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一节 定风波（七）
王艾的康复训练还在继续，不过也许是回家了一下子懈怠下来的缘故，所以比预想中的慢了点，当然这个是他自己的预想，在国家队队医看来，恢复的还比较正常。回家的这些天，除了时文君偶尔塞过来的一些工作之外，王艾也无事可做。白天看书、逗狗、玩猫，晚上看书、逗狗、玩猫，外加打游戏。
想玩点高级的吧，许青莲不配合，王艾也只能养心了。话说这些年，能一口气歇十天半月的，可难得的很。明年就得打世界杯预选赛、奥运会，夏天又闲不着了，可能就今年比较有空。
六一儿童节这天，王艾带着欧冠金靴、英超金靴、英格兰球员协会足球先生（pfa）、英格兰记者协会足球先生（fwa）四座奖杯到国博他的常设展位前，亲手把他的四座奖杯送进大玻璃罩里。算不上揭幕，但也搞了个小型仪式。现代成就展的负责人出席和王艾握手、合影。由于怕拥挤，国博这地方也不能搞的球迷一个劲闹腾，所以王艾来，事先没通知，几乎就是在游客正常浏览中，突然现身。
犀利咔嚓一通，和几十个察觉到的游客握手、寒暄、合影之后，王艾就溜了。不敢留，国博也不敢让他继续呆下去。这年头手机还不能上网，微博还没出现，所以王艾都到家了，网上消息还没出来，一直到中午，才有游客把他拍摄的照片上传到了天涯论坛，然后这帖子就炸了。
许多球迷悲愤的留言：你为什么不在我去的那天出来？见你一面太难了！
然后就有球迷，阴戳戳的把在头等舱和王艾的合影放出来，还留言道：想见他，你得常年坐头等舱！
麻蛋，这个嘚瑟的球迷瞬间遭到围攻，然后就是一片乱战，国内贫富矛盾的事儿正敏感。天涯的版主一瞅景不好，立刻删回复外加封人。王艾在家也几乎正在看“直播”，那个球迷的留言，王艾也本能的觉得不舒服，好像把他和球迷因为财富割裂开了似的，尽管他觉得那个球迷就是开玩笑。
好在版主反应快，下手果决，王艾对着天涯那天蓝还带点灰色的界面，手也痒痒了，于是点击注册页面，里边是一大串填空题，王艾认认真真的往里写，等都写完了，一点提交，回应瞬间来了：“昵称重复！”
王艾一愣神，认真看自己的昵称，“王艾”，还有和我同名的呢？于是擦了重写，“球员王艾”，提交，“昵称重复”！
“国家队队长王艾”？“昵称重复”！
“切尔西王艾”？“昵称重复”！
“拉科王艾”？“昵称重复”！
王艾犯了倔脾气，我他么还能注册不上了？你们都和我重名？诶不对，这是有人恶意抢注，没准还是骗子！
王艾开始挨个试，但不论他加上了球员还是13号，是wiwi还是rey，都不行，王艾气急了，合计着字数越多重复可能越低，就提交了一个“中国足球国家队国奥队队长图宾根、拉科鲁尼亚、切尔西13号王艾”，一点鼠标，惊喜来了，这次出现的、不再是“昵称重复”，而是……“超过昵称长度”，尼玛！
这怎么整？没想到天涯这个不用实名注册，大家随便发言的地方，居然王艾说不了话了，想了半天，王艾尝试性的输入了一个“人民大学王艾”，诶？成功了！
看样，大家还是关注他的球员身份多一些，对学术界身份不怎么在乎。
王艾定了定神，用自己新注册的账号在刚才那篇帖子下认真留言道：“国博里都是重要文物，环境不能拥挤嘈杂，所以事先没敢通知大家。对于许多朋友没有见过我本人的事情，我也感到很遗憾。如果有机会，我很愿意和各行各业、天南海北的朋友聊天。所以，在这里向大家致歉。很开心大家想见我，愿意谈到我，我是王艾本人，期待和大家的交流。”
写完了，检查一遍，毅然点击发表，然后王艾劲劲儿的期待着大家惊喜的回应。
回应很快就来了，一个网友直接回复王艾的留言：“呦，又出来一个骗子，前几天不是整出过一个骗子大集合吗？斑竹斑竹，又逮到一个骗子！”
网友扯着嗓子吼起来了，然后下边其他网友的回复也类似，王艾都傻了。等王艾反应过来要解释的时候，提示已经封号！
卧槽，连说一声都不带的直接封啊？
前文说了，王艾这几天闲得慌，本身还是倔脾气，你越封我越说，于是立马注册了一个“人民大学2000毕业生王艾”，重新在帖子里留言：“我就是刚刚被封的‘人民大学王艾’，这个按大家的话讲叫小号？好吧，为了证明我自己，我贴一张照片！”
王艾贴了一张比赛照片，康丝给他拍的，然后上传，放在自己的文字之下，一发，一些网友的反应慎重了很多，当然还有一些不依不饶说他骗子的。当事版主觉得这事不能大意，于是给王艾发了站内信：“您真是王艾？”
“是啊！”
“为了慎重起见，您再证实一下？”
王艾挠头，这他么怎么证实啊？于是就问，版主说名人的话，一般我们通过他的办公单位电话证实，王艾说，那也不能因为这点小事，我们俩都联系中国足协吧？我在家呢！
版主说，那您再拍一张？王艾一想好麻烦，但已经走到这了，于是喊来许青莲，他坐在电脑一侧，让许青莲抓拍的时候把天涯这个帖子的页面也抓拍进去，然后再上传。
这一次，版主直接把帖子置顶，还加了重要提示：“经过验证，‘人民大学2000毕业生王艾’，是国家队队长、切尔西球星王艾本人。”
然后，宁静了片刻，王艾的站内信一瞬间来了几十封！
这一聊就是一下午，在许青莲的提示下，王艾没说多少，但前前后后也回复了二十多条。天涯上经常有名人现身，但回复这么多的很少见，通常都是说一条两条。
王艾玩的正开心，李林突然推门进来，还拿着正在通话的手机，见王艾回头，暂时放下手机：“小王，黄欣出事儿了。”
第五百四十二节 定风波（八）
王艾一时没反应过来，双手还放在键盘上，抬头茫然的反问：“什么？”
李林深吸了一口气，摇了摇手中的电话：“我刚接到黄欣组电话，就在刚才，在苏家屯一家超市门口，黄欣被人拽上面包车开走了，手机也打不通。”
王艾听懂了，但脸上的表情仍旧带着疑惑：“什么时候？”
李林低头看了下手机：“三分钟前。”
王艾身旁的许青莲率先反应过来，站起身抓着李林的胳膊：“报警了没有？保卫追过去没有？”
李林慌忙拿手机去问，他入职数年来，顺风顺水，这种大事还是头一次遇到，所以一时间也慌了手脚，许青莲一看他语无伦次，直接从他手上拿过手机，深吸一口气：“喂，我是许青莲，你知道我吗？”
对面的女保卫呼哧带喘的正在开车，从手机里能听到汽车发动机咆哮的声音，她愣怔了一下，声音有些失真：“知道。”
“那好，你现在听我命令。挂了我的电话后，立刻拨打110，通报你的身份和黄欣的身份，并向警方汇报你追踪的方向，如果你记得车牌号最好，如果记不得，也把车辆的特征告诉警察。”
“是！”
“不要着急，保持追踪，以免狗急跳墙，你自己也要注意安全，好了，记得保持电话畅通，挂了报警吧。”
说完，许青莲毅然挂断电话，直到此时，王艾才彻底反应过来，逼视李林。
李林懊恼的搓了下脑门子：“她们下班去超市，一个保卫身体不舒服去卫生间，就是给我电话这个，她听到外面声音不对出来时，车已经启动了。另外一个保卫被电棍偷袭失去战斗力，超市服务员说是两个男的。”
王艾双手握拳，双眼发直，李林只得进一步解释：“我们的保卫人员没那么疏忽大意，她抓紧时间问了一下遭到袭击的保卫，时间太紧没问太清楚，但基本可以判断是熟人作案。所以黄欣一时半刻的不会有危险……”
王艾慢腾腾站起：“现在，立刻订机票，最快的，去沈阳！马上，快！”
有空调的房间，王艾的额头已经是一层汗，许青莲和李林都不敢劝，李林立刻给北京机场打电话询问最近去沈阳的航班，许青莲喊来在外的严竹陪着王艾，自己给王斌打电话，这么大事儿不能瞒，而且越快越好。王斌怎么说也是高级干部，有他出面，事儿就容易得多。
这边重新坐在椅子上的王艾表情呆滞，就等着李林的消息。片刻后，李林冲进屋：“最近的一趟，还有二十分钟登机，但没有商务舱了。”
王艾站起身，就说了一个字：“走”！
说完了，脚下一绊，要不是严竹眼疾手快，就得平地摔跟头。
上了车，严竹驾车飞奔机场，李林、许青莲、两个女保卫一行六人到机场后，迅速办理登记手续，结果忙中出错，王艾身份证、工作证甚至手机钱包什么都没带，再回去来不及了，幸亏机场领导认识王艾，在王艾一方解释了以后特批登机。
重新坐回普通舱，许多球迷惊喜的看到王艾的到来。可能是真的养成了习惯，王艾尽管心不在焉，但还是下意识的陪同握手、照相，就是聊天时经常走神儿。
两个小时后，一行人在桃仙机场降落，刚下飞机王艾就催促着李林打电话，通话后，李林的脸色缓和下来，王艾等不及把耳朵凑上去听，就听那边报告说：“我已经把黄经理送到医院了。”
“人怎么样？”王艾等不及追问。
“正在手术。”
“我问你，人怎么样！”
那边似乎听出来了是王艾的声音，有点结巴：“医、医生说手臂骨折，其他没事儿。”
王艾一下松懈下来，直接蹲在地上大喘气。
就听李林还在问：“在哪个医院？”
一行人出了机场，超越的车已经等着了，此时已经是沈阳初夏的夜晚，路灯刚刚点亮。半小时后，众人终于抵达了省人民医院，王艾一进医院就被人认出来了，只是这时候他彻底顾不上了，一行人十多个匆匆往里走。
又转了几圈，终于到了手术室门外，外面一大堆人，既有警察，也有她的保卫，还有听到信赶来的超越体育高层。王艾就和警察打了个招呼，其他人都没理，挤进人群到手术室门外，恰好这时候手术室的灯亮了，就听里边有脚步声，以及一个温柔的女声：“谢谢你医生。”
王艾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推开门，里边正往外走几个人，闻声见到王艾都非常惊愕。王艾在人群中间看到“小小”的黄欣，额头有纱布，左臂吊着，身上的衣服还是日常工作服，但有几处明显的褶皱和油渍。
除了她的风姿依然美丽温柔，整个人狼狈到了极点。
“姐！”
王艾叫了一声跑到近前，抓着她的右臂，咧着嘴：“姐，你可吓死我了！”
“没事儿，这不好好的吗？”黄欣看王艾都要哭出来了，用右臂拢了拢王艾：“这么大人了，别哭，有人看着呢。”
王艾哪里还能看到其他人，抱着黄欣，语无伦次：“卧槽，你可吓死我了，幸亏你没事儿，幸亏你没事儿。”
黄欣无奈的看了看身旁的医生，又和手术室外的人们点了点头，人们几乎是同时如释重负。不管什么原因，人没事儿就好。
“哪个，王艾是吧？病人现在暂时没事，但还需要进一步观察，你能不能一会再和你姐叙旧？”主刀医生拍了拍王艾的肩膀。
许青莲、严竹、李林也跟着劝，王艾这才松开，但也不离开，就跟着黄欣走，整整一个多小时，陪着走完了整个的检查流程，什么内科、外科、妇科……一直送到病房，王艾才冷静下来。
穿着病号服的黄欣靠坐在床头，微笑看着床边的王艾和李林，八年前就他们三人结伴闯荡海淀的，一转眼，王艾都快一米九了，李林的孩子都上幼儿园了。
“姐，谁干的？”低头削苹果的王艾闷闷的问。
“你，还是别问了。”黄欣犹豫道：“这件事，还是让我来处理吧。”
第五百四十三节 定风波（九）
王艾放下刀子，抬头直视着黄欣，一语不发。
黄欣抿了抿嘴，突然道：“你不要怪我的保卫，这件事怪我。如果不是她追的紧，我也不会出车祸停下来，那最终什么结果还真说不好。”
王艾面无表情的摇头：“保卫的责任怎么定，有功还有过过，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严哥会去审查，我现在就问你，谁干的？”
许青莲拉了拉王艾的袖子，意思是不要这么逼着黄欣。王艾扭头瞅了一眼许青莲，许青莲被王艾的眼神吓了一跳，迟疑的缩回了手。
就听王艾冷峻的声音在病房回响：“姐，你和我都不是当年了，我们都不是普通人，任何事都不能只看表面。你是超越体育的老总，你是我家的第四位成员。所以这件事到底是冲你，还是冲我，还是冲我们家？是因钱还是因事？是临时起意还是预谋已久？是个人行为还是组织行为？”
黄欣一听王艾越说越大，“哎，不是……”
王艾摇头：“姐，我明白的告诉你，这件事你没有处置权。你必须跟我说实话，然后我来处理。我要处理不了，我爸妈来处理，他们要也处理不了，那我就去中南海。”
黄欣苦笑着摇头：“没那么复杂！不是什么无底线的商业竞争，不是，更与你无……反正没什么关系，就纯粹是我个人的事。”
王艾凝视着黄欣，然后转头看向众人：“你们出去。”
“诶不用。”黄欣连忙拉住：“大家都不是外人，而且早晚你们也得知道，我就是有点难堪。”
说到这，黄欣叹口气，抬起头望着床对面的电视机，神色复杂的道：“我曾经有个男朋友，你知道吧？”
王艾有些意外，皱着眉道：“外国语学院时候的那个？不是你毕业就分手了吗？那都很久了吧？”
“是啊，十年了。”黄欣轻声感慨道：“其实我分配到三中的时候，我们还有点联系，后来我去了北京才彻底断了。再后来，02年我从北京调到沈阳，他就从报纸上知道我了。他心很高，毕业后直接去了深圳，但听说被传销给骗了，两手空空的回来，通过别人要了我的电话，想……”
王艾瞪大眼，黄欣瞅了一眼王艾，撇撇嘴：“我没那么傻，当初就觉得不大合适。后来我借给他两万块钱，原想着事情就过去了。前年他又过来，说有个项目，我研究之后觉得不可行，当时正好我们超越大扩张，介绍了一个小项目给他做试试看，做的还凑合，但没什么利润。后来就跟我说，想到超越来上班。我一想，我们外事工作还是有的，他的外语也不错，而且这些年到处跑，也算有见识，就这么着安排到超越经纪公司上班。”
王艾用鼻子重重哼了一声，黄欣略有羞涩的看着王艾：“我的事情也多，没怎么注意他，但他总上我这来汇报工作。他的意思我懂，我曾经很明确的告诉他，不可能。但他总觉得有机会，有一次还把他农村的父母找来了，弄我的没办法。然后，前几天又来找我，我有点不耐烦就训了他。我也没想他能这么疯狂，今天带着他的同乡来绑架我。”
“是绑架吗？要钱？”王艾追问道。
黄欣扭过头去，不想接着说了，王艾站起身，目视许青莲。不料王艾还没走出去两步，黄欣的声音就传来：“应该是想绑架我，然后拍摄一些难堪的照片，逼我从他。”
王艾的双眼冒火，转过身来。黄欣睁大眼睛，微笑着道：“我当初和他分了就对了。我不是说他心思龌龊，而是他小看了我。”
说到这，黄欣深吸了一口气，压住羞涩，坦然道：“我家虽然平平常常，但也敢说大点是书香门第。我确实有很多顾虑，这件事我也确实处理的不好，但我知道什么叫威武不能屈。这身子是爹妈给的，清清白白，就是叫人看了去又怎样？大不了我从此隐姓埋名，但他也别想用这种下三滥拿住我！”
黄欣清冷的声音在病房回荡，包括王艾在内，所有人都被她的坚韧所震撼。这种气质似乎从来都不属于黄欣，她给人的感觉总是暖暖的，软软的。
王艾捕捉着黄欣的眼神，那眼神是坦白、清澈而坚定。可能她在察觉了对方的真实意图后，就已经这么想过了。
王艾摇了摇头，似乎自己都看清了这位小姐姐呢。也是，她从一个普通老师走到今天，难道都是靠着王家人的庇护？一个外姓女生，掌控一家大型集团公司，面对纷繁复杂的工作局面和人事关系，没有真本事根本坐不住。她的温和只能是表象，坚韧才是实质，甚至可以说她的温和只是打开工作局面的手段乃至麻痹对手的假象。
要是没有一个强大的灵魂，你给她机会，她也把握不住。
事实上，王艾的同学、同乡，甚至当初红旗小学的玩伴，也有不少这些年进入王艾家企业的，但能走到如今高度的，只有黄欣一人而已。
王艾突然一笑，回头看了看许青莲，甚至还看了看她的保卫：“我说，你们天生就是演员啊，我和我姐认识十二年了，十二年，我就没发现她居然还有这么一面！”
黄欣笑的辛苦，触动了手臂，诶呦一声，王艾赶忙转移话题：“晚上吃饭没姐？想吃啥？”
疼这一下，疼劲就上来了，黄欣摇摇头不想说话，许青莲推了推王艾：“你出去吧，我来照顾。”
王艾点头出去到走廊里，穿着女士西装的当班的两个女保卫还有休息的两个女保卫都在门口，其中一个还很狼狈。王艾冲她点了点头，转身到了一旁的休息室，片刻后，严竹和李林一起来汇报情况。
“事情基本搞清楚了，当班两个女保卫，一个被突袭失去行动力，另外一个就是门口那个开黄欣的奥迪车追赶。罪犯的车比较破，还认识黄欣的车，保卫也不敢让前车脱离视线，所以都越开越快，到郊区撞上了一辆拖拉机。”
第五百四十四节 定风波（十）
“两名罪犯的伤比较重，还在抢救。黄欣是因为上车后自行系了安全带，但是车太破，安全带也腐朽了，所以撞车后挣脱了，所幸拦了一下。”
王艾听完了点头，严竹犹豫了一下低声道：“保卫的处理你有什么意见？”
王艾诧异的看了一眼严竹，明白大概是严竹看自己太关心，王艾摇头：“该怎么办怎么办，疏忽大意要罚，临危不惧要奖，具体尺度你来把握，我不干涉。同样，黄欣的意见可以参考，但不能全听她的，她心太软。”
严竹说完了，李林汇报：“罪犯那边，我们什么态度？”
王艾摇摇头：“公检法的人其实很讨厌我们这种大企业发挥影响力，人家便是一时弄不了我们，也不带盼我们好的，所以正常走流程就行。不过，我们拒绝赔偿，拒绝调解。”
李林和严竹默然点头。
“我现在想的是，如果真是这么简单倒也罢了，我不放心的是罪犯怎么突然有这个犯罪冲动的，是不是有人教唆他。所以公安那边调查之外，我们也要展开调查。”
说到这，王艾似乎察觉他对严竹和李林说到这个地步已近过了，于是摆摆手让他们各自去忙，在屋里静默了几分钟后，拿起电话打给老爹。真要是最坏的情况，有商业上的对手发动突袭，那么在正常的走司法途径的同时，王艾准备发动家族企业展开一场商战！
王家企业所在的造纸、体育、高端副食品领域，都是霸主级的。
打商战，是惩戒延伸，实在是这种做法突破了底线，哪怕是为了保护家族成员安全，也一定要做出强烈反应。
电话里，王斌听完了王艾的分析后，冷峻的道：“你妈要到了，照顾好你妈。你也先不要回来，到下边各个部门、各个公司走一走。我们养了辽足上上下下这么多年，现在也该他们动一动了。要不然光花钱，要他们有什么用！”
王斌挂了电话，王艾明白，老爹那边一定会开始准备了，大概率先是抽调资金，瞄准可能的对手随时准备下手。上市企业最好弄，非上市企业也不是弄不了，花钱罢了。恰好，王家企业的银行账户里总有大额现金存着。
第二天，听到信的各路人马蜂拥而至，既有省政府的也有市政府的，既有公安局的也有交通局的，既有超越旗下的也有其他企业的，但不管是谁，当他们在病房里看到陪床一夜、神色疲惫的王艾时，都大吃一惊。
嗅觉灵敏的立刻意识到，可能一场大风波要来了！北方造纸、超越集团这些巨型集团公司都是从辽宁出来的，说这是大本营也不为过。平时温和低调，遇到冒犯也通常都是一笑置之的王家人，一旦郑重其事，能够动员起来的力量将是十分惊人的。
公安局那边也在抓紧调查，尤其是在超越法务部连夜派人表达了担忧之后，公安扩大了调查范围，与此同时，王艾也在积极走访。他是第一次如此深入到超越体育的方方面面，一个星期时间，他广泛走访了辽足、辽篮、辽女、辽少、超电、超经、超康等七家子公司以及若干分公司。通常上午参观、调研，下午个别谈话。总之，王艾忙的脚打脑后勺，各大公司管理层也是紧张不已。很明显，这位爷，心情不好！
调查当中，王艾倒没发现这件事有什么隐情，比如他专门从黑龙江把超电经理孙义叫了回来。孙义虽然有点马大哈，但这人也有好处，就是朋友便天下，耳目特别灵通，什么有的没的，他能听一大堆。也正是这个性格，所以他才不适合当贴身保卫，但此时就用上了。
结果，以孙义的耳目灵通，也没听说有谁故意针对黄欣，这才让王艾放松了些。不过孙义倒说了不少别的问题，比如辽足内部存在拉帮结派的，辽女有女球员晚上当小姐的，经纪公司那边有经纪人吃回扣的，反正是林林总总一大堆。但总结起来看，主要症结是人际关系复杂，许多员工都是体育家庭出身，一辈辈的近亲繁殖。结果不论是经费还是岗位，都有阴奉阳违，任人唯亲的现象。
根据孙义说：黄经理工作的很大一部分内容，就是平衡各种关系，与各路人马斗智斗勇。应该说，黄欣干的不差，能把那么复杂的人际关系摆弄的起码大面上过得去，作为一个非专业出身的外来户，已经很不容易了。
一个星期时间，王艾查的差不多了，沈阳公安局“六一专案组”的调查结论也出来了。王艾到的时候看到各种审讯、讯问、询问记录一尺多高。
专案组组长和王艾握手，寒暄几句后进入正题：“罪犯沉迷赌博，犯罪前两天，他刚刚输掉了自己的房子。我们查了那家地下赌场，抓获了老板、服务员、常在一起玩的赌客等，通过对他们分别展开讯问，交叉对比，并未发现有人恶意引诱、故意教唆的事实。而且我们调查出来，多年前他第一次去深圳就染上了赌瘾，这些年其实一直没断过，他共计向黄经理借款三次，总额十二万，都输在了赌桌上。另外……”
专案组组长是个老刑警，看王艾一眼，慢吞吞的道：“根据犯罪嫌疑人的口供和他同伙的口供还有犯罪嫌疑人的日记等来观察，基本可以判断，犯罪嫌疑人一直想和黄经理重归于好，以便能够坐享超越体育庞大的财产，甚至准备婚后引诱黄经理监守自盗。促成他突然犯罪的，除了输掉了房子之外，还有他听说……咳，你要回国的消息，据说，那天黄经理表现的很高兴……嗯……咳！”
王艾吃惊的指着自己的鼻子：“我的锅？”
老刑警楞了一下，随即听懂了，忍不住笑了下：“当然，确实和你有点关系，但不是你的错。犯罪嫌疑人认为你挡了他发财的路，其实不过是赌徒的推卸责任罢了，你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
“我……”王艾沮丧的一脑袋扎在桌子上：“看来，我们超越体育，既要禁毒，也要禁赌啊！”
第五百四十五节 陪你闯天涯（一）
企业的文化建设，许多人认为纯属扯淡，挣钱就得了呗，管那么多？其实一个健康的企业文化对企业的帮助很大，比如质量第一、信守承诺，这都关系到企业的长远发展。
还有一些边缘性的企业文化，或者叫禁止性的企业文化，比如国内大多数企业都有“触犯刑法开除”这一条潜规则。因为刑法中规定的那些处罚事项，本身对企业也有很大威胁，不信你翻开刑法挨条看。
王艾家的企业现在四大块，轻工、农副、文体以及金融，轻工包括北方造纸和北方纺织，农副包括笨蛋食品、北方鲜花以及笨蛋超市（早期资金来源于超越旗下网吧，所以曾经命名为超越超市，后来划归到笨蛋旗下，是以笨蛋高端农副食品为拳头产品的侧重于生鲜的综合大型超市），文体则包括超越文娱和超越体育。金融则笼统的包括投资互联网的未来基金、投资教育的笨蛋基金和投资公益的王基金（海外叫r基金），只是目前国家金融政策还没放开，所以仍旧分散隶属于其他系统，还没有脱离整合。
其他系统王艾不介入，都是父母在管，他直接负责的只有超越体育，毕竟他是练这个的，自身的号召力也足够。黄欣、雷奥妮则是负责贯彻落实王艾意志的执行人，从接手辽足开始，王艾在中国体育版图中的触角也越来越长，他的意志也在一些领域得到体现。
比如现在的行贿裁判问题。其实刚开始还没那么严重，但这个头一开就收不住了，以至于强队也得给钱，你不给对手给！但自从老虎球场落成后，就没有一个裁判在这收到过钱，面对威胁，辽足的回答是：就不！
为此挨整少不了，但辽足的回答仍然是：就不！
有本事你找王艾去！他一年就能挣我们一个辽足！
再比如队伍管理，因为有王艾这个榜样，所以辽足上下深恐这位大老板看不上他们，有朝一日再甩了他们，因而都下意识的抓球队纪律。所以这些年足球圈丑闻出了不少，但辽足一个没有。
再比如毒品，从刘云飞的事儿出了以后，王艾难得的亲自介入了一次球员，然后黄欣和俱乐部经理层层加码，现在别说毒品了，辽足这帮人连蹦迪都不敢去。
现在因为黄欣的事儿，禁止赌博也将列上日程了。其实以前王艾在国奥队、国家队就对这个东西看不上，但积习已久，一时间扭转不过来。都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货，没事儿的时候玩啥？指望他们都看书不现实，打牌也比喝酒嫖娼强不是？
经过考察，还询问了黄欣，王艾此时觉得禁赌的条件成熟了。因为以前的严格管理在一定能够程度上约束和引导了球员们的兴趣，比如买笔记本电脑的多了，人人都会打游戏。那就打游戏吧，别打牌了！
慢慢的，王艾还准备以后禁酒、禁烟、禁嫖！千万别小看了人的承受力，但这批队员接受严格管理从而实现了个人事业的新高，确保了身体健康、家庭幸福以后，他们就会反过来拥护这套制度。
以前没人管或者管不了，那是因为管理者本身就是那么过来的，自身不正，何以正人？换到王艾来就没问题了。
从沈阳公安局出来，王艾看了看天，这已经是六月八日的晚上了。本来王艾打算请专案组出去吃一顿，但专案组组长不同意，反而要请王艾吃饭。王艾哪好意思？于是索性从辽足副食品基地调了一批食材过来，就在沈阳公安局食堂吃了一顿，算是王艾花钱，专案组请客。
沈阳公安局的领导在席间还表示招待不周什么的，王艾就和人家开玩笑说：“我这人就爱吃食堂，在北京凡是我去的各大部委我都吃遍了。”
人家领导就夸：一点架子没有。
王艾赶紧摆手：“别，您过誉了。其实食堂的好处说不完。比方说我吧，下个月要参加亚洲杯了，运动员有药检您知道吧？这养猪的瘦肉精什么的，我们吃了这猪肉就等于吃了兴奋剂，一查就查出来，完了不但要禁赛，还难听。而且我这饭量您也看到了，要是小碟子小碗儿的，我吃的也着急。到食堂就好了，安全、管饱还不花钱！”
一顿饭吃了一个多小时，不少在家的警察听说王艾来了，还偷摸的到食堂来瞅他，王艾就大大方方的让人看。吃完了，领导和王艾说，我们许多同事都是你球迷，你给大家合影行吗？
王艾笑嘻嘻的点头，他也挺高兴政法机关有他球迷的。只是合影时发现了点小问题，警察们都穿着制服，人群中就王艾一个便装的，这也就罢了，关键是他是大个子，都快一米九了。所以如果按照寻常那么照，就成了一群穿着制服的警察群星捧月，别扭不说，还容易叫人说闲话。
比如照片中王艾要是笑了，人家就说大球星真牛逼，警察都跟狗似的溜须他。王艾要是板脸了，那妥了：王艾出事儿了，三十多个警察抓他一个！
人家领导也发现有点不妥，但不好意思明说。王艾就和人家说：要不我站后边吧？领导一想，你个头倒是够用，但你站后边，那不给人感觉你是便衣警察了吗？也不妥。
要不，我们都回去换便装？
王艾赶忙摇头，不够折腾的，再说我多大架子啊，合影还得让群众换衣服？这样吧，这个合影就算六一专案组纪念，我呢，算是受害人家属，所以你们站中间，寻常那么合影，我呢，站一边。反正露出我这脸就行呗？
领导一想，也只能这样了，就是多少委屈了大明星。但既然人家大明星这么敬着我们，我们也得有点自信不是？
合影完了，系统提示：新地图·沈阳公安局的好感度已经刷满！以至于王艾出来的时候，有二十多个警察送到大门口，纷纷挥手：“有空常来玩儿啊！”
第五百四十六节 陪你闯天涯（二）
艾小青在此次事件的整个过程中，除了在医院看望了黄欣之外，就没有再露面。她想看看儿子的这支小团队处理紧急事务的能力，企业管理层总要新老交替，就像当年的金书记退休一样。再过十几年，他们两口也得把工作逐步移交，按现在的发展情况来看，自家儿子大概率到时候只当一个吉祥物，具体工作都要他的这些团队成员去做。
在集团的新一代领导团队当中，目前杀出重围的领军人物是黄欣、雷奥妮、时文君三人。只是以前没经历过这种类型的风波，不知道她们的应变能力如何。
就在王艾抵达沈阳公安局的同时，艾小青悄然回京。对此次事件处理，她比较满意。尤其对团队成员能够在不同岗位仍然团结一致，更是满意。
时文君是六月二号上午赶回沈阳的，雷奥妮回来的稍晚，因为太远所以没人告诉她，但这样的事儿又瞒不住，所以她是五号回来的，还带回来了从马德里办完事没回中国而去图宾根看望阿妮卡的康斯坦丝。
黄欣六月三号就出院了，不过没有回去上班，而是留在家中静养。一个是身体确实不舒服，另外一个是王艾正在进行的调查。这个很微妙，王艾的调查当然是为了调查此次事件的隐情，但同时也是对她工作业绩的考察、考评，她理所当然要回避。另外，不得不说，一个集团公司的老总是女的，而且还是年轻女的，还是漂亮的年轻女的，围绕她的桃色新闻从来都少不了。
任凭你怎么自爱，也没辙，大环境就是这样。哪怕以黄欣这种大权在握的，也遇到过酒桌上跟她讲黄色笑话的。这回出事儿，本质上也是“桃色新闻”，不用想就知道企业内部都会怎么议论，所以黄欣也后退一步，等一等风平浪静。
这些天王艾每天到超越体育走访调查后，晚上都会回来住在黄欣的别墅里。许青莲则日常留下来照顾黄欣，时文君来到后也没走，被王艾拉着一起跟着调查走访，顺便还和王艾交代足球节的举办情况，据说盛况空前，三天时间里，各个场地累积观赛人数六百多万，钱也花出去近两千万。
同时，随着王艾归国，今年夏天的各种广告赞助又该集中拍摄了，时文君留下来没走也有就地监督，赶紧抓王艾回去干活的想法。
雷奥妮来了以后，闲不住，在家陪了黄欣两天就想跑，被王艾临时留下。康丝则一如既往，到了黄欣家适应了半天之后，就拉着许青莲打游戏。自从那天被王艾“瞅”了一眼之后，这几天许青莲表现的格外乖觉。其实早在伦敦被王艾压在身下的那一刻开始，哪怕她嘴上还不服气，但在行动上却下意识的对王艾有了更多考虑。所以，这大概让康丝敏锐的感觉到老虎没那么吓人了。
六月八号这天晚上，王艾回到黄欣的别墅，见几个女人都在，还有十多个保卫人员，把三层别墅塞的满满的。
之前由严竹审查提议，李林批准的黄欣保卫组的处罚决定出来了：深刻检查、通报批评、罚款四万以及重新培训。
严竹的审查意见是：长期安逸、思想麻痹，警情处理不专业，最后追赶虽然勇敢但莽撞，直接导致目标更大危险。严竹还分析道：“如果黄经理不是头脑冷静，察觉奔逃中可能出现意外而自行系上安全带，那么保卫的追赶可能导致更严重后果。”
李林对上述意见表示赞同，批准了处罚意见后，自行向王斌、艾小青做出深刻检讨，向黄安表达歉意，同时立刻进行胜利安保专业技能大练兵。本来轮休的赵丹也从辽阳家中紧急赶赴北京胜利安保公司，对大练兵提供专业指导。
对这些事情，王艾并未表态，但是制止了黄欣的说情，只同意了黄欣的“不要调离她们”的要求。这四个女保卫也是当初作战部队的转业女兵，本来素质是够的，但由于之前黄欣和她的前男友见过数次，所以一时间没多想。所以本质上，仍然是黄欣这件事处理的不恰当，早该彻底断绝的却勾连不清，致使保卫人员失去警觉。
其实王艾知道，这罚款的四万元，是黄欣偷摸给的，但只装作不知道。一个人有一个人的习惯处事方式，就像黄欣和她的保卫，她就像大姐姐一样关怀她们，其实黄欣的薪水不比她们高多少，只是福利好得多，衣食住行基本都不花钱。时文君和她的保卫，则是公事公办。而许青莲和她的保卫则又是一种相处模式：无话不谈，情同姐妹。雷奥妮呢？和时文君类似，与保卫人员保持一定距离，保卫人员对她们也最是敬畏。各种相处方式没有本质上的高下之分，自有其道理存在。外人要做的就是察觉这种相处模式的弊端，适时介入加以填补。
王艾回来时，大家也都吃过晚饭了，正聚在黄欣的房间闲聊，听完了王艾转达的案情陈述，大家也都松了口气，见天色晚了，于是几个女人纷纷告辞准备回自己的房间睡觉。大家工作都很忙，如果不是这次突发事件，想要聚齐还真挺不容易。上一次人这么全还是去年世界杯回来，而且只有一天。
“雷奥妮，你等等。”王艾没走，还叫住了雷奥妮。
时文君、许青莲、康丝在分别回头瞅了一眼，见王艾没有留她们的意思，不但自己走了，还带走了阿妮卡和李觉，她们俩现在是雷奥妮的左右护法。
黄欣有些意外的看着王艾，下意识的从床上坐直了身体。她一身家居服，就像个普通女孩一样的装扮，虽然仍然吊着一只手臂，但其实已经不太严重了，骨裂而非骨折，只是出于安全考虑才依然吊着。
雷奥妮也有些意外，由于要睡觉了，所以她金褐色的头发披散着，上身是无袖黑色上衣，下身是一条黄褐色的松松垮垮的长裤，脚下蹬着一双平跟凉鞋。
她走到王艾面前弯下上身，笑容满面：“终于翻我牌子了？”
第五百四十七节 陪你闯天涯（三）
本来气氛挺严肃的，叫雷奥妮这么一说，王艾愣怔了一下，低头苦笑，顺便捉住雷奥妮的一只手，往前一推，雷奥妮原地转了半圈，大概知道王艾要干什么，下意识的把黄褐色长裤都掩饰不住的浑圆向后挺了挺，然后果然“啪”的一声。
雷奥妮惊叫一声，半是委屈，半是得意的扑向床上的黄欣：“姐，你看他！”
黄欣的神色变了变，嘴唇抿了抿，责怪的看向了王艾。她当然不是责怪王艾“殴打”了雷奥妮，而是当着她的面这么做，伤害了黄欣多年来勉强维系的自尊。
王艾这一次很勇敢，面对黄欣责怪的目光勇敢的瞪了回去：“看什么看？要不是你有伤，我打她就不打你吗？”
黄欣睁大眼，虽然她从和王艾初次接触就知道这屁孩子不简单，也不正经。但王艾小的时候，她还不怎么在意。等王艾长大了，尤其是个子反超她之后，她面对王艾就有点畏缩。之前几次两人私下接触时，王艾一时情动要亲她，她都躲开了。她不知道怎么处理这种复杂的关系，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越发像个大男人的王艾，所以她一直自我安慰：就是青春期的小屁孩的一时冲动罢了，等他和青莲结婚了就好了。
换言之，雄性冲动有了发泄渠道就不会胡乱发情了。
只是她不知道，今天在沈阳市公安局，面对专案组组长的一席话，王艾彻底解开了心中的谜题，就是黄欣自己到底怎么看待这段关系的。组长说：“听说你要回来的那天，黄经理表现的很高兴”，这种情绪甚至直接刺激了一直有心复合的她的前男友。
王艾既相信专案组组长的专业判断，更相信黄欣前男友身为一个敏感男人的直觉。王艾这才知道，他早已经以一个男人，而不是男孩、不是学生，走进了她的心中。也许她自己还没察觉到，或者在有意识回避。
雷奥妮的挑逗，意外的让王艾冲口而出，将这段隐情大白于天下，也让三人都直视自己的内心。
黄欣瞪不过王艾，或者说多少有点心虚，转过头去，但仍然气的脸色发白。王艾小心的看了看，决定见好就收，黄欣这种纠结不是一次就能治愈的，不能逼的太紧。所幸今天打开了天窗，接下来只需要等待果实慢慢成熟。
“今天我代表我自己，也代表家里找你们谈话。”王艾清了清嗓子，慢吞吞的说道：“超越体育、cy体育成立五年来，分别由你们掌控，我只负责战略性工作，家里也基本没怎么管。今天，正好做一个系统总结。”
雷奥妮扑在床上，正拧身回头看王艾，不经意间风情万种。黄欣则仍然在生闷气，坐在床上望着窗外。王艾眨了眨眼，站起身，到外面从冰箱里取来两瓶矿泉水，又等了半分钟，才走进房间分别递给两人。
在给黄欣的时候，王艾无比认真的道：“姐，我们俩的事情以后再说，这件事不涉及你的生命安全，所以我不逼你，等你想通了再说。”
黄欣抿嘴笑了笑，接过矿泉水。一旁的雷奥妮声音悠闲的道：“如果一直想不通呢？你怎么办？舍得把这么好的姐姐送人？”
王艾、黄欣一起怒视雷奥妮。雷奥妮吓的一哆嗦，一脑袋扎进黄欣的被子里，留下一个挺翘的臀部，还扭了扭。王艾、黄欣几乎一同扬起手，等发现了彼此的动作才觉得尴尬，又同时收回了手。可发现对方也收回了手，又有点心不甘，于是黄欣瞪了一眼王艾，自己抬手，“啪”了一下，力度比王艾的轻多了。
“又打我！”雷奥妮从被子里露出头来：“那你到底怎么想的？今天你就是再打我，也得说清楚。”
王艾意外的看着雷奥妮，平时她不这样的，这是一个极度自信的大妞，自信程度不比许青莲稍差半分。唯一的区别是，许青莲的自信是天生的，具有威压性质的，而雷奥妮的自信则是源于她多年来对自我的坚持，对工作的坚持，一步步在拥有了莫大的威望后滋生的。这种自信给她带来的转变，甚至让她自己都不大适应，所以一遇到王艾或者黄欣，就显得像小孩一样胡闹。
但可能是王艾和许青莲关系的实质转变，促成了雷奥妮的紧迫感，所以她尽管好笑的趴在床上，半边脸上还搭着黄欣的被角，目光中却没有丝毫开玩笑的意思。
看样她是一定要王艾说明白不可了。王艾察觉到这一点后，摇摇头，往后一靠，想了又想，长出口气，目光扫视着两人，又摇摇头叹口气：“这些年我们在一起工作、生活，互相照顾，互相关心，互相慰藉。我们有共同的事业、共同的回忆、共同的情感。不管是什么原因走到今天，不管我有多少龌龊的心思，不管多少阴差阳错，你们说，我还能回头吗？再说我又怎么舍得回头？所以在我的心里。”
王艾指了指自己的胸口：“你们，都是我的。”
听到王艾如此直白的叙述，雷奥妮瞬间笑容绽放，双手捧着脸：“哎呀，脸红了！”
说完，又一头扎进被子里，还踢了踢小腿。黄欣深呼吸了几次，刚要开口，雷奥妮又一次从被子里钻出来：“那你以后会不会见一个爱一个？比如阿妮卡？你看她的眼神就不对。”
王艾立刻惊讶的道：“你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对她有想法了？她很漂亮不错，但我跟她没有任何接触。”
面对两人狐疑的目光，王艾翻白眼，搓了搓脸，坦诚的道：“我的心很大，但装下你们就已经到了极限，我如果没有这么复杂的经历，接触不到你们这些人，也不会有这些。但即便这样，我的身边也就这些位置，比如你雷奥妮，我有了你，就不会再有类似的你。我和你们之间，我和你们走到今天，不是因为你们的长相、才华，而是我们一起过去的那些日子。”
第五百四十八节 陪你闯天涯（四）
王艾说完了，房间里陷入了短暂的寂静，每个人都在回味。王艾想到和黄欣的第一次见面、到大学、到德国、回到国内替他守护着超越体育这块基本盘，其间真是风雨同舟。又想到了和雷奥妮在图宾根的初见，一起创立了图宾根青年，一起和敌视、歧视、错误观念做斗争，一起开拓中国足球的边界，那些个日日夜夜，并肩前行。
良久，黄欣展颜一笑：“不管以后如何，总是不负那段时光。”
雷奥妮还在回味，王艾则拍了拍手：“好了，我们还年轻，用不着太久的缅怀过去，接下来说正事儿。”
雷奥妮惊醒过来，“嗯嗯”两声，从床上爬起来，顺了顺头发，乖巧的坐在床边。她今天闹的够多了，总算没忘了王艾说过的“代表家里找你们谈话”。
“我以前分别和你们提过，我们企业的高管，要在适当时候轮换岗位。”王艾看着两人道：“以前呢，两边的工作都很紧要，你们一时离不开，所以这个计划才一直拖到今天。原本按我原来的想法，三年就要一轮换，结果一下拖到五年。”
说到这，王艾摇了摇头：“再拖下去，你们的视野、格局、心胸乃至工作习惯，都会被局限住，这会制约你们最终的成长高度。恰好，黄欣姐出了这个事儿，一时半刻的也不好露面，所以干脆借这个机会完成我们策划多年的轮换计划。”
两个女人都神色庄重，这意味着她们过去的工作业绩全部归零，一切从头开始，就听王艾接着道：“在一个环境呆久了，就会容易陷入舒适区。每天都是一样的工作，一样的面孔，外界的激励少了，内在的进步就慢了。让你们轮换，具体说就是你们俩换位，不是对你们的工作不满，当然也不是你们的工作没问题，这个我一会儿点评，主要是为你们的成长考虑。超越体育，cy体育，只是我们家族企业的一部分，你们俩加一起才占八分之一，还有个超越文娱占了超越系的另外一半。而在超越旁边，还有轻工、农副、金融，其他三大板块的高管轮岗已经开始了。”
两个女人分别点头，哪怕雷奥妮在海外工作，但关联企业的情况还是能够通过一个月一次的集团简报了解到，何况王艾早就和她说起过。
“企业管理是个大课题，管理能力的高低决定了你个人和你事业的成败。要想掌控我们家这么一大摊子，一个跨界众多，几十万员工的企业，视角狭隘不行，所谓的专业人才也不行。你们都知道，我们家用干部，都是自己培养的，从来不去所谓的猎头公司找人。你连我们的企业情况都不熟悉，你都没到下边走一走，你怎么管好我们的企业？”王艾语带讥讽的道。
黄欣皱眉，雷奥妮直接摇头：“也不全是，如果是相识度较高的企业，猎头公司还是有用的。”
“问题是，我们和别人不一样。”王艾镇定的道。
雷奥妮耸了耸肩，男人总是这么骄傲，还总是让人无话可说。
“一个干部的成长，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是管事，第二阶段是管人，第三阶段是管制度，我们……”
“等等，王艾。”黄欣突然打断王艾，又想了想才道：“我觉得你应该把其他人也叫过来听一听。”
王艾皱了皱眉：“其他人没到你们这个阶段，再说我接下来还要点评你们的工作，指出你们的不足，交代你们轮岗后要着力调整的问题，这些……”
黄欣摇摇头：“我明白你要说什么，就是我工作中的问题。虽然这些有点丢脸，但还有比我现在更丢脸的吗？”
黄欣抬了抬左臂，苦笑道：“我已经这样了，还怕什么呢？再说，真我才是我，有好有坏才是我。你与其照顾我们的面子，不如敞开来，让其他人也以我为鉴。至于你说的其他人没到时候，我倒是觉得你提前给你们讲一讲也没坏处。”
王艾挠挠脸，觉得黄欣大方的过分了，扭头看雷奥妮，雷奥妮大咧咧的道：“我觉得姐说的对，维系我这种高级干部的表面光鲜没必要，捧的时间长了，就失去了敏感性，对企业的触觉就会蜕化。”
王艾想了想，点头：“行吧，现在十点，我去喊人。”
王艾刚要出门，黄欣在背后道：“把保卫也叫上吧。大多数保卫不能做一辈子，总要考虑转行。”
王艾在门口转身，抚胸欠了欠身：“那你们也下地，我们到楼下客厅。”
片刻后，黄欣以及四个保卫、雷奥妮以及两个保卫、两个助手、时文君、许青莲各自两个保卫，以及王艾和严竹，一行十八人集中在客厅里。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了，原本人们都准备睡了，除了严竹临时排班的值夜班的两个保卫之外，基本都是衣衫不整。
人太多，坐不下，所以王艾和严竹把对面摆放的沙发变成并列摆放，把桌子推到一边，雷奥妮、黄欣、时文君坐在对面的沙发上，神色镇定。康丝、许青莲、阿妮卡、李觉挤在旁边的沙发上，唧唧咋咋觉得有趣，她们的八个保卫人员分散在两旁、后面，或坐或站，有的好奇，有的冷静，有的还隐藏着一丝不耐烦。
唯有严竹例外，他听说王艾要讲什么之后，表示兴趣不大，所以靠在门边值班。
王艾看人们坐的差不多了，目光扫视着大家：“本来今天留下雷奥妮在黄欣那，是要跟她们谈一谈工作，既有上一阶段的工作点评，也有下一阶段的工作重点，顺便听取她们的意见。但黄欣说，你们大家也可能感兴趣，为了防止你们明天埋怨我，所以临时决定把你们都叫起来。”
王艾笑了笑：“当然，这个事儿是自愿，你们愿意听，就留下，要是不想听，可以回去睡觉，明天还可以来我这领失眠补助。”
第五百四十九节 陪你闯天涯（五）
没有人傻到离开，哪怕是那些性格耿直的女保卫。她们也许个别人真的对王艾要讲什么不感兴趣，也对不让她们睡觉不乐意，但她们起码对王艾本人还是挺感兴趣的。虽说跟随她们的雇主没少了见王艾，但怎么说，这也是国内头一号的大明星，多见几面，以后跟丈夫、孩子吹牛也有的说。
再说，大明星如此郑重其事，总该有点用。
“很好，大家都没走。”王艾笑呵呵的道：“我先跟大家讲个笑话。几年前我在社科院和朋友们聊天，有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学者过来批评我说，你小王上电视、上报纸讲的都什么东西？你依据的什么理论、遵循的什么公理？你连参考文献都没有，你水平太差。”
王艾接着笑呵呵的道：“我知道很多人很崇拜学者，觉得一张嘴就是听不懂的话很厉害。其实这就和某些人动不动就从嘴里蹦英文是一样的道理，直白的说，要么半桶水，要么刻意装逼。学习的目的是什么？是掌握知识，怎么叫掌握？把书本上的变成你自己的。怎么叫变成你自己的？就是你原本学的别人的东西，最后成为了你的下意识反应，成为了你的面对问题时自然而然运用的方式方法。一个人真的学会了某些东西，他在具体工作时，一定会用最短、最快、最直接的语言去形容，而不会还去想着这个道理是什么理论来的，这个话是哪个大学者说过的。那是没学好、没自信的表现，他既不相信自己学的东西，也不相信自己学的结果，所以才要翻书来吓唬你。”
说到这，王艾用手指敲了敲身边的桌子：“大道至简，大音希声。真正的道理是简单的，质朴的，直白的，看起来一点也不高深的，但却是别人不告诉你，你无法清晰认识到的。我接下来要跟你们讲的，就是这样的道理。请你们相信我，只要我愿意，我可以用德语、英语、西班牙语给你们讲一夜形而上学，保证你们一句也听不懂。”
女人们嘻嘻直乐，王艾也乐，瞅着面前的十六个女人道：“想着找你们的时候也没注意到，这下才发现，简直群雌粥粥啊，这可赶上妇女干部培训班了。不过吗，我们都少点闲聊，夜深人静，我早点说完，你们也早点回去休息。”
女人们认真起来，王艾回忆了下开口道：“今天找黄欣和雷奥妮，是因为集团做出决定，她们接下来要实现岗位对调。原本cy体育是超越体育的海外分公司，但后来发展迅速，规模扩张，利润丰厚，影响重大，进而独立出来作为一个超越的关联公司。之所以让她们对调，既是集团的高管轮岗计划的一部分，也是因为时机到了。”
王艾在小小的讲台前来回转了两圈道：“超越体育和cy体育几乎是同时起步的。因为我个人和辽足几个队员关系较深，当时他们困难，我们一想商业体育发展迅速，获利不小，所以就买了。当时我在国外，家里事情也多，一切只能委托给黄欣。五年下来我们整体盘点，当初我们投资超越体育，其实就花了5亿盖了那个大老虎，其他的再未投资。五年后，超越体育总资产大概是15亿，除去地产升值的3亿之外，黄欣以及黄欣团队，为集团贡献了7亿的产业增值，说一声功勋卓著，不过分吧？”
人们首次听王艾用最清晰的数据来表达超越体育的现状，听说五年集团资产翻了两倍，纷纷目视黄欣，黄欣一把没按住，雷奥妮起哄鼓掌，带动大家一起鼓掌。无论如何，这份业绩都是突出而显著的。
“与此同时，cy体育的发展更是迅猛。我记得家里最开始也是建了一座球场，投资1500万欧元，后期又追加了一些也不多。但五年下来，cy体育总资产现在是多少呢？1.6亿欧元多一点，反超了其母公司超越体育。”
在人们的掌声中，雷奥妮娇声道：“老板领导的好”，引来一阵哄笑。
王艾笑着摇了摇头：“客观的说，发展到如今局面，也是我当初没有想过的。买辽足就是想投点闲钱，然后赚个好名声，买图宾根的目的就更狭隘了，就是给我自己一个踢球的地方。我爸当初就骂我说，想踢球还得自己买球队！嗯，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然后呢，渐渐的发展，我们也发现了两家公司越来越多的作用，比如架起了中欧体育交流的桥梁，比如中国球员有实力立足海外，但文化、习惯差异大，图宾根青年和cy体育的存在，相当于一个培训班，塑造了中国球员的欧洲职业素养，把他们分别送到更能赚钱的地方去，然后，cy体育在其中免不了大赚特赚，这也是它的资产反超超越体育的原因之一。现在么，超越体育加cy体育，不但是中国球员提升水平、收入、境界乃至成为国足的快车道，这道桥梁还扩展到文化、经济领域，为中国、德国两国政府高度重视。雷奥妮经理居然比我吃过的国宴还多，已经表明在后续的发展中，我们不断拓展边界，倡导合作是战略是正确的。”
掌声响了几下，人们又纷纷思索。
王艾沉吟了片刻后再一次开口道：“看一步走一步到了今天，我们现在回头看当然发现了这条道路的荣耀，也察觉到了其中的隐患和艰辛，对两家公司的立意和作用也有了更高层面的认识。”
人们的表情严肃起来，就听王艾说道：“两家公司的目的和作用是不一样的。超越体育是我们文体事业中体育事业的承载者，它的目的是抓住商业体育繁荣的历史机遇，促成中国体育的职业化转变，面对的是复杂的利益纠葛。cy体育的目的是嫁接中国本土庞大的人力资源中的天赋异禀的优秀人才与渴求人才的欧洲市场，它面对的是敏感的文化冲突。下面我要说点难听的，对两位经理五年来工作中的不足和问题进行点评。”
第五百五十节 陪你闯天涯（六）
“前几天我深入走访了超越体育的各个部门，调研、访谈、观察。提醒你们，我观察的既有具体工作，也有精神气质，通过几天的观察我的结论是：黄经理在处理企业初期面对的职业化转型，处理各种复杂的人际关系、人事关系、利益关系时，能够做到秉持公心，一碗水端平。我在走访辽足、辽篮时，通过观察队员的精神状态可以看出，企业整体的活力还是不错的。”王艾看着黄欣和雷奥妮等人道：“但是，数年下来，黄经理做的是修修补补，哪里轴承坏了，就换哪里、就滴一些润滑油。整体的利益结构并未改变，虽然他们初步适应了市场化，但用了我们中国人的习惯去改造这个市场化，逐渐出现了利益板结的问题，或者说阶层固化的问题。”
说到这，王艾又停了停才接着道：“这个阶层主要是老辽足的人，老体育家庭。他们在超越体育初期起到了中坚的作用。但随着企业发展的越来越好，他们也变得越来越怠惰，本能的拒绝竞争，拒绝外来者，想把利益永远圈在他们那个小范围内，甚至由此出现了与公司决策对抗的现象。这个板结的利益体不打碎，最终就会慢慢架空我们，形成影子政府、深层领导、第二中心。黄经理的优点在于头脑冷静，手段柔和，能够团结各方力量，但缺点在于果决不足，重大决心难下。客观的说，初期的超越体育确实需要依赖这些人、乃至这个阶层，但现在，它们有了自己的意志，并且正在试图凌驾在公司意志之上，这是绝不能允许的。”
黄欣抿了抿嘴，顺手从面前的茶几下拿出一个小本本来，开始记录。
“黄经理本人没犯太多错误，但是她的前秘书、前助手也拉起了自己的帮派，介入到了公司的争权夺利中。我不知道这是不是黄经理为了打破那个阶层对她权力的侵夺而采取的对抗措施，我只知道这种争权夺利正在从总公司向下蔓延。这种趋势不扭转，最直接的结果是我们辽足、辽篮、辽女等门面的灰暗。”王艾严肃的道：“因此，不论从哪一方面，都到了必须调整的时候了。虽然我相信，只要我给了黄经理意见，她也不是不能痛下决心，然而，这需要时间。她的工作习惯调整需要时间，而我们搞体育的，必须抢时间。”
王艾的目光看向雷奥妮，雷奥妮没来由的觉得心虚，低头从茶几下翻找，找了几张纸出来也似模似样的要记录，王艾隐蔽的瞪了她一眼才说道：“接着说cy体育的问题。雷奥妮经理是个心思通透、手段果决的人。或者说，她这个人行动力很强，同时有点洁癖，看到什么不顺眼的，非要掰正了不可，要不然她就会一直纠结下去。所以，严格来讲，cy体育内部没什么问题，各方面很通畅，企业初创，两国互补性强、雷奥妮特殊身份的左右逢源等等，都推动了这一结果的出现。所以它的主要问题不在内部，在外部。”
王艾认真的注视着雷奥妮：“雷奥妮，你的国籍是德国，但你基本是中国人。所以你深得两国政府信任，连奥组委都要请教你，甚至是向你求助，这让你执掌cy体育如鱼得水，五年下来业绩灿烂，扩张很快。但你别忘了，当初我是怎么被逼离开图宾根的。德国的保守势力始终在那，它不会因为你而消失。明年是我们的奥运年，北京奥运必将是百年奥运史上的巅峰，中国的海外影响力也将提升到一个新层次。同时这也意味着海外的反弹也将达到一个新层次。”
雷奥妮也专注而思考的看着王艾，“你是说，新一轮的针对图宾根的围剿就要出现了吗？”
“是的！”王艾断然的承认：“德国保守势力对中国的歧视、敌视不是短时间内可以改变的，你能撑开图宾根，撑开cy体育的保护伞，已经足够优秀了。接下来不论你愿意还是不愿意，都到了cy体育收缩的时刻了。过去五年你足够优秀，适当收缩，让出一些利益也没什么。等压力减轻了，我们再重新发展。”
“那我留下来为什么不行？”雷奥妮反问了一句，猛然意识到黄欣在身边，“姐，我不是那个意思。”
“嗯，我知道，你听王艾说。”黄欣拍了拍雷奥妮的手背。
“你的手段强硬粗暴，你的性格执拗倔强，如果你不走，到时难免执着于道理而硬碰硬，别说你很难赢，就是赢了，你付出的代价也远高于你的收获。所以调你走，既是保护你，也是保护我们共同的事业。”
雷奥妮撇了撇嘴，没再反驳。
“你们两个对调以后，黄欣你的工作重点是为接下来的疾风暴雨做好准备，低调的团结所有能团结的人和势力，同时注意理解吸收雷奥妮的精彩决策，学习她的行动能力。雷奥妮你到了超越体育以后，工作重点是打碎利益板结，重新激发活力，起码要制止其蔓延。超越体育在国内，旁边有超越文娱，上边还有轻工、农副两大集团企业和一大隐形企业，能够给你提供巨大的支援，远比你在海外孤身奋斗强得多。而且，你还有我，这是在国内，所以他们闹得再大也不用怕，你可以放手去做。同时你在工作中也要理解黄欣当年的种种艰辛决策，学习她头脑冷静，手段灵活的优点。当然能不能学会在你，但你起码要能理解。”
两个女人点头。
王艾又交代道：“同时，雷奥妮你离开cy体育，但总经理仍然是你的，你是cy体育的精神领袖，一旦遇到重大事项需要沟通时，你还要记得跑回来，只是日常工作交给黄欣去做。这样，你既可以回避矛盾，又可以保留你的影响力。黄欣，未来两三年将可能是最为艰难的时间段，你需要牢记的是，cy体育的扩张，根本上是中德经济互补性的体现，所以你在体育上可以适当收缩，但要在其他领域低调扩张。”
五百五十一节 陪你闯天涯（七）
“中国的人才与德国市场的需求，正是互补性之一。或者说中国的较低人力成本、德国较高的科技含量，正是我们双方加强往来，cy体育在中间左右逢源的前提。辽阳市有二百多人在图宾根务工这你知道，接下来我们在体育事业上可能面临两三年的收缩期，或者说原地踏步期，但在如劳务合作这方面可以低调扩张。”王艾看着黄欣道：“土耳其务工者，一个月可以领取1500欧元的纯收入，中国务工者可以领取1200欧元的纯收入，而我们现在广东那边的流水线上的熟练工，月薪还不到1000元人民币，这里边有巨大的合作空间，以及巨大的利润空间。你接下来要在类似这方面下手，去填补德国人不愿意做的工作，也让我们中国人多赚几年好钱。”
黄欣点头：“除了这方面呢？我是不是要继续帮助中德两国企业牵线搭桥？”
王艾赞许的点头：“对。足球在德国影响力非常大，雷奥妮过去几年借此给我们达成了多方面的合作关系，比如广告合作，这是一笔巨大的资源。你可以进一步开发，寻找两国中具备合作意愿、具备合作利益的企业，居中联络、牵线搭桥。初期，我们仍然驻留在德国南部，就是巴登州，然后看后续发展，争取扩张到全德国，为中资企业服务，为德国企业服务。”
“我们要不要搞个商会出来？中国德国商会？”黄欣思索着道。
“适当的时候可以搞。”王艾点头：“你有几个优势，首先，你曾经在造纸企业工作过，你比雷奥妮了解更广泛的经济问题；其次，你长期在辽宁任职，沈阳号称东方底特律，辽宁曾经号称是东方鲁尔，你对双方企业的差异，合作的前景有较为直观的认识；第三，我们家里的其他企业，造纸、纺织、高端农副食品，同样与德国有一定的合作基础。比如造纸，我前几天听说我们的造纸研究院搞出来几款特种纸，投入到生产领域后，成本会控制在三十万以内，而德国那边的售价是一吨三百万。虽然用量很小，对方企业也懒得生产，但对我们来说就不一样了，我们利润空间大，用量少也可以。这就是合作基础。还有在纺织方面，我们正在和辽化一起搞‘中国凯夫拉’，也就是一种特殊纤维，未来搞成了以后，除了供应国内之外，肯定也会出口。这些你都可以做，也是你的优势。”
黄欣陷入沉思，王艾等了她一会才道：“所以呢，你这边卸任了超越体育总经理，那边只能当cy体育常务副总经理，别以为是流放，也别以为我是对你工作不满的处罚。你的优势雷奥妮不具备，我直白的说，cy体育很可能是你在体育领域的最后一站，下一步你要转岗到超越系之外，去抓其他类型企业的管理工作。当然这也要看你接下来在德国工作的情况，如果你就像雷奥妮那样，成长的完全超过了我和家里的预计的话，那我们也会随时调整计划，予以追认。总之，家里只给你一个大致方向，保留你任何一个成长的可能性。”
黄欣笑了笑，抑制住了握拳的冲动，任凭久违的热情在体内游荡。
“下面说一点理论上的东西，刚才我在房间里就开了个头，现在接着说。干部成长有三阶段，第一阶段是具体工作。比如保卫值班，比如我踢球，你的对手是客观规律，你要逐步摸清它，让你的工作足够出色。然后呢？你已经能够驾驭工作了，你就可以进一步成长了，你升职了，你手下的人多了起来。这时候，具体工作仍然很重要，但不是最重要的了。你要开始学会观察和了解不同位置所赋予的人性，也要了解人的本性，然后两者结合，最终你能够熟练驾驭集体中的任何一个人，发挥他们的优势，回避他们的不足，或者帮助他们弥补不足。你的团队积极向上，你能够把你手中每一点的人力资源发挥到极致，到这个时候，你管人的水平也接近圆满了，然后就是最终阶段。”
说到这王艾笑了笑：“我的父母执掌这么大一摊子企业，你们设想，他们一定忙的不行了吧？不是的，我爸经常拿着一本书在北海公园一坐就是一天，我妈经常去找她的姐妹们去玩，一聊就是大半天。他们为什么那么闲？为什么没有那么多事情和人等他们处理？这就是第三阶段，就是管制度。这就涉及到一定的哲学，也算形而上的东西、抽象的东西。当你认清了具体的工作规律，认清了人性的规律之后，你就要从具体工作中抽身出来，站在更高的视角去审视这些东西，然后，用制度这支看不见的手去调节人和事。”
王艾说完了看了一圈大家，发现大家若有所思，等了会又道：“放大了说，改革是什么？就是调节制度，目的是什么？激发社会活力。缩小到我们企业也是这样，真正高明的管理者不会一天到晚忙的脚打脑后勺，因为你的精力再多，难道还能不吃饭睡觉了？如果你的位置升级了，但意识没升级，就会被淹没在工作中。我客观的说，在中国，最优秀的管理学家一定是为政府服务的，所以政府的管理方法，基本上对所有企业都有启迪。如果把中国视为一个大公司，那么七十年依旧生机勃勃，这是很了不起的。因为我们真正的公司，有几个能支撑七十年？所以从政府的管理学进步中去学习是正确的。最近有个概念叫服务型政府，什么意思？就是进一步顺应客观规律去做事，让规律自身去正常运动，政府顺势而为，为这个规律中具体的人和事去服务，而不会强行去掰这个规律。”
“当然，一些不健康的我们不能顺应，比如刑法规定的那些。”王艾最后总结道：“这叫普遍性与特殊性的结合，叫客观规律与人的主观能动性的结合。”
第五百五十二节 陪你闯天涯（八）
夜深了，沈阳南郊的黄欣别墅中，人们也散了。不过最为核心的几个人仍然意犹未尽，聚在黄欣的房间里继续探讨。
“我本人比较推崇鞍钢宪法，你们到新岗位也要尝试。具体说就是干部下车间，工人参与管理。”王艾玩着手中的漏斗：“就像这个漏斗，企业上下级要经常互相沟通，也像政府的干部下乡。你在上边，要经常下去，了解下边人的所思所想，你的工作才有更多的支持者，更明确的方向。你在下边，你也要经常上去，看看领导是怎么想的，为什么那么想，我们宏观的大格局在哪里，利益导向在哪个方向，这样你做具体工作时，就能更有目标，更符合整体利益的方向，自然就会得到整体的善待。”
黄欣、雷奥妮，还有时文君都默默点头，许青莲则坐在椅子上，一手撑着下巴凝望着她的男人。只有康丝则忍不住偷偷打了个哈欠。
王艾好笑的看了几人一圈，看的许青莲嘴角一翘，看的康丝浑身一抖，看的雷奥妮情意绵绵，只有黄欣和时文君仍然在认真思索。王艾耐心的等她们想的差不多了才道：“大家都没有认为我大言不惭，我挺意外，毕竟我不做具体工作，却给你们这些事业有成的管理者上课。我相信你们没有谁会为了照顾我面子而强行忍受，起码我确信雷奥妮绝不会惯着我。那么，你们大家是觉得我说的有道理了？”
黄欣抬头：“你是搞理论的，理论应该指导实践。”
时文君依旧眉头紧锁，“你讲的一些东西，其实大家也看出来了，比如超越体育内部的拉帮结派问题。我做你的经纪人，和超越经纪公司发生过一点工作关联，我能直观感受到那边的工作气氛不怎么好。雷奥妮能够五年里多次随团访华，本身就证明了她工作的出色。这种迅猛发展之下，肯定会积累一些问题。”
雷奥妮认真听着，她和时文君的性情有些相似，都是骄傲自负、作风凌厉，所以时文君说事儿的时候，她轻易不敢开玩笑，怕时文君翻脸。时文君当初就有点骄娇二气，工作以后成熟了不少，但也把这独特气质带到了工作当中。客观的说，也就是与她搭班子的是周氏兄弟，岁数比她大，学历比她低，人也憨厚，要不然她不让份儿的性子，准得闹出矛盾来。
“你今天说这些，唯一让我感觉到你很厉害的是关于明年北京奥运会的推测。你说北京奥运会成为百年奥运的巅峰，这个，之前我们国家没人这么说。领导是不好意思说，群众是不敢想，但你说了之后我一分析，还真有可能。”时文君赞许的道：“关键是你在此基础上推断的海外保守势力**新高峰的到来，这就是走一步看三步了，推断之上再推断。那么更进一步把母狮子从草原上拉回到羊圈里，既能保护她的锐气，让在羊圈里可劲折腾，也能解决一些我们难以处理的问题。这么说，你对她的那些明确的工作指示，是第五步了，了不起！”
王艾听她说到这，陡然坐直了身体，时文君可从来不是夸人的人。
果然，就听时文君接着道：“你这一步一断，堪称是精彩的战略分析课，但缺点是链条太长。如果只是北京奥运、**高峰、工作预判这么三步还比较稳妥，但你延伸到了五步，又加了工作调动和新工作指引。通常来说，逻辑分析的链条越长，失误的可能性越高。我衷心期待你的神算能够成功，但要是失败了，你也要负起责任。”
王艾严肃的站起身，抚胸欠身。女人们互相看看，对时文君的直言不讳颇为佩服。这些人里边，按理说雷奥妮应该承担这个角色，但她现在对王艾是满心爱意，雌性激素影响了她的判断，以至于她觉得王艾说什么都是对的。许青莲当然自有一番沟壑，只是她前几天受挫，再加上她要照顾王艾的面子。唯有时文君例外，骄傲的小美人儿才不在乎谁的面子呢。
尤其是她执掌笨蛋基金以后，做慈善做久了，要么更加冷漠，要么更加纯真，时文君就属于后者，投入了太多感情，人就变得越发透明，以至于疏忽了人情世故。
“青莲、康丝，你们有什么意见没有？”
许青莲笑吟吟的摇摇头，康丝茫然，见王艾注视她，满屋子的经理、总经理也注视她，下意识的慌张：“说什么？”
“你想说什么说什么，要真话！”王艾强调。
康丝小心的看了看王艾：“那……我困了，算吗？”
王艾楞了一下失笑，没长大的孩子啊，就是贪睡！一点都不在乎这次谈话多么重要。
“好吧，最后说一点就让你们回去。”王艾站起身走了两圈，路过康丝的时候敲了她一下才道：“宋史说岳飞是‘阵而后战，兵法之常，运用之妙，存乎一心’，岳飞的干部能力级别到了什么程度？起码在作战上，达到了第三阶段。阵法就是他的制度，他能够机动灵活，根据实际需要去及时调整。”
“我们管理企业、事业也是如此。”王艾转身面向大家：“作为一个制度的设计者和调控者，奖惩、宽严、左右都是你们要经常思考的问题。我不是说要你们玩弄权术，搞什么制衡，而是制度的方向把控在你手中。过去我们常说，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制定目标就要勇往直前，实现目标就要曲折连环，进两步退一步是常态。同样一个现象，不同的时期、不同的环境，处理的方向是不一样的。我们不能没有原则，但原则不能太多。比如笨蛋公司，原则只有一个，合法的可持续的向社会输送高端安全农副食品。制度是我们的工具，它在原则之下，为目标服务。没有原则的约束，我们就成了资本家。原则太多，我们就成了僵尸。这就是存乎一心，运用之妙。”
第五百五十三节 陪你闯天涯（九）
今天的讲话，是在王艾得到父母许可的情况下，对黄欣、雷奥妮两位超越经理人物的征求意见、工作调动通知以及一点思想工作。只是后来探讨加深，黄欣有意培养更多干部，所以才临时扩大，说了又说，一直说到后半夜。
王艾、雷奥妮、康丝、时文君都从黄欣的卧室出来，许青莲留下来照顾她。
“转会工作也要交接吗？”走廊里，雷奥妮突然问道。
王艾拍了拍额头：“我都忙忘了，现在到哪一步了？”
“两边已经展开第二轮谈判了，现在我们能做的已经不多，如果谈不成，我们可以通过杰米放风来给双方施加压力，只是还没到那时候。”
“嗯，那还是你先处理吧，等这件事处理完了你再交接。”王艾说到这，抬头看着雷奥妮的面孔：“你接下来的工作压力不会小，超越体育内部盘根错节，各种关系十分复杂，黄欣管理五年才把各种人事关系勉强理顺。我让你这么一头撞进来，多少还真是担心。”
雷奥妮笑着伸出了她明显不同肤色的手，显摆的来回翻了翻：“我是外国人！”
王艾想了想，不由的点点头。雷奥妮这句话有两层意思，她和超越体育没有利益牵扯，也就不受各种人际关系制约；她是在中央政府挂号的知名外国专家、外国友人。
不过王艾还是叮嘱道：“调查缜密、计划周详、下手果决。真需要的时候，家里和我都会支持你。”
“给我什么支持？”雷奥妮眨着眼睛，扮天真。
王艾强忍掐她脸的冲动：“你和黄欣沟通好后正式上任的第一天，整个超越体育的财权就都交给你。”
“账面有多少钱？”
“具体我没太注意，大概有两三千万。”
“我随便花？”
“嗯……对！”王艾果断的点头。
“那我，首先要买一辆最好的车，行吗？”
“行！”
“大房子，和黄欣这个一模一样的，行吗？”
王艾笑了笑：“你的级别到了，待遇自然也要跟上，这都是你应得的。”
“那……”雷奥妮的眼珠转了转：“我要增加两名保卫，嗯，其中一个是要严哥那样的，行吗？”
“这个么……”王艾皱了皱眉：“这个我说了不算，上级能不能批准，这我可不敢保证，女保卫很少，很金贵的。”
“我不管，我就要！你别说别的，我就要！就要！”
王艾瞅着明显被自己降智的母狮子，挠了挠脸，为难了半天，还是咬着牙猛一点头：“行！唉！难得你跟我要一回东西，我就怎么着，也给你请一个来。不过说好了，现役的上级要是不同意，我只能给你找一个退役的，顶多是刚退役的，行吗？”
“嗯，算你过关。”雷奥妮勉强点头：“那人事权呢？”
“人事权么，还要再等等。”
“为什么？”雷奥妮皱起眉头：“没有人事权我哪来的威慑力？财权只能让他们怕我，但没有人事权跟着，就成了虚张声势！”
王艾叹口气，抓住雷奥妮的一只手：“我的狮子啊，你就是在图宾根太顺了。白手起家，没有掣肘，多年磨合，如臂使指。但超越不行，人家有几十年历史，许多问题一直沉淀到今天。要不然你以为黄欣为什么那么为难？我们真的怕了他们吗？不是，而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可能你随便处理一个基层员工，结果惹出来一个省级干部来。你呀，在外国呆的太久了，你低估了那些人的顽固和手段。”
见雷奥妮开始认真了，王艾接着道：“刚才时文君隐晦的提醒我，注意保护你的意气风发，我觉得很有道理。你的这种一往无前的气势很宝贵，是你挑战任何难题的勇气来源。所以，暂时不给你人事权，是怕你去了以后就直接下手，惹来激烈反弹，你总要一点时间摸清情况，分而治之。你要学会用大刀阔斧的制度改革去实现你的目标，而不是大刀阔斧的直接任免。”
“如果改革中必须任免呢？”雷奥妮追问。
“那就去做，只要真的需要，我们也无需犹豫。”
雷奥妮点点头，想了一会突然道：“如果我和超越闹的不可开交，势不两立呢？”
王艾看着雷奥妮，笑了笑：“你以后的直接上级，是我的父母。从今以后，雷奥妮·哈特曼，你不仅是一名高级干部，你还是我家的新成员。”
夜色下的红润，爬上了雷奥妮的面孔，她喘息几下娇声道：“我是说，假如，我和超越体育，你只能选一个，你怎么办？”
王艾苦笑一声：“你这……”
“我就问你，你怎么选？如果是真的，你怎么选？”
王艾左顾右盼，也没人搭救，走廊里就他们俩，无奈的认真思索了几秒钟，重重出了口气，豪迈的道：“如果一定要那样，那我选你！所谓存地失人，人地两失，有你在，大不了我们重新再来。而我要没有你，超越我也将最终失去。”
“你不说后边的多好！”雷奥妮伏在王艾胸膛上：“不过，我更相信你真的会那么做了。”
说着，雷奥妮的小手向下……
天可怜见，王艾已经禁欲多日。在父母那边许青莲不让同房，到黄欣这，王艾没心情，也不好。所以雷奥妮信手一抓，王艾倒吸凉气。
“你给我过来！”雷奥妮“牵”着王艾进了旁边的杂物间，一把把王艾按在墙上，强吻之前，皱眉训斥：“你矮点！”
王艾翻了翻白眼，只好曲身：“唔……”
半晌，雷奥妮·女流氓·哈特曼心满意足的抬头：“你知道吗，从遇到你的第一时间我就这么想了，但你居然让我等了整整七年！好了，现在该我了！”
说着，“女流氓”在王艾的面前蹲下，手脚极为麻利，等王艾从眩晕和沮丧中挣脱出来，雷奥妮却已经舔着嘴唇要下口了，王艾急忙按着雷奥妮的脑门：“我说，你这不为难吗？”
“为难？”女流氓抬起脸，愣怔了一下，随即坏笑着摇了摇手腕：“你搞清楚，现在，是我在玩儿你诶！”
第五百五十四节 陪你闯天涯（十）
雷奥妮心直口快，王艾垂头丧气；王艾心灵手巧，雷奥妮一池春水……最终，女流氓俯首认输，大球星从胜利走向胜利。
第二天中午，王艾从黄欣家出来，随行的有许青莲、时文君、康丝、严竹。雷奥妮要留下和黄欣办理工作交接，当然她们并不是直接交接，而是集团总部派出财务、审计联合小组对黄欣的工作“封箱”，然后再由雷奥妮“开箱”。在cy体育那边也是，这是必要的程序，会避免交接不利出现错漏等问题。
接下来，雷奥妮还要赶赴图宾根，带着黄欣上任，顺便监督王艾的转会问题。中间将有一个多月时间，超越体育没有当家人。不过之前王艾到下边溜达了一圈，还找了不少人个别谈话，形成了强大震慑，所以一时半刻的不会怎样。
这一趟回北京还有不少事，首要的当然是各路广告协议的履行。由于和黄欣商谈中提及了组建在德国的中资企业商会的可能，所以王艾这一次广告合作中还要适当关切一下这个问题。其次的是和央视谈一谈，半年前的两大奖，王艾虽然不同程度接受了采访，但没有专程去央视直播间，所以不论是电视台还是球迷，多少都有点意犹未尽。半年后，王艾又拿了三个金靴回来，虽然通过国博那边适当的解决了一些新闻饥渴问题，但央视一套、五套仍然打过电话来。所以王艾这趟回京也要找个时间上一趟节目，但大概率会安排在亚洲杯之后。
此外，就是北京奥运的事儿了。今年四月公布了最终火炬境外传递路线，由于那个老不死的叛徒在德国可劲折腾，所以德国整个被取消了。图宾根和迪特福特本来代表性就不足，这一下彻底没戏。因为曾经的上百个候选，最终就留下仨：伦敦、巴黎、圣彼得堡！
虽说王艾和雷奥妮为此多次沟通，两个城市也非常热情，但也能理解北京的顾虑。
你跟我好我知道，我也跟你好，但这次真的没办法。而且别人不给光给你，你让柏林怎么看？你让慕尼黑、斯图加特、汉堡、法兰克福它们怎么看？所以咱还是青山不改、来日方长吧。
做出最终决定前奥组委专门给王艾和雷奥妮打来电话，稍微解释了一下这件事，见两人都能理解，马上就征询两人是否有意愿担当火炬手。奥组委的意思是把王艾分配在伦敦，跑一棒后再担当护卫，利用他在伦敦的巨大知名度确保其他火炬手的安全。雷奥妮则被安排在北京海淀区，以外国专家、外国友人身份跑一棒，以婉转的表达对她的谢意，也算提供一个补偿。
雷奥妮那边倒是欢欣鼓舞，王艾这边多少有点问题，三月中的时候他就已经对切尔西失望准备离开了。所以他问对方，我打算转会离开伦敦，这还合适吗？
对方说：你要是愿意就一定合适，我们在伦敦做过调研，你在伦敦尤其是西伦敦声誉很好，离开区区一年不会改变多少。王艾就和人家开玩笑，说我既然这么好的名声，那我跑完一棒接着给你们当护卫手吧？对方大喜，连说：就这么定了！
挂了电话王艾才回过味来，对方可能本来就有这想法，不过说不出口罢了。让王艾当火炬手，应该应分，但当护卫陪跑，可就有点大材小用的意思了。两大奖上唯一的中国人、全球顶尖球星、现役中国运动员第一人、身价几千万欧元，无论从哪个角度，这个要求都说不出口。但既然王艾本人愿意自降身份，那人家就不客气的笑纳了。
想通了这一点，王艾一笑置之，勿以善小而不为。
除了王艾和雷奥妮之外，其他人也有火炬手任务。超越体育总经理黄欣在沈阳，笨蛋基金理事长时文君在成都，全国工商联副主席、全国三八红旗手艾小青在东城区，只有王斌婉言谢绝了，理由也简单：好事儿不能都可我们一家。
甚至许青莲都被辽阳市邀请，作为曾经的省高考状元到一高中门口跑一棒，其实主要是别人都回不去，所以才让许青莲去代表，毕竟王家企业是从辽阳出发的。
只有康丝比较委屈，她正对中国充满兴趣，没赶上这百年大事颇为遗憾，不过王艾说了：我去哪你去哪，我跑你也跑。
除了这些零碎的事情之外，王艾这次回京就是要抓紧康复，准备在六月中旬参加最后一次集训，然后征战亚洲杯。
一个星期过后，王艾的广告拍摄顺利完成，时文君也准备回四川了，王艾这一次亲自送行。到大兴机场停车场，登机时间还有一个小时，王艾下车到了时文君的车上，她的两个保卫一看王艾似乎有话要说，于是就下车分散在四周。
“足球节搞的不错，辛苦了。”
时文君柳眉一挑：“嗯？”
王艾尴尬的晃晃脑袋：“我这不是没话找话吗。算了，被你看出来我也就不拐弯了。时文君同志，我正式通知你，最晚明年年底，你也将轮岗。”
“我？”时文君指着自己：“我也要轮岗？”
见王艾认真点头，时文君一下靠在椅背上，望着前方出神：“可是，可我还有很多没来得及做的。笨蛋马上就要顺江而下，开启长江流域大市场。基金也要继续向西南发展，争取完成对贵州、云南、广西这三省的全覆盖，你不知道，他们那边的大学生很苦……”
“慈善是做不完的。国家也有了助学贷款……”
时文君一下激动起来：“国家的？很多学生不申请都跑到我们这来了！”
“可我们的不良贷款率是国家的两倍。”
“可你最开始是打算当善款的！”
王艾叹口气：“是啊，可当善款就什么人都来了，他们最终会挤占那些真正需要的。所以我们只能是贷款，贷款就要讲究还贷，不还就又成善款了……唉，不说这个了，本来我还没下决心一定让你轮岗，可现在，你必须得走。”
“可我，我放不下。”强大的时文君不见了，“小美人儿”靠在椅背上，闭着眼，仰着头，眼泪却滚滚而下。
第五百五十五节 笨蛋风云（上）
“文君……”
“你别说了，让我静一静！”时文君抹了一把眼泪，闭着眼不说话。
王艾叹息一声：“那这样吧，你今天先别走了。晚上和我回家，我们召开一次小型的家庭会议，也算笨蛋企业领导会议来一起研究一下将来的发展方向，还有你个人的职业发展规划，好不好？”
时文君没吭声，王艾下车和她保卫说了两句。她的保卫倒是尽忠职守，特意从开着的车窗里看了看时文君，时文君感觉到了注视的目光，于是睁开眼，点了点头。
把时文君送到家里，王艾没接着说，让她想一想，和父母说了一声后，带着李林去了一趟社科院，和《青年哲学家》的朋友们坐了一下午，交流了一番办刊物的感受，为下一阶段的发展谈了谈。
晚上，王艾和几个朋友道别，不过是把他们送到了一家小餐馆，并留下了足以让他们大吃一顿的餐费后才走的。
到家里时，父母正在做饭，许青莲、时文君都在帮忙，康丝别出心裁的烤了一盘子西班牙甜点，王艾回来以后先偷吃了两块，嗯，比以前味道好多了。
经过一下午的调整，时文君的情绪平静了下来，起码表面上看不出来了。她虽然不是第一次到王艾家吃饭，但这次显然不同以往，以前来吃饭，属于汇报工作后的留饭，上下级的色彩比较多，而这次来吃饭，更像是一家人了。
“来，文君，尝尝你叔炖的牛肉。他呀，过去就每年春节才露一手，寻常吃不到。”艾小青热情的用公勺给时文君舀了一大块，还劝：“我看你这几年越来越瘦了，这可不行，要多吃点。”
时文君瞅着面前这一块足有三两的肥瘦相间、酱香扑鼻的牛肉，真有点吃不下去。勉强吃了一口，味道……也就那样。但不得不说，这份寻常的味道背后，既有和牛的材质加成，也有大厨师的身份加成，还有一家人的情谊加成。
总之，吃不下去也得吃！小美人儿的骄傲主要是冲着同龄人，对长辈还是很乖巧的。
就在时文君勉为其难的同时，王艾已经吃掉了半斤牛肉、二两生菜、两碗大米饭，一碗蛋花汤，还伸手要去拿包子。艾小青用筷子敲了儿子一下，王艾一愣神，包子少了？那好吧，王艾又伸手去摸驴肉火烧……
“你少吃点，脸都圆了！”王斌训斥道。
“啊？”王艾大惊，慌忙起身去照镜子，一瞅果然！再一回忆，好么，这大半个月尽管饭量减了，但运动量减的更多，可不就胖了？
摸着肚子，意犹未尽，王艾贪婪了瞅了一眼桌子，实在忍不住重新坐回来道：“我今晚上重新上运动量，再吃点。”
王斌哼了一声，艾小青瞥了一眼。再怎么说当爹妈的也不能说不让儿子吃饭，要不是防着他以后埋怨，这点都不想管。
饭后一家人坐在院子里品茶。绿莹莹的茶叶飘在白瓷碗里，特有诗意，就是别看王艾，他是抱着一个大茶缸在牛饮。
晚风习习，别人闲聊，王艾想事情，想的差不多了才开口道：“爸妈，青莲、文君，我今天本来是想和文君说一下她转岗的事情。之前我们一家人商量过，文君也知道，但说的过程中我多想了一些，觉得有必要就笨蛋公司、笨蛋基金的前途研究一下。”
王斌一身的衬衫西裤，坐在竹椅上点了点头。要不是晚辈在，他也不至于穿的这么正式，起码大蒲扇就该摇上了。艾小青忙着添干果，没理儿子。许青莲和康丝咔嚓咔嚓跟两只松鼠似的，吃的正爽，唯有时文君认真的等着王艾说。
“98年我们创立笨蛋助学贷款的时候，全国我们是独一份。现在么，搞这个的私人企业也并不多，明摆着赔钱嘛。但国家搞起来了，就比我们晚一年，而且规模大多了。不像我们，就给最贫困的完全上不起的，国家的覆盖面很大，一般贫困的也可以申请，据说批准率高达80%。”
王艾说完了这番话，沉吟了片刻才接着道：“最开始搞这个，就是看那些学生可怜。我们家刚有了点小钱，就做点好事。”
身为笨蛋助学贷款第一批受益者的时文君，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没有它，我可能真的不会上大学了，现在，呵呵，还不知道干什么呢。”
康丝诧异的抬头看向时文君，许青莲握住她的手。
“你很出色，不上大学就可惜了。”王斌评价了一句。
“后来呢，慢慢发展，我就发现，它具有一种自我保护的功能。”王艾笑道：“我从小就有一种危机感，不安全感。生怕我的好日子因为什么事儿就没了，所以慢慢的做到今天。现在回想，正好十年。”
院子里的人除了康丝没什么感觉之外，其他人都有些感慨，是啊，十年了。
“这十年，我们帮了多少人？我没具体统计，文君你可能知道，我估计怎么也有三四万人了，都是最贫困的，我们不伸手就将失去读大学机会的人。自夸一声说，我们也算功勋卓著。”王艾想了想接着道：“但是，时代不同了。我们创立的时候，填补了这一块的空白。但现在国家的起来了以后，我们的价值直线下滑。早早晚晚，我们将毫无价值了。”
说到这里，连时文君也下意识点头。
“再说点不好听的吧。国家搞助学贷款，是怜惜人才，更是民心工程。几年下来，总共有三百多万学生受益。你说花这么多钱和这么大精力，那肯定希望让人民满意对不对？但是呢？我们总跟着掺和，掺和就罢了，偏偏有时候名声还贼大。”说到这，王艾自嘲的摇了摇头：“我们当然是问心无愧，但事情发展到现在，客观上就形成了这么一种局面：我们做了百分之一的工作，却收获了百分之五十的名声。好名声我们当然需要，但贪图了不属于自己的，它就变成了我们的负担，事情就走向了反面，更违背了我们的初衷。再直白一点说，我们和国家争夺民心，我们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