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七节 苏家屯会议（三）
中场休息时叫董方卓一挤兑，下半场王艾其实还是挺认真的寻求进球的，也获得了几次不错的机会，奈何对手把高水平的团结协作都用在了他身上。
他能力再强，面对经常有灵魂式配合的对手，也苦不堪言。
他又没想和对手同归于尽什么的，所以面对一些可能导致严重受伤的威胁，也就放弃了。
可这样一来，他的队友也就得到了更好的机会。下半场第22分钟，王艾在门前无球跑动，惹得伊拉克中卫大为紧张，前堵后追的生怕他得到传中。其实王艾本来就是瞎跑，看看能不能甩掉跟屁虫。
可他这一乱跑，伊拉克的防守就有点乱，于是，边路陈涛内切，冷不丁的一脚远射，洞穿了伊拉克大门。
这是陈涛成为国脚以后的第一个进球！别看他在国奥进球如麻，但是在国家队，他来的太晚。米卢那时候，他还小没赶上。阿里哈恩来的时候本来挺看好他，可他那会正头铁，跑去西班牙低级联赛，要不是后来精神恢复正常了，闹不好国奥队都赶不上，就更别提这支国家队了。
王艾跑过去和陈涛拥抱，作为84国少绝对的两个核心，大小王，一起走过了七年时间，从国少、国青、国奥到如今的国家队。昔日的小伙伴，终于可以扛大梁了，王艾颇有“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慨。
随着陈涛的进球，伊拉克的肌体渐渐僵死，唯有堵着王艾的这一块依旧活力十足。
下半场第40分钟，替补上场的董方卓冲入罚球区给中国队创造了一个点球。队友们一致要求王艾主罚，邵佳一拍着王艾的后背：“全看你呢，快点，争气啊！”
国家队默认的点球罚球手郑智笑呵呵的看热闹，他罚不罚都无所谓，反正铜靴也捞不到，就看着大家胡闹。
王艾搓搓脸：“行吧，其实你要有心应该把刚才的直接任意球给我的。”
邵佳一翻了翻白眼：我也是任意球高手好不好？两球领先了你还不让我过过瘾？
万众瞩目之下，王艾抱着球来到点球点，放好，抬头，后退，抬头看天，等待裁判哨声，而后，深吸气、低头、助跑、起脚，大力射门！
距离球门11米的卡洛斯式射门！
旁观的众队友纷纷捂脸：暴力狂啊！你就不考虑一下伊拉克门将的感受吗？
结果不言而喻，伊拉克门将呆若木鸡，不是不想拼命，而是脑子刚反应过来，球就进了。
掌声、口哨声在场内爆发，等待了一个半小时的马来西亚球迷，终于看到了王艾的进球，也亲眼见证了亚洲杯射手纪录的再一次刷新。
11个进球，比以前的记录整整提高了3个！这种提高力度前无古人，也给后人增添了巨大的麻烦，就是追平他的记录也难上加难。毕竟，总共才6场比赛，场均要进球两个以上。
可即便已经这么恐怖了，但王艾仍然留有余力。所以这次鼓掌，既是这个点球确实观赏性很高，也是给11个进球的整体表扬，更是对王艾仍然隐藏实力的钦佩。
亚洲杯的对手，逼不出王艾的全力来。
几分钟后，终场哨响，第14届亚洲杯全部比赛结束，中国队以5胜1平、进22球，失6球的总战绩蝉联冠军。终场哨响的一刹那，中国队替补席上群情汹涌，大批的工作人员冲上草皮。
这届亚洲杯毕竟是客场作战，夺冠的难度比上一届高多了，所以这才是中国足球的真正崛起。去年的世界杯八强、今年的亚洲杯夺冠，中国足球、起码是国家队确实实现了整体实力的提升。
同时这份战绩，也将进一步加大王艾等人的话语权。从而在更深、更广的范围加大中国足球的改革力度。
人海汹涌中，中央台的前方记者贺炜一路“劈波斩浪”出现在王艾面前，不料王艾把身旁一直低声说话的陈涛一推，送给了镜头，转而回身找到了伊拉克队长也是头号射手10号尤尼斯交换球衣，并表达了安慰和对伊拉克队的钦佩之情。
闹腾一阵之后，布拉特和哈曼等贵宾们下来为中国队颁奖。这一次，布拉特终于有时间和王艾多聊几句了，虽然仅仅是一些寒暄，但象征意义巨大。现在中国足坛能跟布拉特“说上话”的，除了阎世铎，就是王艾。别小看了这点寒暄，王艾遇到阻力的时候，完全可以“挟洋自重”：“布拉特说了……”
同样的音乐、同样的喧嚣、同样的绚烂、同样的激情。身为队长，王艾第一个举起了冠军奖杯并站在人群的最中间和大家一起庆祝。
上一届亚洲杯他还不是队长，甚至不是头号射手，而今，终于轮到他了。国家队无论资历、表现、地位、派系，他都是当之无愧的老大了。
当天深夜，王艾突然醒来，床头柜上还摆着他的亚洲杯金靴奖杯、一个带底座的黑色圆环，中间是一颗镀金足球的“奖杯”，还有就是镀银的，顶替金牌的漂亮“酒杯”纪念品。
王艾说不清为什么突然睡不着，按理说他这届亚洲杯既成为了国家队历史头号射手，也成为了亚洲杯单届最强射手，甚至成为了亚洲杯历史最强射手，怎么说也志得意满、心愿达成了，为什么突然睡不着了？
难道说单届8个被超过，多届14个也被王艾上届3个，这届11个的总共14个追平的阿里代伊背后吐槽他了？
想到这，王艾突然严肃的翻身坐起：……我tm想什么呢？
拉开窗帘的一道缝隙，午夜的雅加达街头安宁一片，遥远的海岸线似乎还传来了海浪声，王艾索性推开窗户倾听这异国他乡的声音。
汇入耳中的海浪声，猛然让王艾回想起了刚刚结束的决赛场面，当时没感觉怎么样，甚至就连开场唱国歌和比赛中的万人大合唱，王艾都心态平静。
直到这个安静的午夜，王艾才重新激动起来。
一边激动，一边自我怀疑：我这反射弧也太长了！
第五百八十八节 苏家屯会议（四）
这场比赛需要思考的东西很多，比如伊拉克几乎是主场作战，在没有任何一个可以和王艾相提并论的大球星的情况下，明明和中国一样都是“客场作战”，却偏偏得到了准主场的待遇。
如果不是因为王艾，恐怕中国队都会遭到嘘声。这种能把客场变主场的，从来都是大牌球星的待遇，伊拉克光凭借悲惨身世是做不到的。
再比如，伊拉克是怎么打进决赛的？明明实力很一般，只有配合好这一点是无法解释的。
既然睡不着，王艾索性坐在沙发上遥望着鳞次栉比的雅加达夜色，慢慢的思索，这也成为了王艾的一种特殊习惯。球场表现和足坛成就的直线上升，不意味着思想也是直线前进，一次次的思索、思考帮助王艾日益成熟，也帮助他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这次回国后，领导要找谈话，谈什么呢？也是在这个深夜，王艾才意识到这次亚洲杯夺冠对中国足球的意义。一个庞大体系的自我革新，既需要内力的推动，也需要外力的撬动。对足球运动来说，重大国际赛事冠军就是一个显而易见的外部变量，但并不绝对是正向的。
它既有可能推动更大的进步，也有可能成为阻碍进步的壁垒。关键是这个外部的变量为谁所用、替谁作证。
随着地位的提升，尤其是青少年部第几副部长这个原本名头大于实用的级别跃升，王艾对中国足球的观察了解也越发深刻。早在2001年他拿回了世少冠军后，庞大的中国足球体系就被触动了，可数年下来多是小修小改，整体的大格局仍然存在着计划经济与市场经济的结构性矛盾。这种矛盾既体现在青训上、也体现在女足上、还体现在联赛以及国家队等方方面面。
中国足球的从业者们也知道这些问题的存在，也在寻求改变，但各自的眼界、知识结构乃至主观倾向使德他们大体上分为了四个主张，集结成了四个派别，按照其主张分类分别是退回派、现状派、欧美派、特色派。
退回派主要是对足球运动员高收入、低表现以及精神意志方面的蜕化乃至整个国家尚且比较穷困的现实出发，认为应该结束这一轮职业化改革，回到体校时代，继续充分发挥中国人力资源雄厚的优点，以较低的成本来运行足球运动，强烈反对高收入、高工资所带来的奢侈浪费。其支持者主要是足坛边缘角色以及部分球迷。
现状派是指对现在中国足球的一切比较满意的派别，他们认为以中国目前的国力、国情来看，中国足球能发展到如今地步，已经相当不错。各方面虽然有问题，只需要修修补补即可。这一派别甚至拿出了王艾的“国家发展水平影响足球运动水平”的系列观点作为证据来反对更大力度的改革。这一派别的中坚主要是足协干部。
欧美派基本延续了1992年红山口会议时形成的改革理念，认为应该继续沿着向欧美足球运动学习和效仿的方向前进，彻底打碎体校体系、计划经济体系、让中国足球方方面面彻底市场化。在一些具体制度的改革上，主张把欧洲尤其是五大联赛的相关制度大力度的强硬推进下去，宁可出现暂时的混乱，也要相信“前途是光明的”。这个派别的中坚是足协的中老年干部以及办公室、研究所、体育大学，甚至一些和足球无关的公众人物、社会人士、学者。
特色派的人数最少、影响最小，这个派别主张中国足球有自己的文化土壤和运动土壤，有自己的运转规律，在改革中应该积极探索欧美先进经验与中国足球土壤相结合的创新办法。在制度改革中，既要学习，也要创造，还要不断修正。这一派别还认为不论什么先进经验，只要到中国来，慢慢就会变成“中国特色”。所以与其被动调整、左右支拙，还不如早有预期。特色派现在还不显山露水，也没有代表人物，往往是一些足坛高层和王艾这样的领军人物在三言两语中表现出来的一种倾向，还不成气候。
以上四个派别只是大致上的分类，事实上在每个派别内部还有更加详细的争议，比如“退回派”中既有退休老教练强烈怀念体校时代而主张的结束职业化的“体校派”，也有比较调和的认为应以降低足球运动成本的“节约派”。欧美派中分为了德国派、英国派、西班牙派等具体主张倾向。现状派有主张一切维持现状而倾向于保守的，还有主张要加快革新的倾向于渐变的。至于特色派就更别提了，中国特色足球制度？你倒是说个一二三啊？怎么个特色？每个意识到应该特色的，都有自己的特色主张，整个一乱七八糟。
至于四个派别之间，不同时期也有人互相移动，也有互相争吵和配合的现象。但退回派和现状派的态度比较接近，都“懒得动”，所以共同组成了保守派力量。欧美派和特色派都比较激进，因此组成了改革派。
王艾这些年给中国足球带来的好成绩，也不同程度的为以上各个派别所利用。比如退回派就以王艾不是出自俱乐部青训来否定职业化的青训前景，以白广海等人的崛起来推崇传统体校制度的优越。现状派则以王艾的好成绩反过来佐证目前制度的有效。欧美派拿王艾在五大联赛说事儿，证明欧美足球方法的成功，特色派也不同程度的参考王艾的特殊性，比如他的学者加球星身份，难道不是一个特色吗？
去年王艾世界杯归来在中央台和白岩松的对话，点出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就是中国足球目前是“头大身小”，国家队成绩不错，但基础非常不扎实。这一观点发表后，得到了足坛内外人士的一致认可，同时也让以上四个派别之间之间的斗争，陡然激烈了起来。
第五百八十九节 苏家屯会议（五）
那次谈话因为涉及到了一些敏感问题故而影响重大，余波未决。也因此其中包含的具体足球问题，才引起了广泛重视。而一旦一个问题被广泛重视了，那么也就到了解决的时候了。
这也是关于中国足球发展方向的四个主张派别之间竞争突然激烈的原因。大家都要争着发言，争着去当那个决定中国足球未来怎么走的操盘手。
不能说这是一种利益集团之间的博弈，更多的还是关心中国足球的人真诚的君子之争。但也正因为出发点都是好的，也才让彼此之间的争议更难以妥协。
在这一年时间里，通过会议、媒体、网络等各个渠道，中国足球的各个派别之间发生了数次大规模的争吵。而王艾因为身在海外，工作繁忙，所以没怎么了解。家里黄欣那边也保持低调不参与，所以王艾在这个过程中几乎没现身。
王艾的朋友们多半还是球员，也参与不到这个层面，所以他的伙伴们也没和王艾说这些。虽然其他人试图联系王艾让王艾发声，但大多联系不上他本人，有的还跑到王艾的博客下边留言，又因为留言的球迷太多很难被注意到。只有极个别的几次通过一些碍不过情面的朋友转达一些想法，王艾本人又保持谨慎没回应。
其实，王艾本人前在不同场合发表的意见，给足协的上书等，都是一些具体问题，但也仅止于具体问题，比如他和阎世铎说的中国联赛反赌球，应该从德国联赛引进专门人才等，就是这种具体问题。但在战略上、整体上该怎么走，向哪个方向走，王艾其实也说不太清。
以前他的身份、眼界都不够，无法提出这种要负历史责任的意见。即便是现在，也只是摸到了一点边。足球圈是不大，但足坛却大的很，里边涉及的方方面面因素、各种利益集团太多、太复杂。以王艾如今的眼界和能力，根本驾驭不了。
毕竟，“中国足球”不是“国家队”，不能完全以出成绩为发展和评判标准。王艾国家队玩儿的不错，中国足球也掺和了一脚，但高度仍然不够……
雅加达的这一夜，王艾几乎通宵未眠。他不但思索了大半夜，还翻出亚洲杯集训、比赛期间零零碎碎记录的心得，一边看一边整理。同一个房间的赵丹也连夜爬起来了，给王艾倒了三次咖啡，王艾都没察觉到。
清晨五点半，康丝轻手轻脚的来到了王艾的卧室，她看到王艾背对着赵丹的床坐在椅子上，用两只行李箱放在床上当桌子，上边有翻开的正充电的笔记本电脑，有一大摞草纸、钢笔、记事本，咖啡杯随手放在床头柜上，手机随便仍在床上，另外一侧的床面上还有一包打开的地瓜干。
侧身假寐的赵丹冲康丝点了点头，康丝会意，走到王艾身后。屋子里的地毯很厚，王艾完全没听到康丝的脚步声，依旧在托着下巴皱眉苦思。康丝看到，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显示的是七八分足协内部文件，还有一个新打开的文档尚未命名，里边不同大小、颜色、浓浅的字迹一大片。
康丝等了王艾一会儿，完全见不到王艾清醒过来的意思，抬头看了看时钟，已经要六点了，只好“嗯嗯”两声。
“你啥时候来的？吓我一跳！”王艾僵硬的转身责怪道。
康丝难得的没和王艾争吵，笑了笑：“该晨练了，你不出去吗？”
“哦？哦！”王艾这才发现外面的天已经亮了，赶忙站起身手忙脚乱的收拾。
“我来吧。”康丝上前，看王艾有点迟疑才嗔怪道：“我当了你四年助理了，你还不相信我？”
“主要是文件……呃，呵呵，哈哈！”王艾这才醒悟到，康丝也是少年天才来着，爱玩爱闹爱吃，不代表没脑子、没水平，在他身边这么多年，远比旁人更了解王艾的足球思想。
起身去卫生间之前，王艾叮嘱赵丹：“你睡吧，我让严哥陪我。”
匆匆洗过，出来后见康丝正在扫地，半夜饿了的王艾不光吃了地瓜干，还吃了栗子、凉薯，心思又不在这上边，所以果皮丢了一地。
“有什么想吃的？我给你带回来？”王艾到康丝身边道。
“嗯、呃、咳咳。”康丝连忙咽下她偷吃的王艾的栗子，给王艾一个甜甜的笑容：“什么都好。”
王艾揉了揉她的头发，打开行李箱拿出几张欧元和印尼盾来，又摸出一包杨梅给康丝。女孩子么，对酸酸甜甜的没抵抗力。
迎着清新的海风，王艾在苏迪尔曼大街的人行道上奔跑，身旁是低头耷拉脑的严竹。他不是没睡醒，睡多久也是这模样。
利用晨跑的半小时以及回到酒店洗澡、换衣、早餐的一小时，王艾把这一夜的思考彻底结束，形成了较为清晰的几个结论，准备回家跟阎世铎交作业。
领导是没布置王艾写作业，但事事都让领导说的一清二楚、通通透透，生怕一句少说就跑偏，那王艾得多蠢啊。
这天上午，中国国家队在出席了一些商务活动和公开活动之后，搭乘飞机回国。直到这时，王艾的困境才上来，昏昏沉沉一直睡到了北京。
从机场出来，大批球迷接机，王艾又打起精神接受了简短采访，和球迷简短互动才上了大巴车一路赶到足协，今晚是足协举办的庆功宴。
庆功宴上，嘉宾云集，体育总局刘局长、奥委会相关领导也专程前来道贺。王艾还看到了白岩松等中央台的人，这帮人按理说不算体育口的，但每次都来混吃混喝。别看是体制内的人，在这场合算是社会闲散人员！
说起来这还是王艾起的头，当初为了缓和足协和中央台关系，他力主邀请，慢慢的才成为了足协的习惯。当然由于这种内部欢庆会的性质，得到邀请的媒体仍旧是中央台的少数几个明星主持人，起码这些人不会为了一点小钱就出卖大家。
第五百九十节 苏家屯会议（六）
王艾和大家一起听完了领导讲话，开始大吃大喝，王艾还专门跑到白岩松他们这一桌，和水均益、段暄、张斌等人胡侃，突然有人拍王艾的肩膀，王艾回头看是阎世铎的秘书。
“小王，明天上午有空没？”
“领导有什么指示？”
阎世铎的秘书笑了下：“明天上午八点，领导在办公室等你。”
“好！”王艾点头还朝主宾席那边看了一眼道：“请你回复领导，明天上午我准时到。”
阎世铎的秘书告辞了，王艾回身冲着一桌子的央视名嘴摊了摊手：“各位叔叔、哥哥、姐姐，您瞅瞅，我哪还有空去你们那儿？后天我就要回欧洲了。”
一桌子人唉声叹气，段暄还道：“早知道就在六月份找你了。”
王艾挠了挠脸，六月份其实中央台发来过邀请，但那时王艾正忙着黄欣那一杆子事儿，就给婉拒了，想了想道；“这样吧，以后我尽量多抽时间，预约电话采访比较容易，你们也可以在前方找个人，简简单单的拿个高清数码相机就能拍，比方说委托新华社欧洲分社的记者来做，也不用兴师动众，这样也省点成本。另外，也请各位哥哥姐姐向台领导转达我的歉意。不是我不配合，前段时间确实有事真离不开，强行上电视的话，我的心情很难调整好，节目质量恐怕也会给你们丢人。”
白岩松、张斌两人一.asxs.头，他们俩是一套和五套的真正大拿，和领导能说上话，甚至张斌他媳妇要不闹那么一出，他现在都快成领导了。
“转会定了吗？”白岩松没怎么喝，认真的问道：“国际米兰可是我们这一代人最喜欢的球队之一，意甲也是我们最喜欢的联赛之一。你到底能不能去，关系到台里接下来一系列的工作安排，比如意甲转播权问题。”
王艾听了这话，慢慢吸了口凉气，他明白，他去不去意甲，意甲比赛的收视率就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里边涉及到的广告费用、节目安排、工作安排是非常庞大的。
张斌补充道：“我们前段时间其实已经买了意甲的转播权了，岩松说的是你要去了，我们就会加大推介力度、安排你的比赛直播，还有预告这些，这都是占用广告时段的，也得预先做出不少安排，比方说我们哥几个的排班就得跟着动。而且你去了以后，我们的广告价位肯定要涨，还可能临时塞一些。一般来说新赛季的广告拍卖会六月份就应该开了。但因为你可能会去，所以一直没开，包括我们台里还有不少广告商，都等着你的准信儿呢。现在时间已经很紧张了。”
王艾咧了咧嘴，随手掏出电话，翻开雷奥妮前段时间发来的短信，也没避着大家，直接放在了张斌面前。人家把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王艾也只能以诚相待。
雷奥妮的短信写的是：“合同已经谈完了95%，剩余的一点是付款方式和币种，由于合同巨大，估计会在联赛前五天宣布，也是为新赛季的双方预热：国米得到了新一代的超级前锋，切尔西做了一笔好买卖。”
手机传到白岩松面前时，他看了就是一笑：“切尔西可算在转会市场捞到一把了，要不然这土豪的帽子就摘不掉。”
张斌也笑了笑，又低头看了一遍才皱眉思索：“你这，还不是完全确定啊，还存在变数是吗？”
趁着段暄、贺炜等人传看短信的时候，王艾也点头：“这种大合同，不到最后关头谁也说不准，也不是没有最后时刻闹翻的。切尔西有个任性的老板，国米那边按说好一点，但莫拉蒂也是个感情用事的人，所以，还真说不准。”
说到这，王艾摇头，然后真诚的道：“王哥，这个还得麻烦你回头和领导说一下，真不是我拿乔，事儿现在就是这样。你也知道我虽然有点名气，可球员在这种俱乐部之间的合同上，发言权并不大，我只能就我的薪水待遇什么的提要求，别的，我催了也没用。”
张斌叹口气，赞同的点头：“也是，这本质上是一种博弈，球员在其中是最弱势的一方。而且就你来说还不能太嘚瑟，肤色不一样。行吧，回头我跟领导解释，不过你那边有了新消息，尤其是合同签订、生效了以后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
王艾郑重点头：“你放心，不管什么时候，我这边得到准信了，马上给你打电话，顺便接受你的电话采访，我想，关心这事儿的人也不老少的吧？”
张斌一笑没发言，段暄插话道：“我们台长都专门问过，据说上边的也在听信儿呢。”
“诶呦呦！”王艾捂着小心脏：“那我可真得小心点了，省得领导空欢喜一场回头找我的晦气。”
在起身去给领导敬酒之前，王艾特意跟段暄说了一声：“老刘今晚值班啊？那麻烦你回头给我带个好，都是多年朋友，又好久没见了。”
“行，你放心！”段暄大包大揽。
王艾原地转了一圈觉得有些话没说透，索性去领导那边敬酒回来又坐下道：“话说，你们平时和不少国脚一起玩吧？你看，各位哥哥姐姐对我这么好，我还没专门和你们一起玩过呢。平时我也没怎么请你们吃饭，真是罪过罪过。”
白岩松这会儿有点喝高了，拍着桌子大笑：“你来我们才是遭罪！”
贺炜也开心的道：“就是，你这大个、大坨，要跟你一起玩，我们得带着救护车！”
张斌严肃的点头：“我得带着救心丸。”
一桌子哈哈大笑。
王艾也跟着没心没肺的笑，“那这样吧，我这边也确实是忙，想和你们聚聚机会也太少。不过我有个新房子就在后海那，地方大、僻静、还近，想怎么玩都行。我要去意甲也有冬歇期了。如果一切真的顺利，今年冬天我回来请你们到家里玩。”
水均益醉眼惺忪：“有酒没？”
“现在没有。”王艾一拍巴掌：“不过你水哥要喝啥，你点啊！我从欧洲带回来就是了。”
“那妥了，就这么定了！”
第五百九十一节 苏家屯会议（七）
一夕欢宴，兴尽而散。
男足的第14届亚洲杯的各项事务还剩下了一点尾巴，就是参加各种商务活动。只是相比两年前的首次夺冠，还是主场夺冠，这一次注定没法“大丰收”了。况且有世界杯的影响，如今中国球迷的口味无论如何都提升了不少。
说到底，盘子就那么大，世界杯多了，亚洲杯就少了，至于国内联赛就更少了。好在女足很淡定，今年的女足世界杯是中国举办，将接管接下来几个月的口碑话题。目前女足正在北京，王艾本有心去“探班”的，可惜时间不允许，也只能遗憾作罢。
人生就是如此，当你得到了很多，也必将失去很多。小时候在奥体中心到处结识的那些朋友，不少都断了联系。
8月1号上午七点三十分，王艾从东城区的家里出发，这个时段交通堵的让人绝望，单双号还得明年奥运会之前实在忍不了了才推出，现在很多北京市民只能在车流中眼瞅着行人的背影渐行渐远，除了敲方向盘骂娘之外毫无办法。
你总不能不让富裕起来的人民追求“车轮上的美式生活”，谁让以前都这么宣传来着？
所以这天早晨，王艾跨上了一辆自行车，打算在李林、赵丹和康丝的陪同下一路骑车南下，反正也不远。东城区和崇文区挨着，一会儿就到了。
只是这么出去，风险也不小，被围观什么的还不算什么，最怕的就是引发交通拥堵……已经够堵的了！
大帽子、大t恤、大墨镜、大裤衩、大趿拉板，不光凉快还隐蔽，王艾穿着这一身推车出门的时候还跟许青莲嘚瑟：“你看，我这就叫大隐隐于市，这模样了谁能猜出来是我？”
“那你就这一身见领导啊？”
王艾挑了许青莲下巴一手指，在大美人儿躲开之后，遗憾的搓了搓手自，拍了下自行车后座的小皮箱：“衣服这儿呢！”
这一路穿行过来，感觉还真不错，实在是大夏天的这一身儿在北京真不少见。就是偶尔有迎面过来的行人、车辆瞅着王艾的脸型有点恍惚。好在王艾虽然大咧咧的，但康丝不傻，临行前也伪装了起来。要不然她那张小脸，可一下就穿帮了。
到了龙潭湖路丙三号，王艾嘎吱一脚停了下来张望着这座破楼，黑峻峻的墙壁、灰突突的窗户、各种管线暴露在外面，楼顶泄水口之下一溜的冲刷痕迹，楼门口黑洞洞的啥也看不清，一阵风吹来，卷起了一只残破的塑料袋随风飘舞。话说，中国足协老大一牌子，谁能想到办公面积才700平米？还没王艾的家大！
搬家的事儿在足协嗡嗡多年了，国际足联2003年就给了40万美元支持改善办公环境，但这些年来始终没成行。一个是阎世铎这位当家人一屁股坐在位置上不走了，通常来说官场的逻辑都是新官上任才发福利，干的时间越长，越不爱兴师动众。更令足协干部绝望的是，这位当家人动不动就回忆一番老一辈的艰苦奋斗、玩儿一把忆苦思甜……
二来么，每当足协下决心要搬家的时候，北京的房价就坐火箭！原本足协的心还挺大，甚至打算自己盖一个，当初的40万美元也不算少，可随后这点钱的购买力就直线跳水，足协也只能干瞪眼。光靠自己，一年才两千多万办公经费，真要盖楼就得盖到密云去。
去年世界杯第八，足协可算啃了一口肉，可随后就被体育总局抽走了九成支援友军去了。虽说还剩下点，可紧接着阎世铎就带领足协干部们把这点全押在了奥运会上。
反正明年要是赢了，各种广告费什么的，体育总局说了，这次少抽点……肯定给你留出来盖房子的钱。可要是输了……嗯，反正那时候阎世铎肯定下台了，他也就管不着了。
王艾停下车找车棚子的功夫，明显感到身后这座破楼和来往的足协干部身上，怨气冲天！
拎着小皮箱和来往干部打招呼，随便找了一个办公室，王艾换上正装。见领导么，大裤衩子不像话，大趿拉板也不合适，别瞅足协这么破，正八经的厅级单位！所以换衣服是必要的，但更主要是领导屋里有空调，大裤衩子冻屁股。
李林、赵丹、康丝三人留在外面的秘书办公室闲坐，王艾敲开了阎世铎的办公室门，白衬衫、黑裤子，坐在办公桌后的阎副主席依然是那个壮硕的中年人，只是么，上午的阳光透过陈旧的木质窗户折射出一道光来，似乎阎世铎的发根有一茬白色。
一身青年服的王艾啪的敬了个礼，姿态标准，斗志昂扬：“领导辛苦了！”
阎世铎立刻露出笑脸，手指点着王艾：“你小子！”
说着站起身来走到王艾面前，又退后一步打量着王艾的个头：“真快啊，你都这么高了。就冲你给我敬的这个礼，我给点你好东西！”
说着，回身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三个红皮小本子，王艾一眼看出来最下边一个是存折，上边两个不知道。
“王艾同志，鉴于你在去年足球世锦赛上的优异表现，经过你的申请和组织审核，现授予你国际级运动健将的荣誉称号！”阎世铎认真的翻开一个小本子宣读一遍后，交给了王艾，顺手还把一个圆形的奖章交到了王艾手上。
王艾双手接过还没等认真看，阎世铎又道：“王艾同志，为了表彰您……你为发展我国体育事业作出的突出贡献，特决定发给政府特殊津贴并颁发荣誉证书。”
王艾再次双手接过来证书以及一张存折，低头看，证书上边写的和阎世铎读的一样，就是那个字是“您”，不是“你”，王艾抬头看阎世铎，阎世铎一仰头：“怎么，要我说您？”
“嘿嘿，‘你’就好。”
王艾接过了两个本子又翻来覆去的看，阎世铎一挥手：“坐下慢慢看。”
第五百九十二节 苏家屯会议（八）
国务院特殊津贴的这个是个挺大的本子，打开是一张证书，外皮有一层塑料，下边有一层软乎乎的海绵。存折是工商银行的，两万块，整整齐齐。至于国际健将证书就“简朴”多了，也就工作证那么大，连过去的红色塑料皮都没有，完全就是一张红色的硬纸壳，好在还给了一个圆圆的证章，或者说叫奖章。但看着也有点粗制滥造，起码和王艾送到国博参展的两大奖杯相比，真是太寒酸了。
阎世铎还很热情：“看好没？来，戴上，我让秘书给你照张相。”
王艾忍住吐槽的**，端正严肃的别上奖章，手拿证书，照了几张，阎世铎还嫌屋里光线不好，让王艾出去到走廊的白墙前面照两张。
折腾一番过后，王艾才回屋坐下道：“您这干嘛啊？”
阎世铎喝口茶水：“不懂？你可是我们足管中心的第一个国际健将啊！人家乒乓中心、水上中心什么的早都不稀罕了，就我们三大球跟着眼馋。熬了几十年，总算捞到一个了，可不得纪念纪念？要不是知道你太忙，我们都得给你开个庆功会什么的，决不能这么浮皮潦草的就过去。”
王艾挠了挠脸，点头：“也是。要不咱俩合影吧？再怎么说我也是在您领导下获得的这个。”
阎世铎迟疑：“这，不好吧？没的让人说我脸皮厚。”
王艾劝道：“您这不想多了？您给我发的，您是我正八经的领导，谁能说什么？您要实在怕说闲话，不挂出去就得了。”
说完了，王艾也不等阎世铎同意，直接出门把他秘书又喊进来。他秘书当然是乐意，阎世铎就只好尽量配合，照了好几张。不但他秘书照，王艾的助理康丝也跟着照，而且相机质量比足协的好多了！他那破相机还是胶卷的呢。
两人的秘书和助理出去了，房间里重新安静下来，王艾把国际健将证书、奖章，国务院特殊津贴证书、存折都收好，坐在阎世铎办公桌对面的破沙发上，等待领导开口。
阎世铎拿着一只钢笔，过了会才缓缓道：“这届亚洲杯，你的表现不错。虽然昨晚上表扬过了，但我还是单独再表扬你一次，你的贡献不止于国家队和中国足球。”
王艾笑着低了低头，没谦虚。
“你现在有什么想法没有？”
“您说哪方面？”
阎世铎慢慢的道：“比如，主教练？”
王艾的目光一闪，沉吟了一下道：“如果我给阿里打分的话是70分。”
阎世铎的眉毛一扬，这个分数可有点微妙啊。通常90分是优秀，80分是良好，60分是及格，70分是不上不下。
“具体说说。”
既然打开了话匣子，王艾也就顺溜了：“这么说吧，阿里的工作能力还是有的，起码我们球队很团结，这一点确实做的不错。但是这个工作态度……总之吧，我只能打70分。”
“高洪波呢？”
“高指导？”王艾意外的反问了一句，见阎世铎微笑点头才道：“他的话，我打90分，能力怎么样我说不好，毕竟我不懂，但工作态度没的说。资历么，有成绩打底，还有海外执教经验。”
阎世铎点点头，突然道：“那，切尔西的何塞你能给打多少？”
王艾晃了晃头笑道：“您问的这么多啊？那他应该是100分了。工作态度满分、业务能力满分、沟通能力满分。”
阎世铎又沉吟起来，王艾觉得此时话说开了，也就追问了一句：“您这是遇到什么事儿了？”
阎世铎点了点头，顺手把桌上一封信函推给王艾，王艾起身接过来一看，原来是阿里哈恩要求增加薪水的书面说明。
“阿里教练的合同，我们几次延期，基本年薪是50万美元，现在涨到了60万，还有一些奖金。但眼看合同到期了，他提出了100万年薪的要求，另外还有些别的。”阎世铎看着王艾道：“我们现在还没有下定决心和他续约。按理说他的带队成绩不错，但像你说的，他的工作态度很成问题。”
王艾点头道：“是啊，他的备战工作……我只能给打60分，相反，他的沟通能力我能给打90分。他刚来的时候教了大家不少东西，也针对我们中国球员位置感差的特点制定了比较死板的442战术，这是他的贡献。可一百万美元……咱足协……诶？是不是他有下家了？”
阎世铎笑道：“是啊，听说有几家欧洲球队联系他了，都是顶级球队，薪水肯定要超过60万。”
王艾恍然大悟：“怪不得，去年世界杯第八，肯定少不了有人请。可这时间，让我们太难受了。”
阎世铎难得的耸了下肩膀，他明白王艾的潜台词，下届国家队教练，目前来看八成是高洪波的，只要国奥明年能延续上届雅典奥运第三的成绩，甚至四强都可以。但北京奥运太重要，高洪波根本不敢分心，毕竟能像特鲁西埃那样要把国家队、国奥队、国青队一网打尽的只能是骄傲的法国人。
可这样一来，现在和明年中间，就有一年的空白期。偏偏这一年南非世界杯的预选赛要进行了。虽然是第一轮，但按照现在的抽签结果，中国作为种子队和朝鲜、新加坡、科威特分在了一个小组，必须确保小组前两名才能进入到第二轮，也就是十强赛。
朝鲜、科威特，按理说也就那样，可架不住中国男足……唉，一言难尽！
没人敢对中国男足彻底放心，如果现在就解雇了阿里，这一年让谁来？大牌教练肯定不甘心就打一年短工，没啥名气的教练倒是愿意，可足协不愿意啊。
大概阿里一方也是看出来了这个问题，所以才临时加价。
阎世铎今天提及这个问题，就是想看看国家队的球员们都怎么想的，从而为下一步的决策提供依据，当王艾说过了，他也就心里有底了，转而说起了别的：“你认为我们接下来，长期的看，是土教头好还是洋教头好？”
第五百九十三节 苏家屯会议（九）
王艾想了想：“最好是土洋结合。洋教头忠诚度很难保证，哪怕有职业精神也一样，心不在你这，老阿里就是这样。当然土教头水平不行、眼界不行，再卖力也受到实力限制。所以最好是土洋结合的，用土教头的心，用洋教头的能力。”
阎世铎失笑：“你啊，不用替你的高指导游说！”
王艾嘿嘿笑了声：“其实哪怕没有高指导，我也是这个意见，最好是能送我们的教练到外国去。咱中国联赛现在有点太舒服了，球员和教练都有点不上进。哪怕欧洲去不了，去日韩也行啊，日韩不行，东南亚还不行吗？一个个的都窝在家里排队！我听说前几年您请了高人回来办教练培训班，结果那帮人免费上课还不情不愿，是这样吗？”
阎世铎叹口气：“要不，你再搞一个图宾根青年吧？”
王艾顿时睁大眼：“您、您这……”
“图宾根青年是个好地方啊，黄埔军校，既有球员，还有教练！甚至还有管理人员！”阎世铎憧憬的道：“可惜就一个，要是再多两个，我们能出去锻炼的不就更多了吗？土教头多少还是有一些争气上进的。但现在就一个位置，高洪波出来后，沈祥福刚接手两年多，怎么也得再锻炼锻炼才能拿来用，可这样太慢了。”
王艾咧着嘴晃着头：“这个我们一会再说行吗？我先问您，咱土教头要上任，薪水什么标准？还是当年戚教练那样一月几百块？”
瞅着阎世铎一时无语，王艾索性接着说：“阎副主席，我这真没什么私心，我和高指导私交再好，现在我也是足协干部。我要说的是，现在国家队的薪水制度还延续着过去计划经济时代的体系，已经不合时宜了。我坦率的说，所有人基本都是奉献。”
“你们球员也有这想法了？”阎世铎语气幽幽的道。
“不！”王艾晃着脑袋：“我们球员就是有点意见也不重要，因为大家都懂，来国家队就不是赚工资的，国家队是一个把我们推介出去的平台，只要表现的好，甚至差一点都可以工资不足广告补。而且最关键的是，我们球员来国家队其实算是兼职，平时我们都有俱乐部工资的，所以不差这点，差的也是足协和俱乐部的沟通，什么受伤治疗费了什么的，和我们球员基本无关。但是，教练和我们不一样，比方说吧，您和足协能接受高指导一边带着国家队，一边带着图宾根吗？”
阎世铎默然。
王艾继续晃脑袋：“所以呢，主教练是专职，没有第二份收入，咱足协给土教头那么点，真是有点欺负人了。”
阎世铎用钢笔点了下桌子，停止了王艾的牢骚道：“这个是体制问题。国家队主教练是足协干部，工资当然要遵从我们现在的工资制度。外教是外聘专家身份，只能根据市场价格来走，给少了人家也不来……你别翻白眼儿，你想，大伙要随便叫价，那工资制度不乱套了吗？这其实就是我们足球这一特殊体育行业在职业化改革后新的深层次问题，一时半刻突破不了的束缚。”
说到这，阎世铎叹口气：“再说，你也要替我们，甚至是土教头自己考虑考虑。洋大人虽然不是高人一等，但那是客人，干完了就走了，而土教头呢？要在这片土地、这个圈子里活一辈子，天然的受到各种舆论影响。土教头在我们足协体系里只是个中层干部，他要年薪一百万，你让比级别他高却只能一个月领两三千的干部怎么想？他会有麻烦的，这种麻烦我都挡不住。小高在你们图宾根，实际收入是200万上下吧？你想想我要现在给他200万带国奥，大家会是什么反应？给他300万带国家队，社会会是什么评价？”
王艾长长出口气，吐槽道：“外国人咱没办法，只能忍，自己人我们不想忍，从同行到社会恐怕都是这个想法。但，这个真是太不合理了，咱中超主力一年都三、四十万了吧？国家队的普遍都二百万以上，要算上各种广告费、出场费，好一好的能超过五百万。这让一个一年才赚两三万的带我们，他腰杆子哪硬的起来？再说……”
王艾说到这，突然压低声音：“这不是煽动教练受贿吗？”
阎世铎一皱眉，嫌王艾说的太直白：“那你说怎么办？”
王艾苦思冥想了好一会，突然眼前一亮：“有办法了。土教头赚太少肯定是不行，您也认同吧？不管哪方面都不行，也不应该。那下次我们选拔国家队主帅可以直接竞聘啊，公开一个薪水，愿者上钩啊！干脆推聘任制不就完了，不分土教洋教，谁上任都拿这个钱！”
阎世铎点了点头：“这也是我们足协正准备做的，但实话说，这私底下的问题仍然没改变，由嫉妒引发的攻讦还是少不了。像你说的，对洋人大家没办法，可对自己人，办法多的是。”
要不是两人关系好，今天说的深，别指望从阎世铎嘴里听到吐槽，而且还这是这么犀利的。
不过这会儿王艾的心思不在这里，又想了片刻一拍巴掌：“我想到了，二百万、三百万的太显眼，咱把它拆开不就完了？”
“哦？怎么说？”
“您看，咱要宣布给土教头几百万的年薪，肯定惹出来一堆红眼病，但咱把这个钱化整为零不就好了？比如宣布薪水是40万，按照中超主力薪水来的，这个大家就没话说了吧？总不能教练还没有球员、替补球员赚的多吧？”
阎世铎点头：“嗯，有道理，然后呢？”
“其他的我们就按照主教练的日常工作来分，比如搜集对手信息需要花钱吧？这个叫信息费，比如培训球员提高技能得花钱吧？这个叫培训费，再比如请人帮忙得给钱吧？这个叫劳务费。您看这么拆开来，一项几十万什么的，就不显得扎眼了吧。”
阎世铎思索着点着头：“这倒不失为一个过渡期的临时办法，你这年轻人，脑子就是快。”
第五百九十四节 苏家屯会议（十）
“嘿嘿，我这不也是为咱土教头的健康发展着急吗？要是国家队工资始终解决不了，咱土教头的上升通道就堵死了。等几年以后社会观念放开了我们再放开，可能就耽误一大批土教头的成长。”
阎世铎点点头，随手在桌上的白纸上记了几笔，抬头道：“说起来土教头的成长，刚才我和你说什么来着？哦，图宾根青年，你还能不能再搞几个？你知道，我们国家没法出面的，出面了效果也不好。其他俱乐部呢，还没那么大野心，实力也差了些。”
王艾咧嘴：“您这……我听说去年有咱国家有人要买曼联来着？真的吗？”
阎世铎抿着嘴用鼻子嗯了一声：“但那个和咱关系不大。小王，你是咱足协的人，你也始终工作在第一线，所以你办的俱乐部，无论怎样都会对我们有帮助，因为你起码熟悉咱们这个体系，能利用起咱们这个资源。可外人就不同了，甭管说的多好听，本质上还是和我们两路人，有些干脆就是纯做投资，这个区别决定了他们很难对我们有什么实质帮助。”
这一次王艾点着头后陷入了长考，阎世铎也不急，默默喝着水看文件处理他的工作，好半天王艾才苦笑一声：“领导，这个，真不是我推脱或者不顾国家利益，而是，真的不能再多了。起码眼下这两三年，不能再多了。”
阎世铎摘下老花镜，揉了揉眉心，示意王艾说下去。
“领导，我现在手头上有三支欧洲球队，分别是拉科鲁尼亚、图宾根青年、赫雷斯竞技。其中拉科鲁尼亚我是控股，但约定了十年不干涉具体运营，所以这个眼下起不到什么作用。”王艾掰着手指：“这样就剩下了图宾根青年和赫雷斯竞技，赫雷斯这个您可能不太了解，其实就是陈涛去的那个，我为他买的一个低级球队，现在在西班牙联赛第三级不死不活的混着。两边加一起有两个主教练，三四个助理教练的位置。”
说到这王艾叹口气：“但是，您听我慢慢说。现在美国正闹经济危机呢，您听说了吧？对。美国是世界经济中心也是金融中心，这个地位决定了这场金融危机一定会波及全世界，欧洲将是重灾区。明年我们又要办奥运会，这肯定是历史上最好的一次。这样一来您想想明后年欧洲会发生什么？我判断，****要来了，起码在部分地区、部分群体是这样。为了应对这种不利局面，我已经部署cy体育压缩规模和影响了，也通知图宾根不再增加中国色彩了。我不知道欧洲社会的承受度究竟有多大，但几年下来我通过各种渠道观察了解到，现在我们中国人在欧洲足球版图中的扩张已经逼近了他们的心理界限，一旦越过必定引来反弹。我个人倒没什么，我怕的是他们把我的行为政治化，那样不但新占的阵地保不住，甚至图宾根都危险。”
“这么严重吗？”阎世铎有点紧张的追问。
王艾沉重的点了点头：“事实上欧洲一直对我们比较排斥，只是我们过去做的比较巧妙，所以才容忍我们的存在。客观的说，我们利用欧洲联赛丰富的资源、健全的环境来培训我们自己人，我们是占便宜的。只不过我们占的不多，还有一定交换，所以人家才忍了。但要是我们吃起来没完，那肯定不行。我们国家又不能真的因为足球这么点事儿就和欧洲主要国家翻脸，对吧？”
说到这，王艾摇摇头：“阎副主席，您别看我们风光无限，其实我们很脆弱，真的经不起什么风浪，尤其是政治性的。这些年我始终担心这一点，做了很多工作，也压了不少事儿，还得罪了不少人，可我是真没办法。”
听到这些，阎世铎的目光暗淡了不少，良久后长叹一声：“梁园虽好，终究不是自己家啊，要强大还得靠我们自己的联赛。可我们的联赛光赚钱，不成才啊！原想着你那边能多送一些人，起码让咱这第一梯队不至于总是捉襟见肘，可你这么一说……唉！你考虑的对，我们不能冒着失去图宾根青年的危险盲目扩张。图宾根青年太重要，建立的时间又太短，根子还太浅，动摇不得。”
中国足协常务副主席的办公室里，阎世铎这位中国足球的当家人和王艾这位中国足球的标志人物谈到这里，坐困愁城！中国足球头大身小，根基不稳，梯队拉大等问题，都在时刻威胁着国家队成绩。而国家队的成绩是让中国足球在当下的困难年代保持希望和斗志的旗帜，这面旗帜一旦倒了，那就会一层层的波及联赛、青训、女足，摧毁目前各方面仍然较为积极的有利局面，甚至拖延未来的真正崛起。
这是两人都无法接受的，阎世铎的任期当然看不到中国的全面小康社会了，但他仍然希望给中国足球留下一个坚实的基础。而王艾呢？他的职业生涯能延续到那时，但必然是尾声了，他当然希望在他职业生涯的高峰期能够有一批强大的队友助阵。
“来，看看材料再想办法。”阎世铎抽过来一个中超联赛基本情况的文件交给王艾：“8月4号我们足协要去你们超越考察，完了要在苏家屯开会，把亚洲杯的事情总结一下，当然重点是继续推进改革，你今天说的，想的，不少也和我们想法一致，到时候要一起上会。”
王艾接过材料点点头，就坐在阎世铎的办公室的沙发上翻阅起来，一边看一边想，中间有几次实在烦躁，也没打招呼，放下文件就跑到外边散步去了。散步了一会儿又急匆匆跑回来再看。
阎世铎也不生气，也不打扰，反正就任凭王艾折腾，他自己还有工作要处理。
整整两个小时，两人没说一句话，就这么各行其是，偏偏还带着一丝怪异的和谐。
一直到中午了，王艾才彻底放下文件，看向阎世铎：“阎副主席，我有个办法。”
第五百九十五节 坐看云起时（一）
说着，王艾指着翻开的文件道：“我看中超的收入情况，发现主力、轮换主力和替补之间，替补和青年队之间，存在巨大的鸿沟，甚至可以说是两个阶级。同时由于我们盘子太小，所以这种收入结构就异常稳定。这样一来，我们人数最多的中下层球员就严重缺乏机会，就压抑了他们的成长。”
阎世铎不置可否，听王艾接着说。
“盘子小，必然流动性差，同样因为我们盘子小，主力球员获得资源多，因而也更难以取代。久而久之，在我们的联赛中就形成了球员之间的阶层固化，这必然导致主力球员斗志涣散，替补球员看不到希望，上下两层同时减速。可我们的盘子一时半刻的做不大，那，我们何不走出去呢？”
阎世铎摊了摊手：你说的图宾根太脆的，你说的不能在欧洲接着弄了的。
王艾秒懂：“我说的不是欧洲，是日韩！”
“可日本韩国，同样很保守，你去那边组建俱乐部也……”
“不不！”王艾摇头：“我说的不是我去组建俱乐部，而是推动我们的中下层球员转会。”
阎世铎摇头：“他们缺乏竞争力，起码和欧美外援比起来不行。”
王艾睁大眼：“那，不和他们比不就行了？增设专门外援不就行了？”
阎世铎笑道：“人家凭什么听……嗯？”
站起身的阎世铎在办公桌后来回踱步，突然转身指着王艾：“你是说，以我们放开对日韩外援名额为代价，换取日本韩国联赛给我们球员特殊待遇，是这个意思吗？”
王艾豁然站起，用力点头：“对！”
阎世铎背着手一边琢磨一边说：“可我们压制外援数量，是为了确保我们球员的登场锻炼机会，贸然开放的话，反对的肯定有不少。而且，日韩那边是不是愿意和我们做这个交换，也说不好。不过一旦真的做成了……你说有哪些好处？”
“第一，我们的中下层球员流动性加大、机会增加；第二，出国球员增加，拓展眼界、提升水平，我们中国球员呆在家里总是太舒适，也容易变得懒惰，而一旦送出去，往往就会自立自强，哪怕有个别的沉沦了，整体上我们还是赚。第三，引入日本韩国外援到中国，也会冲击我们稳定的俱乐部人员架构和人际关系，打碎我们的一些盘根错节，从根基上推动市场竞争元素的增加。”
阎世铎频频点头，等王艾说完了自己又想了会，提笔在桌子上刷刷写了一大篇话，而后又抬头：“困难呢？”
王艾立刻道：“第一，日本韩国联赛的水平比我们高，是否愿意和我们交换还需要具体沟通；第二，目前我们和日本外交关系比较紧张，所以这里既有政治风险，也存在政策风险。但是，这也恰恰是我们应该努力的地方。”
“……怎么说？”
王艾深吸了一口气，端正的看着阎副主席的眼睛，吐出四个字：“乒乓外交！”
阎世铎皱了皱眉，随即笑了下，叹息道：“是啊，体育先行，不敢说打破政治僵局，起码会加强两国人民了解，避免人民互相仇恨，削弱敌对势力的群众基础。好！你这个提议很好，既对足球好，也对国家好。”
王艾搓着手：“那……”
阎世铎鄙视的笑了声：“别急，这事儿我可定不了。我得等批准以后才能和两国同行接触。不过，我相信他们也有类似我们的问题，能放开中国联赛对他们也有不小帮助，再说他们的球员普遍比我们强一点，说起来我们还是吃亏了呢，所以大体上成功率不低，哪怕一时成不了，只要往这方面走，早晚能行。关键是这个办法除了你没人敢这么想！”
王艾哈哈一乐，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可累死我了，领导您得请我吃饭。”
“嘿！”阎世铎也高兴，索性推开文件和王艾逗趣：“我凭什么请你吃饭，你给我个理由。”
“我给你出主意了啊？您刚才还夸我来着呢？”
“可你是足协干部啊，我是足协领导啊，你跟领导汇报工作不得有点干货吗？所以我表扬你两句就可以了啊。”
“……你，你们这么欺负人吗？”
“哈哈哈！”阎世铎大笑：“走，中午请你吃饭！”
“又你们那破食堂？”
“不，今天我请你吃对面的大宝饭店！”
“什么破名啊！算了，还是吃你们食堂吧，起码安全。”
“也对，你马上就要回欧洲了吧？意大利？”
“嗯，先去意大利和球队汇合，然后等合同正式签署了就宣布。昨晚上中央台的几个主持人还催我呢，那边的工作安排都等我的信儿。哎呀，我突然觉得，我老重要了！”
“可不是，你真的很重要！”阎世铎来着王艾到了走廊，还拍着王艾的后背：“中午吃饭也别闲着，和我说说这次亚洲杯的感受，伊拉克队很不平凡啊，昨天听说他们总理一口气给200万美元当奖励。就凭他们那个实力能杀进决赛，很有总结的价值。”
“是啊。”王艾也满腹唏嘘，
关于伊拉克队的战斗力，其实是亚洲杯期间王艾自以为要和领导汇报的重点内容，结果谈了老半天，就落了中午吃饭这么一会功夫，王艾还不能说起来没完连饭都不吃，尤其是不让领导吃。
其实足协食堂是有王艾的“位置”的，他是正八经的足协中层干部，虽然上边说了不给奖金，但工资和饭票还是给的。可惜王艾一年到头也吃不上一回，每月饭票最后都作废了。
狠狠了咬了一口大厨特意给做的酱肘子，王艾刚要说话，食堂正门走进来几个女人，其中旁边一个圆脸的正是师姐。
“哎呀！”王艾一下站起来，扔下阎副主席，扑奔师姐去了。
阎世铎举着筷子，扭头去看，哑然失笑。
昨天庆功宴领导太多，姐弟俩没捞着说话，所以这会儿程卫见到王艾也很高兴，几个人在门口闲聊，后来又有别人加入。
好半天了程卫才反应过来，推着王艾：“去去去，领导还和你说话呢。”
第五百九十六节 坐看云起时（二）
成就到了王艾如今的高度，足协干部们除了少数几个，已经不再把他视为属下了，哪怕王艾依然表现的谦逊也是如此，午餐后王艾去找师姐聊天顺便送了一套礼物时，就有不少没事儿的干部跟着过来凑热闹。
临走还被不少人拉着合影，王艾也乐呵呵的陪着，这都是他广义上的同事，能得到这么多欢迎，不管因为什么，不管产生什么，都不是坏事。
师姐送王艾出来的时候还说呢：“以前无论哪一个大球星来，也没有这份待遇，就是罗纳尔多来了，咱足协干部也矜持着呢。”
“他是外国人么，大伙儿是怕给国家丢脸，我就没事儿了，自己人随便，谁笑话谁啊。”王艾也笑嘻嘻的调侃。
师姐瞅着高大的王艾从车棚子里推出一辆自行车，满脸意外：“不至于这么简朴吧？”
王艾拍着车座：“怕堵，要不我怎么刚才重新换了一身儿呢？”
说着，王艾拉下墨镜，在师姐面前背着手晃了一圈：“看不出来是我了吧？”
师姐笑着仰头看王艾背着手学老头儿，还是当初的那副无法无天的模样，还是当初那个恶作剧的性子。
“行啦，师姐就送你到这。”离开了足协大楼的正面，到了街口，师姐驻足：“要去意大利了吧？好好锻炼，明年就靠你了。”
王艾跨上车子、踩着脚蹬子，回头笑了笑，特意推上墨镜：“师姐放心，我懂的。”
“你懂什么呀。”师姐突然有点情绪失控：“明年要是踢的好怎么都行，要是踢的不好，我和你姐夫就完了。上到国家领导、下到全国球迷谁能饶了我们？就我们单位都不行，大家吃糠咽菜的一整半就赌这一把，要是没成，我不成罪人了……”
师姐的眼圈红了，捂着嘴扭头看向一旁，八月中午的微风，拂动师姐的头发，让她这个从容不迫的女人这一刻显得弱不禁风。王艾双手扶着车把张着嘴，他直到此刻才最直观的意识到，明年的北京奥运会是何等的重压！阎世铎的豪赌又是何等巨大的筹码！以至于师姐这个体育世家的坚强女子，都在重压下趋于崩溃。
那，高洪波呢？
“师姐，你放心！”王艾下车到了师姐面前：“明年我会拼尽全力！要是真的出问题了，我也不会让姐夫一个人担着。”
“你……”师姐冷笑。
王艾摇头抓着师姐的一只手：“……我扛得动！”
师姐在眼镜片后的目光扫视着王艾，“呵”的笑了一声推开王艾的手：“你们男人不声不响的扛着枪就上去了，让我们女人在后边跟着担惊受怕。行了，你快回去吧，我就是憋的久了。真出问题，也轮不到你，大不了我和你姐夫一起下岗，到时候上你家吃饭去，你不赶我们就行。”
王艾苦笑着摇头：“我可就你一个师姐，说这些……”
王艾抬头，发现师姐的表情虽然笑着，目光却很认真，猛然醒悟，师姐在寻求留后路呢。
王艾于是郑重道：“我姐夫才华横溢，师姐你经验丰富。你们真离开足协，我代表超越体育倒履相迎。现在超越体育有十多家子公司，全球两千多员工，从青训到女足再到男足一整套体系，光俱乐部就有四个，您也是看着超越起家的，您想这才几年啊？我们得缺多少人？你和姐夫真要来，怎么可能让你们吃闲饭？”
师姐听了这些话，才仰头笑了笑：“行，这就我放心了。好了你回去吧，人家都看着了。”
“那好，那我走了，你也回去吧。”王艾上了车回头道：“我明天让青莲来找你玩儿啊？”
师姐愣怔了一下，随即笑容绽放：“好啊，我挺想那丫头的，正好家里缺东西，让她陪我逛街。”
穿行在北京盛夏午后的大街上，王艾沉吟不语。师姐可不是患得患失的人，老高也根本不存在找不到工作的问题，可当他们这个小家庭背负了全中国的希望时，当她自己承受着全单位同事的盼望时，这份重压下就难以维持平常心了。
如果易地而处，让王艾和许青莲处在老高两口子的位置上，王艾恐怕也得紧张的吃药。比赛输了，也许领导能沉得住气不说什么，还给予安慰，但领导也是人、领导也有情绪、领导也有好恶。何况，这也就是领导，群众呢？全国球迷呢？还管你那个？足协同仁呢？好么，一年半的奖金都押上去了，结果你一把输的精光，你还能在足协工作？
况且老高不是王艾，王艾有钱，家里企业那么大，哪怕从此退出足坛也不过消沉两年，过几年摇身一变，什么企业家、思想家、哲学家、慈善家，照样活得风生水起，老高呢？两口子、两家子都在体育圈混，让他们退出，就等于让工人下岗再就业。都四十来岁了，哪那么容易“从头再来”？
要不是王艾最后无意中让许青莲出马，恐怕师姐还处在焦虑中难以自拔，也只有许青莲出马才向她彻底证明了两家人的情感是牢固的、稳定的，她才真正放松下来。
王艾不敢笑话师姐的患得患失，其实在这个大时代的洪流里，谁不是身不由己呢，谁又能绝对理智呢？
回到家中，王艾收好车子，找到许青莲：“明天你有事儿没？”
“怎么？我打算去看你师姐。”
“呦！”王艾突然上前一步，不由分说抱住了许青莲，无论如何都占了点便宜才松手：“真和我想一起去了，刚才我在足协见到师姐还想呢，得让你陪她好好玩玩的。”
“师姐怎么了？”许青莲推开王艾睁大双眼。
“她呀！”王艾叹息一声：“压力太大了，就好像你们班所有同学拿出一个月生活费给你去买彩票一样，你想想！”
许青莲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对了你去足协都谈什么了一上午？时姐那边打电话给我说有三个广告商要根据亚洲杯追加新广告的。”
第五百九十七节 坐看云起时（三）
王艾点头：“我知道，也打到康丝那了，明天我下午的飞机，和他们约好了明天上午抽空做。这一上午我可没闲着，和领导谈了老多了，反正都很关键，估计过几天，足协上苏家屯开会的时候能集中讨论，这又是一次重要会议啊。”
“都什么呀？”许青莲给王艾拿了一杯鲜榨果汁过来。
王艾想了想：“讨论了国家队主帅人选问题、联赛外援名额问题、土教头工资制度问题、伊拉克国家队战绩经验问题等等。反正说了一上午，要不怎么谈这么久。”
“伊拉克是很厉害，我不懂球都能看出来，他们拼的很凶。”
“是啊！”王艾晃着头：“这个国家深陷战乱，这批人基本没有任何职业前途可言了，这是为足球、为理想、为国家而战。所以他们比赛根本就不在乎会不会受伤，当然也不在乎对手会不会受伤，反正他们的路已经绝了，哪像我们呢。”
“你们怎么了？”许青莲关心的道。
“我们投入不了那么彻底呗，职业化改革么，扩充了能力，但削弱了投入比。”王艾一边心不在焉的说着，一边下意识的抹了抹鼻子，偷偷打量面前的大美人儿。
今天的许青莲上身穿着一件大翻领的白色半截袖，下身是一条灰蓝色长裙，腰里一根窄窄的亮白色腰带，脚下蹬着一双平根旅游鞋，整个人不施粉黛，一双大眼睛好奇的瞪着，王艾甚至能从里边看到自己偷摸摸的眼神。
“大夏天的穿这样的鞋，不捂脚吗？你脚没味儿么？”王艾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许青莲没回答，类似的问题早就问过了，王艾甚至都闻过她的小靴子。警觉的许青莲下意识的往后挪了挪。
男朋友要变身啦！
王艾无奈的擦了擦鼻子：“感觉要流鼻血了。话说咱俩到一起七八年了，早年那会你小就算了，现在……反正你算啊，从五月份到六月份才一个月，又加上你生理期，你说我这才几次啊？我现在一瞅你就忍不住、浑身上下忍不住。”
“那我走了好了。”许青莲果断起身，长裙飘飘从王艾身边掠过。
王艾见她腰身、神态、仪态、味道……伸出一只手一下把她搂了过来，许青莲惊叫一声，跌落在王艾怀里。
“别闹！”
“别闹！”
两人异口同声，许青莲哼了一声，感觉腰腹处男朋友的胳膊跟铁铸的一样，知道除非翻脸，要不然躲不过去。不过也不担心，现在是大白天，你父母都在家呢！
王艾伏在许青莲的后颈，深深吸了一口气：“明天我就走了，你也不说陪陪我？”
许青莲调整了一下坐姿，任凭男朋友在背后抱着自己：“我这不是陪你呢么。”
王艾不理会她的犟嘴，自顾自的道：“这一去我就要到意大利了，你呢，还得在伦敦呆一年，你说我们这俩千山万水的总算一个床了，还没到一个月就要分开。一年后你还指不定愿不愿意去陪我呢。你说我这命，啊？”
“……你差我一个么。”许青莲掐了一把王艾的手背，随后又松开，声音悠远。
王艾咧了咧嘴，他也不敢和许青莲说我怕你跑了所以留着备份啊？直男又不是不知道自己头铁。再说，如果没有沈阳和雷奥妮的那一次，王艾还敢理直气壮，现在么，反正听了许青莲难得的幽怨，王艾一直心虚没吭声。
半晌，许青莲动了动：“好了吧？松开我吧，我下午还有事。”
“再抱一会儿。”王艾不松手，反而紧了紧。
“干嘛像个孩子一样。”许青莲扭过头，好笑的看着自己的男人。
“想你。”
许青莲失笑，在男朋友的脸上一啄：“我不是在吗？”
“要不，你也和我一样远程上课吧，去意大利陪我吧，以后都始终陪着我吧。”
许青莲意外了一下，随即摸着王艾的脸轻轻摇头：“我不会跑，你放心吧，我永远都是你的。那些事，我偶尔会纠结一下，但大多数时候……你是爱我的是吗？你会把我赶走吗？将来有一天？我老了的那一天？”
“不会！”王艾坚决的摇头：“我对你，起码有几十年的想念，和你在一起，哪怕真的永远不让我上你的床，我也愿意你在我身边。看着就舒服，闻着就舒服，见到你就开心。你是个独立自强的女孩，从来不给人找麻烦，你也从来不给我找麻烦，这么多年了，我就从来没在你身上难受过，你也从来不让我难受。可你越这样，我越离不开你。所以，你别胡思乱想，起码三年前我就想要你了，可不是也一直等到今天吗？你知道，我真想要，机会太多了。”
许青莲的眼睛里流淌出笑意。
王艾看着大美人儿：“有些事，我对不起你。但你知道，这本不是我有意寻求，我这些年怎么过的，你都知道，我从来没瞒你，几乎就在你的眼皮底下。你知道，有些事，真的是阴差阳错到今天，我……”
许青莲用一根葱白的手指堵着王艾的嘴：“我问你，你会开一个大大大大的后宫吗？我知道很多漂亮女明星都希望贴上你，以你的经济能力完全养得起。”
王艾“呵”了一声直摇头：“怎么可能？”
“你想过吗？起码，想过吗？想我却得不到我的那些时候，想过吗？”
王艾认真的看着许青莲，还拉远了看，发现她一幅求知欲满满的样子，不开心的道：“你拿我当研究样本了？”
“哈哈！”许青莲乐的在王艾怀里扭了两下，直到被王艾“警告”才消停：“你不想赶我走，我也不想离开你，所以，我就想开了啊。别的，我们都感情很好啊。所以，你说不说？”
“诶诶！”王艾手忙脚乱的招架着许青莲的爪子：“我说我说！”
制止了许青莲的乱动，王艾搂着她的后腰，“要说一点没想过，这个是我骗你，毕竟她们确实会打扮，尤其像你说的，想要你但时机不对的时候。但从实际情况来说，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我这么说吧，我根本不可能和任何一个娱乐圈的女明星发生什么，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第五百九十八节 坐看云起时（四）
“怎么？你瞧不起她们？那个圈子确实乱，但也不是一个好人没有。”
王艾翻了翻白眼，“你真以为自己是记者呢？坐在我怀里还采访呢？”
“你说不说？！”许青莲又要急眼。
今天两人之间的谈话触及了一些两人都知道却一直回避的东西，鉴于许青莲做出了很大牺牲，王艾只好乖乖顺服：“那，这么说吧，家里有娱乐公司你知道吧？将来我退役了，起码名义上娱乐公司的老总也是我的下属，那些女明星呢？更是下属的下属。本质上，她们和我地位不对等，我一句话就能决定她们的前途，你说她们会怎么和我相处？”
说到这，王艾搂着许青莲的脖子，凑近了在红唇上一吻：“青莲，最好的人是平等的人，就像你这样，有自己的倔强、自己的坚持、自己的领域。这让你无论何时何地，无论我什么样，你都能一如既往的对待我。最开始我们认识的时候，我还只是个全国高考状元，后来你到我家，见到我家很有钱，然后你又看着我去了欧洲、去了韩日世界杯，看着我一步步登高，看着家里企业越发壮大。但是你始终是你，你从来没有对我谄媚过、屈服过。有的时候看似你屈服了，但我明白那不过是你在照顾我，关爱我所以才顺从我，不是你怕了我，更不是你泯灭自我。青莲，你知道你这是一种多么宝贵的品质吗？”
许青莲梗着脖子，声音却柔和的道：“宝贵什么？倔驴。”
王艾呵呵一阵笑：“要是怕了我的，就刚才我那样，肯定乖乖的了，这会儿床都嘎吱嘎吱响了，可你呢？和我斗到现在。你呀，见到你呀，我才知道我始终是个人。”
“说的好听。”许青莲嘴里犟着，双臂却不由自主的在王艾的引导下分开，紧紧的和王艾拥抱。
能看透她美丽的外表，察觉她性格的宝贵，她知道，这个男人是真的喜欢她。
静静的屋子里，只有两人的呼吸声。良久，王艾又心猿意马，没办法，控制不住。
许青莲松开，坐在王艾的一条大腿上，笑吟吟的道：“我留下来陪你？”
“好哇！”王艾就要上手。
许青莲双手护胸：“所以，你刚才说的都是骗我的？”
“没有啊？”
“那你证明啊！”
“我……”王艾摇头晃脑，叹息不已，猛然间抓着许青莲的腰一提一推，两人站起：“我王艾好歹也是国际知名大球星，两大奖最后三人，我能这么没出息？为了证明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忍了，行了吧？”
“能忍住？”许青莲的目光带着侵略感。
“不行也得行，过去那些年不都过来了吗？为了以后长期的霸占你，欺负你，忍一时算什么？反正你琢磨着，今天你怎么憋我的，以后我都要加倍报复回来！”
许青莲推了王艾的胸膛一把：“臭流氓，我走了。对了你下午在家干什么？”
王艾翻了翻白眼：“练球，累了就打游戏，反正都比你好玩！”
“呸！”许青莲唾了王艾一口，走到门口，突然翻身回来，趁王艾不注意抓了一把、揉了一下、又松开手、后跳一步：“真能忍住？”
王艾全身僵硬不敢动：“我要炸了啊！”
“哈哈！”许青莲得意的仰头一笑，转身就走。
不料刚转身，屁股上就挨了一下：“臭女人，整天调戏你男人！”
“哼！”许青莲不由自主的捂着屁股躲到门口回头道：“你又这样、又那样的那么多，我知道我最终可能还是拗不过你，但我心里不舒服。既然你让我将来不舒服，我就得让你提前不舒服！否则你别指望让我将来忍着自己的不舒服让你舒服！”
王艾眯着眼，坐在沙发里瞅着发出斗争到底誓言的许青莲，突然伸出一根中指，恶狠狠的！
许青莲一惊，随后猛的伸出两根中指，嚣张的。
一阵笑声伴随着许青莲的身影消失在后院，王艾搓了搓脑门子，好像自己得到了什么，好像又什么也没得到。要是找那些上门的女明星就好了，起码图个眼前舒服，啧！
当天下午王艾果然乖乖的在家的院子里颠球了两个小时，又跑回房间打游戏熬到了晚上。一家五口人坐着吃饭闲聊，王艾问了两句在欧美的金融活动就没再多说。这方面都是父母负责，反正家里也不缺那么点流动资金，当然也做不大，家里没有金融人才。而最关键的是，家里人不喜欢金融业，太刺激！
晚上九点，王艾和李林从附中练球回来，李林打了一声招呼在前院休息了。明天王艾就要走了，他也要回归本职工作了，陪着王艾说不上多辛苦，毕竟王艾也不去娱乐场所，除了练球就是在家，所以说是上班，其实和放假也差不多。
王艾到穿过后院的时候，接过了康丝递来的夜宵，拍了下小姑娘的头，把昏昏欲睡的康丝拍的惊叫一声，追着打了王艾几下。
不得不说，随着康丝在中国的时间越来越长，她的厨艺也越来越好了，比如今晚的炖牛腩就不是清炖，而是酱的！当然这和王艾没给康丝太多工作，她自己又没心没肺有关，没啥事，赚的还多，那可不整天不是吃就是玩么？
许青莲的房间还亮着灯，王艾敲了敲窗户，窗帘拉开，许青莲目光明亮，王艾往里瞅了瞅，发现电脑还打着，屏幕上似乎是一篇打开的文档。
“还学习呢？来，尝尝我的夜宵。”
隔着纱窗，许青莲嗅到了浓香的牛肉味，下午五点吃过晚饭，这会四、五个小时过去了，年轻人就是饿的快，何况脑力劳动特意容易产生饥饿感。
许青莲打开房门之前，特意清了清嗓子，王艾秒懂，要是王艾以牛肉为饵骗开她的房门，她就准备叫破喉咙。不用王艾的父母过来，保卫几秒钟就到，看你还怎么继续！
第五百九十九节 坐看云起时（五）
保温锅放在小桌上，许青莲不由分说从王艾手中夺过筷子，自己先夹了一块，肥瘦相间，炖的入味，鲜嫩可口。夹了一块、又夹了一块，许青莲低着头吃个不停，王艾就在对面留着口水等着。
好半天，许青莲抬起头来，皱眉：“有点咸……还等什么，给我倒一杯啊。”
“哦哦！”王艾醒悟，赶紧拿过杯子倒了一杯香浓的牛奶。
这可都是笨蛋牛奶，自家产的，王艾亲眼见过……嗯……
许青莲举着杯子，突然一筷子敲在王艾的手上，因为王艾的目光正在她下巴之下，腹部之上来回转圈。从头顶照下的灯光，胸前暗花的睡衣格外鲜亮，之下一片阴影。
王艾收回眼神：“该我吃了吧？”
许青莲蔑视，递过筷子，不料王艾拿过筷子迅速起身，凑近了她的脸：“我要你喂我。”
许青莲点了点头，放下杯子，咽下口中的牛奶。然后右手握拳，在腹部敲了敲：“你等会儿啊，我敲出来吐给你。”
一言出口，两人同时感到恶心。
王艾把脑袋伸向窗户深深呼吸了几口，转头怒道：“你怎么这么重口味了？”
“你还腆脸说？”许青莲也怒道：“大晚上的请我吃酱牛肉，你不重口味？”
“我……”王艾愤怒了。
“我刚吃了牛肉，就要和我亲嘴，你不重口味？”
“我……”王艾迟疑了。
“再说。”许青莲目光凌厉起来：“你整天想的什么我不知道？不就总想要把你那脏东西塞我嘴里么？你就不重口味了？我重口味也是你逼的！”
“我……”王艾羞惭了。
整天在一起，王艾这点心思真的瞒不过许青莲，这会儿被拿来当事儿说，王艾只能低头猛吃了。
一顿风卷残云，王艾站起身端着锅：“那个，你早点睡。”
许青莲似乎还在生气，头也没抬：“刚吃过，早点睡养膘啊。”
“啊？哈哈。”王艾应付一声转身走了。
今天大败亏输，王艾着急回去总结经验教训。
王艾回到自己房间，在卫生间把保温锅、保温杯清洗干净，看了看时间打算去健身房一边练着一边琢磨，刚从卧室出来，耳边传来夜风中清脆的声音：“喂。”
王艾扭头去看，就见许青莲穿着一身紧身练功服站在她的卧室门口：“介意我也去吗？刚吃的有点多，要动一动。”
“呵呵，你练你的，我练我的，地方那么大。”王艾招呼一声。
许青莲走到王艾身边，紧身练功服把她的身段勾勒的越发窈窕了。她不像有的身材好的女孩子走起路来风吹杨柳、一摇一摆，而是带有劳动人民的那种欢快感，并不觉得胸前是累赘，这大概和她从小与王艾一起长大，也很注意锻炼有关。比如胸部丰满的女孩子进入青春期后基本就不会跑步了，难堪不说，自己也不舒服，久而久之下肢力量越来越差，走路也越来越慢。而许青莲不同，初中、高中学习那么忙，她还坚持跑步，甚至是辽阳市一高中八百米记录的保持者。
当然，跑步的时候她也需要勒的很紧就是了。一般缺乏锻炼的女孩子这时候都会喘不上来气，她就没问题。王艾认真的观察过，她的丰满并未离开东方女性的特征，圆润、紧致、挺翘，但与此同时，她的骨架却比一般的东方女子要大一些，这可能是她哪怕勒的很紧，依然可以保持活跃的运动能力的原因。
就比如现在，比穿平常衣服显得小了不少，但她居然会轻松的蹦跳而来。
嗯，这么欢脱，大概是今天难得的在语言上击败了王艾的原因。
刚吃过饭不好大运动量，王艾到健身房脱掉上衣，原地拉伸了一会儿，蹲下调整着杠铃片，最后定量80公斤，随手抓起来面对着一面大镜子的墙蹲下，再把杠铃放在肩上。
蹲马步是王艾和严竹、赵丹两大高手学习武术的唯一成果。王艾倒有心学点搏击术什么的，但两人都不教，怕王艾打死人。赵丹就明晃晃的说：“以你现在的力量、重量、体能，你就什么都不会，我们俩都不一定能打过你。你要真学了两手，万一在场上和谁起了冲突……反正我们俩官儿小扛不起责任！你实在要学，请给我们领导打报告。”
王艾心说：我知道你们领导是谁啊？我敢打听吗？
不过蹲马步也有蹲马步的好处，不用担心刚吃过饭不能练，不用大量运动就可以提升力气、体能，在保持马步姿态的过程中，对重心的掌控、调控能力上升。唯一的弊病是可能伤膝盖，但一来有两位高手指导和图宾根康复医疗中心的专家定期检查，二来，王艾的持久锻炼，早已经让他的骨骼、肌腱远远超过一般人的强度，以至于他必须扛着杠铃蹲四平大马才能有点感觉。
要不然他能蹲几个小时，那就别练别的了，时间也不够。
王艾这边肌肉虬结、表情庄重、双臂平伸，肩抗杠铃，大腿与地面平齐，几分钟汗水就下来了，肌肉也微微有抖动，包括面部肌肉。
许青莲原本坐在垫子上盘膝入定，准备过一会练拉伸，听着王艾那边呼吸声渐重，睁眼从镜子上瞅了一下，忙又闭上眼睛：男朋友的表情、姿态，跟便秘一样！不敢笑啊不敢笑！
叫他打两下屁股，倒没什么，反正他也舍不得下手。但怕给他笑岔气，再被杠铃砸了，那可了不得。
20分钟后，打开音乐缓慢拉伸的许青莲终于听到王艾那边喘着粗气咣当一声放下杠铃，从镜子里看，王艾已经直起双腿，正走到一旁去拿水杯。
“给我也倒点，刚才吃咸了。”
“哦。”王艾背着应了一声，到墙桌前，深吸了一口气，慢慢拿起暖壶，给一大一小两个杯子倒满，自己忍不住咣咣喝了半杯，才转身把小杯子带过来。
许青莲坐着接过杯子，仰头喝时，忍不住目光向下，王艾宽松的真丝裤头的裤腿紧紧贴在大腿上，在左边这条裤腿下边，可以清晰的看到一道水流从边缘流下来。
第六百节 坐看云起时（六）
许青莲想到一种可能，顿时呛了一下，一边呛着一边指着王艾笑：“你，你，你居然……哈哈哈。”
王艾低头瞅了瞅，跟看白痴一样看着女朋友：“想啥呢？”
说着王艾信手一甩，一道水珠落在练功垫旁边的水泥地上：“这也是尿？我还能尿胳膊上？”
“哦。”许青莲顿时有点羞惭，还是有点好奇忍不住上身前倾，嗅了嗅：“我一直奇怪，为什么你没有那种汗臭味呢？”
王艾伸出胳膊嗅了嗅，不以为意的摇摇头，转身走向单杠：“流的多了呗。”
“什么意思？”许青莲也放下杯子，继续她的动作还在追问。
“广义上的汗臭有三种因素，第一是工作环境因素，比如在污染高的环境里，汗液沾上灰尘、粉尘什么的再被细菌一侵蚀，第二是毛孔和皮肤碎屑发霉导致的，也就是自己不干净，出汗再一沤。第三才是汗液本身的。有一些尿素、尿酸什么的东西，本身就不多，味道也不大，汗流的越多，越稀释，越没有味道。”
“哦。”许青莲应了一声，想了想又促狭问：“你为什么研究这些？是不是为了勾引女生？”
双脚挂着杠铃片做引体向上的王艾忍不住翻了翻白眼：“我是长跑时候发现的。一般刚跑或者很久没跑的一开始，流的是盐汗，汗水特别咸，跑着跑着盐汗流干了，就变成了油汗，特别黏，等彻底跑开了或者经常跑就变成了水汗，不咸也不油，跟水一样，我现在就是这种状态，身体里外特别通透。”
说到这，发现许青莲还要接着攻击，王艾立刻反击：“话说你一天到晚吃的不少，运动可不怎么够，小心变成臭女人。”
许青莲果断炸毛：“你才臭女人！臭男人，夸你两句你就不知道东南西北了。”
可嘴上犟着，身体却站了起来，开始跳健美操。
王艾每天的健身是很严格的，有一整套动作，是中西结合的产物。场上一分钟，场下十年功，荒废不得，所以和许青莲逗了两句后就沉默了下来，只有节奏鲜明的呼吸声和一个个让人恐惧的力量训练。
比如蝴蝶机，以前王艾用的满格是93公斤，现在为了节约训练时间换上了136公斤的，每一次拉伸，全部！这台经过专门加强的蝴蝶机就会发出重压下的恐怖声音。不加强不行，这玩意通常只需要30%的负载，而王艾总是100%负载，器械寿命短了四分之三。
许青莲跳了二十分钟健美操，跳累了，虽然盘着头发，脖子上还是有一层水光。走到在高拉背训练器上的王艾面前，叉着腰饶有兴趣的打量王艾的肌肉，突然道：“为什么你的肌肉看起来也就那样？”
说着，伸出手指在王艾的胸肌上、腹肌上戳了戳。
王艾懒得理她，正调整呼吸呢，于是胸肌、腹肌依次猛的收缩，硬生生把许青莲的手指弹开了，不过，许青莲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更有兴趣了，马上回来戳起来没完。
好容易一组动作做完，王艾慢慢松开力臂，放下背后满当当的配重片，喘着粗气道：“话说，你这算不算耍流氓啊？我要碰你一下你就急眼，你这可没收没管的了。”
听到男朋友潜台词中的含义，许青莲收回魔爪，还往后退了两步：“说啊，你为什么和他们不一样？”
“咋不一样？”王艾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腹：“没他们好看？”
“嗯！”许青莲扬着下巴。
“咱的运动性质不一样。”王艾晃着头靠在立柱上休息：“他们那个就是为了美观，那肯定会按照人的审美来塑造身体，我们不是给人看的。再说，他们那个总有吃药打药的，我们……嗯起码不会为了肌肉那样。当然极个别的也可能有，但大多数是没有的，因为我们肌肉漂亮没什么用，甚至有坏处。”
“就不能又有用又漂亮？”
“且！”王艾鄙视道：“遇到我算你捡着便宜了，你就偷着乐去吧，好歹我是练足球的，我要练铅球、链球……”
“啊！”许青莲惊叫一声，随后双手比划着：“他们那体型……”
王艾皱眉：“瞎说什么呢，人家也是为国争光，拿给国家的比我们多多了。说到底、人家是为国牺牲才那样，咱不能笑话人家。”
瞅着王艾有点生气，许青莲赶紧认错：“我觉悟不够，趣味低俗、审美庸俗、追求媚俗……”
给王艾逗乐了，“我就那么一说，你这痛彻心扉的。唉，其实我提起这话头就不对，就带着对人家的不尊重，我是口是心非，错在我。”
说着王艾走到单杠前，双手抓杠，抬起双脚用脚背挂杠：“别逗我了啊，这个动作比较危险。”
许青莲点点头，退回到镜子前在垫子上盘坐，看着男朋友双脚挂杠，身体舒展下来做腹肌收缩训练，这个是大头朝下，万一逗的王艾身子一抖掉下来，脑袋就插脖子里了。
哪怕王艾不死，她也得哭死，以后男朋友就没脖子了！话说，这是谋杀亲夫的好方法啊，为什么琼瑶就不这么写呢？
许青莲一只手臂撑着下巴，目光紧紧留在男朋友大鹏一样矫健的身体上，脑子里却开始瞎琢磨。
男人爱女人的身材，女人当然也爱男人的身材。在这个闻名全球的大球星的私密时间，可以肆无忌惮的看，许青莲突然觉得：好幸福的感觉！
夜里十一点，王艾舒展着身体打算结束，但还是感觉差了点，于是临时抓起一件负重马甲套上，趴地上快速做了二百个俯卧撑，站起来甩掉马甲才感觉爽了。
许青莲这时回过神儿来，指着屋子里的蝴蝶机、推举器、拉力器、大飞鸟这些钢铁造物：“我能不能练？”
“能啊。”王艾点头：“女生练一些没坏处。”
“你就不怕我练成肌肉女？”许青莲挥舞着拳头在王艾面前狠狠的表情。
第六百零一节 坐看云起时（七）
王艾哈哈一笑，拉着许青莲坐在蝴蝶机上道：“男女肌肉不同很大程度上是激素决定的，真靠自己苦练练成肌肉女的基本不可能，她们那种大部分是打药催的。所以别担心，练就是了。比如这个胸肌，多练一练，对胸部、对呼吸、对整个身体都有好处。”
“那我会不会嗓子变粗、长出胡子？”许青莲摸着自己的下巴。
“我说了，那是激素作用。”
“好！”许青莲张开双臂把住两个力臂：“我要变成大力士，以后你再敢欺负我，我就不用光靠咬了，我锤死你！”
“你别动，我也能！”许青莲制止了王艾去调配重片，鼓着一口气，腮帮子可爱的圆鼓鼓的，瞪大眼睛：“……咦？噫~~~”
脸都红了，力臂纹丝不动，嗯，说一点不动也不准确，海绵还是扁了一点的。
“你别踩！”许青莲气急败坏。
“没有啊。”王艾转身站在许青莲正面。
许青莲瞪着眼睛又憋了半天，终于松开手，还下意识揉了揉胳膊皱着眉：“你动手脚了！”
“没有啊。”王艾委屈的摊开手。
“那为什么我拽不动？”
王艾强压着耻笑的**：“你这，循序渐进啊姐姐。”
“我不信，你来！”许青莲下来，推着王艾坐上。
王艾咧了咧嘴、双手握着，轻轻一收，许青莲瞪大眼睛看，就见蝴蝶机背后的一大摞配重片轻飘飘的在被油脂涂满的钢丝绳的拉扯下，无声的抬起，落下，抬起，落下。
“你别动！”声音从蝴蝶机背后传来。
王艾对着面前的镜子耸了耸肩，他看见许青莲到后边弯腰去戳配重片，然后脸上露出震惊、颓丧的表情，等她来到王艾面前，又变成了平静中的愤怒，推开王艾：“我来！”
然后又是：“…噫~~~~”
许青莲生气了，从椅子上下来，双手板着一只力臂，用力往后拉，别说，还真动了大概五分之一的距离。这一下，许青莲丧气了，咣当一声松开手还差点叫收回去的力臂拽一趔趄，站定了回头看王艾：“你还是不是人啊！”
王艾好笑的伸出一只手扶着许青莲：“在伦敦的时候我就告诉你了，我有的，你没有，力气也是。”
“伦敦……”许青莲回忆，猛然想起那个早晨，王艾冲她显摆让她颓丧的一幕。
刚要接着争辩，突然双腿腿弯被夹住，然后身体一轻，就飘了起来。许青莲下意识的双手把着王艾的脖子，原来她被王艾的一只手臂夹着双膝抱了起来。
王艾还叮嘱她：“来，坐我小臂上。”
许青莲的腿弯刚一弯，王艾的手臂往上一巅，许青莲惊叫一声就飞了起来，不过只飞了不到五公分就落了下来，王艾还有意往下沉了沉胳膊，避免她撞疼了。
许青莲震惊的半张着嘴低头看着她的男朋友，王艾仰着头微笑：“好玩不？坐好了啊！”
说着，手臂再次向上，许青莲咬着嘴唇，手上拢着王艾的脖子，随着王艾手臂的震动一下一下飞起，就像小时候第一次坐弹簧沙发一样，弹上弹下。
惊呼两声，惊笑连连。
每一次落下后王艾都有意手臂下行来缓冲，这样就更像弹簧沙发了。
许青莲身高172公分，体重116斤，不算轻了，可在王艾的一只手臂下，就跟纸飞机一样没有重量，她不知道王艾的极限在哪里，但她在最后一次飞了半米、差不点失去平衡的时候心中已经明确知道：他男朋友起码是有力气把她拍到天花板上的。
按照这个推算，他男朋友如果横着一使劲，是有能力把她从窗户射到院子里的。
妈呀，太恐怖了！
被王艾放下的许青莲脸色发白，连连深呼吸，甚至在王艾上前一步要拥抱她的时候后退了一步。
王艾摊着双手静静等着许青莲，许青莲重重出了口气，目光重新凝聚起来：“你是怪兽吗？”
王艾温柔的看着她，靠近了双手捧着她的脸：“每个男人都有杀死妻子的能力，同样每个妻子也都有起码下药毒死丈夫的能力，但是有几个这么做的呢？不要因为我的力气大就害怕，它是保护你的，不是伤害你的。”
“保护我？”许青莲在王艾的双手中歪着头。
“保卫也有照顾不到的时候，再说……”王艾凑近了许青莲的耳朵：“正是因为我力气大，体能好，所以你才总是飞上云霄不是吗？你能说你不喜欢？”
“你滚你！”许青莲笑着挣脱开：“但我还是感觉你的力气有点可怕了。”
王艾推着许青莲进了淋浴间，自己到了旁边的一个，这里只有花洒，所以每一个才三平方米多一点，就一转身那么大，上边也没封闭，所以冲澡也不耽误聊天。
“其实我的力气不算太夸张，只是你以前太稳重了、满身的渗人毛，没人敢像我这么……”
“欺负？”伴随着哗哗的水声，许青莲在隔壁声音清脆的反问。
“唔，不能叫欺负，我没有欺负的意愿，结果也不是欺负的结果。而是……怎么说呢，原来，呃，也不是，我说不太好，你原来就像一朵食人花，看着……”
“食人花？”许青莲别的没听清，就听到了这一句，声音尖利起来，连花洒的声音都停了。
“呃，啊。”王艾赶紧想词，其实他不是没词，他就是故意这么撩拨许青莲：“用词不当、应该这么说，你原本，不，一直都是《爱莲说》里的那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的，堂堂正正的大气的荷花。”
“哼！”花洒的声音又响起来。
王艾暗中吁了一口气：“你吧就是那种大家虽然觉得你好看，也想亲近你，但都不敢的类型，说不上是为什么。其实我对你多少也有点，毕竟谈恋爱这么久了，我早就想要你了，可每每最后关头停下，就多少有这么点因素。我也说不好我是什么心理，要说怕你肯定不是。”
“那为什么？”
“……你要一定要答案，我想大概是真的太喜欢了你的吧，不愿意亵玩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