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九节 背影（五）
尽管只是锦上添花，尽管只是一个球，但金球先生显然并没有消沉在荣光里，并没有被陡然密集的场外生活拖垮。
格兰特、切尔西、舰队街以及远在中国的足协、央视乃至更高的领导，都对王艾这场的表现满意。
与此同时，让全世界都懂得，他的目标已经指向了一个星期后的国际足联颁奖典礼，指向了世界足球先生奖杯！
毫不意外的，巴西人站了出来，他们不但频繁穿插在各种活动中卫卡卡造势，还进行了诸多公开讲话。
作为当世足坛的第一代球王，也是两大球王之一的贝利，在接受法国电视一台采访时对卡卡进行了接近夸张的赞美：“我想不到还有比他更富有大局观、更能带领球队获取荣誉的球员。他是一个完美的球员，也是一个谦逊的球员，更是一个对所在俱乐部、球队有更大帮助的球员。”
在记者挑衅式的让他评价王艾时，贝利犹豫了一下：“我承认，wiwi是个很了不起的球星，我和他的私交也不错。但我必须指出，和更加重视技术、重视足球运动专业性的金球奖相比，世界足球先生理应更加重视球员对整体的带动，重视一个球员为集体获得的荣誉。我想在这方面，对比还是很明显的。所以你问我支持谁获得世界足球先生，我即便不是巴西人，我也支持卡卡。”
“可是，wiwi带领中国队获得了今年的亚洲杯冠军不是吗？”
“那只是因为卡卡当时有伤，否则他必将成为今年美洲杯冠军的一员。”
除了贝利之外，罗纳尔迪尼奥、罗纳尔多、里瓦尔多、济科、卡洛斯、卡福，甚至和贝利一想不对付的罗马里奥都站了出来，四处出击，利用他们在足坛的影响力，在各国媒体上的资源拼命对卡卡唱赞歌。
一时间，声势浩大，仿佛国际足联不承认卡卡的贡献，就是在歧视巴西足球一样。似乎今年不把最高奖给这个巴西帅哥，就要颠覆足坛传统了一样。
正在家中痛苦调整作息时间和训练节奏的王艾，准备出战0708欧冠小组赛的最后一场，也是他在这个赛季能够踢的最后一场欧冠比赛。现在他以九个进球的数据高居射手榜头名，能否连续第四年拿下欧冠金靴，是他在足坛地位以及长久奖项获取的重要资历。
要不是今年只能踢半个赛季的欧冠，王艾也不至于连这种没什么悬念的小组赛也要上。没办法，他也要刷数据。
可他能坐得住，不见得别人也能坐得住。身在欧洲的各路朋友不论多迟钝，也从这几天巴西人声势浩大的宣传中品味出不同的味道来，于是纷纷给王艾打来电话。有的表达了关心、有的表达了忧虑，还有的给王艾出主意。
比如身在曼彻斯特的老孙就急吼吼的要王艾赶紧找上级帮忙，赶紧找他认识的足球圈名人说话。
王艾接老孙的电话时，正趴在科巴姆的室内泳池边喘息，听完了老孙的絮絮叨叨，扒拉一下水花：“孙哥，今年可能就这样了，等以后吧。”
“……你确定今年不行了？”
王艾沉默了片刻，翻身上岸，坐在泳池边，康丝赶紧上来用大毛巾包住了王艾，怕他感冒。
王艾正在拉体能，浑身冒热气，索性恶作剧似的往后一趟，直接躺在了岸边，冲须眉皆张的康丝挤了挤眼睛才接着对电话道：“孙哥，不瞒你说，昨天足协领导已经给我打过电话了，还代表其他几个上级部门问我接下来有什么想法。”
“那你什么想法啊？今年的时机这么好，过了今年谁敢保准以后怎么样？”
王艾拉远了电话，把孙继海急切的大连口音听的清清楚楚，回荡在夜晚无人的游泳馆里，心中暖流阵阵，直到老孙喊着：“还在听吗？”才重新凑近了话筒道：“孙哥，你听我说。”
王艾又拉开了话筒，轻轻叹口气，调整一番心情才道：“其实巴西人还是有尺度、有底限的。你看不管是贝利还是小罗，他们都是单纯的对卡卡的夸赞，顶多有那么点‘中国人更重视个人荣誉’的讥嘲，但也是暗中的，人家毕竟没点名道姓的骂我对不对？巴西媒体我也看了，口风也差不多，个别几个过分的，也只是停留在对我的技术分析上。”
老孙嗯嗯两声：“我也看了不少。”
“所以呢，这场斗争目前还停留在足坛范围，巴西人摆明了车马就是跟我来一场有底线的斗争，较量的是在国际足坛的人脉、资源、影响，不愿意上升到国家层面。你知道这几年巴西是卢拉当政，传统上的左派和我们国家关系挺好。巴西也好、我们也罢，都不愿意把争执上升到国家层面、民族层面甚至人种层面。呵呵，人种么，巴西人也不占便宜。”
“嗯。”老孙低沉的应了声。
王艾摇了摇头对着电话道：“孙哥，眼巴前的事儿就是这样。领导给我打电话的意思当然是希望我能拿奖，也提出一个可行的策略爱，但我跟领导说了，咱的国家力量一旦介入，现在不但帮不到我，反而还可能害了我。你想啊，一旦两个国家都下亲自场，就不说两国关系了会不会受损了，就说两国足球合作，必然受影响。况且咱国家在国际足联、国际足坛的影响力……巴西跟欧美的关系也比我们好多了。所以我当时就劝领导，今年、就、就他么这样吧！谁让我手里没有欧冠呢。”
说到这，王艾还是忍不住深深的叹息一声：“我们既然以身许国，还是以国家为重吧。”
“那就这样了？”老孙的话里突然带了点鼻音：“他么凭什么啊？”
老孙没再问王艾为什么不找他认识的国际足坛人士发话了，很明显，王艾认识的再多，他还能有巴西人认识的多？不管王艾这边动员了什么力量，巴西人都起码能翻倍的拿出来、砸过来。
那样，输得更惨！
第六百七十节 背影（六）
其实老孙和王艾交谈中都没有提及，却全都心中有数的是，国际足坛尤其是高端领域，也是一个个的圈子组成的。中国人是纯粹的后来者，只能隐身在一个很小的角落。老孙他们虽然不是第一代出国踢球的，但包括他在内之前的十几个人都没闯出什么名堂来，对国际足坛的影响几近于无。
原本还不觉得怎么样，出去就是胜利，球迷也觉得挺好的，上上下下都比较满足。
可是，当中国足球最大的天才、振兴的希望、年仅20岁就荣膺国家队历史第一射手，兼任足协青少年干部、国家队队长的王艾，真到紧要关头需要同行支援了，上上下下才窘迫的发现，兜里一张牌都没有！
看看巴西人的声势，竟然把国际足联的新闻发言人都逼出来了，中国呢？唯一被国际媒体注意到的声援者，竟然是女足的孙雯！
这是独属于拓荒者的寂寞！
王艾以前没到这个高度，没注意到这方面的问题，去年光看法国媒体和意大利媒体就齐达内和卡纳瓦罗打嘴仗了，还觉得挺热闹。一下轮到自己了，才体会到心中的悲愤、委屈和不甘。
作为一名马列主义思想家，一名不为人知的**党员，不用上级宽慰王艾就明白，自己所从事的事业是祖国复兴的一部分，一条战线，而这样的战线千千万万。王艾没有理由牺牲其他更加重要的战线来成就自己，他必须强忍情绪的激烈波动而把“自己”抽离出来，站在更高的层面，像个吝啬鬼一样计较着国家利益。
计算的结果明白无误：该我牺牲了，像千千万万的前辈们一样！
我是谁？我从哪来？我在干什么？我要干什么？这些问题对于三观早已确定的王艾来说，早已有了清晰的答案。因此作为当事人，应该最委屈的人，他不但要强行控制自己，还要宽慰他的朋友。
好哥们，来啊，并肩往前走啊！冲开一条光明大道啊！
挂了老孙的电话，王艾起身做了几个扩胸动作，深呼吸，纵身一跳，水花四溅！
回家的路上，康丝非要挽着王艾的手臂，时不时的偷偷抬头打量他。王艾故作不知，小姑娘春心萌动了么，要是平时免不了撩拨两句，但现在王艾实在没心情，他就想全心全意的投入比赛，争取在明天的欧冠比赛中多进几个。
放长了说，欧冠明年年中才能决出结果，冠军、金靴，是明年年底两大奖的考卷之一。今年能拿到一个金球奖，已经很侥幸了；今年能拿到一个金球奖，已经很不错了。
无论怎样，这都是中国人、亚洲人的第一次。
目前切尔西已经在欧冠小组中出线，切尔西对这场和已经丢掉出线资格的巴伦西亚的比赛无欲无求。格兰特没想让王艾上，但王艾坚决要求，于是派出了他和皮萨罗的搭档。小卡卢难得首发出任左边前卫，和布里奇、兰帕德、埃辛组成中场。
晚上的比赛开始后，双方从战术上来说都有点无欲无求，中后场的兵力较多。唯有双方的前锋球员还比较踊跃，切尔西这边王艾除外，同样被何塞耽误了的皮萨罗正需要一场比赛的努力表现来赢得格兰特的信任，小卡卢难得的从王艾、德罗巴、舍甫琴科的“夹击”中冒头出来，因此也非常亢奋。
所以渐渐的切尔西这边由王艾、皮萨罗、小卡卢组成的三人团队承担了进攻的重任。好在切尔西中后场诸多球星尽管缺乏助攻上来的浓厚兴趣，但基本素养还在，阻截、反击还完成的不错，因此给了前场足够多的机会。
开场第11分钟，费雷拉插上助攻，往罚球区里吊了一个，皮萨罗抢点没抢到，但干扰了对方，结果足球落下后无人碰到一直到后点被王艾截取，王艾稍微低头把足球顶进了半扇空门。
上半场第15分钟，王艾回中场拿球，转身直塞，可惜乔科尔和小卡卢同时被越位陷阱阻拦。乔科尔路过王艾身边时冲王艾挥手，意思是你别跑中间来抢我地方，你上前边去，你速度快。
王艾只好放弃了协助队友的美妙想法，老老实实跑前边做一个传统中锋。好在乔科尔还算给力，在上半场第38分钟时送出一个犀利直塞，而王艾也没有辜负他的期望，始终游弋在巴伦西亚后卫线之后一步的王艾瞬间冲出，硬生生用他的速度抢来一个单刀，把比分变成了2:0。
下半场易边再战，经过了45分钟的激烈运动，王艾不见疲惫，反而似乎是活动开了，状态逆势上升。本就有心刷数据，因此攻击**格外旺盛，在对球门进行了几次强行攻击未果后，他撤到罚球区外围，寻求远射。
因为攻击范围的扩大，巴伦西亚防守必然出现漏洞，结果被王艾分别在下半场第22分钟、36分钟，两次大力远射得手。
王艾终究通过五场欧冠小组赛，把个人07/08赛季欧冠进球数，刷新到了13个，也是又一次在欧冠比赛中完成了个人四球的壮举。
赛后，切尔西主帅格兰特热情洋溢的夸奖了王艾的表现，在场的英格兰记者也大致赞同。因为同样是第六轮小组赛，提前一个星期进行的ac米兰与凯尔特人之间，卡卡颗粒无收。
不过这些都与王艾无关了，他拒绝了包括杰米在内的所有记者的采访。不用问就知道他们希望从王艾这里听到什么，不论怎样，王艾绝不会喷国际足联，那就断了以后所有可以获奖的可能。
今年委屈了，还有明年。今年委屈了，人们总会知道，将来总会有点同情分。可你要把这张脸给撕下来了，可就恼羞成怒，故意跟你过不去了。
世界足球先生的争议还在进行，巴西人火力全开，王艾这边也有不少昔日队友说好话，可惜声势弱了不少。至于另外一个参选人c罗，只有寥寥无几的葡萄牙人和曼联人支持他，声势比王艾还弱。
就在这种纷纷扰扰中，12月16日这天，切尔西人移师东伦敦，与阿森纳进行一场强者对话。
第六百七十一节 背影（七）
在王艾随同切尔西征战酋长球场时，卡卡也随同ac米兰远赴日本征战世俱杯。显然，世俱杯的名头远大于一场普通的英超强者之间的对话，两场比赛的赛况，也将为第二天世界足球先生最后排名公布提供一份“依据”。
结果这两天隔着地球的两场比赛，焦点两人都表现出色。王艾在下半场替补登场打入本方唯一进球，从而和阿森纳战平。而卡卡的表现堪称疯狂，米兰5:3击败博卡的比赛中，两传两射。不但帮助米兰实现了欧冠杯、欧洲超级杯和世俱杯的包揽，还再次印证了他的老乡大肆夸赞他的话：“集体价值”。
全世界关心今年的世界足球先生之争的人们都心中有了答案；全世界关心王艾的人们免不了一声轻叹。
焦点核心之一的卡卡在赛后表现的相当激动，而另外一个焦点的王艾则干脆在当天和阿森纳的比赛后回家和他的伙伴们一起联机打游戏了，完全没看卡卡的消息。
第二天上午，本次世界足球先生前三名的人，分别从伦敦、曼彻斯特、东京带着各自的团队出发，与中午时分抵达瑞士苏黎世歌剧院。卡卡留在房间睡觉没有露面，王艾则带着他的工作团队离开了酒店在苏黎世逛街游玩，显得相当放松。c罗在听说两人分别的选择后，竟然也带着他的团队出来玩了。
在瑞士国家博物馆，两支团队竟然还意外的遇到了。
王艾和c罗在人群中见到对方，都有些楞。王艾是没想到c罗也能这么潇洒，印象中他一直是比较激烈的，而c罗没想到的是苏黎世这么大，竟然还能撞上。
一个是切尔西、一个是曼联，在英超争的你死我活。但在这一刻，竟然有点惺惺相惜。再说，两人平素没什么交往，可也没什么仇怨，通过菲戈，两人还算是能说上话的。
在一架中世纪制造的地球仪之前，两支团队意外的相逢了，两个焦点人物好笑的互相招手打招呼了，笑着走出人群了，到中间握手、拥抱了。
真是奇妙的命运。
寒暄过后，c罗有点不知道该做什么好，没经验。可王艾也没经验，王艾还比他小两岁呢，但见过的世面多了点，于是拉过彼得给c罗介绍，拉过施拉普纳、康丝。c罗有样学样，也拉过他的助理、曼联的领队、教练给王艾介绍。
不管怎么说都是混英超的，彼得还是从曼联出来的，王艾也要走了，所以一时间竟然其乐融融。
两支团队合二为一，索性一起走。其实王艾和c罗，尤其是c罗对参观博物馆没啥兴趣，他就是没地方去，不想来还必须来，所以出来散心而已，这一下见到“同行”了，总比看无聊的文物有趣些。
两人带头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聊天，怕附近的记者拍摄到唇语，还捂着嘴，一直走到博物馆门口，两支团队才像两只要分别回家的羊群一样自动分开。王艾打算去参观苏黎世大学，c罗准备去国际足联总部去看大力神杯。
“你和他说了什么呀？”
一行人即将抵达苏黎世大学时，康丝按耐不住拉着王艾非要问个清楚，王艾回头看，随行的记者还在锲而不舍，想了想也没什么避人的，于是笑道：“他问我为什么想去意大利。”
“你的回答呢？”
“我说，我想吃面条了。”王艾耸了耸肩。
“那你和他说什么了？”一直跟着王艾的杰米眼看王艾就要进入校园了，着急的追问了一句。
王艾回头看着他还有其他几个记者道：“我和克里斯蒂亚诺说，今天我们的见面注定载入史册，我们将是未来十几年反复竞争的对手。”
“他呢、他的回答呢？”
“他说，很荣幸，我也这么认为。”
记者们激动的手都抖了：“这是宣战书吗？”
王艾一脚踏进校园，回头好笑的道：“算不上吧？我们不是仇人，你可以把这看做是我们两个之间的互相激励、互相鼓舞。我相信，世界足坛需要我们的竞相努力，从而让球迷看到更好的比赛。没有我们彼此的存在，我们都会感到寂寞的。”
走进安静的校园，暂时摆脱了烦人的记者，王艾轻松的游荡了一下午。
晚上一行人等准时抵达歌剧院，为了突出三个焦点人物，王艾、卡卡、c罗被安排在头排坐在一起，卡卡在中间。坐下之前，三人互相握手，只是明显王艾和c罗聊的多了点，两人和卡卡都没什么话。
下午王艾的采访，已经晚上就刊发了，电视台，想必c罗的团队也注意到了。
主持人和颁奖嘉宾一个个走上台来颁发奖项，卡卡照例是偶像派的笑容，王艾平淡温和，c罗表情严肃，在给特写镜头时，卡卡和王艾的表情基本不变，c罗却明显有些激动，一直到布拉特走上舞台中央。
撕开信封，布拉特宣读了最终答案：卡卡！积分886的巴西人。
在全场的掌声中，卡卡整整衣服走上台，单独领取了“弯曲的、镶嵌水晶地球的金牌子”。而后，积分817的王艾和积分394分的c罗分别走上舞台，依次从颁奖嘉宾贝利的手中接过奖杯，再次分别站在卡卡身边合影。
三人之间没有去年齐达内和卡纳瓦罗之间的仇怨，所以表现的还算和谐。哪怕是王艾和卡卡之间经过了激烈竞争，也没有撕破脸皮。只不过么，和半个月前的金球奖相比，今晚的荣光注定是属于这个偶像派的巴西人的。
大多数时候，王艾和c罗都是陪着他。往常口舌犀利的王艾今晚格外的低调，因为很多问题都是奔着挑唆他和卡卡关系来的，他不想说好话，也不想骂娘，所以干脆闭嘴了。
c罗今年比较幸运，在金球奖排名中第三，在世界足球先生排名中也意外的干掉了和他一样没有集体荣誉，但表现比他更惊艳的梅西，又一次跻身第三。
他自己也许还不服气，可王艾冷眼旁观却清楚，这是欧洲意志的体现。
否则，第一巴西人、第二中国人、第三阿根廷人……
第六百七十二节 背影（八）
由于知道今年无法获奖，而且去年王艾已经拿到一个第二了，所以这次来苏黎世，王艾的团队重量级明显比半个月前低了，不但没邀请父母，也没邀请许青莲、黄欣他们，就带着康丝和两个保卫就来了。
如果彼得不代表俱乐部，老高不代表足协跟着跑来，王艾的团队就显得太袖珍了。
评比结束了，照例是吵吵闹闹，只是力度比去年低了不少。当事人之一的巴西人已经得偿所愿，当事人之一的中国人又不吭声，当事人之一的葡萄牙人也不好意思大声叫喊，所以各方尽管也在吵，但没像去年那样不留情面。唯有巴塞罗那那边非常不满：我家小跳蚤为什么没进前三！
人人都能看出来阿根廷人的天赋，只是今年命不好，赶巧了而已。
真正的竞争，还得看明年，重点仍然是欧冠。随着今年世界足球先生把卡卡评为第一，欧冠的重要性在国际足联的评价体系中也上升了。这是过去国际足联为了遏制欧足联影响力所一直尽量回避的。
回到伦敦的第二天，切尔西北上和利物浦打了一场联赛杯。格兰特让王艾轮休，正好王艾家来了客人，也就就坡下驴。
来的客人很有趣，是中国大使馆的文化参赞。按理说呢，双方常来常往的，有事儿打个电话就行了。但今天特殊，这位文化参赞先跟王艾约定了时间后，驱车四十分钟跑到科巴姆来登门拜访。
等着客人上门的时候，王艾在家里直挠头，想不通有什么事儿还需要这么郑重其事。结果客人上门之后才明白，原来他是受共青团中央委托来和王艾商量捐赠希望小学的后续事宜的。
王艾虽然归大使馆管，但已经不归共青团管了。所以他今天替人办事，就只能上门来说。
两个月前切尔西因何塞离开而动荡，比赛成绩不佳，为了激活心存不满的王艾，切尔西别出心裁的提出了那个轰动中国的建议。两个多月时间过去了，王艾在各种比赛**计完成了七次帽子戏法。
总价值不大，但象征意义巨大。再加上这段时间王艾先后赢得了金球奖和亚洲足球先生以及世界足球先生第二，也让这个活动本身关注度更胜一筹。眼看活动即将随着王艾在切尔西生涯的结束接近收尾了，因此希望工程向上级建议，希望团中央来协调一下看最后怎么收尾。
希望工程办公室和王艾这边是老朋友了，平时联络很方便。但这次事情太大，两边甚至包括王艾都不能私下做主，因此才上升一格，绕经共青团中央、外事部门，也是靠这两个机构给托底。
相反，王艾真正的直管上级中国足协因为关系不大，所以并没掺和。
中午留文化参赞吃了顿饭，下午接着谈，最后谈妥了三条：第一是王艾在切尔西的最后一场比赛结束后，由王艾、切尔西和中国大使馆代表希望工程共同举行一个小型的捐赠仪式作为收尾；第二是王艾把这两个半月得到的进球奖金拿出来，和切尔西捐赠的差不多一样多，算双方联合捐赠，让最终数目翻倍；第三是王艾尽量在最后的三场英超比赛中穿着印有“大眼睛”标志的衣服完成一次帽子戏法，然后掀开球衣向全球公开展示。
后两条是王艾一方提出来的，因为切尔西不清楚，但希望工程很清楚，今年笨蛋助学贷款转型，准备一次性捐献一百座希望小学，而且小学的规模比切尔西捐赠的大的多！所以希望工程和其上级共青团中央，都不好意思让王艾再多做什么。来的目的其实就一样，就是王艾最后离开切尔西的时候，出席那个捐赠仪式而已。
而王艾想的是，要么不做，要么做好，善始善终，给国内一直关心此事的人们一个交代。
文化参赞满意的告辞离去，向国内复命，这也就标志着王艾在切尔西的各项事务全部进入收尾阶段。同时，也是王艾与科巴姆的这座生活工作了两年半的家道别的时刻。
康丝、严竹、赵丹固定跟着王艾走，许青莲、汤牡丹、刘丁香还要留下来半年。半年后，是否去意大利，还不知道。王艾想让她去，但许青莲觉得去了以后无所事事，整天在家等着男朋友回来太无聊了，怎么都觉得像家庭妇女，她才20岁不想那样！
其他球星的女朋友无论高低，都有一份工作，哪怕不怎么正经做，但肯定是有。而她刚毕业还没有工作，她挺想出去锻炼的，比如去各大博物馆应聘个研究员，或者干脆到学校当教师。
在随队北上与布莱克本比赛的前夜，两人就这个问题谈了很久。最终许青莲勉强答应半年后去米兰陪着，但具体她去了之后干什么，还没商量好。
全天下的大学生说到就业的时候都充满了烦恼，憧憬与担忧并存。王艾早已经“就业”，且家里还有一大滩，因此倾向于保守。而许青莲在“别人家”多年，这一下可以自由了，于是倾向于激进。王艾完全能养活许青莲，因此不支持她冒险。而许青莲则希望实现完全的财务独立。
因此两人商量的过程不大愉快，王艾絮絮叨叨用各种风险吓唬她，而许青莲则噘着嘴批评男友干涉她的人身自由、择业自由。
后来两人都说烦了，王艾一巴掌捂住了许青莲的嘴，许青莲挣脱不开，于是发出反冲锋，撕扯了一阵之后，许青莲骑在王艾的身上，脸对脸，互相捂着嘴大眼瞪小眼。
双方突然觉得……何必用手呢？
一番激烈的唇舌之争后，许青莲趴在王艾的身上休息，今天她生理期，所以只能到此为止。
“我这两天身体不舒服，所以情绪有点激动。”许青莲伏在王艾的胸口低声道。
“嗯。”王艾大咧咧的应了声，得了许青莲一个白眼。
王艾出口气，一翻身，两人地位颠倒，刚要说话，许青莲拍了拍王艾的肩膀：“你怎么跟擎天柱一样？”
“啥？”
许青莲几根手指按在王艾的胸大肌上：“又大又硬……我说的胸肌！你想什么呢！”
第六百七十三节 背影（九）
王艾双肘撑着床，给许青莲让开了一个空间，却未免仍旧在他的控制之下，打算跟她好好的讲道理。看着男朋友好像钢铁蚊帐一样扣在自己身上，许青莲只能憋气忍了。
她男朋友就爱这么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况下对她“说服教育”，也就是今天，否则就会“棍棒教育”了。哎呀，不听不行啊。
不过么，今天王艾还是很讲理的：“青莲，在你我之间，起码现在来说，我的工作对我们俩更重要一些。”
“所以，就得我服从你是吗？”许青莲委屈的道。
“不是服从我，而是顺应我的工作需要。”王艾低头咬了一会她的下唇才抬头满意的道：“不仅是你，我也是啊，你不能否定主要经济来源对生活内容的改造。”
“你的意思通俗的说就是谁有钱谁说了算，对吗？”许青莲闭眼喘息着道。
“啧，道理还是要讲的，谁有理听谁的，但这个方向、导向……”
“我知道了。”
“我话没说完呢。”王艾不满女友打断他：“比方说我的工作最重要，但你提出一个反对我的意见，只要更它符合我的工作利益，那么我也得听你的。所以，不是你必须听我的，而是我们俩都要听我的工作的。”
“我知道了。”许青莲这次睁开眼，笑着伸手摸了下王艾的脸颊。
男友非要多说几句，其实是在维护她的脸面和自尊，她懂。实际上王艾的工作当然大多数情况下他更懂，两人以后的生活也必然是她更多的顺应他，然而，这总比那些蛮横的男人，好得多。
“这就对了嘛。”王艾翻身下来，把许青莲拉到自己怀里准备睡觉。
王艾睡熟了，许青莲却半天没睡着，暗中自己气自己：你整天的把我打扮的漂亮的，不让我干活，除了吃就是睡，没事儿就抱在怀里稀罕一阵……养猫呢是吧？你等着，等我赚钱的，我也要你整天跟着我跑，给你喂食，没事儿拍拍你的头……我养狗！
第二天中午，王艾穿上国内紧急送来的印有苏明娟头像的长袖内衣，外面套着球衣、俱乐部大衣随队赶往布莱克本，找曲波的晦气。
比赛过程乏善可陈，王艾和舍甫琴科搭档的前锋线毫无默契可言，还是乔科尔利用反越位战术在上半场打进一个，一直到下半场舍瓦被小赖特换下，王艾才有了进球，不过也只有一个。
这一星期，王艾的商业活动有点多，所以多少影响了备战。因为没能实现帽子戏法，所以王艾也没有掀开球衣，只能等下一场。比赛完了之后，王艾在晚上请假出去找曲波，哥俩聊了很久。
王艾要走了，对曲波没啥影响，他在布莱克本仍然是挺重要的轮换球员，以他的身体情况，他很满意，也没更多追求了。只是么，和老孙一样，为王艾今年错失了世界足球先生非常惋惜。
三天后，切尔西坐镇主场引来了维拉。在切尔西的对手中，曼联、阿森纳、利物浦毫无疑问是前三，但维拉这支中下游球队不知为什么，打切尔西特别有心得。虽然过去两年因为王艾的超强攻击力他们并未占到什么便宜，但心理优势仍在，所以赛前格兰特权衡了好一阵，最终决定派出王艾作为单前锋出战。两翼搭档和他颇有默契的小赖特与皮萨罗。
舍瓦很不开心，其他人无所谓。都是金球先生，但你是三年前的，wiwi是现在的，谁上谁不上，换谁来也是同一个答案。
26日下午一点，王艾在切尔西的倒数第二战。一开场，维拉猛攻，两分钟完成了两次高质量射门，防守方面也非常“卖力”，或者说粗野。这一招只要豁得出去脸面，对所有豪门球队都适用。
王艾也受到了不少限制，但他没着急，通过多次对抗渐渐适应维拉今天的防守策略，然后再寻求漏洞予以打击。
不料想，在他还没寻找到破门机会的时候，维拉竟然领先了，一次门前的多人接应中，因为经验丰富的特里不在，所以竟然漏人了，结果被对方抓住机会轻松得手。
王艾搓了搓额头，无奈的往回走。小赖特新车买到手了，似乎志得意满，今天助攻不给力，皮萨罗也似乎被维拉凶猛的防守限制住了。
几分钟之后，维拉发动快速反击，又是一个门前包抄，切赫扑救脱手，被跟进的马隆尼打进了他本场的第二个进球。
斯坦福桥一片死寂，这让习惯了顺风顺水的人们都有些不适应，甚至包括王艾在内。
可两球领先并不是维拉的终点，比赛重开之后，维拉继续发动猛攻，甚至一浪更比一浪高，根本就没把目前英超榜首的豪强当回事儿。
尤其是比赛第26分钟兰帕德受伤离场的时候，斯坦福桥响起了嘘声，说不清到底是冲谁来的，可却终于把切尔西诸位球星给激怒了。
巴拉克刚上场1分钟，卡瓦略助攻上前，皮萨罗罚球区内小角度射门被门将得到。而此时王艾已经扑到门将身前，这让斯坦福桥发出了一阵惋惜声，也让格兰特稍微松了一口气。
他看得出来，这位即将离队的超级射手，前20分钟不说梦游，却也没什么取胜**，而现在，终于认真了起来，还好还好，不算晚。
比赛第28分钟，卡瓦略倔强的卷土重来，又是一个直塞，不过这次的对象选择了罚球区弧顶处的王艾。王艾背对本场维拉的功臣马隆尼，迎着卡瓦略的直塞脚下一拉，身体旋转，人和球在马隆尼的背后重逢。
“哇哦！”看台上的球迷惊呼一声。
刚抓住球，迎面上来了中卫劳尔森，王艾切换小碎步横拉，劳尔森踏前一步阻截，却在起脚同时被穿裆。
绕了一步，推挤一下，抢在守门员扑到之前，脚尖一挑，直奔球门右侧而去。边后卫鲍马急速赶来，竟然在空中把球勾了回来，重新落到门前。然而，红色球衣的鲍马尚未站稳，一个蓝色球衣的身影抢到身前，一低头，刚被他勾出来的足球又被弹了回去。
这一下，死球了！
第六百七十四节 背影（十）
随着主裁判进球有效的哨声，各国解说员兴奋起来：“背身人球分过接穿裆过人接挑射接抢点，每一个动作都接近完美，他戏耍了整条维拉后防线。”
“我们还以为神奇的wiwi也迷失在了斯坦福桥，直到看到这套凌厉高效的动作。新的金球先生的这组动作无论拿出哪一个，都可以帮助一名球星立足五大联赛。”
进球后的王艾在全场的呼喊声中跑向自己的队友，还特意瞄了一眼看台高处。
受到王艾如此漂亮进球的激励，接下来切尔西攻势如潮。反过来，维拉也没有沮丧，而是更加强硬的反击，双方在斯坦福桥接下来的一个小时上演了进球大战。
比赛第39分钟，巴拉克斜传，乔科尔在罚球区角直塞，王艾大步甩开防守者抢到一个单刀并推射命中，扳平比分。
比赛第44分钟，巴拉克突击中被犯规得到一个点球，亲自主罚命中。
比赛第53分钟，小卡卢传球，埃辛在罚球区外围一记突然起脚的远射命中。
比赛第59分钟，维拉的卡鲁斜传门前，阿什利科尔解围不利，被阿邦拉霍抢到，打了切赫一个措手不及，把比分扳到了3:4。
比赛第76分钟，甩开卡瓦略的劳尔森接传中垫射得手，把比分追成了4:4。
比赛打成这样，出乎预料，切尔西众将只能打起精神，坚持到底了。而维拉一方受到本方进球的鼓舞，不知疲惫的攻击，终于在第81分钟，迫使卡瓦略大动作犯规被罚下。索性这个直接任意球踢飞了，才让切尔西人保留取胜的机会。
焦灼的比赛在一来一往的攻杀中双方体能消耗严重，连王艾也不例外，第88分钟，阿什利科尔斜传门前，王艾在门前跳起却没法转身攻门，只好头球一点，送给了外围的阿莱士，最终由这名中卫头球接应，把比分推到了5:4。
维拉并未服气，还在不屈不挠的寻找机会。
王艾偷偷揉了揉腿，感觉还能全力、全速突击一次。恰在此时，切尔西的反击来了，阿什利科尔一脚犀利的边路直塞，被跑到边路接应的王艾得到，他随后转身大步突击，和对方的边后卫一直纠缠到门前也没分开。
王艾终究是有点疲惫了，对方还拉拉扯扯小动作不断，到了门前，王艾脚后跟一磕，足球杀出人群，被跟进的巴拉克得到，可惜他的远射打在对方球员身上，小卡卢抢到第一点再次把球送了回去。
人群中，王艾左边是梅尔伯格、右边是奈特，身体微躬后强行跳起，扭身一晃，两个肩膀分别顶开了同时跳起的两人，终于获得了一个舒展身体的空间，然后扭腰甩头，一个极其标准的侧身头球攻门。
网花荡漾，球门后看台上的无数双手臂立刻举了起来。
6:4！
比赛时间还剩1分钟！
王艾面对看台张开双臂倾听人们的欢呼，然后一个接一个的队友跳跃着扑过来，终于赢了！
在被队友簇拥着往回跑的时候王艾突然想起了什么，摆脱队友的搂抱，把球衣下摆拉起来，向全世界的镜头展示了中国那个家喻户晓的大眼睛姑娘。
此时已经是北京时间的夜里11点了，守候在此大呼过瘾的中国球迷，意外的在欧洲赛场看到了那副令人牵肠挂肚的照片出现在王艾的胸口上。一瞬间，越过国界、越过镜头，无数画面在人们的脑海中闪烁。
同样在看球的共青团中央干部、希望工程工作人员击掌相庆：这一下，我们可世界驰名了！这可是王艾第一次在职业赛场掀开球衣，这可是他第一次展示他的场外追求！
剩下的比赛不看了，赶紧睡觉，明天的工作一大堆，可惜他们错过了王艾的赛后采访。
比赛最终以6:4落下帷幕，赛后在场边王艾被记者抓住提问，这一次他没躲闪，而是对着镜头道：“中国不至有北京上海，还有广大的农村山村。这个小姑娘就是一个山村的贫困学生，每天的生活费大概只有……五便士，像她这样的孩子还有很多。因为今天是我和切尔西约定后的第八次帽子戏法，所以做个纪念。”
三天后，切尔西做场迎战纽卡斯尔。由于近7个主场全胜，且是让对手一球未进的完胜，所以赛前切尔西遗憾的宣布：本场比赛wiwi没有进入大名单。
王艾明白，这是切尔西在极力削弱他的影响，避免球迷过多的追忆而苛责俱乐部。其实随着倒计时的开始，球迷中就隐隐有些躁动。好在双方还算友好分手，才让球迷有气撒不得。
王艾是在家中观看的比赛，最终切尔西2:1，没有不失球是因为特里、卡瓦略、切赫都不在。但另一方面也可看出，往日钢铁防线的切尔西，随着大巴教练的离开，正在逐渐瓦解。
不过，这与王艾没什么关系了。在电视上最后一个镜头闪过，队友们相拥着、说笑着离开的时候，王艾已经收拾好了行李，锁好了房门。在康丝、严竹、赵丹以及许青莲、汤牡丹、刘丁香等人的等待中，最后看了一眼科巴姆的家、看了一眼夜色中沉静的小村，背对着科巴姆基地，悄然上了车。
第二天，在王艾还在国际航班上与乘客侃大山的时候，英国报纸不约而同的对他两年半的英超生涯做了盘点：05/06赛季，联赛29球、欧冠14球、足总杯2球、世俱杯2球，共47球；06/07赛季，联赛35球，欧冠11球，联赛杯4球，足总杯5球，共55球；07/08赛季，联赛35球，欧冠13球，共计48球。
2.5个赛季，总进球150个，位列切尔西历史射手榜第三名，其中包括21个帽子戏法，5次单场4球。刷新了欧冠射手记录、刷新了英超射手记录。
当王艾在30号下午走进首都机场时，意外的发现bbc早间新闻正在说他：“这位史无前例的超级射手给英超留下了一连串难以置信的记录。可是除了官网上一篇简单的道别信之外，他几乎是静悄悄的离开了英格兰。”
新闻的最后展示了今天各大报纸首版：整齐划一的一张张他眼望看台的蓝色背影。
第一节 山中老人（一）
当王艾看完了最后一个镜头从免税店走出来的时候，意外的发现门口围了不少人。乘客们有的是被商店里的商品吸引来的，有的是被电视机上正在品头论足王艾而吸引来的。最终，他们都发现，王艾本人就在店里……
由于王艾在半个月前参加亚足联颁奖典礼时通过张吉龙向上级反应过，甚至是很坚决的反应过，所以这次他回国上级并未安排接机，哪怕都知道他的行李箱里有令全世界球迷疯狂的金球奖奖杯、世界足球先生奖杯和他本人的第五座亚洲足球先生奖杯，体育局和足协还是尊重了王艾本人的意愿。
估计还是王艾那句：“我大还是足协大？”的话打动了领导们。因为王艾这次和八年前孙雯的那次差距不小，她当时是真实含金量最高的“世界足球小姐”第二，荣誉性质的“世纪足球小姐”并列第一，我们国内有时候不注意就以为是一个。宣传部门为了让老百姓高兴也就糊里糊涂，然而王艾这次可是实打实凿的金球奖获得者，影响力远比女足高得多的男足的世界第一。
那么真要安排机场活动，一个副主席已经不够格了，那么足协主席出来，不能光杆一人吧？得“搭配”副主席吧？然后呢？足协一整套班子就拉出来了，然后呢？这不就是足协集体出动迎接王艾么？
再然后呢？见面后王艾怎么反应？是不是得挨个和领导握手？
你看，这套本来是正常的走流程，但肯定挨喷，引申出去的象征意义怎么都不好看。
所以算了吧，咱都是自己人，也别讲究那个形式主义了，反正这一趟国家给王艾的礼遇也不差这一环节，反正媒体不报道，谁知道王艾自己悄没声的回京了？
免税店的门口，王艾发现了大家，大家也发现了他。人们神色激动，却没有主动开口的，王艾有些诧异，这就好像他上次从英国去澳大利亚飞机上的一幕：人们认出了他，却没有人先开口，都在等着他先表示。
“啊，是我，刚才电视上那个家伙。”
“轰”的一声，仿佛被定身了的人们骚动起来。
“你好你好，祝贺你、小王、谢谢你小王。”一个胖子挤出人群，一把拉住王艾的手不停的摇晃：“这几年看球就看你了，没有你我还得憋气窝火，过瘾，过瘾，谢谢你啊小王。”
刚松开大胖子的油手，一个骨节分明的瘦手跟上来握住：“现在我一出国就总有人和我说你的比赛，本来我不是球迷的，现在都变成球迷了，小王，干得好！”
瘦子松手在一旁看，一个学者模样的年轻人咧着嘴一把抱住王艾：“小王儿、小王儿、小王儿、小王儿……我、我不知道怎么说好，我见到你太高兴了，小王儿、小、我……诶？你都世界第一了，再叫你小王儿不合适吧，我还是叫你大王儿吧？”
王艾……
“别客气、别客气，还是叫我小王……”
王艾硬生生把最后一个字吃了，知道这时候得赶紧说话，放料，把这帮人的注意力挪走：“领导还有朋友叫我小王儿，确实和我年龄小有关，也和以前个头矮有关，但现在还这么叫，主要是冲我的性格。你看大姚、大郅都是性格稳重的对吧？我不行，我太活泼，又蹦又跳的，没个大人样，所以才还叫我小王。我其实也觉得挺好，我还想过六一呢。”
和乘客们说笑了一阵，一起往外走，难免有不少中途加入者，好在大家都比较有素质没有人喊叫，所以走在王艾前边的人基本没注意，都是同行或者后边的人追上来的，因此总算没阻拦了王艾的脚步。
等王艾走出机场，找到一辆低调的面包车时，几分钟的时间，身旁身后已经跟着上百人了。
“再见，谢谢大家！”随着王艾的转身挥手，身后的上百人一同挥手。
李林驾驶的面包车缓缓从人群中流出，人们还在对着车窗挥手，王艾也趴在车窗上不断挥手，一直到彻底分开。
王艾松了松羽绒服的领口，长出一口气坐在椅子上。
与他不同，许青莲、康丝两人都悄然先行上了车，躲闪着人们的注意力，此时康丝递过一瓶饮料：“喝一点吗？”
“不了，就是……”王艾晃着头不知该说什么好。
以往他回国也能遇到乘客和他说话，也往往能有不少人跟着他一起往外走。然而这次的感觉不同以往。王艾坐在椅子上思量了好一会才大致琢磨出来，以往的球迷和他亲切、无间，上来就能说话，而这次，仿佛彼此之间有了距离。
以前他年龄小，个子矮，成绩不少、荣誉不少，但在中国体育版图里的重要性也就那么回事儿，毕竟我们有太多的世界冠军了，王艾只是在比较弱势的中国足球这个小天地里挺厉害，还冲击不了普通观众的自信心。
而这次不一样，他是金球奖获得者，他是世界足坛承认的上一年度的全球最佳、世界第一。换言之，这也是个“世界冠军”，而且是足坛的世界冠军。于是无形中，人们对他的成就，产生了一丝敬畏和距离感。
“不行、不行。”王艾晃着脑袋自言自语。
此时，从北方轻工北京公司借调来的这辆面包车的司机终于忍不住说话的**了：“什么不行？”
王艾一抬头，诧异的从后视镜里看到居然是李林，还没等说话，副驾驶那位满脸笑容的回头，王艾更诧异，居然是阎世铎的秘书。
“你们俩咋来了？”
李林耸了耸肩懒得理他，每次你回来不都我上岗嘛？当了好几年安保公司经理，你一回来我就又变成普通保卫了。
“领导说了，我们尊重你的意愿，但也不能真的一个人不安排吧？”阎世铎的秘书笑容可掬：“你给中国足球创造了这么大成就，给祖国赢回了这么高的荣誉，如果我们真的一个人不派，各方面也交代不下去，上级也会不高兴的。”
第二节 山中老人（二）
王艾想了想，点点头：“可也是，让领导费心了。”
阎世铎的秘书笑了笑，见王艾懂了，也就释然了。这事儿别说还真挺让领导头疼的，接吧，规格低了说不过去，规格高了象征意义又不太好，不接吧，又好像慢待了，反正就是颇费思量。
以前中国男足也没谁达到这样的高度，所以各方面都严重缺乏经验。男足又是世界第一大运动，世界杯动不动就几十亿的观众，所以拿到金球奖和世界足球先生桂冠的人，就很特殊。
一方面，在国家荣誉墙上，它是不如各类世界冠军的地位高的，人家那真是符合“更高更快更强”的标准，冲刺在人类身体极限的最前方的；可另一方面，它的地位和影响力无与伦比，甚至可以说没有什么体坛奖项比它的影响更大了。
所以呢，从成就和荣誉的角度，足坛两大奖其实就和网球、高尔夫、乒乓球、斯诺克的世界排名第一是一个性质，比nba的mvp稍高一点，其实是不如奥运会、世锦赛（世界杯）的金球的。但是从实际的社会影响而论，因为商业足球异常繁荣，所以金球奖这个聚焦欧洲职业足坛的奖项，就像nba的mvp比篮球世锦赛的mvp影响力更大一样，它依托于成绩，落点却在影响力上。
形象的说，足坛两大奖塑造的不是专业运动员，而是体育明星。
而王艾，现在就是中国乃至直接足坛最大号的体育明星之一，起码是这一年度。
因此中国官方的态度也是从承认王艾的体育明星的角度，而非承认王艾是专业运动员的角度入手的。虽然年底新华社的十大运动员和明年的中国劳伦斯肯定有王艾的位置，然而侧重点还是不一样。专业运动员的活动安排要官方多一些，体育明星的要社会多一些。
“您接下来去哪？”阎世铎的秘书回头问。
“还是想先回家一趟。”王艾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行李：“下赛季要去意大利了，所以不少在英格兰的行李都带回来了。对了，足协要我立即过去吗？”
“没有没有，总不好连家都不让您回。”
王艾摇了摇头：“您还是太客气了，我这么小还不习惯被您称为您，诶，您比我岁数大，我敬称是应该的。您还是叫我你吧，刚才在机场和老百姓在一起我就有点不得劲，都怕了我了，不好，没必要，我也不舒服，好像我和老百姓不是自己人了一样。”
“好吧。”阎世铎的秘书笑笑：“足协晚上有庆功宴，你及时参加就行。”
“嗯，几点？在哪？”
“六点，地点在，食堂。”
王艾失笑，点头：“诶，这个好！”
“主要是足协的经费紧张，加上你也……咳，你也是不挑剔，替我们省了不少事儿。”
“没有企业赞助我们庆功宴吗？应该能卖得出去吧？”
“嘿嘿，那个，不能考虑的，也不能什么都商业化对吧？”
车子开到了东城区的家门口，王艾准备下车了，搬动行李的时候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儿，打开了一个行李箱，阎世铎的秘书一眼看到了金球奖奖杯，“这个，小王，奖杯晚上别忘了带，领导们都想看看。”
“诶，您放心，我肯定带着。”王艾说着，从奖杯旁边翻出三瓶红酒来：“这三瓶是我今年8月、9月、11月三个英超最佳球员的奖品。我也不爱喝酒，家里也没人爱喝，就省下了。今晚上娘家人请我吃席面，我也不好空着手去是吧。您拿着，今晚上和大家一起喝了。”
阎世铎的秘书背着双手不敢接：“您，你，小王这太贵重了，太有纪念意义了。那么多球星，一个月才一个最佳，你拿了仨，再加上以前你也拿过不少所以你不觉得，可全中国除了你也没人能拿到。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文物，但肯定不是随便就能喝的。”
王艾愣怔了一下：“那我不喝，我家里人不喝，你们再不喝，给谁喝啊？这就是普通高档一点，不算名贵。”
阎世铎的秘书想了想：“这样吧，我拿一瓶走，今晚上大家一起匀点，算沾你的光，要没有你，咱国内也没谁能尝到，但尝到也就行了。你自己家里留一瓶，万一招待朋友什么的，另外一瓶，你不是挺尊重老主席么，你送给他吧。”
王艾想了想，竖起大拇指，不愧是领导秘书，考虑事情就是周全。
只是一想到要去给袁指导送酒，王艾就心里有点发憷，索性家也不回了，直接上车先去袁指导家。自己要是回家了再琢磨，可能就没有勇气登门了。
不巧，袁指导下午没在家，说是去参加什么活动了，晚上能在足协见到，王艾就把酒留在了袁指导家，出了门才松口气。
绕了这么一大圈，两点半王艾才回到熟悉的家中。王艾拖着行李箱进了院子，和保卫、父母的秘书什么的打过招呼，才在正门门前见到了老爹老娘。
王艾二话没说，翻开箱子，抓起金球奖奖杯冲着老娘挥舞：“金的，金的！”
“当我不懂？镀金的！”老娘双手接过：“诶呦，挺沉。”
“那是，下边都是宝石！”
冬日的北京午后，阳光明亮，映照的这颗从法国带回来的金球光芒闪闪，老娘稀罕够了，老爹也接过去欣赏了会。再怎么说也是专业的珠宝店出品的，一点毛刺没有的，溜光水滑的。
许青莲、康丝等人就陪着在一旁笑，她们都玩够了。连汤牡丹、刘丁香都玩够了，她们俩甚至都在家扮演过礼宾人员，给康丝“发”过。年轻的女孩么，不管干什么工作，都是活泼的，何况有王艾带头闹腾。
相形之下，世界足球先生第二的这块“银板”就不怎么受待见了，老娘就是看了一眼，叨咕了一句：“和去年一样”就放一边了。
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东西，在王艾家里遭到冷遇，就这还别委屈，亚洲足球先生还不如它呢，老爹老娘问都没问。
第三节 山中老人（三）
和家里人说笑了一会儿，王艾就回到了后院自己的房间。后海那边的院子装修好了，但王艾一时半刻的还不想搬过去，他在国内的时间太少，一年能住上一个月就不错。其余时间荒着，也不好。
父母这边虽说小了点，但随来随走，万事不操心。而且整个后院就他和许青莲俩人，除了尽头一个杂物院之外，就是四个房间以及一个健身房，每个房间30多平方米，也不算小了，何况还有院子。
其实一大家子住个近千平的院子已经很舒适了，但这不是有条件吗？相对于更加私密性的楼房，王艾还是习惯了出门就能望见蓝天白云、日月星斗，也习惯了可以在房子里可劲蹦跶，楼房终究拘着了。
把行李收拾了一番，看了看时间，出门和隔壁的康丝招呼一声，让她晚上喊自己，王艾就上床裹着被子睡了。这半个赛季王艾和各路人马斗智斗勇，在各个战场拼死厮杀，在英国时候还不觉得，工作休息尽量安排的不错，可这一回到家，浑身的困倦就如潮水一般涌来，所以刚躺下就睡了。
迷迷糊糊中被人推醒，猛然想起晚上还有活动，足协那帮领导都等着呢。于是赶紧起来去卫生间，康丝和许青莲紧跟着伺候，王艾低头洗脸还问：“热水烧了吗？”
“有。”也没听清谁答应的一声。
王艾抬头挥了挥手，两个女孩退出去，王艾脱了个干净，哗哗冲水，时间来不及了，王艾很想躺在浴缸里泡着的，等冲完了出来和许青莲说了声，就急匆匆的带着他的奖杯出门上了车。
“明天你也休息吧。”车上，王艾对赵丹道。
“不用，就这么几天回家也没啥意思，严哥家就在北京和我不一样。”赵丹摇头：“等明天夏天回来我再放年假。”
“行吧。下午睡会儿没？”
“嗯。”赵丹笑道：“家里么，还有别的保卫，我也放松了。”
龙潭湖路丙三号那栋破楼前，天色已经黑了，路过的人们好奇的打量着门口的一群人，偶尔凑近了还能看到阎世铎那张熟悉的脸。
嚯，这干嘛呢？领导要来视察？不对啊，这都几点了？谁啊？
远方，车灯闪烁，一辆平实的面包车开到门口。车还没停，就听见一人在车里“哎呀哎呀”的叫着，然后拉开车门就跳下来一个大个子，直奔阎世铎，二话不说先抱一个，然后挨个抱过去，就是到副主席薛立这犹豫了一下，还是抱了。
这位瘦高个一边抱一边还嘟囔：“想死我了！想死我了！”
足协领导们的阵容顿时就乱套了，谁成想你个金球先生来这一出？规规矩矩的不好吗？
嗯，挺不好的，这不过就是把王艾担心的局面从机场挪到了足协门口，挨个和领导握手像话吗？所以，诶？还是这么闹腾一下比较好，大家都不尴尬。
“好了好了小王，和你师姐有话进去说。”阎世铎在乱哄哄的人群中催促道。
直到此时，看热闹的路人才敢确定，那个跟猴子一样上蹿下跳的家伙竟然是王艾本人！
十几个路人立刻就挤过来了，王艾赶紧让领导们先进楼，这深冬腊月的，虽说路上就问过几点到，应该没等几分钟，但也不好在外边挨冻。
领导们回去了，王艾才和十几个路人、球迷握手寒暄了七八分钟才道别。
“你的帽子呢？还有手套、眼镜？”走向食堂的途中，一直等着的师姐好奇的问道：“刚才还看到了。”
王艾耸了耸肩：“送人了呗，这么冷的天人家等我半天，抓着我聊个不停，我也不好没表示是吧？”
“你可真大方，你那帽子挺贵的吧？”
“不贵，就是阿迪普通的棒球帽，几块钱一个的。”
正说着，到食堂了，里边和略显黑暗的走廊不同，光明大放，装饰一新。小小的讲台上，拉着一条横幅：“热烈庆祝我国运动员王艾荣获金球奖！”
食堂的服务员不够，因此包括几个副主席在内都充当服务员，从后厨往外端菜，主桌上，阎世铎正陪人说话，王艾定睛一看，主位上的竟然是没通知要来的刘局长，旁边则是袁指导、王俊生等退休或者调走的老领导，另外一边则是年大帅、戚务生等老教练。
见到王艾出现在食堂门口，刘局长笑容满面的起身招呼：“来来、小王，快来！”
王艾龇牙乐着往前走，顺便扫视了一圈，所有人都在真诚的冲他笑着，而且没有媒体。嚯，真成娘家了！
双手握住刘局长的手摇晃着，就听领导讲：“小王，很好，干的很好，局里为你骄傲！”
“不敢当、不敢当，我还得向大家多学习。”
到袁指导这了，老头虎着脸任凭王艾握着他的手，突然一笑：“小王，还要继续努力。”
“诶诶，一定一定，嘿嘿。”
袁指导拍了下王艾的头，笑呵呵的坐下了，瞅着王艾和其他人寒暄。年大帅腿脚不方便，王艾按着他没让老头站起来，连说“当不起”，老头也没强求，笑呵呵的道：“一会把奖杯给我看看。”
握完手了，王艾一回身看见一人，顿时一愣，冲口而出：“刘指导？你咋来了？”
刘国梁尴尬的一笑：“我，我也不知道啊。”
说着两人一起看刘局长，刘局长哈哈大笑，指着王艾道：“你接受《法国足球》采访的时候不是说了嘛，你那个‘石头球’是跟小刘学的，人家算你半个师傅，你这出徒了，不能忘了师傅吧。”
“也是！”王艾赞许的点头，回头看刘国梁，后退一步拱手鞠躬：“刘师傅，当年一句指点，在下念念不忘，今日神功大成，还请受我一拜。”
刘国梁躲不开，索性破罐破摔，他本就是个活泼的性子，背着手一点头：“戒骄戒躁，继续前进！”
“遵命！”
中国足球不行那些年，乒乓球取代了足球的地位，成为了中国社会和中国百姓心中的信仰，所以也许有人不认识王艾，但一定都认识刘国梁，他在哪，都跟在家差不多。
第四节 山中老人（四）
不大会，饭菜都端来了，七八桌人都坐好了。阎世铎作为主持人先到台上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但时间不长，也就两分钟左右，然后问了领导们一声，刘局长笑着摆摆手，袁指导更不会说什么了。之后，阎世铎看向王艾：“小王，别躲着了，来吧，讲两句。”
“我就不讲了吧，老冒泡。”王艾笑嘻嘻的道。
“领导让你去就去！”袁指导斥了一句。
“嘿嘿。”王艾笑着站起身。
当王艾在阎世铎身旁站稳了的时候，还没开口，不知是谁带动的，台下的足协干部人群里突然响起了掌声。掌声热烈还伴随着口哨声，领导们也被带动的跟着鼓掌。
实在是金球奖，对中国足球太重要了。中国搞足球的这帮人都不好意思说是“填补了空白”，只能说是“重大突破”！
王艾连连鞠躬，等掌声平息了才笑呵呵的站在麦克风之后：“感谢各位领导、教练、同事、朋友给我的礼遇。我是千防万防啊，还是没防住。”
了解内情的人们笑声一片。
“我拿的这个奖啊，从国家荣誉高度，并不比其他项目的运动员强，只是占了足球是第一大运动的便宜。所以，大家今天这就行了啊，别再给我更多了，我受不起。在奥运会、世锦赛上，我还没有给中国拿到金牌。刘国梁刘指导在这，人家手里金牌一大把，说什么了？”
在人们的笑声中王艾道：“当然，这个奖我还是特别想拿，一个是咱都是搞体育的，性子上肯定是争强好胜，不争不抢，也干不了这行。另一个是咱国家以前没拿过这个，所以拿一回看看啥感觉，尝尝啥味道。反正我拿了之后感觉还行，半宿没睡着，嘿嘿。那个一会儿给大家都传阅一遍，爱照相照相，怎么都行。不过也要抓紧时间，过两天要送国博那边了。”
“最后在说一点得，天挺冷的，说多了菜就凉了。”王艾顿了顿：“这颗金球，是《法国足球》颁发给我个人的，但又不纯粹属于我个人。从8年前我被高指导选进国少到今天，国少、国青、国奥、国家队，德国、西班牙、英格兰、意大利，每一步都对我至关重要。抽离了其中任何一个环节，我都不会在今天成长到这个高度。”
说到这，王艾一乐：“我的性格大家也都知道，不稳重，跳，犟嘴，反正有时候挺招人烦的。所以我成长到今天，离不开领导的包容甚至是庇护，离不开同事们的谦让和支持，同样也离不开我所经历的各级教练对我的呕心沥血。无论我在欧洲锻炼中得到了多少，我都是中国人，我都是中国足球的新一代，我的身上积累了从年大帅那个年代开始，一代又一代球员、教练积累下来、提炼出来的经验教训，再通过高指导、徐指导、沈指导、麦指导等等教练传导到我身上，最终通过我个人的一点努力，把我托到了如今的高度。所以这颗金球，不但属于我个人，也属于我的同事，我的领导、我的教练，属于国家队队长的我，也属于中国足球，中国体育。”
在人们的掌声中，王艾做总结发言：“我没什么了不起，但中国体育，是发展中国家首屈一指的，战胜了经济水平决定体育水平的这个一般规律，很了不起。中国人，创造了这些成就，更了不起。”
王艾鞠躬下台，阎世铎等掌声平息了站起来道：“咱这食堂比较冷，所以大家抓紧时间，一会儿菜凉了。要照相的，诶，小王，把你那仨奖杯都放台上，谁想照自己去。”
王艾答应一声，从行李箱中把金光闪闪的金球、银光闪闪的世界足球先生第二分别拿了出来，放在讲台前的一张桌子上，顿时引来一片惊叹。连刘国梁都好奇的上去摸了摸。
重新做好，阎世铎亲手启开王艾带回来的一瓶红酒，先给本桌的领导、老领导、老教练一人倒了半杯，然后下去给每个同事都倒，走了三张桌子，一瓶就空了，王艾正慌，不料阎世铎回来又启开一瓶。
王艾看袁指导，袁指导正眯着眼看他，笑了笑没解释。
听说这小杯红酒是王艾的英超月最佳奖品，食堂里顿时一阵惊叹。
推杯换盏中，王艾才有空找到回国的老高和也来了的老刘说话。领金球奖的时候就老高陪着的，只不过领完了他就回了图宾根，现在赶上元旦，球员们在海外小半年了，所以集体回国休假，他也算喘口气。
领金球奖的时候太忙王艾没顾上问，这会儿才和老高打听何塞的情况，老高对何塞的工作赞不绝口，建议年后再把合同延期两个月，这也取得了他旁边的老冯和老刘的赞许。
王艾自无不可，反正他也不懂，足协也无所谓，反正不用足协花钱。
放下老高、老刘他们，王艾又挨桌去和足协的同事们寒暄一阵才重新回到主桌，这时候刚吃一半。刘局长道：“小王，今天我叫国梁过来，一个是给中国足球提提气，过去都是你们祝贺人家么。只是你这个不是集体荣誉，官方不好出面，所以派他来做个代表。第二呢，你们明年的目标很大，很难，技术那些方面你们都做了详细的布置，我不担心，我主要担心你们的心理情况。”
说到这，刘局长看了看身边人道：“中国足球在世界大赛上还没拿到过第一，过去也没有实力去竞争第一。现在呢，有这个机会了，所以要尽量提高成功率。要说咱国家这些运动项目里，拿世界冠军最多的，关键大赛前后调节心理能力最成熟的，可能就要属乒乓球了。恰好，国梁呢退役时间不长，现在又是教练，既有亲身体会，又有总结提升，所以我请他过来，希望你们能够交流一下。”
人们一.asxs.头，王艾也点头：我说呢，刘局长不能没事儿和自己开玩笑，果然有明确的目的。
第五节 山中老人（五）
“刘局长用心良苦啊！”晚上回到家中，王艾突然感慨道：“咱中国足球这帮人吧，明明实力一般，但真在足球这个圈里，上层的，比方说高指导他们，其实还是挺傲气的。要不然足协办的教练培训班也不至于办不下去。”
“高指导不是和何塞配合的挺好的？”王艾家后院健身房里，许青莲舒展着肢体对着镜子和王艾聊天。
“那是他出国了，留在国内的可不一样。”王艾晃着脑袋：“隔行如隔山，请乒乓球的来给我们做指导，有些人会不舒服。刘局长这是看我和刘国梁关系不错，所以借着我这劲儿把人请来，要不然生请，弄不好叫下边人最后给你搅和黄了。”
“能吗？”许青莲后仰，倒着看王艾道。
“嘿，这帮搞足球的其实也算技术工种，凡是技术工种都是倔的。真要思想上想不开，他们可不管你官大官小。就是不敢和你硬顶，也给你耍肉头阵，让你打不得骂不得的。”王艾嘿嘿笑两声：“明年三、四月份，还得请刘指导过来专门给指点一下。今晚上聊天的时候我就问了，他们大赛前是分阶段进行心理调节的，比方说大赛前一天、前一周、前一个月，都有专门的办法，这个真得学。算了不说这个了。”
王艾坐在瑜伽垫子上，双手撑地一转身，正面对着镜子，许青莲还保持着刚刚的动作。紧身练功服被舒展的动作撑开，王艾突然觉得有趣，突然伸手拍了一下，不顾女孩的颤抖和立刻羞红的脸色，拍了之后又捏了一下，嘴里还嘟囔：“摊平了啊。”
许青莲是真硬气，硬生生忍着男人的手在她放平挺起的躯干上轻浮，到底把动作做完了，然后翻身坐下喘息，跟一头要捕猎的猫一样，王艾还嘻嘻哈哈：“干嘛啊，吓我啊，又不是没……”
“喵！”王艾的耳边仿佛响起了一声凄厉的猫叫，然后一团黑影扑上来，按翻了他，按着他的手，上下端详着下口的地方。
王艾指着自己的嘴：“这里、这里，啊~”
王艾伸着舌头，许青莲“呸”了一声，俯下身咬他的胸肌，王艾赶紧收缩肌肉，“咬不动、咬不动！”
胸肌、腹肌都收缩过了，然后……
“哎呀，我那里最怕咬了。”王艾惊呼。
许青莲捏着王艾的要害冷笑，我是那么好骗的？
两人正闹着，门一开，康丝端着锅进来了……
半个多小时以后，王艾从浴室出来，把没吃几口的夜宵收拾一番送到前院厨房，溜达到已经关了灯的许青莲卧室外敲了下窗户，没人应，又敲、又敲，直到里边不耐烦的道：“干嘛？”
“没事儿，看你睡没睡着。”
“……”许青莲应该是深呼吸了几次然后才慢慢的道：“早点睡吧，明天不是还有任务。”
“我睡不着。”
房间里拖鞋响，紧接着窗帘刷一下拉开，许青莲披着睡衣出现，随手把窗子开了一道小缝：“明天那么大事儿，你今晚就好好睡吧行吗？明晚上你到我房间来给我好好讲讲。”
王艾扒着窗户晃脑袋：“光讲没意思。”
许青莲脸一红：“还要几天才走干净呢。”
王艾突然指了指她的嘴，嘿嘿两声：“正好是吧？明晚咱俩都别闲着……”
许青莲突然掀开窗户伸出手臂打了王艾一下，不等王艾还击，迅速关上窗户，拉上窗帘，转身去睡觉了。王艾在外边还交代：“明天上我房间啊。”
里边不应声，王艾嘿嘿两声转身回房了。
第二天清晨六点，王艾从房间出来，李林、赵丹都在，三人没说什么，打开院门出去晨跑，一直跑到地坛公园又跑回来。冬天的早晨，路上没什么人，所以这趟跑的很顺利。
回到家里吃早餐，来了两个和严竹、赵丹气质很像的人，和王斌、艾小青打过招呼后到了餐厅。
王艾和两人点了点头，没说话，他怕他一不小心打听了什么，反而赵丹和两人说了一会儿。
上午八点半，王艾在家收拾好东西，在父母关切的目光中走出院门登上了一辆普通的奥迪车，到了长安街，又有一辆车过来汇合，王艾从窗户里看到了阎世铎和高洪波两人。
心中未免有点得意，这次他们真是陪同的了。
这一天的王艾家、中国足协还有很多人都是在躁动中保持着平静，一直到晚上七点整的新闻联播。
昨天中国的大量晨报、晚报、电视台的体育频道、生活频道都报道了巴西总统卢拉在总统府后花园接见世界足球先生卡卡的消息，卡卡还赠送了两件ac米兰球衣给巴西总统。
所以很多人，甚至包括国际上一些人也在等待中国方面的反应。
晚上七点半，新闻联播结束，而后是焦点访谈，本来想离开的人们马上又坐了下来。今天的焦点访谈接续新闻联播重要内容，罗列分析了王艾近年来所获得的重大国际足坛成就，其中有大量中国球迷、切尔西球迷的采访视频，也有大量专业人士的评点，最后是长达三分钟的王艾近年来重大比赛和精彩进球集锦！
焦点访谈结束了，随着一排排的字幕不断上行。许多酒吧、饭店、广场恢复了喧闹。同样在王艾家的客厅里，一家人也刚刚看完，王艾看着老爹老娘还有许青莲他们，一个劲嘿嘿笑。
王斌慢吞吞的道：“瞅着电视上挺庄重，怎么我听送你回来的人说，你没少了耍宝呢？”
“我不寻思着领导一天到晚的工作太忙，太累，所以轻松一些么。”王艾认真的道：“老爹，我总归是属于文体这行的，其实和相声演员算一大类。没啥重大国计民生问题在我这，领导接见我，是礼仪性的，但从工作安排上讲，也是为了放松放松。那我，就尽量让领导轻松些呗。”
王斌看了王艾好一会儿，在艾小青的示意下，才无奈的点点头：“行吧，你都这么大人了，我就不揍你了。”
第六节 山中老人（六）
完成了这件大事，后续的事情就不需要王艾参与了，比如各种评奖什么的。他作为中国男足第一个国际级健将，第一个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的球员，该有的都会有。而到了如今他的地位，很多试图邀请他的单位也都体现出了“人性化”，知道他马上就要回意大利参加赛前集训，所以纷纷把邀请他作报告变为了邀请他录制一些祝福语什么的。
这就简单多了，抽空录一下就好。
不过还有别的事儿，王艾推却不过的，或者说也算“任务”的。
一个是元旦这天上午，王艾要去中央台录制节目，这是早就约好了的，也是体育频道在周四足球之夜节目中，给广大球迷放送的一道大餐，节目内容是王艾和主持人畅谈两大奖竞争的一些“内幕”；第二个是1月2号这天，王艾要再次带着他的奖杯去国博参加展览活动，号称是公开，其实还是未通知大众情况下的“公开”，主要还是怕拥挤；第三个是张秀云那边强烈要求的，让王艾为难却又不得不答应的。以容志行事迹为核心拍摄的电影《风范》为了能够收回成本，需要一个能够激励观众走进影院的动机，这个动机就被张秀云放在了王艾头上，让他出镜。
“你投资的电影，你管不管？”
王艾挠挠头皮，行吧，不差这一哆嗦了。但是告诉张秀云，我就半天时间，你看着办，张秀云那边立刻把剧本派人送来了。
王艾是在乘车去往中央台的路上看到三张纸的角色剧本的，看完了扔给同行看新鲜的许青莲手上：“你瞅瞅给我挑的什么角色啊？”
许青莲低头看了看，又抬头看看王艾，忽然笑出声来。
“笑、笑、笑个屁啊，昨晚上的事儿我还没找你呢。”王艾口不择言。
许青莲翻翻白眼：我不想伺候你怎么了？就不让你睡！
王艾愤愤不平的道：“大鬓角、喇叭裤、蛤蟆镜，还得背一吉他，那还是我吗？我啥时候有那么傻的造型？”
“那个年代的新潮青年就那样啊。再说这不都写了吗？你原本也是个球员，嫌苦跑了，后来受到主角的感召才重新归队为国效力。不那么打扮，怎么显现出你的转变和主角的感召力？”
“旁白不行吗？”
“你当是评书呢，还旁白？电影是视觉艺术，就得用视觉来表达。反正你就穿那么一身走几个镜头呗。”
王艾急了，一把抢过剧本指着后边道：“那让我唱歌怎么解释？我会唱歌吗？我五音不全你不知道吗？”
许青莲乐的歪倒在康丝身上：“正因为你唱歌没有天赋，然后才能那么痛快的改邪归正啊，哈哈。”
王艾拿起剧本啪啪打许青莲的头：“你是不是我女朋友，一点都不爱惜我的形象！”
许青莲一边躲闪着，一边哈哈乐，一直闹到了中央台的门口才消停。可说归说做归做，王艾能明白张秀云那边的焦虑。体育人物电影前景难测，普通球迷不见得会买票，真要亏本了各方面都不好看，所以消费一下王艾的形象也是最保险的办法。
王艾作为投资人，还是倡议者，可不就得牺牲一下，谁让你提议的？所以王艾领她进中央台的时候还是叮嘱她：“晚上你让张秀云来家里一趟，我晚上招待中央台这帮主持人，顺道和大家说一声。到时候不管是他们在节目里提一嘴还是在博客上说一下，哪怕首映的时候他们来给捧个场呢，都是一道保险。”
首次来到中央台大院的许青莲，多少有些拘束，因此下意识拉着王艾的手，听到这里，认真的嗯了声。对张秀云这个昔日保卫，几乎是陪着她一起长大的大姐的事业，她是很上心的。
刘建宏出来了，许青莲一下松开王艾的手，站在一旁恍若无事。可惜她忘了，刘建宏是见过她的，哪怕中间隔了八年，况且中间她这一松手，引起了老刘的注意。
“诶呦，小许也来啦？欢迎欢迎。”老刘眉开眼笑。
许青莲只好一笑：“刘叔，好久不见。”
“嗯，是好久不见了。”老刘打量打量两人，满脸的欣慰和唏嘘：“一转眼七八年了吧？看到你们还能在一起，真好，我就不举报你们早恋了。”
许青莲脸色微微一红，没否认，反而是王艾晃着头：“我们是成年后才开始的，小时候就是一起瞎玩。对了刘哥，都在楼上呢？”
两人并肩往前走，王艾还回头得意的瞥了一眼许青莲。许青莲楞了下，琢磨过味儿来，趁人不注意，偷偷蹬了王艾一脚。王艾才真是恍若不觉，晃都不晃，拉着他的拉杆箱和老刘继续说说笑笑。
上了楼，段暄风风火火的跑出来，围着王艾转了一圈，嘴里啧啧连声：“想不到啊想不到，一不小心你就世界第一了，奖杯呢，拿来先给大伙看看。”
王艾捂着行李箱：“不，上节目了再拿。”
贺炜表情严肃的站在王艾的侧后方，突然开口：“你腿后边，怎么一个鞋印子呢？现在还有人敢踢你呢？”
众人一看，呦！女式鞋啊？
许青莲被众人看的无地自容，王艾赶忙给解围：“介绍一下啊，这我女朋友，也是我在伦敦的同学。我平时总欺负她，她这算防守反击。”
见王艾正式介绍了，大伙也不好装不知道接着开玩笑了。这一圈人王艾就认识几个主持人，别的编导、灯光、导演什么的都不认识，正好认识一下。
寒暄了一阵，王艾接过采访提纲，瞅了几眼抬头笑道：“今天，俩主持人呐？”
张斌在人群后边笑：“一个人，也伺候不了你啊。”
众人笑了一阵，今天的主持人之一刘建宏才解释道：“一个是你的口才很厉害，另外一个我们也是郑重其事，你看这期节目名都临时换了。”
王艾这才把采访提纲翻回来看抬头——金球之夜！
第七节 山中老人（七）
王艾仔细翻阅了一遍采访提纲，随后点头交给了段暄。王艾和大家也熟了，以至于采访提纲都比较粗略，留下了主持人和嘉宾比较大的空间。
张斌隐身幕后，贺炜和林龙在一旁看热闹，王艾被导播领到了后台等着前方。从后台的小屏幕看到，一段音乐响起，大厅灯光点亮，台上背景是一块大屏幕，段暄在台上面对着台下的几十个观众。而刘建宏则站在舞台一侧，做第二主持人。
“电视机前和现场的观众朋友们，今天是我们2008年的第一期节目。众所周知去年我们中国足球又取得了不小的成绩，男足在亚洲杯上实现卫冕，新一代球员蓬勃成长。比如小王在亚洲杯上打入了11球，打破了以往8球的单届记录，成为全中国、全亚洲乃至全世界知名的射手。他更在一个月前，荣获金球奖。”
说到这，段暄故意顿了顿，笑了一下：“今天我们很高兴，请到了小王本人做客，来和大家畅聊足球。来，小王，出来吧！”
镜头对准了侧门，呼的一下拉开，音乐响起，王艾穿着一套红色的休闲装走出来，一边走一边挥手，冷不防脚下呲一声，冒出两股白气，吓了王艾一跳。
真的是一跳！台下一片哄笑。
刘建宏上前一步责怪道：“你就不能配合点吗？”
王艾委屈：“我也不知道你们安排了这个啊，要不我重走一遍？”
没等导播他们商量完，王艾自己嘟囔：“算了吧，我又不是仙女，整这玩意还冻脚。”
刘建宏无奈的一抖手：“去吧，去吧。”
王艾嘻嘻笑着走近段暄，两人握了握手，整个过程中，台下扮演观众的央视工作人员和个别人的家属一直起哄，鼓掌，以至于王艾和段暄握手完了，还得转身过来冲着台下鞠躬才消停。
王艾是做客体育频道最大牌的足球明星，以前也许还不是，但他现在都金球奖了，说是最大牌也没错。同时王艾也是最没架子的大牌嘉宾，从来不端着，所以采访他最轻松、最愉快，也往往不用一遍又一遍的录制，他本身就能把气氛给带起来。
其实很多体育明星也没架子，比如姚明，但他性格稳重，所以和观众亲近不起来，做节目的气氛也没法很活泼。还有一些体育明星跟娱乐明星学，明明知识面很狭窄，却摆出一副高深的面孔来唬人。
有段时间，还挺流行的。但随着互联网时代来临，信息量爆炸，各种信息墙被打破，这幅做派就越来越不行了。
今天的演播厅里，王艾一出场就把央视对他这种为祖国赢得巨大荣誉的人在宣传上习惯的“英雄模范模式”给打破了，没见哪个英模人物是跳着出场的。
“小王，开始今天的正式交流之前，你是不是把你的奖杯拿出来给全国人民看看呐？”
“不是看过了？”
段暄强行抑制自己翻白眼的冲动：“那不是在法国么，人又多，我们也不好拿着摄像机照个没完是吧？全国观众都想看看这个细节呢。”
“真的？”
“你快点吧你。”段暄忍不住推了王艾一把。
王艾这才嘿嘿一笑走下台，从自己的行李箱中把奖杯拿出来放在台上的茶几上，演播厅的灯光一打，嚯，纯金的！
两人坐下后，段暄顺口问了第一个问题：“这个奖杯是什么材质的？你知道我们习惯用含金量这个词汇来形容各类奖项的真实价值，它是足坛最高奖之一，含金量应该是很高了。你知道我们以前没有过，谁的金球奖奖杯也不能给我们翻来覆去的研究，所以今天好不容易拿回来一个，大家肯定都想知道。”
“镀金的，就跟金牌一样。”王艾笑着道：“明年咱奥运的金镶玉，那金牌也不是纯金的，里边是银，外边是一层镀金，都是这样。这东西要按我们的习惯来说啊，它不是奖金，而是奖状。这和刘翔他们那个黄金联赛不一样。那个纯商业赛事，最后的奖励是奖金奖状合二为一的。”
说到这，王艾索性一探身把奖杯拿起来，招呼着镜头给了个特写：“这里边是个黄铜球，外边镀一层。而且这个球也是空心的，要不然这老大个，都是黄铜得上百斤。这底座是天然水晶生长的根基，就是把上边好看的天然水晶取走，就留下底下这么一层，然后把金球镶上。所以传统上说，这底座算宝石，只不过也是宝石里边很廉价的那种。”
“那它的制造成本是多少？假设没有这个荣誉加成，就算它本身？”
王艾想了想：“今年的我没问，但去年的我记得好像是二十万欧元左右，既有材质成本，也有珠宝店的加工成本。”
“200万人民币呢！”段暄惊叹道。
王艾耸了耸肩：“欧洲的人力成本高，这东西做起来是俩半球焊接成一个整体，然后再电镀、再抛光，其实也挺麻烦。真算材质应该也就几万欧元吧。”
“好吧，你打碎了很多人的美好想象，要是一个纯金球该多好是吧？”段暄冲下边一问，顿时就有答应的。
王艾呵呵笑了一阵才道：“真要纯金做的，价值还不一定比它高。这个荣誉加成是材质取代不了的。以前的奖杯很小，比如雅辛他们那个年代的，但不影响它在全球的影响力。”
“说到影响力了，小王，过去我们管它叫欧洲足球先生，为什么具有全球影响力？是因为去年的改革吗？”
王艾点点头道：“其实从1995年以后，它就已经具备比较充分的全球影响力了。95年之前，只颁发给欧洲人，95年以后，颁发对象是在欧洲踢球的，比如说我，罗纳尔多这些外国人也可以了。所以你看，95年的金球奖是乔治维阿，利比里亚的，但95年之前，马拉多纳都没得到过。去年呢又进一步，颁发对象扩张到全球。但是呢，世界足球的重心在欧洲，所以可预见的未来，很长时间仍然是欧洲联赛球员垄断这个奖项，甚至是五大联赛豪门球队的核心球星才具备竞争力。”
第八节 山中老人（八）
“所以我觉得吧，95年之前叫‘欧洲足球先生’是合理的，95年改革之后就不怎么合理了，因为全世界最好的球星一般都在欧洲踢球。虽然它限制在了欧洲联赛，但欧洲联赛本身也是从全球选拔，毕竟早就不是贝利那个年代了。只是仍然有这个形式上的限制，所以暂时不更名可以。但以后就不行了，它只能叫金球奖，不能叫欧洲足球先生了。”王艾说到这，又补充道：“其实从95年到现在的金球奖和世界足球先生，重合过很多次了，以后只能会更多重合，未来不排除两大奖合并的可能性。”
“两大奖合并？会吗？”
“可能性不低。”王艾点头道：“金球奖经过去年的改革，在评选范围上已经和世界足球先生彻底重合，以前就高度重合。这次改革之后，金球奖肯定要重新确立自己的评选规则，如果长期双方颁发的都是同一个人，为什么不合并呢？”
“那以后就只有一个大奖了？那倒是更名副其实的全球第一了。”
听到这，王艾摇了摇头，想了想道：“但更长远的看，未尝不会再次分裂，自己办自己的。”
“那又是为什么呢？”段暄的思路彻底被王艾拉偏了。
“金球奖和世界足球先生，毕竟是不同组织颁发的，双方的最终颁发对象虽然可能一致，但双方利益不一致，怎么运作，还是有区别的。在合并一段时间后，未尝不会因为各自运作方向的不一致而分道扬镳。”
段暄皱眉深思，王艾一看打断道：“我是说深了吧？那说点别的吧？”
“诶，不用！”段暄急忙摆手：“那你就给大家普及一下，别看了多少年球，有些规则还不懂。”
王艾挠了挠头：“我觉得，没人愿意上课吧？”
“你可以讲的生动点。”刘建宏在下边的站在观众席一侧起哄道。
“行吧。”王艾想了想才开口道：“这个现代足球啊，其实是两套体系并存。一个是商业足球体系，一个是荣誉足球体系。呃，可能以前没人这么说过吧？我也不知道我这个定义准确不准确，我姑且这么一说，我把意思和大家说明白。”
“就是职业联赛和国家队是吧？”
“对，这个比较直观。其实也可以算是世俱杯和世界杯的区别。表面看呢，一个是职业俱乐部的最高舞台，一个是各国家队的最高舞台，但运作性质的差别挺大的。”
“来，王博士，喝口茶慢慢聊。”段暄推过茶杯。
王艾笑了笑喝了一口：“简单说吧，俱乐部是需要赚钱才能维持的，而国家队是不需要赚钱的。俱乐部养球队的首要任务是卖球票、卖球衣、卖转播版权，这个是核心任务。要是赚不到钱，就会削减经费，甚至把俱乐部卖了，绝不会做赔本买卖。但国家队不是，国家队、包括国奥队、国青队，都是以争夺荣誉为核心任务。虽然国家队也不排斥赚钱，但当赚钱和成绩有冲突的时候，就会选择成绩。所以，这两个体系虽然经常用同一批人，但价值观、评价体系和方向是不一样的。”
王艾看向台下的观众，接着道：“商业足球，或者叫职业联赛，离不开明星球员。因为明星球员爱看的人多、关注的人多，他一上场，电视的转播率、球衣球票就卖的好。但在国家队就不一样了，严格来说，国家队没有明星球员，只有运动员。俱乐部可以为了多赚钱损失一部分竞争力，但国家队通常不会。所以每到国际大赛来临，一些国家队就会出现明星球员落选的现象，就是因为两者的评价体系不一样。”
台下的观众听的频频点头，段暄插话道：“那这和两大奖的分分合合有什么关系呢？”
“金球奖是媒体奖，是《法国足球》杂志办的。西方媒体和俱乐部一样，也是要赚钱的、要销量的。世界足球先生是组织奖，颁发者是国际足联颁。国际足联虽然也是个商业组织，但国际足联的会员是各个成员国的足球管理机构。所以荣誉足球对国际足联的影响要比对《法国足球》杂志的影响要大，所以荣誉足球对世界足球先生也比对金球奖的影响要大。所以双方可能会因为金球奖改革，遴选范围重合而合并。但本质上目标、导向和评价体系的区别，会让双方产生一些矛盾，所以有合并后再次分手的可能。”
“你的意思是，金球奖侧重商业体育一些。世界足球先生侧重荣誉体育一些？”
“对。”王艾点头，看着台下的观众道：“举个例子吧，2000年，世界足球先生，齐达内，金球奖，菲戈。为什么？因为当年的荣誉足球的欧洲杯，法国是冠军，齐达内是核心。当年的商业足球的欧洲冠军杯，皇马是冠军，菲戈是核心。所以呢，当年的世界足球先生给了荣誉足球表现更好的齐达内，金球奖给了商业足球表现更好的菲戈。”
观众们互相看看，突然给王艾鼓掌。对2008年的观众来说，这可算长知识了。
王艾又补充道：“当然，世界杯除外，近三届世界杯，当年的评选结果是相同的，都是冠军队的核心。国际足联有荣誉足球因素，但也是个商业组织，而且世界杯本身的商业价值也非常大。嗯，从这个角度来说，去年，哦前年，我和齐达内输给卡纳瓦罗，也不冤。”
段暄突然一笑：“你的意思是前年如果没有世界杯，你就能提前一年拿下了？”
王艾也一乐：“要没有德国世界杯上的金靴奖，可能我的排名还没那么高呢。反正世界杯年，冠军队核心的优势太明显，毕竟那是全世界都看在眼里的。”
刘建宏此时在下面代表观众问了个问题：“小王，既然你说商业体育和荣誉体育有很多交叉，那是不是商业体育事实上承担了为荣誉体育输送人才的责任？”
见王艾点头，刘建宏补充道：“那有没有什么办法立刻繁荣我们的联赛呢？你认为用什么办法促进我们联赛水平提高呢？”
第九节 山中老人（九）
王艾想了想摇头：“没有马上见效的办法。即便是有，要真正生效，也得好几年。”
“就不能把欧洲尤其是五大联赛的规则全拿过来吗？那不是已经验证成功了吗？”段暄看了看手中的记事本，抬头道：“你以前在我们中央台分析过，国家经济发展水平决定足球发展水平，结合你今天的分析，我是否可以推断，是国家经济发展水平决定商业足球发展水平？那我们学还有没有用？怎么学？学什么？”
“国家经济发展水平是根本性的，相当于你手中那副牌的数量。联赛制度、青训制度这些，相当于你打牌的方法。所以学还是要学的，这关系到在资源有限的情况下，怎么把资源的利用率提高上去，怎么把手中的牌打好。但是怎么学还是要慎重的。”王艾抬头道：“我和不少人探讨过，向欧洲联赛制度学习这个方向没错，但学习的过程中我们也要注意创新。”
段暄皱着眉：“足球的这些东西，本身没那么复杂吧？”
王艾点头：“是的，足球规则、包括俱乐部、青训、联赛制度这些都不算怎么复杂，但是足球的影响力大，关系到社会的方方面面。因为这些因素你回避不了，所以也就变得复杂起来。我们要学，但最终一定要有我们的特色。当然我不是说为了特色就特意和谁不同，而是你只要从实际出发，实事求是的发展中国足球，那你就一定会走出一条适合中国国情，符合国际标准的中国特色足球道路。这不是谁的意志所决定的，而是客观事实所决定的。”
这是王艾在中国足球怎么走的这个国内大争论中，首次公开站到了“特色派”的一边。
“这个特色，你能举例一下吗？”
王艾想了想，点头道：“这么说吧，欧洲小国林立，且富有较强的城邦文化意识，这是从古希腊的雅典、斯巴达那时候就开始有的。到罗马帝国时期，比如威尼斯共和国什么的，也是城邦共和国。普鲁士以及后来的德意志，也是诸多城邦结合的。那些城邦的历史比国家的历史更漫长悠久，这个和我们中国是不一样的。我们中国人也会有家乡意识，但更多的还是基于国家和民族的共同记忆，而欧洲和我们不同。形象的说，我们中国人考虑问题往往是从大到小，先国家后家乡，而欧洲人则往往相反，先家乡而后国家。”
大厅里的人们静静的听着，王博士又上课了。
“欧洲球迷的忠诚度、场内场外的竞技、文化对抗性非常强。有的球迷是祖孙三代人代代相传的支持一个球队，因为这个球队的某种文化标签，是他们自身的标签之一。有些德比战那么激烈，是因为它成了一种互相的地域攻击、文化歧视的载体。”王艾说到这顿了顿：“去年十一月，意大利发生了一个意外事件，导致多场意甲停赛，这个关注意甲的球迷可能还有印象。起因就是一伙拉齐奥球迷看到了一伙尤文图斯球迷，上去挑衅打架，然后一个警察拉架不小心打死了人。我不说警察是非这些，我是要告诉大家的是，类似的球迷斗殴，在五大联赛非常多。”
王艾看大伙消化了这个消息以后才道：“假设有一种纯粹的商业足球规则，理论上最完美的体系，它拿到欧洲以后，要适应城邦文化的欧洲社会，就形成了五大联赛的规则。同样是这套规则，拿到日本、美国、中东，又不一样。那么拿到中国，肯定也不一样。如果我们不加区分的把五大联赛制度都拿回来，它必然与我们不适应，还会带来一些弊端。比如每个比赛日就会出现球迷冲突，大家愿意接受么？我想真要出现这样一幕，我国人民宁可联赛发展不起来也不会接受的。所以，中国联赛，中国特色是必然的结果。只是这个特色，都有哪些，我说不清，这还需要我们的干部、老板、学者、球迷、球员一起去探索。”
“还有一种主张，是退回到体校时代。”
段暄道：“体校时代我们的足球曾经很强，起码比日本、韩国更强，还可以更充沛的发挥我国的人力资源优势，更可以节省很多成本去投资到青训上。你认为呢？”
王艾直接摇头：“看起来很有道理，但无法实现。最简单的，没有职业联赛，你根本就赚不到钱，那也就谈不到投资。我们中国足球失去对日韩足球的明显实力优势，不是我们职业联赛办错了，而是人家两个后发先至，日本的职业联赛发展的比较晚，但国家综合发展水平在那，所以起来后就会成长的很快，韩国也类似，所以职业联赛这条路没错，事实上也是必须走的路。”
王艾发现下面观众的表情还多少带着一丝不解，于是进一步解释，但开口之前瞅了一眼刘建宏：“我要说冒泡了，你们就掐了啊，我没意见。”
在场的人们同时一笑，没有外人，掐了就掐了，人们更想听听王艾怎么说这事儿。
“假设中国现在还是过去的比赛制度，那么这里就有个问题，比如说我。”王艾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估计如果国内没有联赛，我在辽宁体工大队上班的话，我的月薪现在顶天了1万元，这是满格了。而我在欧洲……呃……”
“多少啊！”段暄看热闹不怕事儿大。
王艾搓了搓脸，嘟囔道：“我好像把自己套里了。好吧，为了说明白这个事儿，嗯，我在切尔西，月薪是500万。”
下边配合的惊呼了一阵，王艾摇着头：“这么大的收入鸿沟，你没法阻止球员们向往更高收入的地方。你要硬性阻止……其实我们都算是一种特殊的商品，商品就有流动性，允许它流动才符合客观规律，对国家、对运动本身才更好。比方说我们的球星可以到欧洲锻炼、赚更高的薪水，然后用更高的薪水、更好的环境提升自己，最终，回来以后，提升我国联赛水平，提升我国国家队水平。可你要阻止呢，就没这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