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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待此情成追忆全文阅读

作者:米糜     若待此情成追忆txt下载     若待此情成追忆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二十三章

    姜仙凝也笑道:“刑岑凌,你跟刑少主当真是兄弟,刑少主也是如此说。”
    两人聊着天,也跟着姜问曦走进了村子。村中空无一人,甚是空荡,但家家户户都好似正在做饭之时便刚好有些什么急事,慌忙出了门,忘记了封火,也忘记了锅灶。
    姜仙凝随便走近一座茅屋,推开门,阵阵饭香飘入鼻腔,姜仙凝顿时觉得有些饿了,但此处怪异,姜仙凝并不敢造次。左右查看了一番,喊了喊人,竟是一片静寂,并无人应答。
    姜仙凝退出茅屋,转身对身后的姜问曦和刑岳道:“空无一人!”
    刑岳也四处找了找,又转回来也是说‘空无一人’。
    但二人均不甘心,又连续找了若干屋舍,均是饭菜做在炉灶之上,冒着香喷喷的白烟,却是找不到屋舍的主人。
    二人找了一会,便又回到姜问曦身边,姜仙凝摇摇头:“师尊,这一村人都好似做着饭便跑了。每家都是香气扑鼻却不见人迹。”
    “难道是看到我们来了,村里人都藏起来了?”刑岳也走过来在一旁嘟囔着。
    姜仙凝点点头:“这倒是很有可能,许是这村里人被什么怪物迫害过,见我们走来心里害怕,便全都躲起来了吧。”
    “四周并未有生人之气。”姜问曦四处感受了一番,并未觉出有人气,若只是普通村民,便是藏起来也不会完全收敛气息,“若是有人也非常人,需得小心为上。”
    三人在村子里慢慢行走,四周屋舍仿佛全都准备好了饭菜,喷着香浓的热气,等着三人进去品尝。
    姜仙凝越走越饿,悄悄摸了摸肚子,道:“师尊,这饭菜可是能吃?”
    姜问曦并未回身,淡淡道了句:“不知。”
    刑岳在旁边插嘴道:“姜仙凝,你不是已经辟谷了吗?怎么还惦记着吃?我都还没有饿成什么样。”
    姜仙凝撅着小嘴,似是有些不好意思,脸蛋微微泛红:“这每间屋子都飘着饭香,一路走来,也不知怎得,竟是越闻越饿。平日里除了有些馋,几天不吃不喝也算不得什么,今天却是饿得紧,难道这饭香里下了咒?”
    姜问曦依旧在前面淡淡说了一句:“并未。”
    刑岳忽的险些笑出声来,强行忍了忍,也一本正经的对姜仙凝道:“姜仙凝,明明是你自己馋。却因何说别人在饭菜里下咒?”
    姜仙凝狠狠瞪了刑岳一眼,低下头默默行走,不去想那饭香。奈何,肚子却是不争气,竟然咕噜咕噜的叫了起来,竟然是更加的饿了。
    姜仙凝心中也是奇怪,想来自己已是可以辟谷,并不应该再觉得如此饥饿,何况刑岳并不懂辟谷之术,就算是会一些忍饿的功法,也断然比不得辟谷之术,并不会只自己如此丢人。
    姜仙凝想了想,疑惑得道:“师尊,刑岑凌,你二人当真一点不饿?”
    刑岳摸了摸肚子,点点头道:“饿到也是饿了,但还能忍。”
    姜问曦在前面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二人:“我们进屋去看看吧。”
    三人随便找了间干净的屋舍,姜问曦在院子里坐了。姜仙凝和刑岳便前前后后里里外外又到处找寻了一番,依旧是只有饭菜没有人烟。
    姜仙凝揭开灶上大锅的盖子,一股肉香扑鼻而来,只见锅里放着些水,水面上架着个篦子,篦子上摆着六只碗,每个碗里都盛着不同的肉,正热气腾腾的冒着白雾。
    姜仙凝顿时食指大动,也顾不得许多,把锅盖放在灶台边上,便伸手端锅里的肉碗。肉碗有些烫手,姜仙凝一边吹着热气一边用两手掐着碗边,一路小跑着端到院中小桌上。不多时,小桌上便摆满了吃食。
    姜仙凝在小桌边坐下,偷眼看看姜问曦:“师尊,这食物可有问题?”
    姜问曦微微摇了摇头:“并未下咒,也不像有毒。但甚是古怪,凝儿可是想吃?”
    姜仙凝看了看桌上的美味,似是有些不受控制,只想立刻把这满桌的食物塞进嘴里品尝品尝。便对姜问曦点点头道:“凝儿许是饿了,看着食物甚是好吃,若是没下咒也没有毒,那凝儿便要吃了。”
    姜问曦并未反对,也并未赞同,只淡淡的看着这一桌食物,虽是看不出有何问题,但心中总觉不太踏实,但见姜仙凝如此饿了,想来也就是普通食物罢了,吃也就吃吧。
    姜仙凝见师尊并未出言阻止,便招呼刑岳也一起来吃。刑岳本还在屋舍四周到处寻找,见姜仙凝摆了一桌美食,也是兴高采烈,在桌边坐下,两人有说有笑的吃了起来。
    人说只有面对美食时,才是真正的心情愉悦。姜问曦见两人一路上都是死气沉沉,除了斗几句嘴便总是冷着脸郁郁寡欢。此时两人却是吃的开心精神焕发,兴致勃勃的聊着此前的精魔八狱阵。姜问曦脸上也微微挂了些许笑意。
    两人吃饱喝足,心满意足的靠在小桌上。
    姜仙凝拍拍肚子,心满意足的道:“这顿饭吃的可真是香啊。回头想想,好像从下山开始就没吃过什么东西,好容易在宣武楼歇了歇脚,却没吃饭。”
    说着又转头对刑岳道:“刑岳,这可就是你邢家待客不周了。”
    刑岳也是吃的舒服,笑呵呵的道:“我可是吃了的。姜真人又不喜吃食,你若是饿了,只管去厨房找吃的,你在四象宗都找过,在我邢家却拘谨起来吗?偏生自己便没想起来,饿了一天怨得谁?”
    姜仙凝点点头:“倒也是,这些天一直担心若清师侄,并未觉得饿。如今入了这熟饭村,走到哪都是饭香扑鼻,才真真觉得饿了不知多久。”
    姜仙凝忽的似是想起什么,对姜问曦道:“师尊,我们走的方向可是对的?若是一路乱飞,这偌大的世界,只找一座城,想来甚是难找。”
    “应是对的,此前为师同刑少主分析过,那面皮是西域特有且用的不甚精,想来便是当地人所制,若是外人请了出山的高人,定不会是个技艺不精的人。”
    “师尊说的甚是,飞了这许久,前面便是西域,若是能遇到什么人问问路就好了。”
    刑岳也点点头,起身便收拾桌上碗筷便对姜仙凝道:“如此我们便帮这家人收拾好碗筷,留些饭食钱,就速速起身吧,前面找个路人问问佚城方向。也好快些救了若清。”
    姜仙凝甚是赞同,也起身一起收拾。不多时全部收拾完毕,姜问曦自怀中摸了几个铜钱放在小桌上,便带着二人起身向院外走去。
    才一起身,便听到有个尖锐但悦耳的女声道:“何人大胆,却偷敢吃我家饭食?”
    姜仙凝闻听此言,吓了一跳,忙对着声音方向道:“屋主人误会了,我几人实在找不到屋主人,实在饿得不行,虽是吃了,但留了铜钱在桌上。”
    那声音冷哼一声:“哼,你想怎样便怎样嘛?只要吃了我的饭食,便要留下命来。”
    刑岳一听,便要起身应战。
    只听那声音又道:“坐下。”
    却见,只有姜问曦还站在原地,姜仙凝二人顿觉四肢不受控制,身体僵硬的在桌前坐下,干瞪着眼睛,便动弹不得了。
    姜仙凝和刑岳吃了村中一户农家屋舍里的饭食,心满意足的洗好碗筷,留下银两,准备到前面寻个有人的去处,打听一下佚城的方位。
    谁知才要起身,一个尖锐但却悦耳的女声喝住了几人:“尔等何人,竟敢偷吃我家饭食?”
    姜仙凝急忙道:“屋主人误会了,我们喊了许久却找不到屋主人,因肚中饥饿便才私自吃了,不过我们也留了银两在桌上,并不是偷吃了饭食。”
    那屋主人却好似并不领情,也并未想放过三人,继续高声道:“哼,你想怎样便要怎样嘛?你想给我银两,我还未必想要!我家这饭食你若是吃了,便要留下命来!”
    刑岳闻听屋主人之言,立时站起身来,准备应战。姜仙凝也跟着站了起来。
    才一起身,只听那女声尖声一喝:“坐下!”
    姜仙凝便顿觉全身僵硬,四肢立时不受控制,硬挺挺的便又坐在了石凳上,不得动弹。斜眼四周看看,刑岳也同自己一般坐在石凳上似乎想要挣扎却如同被敷了手脚,只有干瞪眼的份。
    姜仙凝心中暗叫‘不好’,这饭食中果真还是下了毒,
    只有姜问曦还好端端的站在地上,转身对着女声传来的方向,清冷却不失礼仪的道:“屋主人既然来了,便出来相见,如有何误会,当面讲清便好。”
    “当面讲清?”屋主人轻蔑的声音又再响起,“讲来讲去不也是吃了我的饭食,若是吃了便要留命,不留也行,那便听我号令为我所用,也是可以的。”语毕又冷笑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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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问曦微微沉吟,抬头对着声音方向道:“还是请屋主人现身一聊吧,也许未必要非要争斗。”
    屋主人沉默了一会,多少温柔了一些:“你觉得,你不吃我家饭食便不会被我控制吗?”
    姜问曦并未回答,轻轻转身,换了个方向。
    “呵呵,”屋主人轻快的笑了一声,“我说因何觉不出你气息,原来是个高手。只是……你这武功用来对付你两个徒弟怎么样呢?”
    话音一落,姜仙凝只觉自己身体仿佛背叛了大脑,丝毫不听自己指令,站起身便奔姜问曦打去,身边刑岳也是龇牙咧嘴,表情怪异的对姜问曦出了手。
    刑岳一边比划着诡异的招式,一边喊叫:“女魔头,你用了什么巫术抢了我身体?你休要猖狂,等老子拿回身体自当同你没完。”
    只是嘴里骂着,但身体断然是不受控制,招招诡异,变化无穷不断的奔姜问曦要害攻去。
    耳畔突然传来屋主人银铃般的笑声,似是听到什么分外好笑之事,‘咯咯咯’笑着停不下来,甚是悦耳。笑了许久,似是有些气短,屋主人便停下笑深深吸了口气,继续道:“我今天倒是十分开心,你说话我真是爱听。一般人像你这样都是跪下求饶,你却还心存侥幸要等到拿回身体来找我算账。那我就真心等着你,你如果拿得回你的身体,我就随你处置。”
    刑岳虽身体不受控制,但嘴上却是不会认输,便也接着叫道:“好,你说话可是算话?你若拿回身体,你什么都听我的?让你嫁我你也同意?”
    “放肆,”只听屋主人一声厉喝,紧接着‘啪’的一声,刑岳抽个空当收回一只手给了自己一个嘴巴。
    刑岳被自己打的眼冒金星,忿忿的道:“你作甚打我?”
    “满嘴胡言,轻浮造次,不该打?”屋主人虽是责骂,但言语中带着几分娇嗔。
    刑岳一脸无奈,叹口气道:“话是你说的,随我处置,我只是顺着你提了个问题,怎么就满嘴胡言了?难道你是信口胡说的吗?再说,你不嫁便不嫁,我也只是随口问问,我是要娶姜仙凝的,你若是真的输了想要嫁我,我也不会同意的,你尽管放心好了。”
    只听又是‘啪’的一声,刑岳一抬手,又给了自己一个嘴巴,这一掌打的更重,半边脸顿时又红又肿。
    姜仙凝见状,转头对刑岳道:“刑岑凌,你可真行,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调戏小娘子。你若真有余力,便把自己身子夺回来,也省得我师尊为难。”
    刑岳肿着半边脸,一脸无辜:“姜仙凝你可不要冤枉我,我不过随她之言,问了个问题,我可没有调戏她,有你在我哪能看上别家姑娘,况且这屋主人咱们也没见到,没准一现身是个麻子脸,塌鼻梁,蛤蟆口也说不定。我哪来心情调戏她,只是我这身子我实在是……控制……”
    话道一半,又听‘啪’的响亮一声,刑岳脸上火辣辣生疼,顿时恼火起来,肿着一张嘴破口大骂:“你这个老巫婆,打人打上瘾了吗?我若是拿回我身子,定叫你不得好死,还说什么嫁不嫁的,你便是现身之时貌若天仙也没人要你这心如蛇蝎的毒妇。”

第一百二十四章

    几人跟着阿水到得一片璀璨之处,竟是一只只火把跳跃着插在空地四周,此时空地中央也燃起一团篝火。白日里躲躲闪闪的姑娘们,此时已拿掉墨色头巾,长发披散在肩上,身上手上的银饰在火光映衬下更显辉煌耀眼,姑娘们都光着脚,拉起手围在篝火周围欢快的跳起舞来,舞姿欢快洒脱,热情豪放。

    姜仙凝见姑娘们跳的洒脱,心中满是一片艳羡之情,人生若是永远都是此时一般惬意洒脱,那便有多好。

    阿水松开姜仙凝,跑到旁边拉了几个苗家姑娘,耳语几句。姑娘们脸上挂着笑容边听边频频点头,同时神秘的看看姜仙凝,便都会心的笑了。

    姜仙凝正不知晓阿水对姑娘们说了什么,想要前去问一问之时。几个姑娘便同阿水一起蹦跳着飞快的凑了过来。不等姜仙凝作何反应,几人七手八脚拉起姜仙凝便走。姜仙凝有些恐惧,但也不好太过挣扎,任凭几人拉拉扯扯将自己拖进了旁边一栋空置的吊脚小屋里。姜仙凝万分不解正待要问,其中一个姑娘一张红纸按在姜仙凝嘴上,堵住了姜仙凝才要问出口的话语。其他几个姑娘也并未闲着,上下其手,一眨眼的功夫,便拆了姜仙凝头上发髻,扯掉姜仙凝大半衣衫。

    待姜仙凝回神之时,只见自己头发披散,只着一件轻薄内衫,几个女子却依旧没有停手的意思,拉拉拽拽正在解着小衫。姜仙凝心中起急,想要推开几个女子逃走,却又被阿水抓住手臂,一根焦黑的木条直奔姜仙凝面门。姜仙凝掌中提气,正要一掌打开几个女子,手还未脱出,阿水手中的焦炭便已贴上姜仙凝的眉毛,阿水乐呵呵的用力描了几描。开心的对着姜仙凝叫道:“姜姐姐,你这张脸是天母娘娘亲手画的吧?就算我是个女孩家,也恨不得把眼睛挂在你身上。姜姐姐,要是哪天我给你下个情蛊,你可不要怪我。”

    几个姑娘听阿水如此说,都轻快的笑了起来。姜仙凝才一个晃神,便被几个女子脱了个精光,才要遮掩之时,又被众人拉着一层层的套上一堆不知什么衣裳。姜仙凝低头看去,竟是雕花秀草的一套苗装。

    姜仙凝也觉得有些欣喜,对着阿水甜甜的笑了一笑:“我……这是穿了你苗家的衣裳?”

    姜仙凝正说着,几个女子已经给姜仙凝套上了一层层沉重的银饰。姜仙凝转个身,银饰叮当作响,甚是欢脱俏皮。阿水指指姜仙凝的脚,示意她脱了鞋袜。还未等姜仙凝有所动作,几个女子又齐齐上手,把姜仙凝按在凳子上,拔掉了鞋袜。

    姜仙凝收着白嫩如春笋般的小脚,无处安放。在中原,女子的脚是断然不能示人的。仙山上虽是没有这些个规矩,但姜仙凝也从未脱光鞋袜到处跑跳。平日里姜仙凝虽是男儿性格大大咧咧,此时脚下凉风习习,姜仙凝却也是扭捏起来。站起身,却把两只白皙的小脚叠在一处,不敢迈步。

    阿水却好似看不出姜仙凝脸上的不好意思,一把拉起她便奔了篝火堆。

    姜仙凝任凭阿水拉着站在篝火面前,一群苗寨女孩围拢过来在姜仙凝身边甩着头发,热情的舞蹈。阿水一只手拉着姜仙凝,另一只手一把扯掉头上包巾,扔到四周围观的男子群中,男子们打着呼哨纷纷抢夺,阿水也高声吆喝一声,欢快的抖起肩膀甩起长发。

    姜仙凝正有些不知所措,人群中便挤进一些女子,手中端着瓷碗,碗中白色茶汤,不知是什么琼浆玉液。阿水自己接过一碗,又递给姜仙凝一碗,一口喝干,盯着姜仙凝。姜仙凝捧着碗,心中正自犹豫,只见周围姑娘们都喝干碗中浆液,将空碗高高举起,全都看着姜仙凝高声呼喝。

    阿水朝姜仙凝点点头,姜仙凝便也不再犹豫,心一横整碗浆液灌入口中。浆液甘甜中带着几分辛辣,热腾腾自喉咙滚滚而下进入胃中,扩散至五脏六腑。姜仙凝瞬时觉得神清气爽有些飘飘欲仙。眼中苗女们便如同脱缰的小马,尽情释放心中的火热。

    姜仙凝也渐渐被感染,欢快了起来。就暂时放纵一番吧,姜仙凝便也放开心怀,同阿水一起疯狂的甩起头发,呼喝着,跳跃着。

    姜仙凝在篝火边舞的疯狂,圈外刑岳看得痴迷。眼睛寸步不离姜仙凝。一边喝着苗**酿的米酒,一边歪头对身边姜问曦道:“姜真人,姜仙凝怕不是九天玄女吧?”

    一抬头,却不见了姜问曦身影,刑岳站起身,四下张望,只见远远一棵树下一抹微白正随山风摇摆。

    刑岳自周围推杯换盏的男子们身边站起身,奔姜问曦站的树下走去。

    刑岳渐渐走近,此时姜问曦目光幽深,表情淡然一瞬不瞬的盯着篝火的方向,对刑岳的靠近似是毫无知觉。刑岳一手拎着一坛米酒,另一只手中夹着两只酒碗,突然起身似是有些头晕,摇摇晃晃走到姜问曦身边,身子一歪,结结实实靠在树干之上。

    刑岳借着酒劲塞一只酒碗到姜问曦手中,又拎起酒坛子给姜问曦倒酒。姜问曦微微一闪,酒碗自酒坛下躲了开去,乳白色的琼浆险些洒在地上。

    刑岳一抖手,迅速收回酒坛子,挽救了一坛好酒,借着三分醉意,刑岳深吸一口气道:“姜真人,刑岳虽是晚辈,但酒桌之上无父子,今日刑岳反正也是喝得醉了,便问姜真人一些逾矩之言,姜真人可会责怪刑岳?”

    姜问曦似是并不想理刑岳,淡淡的瞥了刑岳一眼,冷声道:“酒桌之上无父子?”

    刑岳呵呵一笑道:“喝多了不就无父子了嘛。刑岳只是想斗胆讲些过分之言,姜真人还是指点一二吧。”

    “醉话便不要讲了。”姜问曦依旧冷言冷语。

    “不醉不醉,刑岳只是平日里有些怕姜真人和我家长兄,此时喝了些酒水便只想把姜真人当做体己朋友,讲几句肺腑之言而已。”刑岳脸皮厚惯了,此时借着酒劲便更加的口无遮拦起来。

    姜问曦如往常一般,不想理他便依旧不言语。

    刑岳也不在意,自顾自说道:“姜真人可是知晓姜仙凝的心意?”

    刑岳转头看看姜问曦,姜问曦一手拿着那只空酒碗,一手背在身后,目光幽远一派仙风道骨,只是闻听刑岳此言,姜问曦眼中似是多了些忧郁。

    “姜仙凝对姜真人的心意,怕是这街上的猫猫狗狗也都知晓。姜真人却不知晓吗?”见姜问曦并不回答,刑岳便自顾自只管提问。

    “姜真人是何心意?”

    “姜真人心中是没有姜仙凝的吗?”

    “刑岳是真心爱慕姜仙凝,若姜真人不喜姜仙凝那刑岳便要娶她回家做娘子。”

    “若是刑岳娶了姜仙凝,姜真人可有异议?”

    刑岳知晓等不到答案,靠在树上自嘲的笑了一声,倒满酒自斟自饮,嘴里边碎碎念的唠叨着:“姜仙凝于刑岳就是人间至宝。刑岳浪荡这二十几年,对刑家只是多余的人,游手好闲的废物。

    虽是我高攀纠缠了姜仙凝,但她对我真心以待,虽只是朋友的情意,但刑岳愿倾我所有以回报。”

    刑岳说完,又倒满一碗,转手趁姜问曦没注意,酒坛轻甩,便给姜问曦也满了一碗。

    姜问曦低头看了一眼碗中的酒并未作何反应,只淡淡的回了一句:“你两位兄长很爱护你。”

    刑岳干了碗中酒,依旧自嘲的笑了笑:“除却这份无可奈何的亲情,我大哥的为人便是对路上野猫野狗也是满心同情,何况我是他一母同胞的弟弟。但只是同情而已,与路上野猫野狗并无甚区别。我家人看刑岳,眼中永远只有失望,同情。”

    刑岳又喝干了一碗,笑了几声:“姜真人,你是世人眼中的楷模,一言一行都受人敬仰,自是体会不到我这样废柴之人的心境。

    但你却不如刑岳活的洒脱,刑岳敢做的事,姜真人却不敢做。

    我敢说我爱慕姜仙凝,便是被人骂我厚颜无耻,痴人说梦也无甚所谓。我就是爱慕。但姜真人你却不敢说,你若是不说,那我便娶她回家。到时姜真人可不要后悔。”

    刑岳正喝的上瘾,满满一坛米酒此时已见了坛底,才又把酒碗送到嘴边,只听旁边姜问曦的声音飘飘忽忽传来,似有若无,并不真切:“她若愿嫁,你便娶。”

    刑岳送到嘴边的酒碗顿时停在唇边,稍许,刑岳微微牵了牵嘴角,似是碗中盛满了毒药,赌气般把酒水倒入口中,一饮而尽。

    再转头,树下已不见了姜问曦身影,只有一只满满的酒碗规规矩矩站立在树边。

    刑岳懊恼的提起酒坛,把剩下的酒一股脑倒进口中,并不顾酒水洒了一头一脸。洒完了酒,刑岳甩甩头,自言自语道:“姜仙凝啊姜仙凝,为何哪条路不好走你偏要走哪条?百年的寒冰尚且能捂化,你偏要捂个老榆木疙瘩。真是自讨苦吃,你是自讨苦吃,我也自讨苦吃,我们大家都是自讨苦吃。”

    也不知是酒后吐真言还是酒后醉话连篇。刑岳一边唠叨着,一边摇晃着走回篝火圈边。

    待刑岳走得远些,姜问曦便又自树后慢慢走了出来。望着远处篝火,静静站了一会,便弯腰拿起地上的酒碗,抬头,一饮而尽,也奔篝火圈走去了。

    此时,女子们舞已跳完,男子们酒已半酣。几个苗家小童抬着一篮子鲜艳的花朵放在了篝火边。阿水唱了几句好听的苗家山歌,拿起一碗酒洒在篝火上,火苗呼的窜起一人高。女子们跑到篮子边抢着自己喜欢的花,男子们都欢呼着站了起来。阿水也去篮子里挑了两只粉色的花朵,塞给姜仙凝一只。

    姜仙凝正疑惑时,阿水附耳说道:“姜姐姐,你心悦谁就用这花丢谁。可是不要丢错了呦。”

    姜仙凝听得有些脸红,低头盯着手中的花朵,许久不敢抬头。

    男子们都在圈外对自己心仪的女子呼和着,希望自己喜爱的女子也能喜爱自己。刑岳也知晓了这花朵的意义,站起身连忙对着姜仙凝招手。

    此时姜仙凝喝了一碗米酒,眉目如画,两颊飞着两朵红云,被篝火一照更是明**人,如同仙女临凡。

    刑岳正朝姜仙凝摇着手臂,忽的一朵鲜花掉进自己怀中,刑岳拿着花不知所以,抬头竟对上阿水那张精灵古怪的笑脸。刑岳手里捧着鲜花,不知要放在何处,扔了肯定是不行的,拿着岂不是等于接受了这份情谊?

    刑岳转身拉着身边的男子,高声问道:“小哥,如果被不喜欢的女子砸中了,要怎么办?”

    男子转头看看刑岳手里的花,又转头看了看篝火边笑颜如花的阿水,翻个白眼道:“你到有什么不愿意的?我们巫女能看中你,是你几世修来的福气,我们都巴不得水巫女能丢中自己,你还不愿意?”

    刑岳把花往男子手中塞:“你若是喜欢,你拿去!”

    男子突然一瞪眼:“你这是瞧不起我们巫女?”

    刑岳一看男子竟然恼了,连忙又收回花朵,无可奈何的笑了笑,道:“我不是瞧不起你们巫女,只是她才只有十四岁,我又怎么能占这种便宜?”

    男子一听刑岳解释,便又笑了起来:“若是因为这个,那你大可不必忧虑。我们寨子里女子十三岁之后便可选择自己喜爱的男子定下终身,但若是要成亲便要等到十六岁。巫女虽然现在选了你,也不是立时便要嫁你。你一个外族的男子,我们巫女看中你,是你高攀了。”

    刑岳连连点头称是,但心中却是一片无可奈何,手中的鲜花如同一只烫手的山芋,拿不得也放不下。

    正在刑岳踯躅犹豫之时,阿水满面春风的自篝火边轻快的跑了过来,拉起刑岳的手便奔旁边一个山坡跑去,刑岳来不及反应木讷的任凭阿水拉着他奔小山坡跑。身后男子们见阿水已拉着心仪的男子跑了,有些便急火火的唱起了山歌。

第一百二十五章

    男子一听刑岳解释,便又笑了起来:“若是因为这个,那你大可不必忧虑。我们寨子里女子十三岁之后便可选择自己喜爱的男子定下终身,但若是要成亲便要等到十六岁。巫女虽然现在选了你,也不是立时便要嫁你。你一个外族的男子,我们巫女看中你,是你高攀了。”

    刑岳连连点头称是,但心中却是一片无可奈何,手中的鲜花如同一只烫手的山芋,拿不得也放不下。

    正在刑岳踯躅犹豫之时,阿水满面春风的自篝火边轻快的跑了过来,拉起刑岳的手便奔旁边一个山坡跑去,刑岳来不及反应木讷的任凭阿水拉着他奔小山坡跑。身后男子们见阿水已拉着心仪的男子跑了,有些便急火火的唱起了山歌。

    伴着身后一片此起彼伏的山歌声,刑岳被阿水拉到了小山之上,待到得山坡之上,刑岳才算回了神,手中捏着一朵鲜花,低头轻轻道:“阿水,我……”

    “岑凌哥哥,”不等刑岳说完,阿水便欢快的插了嘴,“我知道你喜欢姜姐姐,但是我喜欢你,反正也不急,你我先相处两年,若是不喜欢你就走!”

    刑岳张了张嘴,想说些推脱的话。但阿水银铃般的声音又再响起:“岑凌哥哥,我们寨子里男子是要会唱歌才能娶到心仪的姑娘。我不用你唱歌,也不用你跳舞。我也不用你此时就喜欢我。”

    阿水边说着边抬起手指着天空中闪耀着的星辰,“岑凌哥哥就像那天上的星星一般璀璨,阿水并不奢望星星能落入自己怀中。但阿水说话算话,你拿回了自己的身子,阿水便任由岑凌哥哥处置。如果岑凌哥哥不喜欢阿水在你身边,你让阿水走开,阿水也听岑凌哥哥的。”

    刑岳转头看着阿水,阿水眼中满是崇拜和爱意,刑岳心中略有所动。本已到嘴边的并不喜欢阿水的话,却梗在喉中。张嘴说的却是:“我……并不会让你走开,只是……”

    阿水并不想听完刑岳的话,呵呵笑着道:“只要你不用我走开就够了。”边说着边坐在了地上,阿水一抬手,拉住了刑岳的大手顺势一拽,刑岳也跌坐在地,阿水又借势一躺一扯,两人便都平躺在山坡之上。山坡上遍布野草,此时躺在上面微微有些潮,草叶擦着脸颊颇有些痒。刑岳动了动身体,却被身边阿水死死地拽住。

    “岑凌哥哥,我们就这样看一会星星吧。”

    刑岳转头向天,面前便是漫天星斗,一片天际仿佛就在压在头顶。看这星星的高度,仿佛就在眼前,刑岳伸手摸了一下,却摸了个空。刑岳心道:姜仙凝也像这空中的星星,好似近在咫尺,其实远在天边。依旧自嘲的笑了一声,躺在这软软的草坡上,闭上眼隔离了星空。

    另一边,姜仙凝手中拿着花,站在篝火旁不敢抬头,不知所措。一抬眼,阿水竟然拉着刑岳自己跑了。姜仙凝顿时慌乱起来,眼神四处找寻,却只看到一片高歌着的苗族男子。有些男子朝自己唱着歌,伸着手。

    姜仙凝紧紧攥着花朵,手心出汗,不知如何是好。身边女子有些找到自己心仪的男子手拉手跑去甜言蜜语了,还有些仍旧左顾右盼,惹男子们争相斗歌。姜仙凝看了一圈却看不到姜问曦,向外走了几步,却被热情的男子逼的退了回去。

    姜仙凝站在篝火边,倍感孤单。此时姜仙凝只想找到师尊,从这一群陌生的男子中间离去。转了几个圈,冲了几次,都被一群笑呵呵唱着歌的男子推了回去。姜仙凝急的眼中泪水溢满眼眶,心中一急,适才喝得一碗酒便也忽的涌上了头,顿时有些晕晕乎乎起来。

    隔着泪水,一张张男子的笑脸都扭曲了起来,姜仙凝摇摇晃晃,似是马上就要摔倒。那些笑脸却仿若一个个怪兽,在眼前飘飞扭转,似是想要吞噬自己。姜仙凝摇晃着往外挤,却被人群不知在往哪里推挤。

    姜仙凝被挤的头晕目眩,抬了一下头,瞬间感觉斗转星移,一片笑脸模模糊糊,便一头摔了下去。才摔到一半,竟然跌进一人怀里,姜仙凝心中着急,怕是什么不认识的男人抱住了自己,拼着一丝清明,姜仙凝抬了抬头,入眼一抹白云和师尊清冷略带一丝怒意的脸。

    姜仙凝带着几分醉意,拼着几分清明,把手中攥的紧紧的鲜花,塞进姜问曦怀中,自言自语道:“便是幻觉,我也能放心晕了。”说完,竟真的晕倒在姜问曦怀里。

    姜问曦抱起姜仙凝,依旧走到适才站着的树下把姜仙凝揽入怀中倚树而坐。怀中姜仙凝发丝入瀑布般散落,双目微闭,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白皙的面颊挂着两朵俏皮的红云,饱满的小嘴此时分外红润。姜问曦紧紧盯着怀中这张熟悉的小脸,似是有些贪婪的要印入脑中。许是破例喝了一碗酒,竟有那么一瞬,姜问曦心中似是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细细找寻,却不见了踪影。

    此时月朗星稀,远处篝火阑珊,人群喧闹,姜问曦揽着姜仙凝安静的坐在树下。夜微凉,姜仙凝似是抖了一抖,姜问曦见姜仙凝有些冷,但不敢大动怕惊扰了姜仙凝好梦,便轻轻的扯出罩衫盖在姜仙凝身上。姜仙凝呓语着什么侧一侧身,更紧的挤进姜问曦怀里,一只手竟搂住了姜问曦的腰身。姜问曦低头理了理姜仙凝的头发,想起在青云峰时每日都是姜仙凝为自己束发,嘴角竟不自觉的挂了一丝笑意。

    第二日晌午,阳光自窗缝挤进屋中,狠狠地戳着姜仙凝的眼睛。姜仙凝被刺的眼睛生疼,不情愿的翻了个身,揉揉眼,撑开了眼皮。

    姜仙凝迷迷糊糊的环顾了一下四周,自己睡在一间竹屋中,依旧穿着苗家的衣裳,躺在一张竹床上。自己的衣服整整齐齐叠在床头。

    姜仙凝起身换了自己的衣服,抬手弄了弄头发,依旧有些晕头转向,便也放弃了,随它披散着。

    推开门,一片阳光刺的眼睁不开,姜仙凝挡着眼睛闭了一会,渐渐适应了这般光亮,再睁眼时,一片模糊中一个白色的影子竟然挽着袖子在灶台边做着什么。

    姜仙凝再用力的揉揉眼,用力一看,顿时惊得合不拢嘴:“师……师尊,你,你这是在做饭?”

    姜问曦转身,脸色清冷带着一份怒意:“凝儿下了山便不是我缥缈弟子了吗?”

    姜仙凝心中一抖,怯怯的道:“凝儿可是犯了什么错处吗?”

    “凝儿因何饮酒?”

    姜仙凝皱着眉头转了转眼珠,似是想不出何时饮了酒,有些犹豫的问道:“那个白色的,可是酒?”

    见姜问曦不言语,想是自己猜对了,便点点头自言自语道:“我说怎得就晕了,竟然喝了一碗酒,难怪此时还是晕的。”

    “凝儿……”

    姜仙凝抬头看着师尊,只见师尊此时面色柔和了不少,欲言又止,不知想要说些什么。

    “师尊要说什么?”

    “没什么,”姜问曦转身自锅里盛了碗汤递给姜仙凝,“喝了吧,解酒的。”

    姜仙凝讪讪的接过汤碗,抿抿嘴,试探的问道:“师尊,凝儿昨日……可说了些什么?”

    姜仙凝说完偷眼看姜问曦,只见姜问曦面色突变。姜仙凝心中一惊,一碗汤竟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姜仙凝喝醉了酒,怕自己对姜问曦胡言乱语惹师尊生气,便试探的问了声:“师尊,凝儿昨日……可有胡言乱语?”

    姜仙凝心中忐忑,偷眼看看姜问曦。谁知,姜问曦一听此言脸色倏的一变,姜仙凝顿时心中一抽,手一抖,手中端着的一碗汤竟掉在了地上,摔个粉碎。

    碎裂声一响,姜仙凝更是心中多了几分惊悸,惶恐的不知该先向师尊赔罪,还是该先收拾地上的碎碗。

    正慌的一瞬,只见姜问曦立刻转过头来,眼中满是关切:“凝儿,可是又晕了?”

    姜仙凝盯着姜问曦的脸,愣了一愣,一闭眼,便又倒了下去。

    姜问曦一伸手,接住了倒下的姜仙凝。一只手抱着姜仙凝肩头,另一只手自膝弯处一抬,便将姜仙凝抱在了怀里。

    姜问曦抱着姜仙凝,再次进了小屋,把姜仙凝放在竹床上。姜问曦掀了掀姜仙凝额边的碎发,对姜仙凝道:“就这样倒下来,为师若是没接住,你是要摔在碎碗上吗?”

    姜仙凝心想:这下完了,本来是怕尴尬,便假装晕倒,如今师尊怕是识破了我的伎俩,如此便更加尴尬。也不知此时是醒来好,还是继续装晕好。都怪自己心急,本也不知昨晚到底说了些什么,怎得就心虚的假装晕倒,现在搞得如此被动,可如何是好。

    姜仙凝心中正矛盾着,只听门外有人轻轻拍门:“姜师傅,你们在里面吗?”听声音,来人正是阿水。

    姜问曦起身前去开门,姜仙凝微微呼出一口气,提着的心暂时放回了肚中。

    门声响,只听阿水的声音又再响起:“姜师傅,你们睡醒了?”

    姜问曦并不作答。

    “阿水,你休要乱讲,坏了姜仙凝名声。”这是刑岳的声音。

    “这有何坏了名声?我们寨子里的姑娘若是看上哪个男子,也可以走婚,就住在那男子家里,等有了娃娃再行拜堂。姜姐姐喜欢姜师傅,姜师傅也喜欢姜姐姐,住在一起又何妨?”

    “阿水,你是来做什么的?只管在这胡言乱语。”刑岳许是觉得尴尬,及时打断了阿水。

    “奥,对了。姜师傅,姜姐姐在哪?”

    “还晕着。”姜问曦淡淡的声音响起。

    “还晕着?”阿水惊呼起来,“我给姜师傅的汤药就是闻上一闻都能解酒,姜姐姐喝了竟然没用吗?不过就是喝了一碗米酒而已,怎么会晕到现在?”

    姜问曦似是让开了门,有人疾步跑到床前。一只冰凉的小手搭在姜仙凝脉门上。姜仙凝微微躲了一下,便任凭阿水摆弄。

    “咦?”阿水转转眼睛,看看姜问曦和刑岳,“姜师傅可检查过姜姐姐了?”

    “并未。”

    “那就好。你们两人就先出去吧,我来给姜姐姐检查检查。”

    “你检查就好,为什么要我们出去?”刑岳有些不满。

    “我要给她脱下衣服,看看是不是酒喝多了,伤了脏器。难道你要看着吗?”阿水清脆的声音激荡着耳膜。

    “一碗酒也能伤了脏器?况且即便伤了脏器,又不是外伤,为何还要脱衣服检查?”刑岳有些怀疑,阿水又要搞什么名堂。昨日听了阿水表白,刑岳虽是知道阿水断然不会害他们,但却保不准会不会弄出什么奇怪的法子。

    “我们苗家是最会看病的,我要怎么看便怎么看,我们看病的法子,自是不同你们中原一般,不然你回中原去请个郎中来?”

    “你……”刑岳一时语塞,“我来把把看。”

    “哎,哎,哎!”阿水突然叫了起来,“你一个男子,况且已经被我看中了,不能碰别的女子!你们还是快点出去吧,姜姐姐要是晕的太久伤了脑袋,是怪你们耽误时间还是怪我医术不精?”

    刑岳探头看看姜仙凝,面色红润似是无甚大碍,又看看姜问曦,眉眼冷峻面色不善,再看看阿水,横眉冷目满脸不耐烦。便无辜的‘哼’了一声:“你们都看着我作甚?出去就出去。”

    待门声再响起,姜仙凝忽然被人在肩头拍了一掌,吓得瞬时睁开了眼睛。阿水明媚的笑脸挂在眼前:“姜姐姐,你为何装晕?”阿水悄悄说。

    姜仙凝爬起半个身子,向门口看了看。

    “都走了。”阿水一脸得意,“我把他们骗出去了。姜姐姐,你快说说,你怕什么呢?是不是姜师傅对你做了什么?你害羞?”

    “休要乱讲,我师尊是正人君子,定不会做出逾矩之事,”姜仙凝闻听此言,顿时脸红,“我只是不知道昨晚我做了什么,有没有讲什么不该讲的话。”

第一百二十六章

    “圣女?”姜仙凝听的不甚清明。

    “就是巫女呀,”阿水一笑,“因为只有圣女懂得至圣蛊术和巫毒之术,所以也叫巫女,我只是更喜欢巫女而已,圣女听起来似是什么都不会整日需要人保护的样子,便要大家都叫巫女不要叫圣女的。”

    说着,阿水有些无所谓的挥一挥手,继续道:“先不要管那些称呼,只说岑凌哥哥,你家怎会有我苗疆巫女的玉精魂?”

    刑岳自阿水手中拿过自家的那块玉佩,在手中细细摩挲:“这是叫玉精魂吗?我也不知道为何会有,这是我娘的东西。我娘……生我的时候便没了。”

    姜仙凝一听,也站了起来,偷眼看看姜问曦,姜问曦今日一直阴沉着脸,好似在跟谁赌气,姜仙凝心里又紧了一紧道:“如此贵重的物品,刑少主为何要送给凝儿?”

    “难道岑凌哥哥的大哥也喜欢姜姐姐?”阿水仿佛有些了然的睁着眼睛看看姜仙凝,又点一点头,“如果是姜姐姐的话,到也不是不可能。”

    “休要胡言,我大哥是……”刑岳瞥了阿水一眼,“以我兄长的性子,送姜仙凝这宝物有两种可能,一是为了报恩,二是也认为你可做我邢家之人。”说着又看了一眼姜问曦,此时姜问曦脸色依旧阴郁,更加多了几分不耐烦。

    刑岳收回目光,情绪低沉了不少,轻轻的低垂着眼帘仿若自言自语,脸却是对着姜问曦:“想来我大哥是前一种意思。”

    “报恩?”阿水抿了抿嘴,也放心不少,“难道不是同意你跟姜姐姐的……”

    刑岳摇摇头:“断然不会因为我,前些日子我兄长生命垂危,幸得姜真人相助且是吃了姜仙凝的丹药才得以恢复,所以定会涌泉相报。至于我……”刑岳沉吟了一下,轻声道,“我心悦姜仙凝之事于大家不过是个玩笑而已,哪会如此隆重。”

    说着,刑岳微微甩了甩头,挤了些笑意在脸上:“不要说些有的没的,还是言归正传,说这玉佩,说说佚城。”

    阿水赞同的用力点着头道:“好,先说玉佩。这块玉叫玉精魂,是我苗家圣女所有,每个圣女传位之时便会去神树那里找寻自己的玉精魂,初时玉精魂只是普通璞玉的青色,圣女佩戴之时以自身精气养着,慢慢就变成通透的一块。岑凌哥哥这块,与我的差不多,也就佩戴了十几年左右吧。”

    “十几年?”姜仙凝好奇阿水竟然当了十几年圣女。

    “是呀”阿水对姜仙凝一笑,“我生下来便是圣女,如今我十四岁,已经当了十四年圣女了。这块玉若是岑凌哥哥母亲的,那便是她当了十几年圣女便嫁到外族去了吧?”

    阿水想了一想又觉得不对,便摇一摇头道:“也不对,若是要嫁去外族是要把圣女玉精魂再祭于神树的。”

    “再放回去的玉精魂之后会如何呢?”姜仙凝追问道。

    “也不会如何,被神树净化,再等待有缘的圣女取走而已。”

    “那是不是前圣女的功法也都继承了?”

    “并不会,只不过就是继承了前圣女佩戴玉精魂之时的记忆,其他并没什么好处。”

    “如此说来,刑岑凌的母亲是圣女?或是圣女死时送给她的玉精魂?再或者是其他圣女送给你父亲的?”姜仙凝胡乱猜着,盯着刑岳想要得个答复。

    刑岳摇摇头:“从未有人提过此事,这玉刑岳也不过见过一两次而已。只知是母亲留下来交给长兄保管。”

    “我们巫女若是没有了玉精魂,便会精气破散。”见几人都是一脸惊诧,阿水继续道,“因为精气一直被玉精魂吸走,我们本身便没了精气,全靠玉精魂释放,若是没了玉精魂便等于拿走了我全部精气,轻则成个废人,调理不好许是便没了性命。若是别人送给岑凌哥哥的父母亲这玉精魂,那这圣女许是死了,便好似临死托孤,难道不会要你家人把玉精魂送回神树吗?

    所以……想来这块玉精魂就是岑凌哥哥母亲所有,而且她是逃走的,八成是为了心爱的男子,便逃走了。”

    “为何是逃走?你若是想要嫁给刑岑凌也要逃走才可以吗?”姜仙凝万分不解。

    “我们苗家是不与外族通婚的,尤其是我们巫女,若是看中了外族的男子,若这男子肯留在我苗寨便同我苗家一样规矩,也没什么区别。但是若是巫女想出去,就只能交出玉精魂,如果还有命出去便同外族姑娘一般无二了。但越是功力高强的巫女,如果没了玉精魂越是容易没了性命。

    岑凌哥哥的母亲,一定是戴着玉精魂逃跑的。只是……”

    “只是什么?”刑岳初次闻听母亲之事,心中情绪汹涌澎湃。

    “只是……戴着玉精魂,这女子便不能生育。”

    “不能生育?我母亲不是生了我们姐弟四人?如此我母亲便不是圣女。”

    “我是说戴着玉精魂不能生育,玉精魂在苗疆土地上只吸收圣女一人的精气,除非这圣女怀的刚好也是圣女,那玉精魂就会把二人精气全都吸走,如此这肚中胎儿也是保不住的。所以在我苗疆从来没有一个圣女生了下一任圣女之事。

    但是,若出了我苗疆之地便是不同,没有了疆地精华,玉精魂只靠圣女一人精气养着,不管她肚中怀的是什么,都会被玉精魂吸光精气,所以若是戴着玉精魂是不能生下活的婴儿的。若是想要生养,就要摘下玉精魂,不能贴身戴着。”

    “摘下玉精魂不是要死了吗?”姜仙凝问道。

    “只是摘下来,倒也不至于会死,但因为精气离的远了,甚是影响身体,或是体弱多病或是减少寿命。”

    “那便是了,”刑岳接道,“听说我母亲身体一直不好,为了要生我还跟我父亲起了争执,最终也是生了我却丢了命。”

    众人心中也都随刑岳有些低沉,姜仙凝道:“你们苗家都善制药,就不能救自己吗?”

    阿水摇摇头:“我们苗药用的都是本地药材,离了苗疆便难制作,况且就算是正宗苗药也救不了失了精气的命,最多也就是拖延拖延而已。就好像你们仙家说的,一个人若是魂飞魄散,要怎么救?”

    众人心中都是郁郁难解,姜仙凝盯着刑岳手中的玉精魂道:“刑岑凌,若这玉精魂是你母亲遗物,你便好好收藏起来,刑少主为人知恩识报把这样贵重的物品给凝儿用,凝儿却是不敢收的。”

    刑岳拉起姜仙凝的手,将玉佩塞在姜仙凝手中:“我兄长既是选择了送给你,这玉佩便是跟你有缘,况且此去佚城也许用得到。”

    姜仙凝又把玉佩塞进刑岳手中:“这却是不可,凝儿不能要。”

    刑岳又将玉佩推回来,有些气呼呼的道:“你若是不要,也由你随便处置了吧,虽是我母亲之物,但今日看来,本就与你有缘,你一直推诿,倒是好像嫌弃我母亲的东西。”

    姜仙凝闻听此言,一脸无奈又心中起急,急忙道:“当然不是嫌弃,只是这样贵重的东西,凝儿怎能……”说着求助的看看姜问曦,谁知姜问曦端坐在石桌前,眼睛不知凝视着何处,根本没有关心他们在推诿何事。

    姜仙凝无奈,叹了一声,道:“也罢,我暂且先收着,”又转头对阿水道,“阿水,这玉精魂去佚城时可用得到?”

    阿水果真认真仔细的想了一想:“对你们修仙的人来讲,应该是用得到。岑凌哥哥的兄长对姜姐姐说过这玉佩可收敛隐藏佩戴者的气息,是吧?”

    姜仙凝点点头。

    “我想也是的,”阿水继续道,“我这仙木在佚城中出出入入从未像之前那人的仙器一般,一路闪亮着被人追查,想来便是玉精魂遮住了这仙木的气息。”

    “你能确定?”刑岳继续追问,“难道不是这棍子本就是凡物?”

    阿水瞪了刑岑凌一眼:“不然我现在打岑凌哥哥几下,岑凌哥哥感受感受这是几阶的宝器?”

    刑岳干笑一声道:“还是算了,你继续讲吧。”

    阿水傲娇的扬一扬头,继续道:“玉精魂可吸取我们巫女精气,也能保护我们,就好像我们力量的源泉。对于外人虽然不会吸取和赐予力量但却能收敛气息,权当个保护屏障吧。”

    姜仙凝微微颔首:“若如此,佚城之行便带着它,待自佚城回来之后,便把它送回神树,可好?伯母若是苗寨巫女,想来神树便是这玉精魂最好的归处。”姜仙凝看着刑岳等他答复。

    刑岳点点头:“如此甚好。”

    “只是这玉精魂只有一块,我们三人却要如何用?”

    “岑凌哥哥没关系,他是人的气息,那些妖魔不在佚城吃人。姜师傅也没关系,姜师傅的气息收敛起来比这玉精魂还厉害,那一丝微弱的人气,倒更像是个病人。到时只需化个妆便好。

    玉精魂就是姜姐姐用着最好,只有姜姐姐用得着。姜姐姐这地仙太不实在,也不知姜姐姐能不能收敛气息,就是能,若遇到个修为高的妖魔也得被看穿。姜姐姐戴着这玉精魂最合适,最安全,最多也就同我一般被看成苗人。”

    姜仙凝听着心里来气,但阿水说的又无甚错处,便噘着嘴,气鼓鼓的把玉精魂挂在脖子上,忿忿的道:“既如此,玉精魂便说完了吧,再说下一条,佚城!”

    阿水正要开口,刑岳忽然插嘴道:“阿水,你不是不能探知姜真人修为吗?为何又能感知他气息如同一个病人?”

    “我的蛊虫只是趴在姜师傅身上,所以只能略感一二,若是吃进去别说是地仙,便是大罗真仙用仙法作障,我依然能看的清清楚楚,是何修为到了何种品阶,甚至真气多少,我全都知晓。”

    “你那秘法蛊虫只在鼻孔中,可好用?”

    “当然好用,从天上神仙到地狱阎罗都要出气,只要不是块石头,我都能探的清清楚楚。便是鬼族出的阴气,也逃不过我的小虫。”阿水眼中一派神气。

    “如此,若是遇佚城鬼怪之时,便省去许多麻烦,是跑是打,一眼便知。寨内之事都已知晓,接下来再说佚城吧。”

    阿水点点头,问姜问曦:“姜真人可还有问?”

    阿水见姜问曦自不知何处收回目光微微摇头,便继续说起了佚城:“这佚城传说是自上古时便存在的。据说上古时期,蚩尤被黄帝打败之后分尸两处,但其魂魄却没有幻灭,便逃到前面那条峡谷里设了个结界躲避黄帝的追杀。

    果真黄帝找了许久都找不到蚩尤的魂魄,便把曾经镇压过他的枷锁扔到蚩尤逃去的山上。那枷锁化作树木,枷锁上的血化为树叶,形成一条镇魂屏障。就算蚩尤躲过了黄帝追杀也跑不出这枷锁屏障。

    果真蚩尤的魂魄出了结界也跑不出枷锁屏障。而且身首异处要想复活更是没半点可能。但蚩尤哪会就此死心,出不去便招揽魔物进来。

    于是就有了佚城,佚城——顾名思义就是无名之城,隐逸之城。佚城主要是用来做各种交易之用。各方妖魔鬼怪都可在佚城交易,这交易的货币也不是银钱之类。一般都是发布任务公告,比如你有何宝物需要别人完成什么任务。可是追凶杀人,可是抢夺宝物,也可以物异物。总之只要两人觉得值,便能成交。

    但这些都是传说,从未有人真正见过佚城,佚城里到底有没有蚩尤的魂魄也没人真正知道。

    谁知十几年前,突然又有人传说真正发现了佚城,还进去瞧了一圈。这说法越传越神,就引来不少小妖小魔前去找寻,竟然还真有找到的。厉害的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有宝贝的也达到了自己的目的,更有些想要躲避追杀的便借着强大的结界留在了佚城。

    之后这佚城就越传越神越来越强大了。只是这些事只在妖魔界相传,众妖魔都自觉保守这秘密,结界大门打开的时间又十分短,修仙界和人界便几乎无人可知。

第一百二十七章

    谁知十几年前,突然又有人传说真正发现了佚城,还进去瞧了一圈。这说法越传越神,就引来不少小妖小魔前去找寻,竟然还真有找到的。厉害的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有宝贝的也达到了自己的目的,更有些想要躲避追杀的便借着强大的结界留在了佚城。

    之后这佚城就越传越神越来越强大了。只是这些事只在妖魔界相传,众妖魔都自觉保守这秘密,结界大门打开的时间又十分短,修仙界和人界便几乎无人可知。

    修仙界偶有知道了此事也找到佚城的,几乎都被灭了口。偶有逃脱的也都心智不全。

    近些年,不知是什么力量催化了佚城,众多妖魔鬼怪都跑进佚城,如今这佚城除了做交易,到更成了妖魔的避难所。如今里面妖魔众多,那些仙师道长更是除之不尽,只能白白丢了性命。”

    几人听阿水讲完佚城,都是唏嘘不已。

    刑岳有些不解的道:“阿水,之前你说人也是可以随意进出佚城的。为何修仙之人进不去,普通人却能进去呢?”

    “因为普通人没有威胁,而且普通人进去都是卖宝物的,愿望也不过是要些银钱或者寻仇。那些魔物帮普通人寻仇有多容易呀。这样好事怎能错过?交易完成损了这份记忆就可以了。”

    刑岳点点头:“这倒是件好事,如此,我这一身的法器便可以随便带在身上,不然便枉费我这一路上的辛苦汗水了。”

    姜仙凝瞥一眼刑岳,轻轻笑了一声,小声嘟哝:“呵,辛苦汗水。”

    刑岳用手肘顶一下姜仙凝,继续道:“阿水,你能进去也是算得普通人吗?却为何没有被消了记忆?”

    阿水抬起眼,盯着刑岳的眼睛,慢慢的道:“因为在妖魔眼里,我不是普通人!”

    此话一出,刑岳暗吸口气,带着几分疑虑道:“阿水,你这样子甚是恐怖。你不是人难道是鬼?”

    阿水呵呵的笑笑:“我的精气已经被玉精魂全部吸走了,在魔物眼里我是尸。”说着向刑岳面前凑了凑,“岑凌哥哥,你可怕我?”

    刑岳干笑了两声:“你还真当我是进京赶考的小生啊?见到只鬼便吓破了胆。我刑岳可是人间第一武修世家的三少爷。刑家三虎之一。莫说只是以为,你便真是个尸又有何惧?”说着一拉姜仙凝,“你问问姜仙凝,我们此前见得尸还少吗?姜仙凝尸跋都除过。”

    阿水听得眼冒金光,也上前拉住姜仙凝道:“姜姐姐,你竟然除过尸跋?如此厉害,快给我讲讲。”

    姜仙凝讪讪的笑笑:“只是巧合,无甚可讲。还是想想过两日如何进佚城吧。”

    阿水噘着嘴悻悻的坐回原位:“姜师傅,你可有话说?”

    姜问曦一直默默听三人聊着,此时突然听见阿水竟然问自己意见,便调转回眼神,正色道:“佚城之中可有城主?”

    阿水想了想:“许是有的,有次去佚城探查时,街上有几个黑衣人簇拥着一个人疾步而行,那个被簇拥的人也是一团黢黑,看不清面容,只听闻其他几人叫他城主。但不知是不是佚城之主。”

    “佚城之中可有牢房?”

    “听说也是有的,好似有个水牢。听闻那水牢里必须要踮起脚尖才能将脸露出水面呼吸,普通人坚持不了几个时辰便掉入水中淹死了。若是武功高强之人自水牢中逃出,上面便是个冰室,淹不死也会冻死,但却是从未见过。”

    姜问曦微微点了点头:“明日各自准备一番,若是有何御寒之物带一些放入乾坤袖中便好,休要贪多免得横生枝节。

    入佚城后阿水先少用些蛊虫,若是行得通我们便深入找寻若清。若是行不通便只看看就出来,需得从长计议。

    你三人稳重行事,休要造次。也勿要露出马脚,留下何种把柄。”

    三人点头称是。

    姜问曦起身道:“都去休息吧,养精蓄锐,待阿水秘法炼成之时便启程。”

    阿水才站起身要拉刑岳,却又转回头来:“姜师傅,我们晚上还去一次佚城吗?午夜十分佚城的门便会打开。”

    “不去,若是真如你所说,佚城是蚩尤所建,我们几次去而复返,城中人定然知晓,若真要行事之时便是不能。”

    几人深以为然。

    才要散去,刑岳又冒出一句:“姜真人可是忘了面皮之事?”

    姜问曦道:“即已找到佚城,面皮也无甚紧要。若阿水姑娘知晓,讲一讲到也无妨。”

    刑岳自怀中摸出假姜若清掉的一块面皮,举到阿水面前。此时面皮已有些僵硬,不似初时那般逼真。

    阿水接过面皮看了一会道:“虽是很像,但却不是我寨中之物。”

    “为何如此笃定?”刑岳道。

    “我寨中制的面皮比这逼真多了。就是放上一年也不会干成如此模样。想来是谁偷学了这技法,仿制而来的。”

    阿水说着看了一眼姜问曦,忽的顿了一下,才继续道:“若是我族人制的,那就是太过匆忙。没来得及做最后一道工序。”

    “最后一道工序?”

    “这最后一道工序便是用我寨中配的独特药水浸泡这面皮,泡过之后面皮逼真且经久不衰。只是需要泡上月余。姜师傅刚才不提面皮之事,可是怕我寨中有奸细?”

    姜问曦微微点头。

    “不可能,”阿水更加笃定的摇了下头,“我们这寨子虽有九个,但不比你们中原城池,人口众多。我们寨子里有几个人,每位寨主都清清楚楚,若是突然多了一个,不出半个时辰,九个寨子便全都能知道,怎会有奸细?”

    刑岳有些神秘的看着阿水,压低了声音轻轻道:“若是戴了面皮的呢?”

    阿水一惊,脸色一变,自石桌前跳了起来:“我竟没想到这一层,我这就召集九寨全族,倒要看看谁是这奸细!”

    说完转身便要去发召集令,刑岳一把拉住阿水,沉声道:“你休要声张,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几人经过一番商讨,终究定了下来,决定先偷偷带上秘宝去佚城默默探查一番,摸摸底。见机行事。

    如此,便调息静养,只待阿水的秘法蛊虫孵化了子虫便可奔佚城去了。

    微风,下弦月,一人,一竹屋。

    姜仙凝独自坐在竹屋窗边,托腮凝思。这几日入了苗寨似乎所有人都有些怪。

    师尊不知因了何事整日里阴沉着脸,刑岳突然得知了母亲身世难得的总是郁郁寡欢。姜仙凝微微叹着气:“最近真是流年不利,大师兄和刑少主都伤着不能动弹,魑离被魔族禁了足,若清师侄也不知在不在佚城是死是活,自己也不晓得醉酒时到底做了什么,惹得师尊如此,刑岑凌也不似平日里嘻嘻哈哈。”

    想起前次在四象宗除花精之时,自己也是喝醉了酒,也是扯着师尊不放手,闹得人尽皆知,脸皮丢尽。师尊倒是护着自己。此次好似也没怎么折腾,怎么师尊就变成如此模样?难不成是我醉时轻薄了师尊?

    又想到上次醉酒之时胡乱学会了什么阴功,这阴功也不知如今到了几重。入了佚城若是被人察觉,当着师尊的面说破,怕是会被师尊扔在佚城再也不要自己了。入了佚城断然是要压下阴气,再困难可也不能使出来。

    又想到昨日醒时,师尊竟在院中,敛了一身仙气掀着衣襟,挽着袖口为自己做饭。虽是只煮了一碗醒酒汤,但只为这一碗羹汤便弃了修仙之路,自己也是万分愿意的。

    胡乱想着,姜仙凝一时眉头紧皱,一时眉眼微弯,心情如在波澜中行进的小舟,时起时伏。

    姜仙凝透过半开的窗缝,抬头看看低低的躺在半空的下弦月,心中想着:若是此时师尊敲门,凝儿便拼了这脸皮,如阿水一般直言自己心悦师尊。就算从此被赶出青云峰也无悔了。

    正想到此处,突然响起了咚咚咚的敲门声。姜仙凝心头一抖,忽的站起了身,轻声道:“是谁?”

    只听门外一个悦耳的声音轻轻道:“姜姐姐,是阿水!”

    姜仙凝微颤的心忽的落回肚中,突然放下了心,但更多的却是蒙着浓浓的失望。

    姜仙凝向门口走了几步道:“进来吧,门没拴着。”

    阿水神神秘秘闪进身来,姜仙凝有些疑惑的看着阿水:“阿水,你偷偷摸摸的,可是有何事?”

    阿水微笑着拉姜仙凝走到竹床边坐下,自怀中摸出一个瓶子。这瓶子用黑布包裹着,看不清里面装着何物。

    姜仙凝道:“这是何物?可是蛊虫?”

    阿水点点头:“阿水跟姜姐姐甚是投缘,这是阿水送给姜姐姐的礼物。”

    姜仙凝有些无可奈何的笑笑:“你送我蛊虫做甚?我又不会你苗家驭蛊咒语,送给我只是为了好看吗?若是不小心跑了也不知可会有什么后果。”

    阿水又咯咯咯的笑了起来:“姜姐姐真是喜欢说笑,阿水怎能送姜姐姐不能用的东西。”边说着边把瓶子上的黑布揭了下来,里面两只七彩的小虫在瓶底相依相偎。

    姜仙凝盯着小虫看了一会,似是怕惊扰了这对恩爱的小虫,轻声道:“这对小虫甚是好看,我倒是很喜欢,是作何用处的?”

    阿水把小瓶托在手心,神秘一笑:“这是情蛊,姜姐姐若是遇到喜欢的人,一人一只吃下去,保你生生世世,白头偕老。”

    姜仙凝听了并不开心,倒是有些泄气:“若是这样,便没意思。凝儿不要硬抢来的爱情。这两只,哪个是母虫哪个是子虫?是谁要控制谁?”

    阿水连连摇头:“并非姜姐姐想的那样。这两只情蛊虫不分母子,是一对情侣,随便谁吃哪只。只要是两人都吃了,便会生生世世都相爱的。这情蛊虫不老不死,就是姜姐姐和姜师傅都成了仙,情蛊虫也依然有用。”

    姜仙凝忽的觉得脸上有些热,低着头道:“你休要乱讲,我怎会觊觎师尊,给师尊吃这种东西。”

    阿水不解的干笑了两声:“姜姐姐,你们中原人真是怪。喜欢就喜欢,却要躲躲闪闪。真的是累。”

    说着把瓶子依旧套上黑布,往姜仙凝手里一塞:“反正这是送给姜姐姐的礼物,你若不想用就收着好了,这蛊虫千万年也不会死。待姐姐想用时再用。”

    说完站起身便走,走到门口,阿水又停住脚步转头道,“姜姐姐,你也不像如此犹豫的人,阿水虽是年纪小,但却懂得心爱的东西一定要抓住,不要空留回忆。姐姐怎么却不懂?”

    姜仙凝看着手里的情蛊虫,又想想阿水的话,许久终究是没再揭开这块黑布,便塞进乾坤袖中。抬头想再跟阿水聊上几句,阿水却早已走了,只空留这满屋的孤单空气与姜仙凝面对着面。

    姜仙凝心中似是堵了一团破布,淤塞的难以呼吸。便狠狠地站起身,一掌推开了半掩着的窗。正要狠狠吸一口午夜的冷气,才张开口,却定定的愣在了原地。

    姜问曦正站在竹屋窗前,被这突然飞开的窗扇惊的一愣,此时正略带惊讶的与姜仙凝对望着。

    姜仙凝才放下的心便又突的飞上喉咙,噗噗噗的扣着喉头,姜仙凝闭了闭嘴,怕一颗心就这样敲开牙关自口中飞出。师尊不知何时来的,若师尊不想被人察觉,便是站在身后自己也是觉不出的,也不知师尊是否听到自己与阿水的对话。

    若是听到了……姜仙凝下意识摸摸袖口?亦或……死便死,适才是怎么想的,师尊若来了便要道出自己心意。

    缓了缓心神,姜仙凝用力咽了咽口水,勉强压下狂跳的心脏,怯怯的道:“师……师尊,这……凝儿可是惊到师尊了?”

    话才一出口,姜仙凝立时便想给自己两巴掌,如此开头却要如何说下去?

    “无碍,”姜问曦的声音依旧清冷,但姜仙凝却能听出此中温柔,“为师只是路过,想来看看凝儿有否好些。”

    姜仙凝微微低着头,正想着如何把话头再引回那几分暧昧中去。

尾声

    洪息大师就在身侧,他终于敢问出口,那些他不敢去想的问题。

    “大师,人之执念是为何?”

    “求而不得,即成执念。”

    “如何化解呢?”

    “执念的根源是什么呢?”

    “我……!”

    洪息大师暗暗叹了口气,“世人之执念又怎一个情字了得。修仙之人的命关即是情劫和心魔。施主若不懂情为何物,恐难过情关呀!”

    姜问曦不语,仿佛似懂非懂,“可是,师傅和徒弟,仙和魔...”

    “遑论师徒,仙魔,人鬼...施主的心意到底如何呢?施主若难破情关恐终成心魔。若一味执着一事,也便成执念。”

    “大师,我一世正途,为的是正道成仙。如若,如若...”

    “若成仙是执念,又怎能成仙?姜真人心意到底是要如何?”

    姜问曦仍然低了头,手里的魂魄碎片发着悠悠的白光。

    “是呀,我到底是要如何?”

    “是要收着还是要散了她,还要施主自己定夺呀!若是无果,倒不如此时散了,却能一了百了。”

    可是,姜问曦却从未想过要散了她,纵使不能冲破世俗,纵使只在心魔流窜之时任意放肆而为,纵使心中早已知晓这无果的结果。但,姜问曦却从未想过放开凝儿的手。多少次伸手只能扯得她一片衣角之时,心魔便如洪水猛兽般难以压制。但,纵是如此,姜问曦也从未想过自己这今后的百年中会再无姜仙凝此人,无论她是妖是魔是仙是人。

    突然,姜问曦仿佛心通七窍一般,倏忽间心中便明镜一样了。我要的终究不过是一个她啊。无论是徒弟,是凡人,是魔尊或是魂魄。。。我想要的,终究之只是一个完好无缺的你,只想要你陪在身边,保护你,看你的一颦一笑,等你每日缠着叫师傅,吃你培育的奇葩菜,看你养的奇葩的花。只为了那世俗的规矩,只为了成仙得道而不敢面对自己的心,那又怎能成仙呢?又如何为仙?仙又如何?一个人的仙不如你我只在人间牵手。

    想到此,姜问曦微微合拢手指,使真气裹挟住手中微弱的魂魄,一丝欣然之色悄悄挂上唇角。

    洪息大师在旁微微颔首,轻点头道:“恭喜姜真人终得了悟,渡了情劫。”

    姜问曦等不得再客套,轻抬手,掐个诀便驾了朵云奔青云峰而去了。

    月花湖荷莲上的露水可以温养灵魂。每日清晨第一件事就是采撷何莲露。倒在蕴魂盏里。十年,魂魄已经结了大半。每日清晨第二件事,就是割些皮肉修补那个被一剑穿吼的身体。十年,已经看不见明显的破洞了。

    那日姜仙凝自缢之后,姜问曦攥着那一点点魂魄碎片,一滴泪混在魂魄中。仿佛心里缺了一个大洞。姜仙凝问的问题他也不知如何回答,这百年来他无爱无恨无嗔无怨的活着。到底要他如何呢?这一生他还从没想过如何是爱,如何去爱,如何让一个人知道他的爱。手中那一点点魂魄的碎片,难道就是他想要保护的那个人吗?

    十年又十年,转眼百年。依然是每日的必修课,然后授课,习册,休憩,禅坐...

    这日姜问曦正在看一本人间花仙的故事,这是凝儿爱看的书。突然发现书中有张纸。正面是一幅画,正是自己站在峰顶极目远眺,一派仙气。背面是一段文字,竟是当年他写的问情,后面多补了一段。姜问曦默默看去:

    问情

    无语问情,萋萋花开,

    此情可待,啾啾枉然。

    月下独舞,寄予星天。

    我心悠悠,追忆经年。

    我心问情。无语成空。

    后面一段清秀的字迹工工整整排了下去:

    仙路迢迢,我心夭夭。

    泪眼问情,无语凝噎。

    悠茗绕舌,暗袖扶香。

    今朝泪尽,生死殊途。

    追忆此情,我心惘然。

    仙途漫漫,无语问天。

    再其后一片似是被水晕开的歪七扭八的字迹胡乱趴在纸边,彼时凝儿似是手抖得厉害,便是没被湿得几个字也都如蚕食般散着毛茸茸的边角:

    “你若今生不离,我亦来生不弃。”姜问曦仔细辨认着,竟轻轻读出了声,“却怎奈终究生离死别难逍遥。”

    姜问曦摩挲着这张泛黄的纸。凝儿对他的爱一直是如此执着。姜问曦提笔,在末尾处加了一句:

    无语问情便不问,莫待此情成追忆!

    姜问曦写完将纸张认真折叠好,放进桌边一个竹盒中,这盒子还是凝儿当年亲手所做,用来装给自己驱阴气的丹药的。可惜自己却忽略了这份情意,终究没有用得上。如今,盒子里已经放了几件凝儿的物品,其中一个苗疆特有的琉璃小瓶子工工整整的立在盒子正中,仿若一个曼妙的少女,歪头对姜问曦轻笑。如今瓶子里依然空空如也。姜问曦把折好的纸张依旧整齐的摆在竹盒中,回手时微抬指尖轻轻抚摸了一下那透明的瓶子,嘴角不自觉的勾起一个小小的角度。

    这时,余光里有些亮晶晶的东西闪了闪。姜问曦微微侧头,看见蕴魄盏里的魂魄亮起了白莹莹的光。姜问曦的心似是忽的被什么东西抓了一把,及匆匆起身便将蕴魄盏碰在了手心。姜问曦像个孩子捧着心爱的奶糖一般,捧着那亮闪闪的魂魄打进了那具已经修复完好已多时的身体里。摸了摸凝儿的头顶,静静坐在床边等待。

    不知过了几时,日落月升,月落日出。终于,姜仙凝微微动了动眼皮,而后便悠悠睁开了双眼。小鹿一样的眼睛迷茫诧异的打量着一切。突然目光定在姜问曦身上。

    “你是谁?”警惕的目光,一如百年前的初遇。

    “我是你师傅,这世上你唯一的亲人。”

    姜问曦伸出一只手,抬在姜仙凝面前。姜仙凝犹豫着,这感觉似曾相识,却如此陌生,慢慢的仿若被体内什么东西驱使着,她伸出一只手,轻轻拉住那只大手,温热的温度从掌心传来,这样温暖,熟悉。

    姜仙凝轻轻探身环住姜问曦的腰,把头贴在姜问曦胸口,听着那清晰而有力的心跳,轻轻呢哝了一声“师尊!”

    这一声“师尊”恍如隔世,却仿若新生。一切,只要有这一声”师尊”,便好。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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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28755/ 第一时间欣赏若待此情成追忆最新章节! 作者:米糜所写的《若待此情成追忆》为转载作品,若待此情成追忆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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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待此情成追忆介绍:
姜问曦是百年仙师,人间地仙。为人正统,逢魔必诛。是人间楷模。一日出山伏魔时,救了一小童,小童长相清秀,伶俐可人,眼神清澈明亮。自此小童便成了姜问曦唯一的内门弟子。姜问曦亲自赐名——姜仙凝。亲自赐剑——凝仙。姜仙凝天资过人,十九岁随师入三界大战平妖魔鬼三族。但因其可以阴气修炼一直被修仙界排斥责骂。 姜仙凝为了不连累师尊,便封仙脉去人间做普通人。人间十年,看尽爱恨情仇,再回仙山时却被魔族下了蛊虫,解开了体内封印,魔族血统自此打开。竟是魔族一直追杀的前少主。姜仙凝只得回头统领魔族,以魔族女君身份再撩师尊。虽是魔族,但爱真的分仙魔吗?人只因血统分善恶贵贱吗?只因身份悬殊就不能相爱吗?“若我舍了这一身仙气魔气,待我再归来时,是否就能伴师尊左右?”“管他仙丹魔丹,人间鬼界,只要师尊一语,我便成齑粉又何妨?”“我走遍人仙魔三界,受尽世人诋毁,皆无怨,只为师尊一人心……”“师尊,你到底要凝儿如何……”此书略有些虐,结尾撒花,前番种种疑问在书中都有解答。文中亦有逗比桥段。值得一看。若待此情成追忆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若待此情成追忆,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若待此情成追忆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