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你的方式存在1
易玲珑已经消失了至少十分钟了,华荣月怎么叫她她都不出来。
准确来说是在吴妄言回答了她的问题后,她就一直躲着不出来了,华荣月无论怎么喊她都没有反应。
华荣月当时还只是在看热闹的,结果忽然就被拉了回来,这让她有点蒙。看着面前的吴妄言,华荣月其实也有点傻眼了。
她自己也不清楚吴妄言说的话是不是有哪里戳到了易玲珑,前一句肯定是死亡选项,但是第二句话意外的让华荣月对吴妄言刮目相看,觉得对方是争取到了死刑转死缓的机会……但华荣月怎么也没想到易玲珑为什么会躲起来。
其实要她来说,她觉得易玲珑这个事真的证明了人天生就是种视觉动物,明明同样的两个人,同样的五官,换个打扮结果就相差了这么大。
所以华荣月觉得自己一直以来把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应该也很有必要。
……但现在重点不是这个,华荣月得想想用什么样的态度来对吴妄言。
华荣月沉默了一会,她不清楚自己是否是猜到了易玲珑的心思,但她并没有选择跟吴妄言继续聊下去,而是直接站起身来,推门从这个房间离开了。
她站起来的时候吴妄言又吓了一跳,他刚才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就觉得自己大概已经凉了,这话真的是完全不过脑子才会说出来的。但面前的人非但没有接他的话,而是转身走了出去,这也让吴妄言更进一步的了解到了这人不同寻常的脑回路。
推开门的一瞬间,吴妄言从门缝里看见外面似乎并没有其他人,刚才站在外面的两个人似乎人间蒸发了一样,看不见任何的踪影,这么一看好像刚才在外面聊天的是两个鬼,但吴妄言知道不是,这只有一种可能,对面的面具人已经清晰的掌握了外面两人的谈话和离开时间。
这个猜想比他之前想的还要更惊人一点。
这人……到底是谁?为什么江湖上没有听说过他的名字?吴妄言在心里琢磨着,忽然脑海中搜罗到了一个人选。
秦淮河上前几个月空降了一个身手很好的神秘人,当时吴妄言对那个人也有着关注,可是后来那个人的所作所为跟其他人截然不同,他非但没有留在秦淮河,反而一点一点的缩小了自己的势力范围。
偌大的一个组织在几个月内就几乎消失的一干二净,唯一能跟他们联系上的也只有剩下来的那几个赌场,江湖中注意到那个组织的神秘消失的也并不算少,可是一个组织存在的根基就是赚钱的方法,那个组织连赚钱的门路都跟着一起消失了,在大家眼中自然就是逐渐消亡的过程?
他们没有消失,而是聚在这个小镇上?吴妄言都被自己的猜想给惊到了。
如果这是真的,那这对于江湖来说……还真的算是一件可怕的事。
这人的目的是什么?吴妄言想,他的企图又是什么?
华荣月顺着走廊往前走着,刚刚那个打扮成她模样的人已经带着那个天易楼的杀手离开了。这个地方其实就是一个三通的屋子,外面是个客栈,旁边有着好几个地牢,算是全安镇的几个小密室之一,关押着吴妄言的在左边的那个密室,关押着赵烨的在右边的那个密室。
华荣月从吴妄言的那个屋子离开,径直的朝着赵烨那里走了过去。
她走的时候还不停的在心里问易玲珑,“易大佬?大佬,你在吗?你就不出来说句话吗?”
易玲珑安静的像是从来都没出现过。
“易大佬,出来透透气吗,总这样躲着可不符合你的性格啊。”华荣月心里叹了口气,易玲珑,一个日。天日。地的女人,碰见吴妄言后分分钟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华荣月是个没有谈过恋爱的人,所以也搞不懂易玲珑恋爱时的心思,她只是觉得易玲珑这么躲着其实挺没意思的。
……这也侧面印证了一下易大佬的低情商。
其实易玲珑的情商低也是很显而易见的事情,如果易玲珑的情商不低,她也不可能让自己过得那么惨……当然华荣月也在想她的性格是不是也受到了一部分所谓的“蛊”的影响。
华荣月觉得现在的易玲珑应该是不会自己出来的了,想要逼她出来,得用点别的手段。正好赵烨那边华荣月也得糊弄一下,而且华荣月得让赵烨误解一些事情——不然以他的身份,他很容易惹上很多事情。
她一边走一边把自己的面具摘了下来。
赵烨还被关在地牢里,此时此刻的他连面前的饭都没有动一下,只是静静地躺在地上,看起来就像是死了一样。
他躺在地上几乎是听完了外面的所有对话,包括两个人谈论天易楼那些孩子的事情。赵烨也是知道天易楼的那群孩子的,之前他还觉得易玲珑虽然是个杀手,但也算干了件好事。可是刚才听了他们的对话后,赵烨更加觉得心底冰凉。
他低头看着地板,正昏昏欲睡的时候,似乎是有人来到了他的面前,然后蹲下来打量着他。
赵烨猛的清醒了过来,他不敢抬头,只是静静地听着头顶的呼吸声。
“你还活着啊。”头顶的声音十分的熟悉,那个声音继续道,“你喜欢这个地方吗?”
赵烨愣了一下,他觉得这个声音比他想象的还要难听一点,尽管他之前觉得这个声音是永远都不会变成这样的,但此时此刻他真的想要否定自己之前相信的一切。
华荣月用这种嗓音说话其实还有些别扭,她心说这易大佬也真不容易啊……居然能用这种嗓音一直说了快二十年的话……这绝对是对这种嗓音真爱才能如此坚持啊。
事到如今华荣月也不再怀疑易玲珑究竟更喜欢哪种打扮了……很显而易见,这种坚持如果不是真爱又怎么会做的到呢?华荣月现在的一举一动都在模仿着易玲珑的样子,她不光声音像,笑起来也像,动作更像。
——着实的大反派模样,华荣月自己都瘆得慌,她心说人的潜力真的是无限的啊,如果不是她亲自做出来的这种动作,她都不敢信自己居然能做到这一点。
她觉得自己跟上辈子的易玲珑应该至少有八分像了,可能唯一不像的就是衣服和妆容了,这两点没办法,华荣月也没时间现找一身大红大绿配大花的衣服——况且说实话,那样的衣服还蛮难找的。
“你……”赵烨艰难的抬起头,看着面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人,“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期望面前这个人能给他一个答案。
“我本来以为你会更聪明一点。”华荣月笑了。
她总觉得现在的模样可能是三分神经病里带着十二分的欠揍……这一点都不符合华荣月的审美,但这并没有关系。
能稍微让易大佬开心一点,华荣月就觉得偶尔扮丑也都值了。
华荣月现在给赵烨的感觉非常的不对,在赵烨的心里,华荣月其实一直是个很清冷理智的人的。虽然有时候也会略微害羞的笑,但绝对不是面前这个样子,不是这种……傲慢粗俗的样子。
“那个天易楼的杀手是你引过来的?”赵烨问。
“呵。”华荣月冷笑了一声,“虽说六扇门里的傻瓜多,但我本以为江连焕能是个聪明人,只可惜连他都没有察觉到吗……”
她站起身道,“恐怕他们应该活不过三天吧……这镇子上的古怪太多了,如果不是这样,我早就已经把你们都杀了。三天后我会让他们永远都离不开这个镇子,到时候我会送你跟他们一起上路。”
赵烨听了华荣月的话,心里却猛然间想起在全安镇上那条古怪的花街,还有里面那个据说非常讨厌粗俗的人的老大。
他还想起了自己的那盏花灯,那盏据说能保护他的花灯,现在并不在他的手上,他原本说好了要把那盏灯拿回去的。
华荣月起身离开了这里,赵烨艰难的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忽然升起了一个念头——一定要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能逃出去,才能把这个消息告诉江队长。
对,他现在并不是为了他自己一个人而活的,他得告诉江队长,还有六扇门的其他人这里都发生了什么,他还要活着告诉他们华荣月现在非常的危险。所以,哪怕是拼尽全力他也要活下去。
想到这里,赵烨艰难的开始吃饭,他的大脑出乎意料的清醒,甚至已经开始像一个老六扇门一样思考事情的对策了。
他侧着身子,丝毫没有形象的吃东西,把刚才的那段阴沉抛在了脑后。
华荣月从赵烨那里走了出来,听着身后稀里哗啦的吃饭声,稍微放心了点。
这样以后把赵烨放出去,不管怎么说也不会把人饿个好歹的。
她强压下了心里的别扭,准备再找几个不听话的人回顾一下易大佬曾经的日常……
她现在觉得如果易玲珑真的希望能以上辈子的方式活,她也不是不可以抛弃一下自己的审美随她疯一下。
反正她在这里好像也没什么牵挂,唯一的牵挂就只有这个室友。
就在华荣月四处搜索着即将开刀的人时,她的耳边忽然小声的传出了一个声音,“其实你也不必这样。”
“啊?”华荣月茫然的看了看四周。
四周静悄悄的,仿佛什么声音都没有传出过。
以你的方式存在2
江连焕在客栈里已经等了华荣月他们好几天了,在这段时间里,他也收到了六扇门寄过来的消息,知道了发生在秦淮河上的事情。
他几乎瞬间就推断出当晚来了全安镇,让镇子上放了烟花的就是秋水庵的人,但那人究竟是谁,有着什么样的身份这也都还不得而知。
华荣月和赵烨的同时消失真的是给六扇门带来了极大的恐慌和压力。江连焕被这么一搞更加不敢出客栈了,他现在甚至连华荣月和赵烨失踪的消息都不敢说出去,生怕六扇门的这群人会因为恐慌做出什么事来,有人问起,他也只是很淡定的说:“他们两个有件重要的事要去做。”由于江连焕平时也都是这种淡定的半死不活的感觉,所以他这么说了也没什么人去怀疑。
只有江连焕自己一个人知道,眼下的状况确实已经是火烧眉毛了。
华荣月他们去哪了?江连焕想。他们既然是在那晚放烟花后一起失踪的,那肯定跟那晚的事情有关系,而且绝对不是跟全安镇这里当地的疯子有关的事。
别问江连焕为什么这么笃定,他当时给了赵烨那盏灯笼,他就有充足的信心说这绝对不是跟全安镇有关的,因为只要看见了那盏灯,全安镇的疯子就绝对不会伤害他,那就是秋水庵的……秋水庵的疯子那么厉害,能够同时把赵烨和华荣月给控制起来吗?
江连焕的心里隐隐有些担忧,如果能把华荣月也给抓走,那就不是很简单的情况了,他估计……对面至少也得是一个小蛊王级别的。
那这些人把华荣月抓走,可能是为了某个目的。
而这个目的则是江连焕并不愿意提起的……他甚至连这件事的可能性都不愿意想,因为一旦想了就是个十分可怕的事情。会让人的心都跟着揪起来。
事到如今,江连焕好像除了干等着也并没有任何的作用。眼下这已经成了一个死局,想要破局只有等待。
等着吧。江连焕想。
或许以华荣月的本领,他会在某天带着赵烨突然出现在门口也说不定……毕竟……他是六扇门最靠谱的华荣月啊。
……
……在某个地牢里,十分靠谱的华荣月正蹲在地上逗着半死不活的赵烨。
前几天赵烨或许还考虑过华荣月是不是无间道,或者干脆就是一时抽风,但这几天已经一点都不考虑这个选项了,他天天在地上装死,就是为了让自己多活一段时间。
此时此刻他突然明白了为什么江连焕总是一副高高在上又半死不活的表情,因为这样的表情……真的很省力。
赵烨第n次熟练的吃饭喝水,他都已经不奢望这群人能给他双筷子了,他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水能稍微热一点,不然这个天气他实在是有点扛不住,地牢太冷了。
华荣月今天的心情不是很好,她今天刚从天易楼的那个杀手那里套出了点话,这也是她心情不好的原因。
那个天易楼的杀手跟华荣月聊起天来几乎是百无禁忌,为什么会这样呢,因为对方以为当年的“易玲珑”是知道了点内幕才会跑的,不然不会选择刺杀老楼主,然后逃出天易楼,因此他觉得跟易玲珑这样的“明白人”聊天应该会很轻松。
他跟华荣月的聊天内容百无禁忌,从蛊的练成到天易楼杀手的培养方式,再到如何成为更“高级”的蛊,都有涉及。
华荣月这才回忆起易玲珑的记忆里是有这么一出的——很小的时候她的养父曾经把她跟一群小孩关在地牢里,看他们谁能活的更久。
当然她养父当时跟她说的话是“这些小孩学过武的没有几个,你难道还打不过他们吗?”事实证明易玲珑确实也是活的最久的那一个,而且跟这群几乎都是普通人家的小孩比起来,她确实很轻松,但那个场合现在想起来……无论形式还是样子都特别的像练蛊。
在那个封闭起来的空间里,并不是你想要保全自身就可以保全的,因为生存最需要的食物和水,每个人身上都只有一份。华荣月姑且把这个东西称之为一个缩小版的“引子”。
除了这个引子外,一些本来并不想加入到这场厮杀中的孩子也慢慢被迫加了进去——因为有一些孩子在那样的场合里会故意的“捕猎”其他的孩子,所以有些孩子为了自保,不得不使出了一些手段,慢慢的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也只能加入了这场战争。
一个又一个,一群又一群,一旦有一个被“感染”了,那这种情况会传染的非常快,尤其是在封闭环境内。但华荣月目前还没有找出这种“病”的传染源究竟在哪里,是在食物或水里?或者是在空气之中?
对,华荣月已经把这玩意上升成为一种病了,还是传染病。
另外,那个天易楼潜伏的杀手还对华荣月说了如何成为更高一级的“蛊”的方法。
最初的蛊王都是自然形成的,但是蛊王多了后也得分个大小吧,就像这个缸里养的是蒜头王八,那个缸里养的是铁憨憨,你想看他们谁更厉害,就要把他们放在一起。这么一来,赢得那个自然就是更高一级的蛊王。
那么一些普通的疯子能不能跳过“自然形成”的这个过程,直接成为一个蛊王呢?
——很简单,就是杀掉上一个蛊王。
秋水庵这次会被六扇门突然围杀,就是因为那里面隐隐的出现了一点点“新蛊王”的迹象。很多人都说不清楚最开始的蛊王是怎么出现的,自然而然的,大家就都知道某个人是蛊王了。可能是实力的差距,可能是杀的人最多,可能是变成“蛊”的时间最久,反正一切就是这么的古怪,一切又是这么的顺理成章。
就像上辈子的易玲珑。
当她的名字已经人尽皆知,当易玲珑这三个字已经可以震慑江湖的时候……
……她就应该是一个蛊王了。
同时,华荣月也终于清楚了为什么平时喜欢按兵不动的六扇门这一次会突然动手。因为秋水庵即将出现新的蛊王,他们承担不起这个后果,所以倒还不如在蛊王出现之前就把他杀掉。
六扇门这辈子掌握的信息比上辈子进步了一大步的样子,记得上辈子六扇门一直放任着易玲珑,任由她慢慢的成长为了一个蛊王。
顺带一提,秋水庵的那个蛊王在众多疯子的掩护下硬生生的逃了出去,现在还不知道逃去了哪里,那个天易楼的杀手貌似是因为对那个蛊王非常的垂涎,想要杀了他当上新蛊王才在秋水庵潜伏了那么久的。只是这么一搞,眼下可能也没法回天易楼了。
“我可以把蛊王的消息告诉你。”那个天易楼的杀手用非常有诱惑力的声音对华荣月道。
“我知道蛊王对你的诱惑力很大,你虽然杀了老楼主,但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吧?看你的样子,恐怕你也没想到老楼主并不是一个蛊,所以你也没办法成为新的蛊王。”
华荣月站在他对面,并不作声,半个身子藏在阴影里。
老楼主不是蛊王吗?华荣月想,那个老楼主怕不是背后的什么组织特意推出来顶缸的吧,这样她想要逃出天易楼前看到的突然暴毙的老楼主就很有讲究啊,当时她只是以为老楼主年纪大了有点心梗脑梗啥的,现在看来很有可能是谁不想让他活下去,才对他下了杀手吗?
这个消息对易大佬来说也绝对说不上好,因为她对于她的养父还是很有感情的,也是她的养父从小告诉她要当一个男孩子,并且给她吃给她穿,让她努力的在天易楼里活的久一点。今天听见这个消息后,华荣月更是不敢刺激易玲珑,她觉得对方现在应该没什么心情想要搭理她。
“你说我把你做成一个蛊好不好?”华荣月的语气很恶劣,她不停地用自己的金簪子戳地上的赵烨,把赵烨戳的表情风云变幻,毕竟簪子头还是有那么点尖的……
华荣月觉得自己说不定已经回不去了,知道了这么多的事情,她内心里说不愤怒是不可能的,华荣月是个正义感有些过剩的人,她觉得这整件事听起来就像一个黑化版的格林童话,阴暗的找不出一丝出路,这个包括了整个江湖所有习武人的阴谋不知是从何时开始制定的,也不知是谁制定出来的。
它可能已经运转了上百年,可能做出这个计划的人并不是一个,而是一群,而且还是一群特别可怕的人。甚至这个计划制定出来的目的也仅仅只是为了满足一些人的兴趣而已,因为就目前而言,除了这个目的外,华荣月找不到任何理由需要进行这个计划。
她决定用这种方式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告诉赵烨,刚才她已经给赵烨若有若无的科普了一下“蛊”的概念,又说了一下成为“蛊王”的方式。
她甚至还把秋水庵的那个蛊王并没有被抓到的消息告诉了赵烨,说不定六扇门那帮傻瓜现在还不知道这件事呢。
既然她没有想回去的打算,就一定得有个人把消息带回去,她已经决定好抱大腿了,对于这种事,自然还是找六扇门最靠谱。
华荣月的金簪子在赵烨的身上完整的戳出了一个断断续续的像是蝴蝶一样的图案。
配着金簪子上沾的五颜六色的颜料,可以隐隐约约的看出了一只斑斓蝴蝶的轮廓。
虽然大男人纹个蝴蝶有点奇怪……但是蝴蝶是易大佬最喜欢的图案之一了,衣服上必须有的,华荣月也很喜欢,这是两个人少有的审美统一,谁说男人不能用蝴蝶,歧视咋的。
她用金簪想要再把蝴蝶的翅膀戳的细一点,这时她忽然觉得自己的手微微的抖了一下。
这一下抖的十分的不同寻常,刚才华荣月感觉到自己的手有那么一瞬间不听自己的使唤了。
华荣月心里惊讶了一下,因为这只说明一件事——刚才易玲珑试图抢她的控制权,尽管情绪可能并不那么激烈而已。
易玲珑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华荣月想。她本以为对方会躲上至少一个星期的。
而且刚才的那个动作……居然是想让她的手远离赵烨的后背。
易玲珑刚刚是怎么了?华荣月迷迷糊糊的想,想着想着,忽然想到了一个她觉得很奇葩,甚至还有点喜剧性,仔细想想还有点幼稚的,但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可能……
不会是易大佬误以为她真的要对赵烨下手……所以突然出来阻拦了她一把吧?
以你的方式存在3
那个天易楼的杀手这几天对华荣月叹为观止,华荣月觉得可能是自己的演技太过出众,所以把他都给恶心到了。
华荣月这几天生动形象的演出了一个双相障碍患者,随时在暴躁和抑郁之中无缝切换,时而暴躁的仿佛要杀光所有人,时而又顾影自怜,变化之快让人猝不及防。
当然天易楼的杀手对此还是蛮适应的,一个有点不正常的易玲珑或许还在他的正常掌握范围里,所以他比较喜欢跟华荣月说话,说句不好听的,华荣月应该是让他找到了一丝回家的感觉……
但除了这个天易楼的杀手外,估计没有一个人会喜欢现在的华荣月。
华荣月那天甚至还心血来潮的去了次吴妄言的屋子,把他给吓了一跳。
“呵呵,你就是那个所谓的正派侠士吗?”华荣月走了过去,用手抬起了吴妄言的脸。
吴妄言本来在那里好好低头补觉呢,冷不丁被人一抬头,然后就看见一张被画的五颜六色的脸,吓了一跳。这地牢里的光线又暗,眼神不好的恐怕会以为自己见鬼了。
华荣月特意化了这么个妆,就是为了跟吴妄言好好的沟通一下感情,虽然吴妄言并不想跟她沟通感情的样子。
华荣月觉得这个世界还是很神奇的,她觉得华荣月这种性格应该不会喜欢像吴妄言这样的热血少侠,但上辈子易玲珑还真的就是被吴妄言给套牢了,这也是个说不清楚的事情。
“你看起来能挡几剑。”华荣月道,她看了看吴妄言的脸,故意做出了一副似乎垂涎人家肉。体的样子……不开玩笑,上辈子易大佬最开始就是这个样子的,把人家给吓够呛,从此留下了严重的心里阴影。
其实华荣月觉得易玲珑换个女生的衣服,然后正常打扮一下,未尝不是一副小女生情窦初开的可爱模样,但穿上易大佬最喜欢的衣服,画上最喜欢的妆……嗯……你们懂得。
吴妄言脑袋有点蒙,他本以为自己在这里的事情易玲珑应该全然不知,因为那天那个戴着面具的神秘人看起来真的不像是跟易玲珑一伙的样子,后来他慢慢的琢磨过来,恐怕……这是那个面具人搞的鬼,让易玲珑误以为这里是天易楼的人把守的,以那个面具人的能力和手段,他不可能做不到这一点。
吴妄言其实还挺想看看易玲珑到底想什么样子的,之前他就曾经对易玲珑非常的感兴趣,但现在易玲珑的模样即使是抬头看,也只能看见一片大红大绿……他觉得自己凭这个模样是绝对找不到人的,这都糊的什么也看不出来了。
华荣月准备让赵烨逃出去的时候顺便把吴妄言捎上,她准备让两个人有机会见一面,到时候可以有个一起作伴的理由。为此她想了半天该怎么样能让这个理由顺理成章一下,然后就忽然想起来了反向美男计……
以易玲珑的性格来说,她不沉迷于男色应该是不可能的,如果这是真实的情况,华荣月觉得吴妄言如果开口让易玲珑给他钥匙,她恐怕也会交出来,所以她准备先跟对方来打好一下子关系,接下来她就可以偷偷“放水”,让赵烨和吴妄言一起从她的手中“逃”出去,顺带着把六扇门那群人也带上。
吴妄言的脑子有点蒙,他觉得面前这个人应该是在垂涎于他的肉。体,老实说,这真的是个神奇的体验。
以一个24k纯直男的身份来说,他在此时此刻思维爆炸了……是真的爆炸了,炸的什么都不剩的那种。但现在的吴妄言毕竟还是个初出茅庐的小伙子,没有上辈子那种我就是要刚也要刚过你的勇气,所以他现在愣是没说话。
他就这么一言不发的盯着华荣月,想看看他想要干什么。
“我身边还缺个端茶倒水的人,我看你应该适合做这个工作。”华荣月三言两语的就把他的未来给决定了下来。她拿起了绑在吴妄言身上的铁链,用内力轻轻一震就让其掉了下来。
吴妄言被这一手吓了一跳,这一下如果放在他身上,恐怕他也是骨头全碎的结果。
这把他刚刚觉得对方“脑子有毛病”的想法咽了回去。因为对方即使脑子有毛病,那也是个厉害的神经病,绝对不是现在的他可以鄙视的。
华荣月也变相的通过了这个方式向吴妄言传达了一个信息——易玲珑喜欢吴妄言。
不是对谈恋爱没丝毫兴趣的华荣月,而是这个喜欢画的花里胡哨,脾气还十分暴躁的易玲珑。当然华荣月去找吴妄言的时候,易玲珑也根本就没有出来,这一点着实的让华荣月意外了一下。
她本以为可以把对方勾出来一点点的。
于是吴妄言就做起了华荣月的小跟班,由于华荣月时不时露出的震慑他的武力,所以让他生不出一丝逃跑的心思。只是他心里总是在思考一件事,易玲珑……应该也是不知道那个花面人的事情的,这样一来,他的处境就十分的危险了。
这就像是在暴风雨将来的大海上上了条漏水的贼船,偏偏那个船长还自信心爆棚。时间一长,吴妄言自然而然的就生出了一丝逃跑的心思,他也看见了被关在另一个地牢里的赵烨,华荣月有时候会带他去隔壁的地牢看一看,走一走。
——赵烨后背上的蝴蝶几乎已经要画全了,新年也已经快要到了。
……
即使是全安镇,现在也开始有了点年味。
疯子不代表不过年,只是他们的过年方式可能跟别人不同。这几天花街上红彤彤的灯笼越来越多,多的人一出去就仿佛空气里都泛着红光似的。
在那里大晚上的往出一走,气氛中喜庆中透露着几分惊悚,画风格外清奇,华荣月去看了一次就给逗乐了,最搞笑的是整条花街上的人在这诡异的色调里还都很嗨皮,气氛不比外面过年的时候差多少。
见此,华荣月越发生出了一点想要在过年之前将这群人全都弄出去的想法了。
这是花船在一起过得第一个年,就是要没有外人,自己在家里安安静静的过。
吴妄言跟在华荣月的身后,看的时候微微的有些不忍心,他每次看见赵烨的时候都会感恩自己的幸运,不然这会半死不活的人恐怕就是他了。
那个易玲珑依旧在那里逗着吴妄言,这几天下来,吴妄言差不多也弄懂了这个易玲珑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性格恶劣,在吴妄言看来几乎是他最不喜欢的那种人之一。吴妄言也说不上是怎么回事,他之前在第一次听见易玲珑的声音时确实是出神了好一会,但接下来再见到他,每次他都有种说不出的烦躁感。
那种烦躁感就像是植根在灵魂中一样,他怎么样都没办法去除掉,这种感觉他非常的不喜欢,他每次都尽力的避免这种感觉,不想让它影响自己,毕竟他理智还在,知道自己的小命都在对方手里,他不能惹怒对方,但他还是控制不住的想跟他喊。
今天易玲珑没有打扮的花花绿绿的,意外的换上了一身还算顺眼的衣服。今天他来的时候,吴妄言第一时间都没认出来,直到他又露出了熟悉的笑时,他才忽然意识到了这个人是谁。
那个时候,吴妄言心中的感受颇为神奇。
单就对方收拾正常的脸来看,对方也是有点姿色的……为什么平时要做那种打扮呢?这让吴妄言非常的想不通。
而随之,吴妄言似乎也听清楚了为什么对方要做这种打扮了,前几日那个天易楼的杀手急匆匆的过来找易玲珑,似乎是十分恐惧的说:“一群人打过来了!我们被围起来了!快走!”
那个花面人应该是用易玲珑他们来勾全安镇外埋伏的天易楼人。前几天吴妄言就隐隐约约的听见那个杀手和城外的人取上了联系,想让城外的杀手反攻一波。经过他们的掌握,这里应该也有一个蛊王,所以秋水庵的蛊王逃走了,这里的蛊王也是可以控制的,如果没逃到这里他们恐怕也不会知道这件事,这也算是因祸得福。
然而吴妄言知道,蛊王应该就是那日的面具人,他只出现过那么一次,但吴妄言知道这里的一切应该都在他的掌控之中,甚至他觉得他自己被派到易玲珑的身边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一直默认自己是蛊王的二五仔,这段日子老老实实的当跟班,绝对不敢多说一句话。
当天那个蛊王过来静静地盯了他十分钟就是这个意思……吧……吴妄言现在只希望对方看在自己乖的份上,下手轻一点。
易玲珑今天又来了地牢,吴妄言知道对方现在宛如困兽,这个局面是绝对破不开的了,他心情好或不好的时候都会来这里,吴妄言从两人的对话中也隐隐约约的知道这两个人以前认识,貌似还是朋友。
可惜易玲珑背后捅刀了。
果然……还是他最不喜欢的那种人啊。吴妄言想。
今天的易玲珑格外得沉默,他默默地给赵烨的背后上填了最后的一笔,然后就低着头看着他,眼神中似乎充满了危险的东西。以对方那奇怪的“兴趣”,吴妄言很害怕他的想法是在死之前拉个小帅哥跟自己一起下地狱,赵烨那脸看起来还算蛮清秀的。
吴妄言现在一想到跟易玲珑有关的事情,很难不往坏的地方去想,因为在他心里现在的易玲珑就几乎不会跟“好”这个字扯上什么关系,你可以说他是偏见,但他现在看着易玲珑,很少有在心里不是冷笑的时候。
华荣月在心里算着时间,这次她决定真的留在花船,因为她觉得对于易玲珑这或许更加公平一点……易玲珑本来就不是很喜欢百草堂的那种安逸的生活,她如果能抛弃六扇门的一切,跟着对方好好的在全安镇待着,时不时地出去搞一下天易楼,顺便把上辈子易玲珑死的事情搞清楚,或许也就挺值了。
之前她一直说坚持在百草堂待着,虽然一直在心里说即使在百草堂也能兼职处理公务,但她心里清楚这是不同的……在那里,终究有很多事情都不方便,会拖慢进度。
她可能……只是略微怀念一个普普通通的生活而已。但现在情况不同,易玲珑上辈子死亡的事情已经出现了很大一块突破,她必须得全力以赴的把这件事搞清楚了。
吴妄言看着易玲珑忽然俯身,心里一紧,心说这不会是要下手了吧?其实华荣月却有此意,她其实是想装作要下手的样子,然后稍稍放水,例如突然发个疯什么的把两个人放走,这样他们就可以逃出去了。
华荣月也就再也不用回六扇门。
今天外面……还挺乱的。江连焕那么聪明的人也不可能不抓住这个机会,回去赵烨跟他一说,他就什么都清楚了。
华荣月刚才的动作很慢,事到临头要告别也是挺不容易的,就在她深吸一口气想要动手的时候……她这口气,忽然半路卡住了。
……空旷的地牢里忽然出现了一个像华荣月的声音,但却绝对不是她的声音。
“这次你回去也可以说自己是个厉害的六扇门了。”那个声音格外得轻,里面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温柔,“如果这次江队长再看见你,他也就不会总欺负你了吧?”
这声音让整个地牢里忽然一静,无论是华荣月背后的吴妄言,还是半躺在地上的赵烨。
吴妄言整个人都愣住了,赵烨则是已经有好长时间没有听过这么熟悉且温柔的声音了。
而华荣月愣住的原因就只有一个。
她分辨出来了,这熟悉的,且温柔的话语里,那丝不易察觉的不自然和颤抖。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晚了……因为今天爆字数了,觉得这个剧情顺下来比较好,一顺就没掌握好时间,真的很抱歉!!!!(鞠躬
然后大噶没事可以评论审核一下啥的,我看jj这几天评论区爆炸,工作清闲点的上班党弄弄还能赚点jj币(虽然审够一定数量就会被强行封号小小声),学生党就好好学习吧。
摸摸头,爱你们哦= ̄w ̄=
以你的方式存在4
华荣月听见这个声音的时候其实是非常不可思议的。
她甚至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直到她尝试着再次开口,她才发现自己是真的被抢了身体的掌控权,刚才易玲珑什么时候出手的,她都没有察觉到。
这还是头一次她被抢了身体的控制权抢的这么无声无息,她也不知道易玲珑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之前易大佬也从来都没有露出过这一手来,所以突然来这么一下,肯定让华荣月猝不及防。
她的视角现在可以清晰的看见赵烨,但是看不见身后的吴妄言。易玲珑现在想干什么华荣月也干涉不了,她也就只能在旁边静观其变。
但其实在场的人除了华荣月本人外,谁都没有察觉到刚才说话的那个人……并不是华荣月。
最让华荣月惊讶的是,尽管那声音中的颤抖她可以听得出来,可是在场的人能听出来的也就只有她一个。
易玲珑头一次用这么温柔的声音说话,而这在华荣月的记忆里是从来都未存在过的。
这个温柔的声音跟易玲珑本人听起来总有些并不搭,但华荣月现在才知道——原来易玲珑也可以发出这样温柔的声音啊。
她以往经常用同样的声音说话,也经常被人夸说声音温柔的过分,但是她其实在此之前却从来都没有感受过这样的声音温柔在哪里。
……直到今天。
赵烨现在还翻不过身来,因为他一直被拷着。但是这宛如梦境中才会出现的声音又一次出现在他的耳边时,他就已经愣了。
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不知何时他的眼前已经模糊一片。
这其实是个很丢脸的事情,因为随随便便的一句话就哭了,说出去恐怕会被别人笑话。但是赵烨此时此刻真的是想大哭一场,哭的畅快淋漓。
他背后的华荣月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想法,用手轻轻的按住他背后那只还带着些火辣辣感觉的蝴蝶道,“出去后你怎么哭都行,但是现在不许哭,一会咱们要出去了。”
他的手的温度冰凉,贴在火辣辣的后背上,让赵烨觉得背上的痛感一下子就降低了不少。
华队长的声音里似乎总是带着一种让他安心的东西,尽管这段时间赵烨经受了不少的苦难,但是一听见熟悉的声音,他突然就觉得自己安心下来了,前段时间受得那些委屈,那些绝望顷刻之间荡然无存。
他脑子里模模糊糊的升起了一个念头。
华队长一直被称作六扇门中最靠谱的男人……就是因为他永远都是最可靠的那个人。
无论何时何地,无论何人何事。
吴妄言现在在后面,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已经傻了。
任谁被一个伪娘天天用各种别扭的声音还有惊悚的妆容毒害上好几天后,突然听见对方一开口就是磁性温柔低音炮,无论是谁都会傻掉的。
他觉得自己现在的脑回路都没太反应过来,只能楞楞的看着对方的背影,他也不敢转到前面去看看对方现在的样子,更不敢问这事怎么回事。
不过他听见易玲珑的话后,突然意识到这两个人可能就要逃走了,这个转折让他猝不及防。
前面说过了,他一直把当花面的二五仔为己任的,虽然也不明白他一个华山派的弟子遭遇了多大的心里阴影才会有了这样的潜意识……但是他明白让易玲珑逃走绝对是很多人都不希望看到的。
易玲珑前段日子一直都在全安镇当地人的监视下,这点吴妄言本以为易玲珑他永远都察觉不到呢,毕竟他看起来就不像是有脑子的样子。可是眼下易玲珑居然真的就已经要带人走了。
吴妄言恍惚间意识到了一件事。
他朝着四周各个地方都看了一遍,整个地牢里,他四处都找不到有外人的踪迹。
如果是之前,他可以说这是花面或者是他手下的人武功太过高超,所以他发现不了。可是今天,恐怕是真的没有人了。
看了看外面冲天的火光,吴妄言想起了自己刚才听见的消息——天易楼的杀手冲了进来,想要抓住当地的蛊王,所以现在全安镇当地人恐怕都已经跟天易楼的杀手缠斗起来了……
也就是说,此时此刻,他们真的是没有人监视的!
前面的易玲珑缓缓的站了起来,他没有转过头来,可是那背影却莫名的让吴妄言觉得有种隐隐的危险感,他此时脑子都炸了,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对方居然精心布下了这么一个局,在几乎是那个花面主场的地方,在自己身份如此危险,随时随地都在走钢丝的情况下,硬生生的算计着两家人打了起来……
赵烨已经被他从地上拉了起来,他此时此刻眼泪已经糊了一脸,看起来有点狼狈。一只巨大且斑斓的蝴蝶从他的锁。骨一直延伸到腰间,看起来既妖异又诡异,即使是在周围微弱的灯光下,都仿佛是一朵妖异无比的花。
易玲珑站了起来,外面此时此刻传来了一群人的脚步声,吴妄言的心头一紧,恐怕这是全安镇的疯子们已经赶到了,虽说他们这会应该是面对不了大部队了,可是一些小部队恐怕还是会撞上的。
尽管吴妄言把自己当成个隐形的二五仔来看待,因为他深知全安镇最大的那个老大一直就在背后盯着这一切,所以他最好还是跟着最大的那个大腿走。可是此时此刻听着外面的声音,他也不知为什么脑子一抽,说了句,“等会!别出去!”
外面的火光越来越重,被扶起来的摇摇欲坠的赵烨应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作为这里面可能唯一清楚是怎么回事的吴妄言却深知尽管面前的情况看起来有了一丝生机,但说起来还是有着很大的凶险。
易玲珑听见了他的声音,却并没有回头。她一直背对着吴妄言,却从身边的架子上缓缓的取下了一盏如同豆子一样的灯笼。
豆子里的蜡烛很快就被点燃,她将这盏小小的灯递给了赵烨。
“你,你打算做什么?”吴妄言非常的警惕,他觉得自己完全猜不到对面那个人此时此刻究竟想要干什么。他听见对面的那个人沉默了一会道,“……蓬莱客栈那里有个人叫江连焕,你去找他,然后跟着他们一起出去。”
“啊?”吴妄言脑子又傻了,他看着赵烨接过了那盏小小的豆子灯,豆子玲珑剔透,外面不知何时已经被涂成了鲜艳的红色,远远的一看,就像一颗小小的红豆。
他不知道怎么着就突然明白对方想要干什么了,那种可能让他觉得头皮发麻,可是在他还未开口前,易玲珑已经一把推开了门。
……
客栈里,江连焕看着外面的烟火,小声的说:“这还没过年就这么热闹啊……”
他已经让六扇门的人早早地收拾好东西,一夜未睡跟他等待着,看看外面究竟是什么情况,之后再说。
正当他在等待的时候,不远处的破空声却让他的视线转移了过去,他朝着那边看了看,似乎那里的人最多,也不知道正在围堵着什么。
——易玲珑推开门的一瞬间,刚好就和几个天易楼的杀手撞了个正着。
全安镇今夜也放了一些天易楼的杀手过来,本来就是打着斩草除根的打算,华荣月想对天易楼出手,搞一次大一点的。
所以今天全安镇一片厮杀声,也正是天易楼和花楼交战的结果。
这些天易楼的杀手大多聚集在全安镇的入口处,也就是华荣月他们此时此刻所在的地方。离老远一看,那么多人站在一起也格外得壮观。
如果从入口处往全安镇里看,恐怕满目皆是红光。
“我的天……”吴妄言站在门口都已经不敢再踏出一步了,更别说是他身后的赵烨。但是幸好赵烨还记得刚刚华荣月交代他的事情,所以连忙提起了那盏豆子灯,拽着吴妄言,想要从这里离开,赶紧和江连焕汇合。
赵烨本以为华荣月会跟他们一起走的,却发现华荣月并没有跟上来。
而此时此刻突然带着两个人从屋子里冲出来的易玲珑也着实让在场的不少人都惊呆了。这人单枪匹马,一个人的身影在众人之中显得毫不起眼,可他就敢站在这里,用一种淡漠的眼神看着所有人。
“他在干嘛?”前几日和华荣月交流最深的那个天易楼杀手愣住了,“他一个疯子怎么会去帮那两个人?”
“华队长!”赵烨喊到,华荣月并没有转过头去看他,他忽然明白了华队长是要干嘛——他是要断后,为他们积攒出逃跑的时间。
随之而来的,就是一种让赵烨更加难受的情绪。
“是易玲珑!”
“那个人是从天易楼逃出去的易玲珑!”
战场上,这样的声音此起彼伏。“易玲珑怎么会去帮两个无名小辈?他又是怎么出现在那里的!”
“易玲珑!”吴妄言也没忍住跟着喊了一嗓子,但此时此刻的易玲珑却忽然微微的侧过了头。
吴妄言清楚的看见了易玲珑脸上的神情,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神采飞扬。
他看着对面的那些杀手们,忽然嘴角露出了一个笑容,那个笑容格外恶劣,却充满了别样的惊心动魄。
那是一种世间独一无二的气质,是凌驾于一切江湖人之上的高傲。
这种气质让吴妄言忽然觉得自己从来都没有认识过面前这个人。
赵烨离易玲珑有些远,所以没看清楚这个表情。
华荣月现在已经完全无法插手了,她觉得自己现在就面对着一扇打不开的门,拼命地推也推不开,所以她特别的急。可是此时此刻她也不禁为易玲珑的手段惊叹。
果然……像她这样的公务员是永远没办法在手段方面跟当了那么长时间楼主的易玲珑比的。
——尤其是易玲珑一旦认真起来。
啊啊啊……果然以前易大佬都没有认真过吗!果然一旦易大佬认真起来自己就输的没有丝毫反手之力吗!
华荣月发现,自己辛辛苦苦兢兢业业,布了好长时间才布下的局,让易大佬轻易的就给弄回了原点。
只是简简单单的四五句话。
作者有话要说: 又晚了……我好难,好卡啊……
摸摸头,爱你们哦= ̄w ̄=
没事不要瞎笑
华荣月自闭了半个小时了。
说起来她原本以为自己的武功已经算很不错了,最起码在穿越以来就一直作死的情况下依旧还活蹦乱跳的,就足以说明她的武功还算可以了。
然后她这点小自豪在易玲珑大佬面前被打成了渣渣。
这具身体在华荣月手里就像一部老爷车一样,但在易大佬的手里就化成了拓海的86,生猛的一比。
易大佬切身给华荣月上了一课有关于这具身体的正确使用办法,直看的华荣月恨不得掩面窜逃。她突然觉得自己平时在外面用武力欺负别人的时候,易大佬是不是就在一边默默地看着她,就像是一个大人默默地看着幼儿园小朋友互殴……
光听华荣月的这个描述,就能够想象易大佬是多么的凶残。
所以此时易大佬的招式一出手,直接把所有人都给吓愣住了,天易楼的人也有很多,但此时此刻愣是没有一个人敢顶着压力上来。
易玲珑真的是有种神奇的气势,哪怕跟全世界作对,也能表现得像分分钟可以把对面杀干净一样。此时的她站在道路的中央,就仿佛是一道河水将陆地分成了两岸。
吴妄言和赵烨转头朝着客栈的方向跑,他们视线里最后的一幕就是易玲珑站在那里,面前数百人竟然没有一个敢从他身边经过的画面。
这个场面是非常有冲击力的,但此时此刻的赵烨却并没有心思去看,因为他深知华队长的境地非常的危险,而落到这个危险的境地是因为自己。
吴妄言不住的想回头看,似乎想再多看一眼,因为即使对于他来说,这个场景都是相当罕见的,太有冲击力,太让人难以置信了,可是旁边的赵烨一直拉他的手,“快走!别看了!”
他们俩转身离去的片刻,这里已经打了起来。
转瞬间天边漫上了血色,周围燃烧起了业火。
华荣月能感受到自己和易玲珑的本质性差距。
她是个怂逼,但是易玲珑……是真的会杀人的。
易玲珑并不惧怕杀人,甚至她享受着杀戮,可是现在她并没有放开了杀戮。
即使她现在没有用杀招,但那身上的恐怖杀气还是让人胆寒。
她的眼神,动作,还有心情都表示出了她很喜欢这个地方,华荣月甚至怀疑如果自己这会没有抢夺控制权,易玲珑会真的杀上几个来助助兴。
周围的血腥味对于她来说是最迷人的香味,满天的血色是她最喜欢的背景色。
杀人杀到麻木是什么滋味?
华荣月并不清楚,她也从来不用体会到,但她现在真真实实的看着周围的人一个又一个的扑上来,他们的眼中都夹杂着疯狂还有麻木。
在刚开始,华荣月还能分清楚冲过来的都是什么人,甚至试图数清楚易玲珑的刀下究竟已经倒下了几个人。
但渐渐的,她的眼睛已经跟不上涌过来的人群了,她所站的地方就是出镇的唯一小路,所有天易楼的杀手想要进这个小镇也只能通过这一条路,而这些人都会被易玲珑一个人拦下来。
当一件事的本质再重要,它重复了千万次,也会变得不足为奇。华荣月也明白了为什么易玲珑在杀人时表现得那么漫不经心,因为这确实并不是什么值得上心的事情。
只是人过来的太多,即使是超人也会有那么一点疲惫。华荣月甚至都已经感觉自己已经看的疲倦了,可是易玲珑却还是没有任何感觉的样子,只是挥舞着手中的刀。
看着易玲珑连一丝疲惫的样子都没有,华荣月也不敢再开口说话,而且她这会连控制权也不敢用力抢,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让易玲珑出现个失误什么的,所以这种情况下华荣月只能疯狂的想点别的东西来分散一下自己的精力,否则她觉得自己晚上真的可能会做噩梦。
她一边分散精力一边偷看易玲珑的招式,看着看着就觉得有那么一点点不对劲。
这个招式好像……既不太像是华荣月自己的招式,也不像天易楼的招式,甚至不太像是易玲珑自己之前的招式。这种招式说不上来到底是出自于哪里,但华荣月又觉得格外的熟悉,仔细想来似乎和易玲珑的招式还有自己的招式都有那么一点相似。
这会察觉到不对后,华荣月的第一个反应是这莫非是自己没有看到过的记忆?但想了想这个可能性不是很高,她毕竟是把易玲珑的记忆过了个七七八八的人。
而且这个招式……
等到易玲珑忽然使出一个招式后,华荣月就惊到了,这个招式赫然是六扇门之前的某个神秘老爷爷教给华荣月的招式。
她当时见识过那个神秘老爷爷用出这个她从来都没有见过的招式后还曾经感慨过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是有易玲珑没学过的武功啊,没想到这会易玲珑就已经完完整整的把它用了出来。
易玲珑几乎从来都不出来,只是天天待在身体里,而且现在甚至连个活人都算不上,居然也能研究新的招式?
此时的华荣月才真正的被易大佬的武学天赋给惊到了。
这简直就是死人练武了,这样也行?
……
江连焕和赵烨他们是在客栈外头碰面的,赵烨他们赶过去的时候发现江连焕连包袱都已经收拾好了,一副随时要跑路的样子,而江连焕看见上半身课着,还有只大蝴蝶的赵烨也吓了一跳。
“你衣服呢?你怎么变成了这么骚气的样子?”江连焕问。
“咱们快点出去!”赵烨焦急的对江连焕喊道。
“你华队长呢?”江连焕又问。
“华队长他……”赵烨着急了半天也没说出来话,旁边的吴妄言反倒是因为心态较为平静一点,所以说话也能更简洁一点,“华队长断后了,他让咱们快走,人都被他拦着呢。”
“啊?”江连焕愣了一下,身后的六扇门的人们倒是纷纷的围了过来,一脸兴奋的样子,“我就说华队长特别厉害的!”,“华队长太厉害了,咱们终于可以离开这个地方了!”
赵烨看着他们的表情却觉得略有些苦涩,别看这会这帮六扇门的人这么的开心,恐怕除了他以外人和人都不会知道他和华荣月在地牢里是怎么熬过来的吧。
江连焕也没有多耽搁,而是朝着镇子的出口跑了过去,而随着他们离出口的位置越来越近,他们也渐渐地看见了许多跟他们的方向一致的江湖人。
这也是个华荣月和江连焕都之前都没太在意的事情。虽然江连焕一直说这是个“蛊罐”,或许在其他人眼中也同样如此。
但华荣月自己非常清楚的是全安镇就从来都没有故意封闭过,所以这些日子来来往往的还是有不少其他江湖人的。
某些对此一无所知的江湖人也就正常的进进出出,对此一点感觉都没有,但有些察觉到了古怪,并且很害怕的人则同样选择了跟江连焕一样躲在某个角落里。
江连焕他们这些日子以来也从没故意掩饰过身份,毕竟他觉得在人家的地盘掩不掩饰都不重要,所以他们这边其实一直被某些江湖人盯着,倒不是想对他们下手,只是单纯的因为他们最显眼又是官方部门,所以想看看他们要做如何打算。
今晚,他们忽然发现前几天一直没有任何动静的六扇门忽然从客栈里冲了出来,并且朝着全安镇的出口跑,一时间所有消息快的江湖人都知道了这个消息,所以他们也就偷偷的跟在江连焕他们后面。
试问这天下还有什么能比六扇门的风向更加的安全呢?
于是江连焕他们跑着跑着就发现多了两个人,跑着跑着又多了两个人……
等到快要接近镇出口的时候,他们后面不知何时多出了好几十个人。
这几十个人平时都不知道藏在哪里,江湖之中卧虎藏龙,恐怕花船都找不全这么多潜藏下来的江湖人。
“我去!他们平时都藏在哪里啊!”事到如今,赵烨也忍不住喊了一嗓子。但是他们毕竟是六扇门,所以也不会做把人撵走的事情,虽然江湖人都蛮嫌弃六扇门的,但是这种时候真的不得不说会给人充足的安全感。
赵烨其实蛮心焦的,他很害怕自己赶到那里的时候会看见生死不知的华荣月,又很害怕自己会正好看见华荣月被一剑穿心……他深知不受控制的觉得自己如果真的看见了这些东西,会不会当场昏过去,因为他觉得自己这辈子都原谅不了自己,可是这些话他却不能跟人和人说……
——直到他们一群人拐了一个弯,忽然看见了一条被血染红了的石板路。
……
墨绿的青苔此时此刻已经看不出它的任何颜色,只落脚在上面都会留下一个脚印。
赵烨记得自己离开时这里的声音震天的响,响彻云霄,而现在这里却一片寂静。
连虫鸣的声音也没有。
……华荣月原本都已经彻底自闭了,却忽然又被拉回了身体里,突如其来的触感让她整个人一懵。
熟悉的感觉,熟悉的声音,熟悉的一切。
但易玲珑却消失了,无论华荣月怎么喊都喊不出来他。
华荣月茫然的时候,忽然听见那边传来了脚步声,朝着那里看了过去,她刚好和跑在最前面的赵烨来了个对视,然后就下意识的对他露出了一个笑。
……
身后的武林人大军匆匆赶到,却看见跑在最前面的六扇门众人突然停了下来,他们感觉奇怪,正跟着张望,却几乎同时看见了一个人。
那人长身而立,身上穿着一件淡青色的衣服,宛如一块清澈的碧玉,却被染上了细如红豆般的血点。
一片血色中,他宛如站在血腥味冲鼻的修罗地狱里,四周满是鲜血与刺骨的杀意。
……但见那人,却笑的像是站在开满幽兰的宁静空谷中。
逃离
冲过来的六扇门众人还有身后零零散散的几十个江湖人一过来就看到了如此冲击力十足的画面,那直冲入鼻的血腥气和惊悚的红色充满了他们的眼睛,而最中间的人却在笑着对他们打招呼。
当场就吓跪了好几个人。
有几个冲在前面的看见这个场景只觉得脚软,最后一屁股坐在地上了,六扇门的众人因为认识华荣月,所以这会虽然惊吓值都在提升,但还不至于到坐地上的程度。
但说起来此时的华荣月在六扇门和普通江湖人眼里哪个更吓人这还真的不好说。
华荣月因为一直是第一方视角,所以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但眼瞅着自己这么一笑吓跪了好几个人,心里也明白自己的样子大概是吓到他们了,防止接下来会再出什么问题,于是收敛了笑容。
“江,江队长,我们……还要过去吗?”旁边的某个六扇门的新人战战兢兢的道。
按理说他们来到了镇子的出口,然后看见了之前断后的华荣月还活着,而且出口已经没有任何的敌人了,这应该是个令人觉得高兴的事,但现在华荣月的模样却让他们谁都不敢往前凑过去。
六扇门的重人看着那个笑容,确实是平时华队长的笑容,也是那个熟悉的弧度,可是那种熟悉感却荡然无存……或者说正是因为华荣月此时能像平常一样笑出来所以才会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这个熟悉的笑容让所有人都看毛了。
他们心说华荣月此时此刻是清醒的嘛?是正常的嘛?
其他人里倒是有人想直接过去,只是这种时候过去,所有人都不清楚自己会遇到什么。
满地的鲜血太有冲击力了,尤其对于之前大部分时间都在客栈里面的六扇门众人,他们知道华队长应该很厉害,但对那个“厉害”却从来都没有过这么直观的概念。
几乎所有人都对华荣月此时表现出来的样子感到震惊,但赵烨却因为之前在江连焕那里“知道了”华荣月的另一个身份,所以只是在心里默默地感慨了一声。
他心里只感慨了一句话。
真不愧是……易玲珑。
——武林中人尽皆知的第一杀手易玲珑。
这满地的鲜血,换做其他任何一个人,赵烨都不觉得他能做得到。
但在场的众人现在仅仅担心一件事——华荣月现在是正常的还是疯了?
江连焕从众人之中走了出来,俗话说天塌下来高个顶着,身为其中最高的那个高个,江连焕还是很果断的站了出来。
他慢慢的朝着华荣月的方向走了过去,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一边走一边道,“我们想要从这条路上出去。”
他离靠近华荣月差不多两米远的地方华荣月都还没什么反应,但后面所有人心脏都跟着揪起来了。
江连焕就这么缓缓的来到了华荣月的身边,他终于站定了下来,和华荣月沉默的对视了几秒,然后抬手帮他擦了一下脸上的血。
这么长时间在全安镇待下来,大家的身手可能没有多少提高,但对于疯子的辨认和筛选真的是越来越熟练。
所以他们这会一看见华荣月的状态,还有这周围的环境,几乎同时就都提高了警惕。因为华荣月目前的状况看起来真的不算好。
众所周知,走火入魔都是在某种情况下才会出现的,断后的华荣月不知道杀了多少人,换做其他任何人他们现在连靠近都不会靠近的。
因为光看这人现在的样子在他们心里百分之一百就已经是疯子俱乐部的一员了。
这满地的鲜血,即使他们光看着都觉得心里堵得慌。
但或许是因为对面的人是华荣月,所以六扇门的这些人把这个概率降到了百分之九十九。
而且或许是因为知道华荣月是为了帮他们断后才决定留下来的,所以这会大家心里几乎都是在祈祷着某件事情。否则他们会觉得这将是自己一辈子的罪过。
可华荣月真的还保持理智吗?所有人看着这可以称作是地狱的画面,心中不约而同的问到。
华荣月看着江连焕慢慢的朝着这边走过来,身后的人都是一脸如临大敌的模样,然后江连焕伸出手往她的脸上抹了一下,她还都不清楚他们在干嘛。
等到江连焕把手从她的脸上拿下来她才吓了一跳——江连焕半个掌心上都是红的,红艳艳的,看着她都觉得吓人。
她看见这么一大片红都不敢想象自己刚才脸上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所有人都看见江连焕的手上沾上了一片红色,递到了华荣月的面前。华荣月似乎是怔了一下,眼睛倒映着周围的红,里面仿佛看不出一丝情绪。
“干嘛,你告诉我我就会擦了。”
许久,一段让人压抑的沉默后,华荣月把无伤收了起来,她这个时候也没闲着,一个劲的在自己喊易玲珑,但易玲珑却一直都没有回声。其实之前易大佬不回声的时候挺多的,毕竟这位大佬出不出现完全看心情,但这次华荣月生怕她出了什么状况,所以在心里夺命连环call。
赵烨在后面看着华荣月也不像有什么异样,所以也跟着走了过来。他越往前走这里的血腥味就越浓,华荣月正用自己的手帕擦着脸上的血,可是他的手帕却都已经被血染了个半红。
后面的人也慢慢的跟了过来,不过他们的动作却都是一步一顿的,恨不得蹭着过来。其中有一些人用目光探视着华荣月。
华荣月看他们一步三挪的自己都觉得费劲。她觉得自己在这里继续挡道恐怕这些人非得走的比乌龟还慢,一会花船的人过来他们都走不完。所以一个轻功直接跃到了旁边的树上,接着又几个跳跃就不见了。
后面的所有人都呆了一会,接着过了三秒钟才反应了过来。
整个场地只能听见许多异口同声的叹气声,就好像憋在胸口的一口大喘气终于喘出来了一样。
如果华荣月刚才还在这里待着,恐怕他们真的会一步三挪的过来,但刚才她突然起身避开了,这个举动倒是让六扇门的人先后的反应了出来华荣月是在替他们考虑,瞬间他们的大喘气声就此起彼伏,而且仿佛比其他人的还要大声。
恐怕华荣月刚才说点什么别的,这些人该不会如此放松下来,但此时华荣月做了这么一个细心的举动,却让六扇门的这群人一下子安心了下来,华队长还是他们熟悉的那个华队长……就是外表看起来吓人了一点。
……
然后,人群里,忽然爆发出了接二连三的欢呼。
这欢呼中夹杂着庆幸,喜悦,甚至有人喜极而泣。
对于这群年纪还普遍比较小的队员来说,华荣月刚才确实是让他们被震到了,平时华荣月因为太过老实所以在这群人的眼里降低了一些时髦值,但刚才他们才发现自己这队长时髦值真的不低,而且最可怕的是刚才华荣月除去身上那些吓人的血迹外,都几乎看不出和平时又什么不同。
如果平时华荣月这么温和,恐怕六扇门的这群新人们也不会有什么感觉,但却是在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即使是平日里最桀骜不驯最觉得华荣月性格无趣的人都有种为华荣月惊叹的感觉。
或许正是因为华荣月平时性格也是这么的温和,所以才会让人为之惊叹。这种平日里再普通不过的温和却已经成为了一种奇迹,于是这群六扇门的人才惊讶的发现,他们的队长仿佛就像一个可以抵挡一切的堡垒。无论发生了什么,都稳如泰山。
平时觉得华队长在客栈里仿佛是透明人的一部分新人心里也对华荣月产生了一种由衷的敬佩。
顺境中如此,逆境中也是如此。
此时此刻,这群新人们才真正意义上的对前辈们口口相传的“荣月先生靠谱”有了个深层次的概念。这真的是一个堡垒,无论什么时候都能让人放心的一个人。
但场中的江连焕和赵烨却都对此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
江连焕没有拦华荣月,他也没有说什么废话,直入正题,看着全安镇出镇口的那个标记牌,问,“谁能找到马车?”
“啊……我知道,就在这附近,我已经盯了好几天了,就是一直没敢出去。”人群中有一个人举起了手。
江连焕带着六扇门的人从那个人指的地方牵出了十来匹马,又找到了一些马车。这应该是个驿站,但眼下驿站里的人也都已经跑走了。
华荣月在屋顶上穿梭着,她一边走一边在心里疯狂的喊易玲珑,连续喊了十分钟了也没有任何回话。她一边心急如焚,一边还不忘记趁着这个时候赶紧收集一些情报。
赵烨跟着大部队坐在了车上,心里终于落了地。此时的他坐在车上,心想着刚刚华荣月在地牢里对他说出来后就可以随意哭的话,却奇异的没有一丝要哭的感受。
“华队长太厉害了!这样都没事,真不愧是最靠谱的华队长。”周围兴奋的声音此起彼伏,跟他在一个车的人都在讨论着华荣月,对于他们来说,今夜的华荣月简直是打破了他们对他的一切了解。
却不知旁边的赵烨听的心里五味杂陈。
“华队长平时一定特别注重修心吧。”旁边的人道,“他有没有信佛?我看他意志好坚定的样子。”
赵烨看着窗外飞逝的风景,心里在想,佛?那个人恐怕不会信吧……
他又想起了那个人在江湖上的名声,忽然觉得面前这一切都透着点荒谬的喜剧感。
易玲珑,江湖第一杀手,一个众所周知的疯子,一个大家都清楚的时时刻刻都在发疯的人。
——这样的人,在旁人眼里何谈的上修身静心?又何谈的上意志坚定?
吴妄言跟他在一个车上,一路上表情都很有意思,但却并没有跟他搭话。
另一个马车里,车内却一片沉寂。
……
江连焕看着面前这个戴着面具的人,似乎连呼吸声都已经压低了。
那个人穿着一身华丽又精美的衣服,戴着半张面具,坐在他的对面,一言不发,嘴角的笑容却又像已经猜透了一切。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都晚了十来分钟……因为最近剧情不太好写,所以就写了删的,等到把这段度过去就不会了,我也会尽量避免这种情况的。
摸摸头,爱你们哦= ̄w ̄=
没事不要瞎聊天
江连焕看着对面那个戴面具的人,他是刚刚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这里的,以江连焕的眼力。也只能看见马车的门帘微微的飘动了一下,然后自己的对面就忽然出现了一个人。
要知道,这可是一辆正在行进中的马车,周围更是一个人都没有发现这里突然多了一个人,他就像一个幽灵一样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这里。
是蛊王。
只有蛊王才能拥有这个速度。
江连焕的心脏砰砰的跳,他们似乎是平安无事的逃出了那个镇子,似乎没有发生任何的事情。很久以前江连焕对华荣月曾经说过一个罐子几乎是逃不出去的,可事实上能否逃出去只是看蛊王的意愿。
他本以为今晚剧烈的厮杀已经分散了这个蛊王的所有精力,但他意识到自己的猜想错了。
蛊王似乎是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料到了,所以此时此刻才会坐在他的对面,带着微笑平静的看着他。
这个笑容让江连焕心慌,坦白的说他逃出来的时候未必没有过一点自豪的感觉,甚至在心里偷偷的想过恐怕他们出来了以后,那个蛊王还对此一无所知。
可刚刚他脑海中却忽然像是被人重重的来了那么一下。
这个人是怎么追上来的?!
莫非他们在那个镇子上所做的一切都没逃过他的眼睛?那他一直不出手,默默地看着究竟是在干什么?
江连焕不清楚,大冷天的,他头上的汗不停的流,却不敢抬手去擦一下。
他也不敢发出任何一定点声音,生怕会把周围人的注意力引过来,造成什么难以预估的后果。
其实在此之前江连焕也没如此近距离的见过蛊王,除了跟一个疑似蛊王的人算得上有一点交情外,他这还是第一次见到真真正正的王。
一时间江连焕这之前所有的有关于王的小心全都消失殆尽,他微微的低头,表现得十分顺从。
华荣月还一句话没说呢就看江连焕老老实实的低头,连看都不敢看她,这让她茫然了一秒。
虽然她清楚自己这样突然出现是很吓人,但没想到江连焕会这么老实,能把这人都给吓老实了确实还是有点成就感的。
华荣月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坐着不动,就已经能把江连焕吓得脑子里思绪万千了。就在气氛凝滞到极点时,江连焕还是主动打破了沉默。
“你……来这里是找我的吗?”
华荣月刚才飞一般的回去换了个衣服,又跑了好长时间,然后又用出了自己唯一拿得出手的轻功进了马车,本来就气喘吁吁的,趁着两人互相沉默的时候,她竟然还把气给喘匀了。
现在她再开口就有了很多底气,事实上她光坐在这里就已经是个威慑了。
因为她光坐在这里,就代表着一个意思——你们的那点小心思我都看着呢,你们完了。
“……之前华荣月穿的那身衣服是你派人来送的吗?”江连焕问。
华荣月被他的问题一憋,她万万没想到江连焕居然问了个她意想不到的问题,但她反应速度还是飞快的道,“是。”
狭小的马车里,两个人面对面的坐着,华荣月清晰的看见在她说出这句话后,对面的人瞳孔放大了一秒。
“那些天易楼的杀手也都是你放进来的?”
“对。”江连焕眼中的那个人笑着对他说。
“我们在附近找到的那些马车也是你派人安排在那里的?”
他对面的人依旧笑着道,“对。”
那些车真的是被华荣月安排在那里的,就是为了从全安镇逃出去的时候方便一点,能够直接坐着车出去,由于安排的太过显眼,她也没指望江连焕不会发现。
此时的江连焕忽然觉得自己这段日子以来在对方眼里会不会像个笑话一样,他一直像一个观察着虫子罐的小孩,眼睛里带着一丝残忍和天真,充满着兴趣的观察着这个“罐子”里的“虫子”。
而这些虫子可能仅仅就只是能给对方带来那么短暂的乐趣而已。
这种性命仿佛都掌握在对方弹指间的感受让江连焕觉得十分的不舒服,但江连焕却又无可奈何。曾几何时他也能够在对方的面前用鄙视的眼神说出挑衅的话,正如曾经在秦淮河上的时候。但现在,江连焕却已经丧失了这种勇气。
正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见识过了猛虎的爪牙后,牛犊自然会生出一丝敬畏之心。
而面前这个蛊王的兴趣爱好也明显跟其他人不一样,一般的蛊王都是以折磨别人,让他们变成自己“蛊罐”的一员为乐,头一次见到这种非但没有把他们留下来兴趣的蛊王,反而将他们送出去的蛊王。
事出反常必有妖,江连焕也没指望对方是个什么心态平和,和蔼可亲的蛊王,单单看对方这个不得了的恶趣味就不可能。
那么对方把他们留在这个地方,像是观察着昆虫的幼童一样观察了这么长时间,势必是有什么东西引起了他的兴趣,或者说他盯上了他们之中的某个人……
想到这里,江连焕的眼神中多了几分冷意。
华荣月静静地看着对方,却没料到对方接下来的问题一个比一个更让她猝不及防。
“你这些日子以来观察的如何?观察的结果还让你满意吗?”江连焕道。
满意?是指哪个方面?华荣月猜不透江连焕说的是什么意思,只能用斟酌着说:“还好,勉强到达了标准线。”
江连焕看着对面那人嘴角的笑容,就像是一个小孩子找到了一个让人非常喜爱的玩具一样。
这样的表情让江连焕遍体生寒,让一个蛊王产生了兴趣和死亡比起来不知道哪个更加痛快一点。
看见对方嘴角的笑意,江连焕的眼神更冷。
“我倒是觉得这个表现或许不单单只值得你一句‘还好’。”江连焕道,“或者应该说远远超出了你的预期,或许就算在你的设想里,你也没有想过这样的结局。”
“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是啊,你怎么知道她再想什么,就连她都不知道你现在想让她想点什么。
华荣月觉得自己有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时间在鸡同鸭讲,但非常神奇的是他们两个居然还能聊的下去。
就如同现在。
反正根据华荣月总结下来的规律,想要跟江连焕的思路一路谈下来,无非遵循两点就行了。
第一点,就是变着法的说他对,当然是不能直接说“嗯呐”,“行”,“是”等等太过斩钉截铁的话的,要用的应该是“差不多”,“大概”,“差不离”,就要那种说是承认但总让人听着有些欠揍的感觉。
第二点,就是不停地复读江连焕所说的话。
靠着这两点,华荣月在和江连焕的交谈中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接下来的对话,大部分都是华荣月这两点的实战应用,江连焕问着自己来到这个客栈里的一桩桩一件件。
……
“安排我们到那间客栈的也是你?”江连焕道,“你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六扇门里有你的人?”
“我如果说六扇门里没有我的人,那你会信吗?”华荣月笑着答到。
江连焕冷笑一声,“那个传说中喜欢穿漂亮的女人,还喜欢漂亮的衣服,讨厌粗鲁的人是不是就是你?”
“啊?你听谁说的……他们口中的人或许是我吧。”
“在那条街上安排人给了我们那盏灯的人也是你?如果我们今天没有拿着这盏灯出来,你会把我们怎么样?”
“灯也只是一个引子而已。不过你不觉得满街的花灯很漂亮吗?就好像所有人都在同时做着一个美好的梦一样。”
“那之前我们去的那个都是衣服的屋子……那是你的屋子吧?当时在那里叹气的人是你吧?”江连焕道。
华荣月但笑不语。
“如果当时我没有把那个倒下的衣架扶起来,你会怎么样?会不会像当时一样放了我们?”
“你猜啊。”华荣月笑着道。
……
“最后一个问题。”
江连焕如同十万个为什么一样,到了后来华荣月的万能方法都有些招架不住了,也不清楚他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问题。
听见最后一个问题的时候华荣月心里终于松了口气,心说这哥们终于问完了,真是个让人感激涕零的事情。
江连焕是莽啊,对着一个来历不明而且“实力高超”的人,嘴里都不带停的,每个问题几乎都是在刀刃上游走,全都停留在即将要被揍,但始终让人找不到揍他的理由的那种。华荣月觉得自己这辈子都问不出来江连焕这么卡边的问题。
她静静地等着江连焕的最后一个问题,然而说完这句话后,江连焕却忽然间就沉默了下来,华荣月等了好长时间都没听见他的声音。
江连焕沉默了好长时间,终于开口道,“华荣月没有疯恐怕挺出乎你的意料吧?”
场面瞬间又沉默了下来。
对面的华荣月表情忽然就变成了尼克杨问号。
???
等等,你,你刚才问了什么?
马车在道路上飞速的驶过,江连焕抬起了头,目光似乎要看清那张面具底下的真面目。
“没有把他留下来当你的蛊,你有一些遗憾是吧?”江连焕道,“可是话说回来,他在那种情况下也能保持理智,也让你……觉得他更有趣了吧?”
复读机
现在的场面就有那么一点点神奇,华荣月琢磨了好长时间才琢磨过来他的意思。
讲道理江连焕没说之前华荣月还真的没有往那个方面想过,结果他这么说了之后,华荣月忽然间就如同被醍醐灌顶了一样。
为啥他没说之前自己一点感觉都没有,他说了之后自己的脑回路就再也拐不回来了呢?
“呃……这个其实……那个……”华荣月其实是想当场表演一个茫然给他看,但碍于人设不能崩,所以一直坚持着没说话。
车子飞速的略过了一个小坡,车身微微的颤动了一下。
“让我来想想你是什么时候注意到华荣月的吧。”江连焕往后面靠了过去,忽然有种反客为主的意思。“你注意到华荣月应该并不是最近的事情,而是在很久很久以前。确切的说,应该是在上一次华荣月去秦淮河的时候,那时他就失踪了很长时间,是后来又忽然出现在大家眼里的,没有人清楚他那段时间经历了什么,也没人清楚他为什么能活着回来……”
马车又颠簸了一下,江连焕的马车微微的落后了一点,赵烨和吴妄言所坐的马车超过了他们,就在超车的一瞬间,赵烨从被风吹起来的帘子后看见了一个一闪而过的男人,这男人身穿着一身华丽复杂的衣服,脸上戴着半张面具,让人看不出他的样子。
这身衣服看起来就不会像是普通人穿的,赵烨也隐隐的觉得面前这种风格有些眼熟,但他并没有在这上面做过多联想,只是单纯的在脑海中搜索这个人是否出现在他们的队伍里过。可是赵烨搜寻了一圈,也没有丝毫线索。
除了他之外这辆车上的其他人应该都没有注意到那个男人,赵烨对于这个男人为什么跟江队长坐在一个车里感觉到有些奇怪,他只能悄悄地拽了拽旁边吴妄言的衣服,小声的说:“那个,这位少侠,我发现个奇怪的事情。”
比起其他的傻白甜来说,面前这个二五仔……咳咳,跟他来说应该和他能有更深的感情。吴妄言转头问,“干嘛?”
“咱们队伍里,有一个穿的……很夸张的男人吗?”赵烨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这里,这里,都用金线绣了蝴蝶的。”
“有啊,不就你吗?”吴妄言乐呵呵的道。他也确实没胡说,赵烨比划的那两个地方确实都是蝴蝶纹身所在的位置。
赵烨听了之后有点急了,“哎呀!我不是说我,我也不是说纹身,而是金线,金线绣在绸缎上的。”
“没有,你别说咱们队伍里没有,江湖上也找不到几个这么有钱的啊。”吴妄言想。绸缎,这种有钱有权才能买到的东西,还绣了金线,如果他们队伍里要是有,就不用这么惨了好吗?
“可是我刚刚看见了啊。”赵烨指了下窗外,“就跟江队长在一个车里。”
吴妄言朝着江连焕的车看了一眼,一开始还没什么,可是很快。他脸上的表情忽然消失。
他的表情越来越木,眼神越来越惊恐,过了几秒后,他掐了下自己的大腿,“不会吧?!”
……
“那个时候华荣月在你的船上到底遭遇了什么?”江连焕问,“当时他就只拿回了一件带着血的衣服,给六扇门传回了情报,可是他当时传的情报是什么?我想就算是他,那个时候也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一个蛊王吧。”
华荣月沉默了好长好长时间,沉默的觉得自己仿佛都要变成一个马铃薯了,忽然一抬头,嘴角挂上了熟悉的笑容,对面前的江连焕道,“说下去。”
按照与江连焕相处的两条原则来看,现在必须得让江连焕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所以我推测在船上他可能就和你见过了面,而那次你就想对他出手,但没想到华荣月并没有死,反而活了下来。”江连焕道,“这次你依旧放过了他,也放过了我们,是因为要留着这个玩具吗?他还没有被玩坏,所以还有余地,你也想看看他最后还能做到什么程度?”
华荣月板着自己的面瘫笑容对江连焕道,“这就是你猜出来的吗?你的猜测或许是对的呢。”
……糟糕了!因为复读的次数太多,所以这会除了复读之外根本想不出来什么别的词了!
但必须要快速的接下江连焕的话,不然就会被看出不对劲!
可是这个话好像不是能复读的样子啊!
华荣月觉得自己简直是陷入了这辈子无尽的循环里,她想打破这个悲惨的复读命运,可是却发现自己无可奈何。
“华荣月对你来说应该是个很好玩的玩具,同时也是你看重的‘蛊种’。”江连焕道,“你想把他也培养成一个蛊王?培养成你的得力手下?恕我直言,这是不可能的,因为他虽然看上去脾气很好,但却是一个特别认真特别善良的人。”
他说完,只听见车内一片寂静。过了一会,对面的男人忽然就笑了。
他从一开始低低的笑,到后来的放肆大笑,他的声音中带着中疯癫以及对一切都不再在乎的感觉。
“……对,我就是这么想的,就算是被你都发现了,你还能怎么样?”
……
江连焕安静的看着他。
是的,他不能怎么样。这是江连焕清楚认识到的一个问题。
对方是蛊王,而他现在严格的说也只是一个“蛊”,所以他并没有跟对方叫板的资格。
但他看见对方的模样就下意识的有种……想骂人的感觉,所以刚才几乎是拼命地在被揍边缘挑衅着对方。至于对方会不会揍他,江连焕倒并没有怎么担心。
开玩笑,这么恶趣味的一个人,能做出把“蛊虫”从罐子里关了再放,放了再关的事情的人,能是在乎这点挑衅的人吗?
越激起他的兴趣活命的机会才越大啊!如果让对方觉得是个无趣的人说不准哪天睡着觉就忽然升天了啊!
——不知为何忽然就很懂的江连焕。
华荣月刚才忽然间开始大笑,一副癫狂到极致的样子,其实那大概是走投无路后自暴自弃的绝望。
复读机复读到最后一无所有。
——不知为何忽然就癫狂的华荣月。
小小的车往前开着,已经快要到达下一个镇子了,江连焕道,“华荣月会被你送出来吧?”
“当然。”华荣月道,“既然我对他的兴趣还没有消失,那我一定会平安把他送出来。”
我,对我自己有兴趣。
华荣月被打开了不得了的新世界大门,她刚准备出去,就听见身后的江连焕道,“我不会把华荣月的事情告诉任何人的。”
华荣月回头看他,他道,“六扇门的那群新人应该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唯一知道些事情的应该只有一个人,那个人我会好好‘警告’他的。”
……唯一知道的那个人?不会是赵烨吧?华荣月忽然心里对赵烨充满了浓浓的同情,你要怎么警告他,能不能跟我也缩缩?
不过江连焕居然承诺不对别人提“华荣月”的事……没想到还真的江连焕居然这么够哥们义气的吗?
华荣月离开了很长时间后,江连焕都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坐着,似乎好像对面的人并没有离去。
另一边的马车里,吴妄言已经呈现翻白眼状态,旁边的赵烨用手轻轻的戳了他一下,“少,少侠,你还好吗?你没事吧?”
“……”吴妄言觉得自己已经分分钟要死翘翘了。他的脑子也是不错的,所以自然可以推断出蛊王在这里——他们所做的一切都在对方的眼皮子底下——他们现在还站在悬崖边上。
可是吴妄言的脑洞还没江连焕那么发散,他还不至于想到后面江连焕的那个神奇的脑回路上,只是担心一点——易玲珑逃出来了没有?
他觉得对方杀了蛊王那么多人(外人其实分不出来花船和天易楼的人)恐怕没办法从全安镇逃出来,尤其是在易玲珑几乎是耍了个计谋从对方手中逃出来的情况下。吴妄言觉得蛊王此时或许应该对易玲珑恨得要死,如果当时对方没有转身离开就好了,或许……还能有那么一丝丝机会……跟他们一起逃出来?
呃……好像也不太可能,大概率只是让蛊王对他下手的同时再搭上几个。
吴妄言回想起易玲珑,那个之前他一直以为是个变态娘炮的人,说实话,如果对方就真的死在全安镇,恐怕他还会有点惋惜,这种念头在之前是不可思议的,但看过对方忽然变脸救出自己同伴还有站在镇子出口浑身浴血的样子之后,吴妄言不得不说这人好像还有点魅力,跟他之前想的有点不太一样。
马车一直来到了下一个城镇,众人下了车后,全都有种逃出生天的感觉,吴妄言也下车,并没有看见那个穿着华丽衣服的人。
“哎,我刚才在车上忽然想起来了那个人是谁,你想知道吗?”吴妄言忽然听见旁边一个人凑过来神神秘秘的说道。
吴妄言看了他一眼,“不想。”
刚才想过来跟他分享消息的江湖人听了之后似乎被卡了一下,悻悻的转过头,去跟下一个人搭话了。
青春期
江连焕回去之后果然没有把华荣月的事情告诉六扇门,对于这次在全安镇的经过,只要江连焕不说,华荣月不说,赵烨也不说,那基本就没有任何人知道了。
不……可能还有一个人。
吴妄言他们在镇子上等了大概半个小时,然后就看见华荣月骑着一匹快马来到了镇子上,跟他们汇合。看见华荣月还活着的那一秒,吴妄言心里着实松了口气。虽然他在这里找了半天也没找到蛊王在哪,不过既然华荣月就回来了,那就说明蛊王也应该是……没打算杀他们吧?
天底下的蛊王各有不同,这么有性格的还是少见。吴妄言觉得这个蛊王或许可以极大的补充自己对蛊王的了解。
易玲珑自打那天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华荣月疑惑那天强行抢夺了控制权是不是超出了她的能力范围,让她暂时虚弱了很多,毕竟华荣月和易玲珑是有着很大区别的。
华荣月觉得自己也像个幽魂,身为一个夺取了对方身体的穿越者,本来二者应该并没有什么区别,可实际上她就像这个身体的“阳面”,易玲珑像这个身体的“阴面”。身处在阳面的她,即使是在阳光底下行走也没有任何事,可易玲珑大部分时间都只能躲在身体里休养生息,所以那一天一定是对易玲珑造成了一定伤害的。
所以说……易大佬的性格和脑回路为什么这么直啊,她不想让华荣月那么干,只要说一声……不就行了……吗……
华荣月其实也不太敢保证如果易玲珑真的跟她说了她会不会听,毕竟她脾气也挺犟的。但如果换做华荣月,她一定会先谈谈再说,易玲珑突然抢夺身体的这个做法真的是各种意义上都极度符合易大佬的风格……
华荣月回去后前往的第一站并不是百草堂,而是六扇门。跟六扇门那边的人对接,然后经过了很长时间的谈话,华荣月才算是终于把六扇门那边对付过去。
江连焕在问话之前就特意叮嘱她,绝对不要说自己以前认识花面,绝对不说,死也不说,就说这个死变态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可怜华荣月心里早就清楚江连焕的小九九,还得装作一脸茫然的样子答应江连焕的话,还得承受江连焕“你这种人三两句话就把话给掏干净了,还是闭嘴最好”的嘲讽。
“荣月,你真的没事?”负责接华荣月的那个人一脸的不可思议,在华荣月他们到达的前几天,信鸽就已经把消息传了回去。
自打华荣月回来后,她再六扇门认识的人已经分了好几批过来看她,每个看她的时候都会说这句话。
华荣月被谈完话后,又被单独的隔离进了一个小屋里,屋子里东西一应俱全,她要在这里住上一天后才能回百草堂。六扇门给的地方绝对是好地方,这个天气还给了她一个旺旺的炭盆,被子厚厚的,甚至还给了她几本书,待遇比冷宫里的娘娘都好。
华荣月也清楚这是什么意思,为了确认她是真的没事,所以六扇门必须得这么做,疯子的眼睛颜色不可能在不用药的情况下保持黑色24小时,所以24小时后,一切也就都清楚了。
既然在这里什么事也没有……那就睡觉呗。华荣月把被子铺的暖暖的,趴在床上就开始睡了。
……
华荣月离开的这段时间,齐大夫不免则在百草堂里长吁短叹的,尤其是在每天看见萧翰和李静怡,他的叹气声就会更大。
简单来说,自打华荣月走后,百草堂萧翰平日里吃干饭的作用就日益凸显了出来,倒也不是说萧翰什么作用都没有的,好歹有他坐镇,附近十里八村的流氓小混混都不敢来这里闹事。
……但萧翰的作用仅限于次,来个稍微彪悍点的大妈他就招架不住。
而李静怡,一个当年文文静静说话都细声细气的小姑娘,最近不知为何画风越来越不对,越来越朝着奇怪的方向发展……
“这样不行啊,哪天你带她出去买几身衣服吧。”齐大夫头疼的看着李静怡对万浮莲道,“华荣月也没养过小孩,什么都不清楚,怎么把一个好好的小姑娘养成了这个样子……”
百草堂前面的空地上,李静怡在树下认真的挥着剑,身边忽然跑过了几个男孩子,一边跑一边朝着她笑,“她又练剑了!”
“你看她胳膊粗的,我娘说以后找婆家都找不到。”
“越练越壮,哈哈。”
“哎……”齐大夫在屋子里又长叹了一口气,这口气让他叹的百转千回。
萧翰磕着瓜子,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把瓜子皮扔向齐大夫道,“大哥,你愁这个干嘛,将来她要是找不到婆家就招个女婿呗,看看你愁的,都快愁出抬头纹了。”
在百草堂拐角处的某个地方,一个人的脑袋偷偷的探了出来,这人的面容看上去唯一的特点就是平平无奇,标准大众脸模板之一,他看着那几个边喊边跑的小男生莫名的有点汗颜,在他看来,那个叫做李静怡的小姑娘这几个剑招练的简直可以说的上是无可挑剔了,尽管这个小姑娘会的剑招不多,但是她就有种莫名的毅力,让她练这几招就一直练。
毕竟……是那个人的徒弟啊,所以能有这个天赋,也确实不让人意外。
百草堂里的人和周围的人对此全都一无所知,这在他看来简直是有点暴殄天物的。甚至有关于李静怡的谈论大部分都集中在“将来怎么找婆家”的这个问题上,也让他越发的不懂中原人。
……可能是中原与苗疆文化差异巨大吧,中原人的世界反正他不太懂。
大众脸在这里看了一眼,然后又默默地离开,把自己看到的东西写成了小条。
李静怡把今天的剑练完,然后默默地走了进来,推门的时候也只是简简单单的说了句,“我回来了。”然后就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
“哎!”齐大夫的叹气声越发的大,大到萧翰都黑线了,他说:“哎呀,小孩都这样,都有这么个不爱听大人话的过程,你何必何苦呢……”
华荣月恐怕也不会想到,在自己离去的这段时间里李静怡居然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当然在这段时间里还是发生了一些比较重要的事情的,例如李静怡抽条了,又例如李静怡突然进入了青春期,小孩子长大仿佛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
不过李静怡青春期的表现既不是像其他小姑娘一样偷偷的写笔记本,或者是偷偷的暗恋着某个男生,而是突然变得话少了起来。
有时候她半天也憋不出来一个字,能从她的口中听见一个字比杀了她还困难。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青春期的特征就是,李静怡以前经常笑的可爱温婉,就像是个小公举一样,但最近……不知从哪里学会了冷笑。
那冷笑的嘴角上翘三十度,别提多完美的嘲讽感了。
冷笑的对象包括但不限于:对门每次一见她就问她有没有婆家的大娘;那群每次她练剑时就在旁边起哄的男生;嗑瓜子吐皮不扫地的萧翰;以及一群天天拿她编段子的小屁孩。
虽然这个冷笑出现的机会也不多,毕竟冷笑也得调动面部神经,李静怡选择省力,什么表情也不做。
这如果让华荣月知道了,她恐怕会感慨难道这就是剑客的宿命(诅咒)吗?
李静怡练完了剑,然后回去打了桶水冲了一下身上,以前在老家的时候,她也算是个娇客,洗澡时会有一个很大很大的桶,里面还会放上干花之类的东西,但现在她也就从井水里打上半桶来,掺和些热水倒进去,然后从头往下一浇也就完事了。
冲完了澡,李静怡换上了一身十分简便的衣服,身为一个暂时寄居在这里的穷苦人,她也没什么钱买新的衣服,齐大夫和萧翰有时候会偷摸的接济,拿些自己小时候的衣服给李静怡穿,然而他俩……都是男的。
啊,你问万浮莲的衣服?万浮莲在李静怡这个年纪比她还穷,哪里来的衣服。
李静怡出去给百草堂搬东西,作为一个踏实稳重还话少的小孩,她的日常生活除了练剑就是给百草堂当童工,顺带赚出了自己在百草堂的伙食费住宿费。这也多亏了李静怡的帮忙,不然难保说华荣月离开后百草堂会不会陷入一片混乱。
她要从药材商那里把药材运回来,这是个不容易的活,需要很大的力气,以前一直都是华荣月扛,现在换成了李静怡。
李静怡扛着一个巨大的箱子,这箱子的个头几乎有她的三分之一大,压的满满的,可是她扛起来却还算轻松,并没有什么太难受的感觉。
她扛着箱子即将走到离百草堂最近的那个路口时,忽然遇见了一个小孩子,那个小孩子偷偷的看她。
跟大部分小屁孩不同的是,周围还有那么稀少的几个觉得会剑术的李静怡很厉害的,这个小孩就是其中之一。
他看着李静怡,有些害怕,但后来还是偷偷的走了过来,跟李静怡一起走,似乎想说些什么,可是又不敢说,最后只能跟着李静怡一起往百草堂里走。
李静怡也不说话,那个小孩也不吱声,两个人就这么默默地并排走到了百草堂。
小孩偷偷的看李静怡,从背后冷不丁一看还以为李静怡是个小子,一根马尾在背后,被红带子绑着,随着走动的姿势晃动着。但冷不丁看到正面,就可以看见李静怡那张清秀的脸。
这张清秀可爱,绝对是属于女孩子的脸,跟这身打扮看着有些不太相称……却又挺好看的。
回家家
李静怡的个头比旁边只比她小了几个月的男孩高出了一大块。她把箱子摞在一起,然后开始打扫百草堂,安安静静的,就像是这些举动已经重复了一万遍。
她身后的那个小男孩在旁边呆愣的站了很久,一副忽然觉得自己有点碍事但还不是很想走的样子,然后愣了好长时间,居然偷偷的也拿起了旁边的小笤帚,直把屋子里的齐大夫看的一愣。
“去看看外面那孩子干嘛呢?怎么还站在门口扫上地了?”齐大夫道,旁边嗑瓜子的萧翰立刻站了起来,出去看了眼那边跟在李静怡旁边的小屁孩。
萧翰出了门,那个小男孩被吓了一跳,拽着扫帚往后退了一步。李静怡也抬头看了一眼,发现来的人是萧翰,也就低下头没了声音。
“这谁家的孩子啊?”萧翰认了几秒钟忽然就认出来了。
“……我去!这不是孙掌柜家的孩子吗?怎么来这了?”
孙掌柜,这位掌柜的是他们这边的一个开当铺的……土豪。
萧翰心里也是抖了一下。
要问萧大少爷为什么会抖,那是因为这位孙掌柜土豪的程度即使是他也有点心虚的。
这孩子穿的看上去并不是很有钱的样子,衣服上什么花纹都没有,可是如果有识货人就能认出来是好料子。全身上下只有脖子里系了个小小的装饰,是块碧绿碧绿的玉,其他的什么也没有。
男孩子长得有点瘦小,即使跟普通的这个年龄的男孩子比起来也未免偏瘦了一些。也不知道膀大腰圆的孙掌柜是怎么生了这么个看起来疑似营养不良的儿子。
……然后这个孙掌柜的儿子现在就站在他们百草堂的门口,皮包骨似的抱着小扫帚给他们扫地。
萧翰紧张的回头去看齐大夫,想说有人想坑咱们店,所以把自己儿子派来扫地好来碰瓷了,却忽然看见孙掌柜家儿子屁颠屁颠的又跟着李静怡去了另一边。
“她不就出去送趟药吗?从哪拐回来的啊?”萧翰百思不得其解。他想继续问下去,却忽然看见李静怡脸上没什么表情的看着他,他想起来了刚才被自己吐了一地的瓜子壳子,略微有些心虚的又回去了。
“你,你爸爸妈妈在哪啊?怎么没看见他们?”那个小男孩极力想跟李静怡搭上话,所以拼了命的找话题。
李静怡听了后淡淡的说:“不知道,我已经很久没看见过他们了,不过看不见他们……也好。”
她的回答让小男孩一噎。
明明是试图活跃气氛的,但总感觉自己好像不小心问了个不太好的问题。
从小父母双全,衣食无忧,并没有“很长时间没见过”父母的小男孩陷入了知识盲点上。就好像他也从来想象不到这个世界上居然会有人跟自己父母关系不好一样。
他心想,如果有个人的父母都对他不好,那这个人该多可怜啊。
不过强烈的求生欲还是让小男孩开启了下一话题。
“那,那你在这里还有别的亲戚吗?”小男孩继续问到。
李静怡沉默了一会,摇头道,“也没有了。”
气氛再次陷入持续沉默……小男孩已经被李静怡的回答给吓到了,然后就开始陷入持续的怀疑人生状态中。
——和小伙伴的第一次搭讪就把天聊死了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小男孩看起来随时随地都要爆炸了,或者想把笤帚一扔,转头就跑。
……不过似乎因为腿脚不太灵敏,所以没跑成。
幸好正当他进退两难的时候,从阴影里走出了一个男人将他抱了起来。
男人身上穿着的是一件纯黑的衣服,刚才他就站在一街之隔的地方,然而却并没有一个人发现他。
他的面容看起来平平无奇,腰间却别着一把剑,脚步声轻的用耳朵都听不见,甚至呼吸声都接近于无。
这个男人出现的一瞬间,李静怡就盯着他,还有他腰间的那把剑。
男人看着李静怡平静的眼神中隐藏的斗志,还有她手上的那把剑,脸上带上了浅浅的笑容,抱着小男孩说:“我没有恶意,只是把他接回去。”
他心说真是警惕的小孩,能在她这个年纪做到这一点,也不得不说一声天才了。可惜,只是生活在这种地方……
周围的人没有一个知道这女孩子的天赋,似乎也没有一个能教导女孩子剑术的人。
小男孩认识这个身穿着黑衣的男人,被他抱起来后就死死的扒在他身上不下来了,对于他来说,这个男人的确很熟悉。因为对方算是他们家的“保镖队长”。
很显然,家里有矿的家庭是不会放心孩子一个人到处乱跑的,尤其是在孩子还是个弱鸡的基础上,这个男人跟着他们一路的走,从南街逛到了北街,一直看着男孩子拿着小扫帚都没出来,可是在这个时候却出来了。
李静怡并没有对他再多说什么,她清楚自己应该是打不过对方的,所以把眼中的战意又压了回去。
之前也正是因为“保安队长”提起过一次这里有个女孩子练剑特别的厉害,所以这个小少爷才会对李静怡一直念念不忘。
身为一个家里有矿,然而自己好像分分钟就要死翘翘的小少爷,孙少爷的梦想却跟他的体质不怎么相符,他的梦想就是要成为一个人人敬仰的大侠,仗剑江湖的那种,所以听说这里有个志同道合的小伙伴就屁颠屁颠的过来了,接着就……惨败。
男人并没有跟李静怡谈多长时间,只是对她打了个招呼,然后就带着孙少爷走了。
他看着李静怡已经抽条的身材,还有刚刚那握住剑柄的战意,以及身上那老旧的男式衣服,心里又微微的感慨了一下,忽然起了点爱才之心,心说自己偶尔教上对方两招也不是不可以的。
小少爷被抱着回去的路上,还偷偷的在男人的耳朵边说:“我刚刚问她的父母在哪里,她说她好长时间都没见到了。”
男人说:“嗯。”
“我还问她有没有别的亲戚,她说也没有了。”
“嗯。”
江湖上,所谓的好长时间没见到姑且还有另一种翻译方法,那就是死了。如此想来,那个小姑娘沉默寡言的原因或许就找到了解释。
男人忽然间就并不觉得稀奇了,只是空余一声叹息。江湖上从小就出来闯荡江湖的人也并不少,也有很多身世凄惨的人,于是这让他怀疑起了小姑娘的身世是不是也十分的凄惨。
有时候凄惨的身世反倒是前进的动力,恨比爱来的更深,遭遇过痛苦的人往往能爆发出最深的潜力,却又会对心性产生极大的变化。
“如果你以后想来,那就来好不好。”男人道。
小男孩被抱在怀里,回想着刚刚的那一幕。他其实从来都没觉得对方是什么奇怪的女孩子,她拿剑的姿势在他看起来超帅,超级霸气。就像抱着他的叔叔所说的一样,正因为她是一个天才。
以及穿着一身旧衣服,但眼神凌厉,话也不多的李静怡在男孩的眼里“很帅”。
他都不一定懂很帅的含义是什么,但就是觉得很帅。
“那我下次来,给她带点吃的或者是衣服什么的,她说不定就会多跟我玩了。”男孩子小声的说道。
抱着他的男人愣了一下,心说真不愧是土豪家庭思维啊……不过以那个小姑娘的样子来看,给她东西她应该也是不会要的吧。
李静怡从门外走了进来,刚刚坐在百草堂看完全程的萧翰问,“那个男的是谁啊?”李静怡头也没回的说道,“他的侍从。”然后就进了后院,直听的萧翰一愣。
过了许久,他才道,“啊……真羡慕啊,那种身手人居然都只是侍从?有钱真好……”
家里有钱的萧大少爷酸了,李静怡则是走到了后院的窗户底下,那个窗户就是当年她差点从上面摔下来把小命摔没的窗户,现在李静怡高了不少,在她能够到的范围内,有石头刻出来的密密麻麻的浅白色的印记,每一笔就是一天。
她心想刚刚在街上那隐隐约约感受到的人的气息原来不是错觉啊……只是萧翰都没发现,她怎么会发现了呢?或许可以找华大哥问一问?
一想到华大哥,李静怡的眼睛就忽然暗淡了下来,她拿起旁边的一个小石子,想要在墙上再添一笔,这一笔还没有落下,却忽然听见头顶上传出了一个声音,“你画这么多密密麻麻的道道是什么意思?”
这个熟悉的声音让她一愣。
李静怡猛的抬头看去,就看见这面墙的最上面坐着一个人,低头正看着她,眼睛含笑,声音温柔。
华荣月刚从大堂想回来,就听见萧翰在那里一直复读“有钱真好”,“我也想有钱”,“让小孩子从小就养成攀比习惯好吗”,“给配那么厉害的侍从好吗”,还以为李静怡出什么事了,就赶紧先回来看看。
她心说什么事给萧翰刺激成这样啊?他要是想要侍从她给她找一百个,绝对江湖顶级高手,一天换一个都不带重样的好不好?
归来后的开会
“你这次回来……没发现什么不对吗?”
“有什么不对的?”华荣月茫然的看着萧翰,“也没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他们说话的时候,李静怡从后面抱着自己的小扫帚默默地经过,然后若有若无的看了萧翰一眼,又把头转过去默默地扫地。
萧翰,“……”
对,没错,我说的就是你后面刚刚经过的那个家伙啊,你难道没有觉察到哪里不对吗?
萧翰又看了眼华荣月,看他的眼神一脸茫然,这样就总让他觉得自己是个智障一样。他烦躁的挠了挠头道,“哎呀,你愿意干嘛就干嘛吧,烦死了。”
华荣月看着萧翰离开,自己也挺茫然的,还以为萧翰又开始每天一次抽风了呢。从刚刚萧翰的表情来看他应该是有什么话想对他说的,可是他是要说什么呢?
“华大哥,一会你看看我练的剑好不好?”华荣月正琢磨的时候,后面李静怡乖乖的问到。
华荣月二话没说就答应了下来,“行,等我把这里收拾好的。”
她在心里感慨,啊……真是个好乖好乖的小徒弟啊,我的徒弟最乖了,写作业都不用连打带骂的……
话说小徒弟好像长高了不少啊,而且身手也厉害了一点,就是身上这身衣服也真的是太寒酸了,明天带她去买几身好的……
李静怡拿着剑就去了后院,等到华荣月也跟着进来的时候,抬起头来,对着她笑了一下。
……
华荣月回了百草堂就先问了在这里驻扎的花船的人,她想问问在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人来过百草堂。
百草堂这段日子还算是比较太平的,不过据说也有那么几个小鱼小虾过来想捣乱,然后都被花船的人想方设法的给弄走了。平日里来这偷偷观察的人也不少,但终究没人敢来百草堂。
看来秋水庵那边的人没逃到这边来。
华荣月松了口气。她在六扇门度过了24个小时后,六扇门的人就说她可以回来了。
不过华荣月这几天好像得在百草堂待着随时备命,六扇门对于他们这次的事情还蛮重视的,虽然吴妄言已经离开了,江连焕自己承诺不会多说,赵烨也被“警告”了一下,但是其他的人就会把自己在全安镇的经历告诉六扇门,他们知道的东西不多,可是惊悚的事情也是挺多的。
例如突然反水的店小二和客栈老板,清晨的浓雾和看不见一个人的街道,还有那些在赵烨和江连焕口中的“疯子”。
华荣月隐隐的觉得这次全安镇的事情在六扇门里引起了不小的动荡,所以最近正在慢慢的把人从全安镇往出撤——虽然没撤的太多。
哎,为什么华荣月没有把人全都撤出去呢?
一是全安镇这段时间人员变动实在太大了,略微的超出了承受范围。这眼瞅着就是过年了,要是过年的时候再来个大搬家,华荣月很怕自己会被人捅。菊花……二是华荣月事后曾经仔细的回想过自己和江连焕的谈话,忽然间觉得自己也没必要跑,因为江连焕的话里话外似乎都是那么个意思。
或者说江连焕“觉得”,花面是能够抵挡的住六扇门的窥探的。
因为你想,如果江连焕觉得自己回去后花面肯定会带着全安镇凉凉,那他就不会说什么“我肯定不会把华荣月的事情说出去”。他肯定什么也不说,回去给六扇门参上一笔就完了,六扇门带着人三天压平全安镇,什么事都没有,何必多说那么一句话?
具体更深层次的原因华荣月不太清楚,反正她自己琢磨的是这么回事,至于到底是不是……打不过就跑呗,她要求不高,先试探一下,如果真的不行她也立马就撤,绝对不耽搁。
华荣月觉得自己的组织就一定要贯彻自己的精神,甭管打的怎么样,撤退一定要迅速,要快,这次正好当实战演习了。
一想到这里,华荣月就觉得自己有必要给面前的李静怡找个好点的轻功,人生在世,还是走为上策,俗话说逃跑虽然可耻但很有用吗。
“华大哥,你去哪了啊?”李静怡小声的问。
“我?啊……前段时间有事,所以暂时出去了一段时间。”华荣月道,“静怡最近的剑法练的很厉害呢,比我之前想的要强很多。本来我还担心回来后你会荒废呢。”
“怎么可能?我每天都有好好练剑。”李静怡道,“我每天……起床就开始练剑……然后就帮齐大哥干活。”
这确实是李静怡最近的日常,如果刨去她练剑时天天被旁边的小屁孩嘲讽,还有她帮齐大夫干活时天天死亡凝视萧翰外,也就大差不离了。
华荣月一听心里就愧疚的不行,本来自己把小姑娘救回来纯粹就是想着能帮小姑娘从那个老家里逃出来,别豆蔻年华就莫名其妙被嫁人接着过了一年就惨死,谁知把小姑娘带回来后还让人家成了留守儿童了。
尤其是小姑娘很乖,如果不乖,华荣月也没那么闹心,可是她越乖,华荣月心里的愧疚感就越呈指数上升。
她得想个法子补偿一下。
“真乖。”华荣月从井边跳了下来,“看在你这么乖的份上,华大哥再教你一个厉害的武功吧。”
李静怡听着华荣月的话,眼睛都亮了起来,整个人看起来就是一个“皮卡皮卡”的感觉。
这个世界上最让人难以招架的东西,一是毛绒绒,二是皮卡皮卡的眼睛。
那眼睛华荣月看了都受不了。
她压下了自己蠢蠢欲动想拼命撸。一把毛的手,想着自己手中有什么厉害点的武功。
就在华荣月正在琢磨的时候,有个人忽然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了她的身后,身穿着一身黑色的官服,脸上看不见他的模样。李静怡本来还一脸笑的跟华荣月说话,等看见那个男人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就忽然止了回去。
华荣月也察觉到了来到自己身后的那个男人,她回过头去,见对方的声音里没有任何情绪的说:“华荣月,有事情需要找你,请跟我立刻走一趟。”
华荣月脸上的笑容也淡了,“现在就走?”
“对。”
华荣月回头看了眼站在那里刚才喜出望外的小姑娘,忽然间觉得脑袋又有点大,于是很纠结的看了会李静怡,又看了会身后的男人。
啊……早知道在六扇门上班这么费事当时就不应该进,这条条框框太多了。
好歹是个公务员,华荣月还是懂得服从命令是第一位的。她转过头来,歉意的对着李静怡道,“很抱歉啊静怡,今天恐怕不能教给你那个很厉害的武功了。你先跟着你萧大哥学,等着我回来好不好?”
李静怡低着头,兴致不是很高的样子,华荣月看着莫名的觉得内心有点忐忑,过了许久,才听见李静怡嘟囔着道,“每次都是有事出门,然后就一走半个月……”
“……真的很抱歉!”华荣月觉得自己现在就跟以前天天骗她考上年纪前十就养猫的老妈一样一样的,自己现在都莫名的觉得自己就是个大py子,并且对这样的大py子本能的产生了一丝厌恶之情。
啊……我本来不是这样的人……
身后的男人肯定不能等多长时间,这些事华荣月还是清楚的,她离开前特意叮嘱了一下,“我晚上要是不回来,那你就不要等我了,早点回去睡觉,不要乱跑,注意安全。”
她这话其实不是对李静怡说的,是对某个正在旁边默默蹲着的花船高手说的。
李静怡低着头,过了很长时间才微微的“嗯”了一声,一抬头的时候,华荣月早已跟那个六扇门的男人不见了踪影。
她沉闷了好久,最后一个人嘟囔,“总说有事,天天都有什么事啊,就从来没有见他在百草堂里好好的待上一个月的,总是在外面跑,盟主的事都没他的事多……”
她一边嘀咕着一边到了大厅,萧翰又在嗑瓜子,前段时间他把自己嗑上火了,喝了半个月的汤药,可是等到火下去后,又开始肆无忌惮的嗑了起来。
他看见李静怡从后院走出来,想上去问问,“哎,华荣月呢?赶紧出来啊,一会齐大夫还让他对账呢。”话刚说完,就看见李静怡默默地瞪了他一眼。
萧翰默默地在这种眼神里拿着扫帚扫了瓜子皮子,给花浇了水,把桌子擦了一遍,然后坐在柜台后面对账。等到他对到一半的时候,心里还茫然的在想,我为什么要做这些事呢……
花船的高手默默地在房顶上看着,也不出一声,心里也想找袋瓜子来嗑。
华荣月到了六扇门的联络点后,惊讶的发现除了她之外竟然还有其他很多熟悉的人在,除了她,有江连焕,有同为“目”成员的娃娃脸谷夏,还有几个六扇门曾经的熟人,甚至还有一个曾经跟华荣月共事过的同事。
曾经据说疯了的云锦飞就坐在华荣月前面的一个椅子上,听见华荣月的声音后缓缓的看了她一眼,又把眼睛收回去了。
惊觉面前的这个傻子居然真的曾经是大佬
他不是已经出事了吗?怎么还在这里?华荣月看见云锦飞的时候吓了一跳。
云锦飞的表情就跟他们俩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穿着一身浮夸的衣服,眼角下有着一颗红痣,脸上并没有什么特别愤怒或扭曲的表情,十分的平静,可是越平静,华荣月越觉得瘆人。
……因为周围的人几乎全都是他这样眼角带红痣,表情平静的。如果没看见云锦飞,华荣月也就当成这是个普普通通的六扇门同门聚会了,结果云锦飞往这里一坐,华荣月……看谁都像神经病。
几人在这里等了半天,华荣月看见江连焕似乎偷偷的给他打了个眼色,她心说江连焕什么意思?提醒她注意点什么嘛?但两个人之间的“眉目传情”还没到半分钟,就被进来的人打断。
华荣月看见进来的是几个以前没见过的六扇门的人,他们跟之前华荣月曾经见过的那些训话的上级武功要高一点,华荣月还能看见他们眼睛下面的红痣。
这让华荣月的头皮发麻,心说今天是怎么回事?平时在六扇门碰见这么多眼睛底下带红痣的也没觉得像今天这么吓人啊。怎么今天就总有种邪乎的感觉?
“今天把你们叫过来的原因,想必有些人清楚,有些人不清楚。”那个站在最前面的人道。他环视了下面的人一圈,缓缓的开口道,“众位都是六扇门的精英,也是我们认真挑选出来的人。那么现在,请让我问大家一个问题。”
——“你们愿意为了六扇门,为了保护其他人而牺牲自己吗?”
……
嗯?!!!
屋子里寂静无声。
瞳孔地震的华荣月也不敢做出什么显眼的举动,只是她着实被吓了一跳。
她心说这是什么情况?!
……曾几何时,华荣月以为人生中的重大转折点应该都来的轰轰烈烈一点,最起码得来点仪式感。比如中考,又比如高考,再比如秋招……反正对于现代人来说重要的事也就那么几个吧。
然后今天六扇门就给她来了一个完全出乎意料的,人家通知你大事就把你们叫进一个小屋子里,然后随随便便就开口了,连个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华荣月那一刻心里想了半天。
她不断地琢磨六扇门突然问他们这句话的目的是什么,自己应不应该趟这滩浑水。
假如这件事跟自己最近想做的事无关的话,自己是不是可以就这样直接一走了之。
屋子里除了那几个上级外,其余和华荣月留下的一共有十几个人。华荣月看了眼那边自己能叫上名字的云锦飞,江连焕和谷夏三个人,心说这完全没道理啊,大中午的把人家叫过来让他们回答这种问题,恐怕刚才江连焕对他使眼色是因为他之前得到了一点消息?
一会等这十几个人里面有人反对她也跟着反对就好了,华荣月不善于当那个出头鸟,其实她现在正在回忆自己进来的路上有没有人把守着路口,一会有人出去就当场处决什么的……
前面的那个人沉默了一会后又接着说道,“如果你愿意,那你将从此行走于地下。”
“阳光从此跟你无缘,你将背负着秘密直到死去。”
华荣月满心觉得这种场合肯定会有人表示反对,这话越听越觉得邪乎,结果就忽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道:“愿意。”
……华荣月猛的像说话的方向望去,只见江连焕坐在那里,声音很平淡且迅速的说出了这两个字,就好像根本没听懂对面的人刚刚说了什么一样。
有那么一瞬间华荣月还觉得江连焕挺爷们的,但考虑到这个人的实际性格,华荣月觉得他可能是刚刚没听明白更加靠谱一点,毕竟这哥们……看着不像那么舍己为人的人。
她都想直接跟对方说了,“大哥!这不是求婚!不要那么快的说愿意!没必要啊!”
然后华荣月还没等再给江连焕眉目传情,就听见坐在她旁边的谷夏道,“我也愿意。”
谷夏,是位有着娃娃脸,声音也是娃娃脸,各种意义上都是娃娃脸的……将近四十岁的中年男子。华荣月听了谷夏的话后也跟着一懵,然后会场里就接二连三的传出了“愿意”的声音。
转眼间,会场里没有回答的人只剩寥寥,华荣月是写的有点搞不明白了。可是她看着最前面的那个人似乎并没有任何惊讶的表情,就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
话说他不会早就预料到这个结果了吧……
或者说,他把这些人叫过来,就意味着他知道这些人一定会同意?
华荣月眉头一挑。
如果按照这个思路来思考的话,她在六扇门的人设一直是老实巴交,古道热肠,有着一颗奉献自己照亮他人的心。
这个人设想必也是立得有点太成功了,单纯就这个人设而言,她好像在现在确实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
……一转眼的时间,会场里似乎就只剩下了华荣月一个人。
有人陆续的朝着华荣月看来,华荣月本想着来个说不同意的人然后再接一句“俺也一样”,结果这屋子里转眼就剩下了她一个没说话的,衬的她老显眼了。
不行,不能让自己在这种场合突出出来。
华荣月的心里一紧,最后咬着牙说了句,“愿意。”
“好。”站在最前面的人又环视了一圈他们,然后道,“那么,我将会告诉你们一些事,这些事你们只能在这个屋子里面了解,出了这个屋子,你们就通通和这些事情无关了。”
屋子里的光线忽然亮了起来,华荣月看了一眼,角落里有两个巨大的烛台,此时此刻已经被点亮了。
老实说华荣月来了好几次,还没看见过这烛台被点亮过,曾经一度以为这是用来充门面的装饰品呢,结果这烛台被点亮后,华荣月才发现这东西的……咳咳,瓦数怕是不低。
“这些纸交给你们。”那个男人道,“走廊的尽头有火盆,看过后依次出去,每个人把纸放进火盆里面烧掉。”
他说完后,就有一张纸被递了过来,华荣月接过那纸,差不多四五张的样子。
她不知道别人的内容跟她的是否一样,因为此时此刻这里一片寂静,貌似也不是交头接耳的好时机。
那个人把纸交给他们后,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转身就离开了屋子。
华荣月硬着头皮看了眼自己手上纸,翻开了第一张,映入眼帘的首先就是曾经江连焕给她讲过的有关于“蛊”的制作方法。
“将毒虫放进罐子中,任其厮杀,最终活下来的,就是‘蛊’。”
……
“你华大哥呢?人怎么又没影了?我还想叫他出来吃饭呢。”万浮莲站在门口道。
“他有事先走了。”李静怡捧着自己的碗,往嘴里拼命的塞饭,“反正他也没有在百草堂的时候。”
万浮莲看着李静怡塞的鼓鼓囊囊的脸,笑呵呵的上去戳了一下,李静怡抬头看了眼外面都已经升起来的月亮,无精打采的把饭吃完,然后就回屋子里了。
趴在屋顶上的花船高手此时此刻也掏出了自己的晚饭,虽说这个工作一开始被派来的时候感觉有点无聊,但时间一长觉得看热闹还是不错的吗,就是来点小零食就更好了。
华荣月正在六扇门里继续看着那几张纸,刚才已经走了不少人。一次出去的人不易太多,最好是分散着出去,华荣月就排到了最后,江连焕也在屋子里,但他脸上一副悠闲自在的模样,并没有看那几张纸,更多的则像是在陪华荣月。
华荣月注意到那几张纸他甚至也只是随意的翻动了一下,这让华荣月有个猜想,或许这纸上的内容他早就知道了,而这对于他来说早就不是秘密。
这让华荣月内心有点复杂,因为她不知道早就知道了纸条上写的是什么的江连焕到底经历了什么。
这其实涉及到一个六扇门的绝对机密了。恐怕这个秘密要比“目”更高一层,或者说华荣月怀疑“目”就是给这个计划用来做选拔以及掩人耳目的。场中有百分之五十以上都是“目”的人,剩余的才是其他各种各样的途径来的人。
什么扮演疯子打入内部之类的……“目”的根本目的远远不止这么简单。他们的目标绝对不是简简单单的打通内部,而是……取而代之。
这几张纸,说白了,就涉及到了一个秘密。
……
六扇门想要自己培育出一个“蛊王”。
他们要培养出一种可控的,能够保持一定清醒的,同时还完全忠诚于六扇门的蛊王。这个蛊王能够杀死江湖上所有的其他“蛊王”,让整个江湖都彻底的平静下来。
而今天被叫过来的人,就是他们挑选出来的“毒虫”。
华荣月不清楚这个计划上辈子曾经有没有发生过,但她真的是没有丝毫停滞的就想起来了上辈子易玲珑将死之时。
当时她身边只余下一人。
“成为更高一级的蛊王的方法,就是杀死上一个蛊王。”
这么长时间了,华荣月一直都想不明白那个人是怎么摸到将死的易玲珑身边的,毕竟当时易玲珑全江湖都找不到,但这个人就是以一种莫名其妙的方式出现在了她的身边。
易玲珑在死亡前其实已经失去意识了,也就是说,如果真的有人杀了她,她也是不清楚的,按照这个逻辑,那个杀了她的人,是有可能会成为比她更厉害的蛊王的。
而那个人……
华荣月眼神复杂的看着面前坐的百无聊赖翘起了二郎腿,甚至似乎要哼上一段小曲的江连焕。
……是他。
妈呀,居然是他。
作者有话要说: 东北人民太难了……昨天下了一天雪,今天早晨上了班就开始扫雪,从八点扫到十点,扫到虚脱了。晚上回来就因为大雪路滑堵车,在没暖气的班车上堵了整整一个半小时,脚冻到没知觉。
我回屋码字就钻进棉被里,这字都码完了,脚还一点温度都没有……
希望明天能稍微暖和一点点。
摸摸头,爱你哦= ̄w ̄=
疯子保持理智的方法
为什么是他?
华荣月把那几张纸扔进火盆里,然后跟着江连焕一起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江连焕看起来依旧吊儿郎当的,他不知道身后的华荣月正在以什么样的眼神偷摸的打量着他。
屋子里面剩下的没有几个人了,华荣月和江连焕几乎可以说是最后出来的。两个人在半升的月亮下一前一后的走着,远处的太阳还未落下,就照在他们的面前。
“六扇门这个计划……进行了很长时间了吧。”华荣月问。
前面的江连焕道,“是挺长时间了……不过目前为止也没搞出什么成果就是,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是干什么吃的。”
华荣月心说就结果而言,六扇门最后搞出来结果相当惊人了,而且其他人都可以槽,但是你江连焕……好像没有什么资格嘲吧。
“云锦飞是怎么回事?他之前不是……疯了吗?”华荣月问。
江连焕道,“他疯了后不是又控制住了吗?纸上的东西你没看吗?”
“不,我看了,就是觉得……有点神奇。”华荣月道。
神奇的让她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纸上的最后一页写了一件对于华荣月来说挺重要的事,那就是目前来说,疯子们似乎可以找到某种平静下来的方法。
华荣月看到那张纸的时候差点以为自己的眼睛出了什么问题,可是接连看了好几次,那字还是原封不动的印在纸上。
这个控制自我的办法对于每个疯子来说都是不同的,即使是六扇门目前也只是在摸索阶段,并没有掌握出一个通用的套路。
华荣月看到这个方法时的第一个反应是既然有这种方法,那为什么不告诉江湖人们呢?然后又忽然想到,一个能够自控的疯子对于六扇门来说要更加的可怕,这也跟他们要培育出一个受六扇门控制的蛊王的目的完全相反。
接着华荣月就忽然想起来了现在还在花船的那三个保持了理智的疯子。
疯子保持理智的第一个方法就是找到一个他所在乎的人。
这个人可以是亲人,朋友,爱人……等等对于疯子来说比较重要的人,在这些人面前,疯子会保持较完整的理智,或许是因为他不想让这些人看见自己疯狂的一面。
——这个方法可能也顺带着解决了华荣月一个之前一直有些迷惑不解的问题。
为什么易玲珑看见吴妄言时会变得平静下来呢?恐怕也就跟这个有关。
或许也正是因为第一条看起来还算靠谱一点,所以华荣月才有了点接着往下看的心情,不然她恐怕会直接骂这堆东西是狗屎然后团吧团吧扔进火盆里的。
第二个办法,就是让疯子一直坚信或信仰某件事。
假如说某个人是因为找不到女朋友所以才疯的……那么在他疯了之后,如果能让他坚信“只要他一直保持正常那他终有一日会找到传说中的女朋友”,他也会保持表面意义上的正常。
……甚至是能表现得比正常人还要更正常一点。
第三个办法则是从疯子疯狂的理由来入手……有一些疯子因为发疯的理由比较奇特,所以他从疯了的那一刻就看不出来疯了,而是一个人安安静静的疯。
他疯狂的理由比较独特,所以他日常的生活都会和他疯之前一样正常,只要不刺激到他发疯的那个点,那么他就永远不会让人看出来有什么不对来。
至于最后一个办法,就是被蛊王压制。
蛊王如何在某一段时间内是比较平静的,那他手底下的“蛊”也会跟着平静下来。
这里面写的最简略的就是第三条,同时也注明了最后一条比较少见。对于目前绝大部分能保持理智的疯子来说,他们一般都遵循的是第一条和第二条。
而且纸上着重的强调了如果想要控制一个蛊王,那最好用第一个办法,因为第一个办法可以通过控制疯子在乎的人从而控制住疯子本人。
华荣月现在见过的疯子没有一万也有几千了,她开始在心里把这些状况跟自己曾经见过的对照了一下,似乎找到了那么一点点对应的地方,可是这个方法华荣月觉得还是对于刚疯的人比较有效,随着疯的时间越长,恐怕走火入魔的本人也会越发的控制不住自己。
“云锦飞……是怎么保持正常的?”华荣月问。江连焕道,“啊……他啊,他一直觉得自己是真正的云锦飞,那次受不住打击,就直接疯了。然后六扇门派了好多人去劝他,试图让他坚信自己就是真正的云锦飞。”
“……嗯?然,然后呢?”华荣月觉得这个思路似乎是有点奇怪,但又说不出来哪里奇怪,只能茫然的问了一句。
“然后六扇门又派了人去游说他,真正的云锦飞是不会疯的那样神经兮兮的,他一直都是个优雅的人,是黑道的霸主,是令无数人胆寒的存在。”江连焕道。
“然后他们挂了几年大镜子把云锦飞围住了,让他好好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同时一直让人在旁边碎碎念你看看你这个样子像云锦飞吗……过了大概半个月后他就突然恢复正常了,变得跟正常人一模一样。”
华荣月当场冷汗就下来了。
……哪里正常了!这完全就是被洗脑了吧!某种意义上来说比直接疯了还要吓人啊!
“他就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吗?”华荣月一时间有无数的槽想吐,例如既然是黑道的霸主就没发现跟六扇门混在一起有什么不对的吗,或者是你之前怎么被易孤舟吊打的大哥你都忘了吗……结果江连焕很淡定地说道,“啊……是有些不太对劲的地方,不过他也意识不到吗。再说……他也不一定能再活多长时间。”
这话里有话让华荣月听的惊了一下。
云锦飞有危险?怎么会……
江连焕又是从什么地方知道的?
……话说疯子在“正常”的情况下脑子也依旧还是不清楚的,这点华荣月还是了解的。就例如当年易玲珑当年和吴妄言待着就变得平平静静,但也仅此而已。
在除了吴妄言的事外,她的脑袋里什么也不想,就像空了一样。吴妄言要星星就给星星,要月亮就给月亮,从来都不考虑一下这对天易楼是好是坏,以及吴妄言是不是二五仔。
以华荣月曾经跟吴妄言那短暂的接触来看,这货对当二五仔好像很得心应手的样子,架不住上辈子就跟六扇门签了什么协约,成为了控制易玲珑的一颗棋子。
吴妄言上辈子也是个蛮有原则的二五仔,面对着天易楼楼主要什么给什么的诱惑都没有太过违背原则,撑死了也就是要点书,剑什么的,也算是有点良心了。或者可能是因为身后有着六扇门或者华山,所以反而不敢要的太多?华荣月思维发散道。
“云锦飞的状态本来就不算太稳定,所以六扇门可能会派他到最危险的地方去。能杀一个蛊王就赚了,杀不了也不会添什么麻烦,反正刚进六扇门的时候都签了生死状了。”江连焕道,“至于咱们俩估计就是在后面打打酱油了,也不干咱们什么事……但我估计,我恐怕要去天易楼。”
听见这个熟悉的地名后,华荣月心想果然如此……
但是江连焕对于云锦飞或许马上就要死亡这件事表现得太过淡定了一点。
他就像说着一个完全不相干的人,甚至还在跟华荣月打趣,“如果你现在再跟云锦飞交手就不一定能打得过了哦。别看他没疯前身手不怎么样,疯了之后身手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华荣月心说那也未必……花船厉害的疯子里,云锦飞恐怕还排不上号。
“让我来给你预测一下咱们这些人都要往哪里去啊。”江连焕伸出手指头来一个个的数着,“谷夏应该要去江湖上的那几个名门正派里试探一下有没有什么异常,司毅,就国字脸的那个,恐怕会跟着云锦飞一起走,谁让他人缘不太好……”
“我要去天易楼。听说天易楼派的人好像不多,我也不清楚都有谁,蓝馨或许会跟我一起去?不不不……我不太喜欢那个人……”
江连焕一口气说出了十几个人的动向,也接连给华荣月点名了几个在江南这一带的“罐子”。他只挑华荣月了解的地方说,所以华荣月听见对方提到了天易楼,秦淮河,江南这边的几个名门正派,几个黑道门派,甚至还有一个华荣月许久未曾听过的名字……
十八亭。
“至于你……你已经板上钉钉的要去一个地方了。”江连焕拍了拍华荣月的肩膀道。华荣月脑子里一片混乱,所以这会反应慢了半拍,“……什,什么?”
“你要去的地方应该就是全安镇。”江连焕道。“之前他们把全安镇也认定是一个罐子了,他们一定会派你去那里的,因为你和那个罐子打的交道最多。”
“……等等,全安镇?”华荣月惊了,这帮人居然真的把全安镇提升到了一个罐子的级别吗?和天易楼一个级别的?
原本华荣月以为这只是江连焕一个人瞎说的而已,可是现在眼瞅着就已经变成全员共识了啊!
你们这帮人是不是太过儿戏了一点点。
华荣月正吐槽的时候,就听见江连焕道,“进了这个圈子,就永远跟这些东西待着,逃不出去。”
听见他的话,华荣月下意识的看了他一眼,就忽然看见他挥了挥手,“反正蛊王这事跟你没什么关系,你保住自己的小命就好了。”
一探天易楼
新年要到了。
这是华荣月在这里过得第二个年,不得不说古代的年味就是重,虽然没有华荣月熟悉的雪,但是年关将近,街上的行人也越来越多,仔细一问都是外地生活的人趁着年关回来了。
街道上有几家铺子正准备提前几天关门,但是百草堂却不能关。华荣月有些诧异,本来过年关门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但是齐大夫说这附近便利的医馆就他们一个,过年的时候小孩子又容易生病,所以暂且不关门。
趁着药材店还没关门,华荣月就去经常和百草堂联系的几个店里买了比平时多两倍的药材,其中治高热的还有治醉酒的药材百草堂买的最多。
华荣月趁着没过年的时候把这些药材都晒干,弄好。齐大夫说腊月二十八就不让他们天天干活了,为了这难得的假期,这几天连萧翰都稍微勤快了一点。
……当然也没勤快到哪去。
这几天华荣月就纯粹是在百草堂里休养生息了,顺便养一养肥膘。毕竟六扇门给他们的消息是让他们过了年之后再去,华荣月准备过个开开心心的年。
所以这些日子以来,华荣月都过得很快活,当然也还是有些重要的事情要做的。她现在最上心的就只有两个问题。
一是花船过年之后该如何赚钱的问题。
二是花船上的疯子可不可以用六扇门给的方法做到大批量控制自我的问题。
……然后这两个问题她哪一个都没琢磨明白,所以放弃了,这几天纯粹是闲来没事的时候想一想,想不起来就干脆摸鱼。
其他的时间,华荣月就是跑腿,送药,买药,骚扰江连焕。
“六扇门也不至于这么没人性吧。”华荣月想,“大年三十的还让人出去干活?”
今天齐大夫照例让华荣月去给江连焕送药,这是华荣月和江连焕之前约好的见面方式,结果去了那里人不在,一问才听说江连焕最近几天天不亮就走了,天黑才回来,整个人看起来比在全安镇的时候还要累。
华荣月本来想跟他再聊几句,一看人没在也就只能作罢。当然她也没什么想聊的,只是单纯的凑凑热闹而已。
华荣月内心里格外得想知道江连焕会以什么样的方式潜入天易楼,按照上辈子的经过来看,这个哥们的天易楼之旅绝对算的上是史诗啊……不然怎么会让他占了那么大的一个便宜呢?虽然最后成为六扇门的蛊王是不是便宜华荣月也不知道。
华荣月又接连去了好几次,还是没有碰见江连焕,这就让华荣月越发的怀疑起了他究竟在干什么。她觉得江连焕这么神神秘秘的,恐怕不是在干什么好事,直到那天在街道上碰见谷夏时,她才忽然间觉得奇怪的人貌似不是江连焕……而是她自己。
“谷前辈!”华荣月朝着谷夏喊了一声,把谷夏喊的一激灵,他略微有些惊恐的朝着华荣月方向看了过来,华荣月有些懵,她不知道自己简简单单的一嗓子怎么把谷夏吓成这样,而且他看起来也并不是一个很容易被吓到的人。
他看见是华荣月的时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急忙赶过来,拉着华荣月悄悄得躲到了一边,小声的说:“荣月是你啊,你刚才吓我一跳。在外面不要这么大声的喊我,我有点害怕。”
“……有谁要害你吗?”华荣月赶忙上下左右的看了一眼,想看看有没有什么杀手埋伏在哪里,结果谷夏脸红了下。
他纠结了一下然后说:“不是有人要害我……是我害怕别人知道谷夏就是我,然后笑话我……”
华荣月,“……”
何必呢。
她一言难尽的看了看谷夏的娃娃脸,然后弱弱的道,“其实你不用太在意这个的。而且……在意这个有什么意义吗?”
“当然有意义啊。”谷夏挠了挠自己的头发,“过了年我就要去跟华山派比剑了,还得装成疯子去吓唬他们,如果他们知道我长成这样……不害怕我该怎么办呢?”
……这还真是个世间罕有的烦恼。
华荣月也咳了两声缓解了一下气氛,然后意识到刚刚谷夏说他过了年就要去华山。六扇门莫非怀疑华山也是一个“蛊”?可能仅仅只是怀疑,但是不敢确认,所以就特意派了谷夏去……
华荣月想起来了上辈子谷夏是如何成为江南第二剑客的,当年谷夏最为出名的就是天天喜欢和别人比剑,而且一比就比的天翻地覆,颇有当年想要一剑挑翻江湖的西门吹雪的意思。
然而谷夏为啥会变成一个比剑狂魔,为啥执着于挑翻江南的所有剑客这一点华荣月从来都没有了解过。而且当年她第一次看见谷夏的娃娃脸时也百思不得其解这样的长相居然也是个武学疯子?
但是她现在终于知道了谷夏为什么会那样做。
“嗯……反正就是这样的。”谷夏道,“如果华山派里有蛊王,那我去跟他比剑,他一定会忍不住想要杀了我的,这样我就能看看有没有了……如果没有的话,我再去下一个地方……这几天我一直在准备。”
谷夏前辈……应该是一直都没有碰上蛊罐,他的人品在六扇门这里面应该算的上是最好的,反正上辈子谷夏前辈一路打,打到最后六扇门蛊王都出来了,他也没什么事,最后还在江南有了个极其响亮的名声……
这人品真好啊。华荣月感慨的拍了拍谷夏的肩膀,随口说了一句,“还是别太拼了,都快过年了,好好在家休息一段时间。”结果下一秒,她就看见谷夏用一种十分惊讶的目光看着她。
“荣月。”谷夏欲言又止,“你……一点都不害怕的吗?”
有那么一瞬间,华荣月似乎是茫然了一下。
等回过神来后,她惊讶的道,“谷前辈,您……您居然在害怕?”
天啊,这可是江南第二的剑客啊,他都害怕别人还有没有活路了?谷夏出手的机会不多,但是华荣月知道这真的是个大佬,打易玲珑打不过,打她可能还是轻松的。
华荣月此时才隐隐约约的意识到了六扇门这些刚刚接到任务的人恐怕也都处于迷茫当中,尽管在华荣月的眼里他们日后都是大佬,但他们其实还是在害怕的。
怕他们即将面对的蛊王,怕那个对于他们来说完全陌生的地方。
或许是因为和这些东西打交道太多了,所以华荣月还真的没有害怕的感觉,完全能以平常心来看待这个问题了。
那江连焕呢?他这么长时间不在,怕不是也在害怕吧?因为害怕,所以开始提前准备,甚至连过年都没有歇息呢?
华荣月想了想就有点乐了,看不出来江连焕那么闷骚的家伙似乎还是有点怂的啊……这让华荣月心里感受了不少,估计也能让易玲珑好受不少,谁能想到上辈子那么大佬的江连焕居然也会有这种时候啊……感觉掌握了他一个不小的秘密呢。
“您和江连焕真是的,都这么着急。”华荣月笑着道。
“我们着急吗?”谷夏一脸迷惑。
“您和江连焕大过年的都不回家,天天在街上走还不着急?”华荣月道。
“可是。”谷夏继续迷惑的说道,“大家不都是这样的吗?不光是我和江连焕,其他人……不都是吗?我听说还有这几天就准备出发,连年都不准备过的。”
他抬头看了华荣月一眼,“荣月,难道你没有准备吗?”
……
华荣月看了看谷夏,谷夏看了看华荣月。
过了大概三秒,华荣月恍然惊醒,磕磕绊绊的道,“不,我,我……做了点准备的,我……我买了点药……呃……治疗内伤外伤的……”
“哎,你帮我找点治刀剑伤的药,我后天过去拿,这样我就不用再去找了。”谷夏特别开心的对华荣月说。
华荣月恍恍惚惚的回了百草堂,掏了两包自己配的治刀剑伤的药,然后陷入了沉思。
幸好今天没多说什么,否则不就露馅了吗。
她为啥一直没紧张啊,她要去的地方是全安镇她紧张个屁啊。
“不对,不对。”华荣月拼命地摇晃自己的头,“必须要紧张起来,必须要紧张起来,到时候六扇门说不定还会派人来偷偷的看呢,万一要是被他们发现有哪里奇怪的就糟了。”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去全安镇也有大问题,别人需要担心的是自己的生命会不会有危险,她需要担心的是会不会被六扇门给看出什么不对的,而且一旦被看破,恐怕全安镇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安全了。
不行!作为老大,必须要替小弟们奋斗啊!不能钱还没花完就被人抄家啊!
华荣月瞬间打起了精神,准备来个相详尽又仔细的计划,让自己这一次的全安镇之旅变得格外颠沛流离,最起码得配得上六扇门其他人的经历。
她这么一弄就弄到了三点,正昏昏欲睡的时候,忽然发现窗户边来了个人。
“谁!”华荣月猛的朝窗外看去,却看见来人是江连焕。
江连焕的脸色有些苍白。
“有时间吗?有的话现在陪我走一趟。”江连焕说着,就转身离开了窗口。
二探天易楼
大半夜的突然叫她出去,华荣月心里还是觉得挺突然的。但她觉得江连焕叫她应该不会是什么没用的事。
于是她就追了上去,等到追上江连焕的时候,华荣月才发现江连焕今天并不是孤身一人出来的。
跟着江连焕一起过来的人还有五个人,他们每个人都站在一棵树下等着华荣月,全部穿着夜行衣。大晚上的华荣月也只能粗略分清这是三男两女,每个人的行装都很轻便。
“穿上这个。”江连焕二话不说先扔给了华荣月一身夜行衣,华荣月被这身衣服糊了一脸。她把衣服展开,是跟这些人同样款式的,能把身上的特征掩盖的严严实实的夜行衣。
这大半夜的突然叫她出来,然后突然给了她一身夜行衣,华荣月茫然的想着这到底是要干什么,然后就听见那五人之中的一人说:“连焕,这人是谁?”
“一个朋友。”江连焕没有多说,“还有,一会记得别叫我名字。”
他表现得有点冷淡,华荣月心知这是他心情不爽的表现,也不说话,只是跟在后面静静地走着。这时却忽然听见身后的一个含笑的声音,“你的这个朋友……我想我应该认识啊。”
听见这个声音,华荣月下意识的回了头,因为他们七个人都蒙的严严实实的,所以华荣月就只能看见一双眼睛。
那双眼睛是杏仁状,不笑也像是在笑一样,这样的一双眼睛终究是和善的。
华荣月不好意思的对着那说话的人点了点头,然后又默默地转了回去,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努力当一个工具人。
……其实华荣月最近在六扇门的名声也算是高涨了一波,主要是上次从全安镇回来后有人给她免费宣传了一波。
那些新人一不懂保密,二不懂易玲珑的那堆破事,只知道华荣月队长真牛逼,带他们从那个镇子里逃了出来,华队长真不愧是六扇门最靠谱的人,他靠谱的名声果然不是白来的。
幸好六扇门内部像华荣月这个等级的不会有画像流通,否则华荣月还真害怕认识易玲珑的看见她的画像会被吓死。身后这个人八成就是在这段华荣月的名声高涨的时候认识她的,所以这会才说应该认识。
但是这样子华荣月并不习惯,以前上街买个菜什么的都是一个人安安静静的,现在动不动就有人跟她行注目礼,然后她抬头一看准是哪个同行。
把她弄得现在想跟花船传个消息比搞地下情还夸张。
华荣月就在前面默默地走着,也不回头,也不说话,她跟江连焕一个比一个沉默,只是埋头赶路。相比之下身后那五个人就要话痨很多了。
“原来是他啊!”身后传来隐隐约约的声音。华荣月很想装作听不见,但是她出色的听力并不允许。于是她还是能听见身后的窃窃私语,貌似那个认出了她的男人跟其他几个人科普了一下她,于是身后这些人对她的身份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原来他就是那个华荣月啊?”有一个女人道。
“刚才就一直不回头,也不跟咱们说话……性子还是有点闷的,听说装易玲珑装的特别像?光这么看真的看不出来。”
“果然和传言里一样,长得跟易玲珑一点都不像……”
这些人在后面随口说了几句华荣月已经听了n次的话,华荣月听的耳朵略红,但执着的不回头,就装作自己真的听力不好一样。
这些人知道她是“易玲珑”?那应该也是知晓目的一员了,不知道他们知道的还有没有更深入一些呢?那天开会的时候可没有看见这些人,华荣月想。
能冷不丁看见一个久闻其名未见其人的人,对于六扇门的众人们来说还是挺新奇的,至于众人纷纷说华荣月跟易玲珑一点都不像的事情华荣月也不想再吐槽了,他们说不像就不像吧,他们说啥都对。
身后的五个人一边讨论着华荣月,一边猜想着今天江连焕把华荣月叫过来的原因是什么,但是无论他们怎么说,华荣月就是不回头,只是留一个后脑勺给他们。
华荣月平日里不说话给人最多的感想就是老实,可是今天大概是因为穿上了许久未穿的夜行衣,身上的某些气质被烘托了出来,整个人略微的跳脱出了“老实”的这个氛围,虽然还是蛮靠谱的感觉,但却总给人一种莫名的沉默寡言还有点冷淡的感觉。
她不是感受不到自己身上气质因为夜行衣而产生的略微变化,换做平常她这位六扇门蓝染早就换上老实人的皮去唬人了,但是随着时间的渐渐流逝,华荣月觉得自己今天这种变化还算不错。
因为华荣月意识到了他们要去的地方在哪。
尽管晚上的光线会让人有些分不清道路,可是很快,华荣月他们就来到了一个很熟悉的地方。接着华荣月就看见最前面的江连焕停了下来,然后对着身后说了句,“禁声。”
队伍中一下子变得安静了下来。
华荣月没想到大半夜江连焕居然会带着她来天易楼,天易楼这个钟头也是有值夜的人的,在易玲珑的记忆里甚至还能翻出来这个值夜的大概范围,跟谷夏相比,江连焕这进度已经超前到火星了。
到了这个地方后,全队的状态都变得高度紧张了起来,甚至连呼吸声都不自觉的放小了,这些人的功夫目前来看还都算不错,屏息这件事做起来也没什么压力。
华荣月听着他们屏息了,自己也就只能屏息,可是屏息并不是个好受的滋味,憋得慌。
“你来这干什么?”华荣月没忍住传音给了江连焕,反正她也清楚现在不在值夜范围,即使在了也不会有人能听得见她的传音。
江连焕沉默了一会道,“你要去全安镇了,我怕你没什么经验,就顺便带你先来天易楼看一下。”
华荣月听了之后满头问号。
大哥,您这好意她心领了,但这倒也不必。
况且……天易楼这地方她还真不是没来过。
江连焕带着他们慢慢试探着往前走,可以看得出来江连焕是大致知道这里的路的。华荣月光看他这个熟练的步伐就不难猜出他已经来了很多次了,不禁感慨不愧是成为了蛊王的男子,光这勤奋程度就不一般。
而对于华荣月来说,这附近她大概闭着眼睛可以走上三个来回吧……
如果换成秋水庵,十八亭之类的地方她肯定不敢夸这个海口,但是天易楼……呵。
这就有点尴尬了。
华荣月跟着他们屏息进了天易楼,一边屏息一边在心里拼命地殴打自己为什么就这么冲动,二话不说的就跟江连焕出来了。
有那个功夫自己都已经收拾收拾睡着了,自己是闲得慌吗。
天易楼在这里的分部白天看起来就是个普普通通的饭馆,可是进去后就有些不一样了,但对于外面的江湖人来说,人人都知道这里不一样,又人人都不知道哪里不一样。
五个人小心翼翼的潜进了这个客栈,对于大部分人来说,他们心目中天易楼的杀手应该都是昼夜颠倒的,但华荣月知道不是。最起码对于在天易楼“楼”里的杀手来说,他们还是遵循着正常的作息的,当然天易楼的夜猫子也比别的地方要多就是了。
潜伏进了后院,华荣月看着他们六个人还想干嘛,只见他们直接朝着后院的井摸了过去,如此华荣月就知道他们是真的懂得门道的了,那口井确实是进入真正的天易楼的“大门”。
江连焕掏出了一管迷烟,然后在院子之中散开。他们七个人都屏息着,所以没有嗅到迷烟,华荣月就默默地在旁边看着他们做,满脑子的想法就是——大哥,原来最开始你这么简单粗暴的吗?
这种一上来就直接硬闯的做法还真的是……跟易大佬的脑回路有种异曲同工之妙,不愧曾经是朋友?华荣月被自己突然冒出来的这个想法给惊了一下。
正瞎想的时候,就听见江连焕朝着他们做了个可以下去的手势,他们几个人顺着井口爬了下去。
距离井口几米的地方可以看见井壁内有一些被故意挖出来的隐蔽的空洞,几个值夜的人正昏迷的躺在那里。江连焕下去的时候顺便把他们给绑了起来,防止一会上来的时候会受到什么阻碍。
华荣月看了眼那几个杀手,其实天易楼这里面还有点别的小陷阱,是专门防备这种情况的。在那空洞之中有几个机关,即使被绑了也能启动,所以现在最好的做法是把这几个人给杀了……
算了。华荣月摇了摇头,何必呢?她又不敢。
江连焕大概是因为存了照顾华荣月的心思,所以一路上走的并不算太急,就是华荣月看的有点急。
“这里必须跟上。”江连焕路过一个门闸的时候也不得不开了口,小声的交代着,“如果跟不上的话,就危险了。”
那门闸是用巨石做成的,为了防止有太多外人闯入,这个门在里面开时是正常的,在外面开时的声音会很大,而且开一次门只有几秒。
他们为了赶紧逃离开守卫的视线,所以这门也只能开一次。
华荣月看着他们一个个的过去,自己在后面也跟着走,她沉默的看着众人过去,谁知却忽然出了事情——巨石门后射。出了一道利刃,直直的朝着队伍中的倒数第二个人冲来,她为了躲利刃就眼瞅着慢了半拍,然后就要被头顶的巨石门砸中……
就在这个时候,她身后的华荣月忽然拉了她一把,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拉着她一个前滚翻进了巨石门里。
巨门落下,所有人都惊了一身冷汗,这声音却已经引来了人。江连焕只是微微的愣了一下就道,“咱们快走。”
“朝这条路走。”华荣月二话不说就朝着一个方向掉头跑,身后的人虽然有些茫然,但这种时候也下意识的跟着她跑了。
作者有话要说: 卡……
这段剧情……是大gc前的铺垫,也是欲扬先抑的抑,我大gc想好了,寻思这个小铺垫还不会写吗,然后就死在了这个小铺垫上……
咳咳,我努力,不要慌。
摸摸头,爱你们哦= ̄w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