期。而现在不一样，超巨的排他性太强了。我们仨是在这四五十个巨星之上出现的一个新层次，别说两个巨星在一个球队，就是在一个联赛都显得太拥挤，我很担心去了皇马之后，皇马俱乐部的商业资源根本不够我和C罗分的。那样场上即便做了协调，场下也很难处理好。”
冷不丁的许青莲一拍桌子：“要我说你把C罗干掉就算了，反正他也争不过你，何必总是瞻前顾后？”
除了仨孩子不明所以，几个大人都相视一笑，许青莲不管那些自顾自的往下说：“你真要去了皇马，哪怕给你固定位置，你也能在进球上很快把他甩开，就像在曼城，你去之前什么阿奎罗了、哲科了、亚亚图雷了都是巨星，你去了之后呢？进球等于一切，他们虽然还是巨星，但没了往日那股自满。我相信，你和C罗真的一个队，这种事情肯定也会发生。”
说到这，许青莲眼睛里带着引诱：“就你和梅西不好么？何必非要带着他？”
第二百五十八节 男儿心（八）
王艾无奈的叹口气：“你小瞧了超巨的爆发力，也不知道C罗那个人。我不去，他在皇马称王称霸，有太多场外事情分散他精力。而我去了，他就顾不了那么多了，一定会在场上表现更上一层楼的。如果说巨星靠能力、超巨更需要心气。梅西是天赋异禀不算，其实我和C罗在天赋方面也就是巨星，最后不一样，就是心气儿旺，生生的把自己拔了一格。”
“你去了之后反而会激励他？”许青莲见王艾点头：“那也没什么不好吧？你们两个在队内开展竞争，反正他也争不过你。”
考虑到许青莲肚子带个孩子，智商可能下滑，王艾耐心的解释：“一场比赛就90分钟，说来长，可其实来来回回的攻击机会也就那么多，好的更少了，我们两个都在虽然会增加一些进攻机会，但绝不会两倍那么多。那么，这些机会怎么分？哪怕我们提高一些攻击效率，总体上我们的数据还是会下滑的。那样最终可能是球队得利，我们自己双输。”
许青莲放下快子，沉吟了片刻，一改刚才嬉笑的神色：“今年金球奖肯定是你的了，连续两年了，你也五个了，他们俩加一起才三个，是不是到你该低调的时候了？”
王艾闻声抬头，不由自主的放下快子，皱着眉，黄欣雷奥妮也是面色一动，皱眉思考起来。如果按照许青莲的想法，王艾去了皇马虽然数据会降低，但正迎合了他多达五次金球奖、先后两次打破金球奖“潜规则”所遭遇的反噬而需要低调的需求。那么这段时间不管是梅西第三次获取还是C罗第二次获取，相应的三大超巨格局会重新恢复稳定，这显然是有利于王艾这个黄种人、中国人在欧美人为主的足球圈子里生存的。
红眼病是人类的通病，在王艾再次世界杯封神的情况下，三大超巨格局已经摇摇欲坠。
王艾不想独居第一档么？当然想，做足球界的乔丹、泰格伍兹、博尔特有什么不好的？那样王艾大口吃最肥美的资源，就不仅限于中国和亚洲，而是全世界！
可是想想迈克尔杰克逊的遭遇，王艾又有些胆寒。要不是中国足球整体弱势，王艾代表中国人在洋人的世界里称王称霸让国内很带感，就凭他一个小门小户出身的能连续十年霸占中国明星收入榜、影响力榜榜首？
没事儿也给你搞出事儿来！
正是因为中国足球整体弱，且以肉眼可见的方式，比如非海外球员的国家队比赛表现让人们看到了王艾的强大、王艾的珍贵乃至王艾的岁月，国人才给予了在中国文化里极少出现的对个人英雄主义现象的宽容。
可如果王艾真的“独霸全球”呢？首先欧美圈子一定会反弹，而且是强力反弹，那时候遍视足球圈子，除了少数几个以前积攒下的朋友，恐怕举世皆敌。而欧美圈子的恶评又必然让看王艾不顺眼太多年的公知们迫不及待的污染王艾在国内的舆论环境。
许青莲的一席话，让王艾整个早餐都没吃好，一直到雷奥妮小声提醒他该出发了才皱着眉和家人孩子告别，提着简单的行李带着新的保卫出门去足协汇合了。
“大喜的日子你何必跟他说这些？”黄欣望着王艾凝重的背影小声的责怪许青莲。
许青莲平澹的道：“乐极生悲也，给自己找麻烦总比被人找麻烦好。”
黄欣听了若有所思。
跟王艾确定关系最早，一直围绕着王艾展开工作的黄欣很清楚，如果说王艾的支持者、朋友是遍天下，那么看不得他好的人也无计其数。如果说喜欢他、保护他的人遍及各阶层，那么痛恨他的人也一样从上到下。
实在是因为足球的影响太大、王艾的成就太高，可他依然是中国复兴这个时代大命题里标志性的人物。那么无论他自己和家人们怎么想、怎么远离，他都坚固的立在了各种力量交汇的战线上，并成为“众失之的”。
只要王艾在一天，就没人敢说中国不行、中华男儿不行。
那么，想要中国不行、中国男儿不行的人和势力，就像希望行的人去维护他一样，无关感情、无关是非、会不择手段的去打击他、攻讦他、瓦解他。
既有利益，也有信念，是无法化解、无法调和、无法“共同开发”的矛盾。
这是在沉沦的南美、在老迈的欧洲的梅西和C罗所感受不到的、也承受不到的、无需考虑的东西，却又是在中国这个时代里、在世界最大运动中做到如今水平的王艾必须考虑的、必须承受的。
曾有高人开玩笑说：王艾是中国外宣几十年来最成功的作品。
没人想到中国能出来这样一个人物，一个在欧美宇宙里大闹天宫的人物，一个引起无数欧美人疯狂追捧的人物，一个一举一动都牵引无数时代线条、牵动时代脉搏的人物。
中国方强不强，仍然是欧美文明的世界里，跳出来一个骄傲的、强大的、难以匹敌的中国人。这可比李小龙在影视剧里强大，要强大的太多。
在出门抵达足协，并跟随代表团登上前往上海的飞机上后，王艾终于把眼下如何对待曼城躁动的平静这件事所牵引的方方面面捋清楚了，他决定不由自己决定，向上级求助。
因为这本来就不是他自己的事。
他不求助，上级也不好干涉，体育明星本就心高气傲，尤其是干到王艾这个地位的。而且，中国的学术体系也没有触碰过这个课题，没法给王艾指导，因为以前没这样一个人。如成龙和姚明的当然国际影响力不小，但很大程度上还是离不开中国市场的背景，和王艾不是一个层次的。
也就是说，王艾如今遇到的问题，是中国的智囊们是提供不了什么帮助的。那么王艾所要求助的人，必须是站位够高、思想够深、眼界够远，能够真正的站在时代的潮头把握中国、把握世界的伟大人物。
唯有这样的人物能够给出方向正确的指引，也唯有这样的人物能够更好的发挥王艾的作用，也唯有这样的人物能让王艾心甘情愿。
第二百五十九节 男儿心（九）
中午抵达上海后，匆匆吃过午餐后立刻前往足协干部亲自带领的福特宝公司联络的活动会场。老高和老唐已经分好了工，前半程老高带队，后半程老唐带队，此时老高就带着23人进入会场，出现在主办方的广告SOLO大背景下，任由各路媒体拍摄、任由球迷尖叫。
今天的活动从中午到午夜，要赶三个场子，中午这个是给某个品牌做代言，晚上是要参加一个企业举行的慈善晚宴，晚上则要出席上海各界为国足举办的表彰晚会。
国足里知名度最差的也有过多次商业合作，所以大家都很娴熟，按照商业地位，也是外界关切的重量级列队，等拍照过后才分别坐下来回答上海新闻界的联合访问，同时还要回答一些受邀到现场的球迷的提问。
王艾当然是绝对核心、绝对焦点，记者的第一个问题当然就找到了他。
“王艾，听说你和徐根宝徐指导关系很好？那么想过来上海踢球吗？”
听了这个问题，王艾特意回头在第二排角落找到了武磊和张琳梵，把众人的视线向师弟那边倾斜了一点才回过头来：“当然想过，在家百事好，出门万事难嘛，只是时机不成熟，在我的现行计划里还没有。”
“是因为中超水平低吗？”记者紧跟着问了一句。
王艾闻声就是一皱眉，其乐融融的日子说这干嘛？但还是耐着性子凑近话筒：“我需要更好的锻炼自己，以便在国家需要我的时候，更好的为国出力。”
换了另一个记者，开始问起了世界杯期间的事情，被点名的依然是王艾。不过王艾每当听清了问题之后，就会把问题转给自己的队友。如果是为训练情况的，就让周海滨作答，如果是比赛情况就让赵旭日作答，问某场比赛的，除非不自己回答不可的一律推荐给队友回答。
这倒和老高差不多了，他就是在开始的时候回答了一个问题之后，就把其他问题都抛给了王艾。
聊了一大圈之后，记者又提起了中超的话题，请王艾提建议，而且特别申明就要你说！
王艾无奈之下，重新凑近话筒：“我这方面没有多少研究，只能说多你还能工作下来有了那么一点观察，所以我只能就宏观方面说一点点，而且允许更欢迎大家反驳。我想提醒大家的是，虽然竞技体育胜者为王，但不代表其他人没做工作。事实上恰恰相反，根据我和国内同行不多的联络我知道，大家的批评没有一句被当做耳旁风，不信你随便找一个俱乐部切问、去看，从老板到经理、从教练到队长，从主力到替补，没有一个人不想把球踢好，没有一个人不想赢得球迷的喝彩。大家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停止探索和前进，大家都有自己的观察、积累、经验、教训。所以，我真的不能当什么指引者，我没这个能力。”
“那么为什么五大联赛成熟的制度，我们不能大力引进呢？用先进的制度规范我们，我们不就走上正轨了吗？”
王艾沉吟了片刻：“你是想说，人家已经闯出的成熟道路，我们为什么不跟着走是吗？”
“对，跟着先走一段，等到追平了我们再走自己的路。”
王艾点了点头：“想法很真诚，但也太真诚了，竞技体育……也不止是竞技体育，凡是存在竞争的领域，你能学到的、看到的，都是人家展示给你的。这是一个预设了排他性机制的进程，你迈进去了，确实可能会快速进步一段，然后，就会止步不前。”
王艾等大家消化了这段分析后接着道：“俱乐部是很纯粹的盈利单位，它没有任何动机甚至极度反感去和别人分享强大。不论它们以什么样和蔼可亲的面目出现，这都是他们的本色。欧洲俱乐部在中国开设的足球学校是为了中国培养足球人才吗？想多了你们。”
说到这，王艾轻轻点了点桌子：“他们是要利用中国庞大的人口数量，去挖掘和发现天赋异禀的小球员，从小就纳入他们的足球体系中，将来为他们打工。没错，他们在会谈中、公报中、采访中都会提及为中国培养人才，可我保证，在他们的计划里，他们真正的执行里，没有一丝一毫这个成分。”
“是你们，我天真的父老乡亲，将附带的作用美化成了主要作用，将商人想象成了慈善家。”王艾说到这轻轻摇头：“我们可以在合作中随便说点好话，但我们自己可不能被这好话给骗了。”
在掌声中王艾就打算结束，可他不说话了，整个会场竟然没有一个人说话，都眼巴巴的等着他，以为还有下文。
王艾无奈的重新凑近话筒：“我已经说完了。”
在噗嗤噗嗤的笑声中，有记者起哄：“再说点、再说点。”
盛情难却之下，王艾又说了几句：“拿着人家展示出来的道路前行，差距就永远无法缩短，你永远只能吃剩菜。而即便你拿到了人家的真正秘密又怎样呢？人家的东西适合你吗？中国、欧洲有很大相似性，但也有很大的差异性，什么都学，只能学个四不像。”
“今天来到上海我很高兴，谈到这个话题，我又想起了鲁迅先生。”王艾的目光温和真诚的扫视着会场：“也许鲁迅先生的一个主张特别适合这个课题，就是拿来主义。在中外足球交流中，我们要壮大自己，怎么办呢？要送出去么，我就是一个送出去学习提高的，要引进来么，外教、外援甚至外国经理人，但这之外呢？更主要的呢？是去拿，是去主动的拿，是去主动的挑选……这是改造世界的主观能动性。”
会场里非常安静，只有王艾一个人的声音在回荡：“虽然主动去拿比张嘴等着别人喂要累，甚至可能一口啃到了石头上。但只有你自己最了解你的身体、了解你最需要补充什么，别人再怎么样也不是你。这条路走起来虽然艰难，但却是一条真正的捷径，一条需要付出辛苦、承担沮丧却可以不知不觉后来居上的路。”
第二百六十节 男儿心（十）
还没到晚上，王艾中午这段发言就传遍了互联网。
体育频道在当晚的体育新闻中特意播放了采访片段，并请来了嘉宾来分析王艾的主张。这个嘉宾竟然是老白，依然留着秃老亮的老白！
世界杯期间正值他的服饰品牌扩张到外省，他虽然抽时间看了比赛但实在没机会出镜，一直到世界杯结束了，他的事儿也忙完了。于是听到体育频道召唤就颠颠的跑来了，一番化妆、西装革履的，还真有点人样。
“王艾的主旨思想和以前没有变化，都是以我为主、洋为中用。但描述的更清晰，显示出他在这方面依然在不停的思考、探索和进步。”老白板着脸侃侃而谈。
段暄问道：“那广海，你也认为我们应该主动去拿？拿什么呢？”
“很多。”老白很干脆的点了下头，晃的镜头一阵白光：“其实就像他说的，我们国内的同行一天也没有停止进步，其实他说的都是我们很多基层工作者日以继夜正在干的。不拿不行啊，人家不教你啊，不拿不行啊，自己水平低啊，不拿不行啊，照着学有的东西实在学不来啊。我这么说吧，其实王艾下午这段采访主要是对球迷和外行说的，我们自己其实一直在这么干，只是……”
说到这，老白耸了下肩膀：“我们这行人都嘴笨，说不了他这么明白。”
段暄见老白谈兴上来了，也不插话就陪着乐，老白自顾自往下说：“前段时间，大概是世界杯之前他从英国回来那几天吧，我们打了个电话，搁那我听说的，足协准备在世界杯结束之后召开一次全国性质的足球文化工作会议。我觉得这件事儿就是可以拿的东西，就是从外国足球最根子上看人家的足球是怎么在社区运转的，是怎么在老百姓身边生存的，在老百姓的生活里是什么样子的。可能英国人是喝着啤酒、吃着炸鱼看比赛，而我们是喝着啤酒吃着烤串看比赛，你看，有没有相似的地方？都在吃喝嘛。不同的呢？人家吃炸鱼，我们吃烤串。那我们拿什么呢？拿炸鱼吗？我们中国人不爱吃，你非得当金科玉律引进来，那可不水土不服么？那拿什么？拿吃！就是说，我们引进的应该是吃这个行为，至于具体吃什么，那就要结合我们中国人的胃！”
在段暄频频点头中，老白笑了笑：“这是我理解的足球中的拿来主义。”
在老白重新出风头的同时，王艾正在上海的某个大剧院里欣赏当地的文艺演出，刚刚上台已经接受过表彰了，现在就是纯粹的休闲环节。有的队友还受邀上台表演个节目什么的，因为王艾“五音不全”的大名世人皆知，也没人要他在这个场合出丑，他也就乐得在台下琢磨他的事儿。
等晚上11点晚会结束，众人回到酒店后，王艾就在卧室里点亮了台灯，拿出了随身的笔记本电脑。动笔之前却忽然起身，走了几步推开阳台的门，望着浦东的车流灯海、望着远处的江海沉沉，酝酿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回到卧室，眼里彷佛没有芙蓉出水的雷奥妮，扑在笔记本前就开始打字。
要请示领导，当然得写报告。无论领导会不会给予指示，起码他这个中国足球第一人、中国第一明星对国家应该负的义务做到了。
王艾就眼下皇马、曼城两家俱乐部在自己去留问题上的态度、利益首先进行了剖析。然后就自己去不去皇马的问题，展开了两方面的论述：如果去难免会和C罗内耗，鉴于自己已经快要金球奖五次了，届时西班牙足坛、皇马俱乐部甚至更高层面的必然会在自己和C罗内耗中倾向于对方。如果两人联手能够击败巴塞罗那的梅西，则C罗在金球奖上会追上来，如果相反，则梅西获得，自己必将两手空空。这条路线的好处是可以缓解敌意，延长职业寿命，化解危险，坏处是自己的能力和表现会被人为的压制。
如果不去，自己的合同还有一年，曼城不大可能强行卖了自己，那么明年自己可以选择离开已经动摇的曼城去新皇马之外的新俱乐部，争取重新带领一支准欧冠冠军的强队达成目标。
这条路线的好处是自己仍然会在金球奖竞争上有充分的展示机会，强化本届世界杯大满贯的优势，金球奖第六次甚至更多都可以预期，可能会达到贝利的地位。坏处是，自己将被空前的突出出来，以一个史无前例的黄种人面貌出现在所有球星上方，各类攻讦、抹黑、压制将不可遏制的滚滚而来，甚至蔓延到国内。
前者是自我压抑、延长时间、获取总量更多；后者是勐烈爆发，短时间内得到世界足坛第一人的明确地位，但大概30出头就无法坚持了。
王艾在最后写道：“我已经走入职业生涯的中后期了，考虑到我的赛场表现可能会产生一定影响，而我自己受能力所限无法清晰的辨别怎么做才对国家更有利，因此，我恳请领导指示。如有必要，我愿意将我接下来的职业寿命交给国家使用。”
终于落笔，王艾仰头望着雷奥妮的脸：“看完了？怎么样？”
雷奥妮弯腰亲了王艾一口：“问钱自强吧，我看可以。”
片刻之后，陪同王艾前来上海的钱自强来到王艾的卧室书桌前，认真的浏览这份报告，期间数次震惊的回头看王艾。等他终于看完了起身来到王艾面前：“有些话可能有点啰嗦，据我所知领导对你的情况非常了解，嗯……嗯，博士，你这、你这也……”
“怎么？”
钱自强舒了口气：“我以为……我刚调到单位的时候，连长送了我一本书，是老军工吴运铎的《把一切献给党》。我以为……”
王艾站起身按着钱自强的肩膀：“人家真是100%，而我仅仅是职业生涯的中后期，50%也不到。所以没什么的，在那些老英雄、老模范面前，我只是一个见贤思齐的俗人。”
钱自强笑着摇摇头，王艾摆了摆手：“你审阅一下，好了就帮我交上去吧。”
第二百六十一节 家国情（一）
在等候上级指示期间，王艾没有和曼城联系，曼城也没有和王艾联系，不过佩来格里尼的助手倒是给王艾打了个电话，通知了一下夏天的训练安排、俱乐部买人卖人情况，还发了一份新赛季的赛程表。
在皇马、曼城、王艾三方微妙时刻，谨小慎微的智利人不会蹚浑水，但又舍不得王艾这张牌，于是就隐晦的表明了一下态度。
王艾也知道智利人的性格，就通过他助手向他表达了谢意，多的也没说。
从离开BJ抵达上海开始，国家队以一天赶三场活动的频率，在全国各地迅游，最南边去了香港，最北边去了哈尔滨，最西边去了银川，这期间还受邀登上了辽宁舰，带着全部奖杯，甚至还有王艾去年底拿到的金球奖奖杯与官兵联欢。
这段时间通常是上午活动、中午活动、下午活动、晚上活动，等晚上活动了连夜赶往下一个城市，然后周而复始。活动安排的还算丰富，比如会到一些景色优美的景区，然而终究是商务场合，终究是人来人往，大家无论怎么放松都得装个人样。因此半个月下来，笑的脸抽抽，写的手哆嗦，上上下下累的不行。
大家彼此还打趣：凑合吧，也就是现在，再过个七八年谁他么认识你。
就这么坚持着把全程跑完，偏偏足协的钱一时半刻的还拨不过来，好在奖金已经打到大家卡里了，算是有点收获感。
王艾在这个过程中还有别的事儿，一个是等领导的指示，必要时提前结束返京，二是等许青莲的指示，必要时也得提前结束返京，王艾都很郭炳颜说好了：我走归走，一定会给邀请方补偿，比如录个视频什么的。
郭炳颜没二话，不管是领导想招还是媳妇生孩子，都是正常的请假理由。王艾能原原本本的和他说，已经尽到义务了。
好在这段日子，两边都没来信，领导那边肯定是工作太忙，不一定什么时候有空才能看王艾的报告，许青莲那边到是不忙……孩子也不忙，就这么拖到王艾8月2号中午回到家里。
可还不等王艾的大喘气匀乎了，许青莲的肚子就来动静了，王艾也不敢趴着了，虽然帮不上啥忙，但也得装出一副很忙的样子，在颐和园那边的庄园里前前后后的瞎跑。
最后证明，今天是场演习，闹腾了半个小时就又没动静了，可也没人敢让许青莲离开，医生说就这两天，索性就让她直接住产房了。
隔壁的房间是医生护士的，另外一边隔壁是王艾的，晚上和大家一起吃了顿饭，还没到8点，王艾就去睡了，这一觉直到第二天上午十点才被人喊醒。
“青莲要生了，你去看看。”
王艾迷迷湖湖睁开眼，是时文君那张精致的脸，来不及问她咋回来了，也来不及洗脸，王艾就跑进产房。刚一进产房，就听孩子的哇哇大哭声……生完了？
那我这算赶上没赶上啊？
许青莲的神色倒还好，只是有点累，陪王艾说了几句话就把他赶走了，医生护士也劝，一大家子人便呼啦啦的走到了院里，王胜、王中华、王红妆仨孩子在前院的草坪上玩，要不然听着老四哇哇哭，非得跟着闹腾不可。
“老四了啊。”王斌坐在树下的藤椅上喝了口茶水，瞅了一眼王艾，犹豫了一下：“真叫兔啊？”
王艾摊了摊手：“人家有一半产权。”
王斌摇摇头，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不说又难受。当爷爷的和当父亲的还不一样，当父亲的看到孩子是一种自己延续的感觉，而当爷爷的看孩子则看到的是一套延续的路径。所以当父亲的给孩子起名不是很执着，通常的感觉是“是这玩意儿就行”，而当爷爷的更愿意通过名字来作证这条延续的路。
只是一想到家里已经四个孩子了，而没有任何一个孩子的名字是他们给起的，尤其是屋里那个，脾气最大，硬生生起了这么个名字，分明就是管不得的，也只能一声叹息，问起了别的。
“康丝那边定了日子没有？”
王艾摇头、神色复杂：“说是八月下旬。”
“哦？”王斌抬眼皮：“那你是赶不上了？”
“嗯。”王艾吸了口气：“如果没什么变化，我最多在家一个星期就走。”
王斌眨眨眼，心中了然：“你不在家，那康丝要来怎么接待，就我和外交部那边研究了？”
王艾释然点头：“我提前给她打个电话，让她配合一下，怎么说也是国宾，不能真按照家里那么来。就是想，也得以后，这第一次怎么也得按程序走一遍。”
王斌赞许的道：“对，家事国事搅和在一起，那就以国事为重。家里的说道儿，国家的说道儿搅和在一起，就得按照国家的来。其实你们的关系谁不知道呢？哦，可能社会上一时不太清楚，不过那是以后的事儿了，这第一次如果不按国家的来，就是因私废公了，国家的脸面上也不好看。再加上你也不在，所以么，弄不好啊，还得是以别的名义来一趟。比如参观球王先生的荣誉柜什么的，哈，哈哈。”
一家人听了都笑，这就是没办法的了。康丝这次代表的是西班牙王室，带领的是西班牙政府代表团，两头对等的都是国内了不得的单位，这就真的没办法以个人感情处理了，如果王艾在，康丝还容易破防，可他不再，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公事公办。
这时，黄欣洗了一盘水果出来，艾小青就问：“医生护士那边送了？”
黄欣点了点头：“先送的那边。”
王艾感觉有点饿了，伸手拿了个桃子，就听艾小青问：“你这趟走，谁跟你去？”
王艾便抬头看着他在场的三个女人，黄欣先摇头：“我得陪青莲。”
发现王艾眼神不善，黄欣便解释：“青莲的性子，对小孩不耐烦，爸爸妈妈工作都忙，总得有个人管着。”
雷奥妮笑嘻嘻的接话：“我也对孩子不耐烦，所以我去。”
在一旁一直不说话的时文君澹定的道：“高指导那边，我需要跟他做个交接。”
第二百六十二节 家国情（二）
艾小青思量了片刻：“高指导那边休假呢吧？嗯，也好，等他休假回来你和他交接吧，别着急，十天半个月都行。高指导一直在一线带队伍，可能对领队的工作不陌生，但从管理的角度来说，层级太低，让他一下就去执掌超越体育这么大盘子，对他来说是个不小的挑战。”
时文君道：“我把秘书组做了一些变动，但框架还在，等我走了就留给高指导，有几个人挺好用的。”
艾小青点点头：“不指望高指导能把超越体育带到什么样，能维持原有格局就行，这一点你不要跟他客气，直接跟他说。我们私人关系归私人关系，工作归工作，你们不能因为感情、关系、备份这些东西耽误了正事儿。那样，对我们不好，对高指导同样不好。”
时文君深深点头：“我明白了。”
艾小青嗯了一声：“等你做好交接，你就去德国吧，把阿妮卡那个姑娘换回来，我让她去给黄欣当助手，正好你管了半年超越体育，对这行算拿得起来了，去把CY体育整一整。再过半年，李觉产假也休完了，让她去接替你。”
见时文君再次点头，艾小青犹豫了一下笑了笑：“还有个事儿，前几天我和曲波妈妈通电话，她有意让曲波转会回图宾根青年，说是岁数大了，该考虑退役了，在布来克本那边竞争压力也大，与其让人赶还不如自己走。我听着，有点想让我们培养一下的意思，你觉得呢？”
时文君抬起头，那双明亮的杏核眼注视着艾小青：“我会安排，但能不能行，还要看他自己，而且，他要先把球踢好，业余时间去琢磨别的。不管是教练、领队还是法务、经纪人，我都可以给他机会。”
“嗯，那就好，孩子是个好孩子，但不一定是个好教练、好领队，你来把握。”艾小青说完看向雷奥妮：“你躲什么躲？”
雷奥妮梗脖子：“我很累的！你儿子的事儿一大堆，家里家外全是我！”
艾小青斜着眼睛瞪她，慢悠悠的道：“本来想给你加点补助来着。”
“哎呀！妈，我可累了！”雷奥妮绕过去：“不过要有什么工作你就尽管交给我，我不睡觉也得办好！”
“回去回去！”艾小青把雷奥妮赶回去之后环顾了一圈：“这些年物价总往上涨，你们的补助还是过去的样子，所以今年就集中给你们提一下，就10%吧。够吗？”
雷奥妮还在掰手指头，她一个大学生搞这样就是逗人开心的，实际上不想先表态。黄欣和时文君对视一眼，先开口：“10%就是？8800欧元？原本的我都花不掉，都不知道干什么花。”
时文君也开口：“我也是，我还有工资呢，不比这个少。”
雷奥妮拍了下桌子：“你们俩傻啊，给就拿着啊，当小金库。”
一家人都笑，艾小青道：“你们是都有工资，但你们的工作经常变来变去，工资也不稳定。当老总一年是不少赚，可回头就去当助理，那才几个钱？补助增加，是怕你们工作换了之后，生活水平下降。咱们家的福利是好，可你们常年在国外，同级别的人赚的比你们多很多，咱们也不能显得寒酸了。”
然后艾小青看向黄欣和时文君：“你们别跟我儿子似的，男人花钱地方少，也想不起来花。你们多买点衣服，买点首饰，买点好的化妆品，喜欢什么就买点什么，咱们一家人不奢侈、不攀比，可也得匹配得上身份。”
雷奥妮接话：“就是，和当世足坛第一人在一起，穿戴不好丢的不是我们的人。”
王艾听到这不乐意了：“不是刚给你一千万么？”
“买房子啊！”雷奥妮义正词严：“BJ这房子多贵你不知道吗？一千万够干啥的？我哥这些年不知道忙活啥，死工资是攒不下多少，我这个当妹妹的不得想着？”
“约纳斯到底……”
雷奥妮肃容摇头：“他不让我问，不过我听说快要稳定下来了。”
“什么意思？”王艾追问。
“就是，可能年龄大了，锻炼的差不多了，要……要有个公开身份了吧？”
王艾皱眉想了想：“我记得这些年，他有时候是游客、有时候是外教、有时候还是商会那边的业务经理，以后，是要退休了吗？”
“大概是。”雷奥妮也不太确定：“我听他的意思是组织上对他的使用方面有些新的想法，大概也是因为他年龄大了吧？可能换个比较稳定的公开身份更有用？具体我不太清楚。”
王艾看向雷奥妮，慢慢的道：“按理说我不该干涉约纳斯的事业，不该干涉他对理想的追求。但他是你唯一的亲人，也是我的亲人，这一点如果要调查的话并不难发现。我这里呢，两次世界杯冠军深深震动了欧美社会，我的外部环境，就像一句话老话，树大招风。而且，美国那边的味道也不对，亚太再平衡什么的风头已经转过来了，可能……应该说一定会影响到我，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雷奥妮望着王艾，神色也很严肃：“这正是我所担心的。”
王艾用鼻子呼了口气：“所以，早点把他调动到一个安全的位置上吧，未雨绸缪。”
“他组织上是不是也这么考虑的？”
“不见得。”王艾摇头：“任何单位的视野都会受到本单位的影响，变得相对狭隘。有些事情尤其是未来的事情只有我们学哲学的视角最宽泛，而我的情况，也只有我们一家人最有预见性。你约一下他，我亲自跟他说。”
“……”雷奥妮神色犹豫。
“不管他原来做什么工作，现在因为我的原因，开始变得对他的工作不利。而他的同事是没有这方面问题的。就是说，他因为我的原因已经开始不适合他的工作了。”王艾强调：“哪怕为工作着想。”
雷奥妮舒了口气：“好，你来跟他说。”
第二百六十三节 家国情（三）
这趟世界杯卫冕之后的“报告会、宣讲会、展示会、见面会”等诸多功能于一身的巡游活动，当然远远谈不上满足市场需求。根据足协统计，在册的球迷数量全国有2600万人左右，这是指常年看比赛、去球场、参加各种线上线下活动的。而事实上每一个注册球迷身边至少有3个相差无几的，这就接近一亿人。
球迷的绝对数量在不同年份有较为夸张的起伏，比如世界杯年全国有电视看的都可以算得上球迷。而世界杯过去，这个数据就会激烈缩水，保持在2000多万的样子。
可即便是这些人，也不是国家队半个月所能满足的，1%都不到。
随着国家队的成绩越来越好，球迷数量越来越多，队员们的地位也水涨船高。这次在巡游中王艾随口问了一次，粗略统计全队23人接受过的荣誉称号比如“省十大青年”这一类的，就好几百个。
自然在收入方面，世界杯年也带来了一波大潮。2010年的时候，全国明星收入排行榜上第一就是王艾，第二是陈涛，赵旭日也进了前十，郜林进了前二十。
往年这个组合、那个组合什么的看似强大，但真算明星组合，谁也干不过国家队！
可市场规律就是这样，你有时间的时候没人搭理你，你没时间的时候了往往更受追捧，恨不得噼八瓣使唤。考虑到国脚们即将返回欧洲参加新赛季，这趟活动也只能恋恋不舍的终结了。
整个活动是郭炳颜带队，韦迪跑了一趟巴西挺累，老头子60多了不能再折腾。不过在家也没闲着，利用这半个月把“中国足球文化建设大会”的事儿搞定了，就等着大家回来，日子就在8月4号。
这个事早前是王艾提议的，然后也是他在曼彻斯特进入社区调查的，足协内部开了好几次会，召集了不少人问，终于把准备做的差不多了。这次大会在京郊密云召开，邀请全国各地足协主席、俱乐部经理等业内中坚，一些知名教练、领队也受到邀请前来。还有一些不再从事这一行，但在中国足球历史上留下过深刻痕迹的人，也得到了邀请。
会期定为三天，第一天是开大会，领导讲话，着名业内人士发言以及提议人王艾向大会宣读他的调查报告；第二天是分组讨论，形式比较灵活，受邀来到的各位豪杰自由组合，可以在水库边，也可以在酒店里；第三天是总结会，会上要宣布成立“中国足协足球文化发展指导委员会”并宣布首批会员，同时下发一份非强制的指导性文件。
因为中国太大，各地区文化万紫千红，且这件事儿刚刚做，所以要有一个“粗放发展”的时间段。所以足协就提供一个方向、一个框架，具体往里装什么要看各地方的主观能动性。
这次会议在尚未召开之前就得到了各界的高度重视，1996年红山口会议开启了中国足球也是中国体育的职业化改革道路。2007年的苏家屯会议进一步完善了职业化改革成果，提出了各项规则公开透明的法制化改革。然后就是这次会议，深入到足球的基层、末端，就足球如何与人民的生产生活结合展开，目的是烘托和塑造最基础的足球土壤，从最根子上保证职业化改革成果。
因此，体育总局以及更上级单位已经决定领导出席，其他中心也将派人列席，如篮管中心、乒乓中心对职业化改革成果最大、走的最远的足球又一次重大会议很感兴趣。另外，文化、宣传等机构也得到了邀请，并明确表示将派人出席。
这么大场面，当然韦迪走不开了，他这段时间一直在忙这个事儿。
8月4日上午八点，搭乘着国家队全体队员的大巴车开到了MY区的会场外。之所以韦迪特意将国家队多留了一天，一则是因为许多受邀人士也想见见国家队！国家队的列席有利于会场气氛；二是职业成就最高的他们，在外国也经常参加俱乐部组织的社区活动。哪怕去掉国脚身份，也是在足球文化领域走的最远的一批人。
国家队到来之后，会场内外的气氛顿时就热闹起来了，本来互相寒暄的人们都纷纷走过来和国脚们聊天，合影签名什么的也当然少不了。
上午九点，各位领导来到，会议室大门打开，大家鱼贯而入。只见前方是两排主席台，背景是“中国足协足球文化建设大会”的背景板，侧面有一个小小的演讲台。
会议室下方是一排排的座椅，带桌子那种的。国家队坐在左侧、老总们坐在右侧、各地足协主席坐在中间。各位足球名宿、名人按照地区跟随各自的足协主席或者俱乐部老总分别坐着。会议室的后排坐着其他单位过来旁听的人。
这个坐席安排很明显的体现了足协对足球文化发展的设想：以单位带动和推进，同时不忽视名人的作用。
韦迪是今天会议的主持人，他见大家都坐好了，侧身和旁边的阎世铎以及那边的局长低声说了句什么，得到答复后直了直腰板，试了试麦克风：“同志们，中国足协足球文化发展建设会议，现在开始。”
在大家的掌声中，韦迪先介绍今天来列席参加的主要领导，和旁听的其他单位同志。然后介绍会议议程，会期安排，等一切介绍过了之后，第一项是领导讲话。
聆听了各位领导要么高屋建瓴、要么风趣幽默、要么简短扼要的讲话之后，时间来到了九点半。韦迪凑近了麦克风：“下面请此次会议的首倡者，国家队队长王艾博士为大会做报告。”
会议室里五百多人的目光刷的一下集中在右侧前排，王艾白衬衣、灰裤子、黑皮鞋的身影走了几步上了演讲台。
他这一亮相，掌声不由自主的在会场内响起，且越来越热烈，就连主席台上的各位领导也侧头含笑鼓掌。
唯有掌声，才能表达人们对他的敬意。
第二百六十四家 家国情（四）
作为中国足球大满贯、金满贯、全满贯、双圈满贯的运动员，王艾不但是中国足球的天花板，也是世界足坛个人领域的天花板。他是中国足球彪炳史册、中国体育史标名挂号的杰出人物。
当王艾三分严肃、七分松弛的站在演讲台后的刹那，许多人心中都升起了一个感受：“这趟来对了！”
在热烈而不停歇的掌声里，王艾离开演讲台到侧面向着台下鞠躬，在更加热烈的掌声里，又转身向台上鞠躬。
掌声依然不停，王艾却没有理会，而是拿着稿子靠近演讲台，低头弄了弄麦克风，整了整演讲稿。奇怪的是，就这么随便的几个动作，会议室里一度闹翻天的掌声，竟然渐渐平息了。
坐在四川足协主席身边的马明宇扭头看了看魏群：“控场能力。”
魏群呵呵两声：“大场面见的多了，锻炼出来了。”
马明宇若有所悟，爱玩网游的他忍不住心中浮起一个怪异的年头：这是大操纵师了吧？
王艾双手放在演讲台两边，微微躬身，嘴巴对着话筒，眼睛却看着后排：“后排能听清吗？举个手我看看。”
坐在后排的段暄、林龙，新华社、《中国体育报》、《中国青年报》等各路记者纷纷举手。
王艾笑着点头，扫视了一眼会场很干脆的开口道：“我很荣幸的和大家一样一直在琢磨怎么让中国足球强大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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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王艾略缓了缓语速：“我的年龄比较小，但也听说了很多事情，尤其是当我决定走上职业化这条路以后、当我接触了很多前辈以后。我、我的人、我的思想都被接引到中国足球从业者这个整体里，和大家一样爱恨悲欢。幸运的是，我这一代人完成了很多前辈的遗憾，中国足球来到了一个高点。”
会议室里静静的，几百人鸦雀无声听着王艾浑厚的声音在回荡。
“然而，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既然到了一个高点，那么就更难接受曾经的样子。这两年我和大家一样一直在关注着青少年赛事，我很清楚的体会到了大家的心情，也体会到了这个会议室之外，辽阔祖国各个角落的普通球迷的心情。”说到这，王艾直起腰，顺便挺了挺话筒：“说到底，我们搞足球的，不管是官员、教练、球探、经纪人、记者，还是我们主力、替补，我们所有人都是为球迷服务的。球迷要什么，我们就提供什么，然后球迷给我们生活费。”
“所以，当我们拿出了理智的结论时，它其实只符合天理，却不符合人心。我们所服务的对象在看球时是个很简单的人，甚至只是一股情绪，一种放松、欣赏、寄托的情绪，它不讲理。”王艾缓了缓，让大家消化一下他这段有些抽象，实际上是当着媒体不好讲明白的话。
发现台下的听众神色中显现听明白了以后，王艾才接着道：“与其徒劳的去科普、去讲述、去辩驳，不如去‘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去‘人定胜天’、去激荡自己的情绪、点燃自己的血液，去义无反顾的冲向天空的极限。我相信当我们前赴后继，一定会有新的天空出现。哪怕大家都倒下了，蓝天上起码还会留下我们燃烧的痕迹，这会让他们的心情好受一些，为我们的将来还能端着这个饭碗留下一点香火情。”
说到这，王艾再次缓了几秒钟，给大家一点消化的时间。
主席台上，阎世铎眯着眼听着，正如他所料，王艾已经脱稿了。面前的讲演稿四平八稳应付上级是足够了，可要算够味，还得听他即兴的。正如他刚才所说，球迷看球其实就算是一种情绪，而他的现场讲演，其实也是一种情绪。
阎世铎旁边的局长信手用笔在讲演稿的空白处写下了“天理人心”四个字，还给旁边的领导看了看。领导点了点头，低声道：“很哲学。”
“过去18年，中国足球进行了职业化改革，它绝不仅是球员换了身份、球队换了组织，而是一场彻底的、深入的、全面的变革。在这场历史大潮中，我们一起做了很多工作，一点一滴的、一砖一瓦的构筑了新的中国足球。18年很漫长，它占据了人生的四分之一，可18年也很短，尤其是我们参考的动不动就100年以上发展史。广义的中国足球很大，包含几千万、几亿球迷，这决定了我们的工作一定会有优先顺序，只能一样一样来。”
台上台下一群白发的老头子频频点头，青壮年也听的颇为感慨。
“过去18年我们搭建好了职业化的框架，并往里按照优先度填充了一部分东西，比如广大球迷最关心的国家队成绩。”说到这，王艾笑了笑。
他这一笑，会场里就是一片压抑的低笑声，甚至有人要鼓掌，王艾赶忙轻轻摇头，让掌声停息。王艾转头看向主席台：“在多位主要领导的关心下、在几届足协班子的领导下，当然还有历届国家队教练组的积累下，我们的成绩在03年亚洲杯上、04年奥运会上、06年世界杯上相继取得突破。如今，国家队的战术打法已经成熟，我是说独属于中国队的，富有中国文化基础，与这块土地的性情、禀赋深度结合的战略思想、战术体系成型了。这是别人学也学不来，而我们用起来信手拈来甚至可以超常发挥的东西，终于找到了。”
王艾本来要接着说，冷不防被掌声打断，待声音平息接着道：“这不是自吹自擂，我们也没想要求全国以后都是一个打法，或者给以后的国家队教练组下套子，没这个意思。既然欧洲能有荷兰的全攻全守、英国的高举高打、德国的集体主义、西班牙的传控打法，那么等于欧洲面积的中国，各地区也理应、必然出现符合各地区特点的打法，我说国家队更主要的是一种思路。”
见大家都理解了，王艾进入主题：“完成了上述工作后，结合当下的需求我，我们下一步的改革，应该多关注足球文化建设和足球文化培育问题。”
第二百六十五节 家国情（五）
“中国足球的现实是头大身小脚细，风一吹就浑身乱晃，让人看着担心会不会头掉下来，会不会忽然折断。”王艾做了个手势道：“应该说，从我们国家队的成绩开始上升，这个问题就出现了。有识之士也发现了、很早就开始着手解决。但必须承认的是，作为中国足球最顶端的一群人，我们的认识，其实也是有历史局限性的。就是过去在某一个时间点我们认识到这个问题，并想方设法去解决的时候，我们的眼界、我们的思路、我们的办法，当时已经是尽力、已经是完美了，但现在来看就出现了若干需要提高的地方。”
“比如说我，我一度认为青少年赛事是解决问题的办法，我相信还有许多人和我的观点一致，于是我们就看到了各种足球进校园活动。我还曾经认为是我们的基础设施不够，球迷和潜在的天才没有训练和施展的空间，于是全国又出现了许多免费球场。”王艾没有自夸的意思，顿了顿之后接着道：“今天来看，这些措施各自有一些作用，或急或缓，但都不是最根子上的。”
“以前我有个判断，今天当然也坚持，就是国家经济发展水平，决定了足球这项世界最大运动、对手们也在尽力从事的运动的水平、高度。为什么中国足球一度领先日本后来又被日本超越？就是现在J联赛水平也很高，原因就在于日本是发达国家，国民可以投入体育的时间和金钱，不但绝对数字上，就是比例上也超过我国。大家想想足球强大的国家是不是都这种情况？”王艾看到许多人点头：“但如今，我们中国也在逐渐迈入中高收入水平，部分地区已经先一步迈入了，这决定了我们的一些地区已经具备了孕育高水平联赛、高水平足球的基础。于是，最根子的问题的解决时机也来到了，就是今天会议的主题，足球文化培育。”
“文化这东西，用句俗话来说就是没钱的玩不起。但足球归根结底是个外来运动，与欧洲，主要是北欧的情况非常贴合。比如北欧一年植物的生长期较短，野外也有很多无需修整就很低矮密实的草皮，适合去踢球，而在中国？这还只是一例。这说明足球这项运动要真正在中国扎下根来，离不开在座各位领导的足球本土化。”
“由于存在各种平台，足球竞技规则改变的余地不大，我们国民能喜欢说明对规则是比较接受的，也无需去改。需要的、能努力的方向是足球文化方面，因为我们都能注意到其实在中国社会基层，真正去踢球的比例很低，家里有足球的、去过大型球场的、收藏有球衣、球鞋、球星卡的比例同样很低，这说明我们中国足球运动，根基不牢固，没有真正融入到广大人民的生活里。最多数的中国球迷对待足球的态度其实是在国家队上寄托了一种爱国主义热情，足球并没有变成他们离不开的东西，变成一种生活习惯。”王艾说了一大段略调整了几秒钟：“而没有这个东西，足球的基础就谈不上，当然了，我们国家人多，哪怕比例低凑出来一支国家队还是容易的，但水平、规模、影响、反馈就都谈不上了。”
“下面我给大家宣读一份我在去年对曼城球迷家庭的走访报告和曼城俱乐部的足球文化体系的调查报告，以及拉科鲁尼亚、国际米兰、切尔西、拜仁慕尼黑时期我的一些观察记录。”
十几分钟后，王艾放下稿纸，拧开一瓶矿泉水喝了几口，台上台下的人们也不由自主的被带动的去喝水。
“读这两份报告是给大家提供一个思路，从最微观的层面解析足球这项运动是如何与土壤结合的。其实任何一个洋玩意，在他们自家家里也是土里土气的。”王艾开了句玩笑：“但是我希望大家不要照着我报告里呈现的一些范式去做，这只是给大家提供一个视角、一个思路。就好比说英国球迷喜欢在家里一边看球一边喝啤酒、吃炸鱼，而我们中国球迷喜欢一边喝酒，一边吃烤串。如果大家只学了烤鱼，搞出来个什么‘看球专享烤鱼’、‘看球标配啤酒’什么的，就学歪了，中国球迷不爱吃，这项改革就无法落地，我希望大家学到‘吃’这个共性，然后结合各地特点分别往里填充恰当的食物。除了吃之外，比如球迷刊物什么的，我们没必要学着他们的发行方式、他们的版面设计什么的，我们要学的是创办一份被球迷喜欢的刊物，去登载球队内部消息、花边消息的刊物，具有一定收藏价值即可。至于具体怎么办，大家从实践中各自探索。”
演讲到此，王艾准备收尾：“受众基础极为广泛的足球运动一定会因各国不同的历史、文化、习俗而具有不同的气质。而我国部分地区迈入中高收入水平决定了我们的国民有了投入到足球等体育文化活动中的能力，同时我国足球事业也进步到了必须强化、扩大足球基础的历史时期。三者结合，足球文化工作的重要性日益凸显，有了文化，就有了足球生活，就有了足球习惯，就有了源源不断的力量。不论这股力量是流入到专业队、还是业余队或者球迷队，都是中国足球的发展。”
说到这，王艾放下手稿，正面对着台下：“中国足球是中国体育的一份子，我们承担的使命一则是强化人民自信，二则是强化人民身体素质。前者重点是各级国家队和头部的各个俱乐部队来负责，后者却正好可以通过足球文化来引导。而这两者又是互为表里的关系，球迷身体好了、球技高了，就会孕育更好基础的小球员，最终一级一级上行反推到头部联赛、反推到国家队，让我们的国脚们……”王艾说到这抿了抿嘴：“无需为了更好的锻炼自己、更好的为国效力而离家万里。”
“本土足球文化、本土足球联赛，这是一个健康稳定谁也拿不走的成功路径。”
第二百六十六节 家国情（六）
第二天的分组讨论中，大家都拿到了当天出版的《中国体育报》，上边刊登了王艾的文章《中国足球的若干思考》，前半部分算是对会议第一天内部讲话的公众版，比如去掉了青少年赛事水平下降这么直白的描述。后半部分才是第二天分组讨论中最热点的内容。
王艾在这部分郑重提议：各地方组织花球队，中国足协组织“球员技能大赛”。
前者是为了扩张足球基础、推动中国人更喜欢的足球技术发展；后者是为了丰富联赛体系、推广足球技术、烘托足球文化。
王艾在这部分有这样一段描述：“足球这项外来运动与广袤的神州大地相结合会开出怎样灿烂的花朵，我不知道，这需要广大人民去创造，我对此报以热诚的期待并准备随时向大家学习。但同时，清晰的历史记录似乎为我呈现了一种模湖的预感。比如大家熟知的《水浒传》中的高求高太尉，在这部通俗小说的某些段落中记载了当时的足球运动的某些侧面，比如高求受到欣赏是因他的球技，而不是他的身体。欣赏的球技不是我们今天通常的盘带过人技术，而是花式颠球技术。这说明在当时的足球运动中是并行着两套机制的，一个是竞赛，以分数定输赢，一个是表演，以技巧定高下，两者相辅相成。千年过去，这片土地还是这片土地、这些人民还是这些人民，那么祖先的爱好会不会依然隐藏在我们的文化基因中等待我们的重新发现呢？”
这段通俗易懂又富有哲理的描述，引起了与会者的极大兴趣，也帮助王艾在文章里的两个提议迅速赢得了与会者的共识。面对网上对王艾文章的热烈讨论，中国足协在大会结束的第二天公开进行了回应：“王艾队长的提议得到了足协的认可，下一步我们准备就两项提议进行试运行。如果反馈良好，就准备长期做下去。”
事实上，王艾的文章是在参会前利用周游全国的时间抽时间写的。虽然时间紧张、碎片化，但相关事项已经在王艾头脑里考虑了大半年了，因此文章写出来以后依然有理有据，严丝合缝。但会议王艾只参加了第一天，足协也没要求国脚们全程陪同，毕竟欧洲那边的联赛马上就要开了，国脚们都各自一大堆事儿。
可是王艾也没走成，当第一天会议结束王艾回家团聚准备收拾行李去欧洲之际，上边来电话了，通知说领导这两天准备接见他，因为看过了他的报告，想要和他谈一谈。
于是王艾只能跟曼城那边打招呼，将归队时间再次延后。
双方依然将今年夏天来自皇马的诱惑当做不存在，既然王艾始终没表态要走，俱乐部也不能赶他走，时间又拖到了今天、拖到了夏窗即将关闭、拖到了佩来格里尼将王艾放入新赛季的战术体系中，那么再续前缘好了。
反正王艾如今的收入也不依赖工资，涨不涨薪水的不介意。队友们通过续约涨薪王艾也不眼红，他现在要的是自由身，明年夏天签约期满之后他将不再和俱乐部签长约，而是一年一续约，防止自身因为外部舆论环境恶化而被合约限制。
长约是对俱乐部和球员的双方面保证，但王艾的大赛能力确保了他在任何一个俱乐部都不会被雪藏，那么合约带来的保障就显得没必要，而合约带来的束缚就很刺眼了。比如万一明年真的去皇马，面对这家有脾气的超级豪门一旦处理不好关系，王艾的处境就会很被动。
皇马毕竟是皇马，皇马不是曼城，在曼城王艾不说一言九鼎，但拥有这个实力。而在皇马，任何球员都是打工者，哪怕你是打工皇帝也一样，皇马有足够的底气。
因此，王艾自己就得留一手。
8月5日这天看报纸的不仅是在密云开会的众多足坛大拿，也有在颐和园这边的王艾一家。1314赛季这一整年，王艾休息的时间屈指可数，尤其这段时间，既然领导有话，那么这几天就是难得的什么事也可以不做的完全放松休息的时间段。
王艾非常珍惜，一家人也非常珍惜，时文君准备在王艾离开后再返回沉阳陪同高洪波做交接，黄欣也把工作拿回家里来，王斌艾小青也放下了工作整天在家。没几天王艾就得走了，这一走就又得是大半年。
许青莲生产第二天就下了地，其实她原本当天晚上就要下地的：做了快一年的大笨象，好不容易身轻如燕了。
但最后叫家人给劝住了，以防万一，再忍忍，结果到第二天就说什么也忍不住了。当王艾从密云回来正见到她在院里健步如飞，要不是身体还没完全恢复恨不得上树。
“瞎担忧什么呢？”
8月5日午后，阳光洒满的院子里，许青莲伸手在王艾的面前晃了晃：“你那眼神，忧郁的像条小狗。”
王艾回过神来，翻眼睛：“好了是吧？我有年头没揍你了。”
许青莲咬了咬下唇，深吸了一口气才压住目光中的春色，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换个说法就是好色之心人皆有之。
见许青莲语塞，王艾反而认真打量起了她，脸庞比以前略胖了点，体现出孕妇都有的丰腴，衣衫遮掩的下腹已经平复，从外表来看和路上随便一个姑娘没啥区别了。
再进一步看，发现怀孕前和怀孕中神色深处隐藏的那一丝不耐烦也消失了。为了确定这一点，王艾试探的问：“你，真好了？”
许青莲微笑，明亮的眼睛清澈透明：“好了，一切，我觉得我闯过了一关。”
“一个重要的关口。”许青莲打着手势：“你知道的，我曾经是什么样的心态，走到这一步……两年前我以为结婚会是我的唯一关口，没想到孩子也是。应该是我对这种身份、这种生活有畏惧、有逃避，嗯，就是经常被人说的安全感吧？”
王艾笑着摇摇头：“安全感？我以为我早就给你了。”
第二百六十七节 家国情（七）
许青莲歪了歪头：“不是来自于你，而是来自于我自己，似乎……诶，如果你是重生的，那么在另外一个时空，我什么样？你还记得吗？”
王艾端详着许青莲的脸，在午后斑驳的阳光下，是那样如梦似幻，却又触手可得。王艾忍不住站起身走过去，摸了摸她的脸。
许青莲就这样默默的看着、等着、被抚摸着，良久才听到男人说道：“那时我没有预见性，也没有现在的毅力，所以，我和你之间有着巨大的鸿沟，我在大学认识你的时候，甚至不敢追求你。不过你是我和许多同学的白月光，所以一直在关注着你。大概毕业几年后听说，你给一个不算很有钱的商人当了情人。”
“情人？”许青莲低头笑出声，笑的脸发红：“不就是小三么？”
发现男人正关切的望着她，许青莲摆了摆手：“我没事儿，我是想说，如果没有你，假设你没有回到过去在小学就认识我，把我骗到家里，我还是原本的轨迹的话，那么，这个结果是很合理的，我一定会这那么做。”
王艾来了一点兴趣：“能告诉我是什么心理动机吗？”
“破裂的东西只会越来越碎，拼不回去的。”许青莲面上还带着笑意，声音却已经冷了下来：“如果我被父亲送到了一个恋童癖家里，有这样的遭遇，你让我还怎么相信婚姻爱情？我的性格你知道，和家里关系尤其紧张，根本不愿意和家里人沟通。在那样一种处境之下，我诉说无门、求告无门只能默默忍受并逃离，你让我还怎么相信世界的爱情规则？”
“所以？”王艾蹲在许青莲面前，双手握着她的双手。
许青莲笑出来，弯腰亲了一下王艾：“所以，我应该是用那种方式去试探世界的边界，就像一个平行时空里的人，正常人正常恋爱结婚，而我是同一物质世界不同精神世界的人，我这个世界里有我这个世界的行为准则。”
“小三儿界？”
许青莲失笑：“去去，回你的位置上，还以为我怎么了。”
王艾回到许青莲的对面：“接着说，这是个有趣的哲学课题。”
许青莲想了想：“青少年时间会影响一辈子，某种意义上青春期过后的人在人生历程上、心路历程上是青春期的一次又一次重复。既然我在根子上就歪了，就偏离了这个世界，除非有人努力拉我否则我是回不去了的，哪怕我理智上知道什么是对，所谓的对，可我本能的还是会遵循青少年时期的习惯。那种烙印是深刻的、抹不平的，会驱动人自主不自主的重复的。不过是一个被动，一个是主动。”
王艾闻声点了点头，示意听懂了，不料许青莲却不想再说了：“现在的我，把我拉出来的是你，费了很大力气，把我拉回正轨。”
王艾摇头：“那是因为曾经的事情没有发生，只是一个危险的苗头，你在面对被父亲送到叔叔家和跟我这个笔友走的选择时，是你选对了，你很勇敢，也很果断。”
“这就涉及到另外一个层面了。”许青莲笑道：“事情的发生既有外因，也有内因。我父亲选人不对这是外因，可我的性格就是内因。如果我能和父亲处好关系，就不必倔强的一定要走，如果我和父亲处好，我父亲就不会明知我在赌气，也赌气的把我送走。所以，你解决了外因，可内因仍然在发生作用，我仍然有走错路的主动性。”
见王艾又担忧，许青莲又乐：“别担心了，结婚、产子两件事、两个关口是我对我的磨砺，已经彻底改变了我。过去一年我的一些格格不入，其实算是内因的一次总爆发，再说……你总是哄我，家里人对我也很好，总和我沟通，我想重复小时候的日子也没地方重复。而当我自己意识到这个问题后，也会主动维系这种外部环境，不断重塑和巩固新的我。”
王艾久久的望着她，许青莲便微笑着让他望，接受他深达灵魂的审视。
大树下正情意绵绵、无声涌动，脚步声从一边的甬路响起，雷奥妮拿着电话一路摇曳生姿的走过来：“哎呀，你们要再忍几天的。”
王艾、许青莲俩人一起扭头白了狮子一眼，狮子嘻嘻一笑也不以为意：“刚才来电话，说是过会儿再来。”
王艾略一思量：“很周到啊，谁来的？”
雷奥妮坐在王艾身边的藤椅上，从桌上拿起一颗桃子：“田径中心。”
许青莲皱了皱眉，王艾眨了眨眼追问：“田径运动管理中心？”
“嗯。”雷奥妮吃着桃子没空说话，只是用大眼睛回答“是”。
王艾、许青莲两人同时把头扭回来，微微皱眉的二人对视，许青莲试探的问道：“亚运会？可没几天了呀？”
王艾再次看向雷奥妮：“说什么事儿了吗？”
“没说。”雷奥妮拿着啃了一半的桃子摇头道：“对面挺客气的，应该是秘书之类的吧？告诉我他们主任要和王艾博士通电话，约了20分钟之后，我没注意、也没多想就答应了。”
王艾嗯了一声：“都是上级单位，何况是那么大领导，能提前告诉我一声，让我有个准备，够意思了。”
正说着，不知何时也来到附近的时文君插话：“应该和今天的报纸有关系吧？《中国体育报》发表你几篇文章了？”
王艾双眼茫然：“记不清了，大概五六篇吧？”
许青莲笑道；“你这足球业内专家的身份是越来越扎实了，早年还是靠着唯一的博士身份，如今可不同了。”
时文君坐在雷奥妮对面，靠在椅背上手肘压在扶手上：“青少年部副部长对应级别是副处，这么多年下来按年资也该上升一步了。中国足协足球文化发展指导委员会，等于是你提议的，虽然你只挂名普通委员，但谁都知道你是创立者，而这个委员会应该是正处级。”
雷奥妮吃完了桃子，随手放下桃核：“所以，正厅的田管中心领导对足管中心的正处级干部，因为不是正管所以要客气一些？”
第二百六十八节 家国情（八）
许青莲摇头：“恐怕还是有事相求，这些年田径中心其实一直在偷偷的抛媚眼，可惜博士分身乏术，那边也实在缺乏吸引力。”
雷奥妮点头，时文君依然冷峻：“那真能是征召博士去参加亚运会？可仁川亚运会只有40天了，报名也早就完成了。”
许青莲摇头：“只要想，总还是有办法的，你别忘了，去年全运会博士备战的时间还不到40天。”
雷奥妮一听也有点惊讶了：“还真能是去亚运会？可英超联赛都要开始了，那边怎么办？”
许青莲笑道：“不是正好可以对曼城表明态度吗？”
雷奥妮严肃摇头：“严格来说，曼城并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情，来自皇马的勾引虽然曼城态度暧昧，却也没有逼迫我们，只是在等我们开口，甚至算是某种善意：我们同意就放人，我们不走就留下。我们不能因为曼城没有表明足够的重视就生气，这是属于人家的权力。”
许青莲和时文君纷纷点头，雷奥妮接着道：“虽然对队中唯一的超巨没有给出皇马对C罗、巴萨对梅西的坚决态度，我们可以表达不满，但不能用太激烈的方式。像这种突然变卦参加亚运会，肯定会让俱乐部不满，别忘了，今年冬天还有亚洲杯要打，在赛程很密集的阶段要空半个月出来。”
听了半天的王艾问道：“那如果是征召我参加亚运会，我拒绝？”
雷奥妮扭头看王艾，神色奇怪：“为什么要拒绝？”
王艾睁大眼睛：“不是你说？”
“我说什么了？”雷奥妮理直气壮：“我只是给你分析曼城可能的反应，不是反对你参加亚运会。曼城再怎么生气，管我什么事？”
许青莲呵呵直笑，时文君侧着头眯着眼：“要说会舔，还得你。”
雷奥妮摊手：“是吧？”
笑了一阵，王艾刚要说什么，电话已经响了，女人们自动停止了谈笑，除了许青莲中途被黄欣叫去陪孩子一阵之外，大家一直在旁听。
严格来说，世界杯卫冕成功的王艾在中国和亚洲的名望更上层楼，如果不是中国新的勋章体系还在酝酿中，王艾已经够资格领取国家级勋章了。而且还因为中国是亚洲最大的国家，各行各业厉害的人比比皆是，王艾在中国的竞争压力很大。如果换个别的亚洲国家，中央政府宁可现搞出来一套勋章体系也得给他发。
包括日韩！
所以，马上召开的亚运会，王艾一旦去了，对中国、对韩国、对亚运会本身都有很大的加成作用。别的不说，围绕亚运会的赞助商们就能乐疯了，花多少钱都不在乎那种的。
这也是女人们所担心的，众所周知，田径中心其实是个穷单位，尤其是和足协比的话。当然了，和足协比，所有中心都是穷单位。田径这东西荣誉很高，钱却不多。名声赫赫的钻石联赛，其实分站冠军只有一万美元的奖金，这点钱对于田径运动员来说算是不错，比如一些大众关注度不是很高的项目，什么铁饼了之类的。可对于足球运动员来说，尤其是王艾这种超巨来说那就一点意思没有，他现在一天啥也不干，俱乐部都得给他4万美元。
而且他的商业潜力已经挖掘的差不多了，剩下的都是钱不够、格调不够或者有后患的，他的商业收入要增长只能靠着市场整体的膨胀而不是和谁抢，他已经是守成者了。就是说，他即便去参加田径比赛，给自己的荣誉柜塞了新东西，也不能多赚钱，反而会因为同样的时间从足球里抽调出来放在了田径上，整体收入缩水了，甚至他去赢得了田径荣誉不见得能弥补他在足球上的荣誉损失。
在此等情形之下，田径中心抛媚眼这么多年，真的让王艾动不了心。
荣誉和钱，占一样也行，可惜，田径中心一样也不占。
说了好一会儿电话挂了，许青莲先说话：“不是亚运会就好，刚才我算了，你要去仁川怎么也得耽误一个月，这样不但赛前合练你参加不了，欧超杯参加不了，联赛还得耽误7场，还有一场欧冠小组赛。等你好不容易回了俱乐部还得重新适应，怎么也得一个星期才能参赛。然后不到俩月以后你又要去澳大利亚参加亚洲杯，这赛季上半程就过去了，你要放水也不能这么放，这太没职业精神了。”
王艾闻声点头：“是啊，还好，没让我参加亚运会。”
时文君嗤笑一声：“还不是因为亚运会这两项都有把握犯不上分给你个外人么？等两年后的奥运会了，那都是外国人的，你这个外人就又成自己人了。”
雷奥妮挑着眉似有不满，王艾反而大度的一笑：“不藏心眼不可能，我们不要在乎这个，我还得感谢人家给我机会呢，你们没听人家说么？我说我没时间参加各种大奖赛到时候恐怕积分不够，人家直接告诉我特事特办。我们这算是各有图谋，最终利益一致、并肩前进。”
“你还真打算两年后参加奥运会啊？”许青莲好奇的道。
王艾嗯了一声：“现在只是一个意象，原则上同意，人家其实也是提前来打个招呼，省得到时候我挑理，毕竟我有挑理的资格和能力不是吗？”
“对啊，他们掌控不了你的前途、也掌控不了你的钱包，甚至掌控不了你的名声，只能好言好语，礼数周到了。”许青莲笑着道。
王艾反而皱了皱眉：“这么说，我如果不答应，反而是我的不对了？”
时文君冷静的道：“看情况，两年后如果你足球方面能抽出空去，去一趟为国争光也没什么不好，谁让你去年全运会上出风头了？只是两年后还是巴西，不知道你故地重游之后还能不能创造奇迹。”
王艾思量着道：“跳远方面好说，这几年也没有接近我成绩的。百米么，难说，博尔特比起几年前下滑的有点厉害，不知道什么原因。照这么发展下去，两年后，他还真不一定能争过我。”
几个女人互相看看，雷奥妮笑道：“去年你就超过他了，你的9秒71是去年全球最好成绩，比他快了0.06秒。”
第二百六十九节 家国情（九）
了却了这桩心事，大家都松了口气。就是雷奥妮嘴上说支持王艾参加亚运会，其实也掩饰不住神色里的担忧，这个夏天、过去这一年王艾身心都处在高强度、长时间的紧绷之下，她们非常担忧王艾忽然出问题。
以前不是没出过，初去意大利的抑郁症，说是心理问题，其实也和身体太疲惫有关。
“我听说博尔特打算过几年退役后去踢球？那你们俩可都算是跨界了。”许青莲打断王艾的思绪，特意挑了个轻松的话题：“你觉得他能踢出来吗？”
“我这样？”王艾指着自己的鼻子，露出吃惊的表情。
许青莲呵呵的：“你去了田径能和他一个级别，他来了足球为什么不能和你一个级别？”
“你傻了。”王艾摇头：“练技术能把身体练出来，可练身体能把技术练出来吗？他就是扯澹，根本就不行。”
见许青莲不信，王艾进一步解释：“足球方面，身体是平台，技术是上限，田径正好反过来，技术是平台，身体是上限。足球只要你身体达标就行了，高矮胖瘦无所谓，技术得好。而田径是技术达标就行，身体得好。我练球把田径最难的身体带着练出来了，技术补充一下就行。他练田径呢？身体也练出来了，可足球技术那是短时间能补上的吗？所以我跨界一步就决赛，他要跨界？得从青训开始。”
“我记住了！”许青莲信誓旦旦：“就等几年后他去踢球时候再看！”
几个人正谈笑，黄欣在房间里喊：“青莲，电话，你弟弟的。”
许青莲闻声有点意外，但还是走过去从窗子接过了电话，也没离开窗子就这么接了几分钟后回来坐下：“我弟弟说要来看我。”
王艾忙问：“什么时候？”
“一会儿。”许青莲平静的道。
“一会儿？”王艾皱眉：“我记得，乐天好像还不到16吧？怎么来的？”
“高铁啊，几个小时就到BJ了，我们家也好找。”
王艾一拍大腿：“孩子好容易来一趟怎么能让人自己找？他人在哪呢？我派车去。”
“都已经上了出租车了。”许青莲依然平静。
王艾狐疑的看了她一阵，心中忽然了然，坐下后叹口气：“行吧，你的亲戚你说了算。其实我觉得乐天那孩子还不错，眼神很清澈，不像个不着调的。”
许青莲笑道：“要是不着调，我能让他贴边儿么？”
时文君、雷奥妮左看右看，这事儿轮不到她们发言，可不说又忍不住。最后还是雷奥妮开口：“家里也稍微准备一下吧，怎么也得带孩子吃顿饭，招待几天？来过BJ吗？”
“没有。”许青莲说了一句，见三人都盯着她，只好解释了两句：“我怀孕的事情告诉家里了，我爸、我舅舅那边都知道，我还准备孩子大点了就回去看我姥姥呢。”
“老人家身体还好吗？”王艾关心的问道。
“好。”许青莲笑道：“我总问我舅舅，你给的一千万，我给我舅五百万，唯一的要求就是把老人家伺候好，其实不用我说，我舅舅除了脾气大点，对我姥姥一百个好。”
王艾沉吟了片刻，还是劝道：“家里的亲戚，尤其是平辈的，能走动就走动走动。如今你发展的最好，适当照顾一下也没什么。”
王艾一言出口，却发现许青莲、时文君一起神色诡异的盯着他，顿时有点慌神儿：“怎么了？”
“说我们？”时文君嗤笑：“你自己怎么处理的？”
“我不是……我、我不是没办法么？那是坏我根基的，我必须下狠手，你们、你们不一样，你们根基是你们的能力，别人坏不了。”王艾脸色涨红，手舞足蹈。
见女人们都不信，只好叹口气：“我这不是，唉，对不住你们么，亲戚平辈来往也能解脱一些。”
许青莲笑而不语，显然有自己的想法也不屑跟王艾解释，时文君反而说了两句：“正是因为如此，我们才更要和亲戚保持距离，正因为如此，我们彼此才能互相靠近。如果各自带着血缘关系的一群人，先天立场对立的一群人搅和进来，你就更处理不了，我们自己都容易处理不了。”
“再说。”时文君笑了一声：“我们各自家里什么情况你还不知道吗？都倒霉过，可倒霉的时候谁管过我们呢？如今是富山深山有远亲，即便不报复，我们心里也膈应，能适当的支持一些就不错了，想重新感情融洽再建立无限融资关系，可能吗？当我们傻么？有句话不是说么，越有钱越无情，我们够有钱的了吧？”
王艾又叹气：“我本将心向明月呀！”
“天真。”许青莲忽然评价，惹得王艾一阵翻眼睛。
“你对他怎么打算的？你爸也许没想什么，但乐天的妈显然是想让你们姐弟融洽的。”王艾追问道：“那可是我差不多唯一的小舅子，约纳斯那个大舅子几年都看不着一回。”
“约纳斯是好样的。”许青莲首先肯定道，让雷奥妮一阵高兴，然后接着道：“乐天的性情还看不太出来，不过我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姐出息了，指着我也算人之常情。我已经跟家里说过了，乐天将来上大学的学费算我的，毕业后他工作的城市我可以给他买个三五百万的房子，别的……”
许青莲摇头：“没那个感情基础。”
不等王艾说什么，许青莲抬头看着王艾的眼睛：“再说，我现在有的钱，都是家里给的，换句话说是你的。我是你女人，陪你睡觉、帮你做饭，给你帮忙还和你一起玩，既然你有钱，分享给我一些也应该。可乐天有什么价值、对你有什么贡献？他对你，只是我附带的，是你对我感情的单纯受益者。既然什么也没付出单纯受益，就不能贪得无厌。”
一席话说的几个人频频点头，许青莲转而又说约纳斯：“你的大舅哥多年来给家里只有帮忙没有索取，他不但是我们的同志，还道德高尚，以家庭角度来说，信用评价极高，而乐天有什么？一个孩子罢了。”
第二百七十节 家国情（十）
王艾带着许青莲在家门口接到了刚从出租车上下来的许乐天，两年没见，个头窜起来了，拎着一大堆东西满头都是汗。见了王艾和许青莲，忙叫了声“姐姐姐夫”，然后就不知道说什么了，一个劲憨笑。
许青莲笑了笑，转身道：“进院吧。”
王艾上前帮着拎东西：“这什么呀，这么沉？”
“小米、栗子、红枣。”许乐天迈步上台阶，跨步进前院，绕过影壁墙，面前敞开了一个惊人的大院落。
孩子就有点迈不动步了，这大院子赶上乡政府了！
绿树幽幽、环境清雅，远处一个简易凉亭，近处属下还摆着小圆桌，几个方凳，前方的现代三层主楼下，还有几个躺椅，然后是几个孩子在远处的草地上玩。
说是家，简直就是公园！
想到这，许乐天忍不住偷偷看姐夫，中国唯一的世界足球先生，世界足坛唯一顶流的黄种人，好像，这也算正常的吧？
王艾领着许乐天把带的东西放进厨房：“晚上请你吃好的，要不是我这几天就要走了，得好好请你在BJ玩玩儿。”
“我爸说我送完东西就回去。”许乐天掏了掏兜：“车票都买好了，晚上五点的。”
王艾拿过来看看，笑道：“扯澹，放暑假呢，差这两天？我给你爸打电话！”
“乐天，来。”许青莲抱着孩子在院里的树下：“过来看看吧，你小外甥。”
许乐天小心翼翼的靠过去看了会儿，然后许青莲一招手：“走，我带你认识认识其他几位姐姐。”
王艾就是脸色一变，刚才许青莲就不许黄欣等人回避，没想到这会儿摆在面上了。
黄欣等人倒是神色正常，对这个远道而来的高中生纷纷给予了赞许。毕竟从营口到BJ这么远，孩子一个人就来了，挺有闯劲的。
大概来之前得到了家里人的叮嘱，这么多年也对姐姐的选择看开了，或者说没啥感情基础，也没有什么同仇敌忾，所以气氛竟然挺和谐！
王艾正准备张罗晚上的饭菜，电话又响，这一次王艾神色肃然冲女人们摆摆手，自己走到安静的游泳室附近接了电话，女人们也自动降低了音量，让许乐天小伙子不明所以。
片刻后王艾回来：“晚上饭我估计在家吃不了了，文君，你代替我张罗一顿饭吧，好好招待乐天。”
说到这，王艾用手指了指南边：“领导找我，我这就走，那边车已经开出来了，大概几分钟之后就到。”
然后王艾看向小伙子：“乐天，姐夫有正事儿必须得走，你在家好好玩儿。”
小伙子答应之后，王艾又看向许青莲：“你给咱爸打个电话，给弟弟请个假，怎么也得在BJ玩几天。我没空，你们也各有各的事儿，就让老范来安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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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着弟弟的面，许青莲不能不给王艾面子，便点头：“你去吧，家里放心。”
王艾这一去，就好几个小时，一直到天擦黑了才回来。当雷奥妮走到门口接他时，正看到他冲着一辆车挥手，大概是领导送他回来的专车。
“家里刚吃完，乐天叫李林带着出去玩了，你吃饱没有？再吃点？”雷奥妮就一串话。
“不了。”王艾摸着肚子：“吃的老饱了，领导说了，他知道我的饭量，今天特意吩咐厨师多做的，我不吃就浪费了，你说都这样了，我哪敢藏着？”
“那你就真的放开来吃了？”时文君正哄女儿，闻声抱着王红妆转身睁大眼睛问道。
“那咋办？”王艾一摊手：“再说，领导的饭量其实也不小。”
“那你到底吃了多少？”同样带儿子的黄欣好奇的问道。
“大概，大概是领导的三倍吧。”王艾摸着肚子。
“三倍是多少？”许青莲也来了兴趣，同样抱着孩子问。
“你们这……”王艾吧嗒吧嗒嘴：“拳头这么大的包子，12个，还有两碗粥，四盘菜。哦，我们是分餐制的。”
几个女人相视一笑，能吃这么多，说明今天的接见气氛很好，这就好了，如今她们的男人已经不缺什么了。
王艾陪着孩子们玩了一会儿，王斌、艾小青在家里吃过晚饭也过来了，还给许乐天带了一些礼物，只是这小舅子在保卫的带动下出去玩的正开心，还没回来。于是就谈了谈今天的接见。
王艾很简单的说道：“关于我的抉择问题，领导告诉我，国家的复兴是个长期过程，所以要有长远眼光，最终的历史地位比一时的得失更重要。”
“那就是，明年你要去西班牙了？”时文君追问。
王艾冲着家人笑了笑：“领导说他今天以长辈和学者的身份和我探讨这个问题，不会给我下命令。不过眼下我的路线就是这样，选择也不多，所以，大概吧，大概要去马德里了。”
“对了。”王艾看着父母：“今天我到的时候，领导和夫人竟然在房门前等我，把我吓一跳。”
“你怎么做的？”王斌问道。
“我小跑过去，伸双手。”王艾抿了抿嘴：“称呼了党内职务。”
王斌艾小青对视一眼，肯定道：“你当队长这么多年了应该清楚，在上级面前藏心眼没用，尤其是比你高太多的上级面前，不如待之以诚。”
王艾点头，认真的道：“是的。”
王斌点头，艾小青评价：“可以了。”
过了父母这关，王艾又想起来一个事儿，从随身的挎包里拿出一本《中国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现代企业制度研究》，对着许青莲招了招：“想看不想看？”
许青莲和全家人都被吸引了注意力，她便问：“怎么？”
“嘿嘿。”王艾走到大家面前坐下，把桌子掸了掸，然后书郑重的放在桌面：“其实今天足球谈的不多，大多时间是在谈这本书。这本上不但有领导签名，还有领导批注！”
“啊？”全家人，包括王斌、艾小青都惊讶了。
许青莲伸手：“快让我看看！”
王艾小心的推过去：“领导知道你的情况，于是就通过我向你转达他的意见，他的考虑。以后我不在家，你可以直接给他写信交流。”
刚要翻开的许青莲忽然用手压住书页：“这书，用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