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楼
华荣月看着这雾气, 心说这看起来还真有花船内味了。
估计这个人针对花船下了不小的血本,就为了到时候弄出来这么一手。
当初华荣月他们第一次去全安镇的时候,交上去的报告还是比较全面的描写了花船的状况的。
华荣月现在开始怀疑那份东西是不是都已经在那个男人手里盘包了浆了。
“怎么突然就起雾了?”其他几个六扇门的新人看见这雾气的时候倒是奇怪的问道。虽说这大半夜起雾看起来有点吓人,不过倒也不奇怪, 就是周围给人的感觉阴森森的。
赵烨倒是因为这周围起的雾气一瞬间就紧张了起来, 他觉得这感觉说不出来的熟悉和恐怖, 甚至让他浑身的汗毛都一下子竖了起来。
“这雾气……有些不详。”江连焕道,“跟在我的身后,每个人都不要乱跑,千万别走散。”
……
说起来,赵烨其实都已经不是华荣月的手下了,他来这里完全是因为收到了江连焕的消息。
江连焕也怪怪的, 没有多说什么, 只是给了他一封信,让他到时候到某个地点而已。
赵烨也不是当年那个什么也不知道的菜鸟了, 他在看见这封信的时候就有种莫名古怪的感觉, 但是又说不上来。
……他都来了这了,还是想不明白怎么回事。记得上一次去花街上的时候, 他内心里那种忐忑不安的感觉其实比当年去全安镇的时候淡了很多, 但不知道为什么, 站在这条街的入口处,他又感受到了那种古怪的感觉。
正在想着究竟是怎么回事的时候,他忽然看见不远处似乎飘过了一个无声无息的身影……
“啊!”
江连焕回过头,看着一脸惊恐的赵烨问, “怎么了?”
“我,我刚才好像看见了什么!”赵烨一脸惊恐的指着那里道。
“哪有?”江连焕朝着那边看了一眼,“你都看见什么了, 一惊一乍的。”
“我……”赵烨憋屈的不行。
“我,我也看见那边好像过去了一个人。”正在这时,后面传来了一个细细的声音,“像风一样的飘过去了。”
大家转头看着说话的那个人,唐柳蕊小心翼翼的道,她刚刚都以为自己眼花了,因为如果那要真的是一个人的话,那他的轻功未免也太可怕了一点,唐柳蕊从来没有看见过那么出色的轻功。
江连焕从刚才开始就好像对这件事没什么兴趣,也无所谓那里飘过去了一个什么东西。
因为起了雾,所以周围的灯光都笼罩在雾气之中。
或许大家都在安静的走着,所以周围的气氛越来越压抑。赵烨回忆着自己刚刚看见的那个人,忽然间觉得有种莫名眼熟的感觉。
那个身影,那个轻功,还有那个飘忽的样子……
怎么看,怎么都像是一个人。
赵烨一边心说不会吧,一边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四周。
如果真的是那个人的话,那他们这一行人恐怕都要危险了。
可是……那个人怎么会莫名其妙的出现在这里呢?
唐柳蕊也觉得周围的气氛十分的不对劲,她本来以为这就是一次简简单单的巡街,或许是上一次的巡街实在是太过简单了,后面也有不少人听说了巡街的内容,所以他们这一次也来了不少。
但是唐柳蕊却觉得他们这一次来错了。
他们走了差不多十几分钟,从这条街的入口处一直走到了花街最中心的那个大钟前面。
那个钟很大,很厚重,看起来不像是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东西,反倒更像是出现在寺庙里的。
不知道为什么,旁边的灯火都特别的旺盛,偏偏这里却没有什么灯光的样子。
或许是因为没有灯光,所以月光就特别的亮,照的这附近的一片都是银色,像是一片纱撒在了这里。
他们来到这里的时候,走在最前面的江连焕似乎有所察觉一样的抬起了头。
他看见钟楼上面站着一个人。
……
那个人背对着月亮,虽然穿着颜色鲜艳的衣服,但是看起来却莫名的冷色调。
他的大部分脸都被遮挡在阴影之下,如果不仔细的看,压根看不清楚他脸上的那张面具的样子。
唐柳蕊总觉得这个人有些眼熟,却又有些陌生。
江连焕也不知不觉的停了下来,他仰着头,冷冷的看着上面的那个人。
还没等唐柳蕊再仔细的看清楚是怎么一回事,那个人忽然间像是一片枯叶一样的飘了下来,然后直直的朝着他们冲了过来。
……
“啊!”因为这个人的突然下来,大家都被吓了一跳。
不过大部分人的那声喊还卡在嗓子眼里,就看见江连焕已经跟那个人过上了招。
江连焕刚才一直在冷冷的看着那里,但却在那人下来的一瞬间迎了上去,然后跟他缠斗了起来。
“怎,怎么回事?”赵烨懵了一下,他倒是有心想要上前去帮忙,但是眼下江连焕和那个人打的眼花缭乱的,他恐怕想插手都没有办法。
江连焕用的是剑,那个人用的是刀。
两个人究竟谁上谁下,旁边的围观者居然没有一个能够分的清楚的,毕竟两个普普通通的人打架或许还能说出来谁的力道重点,谁的招式凶点。
但是如果换成两个神仙打架……
唐柳蕊还是第一次看见这种级别的打斗,光从旁边看着,就让她又恐惧,又激动。
她看清楚了那个戴着面具的人的样子。
这人……不正是前段时间在酒馆里面看见的那个人吗?
唐柳蕊内心里也有些激动,她没想到居然在这里也能突然看见花面。
毕竟花面这个人给人的感觉太过虚幻了,唐柳蕊也更是没想过自己能够看见他出手时候的样子。
除了唐柳蕊以外,后面的赵烨也一下子就认出来了这是花面,货真价实的那一种。
虽然他跟花面接触的时间也就那么几面,但是对于这个人,赵烨觉得自己是永远不会忘记的,因为他的身上永远有着一种别人没办法模仿出来的感觉。
赵烨又多看几眼,不知道为什么,他在没确认前就觉得挺魔幻的,确认了之后觉得……更魔幻了。
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其实刚才赵烨就觉得挺奇怪的,就是花面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想当初他在全安镇待了那么长时间,也不见得见过几次花面,好像每次花面都是安安稳稳的坐在后面,一边笑着一边看他们狼狈不堪的样子。
这个人喜欢躲在后面掌控全局,这种突然出现然后对他们下手的感觉,实在是有些不同寻常。
赵烨一边想着,一边不经意间扫了周围一眼,刚巧就看见了街上那些站在两边的人们,她们现在都安静的站在那,用那双漂亮却无声的眼直勾勾的看着他们,每一双眼睛好像都要把人的灵魂吸走一样。
赵烨看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好吗……无论如何,周围这些人都是永远不变的,上次去的时候就是这群人把他吓了个半死,这次依旧是把他吓了个半死。
江连焕其实很费力。
他并没有外面看起来的那么轻松自如,虽说他出手的速度很快,但其实大部分都是见招拆招。
对面那个人比他对武功的理解更深,而且貌似一直有一种云淡风轻的感觉,江连焕甚至觉得对方像是在戏耍他一样。
江连焕却也没有什么波动。
他从刚刚花面出现的一瞬间,就死死地盯着他。
盯得异常的专注,似乎随时都能够透过面具,看清楚他下面的那一张脸。
对面的花面好像也并不在意江连焕究竟想要做什么,他步步紧逼,几乎每一刀都能将江连焕逼到绝路之上,却又能让他勉强逃脱。
这确实是花面,货真价实的花面。
江连焕就算是把眼睛都瞪出来,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这就是花面。
在看清楚这一点后,他也不知道自己内心究竟是紧张了还是放松了。
然而就在他愣神的这么短短一秒,面前的花面手中的刀忽然又加快了一分速度,江连焕猛然一惊,他没有想到即使是现在,花面也还有余力。
或许是因为忙中生乱,他一个退步飞到了钟楼下面的一个塔顶上,花面也紧随其后的跟了上去。
“江队长!”
赵烨看着飞上了塔楼的江连焕和花面,看着他们越来越远的身影,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忽然生出了一种极其不安的感觉。
他根本没有办法跟着追上去,所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江连焕被花面的一招狠狠地击倒在了地上,花面站在他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江连焕。
“江捕头!”
后面的那群新人们都傻了,唐柳蕊也傻了,她都没看清楚事情是怎么发生的,似乎就是在短短的几秒钟内,双方就已经分出了胜负。
她看着倒在地上的江连焕,心中一种浓浓的不安升腾了起来。
“江连焕!”
花面看着江连焕,忽然将手中的刀举了起来,之后手起刀落。
他们下面的人只来得及看见月光下,那把刀忽然插,进了江连焕的胸口之间,然后江连焕的手猛地垂了下来,变得无声无息。
葬礼
花街周围冷冷清清的, 刚刚还在这里的人也都已经散开了,就剩下了“花船”的几个人。
这条花街上又来了几个其他的人,整条街道的气氛都十分的肃杀, 每个人都看着周围, 表情都十分的严肃。
华荣月居高临下的看着楼下,旁边走上来了一个人, 小声的在她的耳边道,“报, 那群人……都已经消失不见了。”
“没有抓到是吗?”那个大爷走了上来, “算了,你先下去吧。”
那个人静悄悄的退了下去,那个大爷小声的问, “华荣月,你……你还好吧?”
华荣月背对着他摇了摇头, 但是袖子下面的手却止不住的在发抖。
大爷看了一会后道, “刚刚杀了一个实力比较强悍的疯子是会这个样子的,更别说江连焕本身的实力已经相当于一个小蛊王了,如果你要是实在控制不住,就先出去走走……”
他的话刚说到一半,就看见华荣月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 那眼神让他瞬间就咽下了自己原本想说的所有话。
华荣月静静的看了他好一会, 最后终于那个大爷没顶住压力,低着头说:“这也是正常的情况,最近请不要再轻易出手了, 很容易失控的,华……华大人。”
“我一个人出去,不要让任何人跟着我。”华荣月说完这句话后, 转身就离开了这里。
他从屋子里离去的身影,有那么一瞬间竟然让人分不清他到底是华荣月,还是花面了。
……
赵烨背着江连焕一路朝着小路跑着。
他的心脏砰砰的响。
一种说不出来的力量充盈着他的身体,他背后背着一个江连焕,却跑的飞快,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究竟为什么有这么大的力气。
不过他现在一边跑一边慌,就算是个傻子,他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有点怪怪的。
刚刚在塔楼下面,他在看见江连焕倒下去的一瞬间,忽然脑子里就像有烟花炸开了一样。
还没等回过神,他就以一种他自己都没有想到的速度冲上了塔楼楼顶,一把拽过了江连焕的尸体,然后在不知道为什么莫名顿住的花面手下,硬生生的拖着人跳下了楼。
回忆起整个过程,他自己现在都浑身冷汗。
他也不清楚自己突然哪里来的力气,要他说,他甚至连自己的轻功怎么好到能突然跳上那个塔楼都搞不懂。
赵烨背后的江连焕身体冰凉,他还能摸到一手湿漉漉,冰冷的液体。这种感觉让他又恐怖,又兴奋,那种兴奋感是从骨子里面冒出来的,根本压抑不住。
但他最终还是累了,于是停到了一棵树下,喘着粗气。
周围寂静无声,只有风吹过树叶的声音。赵烨在这样的情况下,兴奋感逐渐的褪去,身上的冷汗浸透了衣服,他喘了口气。
就在这个当头,一只冰凉冰凉的手突然从上往下的伸了出来,然后寂静无声的摸上了他的衣服角,那只手上还沾着血,硬生生的在那干净的衣服上留下了一个血手印……
赵烨喘着喘着忽然就觉得不太对劲,为什么自己的后腰这么凉呢?为什么自己的衣服突然就这么沉呢?
他下意识的伸手往后一摸,然后恰好就摸到了那只宛如死不瞑目的恶鬼一般拽着他衣服的手上……
“啊——”
赵烨猛地发出了一声悲壮的惨叫。
整个树林子因为他这一嗓子飞出去了一堆鸟……
……
江连焕死亡的事情在整个六扇门里引起了强大的震动,却又很快被人按下了。
有人不想让这件事被太多人知道,甚至外界有不少人都不知道江连焕究竟是死在了谁的手里。
不过六扇门的高层还是清楚这是怎么回事的,这件事归根结底是被他们强行按下的,因为他们研究了之后,认为现在就跟花面闹掰没有太大的好处,这件事要徐徐图之。
江连焕下葬的时间是在一个下着点小雨,还很冷的白天。
今天六扇门里来的人很多,尽管江连焕这个人的人品貌似不怎么好,但不得不说他去世了之后,过来的人还是很多的。
……这里面究竟有多少人是看着坟头哭的,多少人是看着坟头笑的就分不清了。
那天晚上跟着去了花街的人几乎都去了,他们每个人都安静的站在那里,默默无声的看着那个空荡荡的坟。
江连焕的尸体没有找到,所以这坟其实是个空坟,不过这坟就在江家的祖宅里。
唐柳蕊打着把油纸伞静静的站在雨中。
她还是头一次这么近距离的面对死亡,自从她回去以后,那天晚上的场景开始不停的在她的脑子里浮现。
听说那个叫赵烨的人自打那天背着江连焕的尸体离开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也没人知道他去了哪。不过他们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清楚的记得那天赵烨的眼睛忽然变得血红,然后像只蝴蝶一样猛地冲上去的样子。
他背后那只蝴蝶纹身也红的像是要烧起来一样。
六扇门给他们这些人的理由是赵烨这个人是花船潜伏在六扇门的人,看见当时那个情况,他就立刻上前去把尸体给处理掉了,唐柳蕊觉得这个理由非常的扯。
既然他们当时就在花街上,花面更是在江连焕的尸体旁边,那需要赵烨这个人干什么用呢?
另外花面那天晚上也给唐柳蕊一种说不出来的奇怪的感觉,花面在唐柳蕊的心中应该是一个很灵动的人的,但是那晚的花面……莫名的就有一种灰蒙蒙的感觉。
唐柳蕊说不出究竟有哪里不对,但却又觉得什么都不对劲了。
明明花街就是那条花街,花船还是那个花船,花面也是那个花面,但一种谜一样的不适就充斥在每一处细节之中。
这一切仿佛都光明正大的被摊开在阳光之下,却又像是被遮眼在了一切混乱且扭曲的真相之中。
唐柳蕊正在想着的时候,她的身后走出来了一个人。
那个人手里举着一把青灰色的油纸伞,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只有他独自前来。
唐柳蕊看了一眼,认出了那是华荣月。
他整个人看上去像是瘦了一圈,精神也非常不好的样子,不过神情还是温和的,温和且带着悲伤。
那天在花街上,他们最终也没看见华荣月,唐柳蕊觉得有些奇怪,不过一想他们后来也都玩命的逃跑了,估计后面到的华荣月看见情况不对,也先离开了吧。
华捕头先离开也好,不然他留在那里,也只是白白的伤心而已。
唐柳蕊想上前去安慰华荣月两句,却看见在她之前,那里已经走过去了一个很漂亮的女人。
“青岚姐。”华荣月看着来人惊讶了一下,她说话的声音有些哑。
来人正是同为“目”里的,非常讨厌江连焕的沈青岚姑娘。
华荣月在这里看见了很多熟人,但却没想到沈青岚会来这。
沈青岚的眼睛看起来红红的,华荣月也不敢问她哭过了没有,只听见沈青岚走到她的身边,不知道像是在说给华荣月听,还是在说给江连焕听。
“我早就知道他会是这么一种死法……他死的这么干脆倒也好。”
“……节哀。”华荣月默默的道。
她现在也不敢多说什么,毕竟沈青岚跟江连焕之间的故事好像也不是简简单单就能说清楚的,她选择闭嘴装死。
唐柳蕊本来没想听见这两个人之间的话的,奈何她站的本就不远。
她好奇的想沈青岚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过他死了之后,我也算放下一些了。”沈青岚忽然一抹眼睛,脸上也多了丝恨意,“你也放心吧,从此以后也不会有人再对你下手了。”
“……啊?对,对不起,我没太听懂你话中的意思。”华荣月茫然的道。
“如果他不死,他迟早会对你下手的。”沈青岚道,“现在死了倒也算干净。”
她说完后转身就离开了这里,就剩下了华荣月一个人站在雨伞下,不易察觉的挑了挑眉。
华荣月再转过头时,就看见唐柳蕊站在她的身后。
“怎么了?”华荣月低声问,唐柳蕊原本是来劝华荣月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一看见他的脸,就突然间觉得被劝的是自己。
“你也不要太伤心了。”唐柳蕊小心翼翼的对着华荣月道,不知道为什么,她站在华荣月的面前,就莫名的不敢大声说话,而且有种莫名的信任感。
这正是因为如此,她就不知不觉的把自己心中的话说出来了一点,“最近的事也有些……奇怪吧,我感觉有些事情发生的都莫名其妙的,好像……有些事情都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又好像每件事情背后都藏着些什么秘密,但是我太笨了,看不懂。”
她说着说着,就有些沮丧的低下了头。
大概过了一会之后,她感觉有一个人轻轻的摸上了她的头发。
“不,你已经是个很聪明的姑娘了。”华荣月温和的说:“能这样想,你真的非常了不起。”
唐柳蕊听了华荣月的话后,莫名的有些脸红。
“华捕头,那我该怎么办呢?”唐柳蕊又抬起了头道,“我,我有些害怕。”
华荣月似乎是沉默了一会,然后低头对着她温和的道,“你只要,不去相信任何你看到的事情就可以了。”
“包括我。”
变了吗?
“他真的是那么说的?”唐柳蕊的那个室友一脸八卦的问道。
“对。”唐柳蕊点了点头, “我总感觉江捕头去世好像对华捕头的打击很大……”
“啧啧。”唐柳蕊的室友一边摇头一边道,“我跟你说,这也就是你亲队长, 换成另外一个人, 怕是怎么样也不会跟你说这种话的。”
唐柳蕊用手撑着下巴,回想着华荣月说的那句话。
实际上, 华荣月那么说非但不会降低唐柳蕊对他的信任感,反而让唐柳蕊对华荣月更加的信任了。
华捕头也察觉到六扇门里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啦,那她有什么不懂的事情可不可以直接去问华捕头?事情到了现在,唐柳蕊更加确认了华捕头并没有他表面上看的那么傻白甜, 不过华捕头这么做, 一定有他自己的原因。
这是个很有正义感,或许暗地里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单纯, 但其实非常的聪明敏锐,心地也非常善良, 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好人。
这是唐柳蕊对华荣月这个人下的新定义。
那么……华捕头究竟对六扇门里面的事情了解的多深呢?他……都知道些什么呢?唐柳蕊好奇的想。
……
六扇门自打江连焕去世后, 经历了一番强烈的震荡,花面在六扇门的危险度又被提升了一个程度。
当然, 这件事“花面”本人应该是不清楚的,花船依旧像往常一样若无其事的跟六扇门接触,那条花街在那天以后就再也不对外开放了,就连里面的人也陆续撤出了。
华荣月有时候代表着六扇门的人去跟花船接触的时候, 都有种魔幻的感觉。她有时候经过某个街角,或者某条巷子, 都会出现幻觉,好像这个场景曾经在易玲珑的记忆里面见过。
一切好像都没有改变,依旧安静的在那个男人的计划里进行着, 有时候华荣月都在想她真的算是在成功的进行着自己的计划吗?
那个男人的势力大的可怕,越接触越让人有一种深深地无力感。
华荣月那几天装作刚刚杀了江连焕后被刺激的大发了,有些控制不住情绪的样子,借着这个机会还狠狠地收拾了一些几个自己看的不顺眼的人,这几天她又重新恢复了那副温柔和善的模样。
连那个男人看了华荣月之后都连连称奇,他说用了那个蛊虫后还能保持的这么冷静理智的,他目前为止就只见过华荣月这么一个人,其他的无论多么厉害的家伙,一旦用了这个蛊虫,就基本上是已经一具行尸走肉了。
花船那边最近的压力也挺大的,由于花船无止境的疯狂扩张,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也发生了不少,但最终都被华荣月用武力镇压了下去。
以前花船虽然规模不大,但是里面带着一种在疯子身上很难看到的闲适氛围,可是现在花船内部一直带着一种淡淡的紧张和肃杀之意。
华荣月现在每次能够放松的时间也就是代表着六扇门来到花船的时间,由于她每次来这里都要找借口独自一个人待着,所以现在的理由已经越找越离谱了。
从一开始“花面希望跟他一起喝酒”,到后面的“花面希望跟他一起赏月”,再到最近的“花面希望跟他一边喝酒一边赏月”,华荣月觉得再继续下去,她好像就没有什么理由可以编了。
不过貌似那个男人的手下对于华荣月跟花面干什么去了也不太感兴趣,最多也就是那个男人问候一下,让她稍微忍一忍,不要在现在对花面下杀手,现在还需要对花面虚与委蛇。
华荣月觉得他们想的太多,她现在一个人在屋子里,对着月亮孤单的往最里面灌果汁,旁边坐着穿着“华荣月”衣服的清秀小帅哥。
最近来花船的客人明显减少了,不过因为花船新加入的人很多,所以倒也不显得孤单。
虽说花船最近来的人很多,不过进入花街的人倒是很少的一部分,华荣月筛选的标准第一是女性优先,第二是能够控制住自己,这两点就已经把大部分人拒之门外了。
新进来的这群人跟花街的老人们一看就能看出来明显的差别,花街的老人们大部分都坦坦荡荡的走在灯光之下,每个人都笑着,新来的这群人却更喜欢躲在阴影里,明明花街上满街灯火,她们却能精准的找到那些黑暗之地。
从上面一看,就仿佛灯火辉煌的花街下藏了什么黑暗且神秘的东西一样,让人心里莫名的有些慌。
华荣月用喝酒的架势喝了口果汁,忽然间叹了口气。
“花面大人,你怎么了?”她身后的清秀小帅哥问道。
“我……不太清楚,我这样做究竟有用没有。”华荣月看着下面的灯火辉煌道,“好像一切都变了,就连花街也是,他们会恨我吗?”
“不会的,您怎么会这么想呢?”
“因为……”华荣月看着下面道,“如果我不大肆扩张的话,花船应该还是一片宁静,不会像现在这样。”
明明好像一切都没有变,但是一切却都已经变了。
“不要这么想。”清秀小帅哥道,“大家都会理解您的,您也并不是为了自己一个人才这么做的。”
清秀小帅哥知道的东西更多一点,最近这段时间跟华荣月来回演双簧,也能意识到华荣月这么一出究竟是为了干什么了。
“希望如此。”华荣月伸出手去,轻轻的接过了天上飘下来的一片雪花。
她想起了上辈子易玲珑最后在天易楼的待遇,当然易玲珑纯粹是后期脑子有些混乱了,做了一些昏招,所以在后期六扇门的人杀上来的时候,天易楼里有一部分人简直是笑脸相迎。
华荣月现在做的事情倒不是为了一己私欲吧,不过光从事情的本身上来看,好像一点区别也没有。
同样都是开始大肆扩张,同样都是用**手下的人们,同样都是让原本很平静的地方变得每个人都心惊胆战的。
华荣月前段时间听说了一些花船的人在镇压疯子时不得不用的手段,这些事情基本都被掩盖下去了,不过老实说,这些事情哪一件也不是单拎出来就能够让人听得心安理得的。
她听完了之后难受了很久,只觉得好像全天下都一个样子,没有任何的区别而已。
无论初衷是好的还是坏的,一切似乎都没有任何的改变,一切仿佛只是换了一个场合,以另外一个名字重复上演着。
“算了。”华荣月从高高的楼上站了起来,身后立刻有人给她披上了一件毛绒绒的披肩。
底下的人看见她站起来的一瞬间都抬起头来看她,每个人的表情上都带着种……喜悦?欢乐?又或者只是……面具一般的笑容?
这个场景就像是上辈子天易楼的人们对着易玲珑拜服的样子,华荣月面无表情的看着下面的这些人,就像是看着曾经在梦中看见过的东西。
天上的雪纷纷扬扬的落了下来。
江南,十年难得一遇的,下了场小雪。
……
百草堂的门口第二天多出了两个小小的巴掌大的雪人。
“谁堆的?”齐大夫早上起来好奇的看着门口,“静怡?”
“不是,是萧翰大哥。”李静怡淡淡的道。
她的语气里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成熟和理智,齐大夫一转头,就看见萧翰在院子里跟着大花来回绕,还收集着干净的雪,就跟只未成年的二哈一样……
“下雪了啊。”阿折也吐出了一口气。
他在店里点起了一个小小的炉子,屋子里就变得暖和了不少,阿折也靠在门口,笑着看街上那些乱跑的小孩子们。
“华大哥昨晚没回来吗?”李静怡问。
“没呢。”齐大夫道。
李静怡低着头道,“不应该啊……昨天下了这么大的雪,他应该会回来帮忙的……”
他们俩正说着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了华荣月的声音,“来了来了!我回来了,我到临街买了点糕饼,回来的晚了点。”
李静怡连忙转过了头。
华荣月头上还带着点小雪,一把推开了门,脸上还带着笑。
虽然这点小雪在她看来不到中午就能化个干净了,不过架不住满街的小孩子都兴奋疯了。
华荣月跟着看,心情就也开心了不少。
她把手里的糕饼递给了李静怡,李静怡一把接过,然后转身扔到了桌子上。
那不轻的糕饼落到桌子上时几乎一点声响都没有,就像是石头落到了雪地里面一样。
华荣月洗了手,准备帮忙处理药材,就听见外面乱糟糟的,好奇的探头看了一眼,是一群年纪看起来挺大的孩子正在那里围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为首的一个孩子腰间还别着一把剑,正冲着百草堂里面喊,“李静怡!你敢不敢出来!有种你就出来再跟我比试,我这回带了把好剑过来!”
“谁啊?”华荣月好奇的探头看了过去,正在切药材的李静怡连头都没抬,淡淡的道,“一个小屁孩,不用理他。”
小屁孩管别人叫小屁孩……华荣月不知道为什么就想笑,她听着外面那个孩子继续喊,“上次是我大意了,这次我一定不会大意的!有种你就再出来跟我比一比!”
“上次?他上次什么时候来的?”华荣月问。
“半个月前,那次你不在。”齐大夫扔了个药材包在华荣月面前的簸箕里,“也是这小孩过来喊的。”
“后来你们谁赢了?”华荣月好奇的问。
“我。”李静怡冷冷的道,声音里带着种莫名的霸气。
“那小孩说女人不能练剑,静怡把那小孩给打败了……然后把他的剑抢过来磨了磨,送给邻居家的阿折当菜刀了,顺带一提,你今早吃的那条鱼就是阿折杀的。”齐大夫的表情平静中带着些许尴尬的补充到。
“噗——”华荣月一个没忍住,不小心笑出了声,结果被外面的小孩看见了,他瞬间炸了毛。
他冲着屋子里喊,“你们有种就出来啊!鬼鬼祟祟的藏在屋子里,像什么话!”
一贫如洗华荣月
这小孩虽然剑法不好, 但是毅力很强,华荣月在屋子里切了多长时间的药材,那小孩就喊了多长时间。
到最后华荣月听着都有些心疼, 试探着问李静怡,“要不……你出去看看?”
“如果那人被我打伤了, 你有钱掏药费吗?”李静怡转过头来看着华荣月。
“呃……”华荣月默默的转过头去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要我说你就别跟人家搞得那么僵。”从外面疯完的萧翰走了回来, “那小子背景挺深的,我爹跟他家认识,貌似家里有两把刷子。”
“是吗?”万浮莲凑过来好奇的问,“他家是干嘛的?”
原本一直在低着头忙自己事情的李静怡听到这里忽然间把头抬了起来。
“具体干嘛的不太清楚, 好像是倒腾布料的,江南这边的布料有不少都在他们的手里, 而且听说背后好像有人。”萧翰道。
布料?那八成得跟花船有关系啊。华荣月默默的想。
不是她吹, 过江南这片地界的布料百分之九十都卖给花船了,剩下的百分之十都在花船可怕的订单量下挣扎求生。
华荣月又看了一眼外面那小孩身上的衣服,不动声色的收回了视线。
“我觉得你还是得跟人家稍微处好点关系。”萧翰拍着李静怡的肩膀道, “你想想, 你家大哥是个天天没正形的, 平时你练剑也都是自己一个人练, 如果你将来想要在江湖上混的话, 难免要多结交一些江湖上面的人。”
华荣月默默的抬头看了一眼萧翰。
萧翰难得有一次说出了这么有哲理的话,虽然中间还是夹杂了一些对于她的暗戳戳诋毁,不过萧翰这么认真的时候还是少见。
最起码证明萧翰虽然看起来不靠谱,但好歹也是个江湖子弟,而且对李静怡也是真的上心了,否则一个没关系的小孩他才不会说这么多。
虽说华荣月觉得这个小屁孩李静怡倒是用不着结交,毕竟江湖上脾气怪的多的去了, 练剑的就得占一半,也没听说过哪个练剑的朋友多,但是李静怡在原地静静的坐了一会后,忽然“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把华荣月都吓了一跳。
“你,你干嘛?”那个小孩在外面都要喊累了,结果就在这个时候,李静怡突然间一言不合的杀了出来,吓得他直接后退了好几步。
“你要剑,没有。”李静怡冷冷的看着那个小孩道,“那把剑已经被我磨完了送给隔壁的店小二杀鱼了。”
她说完以后眼看着那个小孩的脸色涨的红紫红紫的,但又接着道,“不过这次如果你打不过我,我不会抢走你的剑,但是你必须走的远点,不许再过来。”
百草堂里面的几个大人们不约而同的往外面看了过去,万浮莲奇怪的道,“唉?小怡不想交朋友吗?为什么要让人家输了就不再过来啊?”
“……凭什么啊?”外面那个脸色红紫红紫的小孩憋了半天终于憋出来了一句,“这路是你们家开的啊!就算我输了,我也照样在这条路上走,要你管我?”
百草堂里面偷听的几个大人同时虎躯一震。
这是……还没开比就已经认怂了吗?孩子你醒醒,为什么要考虑那么久远的事情啊!
“我不管,反正这一次你输了以后,你从此以后就不许踏入这条街,否则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李静怡一边说着,一边掏出了自己的剑,直直的指向了那个男孩。
随着她剑的慢慢抽出,那个小孩的脸色就逐渐变得五彩缤纷,最后艰难的抽出了自己手中的剑,却不由自主的开始哆嗦。
华荣月惨不忍睹的转过了身,一般来说还没开比就这个样子的,她就默认已经自动放弃了。
她低下头来慢慢的切药材,然后就听见背后不停的传来一阵又一阵的惨叫,摇了摇头,默默的从簸箕里又抓了把干药材。
……
大概一柱香的时间过后,华荣月看了一眼自己手中没剩多少的药材,听见身后的门被推开,有人重新走了进来。
“人走了?”华荣月问独自回来,脸上没什么表情的李静怡,李静怡沉默的点了点头。
旁边刚刚围观了全程的几个百草堂的其他大人们都安静的递药材,彼此都不说一句话。
但是其他人尚且可以,萧翰也跟着这样做就比较过分了,平时你几乎八百年都不碰一次药材的人。
华荣月没问刚才他们看见了什么,不过她却对李静怡出手轻重非常有信心,再说他们这里就是医馆,刚才那小孩要是有什么事早就进来求助来了。
她给李静怡沏了杯茶,让她润润喉咙,却看见她整个人显得很是安静,就连喝茶的时候都没有一点声音,带着种完全不符合她的沉默。
很多人会认为李静怡是个很沉默的小孩,但华荣月知道不是,她把李静怡这小孩的性格归于……闷骚。
所以现在这种沉默就很不同寻常了。
华荣月旁敲侧击的打听了半天,想用各种各样的方法逗李静怡开心,或者让她不要再沉默下去,但无论她怎么做,李静怡都沉默的可怕,完全没给她任何反应。
到了晚上,李静怡一个人出去逛街,据说她的生活习惯是吃完了晚饭就顺便溜这么一圈,消消食,然后再收拾几个毛贼,最近百草堂方圆两里内安全的不行,连个小偷都没有。
李静怡今天也出门了,她没有走的太远,而是绕了一圈后来到了一个小树下。
小树的另一头也站着一个人,过了一会钻出来了另外一个小男孩,男孩的身体看上去依旧十分的瘦弱,几乎没有几斤肉的样子,脸上还带着点病容,不过个子却变高了,甚至比李静怡还要高了一块的样子。
男孩子到了要窜个子的年纪,无论多么瘦弱的男孩子也在拼命的长,虽然这只是让他看起来更加的单薄了。
“我今天看见你好像把那个小子给揍了……”那个男生小声的说:“没事吧?你上次不是说不再理他了吗?”
李静怡抱着剑坐在树上,来回的晃悠着腿,她道,“我突然改主意了。”
“那你改主意总该说说是因为什么吧。”那个男生上不去树,就一个人小心翼翼的靠在另外一边的树边问。
两个人一左一右,明明背靠着背,但却莫名的交流通畅,尽管俩人之间的话少的可怜,大部分的时候都只是静静的看着远方夕阳落下的样子。
过了很久很久,男孩才听见李静怡道,“我听萧大哥说那个人背后背景很深,我害怕他没事过来找华大哥还有其他人的麻烦。”
“谁?”男孩愣了一下,“就白天来找你比剑的那个小胖子?”
他说完话后才意识到自己好像说了什么不好的东西,所以就闭了嘴。但是李静怡倒是一个人坐在树枝上面,认真的点了点头。
她的身上,也很少见的出现了一丝惆怅。
“华大哥以前就是在江湖上面闯荡的,虽然武功厉害,但是也没什么背景……他现在一天天够忙的了,我不想给他添麻烦。”
“你的那个华大哥吗?”男孩愣了一下,想起来了自己家的侍卫跟他曾经说过得话,张了张嘴,还是没有再说什么。
太阳快要落下了,李静怡那张年幼的脸愁的跟对面没事就操心小年轻婚嫁的大娘似的。
“华大哥现在这么大岁数了,也还没成家呢,自己的房子也没有,齐大夫也没给过他多少钱……也不知道有没有姑娘能看得上他,我要是再添乱,那不就更惹麻烦吗,要是那个人一生气,他爹再偷偷的去找华大哥怎么办?他爹有钱有势的,华大哥肯定没办法的。”
“……也有道理。”男孩点了点头。
“他又从来不攒钱,我最近一直攒我的零花钱,还有比武赢的钱,现在攒了一两了,等到他再回来的时候让他买点礼物送去西街的赵大娘家,赵大娘说她闺女现在没婆家呢……”
小男孩的表情逐渐呆滞,从这个时候起,李静怡的话就已经涉及到了一个他完全听不懂的领域,那是一个黑暗又深奥的领域……
一墙之隔的华荣月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这孩子技能点点歪了啊,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好像走的不是传统剑客的路子啊。
但你别说,这抠抠搜搜的模样颇有她的几分神采,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刻入了dna里。
但……她华荣月过得有那么差吗,需要让一个十几岁的小孩来操心婚姻问题。
而且李静怡居然还抠抠搜搜的给她省了一两银子出来……
华荣月忽然间觉得自己仿佛是带着小孩子在贫困线挣扎的那种不称职家长,小孩子还时时刻刻害怕将来有一天吃不饱饭的那种……
她也没出声,就偷偷的离开了这里,仅剩下小男孩一个人面对着李静怡的唠唠叨叨……
李静怡把小男孩说的两眼无神后,又一个人走了回来,依旧是那副沉默又安静的模样,她回了百草堂,发现大堂里灯还亮着,应该是有人没睡。
“华大哥?”李静怡下意识的喊了一声,果然从小橱柜里听见了华荣月的声音,“静怡,回来了。”
“嗯。”李静怡冷淡的应了一声,准备回后院的屋子里,却忽然听见华荣月又叫住了她。
“静怡,你过来,我给你一个东西。”
“啊?”李静怡一愣,手不自觉的握了握剑柄,然后面容冷淡的走了过去。
平静
这是什么?李静怡躺在床上, 安静的看着自己手里面的这个东西。
这东西看起来小小的,但是重量挺沉,压手的感觉。
李静怡把它对着灯光看了看, 这东西在灯光下面散发着好看的金黄色。
是一个小小的金子做成的花。
这花应该挺值钱的,李静怡也不知道华荣月突然给了她一朵花是什么意思,不过她也说不出来在她看见这朵花的时候心里那一瞬间的震惊。
毕竟……在她的心里, 这东西好像天然就跟她的华大哥绝缘似的。
李静怡把这个小金花收了起来, 放在了自己的枕头下面。
今天华荣月把这个东西交给她的时候, 一脸的严肃, 郑重的对她说:“这个东西你先收好, 不要轻易的给别人,如果你以后遇到什么难事了,就把这个东西掏出来。”
李静怡明白华大哥为什么会这么说。
……这就是华大哥自己给自己留得家底吧!
虽说这金花小了点,不过好歹也是金子, 能值不少钱呢, 一定要放好。
李静怡准备明天把它缝到枕头里边,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绝对不会拿出来用。
说不定到了日后华大哥需要娶媳妇但是没钱了,这金花拿出来就刚好能帮他一把呢。
……
自打前几天下了一场小雪后,江南就正式进入了冬天。
华荣月觉得学武功有一点不错, 就是从来不会觉得冷,即使冷,稍微运转一下内力,浑身上下也暖和和的了。
那个男人最近小动作不断,华荣月一直冷眼看着,他的动作倒也并不复杂,几乎就是让自己手下的人出去挑事, 再嫁祸给花船。
但就是这么简单的招数,却因为他对六扇门渗透的太深,愣是让六扇门的人如临大敌,每个人都开始对花船产生了严重的怀疑。
华荣月倒是颇有些他强任他强的意思,趁着男人搞事的这段时间,扯虎皮拉大旗,硬生生的把花船在江湖上的地位又拔高了一筹,把那个男人硬生生扣给花船的锅都给充分利用了。
有一部分新加入的从来都没看见过花面的人,也不知道花面是什么样子,但却硬是靠着最近外界那些不知真假的消息对花面害怕的跟老鼠见了猫似的。而这一次,华荣月也没有像上辈子易玲珑那样没事就出去乱逛,而是缩在花街里面,没事绝对不轻易的出门。
江连焕去世的消息前段时间被六扇门按住了,但他终究并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六扇门捕头,他还是江湖上有名的江公子,于是在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江湖上的舆论慢慢发酵,最后轰然炸开。
每一个江湖人都清楚江连焕这种情况应该是出了什么事。
而华荣月则是安静的看着,心说这件事情终于还是在江湖上爆开了。
“华镖头!华镖头!”华荣月那天正在百草堂里干活的时候,一个人慌慌张张的闯了进来,“华镖头,我想问你打听一件事!”
华荣月抬起头看了看,其实不用看她也能从声音里听出来。
能叫她“华镖头”的人也不多,眼前的人就算其中的一个。
“华镖头。”路留生跑到了她的身边,表情严肃的道,“江连焕……真的没了?”
百草堂里还有其他人呢,现在他们都一脸惊疑的盯着这个突然闯进来的衣衫不整的乞丐。
“呃……”华荣月看了眼身边的人,心说路留生这也太莽了吧,干嘛突然闯进来问这个?硬着头皮把他拽了过来,带着他去了后院。
“这人……这人眼熟啊。”萧翰皱着眉道。
“你认识?”万浮莲道。
“好像挺眼熟的,但是想不起来了。”萧翰一摇头,“想不起来算了,看着不像个正经人。”
“华镖头,你有消息没有?”路留生跟着华荣月去了后院后神神秘秘的道,华荣月心说你这还神秘这个干嘛,连刚才对门大娘都好奇的往这边看了一眼。
“什么消息啊?”华荣月揣着明白装糊涂。
“江连焕啊。”路留生理所当然的道。
华荣月听了这句话,也不走了,也不动弹了,在后院晒药材的架子旁一靠,一脸好笑的问,“你凭什么觉得我能知道这么重要的消息呢?”
“因为你……”路留生话说到一半突然打了个嗝,“因为你这人聪明,看事情看的也通透,一定能猜出来江连焕去哪了的。”
华荣月在心里微微的翻了个白眼,心说路留生这人还真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江连焕最近去哪了她还真的不清楚,其实那天在“假花船”发生的事情连她都没搞懂。
她的确安排了人过去,不过绝对不是赵烨,而是清秀小帅哥。整个花船里也就只有他,可以在那么多人的包围下悄无声息的潜入进那里了。
谁知道他都没有出手,赵烨就突然爆起,然后扛着江连焕就跑了。
华荣月本来安排了江连焕的后续计划,她甚至都在花街上准备了房间,等待江连焕死遁成功后就直接带他去花船,现在他人没影了,赵烨也没影了,华荣月都搞不清楚他们俩去了哪。
“我也……不清楚江连焕究竟怎么样了,我们好长时间没有碰面了。”华荣月说的很是委婉,“不过我倒是受邀去参加了葬礼,只看见了个衣冠冢,没看见人。”
路留生听完了华荣月的话后,陷入了长久的沉思……然后过了一会忽然间又蹦哒了起来,说了句“我知道了”,就蹦哒着离开了。
华荣月在后面目瞪口呆。
等会,你明白了什么……她说的这么委婉,为什么你就突然一副确定了的样子啊。
……
路留生自打那天问完华荣月江连焕的去向后,就总是来找华荣月。他这个人运气也好,十次有八次都能跟华荣月碰上面,没过几天,百草堂的人都跟他熟悉了。
他身后经常跟着的那个哥们倒是这几次不见来,黄娇偶尔会跟着来一趟,进来看看百草堂的内部装饰,然后又好奇的把头探回去。
华荣月听说黄娇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出来玩了,她家里有心让她接班,所以最近这位大小姐都在认认真真的在她家里干活。
“华镖头,你为什么生活在这里啊?”黄娇好奇的问。她的心里,华荣月应该是生活在镖局的。
“镖局是以前开的,现在我已经退出江湖了。”华荣月道,“以前帮你们查事找人的都是我以前的老伙计,但是现在我已经不怎么接触那行了。”
“那你……”黄娇微微有些震惊的看着华荣月帮病人打包好药材,然后在药材上写好方子,支吾了一会道,“那你现在这种工作也难免太辛苦了一点。”
“还好。”华荣月笑了笑。
路留生在百草堂里来回的转圈,偶尔还看看这周围的环境,一副大爷的模样,不过就在他要被华荣月撵出去的时候,他干脆利落的开始收拾起百草堂里面的东西来。
“这人谁啊,奇奇怪怪的。”齐大夫偷偷的跟着华荣月咬耳朵,“萧翰都说他看着不像个好人。”
“以前闯荡江湖的时候认识的朋友。”华荣月一脸笑意,背对着路留生道,“齐大夫,你有什么脏活累活尽管给他,千万不要客气。”
华荣月现在在百草堂里做的一举一动都是遭到了监视的,她猜测路留生最近应该进入了被监视范围内。
果不其然,就在某天上午,路留生又一次来的时候,百草堂的门又一次被敲响,一个看起来捕头样子的人进了百草堂内。
“您有什么事吗?”齐大夫看见这个眼生的捕头进来时有些好奇的问。
“没什么,最近这边好像来了个江洋大盗,所以我提醒这边的每家每户注意一下外来的人。”那个人笑了笑,“你们这最近来了什么外来者吗?”
“啊……”齐大夫刚想说没有,转头又想起了路留生,就支吾了一下,就在他支吾的这个时候,那个捕头就笑道,“看来是有了?我进去看看模样,要是普通人就跟我去衙门登记一下就好。”
“唉,您等等……”齐大夫还没等说话,就看着那个人进了后院。
当时后院正好有华荣月,路留生还有黄娇坐在那里,三个人面对面剥莲子呢。
路留生这个人一坐下来嘴就动的飞快,没有一刻闲着。他道,“最近听说江湖上乱七八糟的,搞得我没着没落,总想找个地方静一静……”
“你还会担心江湖乱?”华荣月笑着看了眼路留生道,“我还以为你这个人是喜欢越乱越好的呢,再说你想来我这里躲清净,倒也不是个办法,我这里其实也没看起来那么清净。”
“说的也是。”路留生点了点头。华荣月本来以为他同意的是后半句话,谁知道他同意的是前半句,“我确实还是喜欢凑热闹,哪危险越往哪里凑。不过你这里倒是挺令人惊讶的,我本来没觉得你这里会这么清净,但是现在来看……倒有些意外。”
华荣月听着这话,就笑着摇了摇头,正打算说什么,就看见前面突然闯进来了一个人。
“您好,您……找谁?”华荣月看见这个人的衣服时,就大概猜出了这是怎么一回事,而那个人看见了华荣月,也微不可查的对着她笑了笑。
那一瞬间,旁边的路留生眼睛微微的动了一下,然后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顺便遮掩了一下旁边的黄娇。
字迹
“你来干什么?”
在后院旁边的一条巷子中, 华荣月把那个捕头拉到了一旁,小声的问道。
“听说这里来了个之前从来都没见过的人,所以我就来看看。”那个捕头笑着对华荣月道。
两个人在后院小声的说着, 刚才华荣月见情况不对,就直接把人给拽走了,没让他继续盘问路留生。
“可以了,不要太过分。”华荣月看着那个捕头,冷冷地道, “这是我以前在江湖上认识的朋友。”
“既然是华大人的朋友, 那在下也就不敢再多说什么了, 只希望华大人能够小心谨慎一些。”那个捕快笑道。
“华镖头……跟那个人干嘛去了?”黄娇好奇的往那边望着。
“只怕是……哪里都平静不下来啊。”路留生的眼睛微微的眯了起来。
华荣月跟那个人交代了半天, 最终松了口气,转过头来又回到了后院。黄娇好奇的看着她道, “华镖头, 那个人是谁?”
“一个以前认识的人。”华荣月看了眼路留生道,“这几天这边……事情也蛮多的, 明天可能就没办法招待你们了, 你们就先回去吧。”
她说完这句话,感觉路留生的眼睛似乎盯着她仔细的看了一眼,但是再转头过去的时候又好像是错觉。
“华镖头。”黄娇冲着华荣月喊, 华荣月道,“你如果最近没什么事, 也跟着路留生一起回去吧。”
“我……我还想在这里多待一会。”黄娇支支吾吾的,华荣月觉得她可能藏了什么话,就好奇的看向了路留生。
路留生有些尴尬的道,“她想见见易玲珑……我,我记得你消息广吗, 所以,所以就把她给带来了……”
“你还没放弃找易玲珑算账吗?”华荣月好笑的看着黄娇,“这都多长时间了……”
“你,你管我多长时间啊!”黄娇抬起头来瞪了华荣月一眼。
“你们在我这里蹲着也等不到的。”华荣月道,“而且人家现在都已经是榜单上面的第一位了,早就不是那种能够随意抓到的人了。”
“我只要远远的看他一眼,就肯定能够认出来他。”黄娇信誓旦旦的道。
“这话你好像从前就说过。”华荣月笑着道。
“走了走了。”路留生拽着黄娇,把她拉出了百草堂,一边走一边转过头来道,“那我们就先回去了,你一个人小心点,有什么事情弄不了找我帮忙啊。”
“好嘞。”
华荣月站在门口冲着他们挥手,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手慢慢的放了下来,脸上的笑容也渐渐的散去。
……
“他怎么样?”
路留生从百草堂回到了一间破破的茅草屋,屋子里面躺了一个人,见他进来,就抬头看了他一眼。
“还行。”路留生坐到了他旁边的凳子上,“看起来精神挺好的,也不像是出了什么事情的样子。”
“是吗?”床上的人一个翻身坐了起来,床上的画噼里啪啦的散了一地。
“你从哪找的这间屋子?看起来乱七八糟的。”挥了挥被震起来的灰尘。
“不想住的话就别住,你以为我愿意让你住。”路留生白了他一眼,“要不是看外面一堆追杀你的,我怎么可能会让你住进我家?”
“好吧好吧。”点了点头,“我错了祖宗,我错了行吧。”
“不过你到底干了什么事,才能让这么多人追杀你?”路留生问,“这些人武功高强,哪个都不是轻而易举的就能培养的出来的。”
“唉……”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路留生支起耳朵坐到他的旁边,等着他继续说下去,就听见道,“……这事情说起来太复杂,得从我师父的师父的师父……说起了,因为太复杂,所以我也懒得说了。”
“……你怎么不懒得连饭都懒得吃呢?”路留生眼睛一瞪,就从他的旁边拿走了一盘馒头。
“你就算一口饭吃都不给我,我也不可能跟你说的。”道,“这事情牵扯的太复杂,你什么都不知道,尚且还有一丝逃脱的机会,但你如果掺和了进去,那一定会死无葬身之地的。”
路留生听了这话,转过头来又愣愣的看着他,把馒头拿回来了一个道,“反正我能告诉你的就是……这件事情背后操纵的那个人很恐怖,非常的恐怖。我家师祖曾经跟他们交过手,但最终也只换来了不能把他们写进任何榜单里面的承诺。”
“他们……武功很厉害?”路留生疑惑的道。
“不,但他们很会操纵人心。”
屋子里沉默了很久,只剩下两个人嚼馒头的声音,过了一会,路留生道,“我今天去的时候,看见有个人来找了华荣月,然后华荣月跟他到了一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最近花船的行事有些让人捉摸不透,而且每一步看起来都非常危险的样子。”道,“我本以为你这次去看不见华荣月的,没想到你还是看见了。”
“他本人看起来跟传言中的一点都不一样,我本以为是你的情报出错了,要不是今天的那个男人,我恐怕真的就会这么以为了。”路留生皱着眉道,“那个男人虽然看起来很和善的样子,但是我偷偷的看了,他跟华荣月说话的时候样子有些咄咄逼人。”
“难道……是花船内部自己出了什么事情了?”疑惑的想道,“所以华荣月没有办法,只能采取一些方式自救?”
他说完这句话后,突然间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拍大腿,旁边的路留生被他吓了一哆嗦。
“你干嘛?”
“我想到是怎么回事了。”激动的脸通红,“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也算得上是一个好计策啊。”
“……啥好计策?”路留生茫然着,就看见嘴里还咬着馒头就冲了出去,他在背后喋喋不休的道,“你把馒头给我留半个,全吃了我晚上吃什么……”
“你先在这里待着,我去外面打听一下情况。”一边说着,一边跑了出去。
路留生在后面看了他一会,小声的道,“别刚出门就让人家给逮了。”
他开始收拾地上掉下来的画,一边收拾,一边不知不觉的想到了黄娇,然后忽然叹了口气。
这叫啥?对面相见不相识吗……
还是说华荣月这个人的演技实在是太高超了,能骗了身边所有的人。
感伤的确不是一个小乞丐会做的事情,所以路留生抬起头来的时候就已经又恢复正常了,他想起了江连焕。
其实在他听见江连焕“死了”的消息时着实被吓了一跳,毕竟这人还曾经被他认为是花面的,是个实力强悍的人,哪想到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死了。
但现在华荣月给他的信息非常的明确——江连焕很有可能只是脱身了,而没有死。
连江连焕这种名动天下的人都要通过死亡来脱身,也不晓得那里面的水究竟有多浑。
路留生又想起了今天被自己一时心软带到了百草堂的黄娇,心里默默的想,只希望她能一直这么傻下去,一直到最后都别知道华荣月的身份。
……
“华捕头,这个给你。”唐柳蕊把档案递给了华荣月,然后想了想,又递给了她一份东西,“还有这个。”
“这是什么?”华荣月好奇的问。
“我家里的枣子,用来补血的。”唐柳蕊小心翼翼的道,“华捕头你也不要太难过了……”
华荣月一愣,接过了那一包东西,沉甸甸的,里面不知道装了多少大枣。
“谢谢。”华荣月笑着道,“真是……麻烦你费心了……”
唐柳蕊又走了出来,门口有个人想进门去,唐柳蕊头也不抬的道,“你等会再进去吧,现在华捕头估计心情不太好。”
“啊?”那个人愣在了那里,唐柳蕊头也不回,直直的离开了。
有时候唐柳蕊觉得自己跟华捕头好像已经修炼了一种无形的默契,这种默契的感觉不仅仅来自于出任务的时候,还包括她对华捕头的一些细节的观察。
就例如她在看见华荣月看见那包红枣时无意间露出来的表情,就大概清楚她现在想一个人待一会,这是种很可怕的直觉,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怎么回事。
但每当唐柳蕊觉得自己对于华荣月这个人的了解已经够深了的时候,总是会出现一些突如其来的事情,告诉她她的想法其实是错误的。
唐柳蕊回了屋子,正好碰见有个人又递了一份档案给她,那个人道,“这是最新的,你收到书架上就好。”
“好的。”唐柳蕊一边说,一边随意看了一眼封面,眼睛忽然就被吸引住了。
这封面上的字体……她见过的。
“小刘。”唐柳蕊激动的道,“这份档案……是谁写的啊?”
被她的话问的一愣的人转头看了她一眼道,“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啊。”唐柳蕊奇怪的道,她看着那个人的表情,就好像她应该知道一样。
“这东西是你们华捕头写的。”那个人道。“就是你们上次去花街上的汇报。”
他说完就离开了这里,仅剩下唐柳蕊一个人呆呆地站在原地。
——说来很是神奇。
唐柳蕊这么长时间以来,竟然是第一次看见华荣月的字迹。
独自时
这个字迹就像是一只突如其来飞过来的蝴蝶一样打乱了唐柳蕊的内心, 让她恍惚了很久。
她回去后坐在椅子上,说不清自己心里究竟是个什么感觉。
唐柳蕊从来没有想过那本书上面的字迹其实是华荣月自己留下来的,好像从最开始就排除了这个选项似的。
因为那书上面的字迹给人的感觉城府格外的老辣,是一个心思深沉的人。
那种人就像是一个经历颇多的□□湖人, 任何事情在他的眼中都清晰无比, 没有任何的遮掩。但是这样的人冰冷, 尖锐, 有时候还很令人恐惧。
唐柳蕊直觉上认为自己不会太喜欢这种人,尽管她会对这种人非常的倾佩。
但当意识到那书上面的字迹居然是华荣月留下来之后,有什么事情好像一下子就不对了。
好像有什么不太明白的事情一下子被证实了起来,却又多了许多更加让她不解的事情。
唐柳蕊认真的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了什么,反正最后她一个人起身,默默的把这件事压在了心里,没有对任何一个人说。
……
六扇门最近要招人, 负责整理各种档案,华荣月听说这件事的时候,他们正在讨论人选, 华荣月就顺嘴说了一句,“你看我手下的唐柳蕊怎么样?”
“哦?你觉得她行吗?”那个招人的捕头笑着看华荣月。
“我觉得她应该会喜欢那个工作的。”华荣月道,“因为她非常喜欢看书,六扇门的那些书她说不定已经看了一半了。”
“我倒是就想找个喜欢看书,性子又稳重的孩子。”那个捕头感兴趣的道, “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有点心动了。”
华荣月笑了笑,她想起了唐柳蕊,看管档案室是一个不算很好的差事, 因为很枯燥,且没有什么权利。
但是唐柳蕊应该会很喜欢那种工作,因为闲暇时间可以无限制的看书,最重要的是那里面隐藏的一些秘密……很多,真的非常的多。
华荣月自己都没办法拿到档案室里面的全部资料,但是加上那个男人的身份,说不定可以。
可惜那个男人在这方面不会帮她。
“唐柳蕊。”晚上回百草堂的时候,华荣月看见了唐柳蕊,就走过去跟她说了一声,“过几天你或许会有一个惊喜。”
唐柳蕊原本正在安静的走着,听见声音一抬头,发现是华荣月。
华荣月正笑着看她,说来也很奇怪,他在六扇门里面虽然一向是个老好人,但是却也一向是不怎么管事的。
他唯一关心过得别人的事情,好像就是唐柳蕊自己的事情。
唐柳蕊看了华荣月半天道,“是什么惊喜呢?”
“你猜猜。”
唐柳蕊想了一会后摇头道,“我猜不出来。”
“总之对你现在而言是一件好事吧。”华荣月笑着道,“到时候再看看会不会选上你吧。”
唐柳蕊一听华荣月这话,就大概明白了怎么一回事,应该是六扇门里面又商量着要选人去做什么,华荣月把她推荐了上去。
坦白的说,华荣月对她的恩情不薄,唐柳蕊这么长时间以来,都没有发现他身上有什么奇怪的事情,而且她自己穷光蛋一个,没有任何值得对方讨好的。
“谢谢您了,华捕头。”最终唐柳蕊还是这么说到。
“没事。”华荣月好像没有看出来什么似的,对着唐柳蕊笑着说。
……
接下来的几天,唐柳蕊总是有意无意的观察着华荣月,搞得她的室友原本对她都不再调侃的,这几天也忍不住看着她直乐。
“唉,你老瞅着人家华捕头干什么?”就在唐柳蕊又一次小心翼翼的看着华捕头的时候,她的室友拽了她一把。
“有那么明显吗?”唐柳蕊惊讶的道。
“这还不明显,眼睛都要贴到人家身上去了。”她的室友“啧啧”的道,“也就是华捕头脾气好没有说什么,你看旁边那两个捕快都在一直看着你呢。”
唐柳蕊听完了之后,脸微微的红了起来。她意识到自己偷偷观察人的能力确实不怎么样。
“不过你想打听华捕头的什么事,你跟我说,我帮你打听就好了。”她的室友神神秘秘的凑到她的身边道。
“不,不用了。”唐柳蕊摇了摇头。
她想观察的事情,即使她的室友本事通天,恐怕的没办法打听出来。
“切。”她的室友翻了个白眼,“这可是你说的啊,别后悔。”
华荣月的生活很规律,一般情况下两三天来一次,然后就处理文件,晚上会去花船那边跟花面碰一次面。
偶尔有极少数加班的情况,那基本都是需要让他去扮演易玲珑的时候,一般这种时候华荣月都会带上她小队的人,美其名曰帮他们培养经验。
唐柳蕊最近观察华荣月出了名,在六扇门里熟人见了她都打趣,有的人看见了她就笑着道,“小唐啊,华捕头在前面呢,你要不要过去看看?”
“不,不用了……”唐柳蕊尴尬的溜走,就能听见身后的人止不住的笑声。
“唉……”她一个人走在走廊里,微微的叹了口气,开始第无数次抨击自己的偷偷观察人时的不熟练。
唐柳蕊是个自言自语习惯了的,平时又基本上泡在书堆里,所以对于人际交往能力这方面着实不行。虽说她偷看华荣月的动作已经很小了,奈何六扇门里的这群捕快们平日里都是干嘛的?她哪怕是一丁点小动作都会被他们发现。
唐柳蕊就自顾自的往前面走着,一不小心推门进了一个屋子,抬起头来一看,瞬间被吓了一跳,连忙退了出来,连声的说:“对不起!对不起!”
这帮人——唐柳蕊想到这里就要气炸了,虽然她平日里脾气好的名声仅次于华荣月以下的。
他们明明知道华捕头在这间屋子里面换衣服,却没有拦她!
唐柳蕊忽然想起,刚才是有个人跟她说华捕头在前面的,但是华荣月在前面做什么,他们什么也没说。
她就说为何来时这条路上空无一人!
唐柳蕊清楚华荣月每次扮演易玲珑时都会自己一个人找一间屋子,换上衣服化好妆才出来的,这样才会让他看起来更加的像易玲珑。
平日里这种场合应该是极为隐蔽的,就算是唐柳蕊都没有看见过,毕竟华荣月一个男人换衣服,她一个姑娘也根本凑不上前去。
仔细想想,来时的这条路确实是空无一人,而且周围安静的有点过分了。
唐柳蕊当时还在想她的偷窥技巧为什么那么差呢,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就直愣愣的推开了门。
其实推开门倒无所谓,最令她心脏狂跳的,是她看到的那一幕——
她刚才进去和出来的速度太快了,其实也只瞥见了一眼,不过当时华荣月似乎已经换好了衣服,化好了妆,正坐在一边静静的想着什么。
屋子里空荡荡的,只有角落里有着一把藤椅,角落里燃了一个小小的香炉。
他一个人安静的坐在那里,身上披着一件深青色绣着暗花的披肩大衫,整个人笼罩在半灰色的烟雾之中。
屋子里的光线很暗,但他坐着的那个角落有着窗外透过来的淡淡月光,照在他光洁的额头和鼻子上。
听见声音后,他朝着这边看了一眼。
只一眼,唐柳蕊就心脏猛跳,然后猛地退了出来。
——那根本……就不是华捕头脸上会出现的表情!
唐柳蕊做梦都能还原出来平日里华捕头脸上的那种表情,温和的,永远像是最轻柔的微风。
那是种能够让人在瞬间就平静下来得表情,也是最容易让人放下心防的表情。
可是刚刚华荣月看过来的时候,笼罩在烟雾中,但他看过来的时候,唐柳蕊还是猛地抖了一下。
那双眼睛似乎是迷离着的,伴随着周围正在缓缓上升的烟,就好像已经陷入了一片迷雾之中。
但是那双眼睛又像是最锐利的箭,好像一下子就能扎进人的心里,让人不由自主的撇过头,不敢再继续看下去。
唐柳蕊惊魂未定的站在门外,听见门里面似乎有人正往外面走,她又不由自主的觉得腿开始发软,拼了命的想要往外跑。
跑……快跑……
这个人……真的很危险……
唐柳蕊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宛如打雷,有那么一瞬间,她都觉得门对面的那个人可以听得见她的心跳,直到她听见门被推开的声音,还有一个人用奇怪的语气问,“唐柳蕊?你怎么过来的?”
披着那件深青色暗花大衫的华荣月走了出来,懒洋洋的靠在了门上道,“我其实刚才就听见你在外面了,不过我在酝酿情绪,所以就没有出来。”
他的声音好像跟往日里也不一样,带着种慵懒得感觉,似乎冲淡了那种温和感。
……
对了……
华捕头的听力很强,他应该在她离很远处就能听见她的脚步声的……
唐柳蕊想到这里,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又重新活了过来。
慢慢的,她觉得自己的四肢又重新回来了,手脚又暖和了起来……
“您在……酝酿情绪?”唐柳蕊这时候脑子一片空白,只是随便找了个话题。
她其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对。”华荣月笑着道,“想把别人骗过去,最起码得先装的像一点吧?”
手段
华荣月随手从桌子上拿起了一张面具, 唐柳蕊跟在他的身后也出了门。
“哈哈哈……”他们两个人一出来,刚好就碰见了刚才打趣唐柳蕊的人, 唐柳蕊一看见他笑就有些生气,她问,“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华捕头在那边呢!”
“我干嘛要告诉你。”那个人对着唐柳蕊笑得挤眉弄眼的,“我要是告诉了你,华捕头说不定会埋怨我的。”
唐柳蕊还想继续说什么,华荣月从她的身后慢慢的转了出来,“算了, 不要闹了,时间已经到了,咱们出发吧。”
随着华荣月的开口说话声响起,对面的人也渐渐的放轻了笑声, 不自觉的让开了一条小路, 让他们走了过去。
唐柳蕊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华荣月。
虽然刚刚让开路的那个人自己没有什么察觉,不过现在的华荣月其实是非常有压迫性的,让他即使在意识到这是华荣月的情况下也不由自主的紧张了起来。
其实华荣月现在的变化是非常的夸张的, 唐柳蕊也是第一次认真的开始思考华荣月现在的样子跟他平时差的究竟有多么的大。
可以说,唐柳蕊觉得这种变化可以称之为神了,但奇怪的是六扇门的人好像从来都没有注意过这一点。
就连她自己,如果不是刚刚被惊了那么一下, 好像也已经把这当做了习以为常的事情一样,压根没想到这究竟是多么了不起的一件事。
如果真的究其原因……唐柳蕊想, 可能是因为华荣月一贯以来都太过低调了, 他从没提起过,也从没说过这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所以让大家都觉得这非常简单一样。
华荣月把面具戴到了自己的脸上, 遮掩住了她的脸。唐柳蕊发现,当华捕头把脸遮上以后,好像居然还掩盖了一些他的气势。
她看着不远处的华荣月,又感觉他是那个熟悉的华捕头了,虽然也是扮演着易玲珑,但她现在已经微微的缓过来了,不会再出现像刚刚那样明知道他是华捕头,却吓到动不了的事情。
华荣月出了门,坐上了马车,过了一会,马车停下,下面又上来了一个人。
“你来这干什么?”华荣月闭着眼睛道。
“如果不说,你现在的样子……看起来真的特别像花面。”那个人笑道。
“不像。”
“不,特别的像。”那个人笑道,“可能你自己没有察觉出来,不过你自打杀了江连焕之后,的确……越来越像花面了。”
华荣月不说话,忽然睁开了眼睛,冷冷的看着他。
“别这样。”那个人看着华荣月的脸笑着道,“刚才你跟那个小姑娘还说说笑笑的,怎么到了我这里就这么冷淡?不过我有个问题倒是想问你……”
“你自从杀了江连焕之后……实力提升了多少?”
“你的话太多了。”华荣月说了一句后,又淡淡的把眼睛闭上,“是那个男人让你来问的吗?”
“不,我只是单纯的好奇。”那个人凑过来笑着道。
华荣月只是闭着眼睛不说话,但那个人却在几秒钟之后脸色忽然间变了。
他觉得自己的脖子微微的有些痒,好像是纸一不小心割破了手指,留下一个细小的伤口那种的痒意。
车里忽然一片寂静无声。
马车到达了地点,华荣月缓缓的下了车,那个人也跟在他的身后一言不发的下了车。
唐柳蕊听见声音后朝着那边看了一眼,心里奇怪的想,这不是刚才那个没拦住她,让她不小心闯进更衣间的男人嘛?
怪不得他敢开这样的玩笑,两个人都坐了一辆的马车了,看起来关系很好吗。
“麻烦你了。”原本驻守在这里的捕快看见华荣月以后就赶紧走了过来,“这一次的事情有些棘手,如果不是这样,我们也不会特意请你过来。”
“没有事。”面具下面的华荣月笑着道,“慢慢跟我说,如果有什么事情我们一起商量着解决。”
这就又是华捕头平时的声音了,唐柳蕊听见这个声音莫名的抬起了头,看了一眼,心里不由得暗暗吐槽了一下,刚才还说要酝酿气氛,现在就又恢复平时的老样子了,难道这气氛是专门为了她酝酿的吗?
其实今晚确实不应该由华荣月出马的,但临时发生了一件特殊的事情。
有几个疯子之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突然间就开始自相残杀了起来,六扇门调查了一下,发现好像是花船的人。
虽然这种事情对于六扇门来说很习以为常,而且这也不是一件多难处理的事情,但是花船现在是个很敏感的词汇,一般人都不敢轻易地触碰,所以他们还是犹豫了。
毕竟是现在江湖地下的第一疯子组织,甚至隐隐的有要变成江湖第一大势力的意思,现在的花船虽然还没有上辈子天易楼那种规模,但是这种苗头已经被不少敏感的人注意到了。
哪怕是上辈子,一般捕快也不敢轻易招惹天易楼,所以他们左思右想后,就请了华荣月出来。
第一,华荣月对外的身份是易玲珑,是现在的江湖第一人,比较能镇场子,他出了面,外界也没人会说什么。
第二个原因就比较隐晦了,华荣月这个易玲珑的身份是花面定下来的,哪怕是真的捅到了花面那边去,想必他也不会有什么怪罪。
正所谓有些事情就是这么一拍屁股就定下来的,他们看着华荣月过来后着急的把他往事发地领,连别的事情都顾不上了。
华荣月跟着过去了,唐柳蕊也跟在了人群的后面。
他们来到的居然是一处有很多人居住的地方,唐柳蕊看着周围人来人往的人就有点懵,别说是行人了,这里居然还有个人来人往的酒楼,她不由得抬头向着这里的捕快们看了过去。
“这边……确实人太多了。”那个捕快尴尬的说:“上面的人现在跟我们说不能轻易地让普通的人们知道这里的事情,所以……我们就没敢让这里的人离开……”
唐柳蕊听着他苦逼的话,不由得对他露出了一丝丝同情的表情。
有时候六扇门就是会做一些很恶心的事情,就例如有些事情明明很危险,但还是要强压下去,防止激怒某一方的势力,又或者是方便六扇门在其中操作……
唐柳蕊一开始也觉得这种事很恶心,后来自己也不得不接触了几次,然后也就恶心习惯了。
就例如现在,明明立刻把人群疏散才是最安全的做法,六扇门为了粉饰太平,愣是没有通知在这里居住的其他普通人。
“华捕头,您……”旁边有个跟着他们一起来的捕快微微有些担心的看着华荣月,华荣月淡淡的说:“没事……我清楚了。”
他说着,就一个闪身上去了刚刚的那个捕快指着的屋子里,旁边第一次看见的小捕快被华荣月这干净利落的轻功给惊艳了一把。
对这个习以为常的唐柳蕊想的却是看来华捕头对于这种烂摊子也已经习以为常了,她还需要更加努力的修炼啊……
华荣月推开窗户以后,小心的看了眼屋子里面的人,她其实挺想看看屋子里面的人究竟是不是花船的人的。
这间屋子里有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据说在事情发生的时候,这些六扇门的人接到消息就立刻赶了过来,然后在屋子里面放了**香。
这几个疯子在嗅到味道以后,就干脆利落的晕倒了,不过在晕倒前,他们好像还杀了一个人。
华荣月绕过屋子里面那满地的血迹,微微的皱了皱眉,来到了那几个晕着的人面前,认真的看了一会他们的脸,然后心里微微的一沉。
好像……确实是花船的人。
这些人不但是花船的人,甚至有好几个都是她熟悉的人,但她不敢相信这是这几个人会自愿做出来的事情。
倒在地上的一个人是个她非常熟悉的小伙子,他是少有的在花船能保持清醒的疯子,平时为人非常的开朗,华荣月甚至会让他负责一些清醒的人才会负责的事情,从来没出过任何差错。
他平时偶尔也会出差,华荣月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看到他,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一种状况。
她观察了好一会,无意识的在手心里抠出了一道雪白的痕迹,眼下这种情况,恐怕是那个男人又出手了,这对于她来说并不陌生,因为他对华山派那边的疯子就是这么干的。
华荣月努力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然后又装成了淡然的样子,来到了窗口,随意的对着下面打了几个手势。
“华捕头说没事了。”下面的人们全都松了口气,唐柳蕊也是。他们这群人就跟着走了上去。
这也是华荣月最近的习惯,一些简单的事情他都会吩咐手下的人来做,来增加一些经验。
不一会,这间屋子里面就站满了六扇门的人。唐柳蕊看着地上的尸体,微微的皱了下眉头,然后悄悄的绕了过去。
“行了,麻烦您了。”那个当地的捕快擦了擦自己的汗,“这些人我们马上抬走,麻烦您白跑一趟。”
“没事。”
华荣月淡淡的道,其实她也不是白跑,这些人无非就是想让她先接触过了然后他们再来,这样他们不用再担责任而已。
几个六扇门的小捕快正在搬着地上的人,唐柳蕊微微的靠远了一点,给他们让开了一条路,方便人进出。
她叹了口气,心说花船……最近到底是怎么了,怎么越来越奇怪。
就在她这么想的时候,她忽然看见一个被抬走的人从她的面前经过,抬人的捕快背对着那个人,所以看不清那个疯子的脸,但是她却能看的清清楚楚。
那个疯子在经过她的面前时,忽然咧嘴一笑,那笑容夸张又令人恶心,是一种非常让人心惊的笑容。
他睁开了满是鲜血的双眼,直直的看着她。
无排练的演出
唐柳蕊有那么一瞬间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 好像全天下就只有她一个人注意到了这个人睁开的眼睛。
而且这一双眼睛正在死死地盯着她,那里面的红色好像下一秒就要将她淹没。
唐柳蕊那一刻应该是想要喊来着,无论喊点什么都好, 可以是发泄心中的恐惧, 又或者是茫然的。
但是她最终也只是冷静的看着, 没有发出一丁点动静。
因为负责抬人的是两个武功并不好的小捕快, 他们的身手恐怕连她都比不过。
唐柳蕊这种三脚猫的功夫也根本没有办法抵挡一个已经红了眼的疯子。
如果这个疯子刚刚是在故意装睡的话,那么他们就更加的危险了——这种可能性很高,虽然她不清楚他这样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需要……立刻告诉华捕头!华捕头……现在在哪里?
唐柳蕊脑子里下意识的闪过了这个想法, 然而紧接着她又一下子摇了摇头,打散了这个想法。
疯了……真的疯了, 她怎么会突然间想到了华捕头?听刚刚的声音, 华捕头他刚刚好像已经出去了, 这对于他来说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毕竟他也不是真的易玲珑。
如果他要是还在这里,为了不露馅恐怕他一定会出手的,到时候反倒是容易暴露他身手跟真正易玲珑的差别——毕竟以往每次他扮演易玲珑的时候身后都跟了六扇门的一堆人, 而这一次,他的身后也就只跟了他们这群人而已。
唐柳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就在这时, 旁边担架上面的一个疯子忽然间爆起,直接将旁边的一个捕快扑倒在地。
旁边发出来的声音几乎像是野兽一样的了,后面的那些捕快们一片混乱。
事情仿佛一下子就从普通平常的出任务变得九死一生了起来, 唐柳蕊依旧在死死地盯着面前的这个疯子, 他还是没有动,只是死死地盯着她。
“啊——”后面那个捕快发出了惊恐的叫声,然而那个疯子简直就像是一个野兽一样。
整个屋子里面一下子都乱了套了,所以人都在疯狂的乱跑, 无论是当地的这些捕快们,还是六扇门来的那些捕快们。
不能跑!唐柳蕊心里一紧,周围那些普通人们都还在!
她心里暗骂了一声,坏了,这下子最坏的情况出现了。
六扇门之前没有清理人,无非就是抱着赌一下的心理,一般情况下六扇门都会赌赢的,但是这一次……六扇门是赌输了。
这种事情或许十次里面九次都是平安无事的,可能就仅仅失败那么一次。但就是那一次,就会造成可怕的结果。
但这也没有办法,跟大局相比,牺牲一些人总是没有办法的,尤其是在花船现在在江湖上的位置如此微妙的情况下……
唐柳蕊心里暗骂了一声,她死死地盯着面前的这个奇怪的疯子,心里不停的喃喃自语着。
她心说这个疯子也不像是想要杀了她的样子,却又不像是要放了她的样子,就这么死死地盯着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就在她跟那个疯子僵持的时候,旁边的一个疯子已经冲出了这条走廊,隐隐约约听见旁边有个人惊慌的喊了声“坏了!”
然而眼下他们好像也没有任何可以阻止的方法。
这是一家客栈,同一个走廊两边就有别的客房,里面甚至就住了人,那个疯子跑出去的时候迎面跟另外一个房间里刚刚出来的普通人撞了个对面。
那人带着茫然且有些惊恐的眼神看着这个冲出来的疯子,然而下一秒就又被那个疯子给扑倒在了地上。
瞬间走廊上面也响起了一声尖叫。
“怎么了?”楼下原本还挺热闹的人群忽然间一停,大家都抬头朝着上面看去。
刚刚六扇门的人上来倒是都穿着常服的,所以倒是看不出他们的身份,但是刚才上了一大批人他们倒是能看的一清二楚的。
这种声音听起来就不同寻常,简直是让人心中最紧张的那根弦一下子就绷紧了。
“怎么了?我上去看看。”掌柜的心中一紧,连忙对着后面的客人笑了笑,“吃好喝好,没什么事,我上去看看就下来。”
他一边说着一边硬着头皮走了上去,心说刚刚衙门那些上去的人到底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了……
“救命!”唐柳蕊听见旁边的一个捕快艰难的向她求助着,可是她现在也是自身难保,连动都不敢动,更别说去救其他人了。
她现在其实内心越来越迷惑,本来她都抱着马上要因公殉职的念头了,谁知道面前这个人居然真的没什么动作。
非但如此,唐柳蕊看着他的眼神里竟然渐渐的出现了一丝情绪,那丝情绪应该怎么形容,她现在暂时还没有想出来。
不过……能从这双血红的眼睛里看出来除了暴虐之外的情绪,就已经非常让她惊讶了。
就在这时,她的耳朵里突然听见外面传来了一阵惊慌的尖叫,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里,心说又有别的疯子跑出去了?或者是刚才的那个疯子一不小心跑到街上去了?
然而就在这时,她又听见底下传出了一声惊慌的尖叫,“是易玲珑!易玲珑居然在这里!”
这句话让唐柳蕊一下子像是坠入了冰窖里,甚至比刚刚那两个猜想还要让她觉得恐惧。
华捕头!华捕头到底还是掺和进来了。
只不过……华捕头现在出手,不止是这几个疯子,恐怕就连旁边那些尚未撤走的人都已经注意到了,而六扇门的人全都在这里,他怎么能招架的住!
唐柳蕊看了眼面前那个像雕像一样死死盯着她的疯子,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忽然一下子转身从他的面前跑开冲出了门去。
这是种非常危险的行为,就像是遇见熊的时候不要轻易地转身跑,因为那样会容易激发野熊的野性一样,唐柳蕊觉得自己现在就是那个用生命在野熊前奔跑的傻子一样。
但是眼下她的脑子里就一个想法——快去找华捕头!他没有人帮忙,一定会穿帮的!
唐柳蕊跑出了几步,她发现身后的那个疯子居然真的没有追上来,但她莫名的有一种错觉,好像有人正在死死地盯着她的后背,险些将她的后背上盯出两个窟窿一样。
她急匆匆的出了屋子,刚刚路过走廊,就看见了华荣月的身影,他当时正在不远处一间房子的屋顶上,他的对面站着一个恐怕也是从窗户口跳出去的疯子,正跟他远远的对视着。
天啊!唐柳蕊彻底傻眼,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
完了……其实唐柳蕊自己跑过来都不知道干嘛,她倒是参加过一次类似的场合,但也只在旁边围观过一次具体操作流程,她负责当一个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路人甲。
六扇门让华荣月看起来很像真的“易玲珑”的方法其实说起来也很简单——提前控制住场子,把周围的所有“路人”都换成自己人,必要时周围所有的人都可以成为演戏的道具,大家一起上,就比较好忽悠了。
可是现在这里就只剩了唐柳蕊一个。
她现在该干什么?难道像上一次一样,装作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路人姑娘,让华捕头绑架了自己,她再装的柔弱一点,烘托一下“易玲珑”的强大?
唐柳蕊都快哭了,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倒霉,这个月出了两次任务,两次任务都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难道她就是传说当中的灾星?
正当唐柳蕊不知所措的时候,房顶上的华荣月缓缓的抬头看了对面的那个疯子一眼。
他的眼神冷冷淡淡的,似乎能够一下子看进人的心里。明明他的脸上戴着一张很夺目的面具,但那面具却永远遮挡不住他那双眼睛里的情绪。
在屋顶上急得不行的唐柳蕊忽然表情僵住了。
她又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来了……又来了……
那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它又来了……
唐柳蕊缓缓的捂住自己的心脏,慢慢的蹲下,压抑着自己的呼吸。
那种……仿佛连心脏都要破掉的感觉,丝毫不清楚自己究竟因为什么在害怕的感觉,怎么突然又一次出现在了她的身上?
那个疯子眼睛混浊的看着华荣月,华荣月也静静的看着他,似乎无悲无喜。
明明大概一周以前,他们曾经还是熟悉的人,现在这个人却仿佛连她都已经不认识了。
“停下。”华荣月声音淡淡的道。
那个人似乎一无所知一样,听了她的话后,猛地抬头看向了她,然后朝着她冲了过来。
华荣月几乎一瞬间就感觉到自己胸口一阵无法抑制住的怒火,她的拳头微微的捏紧,右手已经不受控制的抽出了自己的刀。
在走廊上的唐柳蕊艰难的捂着心脏朝着外面看。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就在刚刚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更疼了,像是有一只手在捏它一样。
她还未等缓过来,就看见对面屋顶上的疯子朝着华捕头冲了过去。
唐柳蕊又不敢看,又死死地睁着眼睛。
然而就在这时,她的眼前一阵亮光闪过。
“啊!!!”
……
那个疯子的口中发出了一声不似人的吼叫,然后倒在了地上。
周围的人一片哗然。
“易玲珑出手了!好快的刀!”
“天啊,三生有幸,我居然能够看见易玲珑出刀!”
……
唐柳蕊听着这个声音,茫然的睁开了眼睛,她甚至一开始都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只觉得那银光是那么的刺眼,仿佛连她的眼睛都要跟着一起刺伤了。
周围乱糟糟的,所有人的声音都混成一片,让她脑子有些乱。
或许是刚刚心脏疼的那种感觉还没过去,所以她现在整个人精神都是恍惚的。
唐柳蕊看不清眼前的东西,只能听清耳边的声音。
她心里茫然的想,难道这附近……在她不知情的时候,偷偷的全部换上了六扇门的人吗?
唐柳蕊她也不是个傻子,她隐隐约约记得应该是……没有的。
可是如果没有……
那刚才让她的心脏几乎跳出喉咙里的那一瞬间,又怎能不让她胡思乱想呢?
谎言与真实
那个疯子倒在了地上, 唐柳蕊已经不敢再继续看下去了,她害怕有疯子看见她。
她悄悄的低下头来,顺着窗台的最低处绕了过去。
现在的唐柳蕊不光躲着旁边的几个疯子, 还躲着那边的华荣月。
她刚刚绕过去的时候, 华荣月已经从她的头顶上飞了过去, 跳到了他们这间屋子的房顶上。
下面的人又传来了一阵惊叫,不少人的视线都朝着这边投来。
唐柳蕊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头顶,又飞快的跑回了她刚刚跑出来的屋子里。
她一进去就吓了一跳,屋子里空无一人, 刚才那个跟她对视的那个疯子已经不在这里了, 不知道去了哪。
明明刚才他有的是逃跑的机会, 却偏偏不跑, 这会倒一下子消失了。
唐柳蕊这会也没什么关心那个疯子的想法了, 她在屋子里面转了一圈, 最后眼睛一转, 瞄上了刚才抬人用的那个担架。
外面的声音兵荒马乱的, 唐柳蕊完全没有看清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只能听着声音, 尖叫伴随着叮叮咚咚的声音。
她的头顶上甚至还能听得见有人在来回跑动的声音。
外面怎么了?是华荣月被那几个疯子给逼退了吗?又或者是……唐柳蕊闭着眼睛咽了下口水想, 被华捕头一个人给擒住了吗?
屋子里面安安静静的,唐柳蕊只能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 不过很快, 屋子的门口又来了另外一个人。
……
“他怎么会突然来这里的?”门口躲着的这个人声音微微的有些焦急,“难道……这一切都是他的阴谋, 他早就知道?”
他原本并不觉得心慌的,但是陡然在这里看见花面,着实让他吓了一大跳, 就好像阴魂不散一样,无论他去哪里,这个人都能逮到他。
“大哥,我们怎么办?”旁边一个刚刚过来的人也喘着粗气道,“他……他太厉害了,我根本,根本都不敢跟他面对面动手。”
“废物。”第一个进来的人骂了一声,他这句话让另一个人不高兴了,道,“那你不废物,你去试一试,你不也躲到这里来了吗?”
“不应该啊……我明明今早亲眼看见他还在花船,怎么突然间会出现在这里……难道他还会□□了?”
那个人说了一会后又摇了摇头,“不对……不对,我们应该是上了圈套了,这家伙一定早就知道了这件事,一直在等着我们自投罗网呢。”
他说话的语气越来越慌张,带着种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深深地恐惧,旁边的那个人哆嗦了一下问,“大,大哥,那我们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他不会放过我们的,那个人,我再清楚不过了。”第一个进来的人紧张的道,“事到如今,我们除了直面他外,恐怕没有任何办法了……这家伙既然自己亲自来了,那就一定是不会善了的。”
“这家伙……最讨厌的就是背叛他的人。”
唐柳蕊一个人闭着眼睛躺在屋子里面的担架上,紧张的眼皮都在微微的颤抖。
她一开始紧张的甚至都听不清楚外面那两个人说得话,不过这俩人后来说的话实在是太吸引人注意力了,所以她不知不觉也就跟着听了进去。
他?他是谁?华捕头?唐柳蕊敏锐的察觉到他们聊的人应该就是华捕头。
不过他们为什么会这么的害怕华捕头?
易玲珑这半年来一直行踪不定,大部分都是由六扇门控制着来进行的,唐柳蕊看过这份档案,她记得应该是“易玲珑”自打从天易楼叛逃后应该就没有加入过任何组织,可这两个人话中的意思……好像他们认识“易玲珑”一样?
那个“易玲珑”是谁?难道是真正的易玲珑吗?可是……真正的“易玲珑”居然还活着?
唐柳蕊觉得他们似乎是把华捕头错认成了另外一个人,但是奇怪的是,从他们的语气里听不出丝毫认错的意思,似乎他们就已经坚定的认为华捕头就一定是那个人了……
这两个人的对话,还有刚刚看到的华捕头让她不知不觉的产生了一些疑问,例如他们说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以及……唐柳蕊又静静的听了一会那两个人的对话,其中一个人还在小心翼翼的看着窗外,然后小声的道,“这家伙……真是一如既往的残忍。”
“你第一天才认识他?我刚才看见个背影我就认出来是他了。没想到啊……他在六扇门里居然也有人手,谁能想到他会跟六扇门的混在一起?”
这是……真的已经完全把华捕头认做了那个人啊。唐柳蕊心想,她总觉得这两个人的话语有些奇怪,似乎他们并没有把华捕头认成是易玲珑,但“那个人”又或许是一个跟易玲珑及其相似的人物。
她此时此刻就不由得想,以往六扇门特意给华捕头准备的那些以防他一不小心露馅的措施……到底是真的派上了用场,还是……什么用处也没有呢?
唐柳蕊满脑子的问号,就在这时,她听见外面又传来了说话的声音,“大哥,我们进来这里行吗?”
“行,跟我进来吧。”另外一个人有些不耐的说道,“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暂时应该还不会来这里,因为那些疯子们刚刚都是从这里跑出去的。”
门一把被推开,唐柳蕊的心脏瞬间就蹦到了嗓子眼里,她心说完了完了……
这谁能想到大家的脑回路都一样,她也想着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所以才玩命似的跑了回来。
唐柳蕊紧紧的闭着眼睛,门猛地被推开后,她听见门外传来了奇怪的声音,“咦?这里怎么还有一个?”
“不清楚……难道是衙门那些人弄得迷药剂量太大,所以这个人没及时醒过来?”
那两个人的脚步声慢慢的朝着这边靠近,唐柳蕊的呼吸都几乎快要停滞了,等那两个人来到了唐柳蕊的身边后,其中的一个人才道,“哎呦,还是个女人。”
“那地方的女人可比男人要可怕的多了。”旁边的另一个人冷笑道,“论起来,谁都疯不过她们。”
“这些人都是谁拉过来的?是你下了蛊的那个小子吗?我听说他可是花面最喜欢的几个手下之一,也难为你居然能把他也下了蛊。”
“呵呵,想套中那个小子也不容易,不过多亏了大人送给我的蛊……一般人想要反抗他的蛊可不容易,大人的这种蛊毒倒是轻易就可以做到一点。”
唐柳蕊这回是彻底不敢动了。
虽说刚才她就不敢动,但她刚刚好歹还是正常的躺着,现在她觉得自己僵硬的就像是一块木板子一样。
她闭着眼睛听见那两个人一边看她一边在交谈着,过了一会,其中的一个人道,“话说这个女人还挺漂亮的。”
似乎有一只手想要摸她的脸,但紧接着就又被另外一只手给拍掉了,那人道,“你疯了?”
“都已经这个样子了,我动一动又怎么样了?”另外一个人冷笑道,“反正那里面的女人也都不是什么好货色,你忘了以前她们都是什么出身了吗?”
“哎呀,都这种时候了……”
女人特别多的地方?几乎就在这一瞬间,唐柳蕊就想起了花街,因为那真的是她碰见过得有着最多女人的地方了。
同时,她也意识到了这次他们出任务面对的人——正是花船。
难道……这两个人是花船里面的叛徒,背地里策划了这一场疯子发狂的事件吗?唐柳蕊心里狂震。
那……他们口中的那个“他”究竟是谁?
所以他们这两个人……究竟毫无阻碍的把华捕头……认成了什么人了?
……
唐柳蕊之前就曾经觉得六扇门里错综复杂,可是从来却没有像现在一样让她脑袋爆炸过。
就在那一刻,好像世界上的真相和谎言都混杂在了一起。
她所听见的,她所看到的,真真假假,让人无从分辨。
有些东西,即使她已经千百次的被告知是假的……但未免也太真了。
然而就在这时,又有一个人奇怪的道,“可是等等……我好像……不记得我给女人下过蛊啊,这人难道是一不小心中蛊的吗?”
唐柳蕊还没等反应过来,就忽然觉得自己的胳膊上一阵剧痛。
她没忍住一下子睁开了眼睛,然后看向了自己的左胳膊,赫然被一把刀刺了个对穿。
对面那两个人正瞪大着眼睛看她,显然其中一个人只是想试一试唐柳蕊究竟是不是真正的疯子,所以出了刀。
结果他们没想到唐柳蕊还真的不是。
这一幕其实还挺有喜剧效果的,唐柳蕊看着这俩人目瞪口呆的看着她,自己反倒是突然间淡定了起来。
她一把拽下了自己手上的刀,然后先发制人的朝着那两个人冲了过去。
“等会……这人不是疯子!这个人是六扇门的!”其中一个人终于反应过来了,他猛地指向了唐柳蕊道,“必须杀了她!”
唐柳蕊或许是刚刚经历了大起大落,现在心情格外的冷静。
她冷冷的看着这两个人,准备直接跟他们拼命了。
然而就在她想要举起那把沾满了血的刀时,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巨响——
门被人从外面整个劈开,一把刀穿透了门,然后骤然在她面前一个人的脖子上留下了一条深深地血迹。
那个人捂着自己的脖子惊恐的尖叫着,鲜血止不住的从伤口中流出。
满屋子的血腥味瞬间又变得浓重了起来。
剩下的另一个人惊恐的看着外面,却只见那刚进来的人低着头,轻描淡写的来到了他的面前,然后用手握住了他的头,狠狠地在墙上一撞。
那个人连一声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已经晕了过去,而屋子里的惨叫声是唐柳蕊发出来的,她一边喊叫着,一边拼了命的往屋子的角落躲去。
霎时间,屋子里仿佛就成了阿鼻地狱。
门外的人一步步的走了进来,让人看不清他是谁。
只有那刺鼻的血腥味,让人仿佛觉得那只是一个人形的修罗一般。
周围忽然从嘈杂的声音陷入了骤然的寂静,只有那个人的脚步声。
而那种仿佛能把人的心脏给压破的感觉……又来了。
唐柳蕊看着那个人影一步步的朝着她逼来,脑袋里一根叫做“理智”的弦忽然就崩掉了。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在她的印象里,她似乎是被一股巨大的恐惧感和无助感淹没。
而在现实里,她只是一边在茫然的重复着“你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一边哆嗦的对来人举起了刀。
……
此时此刻,仿佛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血红色,真的,假的,别人说的,她说给别人听得,她已经分不出来谁真谁假。
好像这世界上的一切都变成了谎言。
俗话说谎言重复了千遍就是真理,那么反过来也一样。
唐柳蕊一直是一个非常敏感的人,您好到往往能注意到一些别人从来都不会注意到的东西。
当她被无数的谎言给淹没时,她觉得自己已经不能够呼吸了,仿佛有无数双手挡住了她的眼睛。
求你了。
她分不清到底什么是真,什么事假。但是如果这个世界上的一切并不都是谎言的话,那请来一个人能够告诉她。
唐柳蕊闭着眼睛,举着刀,一边流泪一边往前面刺了过去……然而就在这一刻,她的手突然一停。
……
一双柔软的手,正轻轻的握着那把刀。
“你没事吧?”唐柳蕊听见了一个再温柔,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从她的耳边响起。
仿佛那一刻,周围的血腥味一下子就淡了下去。
这个声音,仿佛穿透了所有的谎言,来到了她的面前。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改了几次,因为写了几次也觉得不太满意,所以时间晚了点(鞠躬)
摸摸头,爱你们哦= ̄w ̄=
蛊王的爱情
半个小时过去了, 外面依旧乱糟糟的,这个客栈已经被全都封上了,街道上全都是人, 有的还激动的朝着楼上指指点点。
六扇门的这些人除了刚才几个受了伤的, 现在全都聚集在了屋子里面,华荣月也在其中。
现在屋子里的窗帘已经被拉了下来, 华荣月身上的衣服也已经换了下来,她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受了伤的人都被安置在了屋子的角落里, 唐柳蕊的左胳膊现在已经完全抬不起来了,旁边的大夫刚刚给她上完了药,她正安静的捧着一个碗喝着热水。
她的脸上还蹭着血,和泪痕混在一起,头发也乱糟糟的, 这副模样着实有些狼狈, 不过唐柳蕊现在情绪倒比刚刚要稳定的多。
她看着前面正在处理事情的华荣月,他现在正跟那几个疯子们待在一起, 认真的确认着他们的身份, 还包括刚才被他打个半死的两个人,一本正经,就好像刚刚出手的那个完全不是他一样。
“华捕头, 您……”旁边的捕快看着华荣月,都有些欲言又止。
唐柳蕊看着这些人现在欲言又止的表情,不知为何突然就有些想笑, 刚刚这些人可是亲眼看见周围的那些疯子都被现在一脸和善的华捕头一个人给干掉的, 估计他们此时此刻的心里一定没有比她平静多少。
华荣月问旁边的人,“刚才是有疯子跑掉了吗?”
“对……”那个人看着华荣月现在人畜无害的样子,小心的点了点头, “好像……是跑了一个。”
“好了,我知道了。”华荣月点了点头,“对不起,这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确认好……”
“没有,没有,哪里。”那个人连忙摇头,“这也不是您的错,是那些疯子们太狡猾了。”
唐柳蕊在一旁安安静静的看着,现在她并没有用一贯的眼神,而是用一种完全陌生的眼神观察着华荣月。
“那个疯子……我一定会想办法把他找回来的。”华荣月道,“请您不用担心,这件事情我一定会负责的。”
“哪里……”
随着跟华荣月的继续聊天,那个捕快慢慢的也放下了心房,开始不再对华荣月像刚才那样的警惕了,脸上的笑容也变得更加真诚了一点。
在后面安安静静坐着的唐柳蕊想,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呢?
好像并不是没有人意识到华荣月的身手是多么的厉害,但是这件事情对于他们来说却又像是睫毛一样,是近在咫尺,却又最容易忽略的东西。
唐柳蕊又喝了一口热水,她现在好像明白了这是因为什么……因为华荣月这个人实在是太过……“平常”了,他“平常”的就像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一样。
“平常”到即使所以人都知道他很厉害,却也依旧能把他当成一个身边最普通不过的朋友来看待。
“嘶……华捕头,这些疯子怎么办?”一个人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那是来时跟华荣月坐了一辆马车的小伙子,他现在腿上受了很严重的伤,看起来还挺可怜的,华荣月转过头问他,“你说呢?”
“我?”那个小伙子惊讶的指了指自己,“我,我也不清楚啊……不过这些人都是花船的,我害怕……”
“……”
华荣月看了看躺在地上的那些人道,“算了,先把他们关回六扇门,然后暂时不要往外面说这件事,尤其不要让花船那边的人知道。”
“是。”
华荣月转身走了出来,不一会,她的身边就多了一个人。
……
“今天的事情……是那个家伙搞出来的?”华荣月背对着那个人,微微的挑了挑眉。
“是。”
走出来的这个人正是那个一瘸一拐的小伙子,他也没有离得太近,而是笑着说:“你应该称呼他为大人,而我……就是大人的眼睛。”
“呼……”华荣月长长的吐了一口气,“那个蛊是他下的,也是他给了那些疯子装晕的方法,让他们能够骗过我?”
“对。”那个小伙子点了点头,“本来嘛……如果你对我要是能好一点,那么我说不定还能在大人面前给你美言上两句,但是你现在……”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忽然间往后面一躲,他还没有愈合的脖子上又凭空的多了一道伤口。
“冷静!冷静!”他满头冷汗的道,“我就是逗一逗你,你不会真的以为只来了我一个人吧……今天来了好几个,怎么可能就只有我一个。”
华荣月还背对着他站在那里,从头到尾好像连动都没有动。
这个小伙子看了华荣月一会,才有些不情不愿的道,“不过你今天的表现可以说得上是不错了……不用担心大人回去之后会责罚你。”
“所以他把那些花船的人给逼疯,然后特意派我过来,就是想要看看他的成果,看看那些人……会不会把我认成花面吗?”华荣月淡淡的道。
“这是其中一个原因,如果你不合格的话,恐怕回去就没什么好果子吃了,不过眼下你暂时还不需要担心这个,所以……恭喜你。”那个小伙子皮笑肉不笑的对华荣月道,“希望你接下来也能安然的活下来。”
“那另外的原因呢?”
“我们策反了花船里面的几个人,让他们给几个疯子下了蛊——就是大人曾经给你用过的那个,很不幸,他们全都没能挺过来。”那个小伙子遗憾的摇了摇头。
“唯一的例外就是今天丢了的那个家伙,不过即使他能挺过来,恐怕他的理智也剩不下多少了。”
华荣月听了这句话,表情似乎依旧没什么改变,不过她自己知道自己的呼吸在那一瞬间都停滞了一下。
“而那个跑丢了的疯子是花面最欣赏的手下之一,他的手底下负责掌管着花面的一些重要的东西。”小伙子道,“大人需要你把它给夺过来。”
“……怎么夺?”华荣月问。
“花面最近格外的喜欢一个叫做林七娅的女人。”小伙子道。
“那个女人也是咱们的。而她会配合咱们,在这段时间尽量的拖住花面,让他不要妨碍我们。”
华荣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女人,一个美丽动人的女人。”那个小伙子用夸张的声音道,“世上的女人那么多,但谁能想到花面居然就对这个女人动了心呢?”
“爱情是个能让疯子保持理智,却也能让他们陷入疯狂的东西。”
“而掌握了一个蛊王的爱情,就相当于掌握了他这个人。”
“花船这个地方大人很早以前就看中了,不过你不用着急,这只是击败花面的第一步,而将花面杀了以后,这一切全都是你的。”
华荣月看了看远处的山脉,不知道在想什么,许久,她才淡淡的道,“这确实是个好方法。”
“没错。”那个小伙子认同的点了点头。
“——但是在那之前,你一定要把那个逃走的疯子抓回来,否则这一切就都前功尽弃了。”
……
华荣月在外面也没有待多长时间,她在屋子外面安静的站着,看着六扇门的人把这些疯子们给一一的绑好,然后押了下去。
老师说,其实今天没能看出来这些人是装晕的确是她的过失,但是她其实本来也没太细看。
因为细看就会忍不住的去想他们疯了之后会被六扇门送到什么地方。
华荣月知道成大局者本来就应该心狠一点,可是她现在却觉得自己的心像是用刀子一样在割。
只能说幸好因为有花面的关系,所以这些人暂时还不会遭遇什么生命危险。
不过他们已经被下了蛊,华荣月都不敢确定他们还能不能保持理智了,万一他们真的无法保持理智,那她能怎么办?
一个人慢慢的来到了她的身后,华荣月转过头去,压下了脸上所有的情绪,对着来人笑道,“怎么样?伤口还疼吗?”
来人是唐柳蕊,她看了一眼华荣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胳膊道,“还是有点疼,不过现在已经比之前好多了。”
“真的很对不起……”华荣月歉意的道,“如果我能到的稍微早一点,恐怕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没关系的。”唐柳蕊摇了摇头,“我想好了,如果我的胳膊一时半会好不了,那我就去帮忙管理档案。”
“啊?你……”华荣月愣了一下,她倒是挺希望唐柳蕊去管理档案去了,但却并不是这种方式。
“没事的。”唐柳蕊低着头道。
华荣月还想跟她继续说什么,结果抓头忽然刚刚那个小伙子又过来找她了,她回头歉意的对唐柳蕊一笑,想要解释什么,就听见唐柳蕊道,“哦,对了华捕头,我忽然想起来我还有些事情,我先走了……”
“唉?”华荣月连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就看着唐柳蕊二话不说,立马抓头,不一会就离得远远的。
她看着唐柳蕊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有些一肚子话到了嗓子眼突然又被堵回去的感觉。
“哎呀,我没看出来,这个这小姑娘……还有点意思唉。”那个小伙子对着华荣月坏笑道。
“我警告你。”华荣月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不要对她出手,否则……”她握了下拳头,发出了清脆的骨节声。
“知道啦,知道啦。”那个小伙子往后一躲,“我就是看她对你挺有兴趣的。”
“也不知道这姑娘知道了你的真面目后,还会不会再对你这样了。”
血色花船
唐柳蕊回了六扇门之后真的进了档案室, 华荣月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也微微的震惊了一下。
毕竟档案室也不是说能进就能进的地方。
她当时也只不过是给唐柳蕊提供了一个机会而已,连她自己都没有想到唐柳蕊说进就进去了,档案室也是一个很看重能力的地方, 不是普通人能够进的去的。
唐柳蕊进去后也没什么别的动作,按理来说这应该是个值得请客吃饭高兴一下的大事, 但是唐柳蕊就随随便便的通知了身边几个要好的人, 然后就没有任何动静了。
“小唐姑娘。”华荣月那天看见唐柳蕊的时候没忍住问了她一句, “你进档案是一件很厉害的事情啊,可你……你好像没什么动静的样子,难道你不开心吗?”
“不, 没有, 我很开心啊。”唐柳蕊看着华荣月一脸茫然的道。
她上次从那里受了伤后胳膊上就一直缠着厚厚的纱布,估计想要解开得等到养一阵子以后再说了。
“那你……怎么一直都不笑呢?”
唐柳蕊听了华荣月的话后愣愣的看了她一会,然后道, “我觉得……只是加入了一个档案室, 也并不是什么特别值得庆祝的事情。”
“只是加入了一个档案室?”华荣月惊讶的笑着看唐柳蕊道,“这已经非常的不容易了……虽说档案室也并不是一个什么特别好的地方,但也不是想进就能进去的。”
“可是我觉得这里还好。”唐柳蕊道,“况且……真的说起来,华捕头你其实比我要厉害的多了,但是你也从来都没有怎么提起过这件事不是吗?”
她说完后趁着华荣月还在愣神的功夫, 对着她鞠了一躬, 然后转身离开了。
……
唐柳蕊进了档案室的消息对于大部分人来说绝对算是一个炸雷, 跟她熟悉的人来说这绝对是个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 他们再看唐柳蕊时候的眼神都不同了。
之前,他们大部分人对唐柳蕊的印象还停留在一个毫无背景,性子比较内向的小捕快的样子, 现在这个印象就突然改变了。
因为传闻中唐柳蕊并不是一开始就能直接进档案室的,据说她是亲自找了档案室的人,然后跟他交谈了一个时辰左右,那个人出来后就拍板决定用了唐柳蕊。
这在六扇门绝对算得上是一个壮举,以至于最近唐柳蕊的室友看见她时都小心翼翼的旁敲侧击,“所以……那件事真的是你做的?”
“如果你说的是去找了档案室负责人的这件事,那是的。”唐柳蕊无奈的道,“不过我只是告诉他我能够胜任这份工作而已,而我向他证明过后,他就选择用我了。”
她的话说完,就看见室友对她的目光渐渐的从小心翼翼变成了仰望大神的模样。
唐柳蕊无奈的叹了口气。
她是真的不觉得自己做的这些有什么厉害的。
毕竟,比起其他人来说……
“哎呀,这不是总跟在华捕头屁股后面跑的那个小捕快吗?”唐柳蕊安静的整理着档案时,她的面前忽然出现了一个人。
唐柳蕊看了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那天没有拦住她,让她一不小心闯进了华捕头更衣室的小子。
“请让一让,我还有事。”唐柳蕊没有跟他继续纠缠,而是想要挤过去,没想到那人一边挤过来一边道,“哎呀,你不要想着躲开我啊,我就是觉得你这人挺有意思的,如果你还在因为那天的那件事生气,那我跟你道歉总行了吧……”
“我没有生气。”唐柳蕊低着头淡淡的道,“……相反,我还挺感激你的。”
“什么?你说什么?”唐柳蕊说话的声音太小,那个人喊道。
“没什么。”
唐柳蕊这一次成功的绕过了他,然后把档案塞到了架子里面。
那个被她绕过去的人看着唐柳蕊的背影,过了许久后,忽然间笑了起来。
“真的有意思……”
“没想到……这个看起来还算挺聪明的小姑娘居然真的把华荣月给误认成花面了?”
……
晚上,他们又一次的去了花船,唐柳蕊看着满街的花灯,问道,“这灯是不是跟我们上次来的时候看见的不太一样?”
“七娅小姐喜欢红色,为了讨她的喜欢,周围的灯都换了。”
华捕头又像前几次的那样,一进花街不久就跟他们分开了。
“华捕头前段时间好像出任务的时候出了点事情,你听没听说?”
“听说了,据说就是跟花船的人……”
“唉,现在形势也紧张,我来这里都是紧绷着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出事,虽然这里看起来还挺好的……”
“放松,不是有华捕头在呢吗……”
“华捕头……”
话未说完,但其中的意思大家都清楚,华捕头几乎不怎么出手,让人对他的实力难免有些放心不下。
况且……华捕头在六扇门也并不是个以武力出名的人。
唐柳蕊没有参与身后那些人的讨论,她在想着那个“七娅小姐”。
七娅小姐,据说是一个美丽的女人,也就是那天他们看见的用小轿抬进来的女人。
唐柳蕊站在满街大大小小的红灯笼下面,虽然之前的灯笼就已经有很多是红色的了,往往能够把街上映出一片红来,但是却怎么没有现在这样红。
这红的太过刺眼了,简直就像是半条街都烧起来了一样。
唐柳蕊站在街上,有那么一瞬间简直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
她究竟是在一条繁华的街道上,还是站在一条火海里面?
太繁华了,像是盛夏时期最为繁荣的花一样,却坚持不了多久。
往往盛夏开的最漂亮的花,在它盛极的时候就是衰败的时候。
“花面大人来了!”
“是花面大人!”
街上的人们听见了这个声音。
霎时间,整个花船就像是一个被风吹动了的海浪一样,所以人都转头看向了某个方向。
那风向真的很有意思。
……
唐柳蕊站在一个红色的灯笼下面仰头看着,听见声音转头看了一眼,刚好看见那边出来了一个人。
他的面前有着两个举着红灯笼的女人,那两个女人面如桃花,脚步轻轻,走动时头上的步摇跟着轻轻的晃动着。
另外还有一个个子高些的女人正在后面撑着一把大大的油纸伞。
花面就在那伞的下面,他看起来依旧像是天上的仙人一样,让人只能够远远的看着,却永远也触碰不到。
在他的身边还有着一个红衣的女人,那女人戴着面纱,看不清样子,只不过光看着她走路,就能让人想到摇曳生姿这种词。
听见声音,花面漫不经心的朝着这边看了一眼,唐柳蕊看见了他的那双眼睛,虽然被面具一衬,显得有些狐狸似的感觉,但唐柳蕊仔细的看了看,发现那是一对大大的杏仁眼。
他看着看着,视线就移到了他们这里,唐柳蕊身边这几个人身体都已经僵住了。
唐柳蕊一点也没有移开视线,就那么直直的跟他对视着。
花面的眼睛是看起来含着无限情谊,但仔细一看仿佛又冷毒的像蛇一样。
他的视线淡淡的从唐柳蕊的身上扫去,见她在努力的跟他对视,也没有任何的情绪,那双眼睛就像是一双一触即过的羽毛一样,轻轻的从她的身上扫了一遍,又扫了过去。
唐柳蕊看着他离去的身影,下面是无数顶礼膜拜的疯子们,还有满街火红的像是要烧起来的灯笼。
那个身影即使已经转身准备离去,都让人的视线不由自主的牢牢的吸附在那里。
周围的场景炙热的像是能把人烤焦。
唐柳蕊听见自己身边的同事们终于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
她忽然间嘴角无声无息的微微勾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
很小,很小,在这满天的欢呼声和喧嚣声中,就像是一个隐蔽而又不想被其他任何人知道的小秘密。
……
“花面真可怕……”她身边的同事道,“我每次看见他,好像都不会喘气了。”
“我也是……我其实很讨厌这个样子的,但是花面他实在是太吓人了。”
“唐柳蕊,你不害怕吗?”旁边的同事忽然间抓头过来道,“我看你刚才就直愣愣的瞅着前面,你难道不害怕花面看见你?”
“不害怕。”唐柳蕊淡淡的道,“这有什么可害怕的。”
“况且……他本来就已经看见我了。”
她的话说完,就成功的看见对面两个同事面色一白,同时像吃了个活耗子一样。
唐柳蕊转身离开的时候,还听见身后的人道,“真不愧是自己去找了档案室老大的狠人啊……跟咱们就是不一样。”
“太厉害了,小唐姑娘这人看起来文文弱弱的,怎么胆子这么大。”
“好看吗?”寂静的楼上,林七娅忽然听见旁边的人这么问她,她的心里微微一动,转过头去,看着花面正在看她。
“好看。”林七娅笑着道,“简直就像是做梦一样。”
“是吗……”
花面看着到处都在“燃烧”着的花街道,“确实是很漂亮……就像是刚刚流出来的血一样。”
出问题了
“花面好像出问题了。”
华荣月听见那个男人这么告诉她。
“林七娅说, 他最近好像有点不对劲。”那个男人道,“不如你最近去看看?”
华荣月听着男人好像在商量,其实不容置疑的话, 微微的点了点头。
“对了,前几天从花船跑掉的那个疯子现在去哪了?”那个男人忽然间有些遗憾的道, “本想抓来后把他给你玩玩呢, 没想到居然被他跑掉了。”
“我还没有想玩一个疯子的想法。”华荣月道。
“你也是个疯子。”那个男人笑着对华荣月说道。
华荣月有时候并不是很喜欢这个男人跟她说话的声音,就像是在对待一个孩子一样。
她怎么说也是个成年人了, 但是这男人有时候会哄她,却用那种故意能让华荣月听出来在哄她的声音。
“你还是太过想当然了。”那个男人摇了摇头。
“不过那个人最近应该会去找你了。毕竟江连焕死了之后,他也损失了一员大将。”
那个男人的话果然灵验,就在不久之后, 华荣月就收到了某人去找她的消息。
那人这一次见她依旧是隔了帘子, 但华荣月已经比平时靠近他一大步了, 这绝对是个非常惊人的进步。
“我听说你最近接手了花船那边的事情。”帘子后面的人说:“这是件好事情……”
不知道是不是华荣月的错觉,她能够听见男人的口吻中有种挥之不去的疲惫。
华荣月不清楚江连焕到底都跟他商量了些什么,不过看起来两个人商量了相当多的事情, 才会让这人在江连焕“死去”后变得这么颓废。
“最近六扇门里面的事情太乱, 有些事情连我也已经看不明白了,不过能让你去负责花船那边,也算得上是一件好事吧。”那个人说道,“江连焕最近出了事,所以有些事情就被耽搁下来了。如果你不觉得麻烦, 那我就把一些事情交给你。”
“不麻烦。”华荣月立刻道, “大人吩咐的事情,怎么会觉得麻烦。”
这位大人其实也没告诉华荣月什么,一共就交代了她两件事, 第一件,让她好好的跟花船维护好关系,尤其是,一定不要激怒花面。
第二件事,帮忙照顾好他的儿子。
这位大人的儿子,就是那个曾经捅了华荣月一刀,现在看着她还来回躲着,始终都不敢跟她直视的扶江。
“我这个儿子……心肠不坏的,就是做事情有些太天真。”帘子后面的人头疼的说道。
那这话绝对没错。华荣月在心里默默的说,天真的就跟个小孩一样。
“不过他这样天真倒也不一定是一件坏事,最起码他对一些事情有着自己的坚持。”那个人道。
华荣月倒是没对他的这句话多评价什么。
“你把头抬起来。”
华荣月想要转身离开的时候,忽然听见屏风后面的人这么说到,她一愣,走上了前去,让那个人把她的样子看的更清楚了点。
屏风后面的人沉默了很久,华荣月却感觉他的眼睛在她的脸上徘徊了半天,从她的额头一直看到了她的下巴。
过了一会,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好了,你下去吧。”
华荣月被人莫名其妙的看了一遍脸,然后又莫名其妙的被要求下去了。
按理来说华荣月应该一脸茫然的,所以她也就真的假装“一脸茫然”。
但是她的心里却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
很久以来,华荣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人会让她突然间成为了六扇门里代替了易玲珑的人,但是今天在这个时刻,那个男人的举动倒是让华荣月有了一丝猜想。
这人曾经小时候跟易玲珑见过面,虽然当时易玲珑觉得他应该没有看见过自己的长相,不过真的说起来恐怕也不一定。
华荣月怀疑他可能从自己的脸上看见了易大佬小时候的一些影子,不过他应该只以为自己碰见了一个长的跟易玲珑很像的人,但没想过她们俩可能是一个人。
她从屋子里离开的时候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看来这个人……他本人是并不想让花船跟六扇门起什么冲突的,这个想法跟那个男人的想法一点都不同。
虽然这人看起来挺像一个周扒皮,不过对花船还算得上是手下留情,最起码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应该没有过多的参与。
如果上辈子江连焕一直在他的手底下待着,那么也许还落不到那一个下场,只不过可惜……江连焕上辈子应该也被那个男人策反了。
这是华荣月现在站在两世经历的基础上能够想到的,但是如果她现在是已经被洗脑成功的样子的话,八成会认为这人跟花船私下里有什么协议,这人是为了防止华荣月坏事,才会对她说那些话来安抚她。
这也是那个男人前段时间故意隔断她跟其他人接触的原因,当一个人只能听见一种声音以后,她恐怕对其他东西也就并不会怎么相信了。
华荣月刚出去不久就看见了扶江,扶江看见她的时候表情就跟吃了耗子似的,立马转头就想走,结果却让华荣月给喊住了。
“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华荣月问。
“我……我就随便看看。”扶江看着华荣月,心里也在暗暗的骂,怎么会在这里碰到他呢?
华荣月走了过去。虽说这人曾经捅了她一刀,不过华荣月对于某些方面其实是很大度的。尤其那个人如果对她比较有用处的话,那就要更加的大度了。
“走吧。”华荣月走到了他的身边,淡淡的说了一句,扶江愣了一下,然后硬着头皮跟着她往前走。
扶江现在一直在打酱油,自打上次从华山回来以后,他就一直蔫蔫的,看起来非常的不正常,毕竟以他的脾气,他应该是一个喜欢到处惹是生非的人。
六扇门的人也曾经小心翼翼的打听他到底怎么了,但是扶江对于山上的视频从来都闭口不提。
他也没太想明白为什么易月又能安然无恙的回到了六扇门,不过既然他现在还能出现在这里,那就说明他的身份六扇门的人应该是知道的。
扶江也不傻,既然如此,他也清楚他应该是被耍了,可事到如今,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跟易月解释。
他一直是一个不愿意服输和道歉的人。
两个人一言不发的并排走着,彼此间有着一种微妙的沉默。
华荣月意识到自己旁边的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n年以后她的顶头上司时,心情也是有些微妙的。
古代也不讲究能人优先,这种达官贵族一定会当个大官的,而他爹特意把他放到了六扇门里,说不定就是抱着将来让他接班的目的。
老实说这种人来当六扇门未来的老大会让华荣月产生一种浓浓的危机感,不过一旦跟“那个男人”比起来,华荣月竟然还生出了一丝欣慰……
虽然这人傻白甜了一点,但是……其实该有的三观还是都有的,考虑一下他的身份地位,这是个难得的没有长歪的好孩子啊。
“我……我上次在华山上不是有意的。”扶江走到一半,忽然间磕磕巴巴的说道,他说的很大声,像是纠结了很久,突然在冲动之下喊出来的一样。
这句话他真的想了很久了。
他说完这句话后以为华荣月会揍他,所以直接闭了眼睛。
华荣月原本在想事情,结果忽然被这一句话给打断了思路。
她看着他闭眼睛的样子半天,刚想说点什么,就忽然感觉到旁边似乎有人正在看着她。
华荣月意识到了自己身后应该有人盯着。
她当机立断的话锋一转,避开了自己想要说的话。
扶江过了很久很久,都没有感觉到有人揍了他,他颤抖着睁开了眼睛,结果发现周围居然空无一人。
看着空荡荡的街道,扶江心中轻松了许多,但又有些怅然若失。
……
“再过几日……就是我的生日了。”林七娅靠在花面的怀里小声的说道。
花船自打换作了红灯笼之后,多了一丝鬼魅的气息,少了一份明媚。
“我清楚。”花船笑道,“你的礼物我早就准备好了,我觉得你一定会喜欢的。”
“我也有一个礼物想要送给你,你应该也会喜欢的。”林七娅说着就从自己的口袋里面掏出了一块帕子。
“我记得你前几天说很喜欢刚刚流出来的血的颜色,所以就特意用血绣了一块手帕来给你看……”
这手帕上面还带着浓厚的血腥气,当这东西掏出来的时候,花面的呼吸陡然发生了激烈的变化。
“您怎么了?”林七娅故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似的,连忙凑了过去,扶住了花面,“您看起来……脸色好像不是很好的样子。”
她小心翼翼的扶着花面来到后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然后有意无意的想要摘下他脸上的面具帮他擦汗,却被花面无声无息的躲了过去。
林七娅的手微微一顿,继而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继续安抚着花面。
“拿走!”
花面忽然间暴怒,“把那个东西拿走!”
林七娅被他的声音吓得多说了一下,花面紧接着立刻意识到了自己语气的问题,道,“我不是说你,我是说那块手帕……奇怪,这到底是怎么了?”
“可能……只是太累了吧。”林七娅笑着对花面道,“您再休息一会,就会变好了。”
神秘来客
唐柳蕊在花船的桌子上面补觉。
她最近在档案室里很忙, 看了很多很多的资料,所以现在抓紧一切机会来睡觉。
对于唐柳蕊来说,这个世上有着很多她想不明白的东西, 不过相对来说,她好像比以前稍稍明白那么一点点了。
其实受了伤的她已经算是调出了华荣月手下的,但是唐柳蕊坚持要去花船帮忙, 而六扇门也没有强迫她,而是同意了她的请求。
唐柳蕊今天睡得正香, 结果突然耳边传来一连串的尖叫声,她茫然的抬起头朝着四周看了一眼,问,“怎么了?”
“快醒醒!”
旁边的一个人一脸紧张的道, “你感觉到刚刚那股杀气了吗?”
“……什么杀气?”
唐柳蕊问完了以后才忽然感觉到心脏猛地一沉, 一种似曾相识的呼吸困难感又重新涌了上来。
她抬头茫然的看了看,发现花船里的人们都惊恐的朝着一个方向看了过去,不知道在看什么。
那里铺天盖地弥漫过来的杀气确实很容易让人心慌。
“这是……怎么了?”唐柳蕊揉了揉眼睛。
其实唐柳蕊现在居然还挺淡定的, 她总觉得自己是因为前几天经历过相同的场景,所以现在内心极其稳定,才能老老实实的坐着。
“这杀气……好像是花面的。”唐柳蕊旁边的人谨慎的说道。
唐柳蕊隐约觉得前面出了什么事, 不过周围的这些疯子们也是很容易被影响的, 更何况现在散发着杀气的还是蛊王。
就在这个时候,唐柳蕊身边的一个疯子突然间呼吸急促了起来,然后一把抓住了旁边的一个人, 吓得那个人喊了一下。
“放下她!”唐柳蕊高声喊道, 她看了一眼自己受伤的胳膊,如果平时她早就冲过去直接上了,但现在这对于她来说有些困难。
正在唐柳蕊心里焦急的时候, 一股更加强烈的杀气猛地压了过来,那个刚才还在激动的疯子像是被扼住了喉咙一样,猛地跪到了地上。
唐柳蕊听见周围的声音一下子就变得小了下来,周围的人都低下头来,不敢高声说话,她也只能跟着保持安静。
热闹的花街一下子变得死寂了下来,就像是某个机械的齿轮一下子发生了停滞一样。
过了很久,前面有人匆忙的跑了过来,对着周围的人道,“没事!没事!刚刚只是前面有人一不小心失控了,花面大人出手压制了他。”
周围的人听了这句话后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又瞬间恢复了欢声笑语,整个停滞的氛围一下子又变得轻松了起来。
人们在红色的灯笼下面欢笑着,仿佛刚刚那么一下仅仅只是个意外,又或者从来都未曾发生过。
唐柳蕊看着刚刚过来的那个人又匆匆的离去了,很显然他是要去通知下一群人,然而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喜气,相反,是一种很冷的感觉。
红色照在他的脸上,感觉不出丝毫的暖意,只有一种透入骨子里的冰冷。
随着那个人转过了弯以后,唐柳蕊才慢慢的把眼睛收了回来。
怎么回事……华捕头好像刚刚才离开不久吧?
前面……发生了什么?
……
花面和林七娅所在的屋子里,地板已经完全让鲜血给染红了。
林七娅抱着自己的胳膊,惊恐的躲在角落里,而花面则是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安静的发抖。
屋子里的东西零零散散的碎了一地,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去,因为他们都不敢看前面正在发抖的花面。
此时此刻无论多么厉害的人都不敢上前去。
刚刚凑的最近的林七娅是受伤最严重的,她被花面刺伤了,现在正躲在角落里不敢凑上前去。
但是现在花面看起来好像十分痛苦的样子,而且他刚刚是在刺伤了林七娅后才突然抱住了自己的头,开始发抖的。
林七娅能够听见他在不停的重复着,“不行……不能出手……不能对她出手……”
周围的人都不敢再上前了,林七娅听着花面不断重复的话,反而渐渐的冷静了下来。
她开始一步一步的往花面那边凑,旁边的人看见了她的举动,小声的喊住她,“七娅姑娘!不能……不能凑过去啊!”
林七娅听见身后的喊声的确停顿了一下,继而又毫不犹豫的又朝着前面挪去。
她来到了花面的旁边,小心翼翼的道,“大人……您看看我,是我,林七娅。”
花面依旧低着头,林七娅犹豫了一会,忽然一咬牙,把自己的手搭到了花面的手上,又一次重复道,“您看一看……不用害怕,我没有事。”
在周围人的吸气声中,林七娅把花面抱住,过了一会,花面缓缓的抬起了头,看向了林七娅。
林七娅看见了那一双血红的眼睛。她的心里疯狂的震动,此时此刻她觉得自己这么做一定也疯了,但她其实很清楚,在花面的面前,她不一定能疯的起来。
她觉得现在自己只是在进行着一场豪赌,赌输了倾家荡产,赌赢了……
花面静静的看了她很久,林七娅一直在努力的放缓着自己的眼神,她知道花面喜欢什么样子的她。
美丽的,有些娇纵的,看起来就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玫瑰一样,这朵玫瑰或许带刺,但是这刺却绝对不能伤了他。
林七娅现在就维持着这个样子,用自己最娇媚的样子静静的看着花面,她直视着花面的眼睛,看着他的眼神逐渐从可怕的红色恢复了平时的样子。
就在这时,花面一把反抱住了她。
林七娅的呼吸猛地一停,然后听见花面在她的耳边有些后怕的:说:“对不起……刚刚我失控了……”
周围正在看着的人们也在一直小心偷窥着,直到很久以后,才有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大家的脸上出现了劫后余生的表情。
……
林七娅紧紧的靠在花面的怀里,眼睛却是可怕的清冷。她心说花面一贯以来都被人传他能够看清人的内心,她这段时间在花面的身边,也见识到了不少惊人的事情,然而这一次……花面却没有看透她。
或者说……花面已经不再具有能够看透她的能力了。
又或者……花面的思路已经不再有以前那样清晰了?
林七娅心里琢磨了半晌,直到花面把她放开时,眼神又恢复了安静的样子,她看着花面静静的看着她道,“对不起……我……我刚刚不是有意的……”
花面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结巴过,而林七娅看着这样的他,反倒是一下子笑了出来,她道,“没事的,我知道。”
她说完这句话以后,亲眼看着花面看着她的眼神又变得温柔了一分。
林七娅看着这个温柔的眼神,心里却压抑不住的喜悦,或许这一份喜悦也传递到了她的眼睛里,所以花面问,“怎么这么高兴?”
“因为……”林七娅道,“我觉得您现在这样真好。”
“对不起。”花面沉默了一会,又对她道了一次歉,“我最近有点不对劲,可能有什么事情出了差错……辛苦你了,你先去止一下血吧。”
林七娅对着花面微微的行礼,然后转身离开了屋子下去包扎,转身过去那一瞬间,她在心里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这种事……一旦开始失控,哪那么容易就能恢复正常。
毕竟现在的花船也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花船,现在的花面……也已经骑虎难下了。
周围的人都已经退去,花面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坐在窗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一会,他面具下面的脸忽然神不知鬼不觉的露出了一个微笑。
而就在此时,屋子的窗帘忽然莫名的动了一下。
花面似乎有所察觉的抬头,才忽然看见那里站着一个人。
“谁?”花面开口道。
那个人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并没有说话。
他的脸上同样戴着一张面具,但最为神奇的是,这张面具没有眼睛,眼睛那一处是死的。
他抬头“看”向了花面。
而花面此时此刻才发现,这个人好像根本就没有用上眼睛。
——他很有可能是个盲人。
“客人远道而来,有失远迎。”花面道,“但不知……阁下究竟是哪位呢?”
这人一言不发,静静的走进了屋子里,然后掏出了一把刀。
……
华荣月眼看着这个人静静的走向她,内心里的警报已经疯狂的拉响。
这人……怎么进来的无声无息的,她一点都没有察觉到?
老实说,时至今日,能够让华荣月毫无察觉就能摸得这么近的人已经不多了,华荣月目前为止也就只遇上了这么一个。
这人……华荣月努力的想着,好像上辈子……也没有出现过一个瞎了眼睛,而且武功这么高的人吧?
那人依旧不说一句话,只是径直的走过来。华荣月刚刚还沉浸在忽悠林七娅的演技之中,完全不清楚这人是什么时候来的,又看到了多少。
那人走到了华荣月的面前,华荣月第一次感觉到这么恐怖的气息,她觉得自己头上的冷汗仿佛都要掉下来了。
而就在这时,她听见对面的人忽然笑了一声,声音就像是乌鸦一样刺耳。
他用一种玩味的声音道,“花面啊,花面,没想到,有朝一日你也沦落到了这个下场……”
不好!
华荣月浑身的汗毛倒竖。
她霎时间躲开了自己刚刚坐着的位置,而就在她离开的后一秒,那把刀已经出现在了她刚刚所在的位置上。
那刀身还在微微的颤动着,扎下的位置正是华荣月的左心房。
什么都不懂的人是你
这人玩真的啊?
华荣月头上的冷汗都冒了出来, “重生”至今,她最烦的就是这种完全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的家伙了。
像是那个男人虽然上辈子易大佬也没有见过,但是华荣月总还是能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可是这个人……华荣月是真的想破脑袋都搞不清楚他究竟是谁。
不过这个人……真的太可怕了,华荣月甚至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自己……好像面对的是另外一个易玲珑。
那个人并没有在意旁边的那把刀,华荣月此时此刻也不敢喊别人过来。她刚刚好不容易演了那么一场精彩的戏,如果这时候把人给叫过来,很容易会前功尽弃的。
那人看见华荣月躲开后, 也没有任何的波动,反而只是像在他的预料之内一样, 从怀里又掏出了另外一把刀。
华荣月谨慎的看着那个人, 她已经好久都没有像现在这样紧张了。
可是说来也奇怪,他们两个人谁都没有发出很大的声音, 就好像故意瞒着所有人一样。除了他们两个人, 谁也不知道这间屋子里正在发生着一场生死搏斗。
那人又抽出一把刀冲了过来, 华荣月往后一退,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头发给削下去了一绺, 缓缓的飘落到了地上。
“你看起来……好像也没我想象中的那么快。”对面的那个人在那绺头发缓缓落地之后说道。
“说起来也真奇怪,我之前每次见你,都觉得你深不可测,但是当我也已经变得跟你一样之后,我忽然发现, 你也并没有像我想象中的那么厉害。”
他一边说着, 一边耍了个花刀。
华荣月琢磨着他话中的意思, 犹豫着道,“我们之前曾经……见过?”
屋子里一片寂静。
来人并没有回答华荣月的问题,而是又冲了过来, 这一次华荣月长了个心眼。
她等到对方快到自己身边时才有所动作,想着借力打力,来打对方一手反击,可谁知来人也看出了华荣月的意图,中途变招,硬生生的破了华荣月的局。
但这人的速度也因此慢了一些,所以华荣月看清楚了对方的出刀位置。
她有点茫然。
华荣月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心说是不是刚才她出了错觉,或者是这个人失误太大了,不然怎么会这样呢?
她原本以为这人刀刀出招都奔着她的心脏来,毕竟刚刚那一刀确实扎的就是她的左心脏位置,可是刚才对方强行拐回去那一招,让华荣月看清了他的轨迹。
这人……为啥好像是一门心思的奔着自己心脏下面的肋巴骨去的?
是错觉吗?
这年头咋会有人对别人的肋巴骨这么有兴趣呢?
……
唐柳蕊小心翼翼的走到了花面所在的楼下面,她没靠近那条街呢,就看见附近已经被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起来。
她没敢凑上前去,而是认真的躲在后面,然后小心翼翼的看着前面。
不久以后,那里有一个小轿子被抬了出来,轿子的门帘被一只纤纤素手掀开,有人道,“让七娅姑娘先回去吧,七娅姑娘今天吓坏了。”
唐柳蕊眼看着那个小轿子慢慢的离去,心里想,这就是那个……花面最喜欢的女人,林七娅?
她想了想华捕头和林七娅站在一起的画风,莫名其妙的就觉得不怎么搭。
说不上怎么不搭,就是看着怪怪的,唐柳蕊总觉得,华捕头不应该像是会喜欢林七娅那种姑娘的人。
那些人离去了,唐柳蕊想上又上不去,只能叹了口气,慢慢的朝着外面走去,结果在路上又撞见了一个人。
“唐捕快。”那个人对唐柳蕊道,“你这是刚刚从哪回来?”
“前面。”唐柳蕊看了一眼这个人,不想跟他多说,“请你让开一下,我要走了。”
那个人笑着看唐柳蕊,正是前几天在档案室把唐柳蕊挡在那里的人。唐柳蕊莫名的看他觉得不太舒服,或许是因为这附近的红色灯光的原因,她莫名的觉得这人比前几日看起来笑得更加意味深长了一点。
“我觉得你应该刚刚从对面那条街回来吧。”那个人道,“看你脸上的表情,应该是这个样子。”
唐柳蕊听见他的话后停了下来,缓缓的回头看他。
“你怎么会这么觉得呢?”她问。
那人也不多说什么,只是转了下眼睛道,“说起来,华捕头刚刚过来以后就突然间失踪了一样,我一直在找他,你知道他在哪里嘛?”
唐柳蕊看了他很久,然后摇了摇头,“不知道。”
“这样……那我就得过去找一找他了。”那个人笑着说道,起身就准备绕过唐柳蕊过去。
“等一下,你现在没办法过去那边的,那边的路已经被封上了。”唐柳蕊连忙道。
“哎呀,唐捕快,你刚刚不是说你不是从那边回来的吗?”那个人一脸夸张的问着唐柳蕊。
“如果有一个不熟悉的人问你你的踪迹,你愿意一五一十的告诉他吗?”唐柳蕊一脸平静的道。
“如果你想要去找华捕头,那我就跟你一起去找吧。”
她说着就平静的来到了那个人的身边,那人看了她的脸很久,也没从上面看出来什么。
阁楼上,华荣月依旧和那个人对峙着。
实话实说,两个人来回对拼了几轮之后,华荣月的体力已经被耗的七七八八了。
不对劲……这个人。
华荣月谨慎的想,以这个人的身手,他应该是一个疯子,毕竟华荣月想象不到一个普通的正常人武功可以厉害到这个样子。
可是如果这人是一个疯子,那他为什么面对华荣月的时候一点变化都没有呢?
不是华荣月自己吹,现在一般的疯子她都不敢随意凑近,生怕那个人在看见她的时候忽然间当场跪在地上,或者做出什么更失态的事情。
尤其是在上次吃下那个意味不明的蛊之后,虽说华荣月一点感觉都没有,但的确这东西好像让她的体质发生了一些微小的改变。
而以这个疯子的身手……华荣月有一个大胆的猜测,他说不准也跟她一样,吃过那个奇怪的虫子。
华荣月猜不出是谁能够在吃了那种霸道的虫子之后还能活着,而且居然看起来还没全疯的样子,此时此刻她只是在心里暗暗的骂那个男人。
是你当初信誓旦旦的说她自己是吃了这虫子后唯一一个活下来的,怎么眼下这就又活蹦乱跳的蹦出来了一个?
这货到底是谁啊!她也是靠着两个灵魂的bug才能保持清醒的,这人居然就这么硬挺着没疯?
华荣月又躲开了那人的一刀攻击,在此时此刻她其实是有一些慌的,因为平时她都是依靠着蛊的能力才能碾压性的打过所有人的,而眼下有人居然跟她有着同等的蛊,那么清醒着的华荣月……是真的没办法敌过他了。
华荣月现在唯一值得庆幸的就只有这人貌似脑子有点毛病,专戳人肋巴骨玩。
但是认真的说起来,猫捉老鼠的游戏终究持续不了多久的。
“很久以前,我其实是有一个取代你的机会的,只不过当时我拒绝了。”那个人看着华荣月狼狈的倒在地上后缓缓的说到,“可是现如今,我看着你这副样子,就改变了主意。”
华荣月往后面缓缓的退去,她心说这人看见了花面的什么样子?花面最近……做了什么?
她好像最近除了装傻外……就什么都没做了啊。
“你什么都不清楚,你什么都不知道。”那个人来到了华荣月的面前,居高临下的说道,明明他的面具没有眼睛,但华荣月却总觉得他在冰冷的看着自己,“既然你这么蠢,那么不如就让我来取代你吧,或许这样,大家活的或许还能更清醒一点……”
华荣月看着他的刀,这一刀下去,如果真的扎中了,恐怕华荣月就彻底跪了,所以她绝对不能让这个人给刺中。
她吸了口气,准备跟这个人拼一把的时候,却忽然顿了一下。
与此同时,对面的那个人也停住了自己的动作。
刚刚还坐在地上的花面在顿了一下之后缓缓的抬起头看了来人一眼。
……
屋子里一阵寒意弥漫了上来,能够让人莫名其妙的起上一身鸡皮疙瘩。
这一切都是因为花面突然抬起了头。
他的眼中不再有刚刚的任何慌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另类的疯狂。
这股寒意或许对面拿着刀的人也察觉到了,所以他愣在了那里。
“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是你。”他听见地上的花面轻声说道。
说起来也很奇怪,花面的声音听上去没有任何的变化,但是此时此刻花面所说的话却更让人有一种心底发凉的感觉。
……
“不过既然你自投罗网……那么这一次就不能让你再活着出去了。”
下一秒,整个屋子里的空气仿佛都变得粘稠了起来,一股浓稠的血腥味萦绕在其中。
“华捕头呢?”唐柳蕊和那个人并肩走着,两个人各怀心事,但表面上都装的其乐融融的。
“你等等,我找一个人问一问。”唐柳蕊眼睛在街上晃了一圈后突然一亮,朝着某个地方走去。
“请问……”她对着一个戴着蝴蝶面具的姑娘道,“你认识一个叫做华荣月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