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罗来到了直升机降落的草坪边上。
他没有直接走出丛林，而是在树丛中停下观察着前方的动静。
哈维释放出来的用于干扰卢卡狙击视野的烟雾已经完全消散了，透过茂密的枝叶，罗看到了直升机残骸旁边站着几个人。
是浑身鲜血的牛仔，和另外两个个哈维的手下，以及克里斯……
然而罗一直在寻找的身影哈维，却没有出现。
……
“出来吧，我看到你了。”
尽管双方相隔着十几米，但那个被牛仔削掉半块头皮的家伙还是发现了隐蔽在树林中的罗。
他朝着罗的方向大声喊道。
“别藏着了。”
……
罗不知道对方是如何察觉到自己的存在的。
但是他看到了那人皮肤下面裸露出来的金属头骨，以及纯机械的眼球。
或许这家伙的诡异眼球有什么特殊的侦查功能吧。
既然已经被发现了，罗也没有继续藏着。
他提着背包从灌木丛中一步一步走了出来。
在距离对方大约八米左右的位置停了下来。
牛仔看到了浴血浑身的罗，眼神复杂，却什么都没有说。
而罗的目光扫过机械眼人和另外那个已经注射过药物转变成白皮肤怪人的家伙之后，冷冷地盯着克里斯。
他的呼吸节奏变得有些紊乱。
尽管他知道眼前那两人人对自己具有致命的威胁，但自己内心在这一刻最显著的冲动依然是杀了克里斯。
就像之前自己差点被凯特害死之后，满脑子都是杀死对方的冲动一样。
罗的眼角抽动了一下。
他脸庞上的刀痕还在隐隐作痛，这提醒着他保持着理智。
克里斯站在牛仔的身后，他丝毫不闪躲罗冰冷的目光，静静地看着罗。
但他越是如此，罗就越不舒服。
“你好像不是个守时的人。”
克里斯一声不吭，说话的是那个安装着机械眼的家伙。
“我们先前说好五分钟后见面的，但是你迟到了四十秒。”
罗冷冷地瞥了对方一眼。
尽管对方已经被削掉了头颅的大半部分皮肤，但罗还是认出了这个人。
他们和哈维第一次在武库见面的时候，对方当时就跟在哈维身后。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在哈维和牛仔即将谈崩的时候，他还拿枪顶着对方的脑袋。
那个时候罗就已经察觉到对方左右眼睛转动时候的不协调感，当时还以为仅仅是自己的错，哪里会知道对方的整只左眼都是机械的人造产物，甚至跟普通人类没有任何差别的皮肤下面掩盖着的居然会是一个机械金属头骨。
着让罗回想起亚当科技的运输飞机上那个被他一刀刺进头骨却没有完全死透的那个执勤人员，他的头骨结构也是金属材质的……
很难想象，这些原本只会出现在科幻电影里面的东西，就这样活生生地站在罗的面前。
一个半机械的生物体。
好在这段时间以来罗所遇到过的稀奇古怪的事情已经足够多了，对于这样的诡异东西已经具备了心理上的免疫。
罗抬手擦了擦自己脸庞上伤口冒出来的鲜血。
平静地看了一眼前方的那个机械眼人。
……
“等等，你看着好像有点眼熟。”
对方似乎也认出了罗，他抬手一拍自己的金属头壳，恍然道：
“哦我想起你来了，我们之前见过一面的，你还抢了我的墨镜呢。”
罗不知道对方为什么废话这么多，他没打算跟这个不知道是人还是机器的家伙讨论什么墨镜之类的问题。
把背包丢在地面上，从背包中拎出了共生体的贮存装置。
“这是你们要的东西。”
罗一手提着贮存装置，一手握着手枪。
“很好。”
机械眼人看了一眼罗手中的贮存装置，满意地点了点头。
“把那东西拿过来交给我。”
他对着乔伸出了手。
然而罗却摇了摇头。
“先放人。”
他很简洁明了地说道。
……
“你应该这道这是不可能的。”
机械眼人的身后传出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回答了罗的话。
……
哈维拎着他那把枪，缓缓从树林中走了出来。
他身后还跟着在战斗开始之前就消失不见了的凯特，她捂着自己的右眼，脸上血迹斑斑，鲜血不停地从她眼眶内流出，颜色之鲜艳完全超过了她那一头飘逸的红发。
“诶？你的眼睛也没了？真是巧啊，又有人要跟我一样换上公司的新产品了，不要担心，到时候你就会发现这东西比人眼可好用多了，我还想着要不要把另一个眼珠子也换掉呢。”机械眼人看到凯特被刀刃重创的眼睛，指着自己的机械眼睛兴奋地说道。
然而凯特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根本没打算搭理他。
她似乎对于罗和哈维他们的对峙没有一丝兴趣，转头钻进了直升机残骸内寻找可以处理自己眼睛伤口的医疗用品。
“哇呜，你这个造型。”哈维看到了自己的手下，哈哈笑道：“你看起来很像施瓦辛格演的那个……”
“终结者吗？”机械眼人问道。
“啊对对对，终结者。”哈维连连点头，饶有兴趣地看了看机械眼人的金属头骨。
随后他有转头看向了罗，目光在共生体贮存装置上扫了扫。
“放下你手中那东西，或许我可以允许你转身离开。”
哈维盯着罗淡淡地说道。
眼前这个浑身是伤的少年在他看来已经是强弩之末的状态，他根本不担心罗会做出什么举动，因为罗已经没有能力能够威胁到他安全了。
“先放人。”
罗的回答依旧简单明了。
他绝不可能让哈维轻轻松松地拿到共生体。
“孩子，你不必这么做的，那东西对你来说根本没有任何用处，我现在让你把东西交给我，只是想省去一些麻烦，如果要我们强行从你手里夺过来，你可能要付出一些代价，或者要丢掉小命的……懂吗？”
哈维摇了摇头说道。
事实上他们并没有将罗的存在当做一个威胁，无论是哈维还是他身边的机械眼人，包括那个注射了药物血清的人，他们都将罗当成了毡板上的肉。
第六十二章
“解开他的手铐，让他去启动那架飞机，等我们所有人都登上飞机之后，我会把共生体给你的。”
罗用枪头指着草坪上那架最初运送他们到这里来的飞机。
“否则？……”
哈维摊了摊手。
“否则你就别想拿到这东西了。”
罗提着共生体贮存装置，另一只手握着手枪抵着贮存装置的晶体管。
“就看你是更想拿到共生体，还是更想杀我们了。”
“哈哈……”哈维摇了摇头，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转头对凯特说道：“亲爱的你没有跟他们说过那晶体管是什么材料做成的吗？”
此时凯特已经用绷带将自己眼睛缠绕了起来，他看了哈维一眼，淡淡地回答道。
“说过。”
“那就是你的问题了，小凯特明明就告诉过你，你手上那把枪是打不穿晶体管的，别挣扎了，乖乖把东西交给我吧，趁我还没有发火。”哈维对罗说道。
“我可不这么认为。”
罗摇了摇头。
“哦？那你是什么意思？”哈维问道。
“其实那个贱人说的非常清楚，我也记得非常清楚。”罗很淡定地看了凯特一眼，接着说道：“你说过的，只有艾铬合金的弹头才能击穿这只晶体管的，对吧？”
“看来你确实补习过了。”哈维撇了撇嘴，“但是你有那东西吗？在此之前你甚至都没有听说过这种合金吧孩子？”
“你可以试试看。”
罗的枪头依旧指着贮存共生体的晶体管。
哈维皱了皱眉眉头。
“他在虚张声势，这次任务的全过程都在我的监视范围内，他们根本没有机会去获取艾铬合金，更别提还要制作成弹头，这点我可以保证。”凯特对哈维说道。
“说实话我并不是很相信你的保证。”哈维淡淡地丢给凯特一句话。
“我可以用性命担保！”凯特大声说道。
“你的命跟共生体相比一文不值。”
哈维连回头看凯特一眼都没有。
他的确有所顾虑，因为对他来说共生体太过重要了，比其他任何一切都要重要，为此他不愿意冒一丝风险。
即使在他心中并不相信罗的手枪弹匣里装的是艾铬合金弹头。
“好吧，虽然你的话没有什么说服力，但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证明一下。”哈维咧开嘴对罗说道：“证明你那把枪里的子弹是艾铬合金，这样我们的谈话才能继续下去。”
“你要我对着晶体管开一枪吗？”罗挑了挑嘴角问道。
“不不不，不要冲动嘛。”哈维摆了摆手。
“那就……”
罗想了想。
“这样吧……”
“砰！！！”
他直接把枪头转向哈维的位置开了一枪！
……
“哇你真是……就不能给点心理准备吗？你要吓死人哦！”哈维摇了摇头。
子弹并没有打中他。
事实上罗确实是瞄准着哈维的心脏开的枪。
但是他开枪的抬手动作太过明显，而且哈维身边的机械眼人和那个注射了药物的家伙时刻都在警惕着罗。
在罗举枪的前一秒，哈维那名注射了药物的下属就已经挡在了哈维面前。
他帮自己上司扛下了这颗子弹。
“干得漂亮。”
哈维拍了拍站在他身前的这个苍白的杀人机器，对它说道：“转过身来，赶紧的，趁伤口还没有愈合。”
子弹没入了这家伙的胸腔，他脸上浮现出痛苦的表情，但却依旧直挺挺地站在原地。
他转过了身面对着哈维。
“嗯……”
哈维想了想，在自己身上摸索了一番，似乎想要找点什么工具，但最终还是直接用手指扎进了眼前这名手下的枪伤内……
“呃……别动，我找找看……”
哈维的两根手指深深地刺入对方伤口内，他在对方胸腔内摸索着，发出令人胆寒的诡异声响。
“哦！找到了！”
他缓缓收回手，沾满了银灰色血液的手指之间夹着一颗毫无光泽的灰黑色子弹头。
哈维直接把子弹头往自己身后一丢，说道：
“维克托，看一下。”
机械眼人应该就是他眼中所说的维克托。
他伸手接住了子弹头，仔细的观察了起来。
……
在维克托的视野内，他通过机械眼球快速分析出了这颗子弹的元素构造和分子结构的排列顺序，所有数据都呈现在了他面前，包括子弹表面附着着的变异的血液也一并计算分析了出来。
维克托点了点头对哈维说道：
“是艾铬合金，只不过锻造技术差了些，但是合金的原材料很好。”
“有趣了。”
哈维转头看向罗。
“你是怎么做到在小凯特眼皮子底下弄到这些子弹的？还是说，在任务开始之前你就已经准备好了？不对，这也说不通，在那之前你们甚至都不知道任务内容啊……”
“这就用不着你操心了。”
罗没有打算像电影里的智障反派一样给哈维解释一遍来龙去脉，在开了那一枪之后，他就再次把枪头转回晶体管上。
他根本就没指望那一枪能打中哈维，在先后跟两个注射药物的怪人厮杀过后，对这些已经变异的家伙的行动能力罗已经有了基本的概念。
他知道那一枪是百分百会被挡下来的。
“哦！我懂了，是你们俱乐部里的那个黑客小子对不对？！”
哈维似乎还在纠结罗是如何得到艾铬合金的这个问题，而且他好像猜到了些什么。
“那个叫做什么来的……呃……扎克！对吧，是的，是扎克，是那个小子给你弄来的子弹对吧。”
他看着罗的眼神，笑道：
“我就知道是这样，不得不说你们的准备真的非常充分，表面上是六个人执行任务，留下那个小子作为后勤人员，但实际上那小子也偷偷地跟着你们去到了亚洲，并一直秘密徘徊在你们周边。”
“所以你们在确认了普通子弹的确无法损坏共生体的晶体管之后，就让那小子给你们弄来了艾铬合金的子弹对吧？”
“怪不得我派去找那个黑客小子的人给我抓回来一个只知道打游戏的废物，你们居然找了个人留在基地里做替死鬼，简直是阴险啊。”
哈维自言自语着，居然把这段时间以来牛仔做的一些秘密安排全部推测了出来……
第六十三章
哈维说的没有错。
扎克并没有留守俱乐部。
牛仔给了他一个秘密任务。
在其他人一起抵达亚洲的时候，扎克也悄悄地尾随着，唯一不同的是，他坐的是国际航班的豪华头等舱，虽说他本身就是北美政府的高级通缉犯，但是作为一个顶级黑客的好处之一就是可以轻松的伪造个人身份信息，航空公司的电脑系统根本查不出任何问题。
至于俱乐部里那个替死鬼。
大概是扎克自己从自己游戏好友列表里面随便找来的。
这个并不算难，他甚至都不用支付任何金钱，只需要告诉对方自己房间里那些几十万配置的设备可以免费让他玩几天就行了，这对于网瘾少年来说比钱来得更具诱惑力。
抵达了亚洲之后。
扎克一直跟罗保持着联系。
在确认了共生体的贮存装备无法用普通子弹击穿之后，罗就让扎克想尽办法将这种闻所未闻的子弹搞到了手。
一开始这仅仅是作为防范手段。
罗并不知道弹匣里这十来颗子弹能够派得上用场。
而事实证明，有准备总比没有要好。
没了这几颗子弹，罗甚至都不知道如何应对眼前的这个局面。
……
“好吧，恭喜你，这下我被你威胁到了。”
哈维摊了摊手。
“给他解开手铐。”罗对哈维说道。
“没问题。”
哈维看起来非常的配合。
“克里斯先生，请帮你的前任上司解开手铐。”
……
克里斯淡淡地瞥了罗一眼，他取出钥匙走到牛仔身后，将牛仔的手铐解开了。
这是个不错的开始。
至少罗暂时掌握的主动权，也证明了共生体对哈维来说才是最重要的东西。
此时，哈维、维克托、凯特以及另外的那个杀人机器都把目光放在罗的身上，他们没有注意到的是，克里斯在帮牛仔解开手铐的时候，牛仔脸上某一瞬间露出了一丝诧异的神色……
牛仔回头看了克里斯一眼。
克里斯则是把那副手铐丢还给维克托，神色自若地回了牛仔一个眼神，随后有吧目光转到了另一处。
牛仔顺着克里斯的目光看了过去，是那架直升机的残骸。
如果仔细观察，可以发现残骸的底部有一滴一滴的液体滴落到草地上，这说明直升机残骸已经出现了燃料泄露……
牛仔神色复杂地看了克里斯一眼，但是克里斯却依旧平静。
……
“我已经按你说的做了，孩子。”
哈维朝着罗说道。
“头儿！你先去启动飞机，等乔他们回来。”罗对着牛仔说道。
“等等等等。”哈维打断了罗的话并且用枪口指着牛仔拦住了她，问道：“那我的共生体怎么办？”
“你别耍花样，离开之前我会把东西给你的。”罗回答道。
“噢，所以我们现在是在这里干等着，等你那些队友回来是吗？”哈维接着问道。
罗皱着眉头。
哈维的问题难住了他。
事实上罗自己也很想知道乔、鳄鱼还有卢卡他们现在到底怎样了。
现在距离教堂发生爆炸已经过去了将近二十分钟，他依旧没有跟卢卡恢复联系，同时另一边乔和鳄鱼也没有任何回音。
罗很想知道他们究竟碰上了什么问题，他一直在等着耳机中传来队友的声音。
在乔他们三人还没有出现之前，罗是不可能带着牛仔离开这里的，这就意味着眼前这种对峙的局面要一直僵持下去。
“你能不能联系一下你的队友们，大家的时间都很宝贵的。”哈维对着罗说道。
“把你的通讯耳机给我。”
哈维回过头对克里斯说道。
克里斯看了对方一眼，还是把自己的耳机摘了下来丢给了哈维。
哈维戴上了克里斯的耳机，摁下了通讯按钮。
“各单位注意，各单位注意，现在请回到飞机降落地点进行集中，收到请回复，收到请回复。”
哈维装腔作势地对着耳机话筒嚷嚷了起来。
但是至始至终，他的枪口一直是对准着牛仔的。
……
罗听着耳机中传来的哈维的声音，眉头紧锁。
他不相信乔他们会出事，在他看来，最大的一种可能性是他们发生了战斗，并且耳机掉落了。
而真正让罗担心的是卢卡。
因为教堂的的确确发生了爆炸。
罗对卢卡非常了解，卢卡总是会在自己的所处的狙击点周围设置定点炸弹，这能够让他察觉到绕过视野死角接近自己的敌人，同时他也会给自己留下一条后路。
而教堂发生了爆炸，那就意味着有人靠近了卢卡。
但这并不意味着卢卡一定遭遇了不测，可是通讯耳机中久久没有回音让罗的担心越来越重。
……
罗目光冷厉地扫过哈维一干人，随后目光定格在直升机残骸上。
他在心里默默地做了一个简单的计算。
直升机的荷载人数量大概是十个人，那么按照最多的情况来算，就当包括哈维在内对方一共有十个人。
其中有四个人是最初在追杀乔的。
他们之中一个最早被乔扭断了脖子，另一个死在了罗的捕鲸叉刀下，剩下的两个都在临死时候给自己注射的药物转变成了杀人机器，一个被鳄鱼碾了个稀碎，一个则是被卢卡轰掉了脑袋。
在加上眼前的哈维、维克托以及另一个杀人机器。
一共就是七个人。
也就是说，他们最多还有三个人没有在场。
不对，还有一个直升机的驾驶员。
罗记得卢卡说过他击中了直升机的驾驶员。
但是距离直升机残骸太远，罗并不知道残骸内有没有那人的尸体，在见识过前面几个几乎是“死而复生”的杀人机器之后，罗并不能确认那些已经被杀的人是否真的就死亡了。
……
尽管罗的推算之中有个别是除了问题的，但他只是粗略的算一下，看哈维是否会有多余的人手去对付乔和鳄鱼。
事实证明，人手是足够的。
罗的心再次一沉。
……
但是下一秒，他又意识到了什么。
哈维出现之前去了哪里？
还有一只被他忽略的凯特菲比，她眼睛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他们跟谁发生了战斗？
如果以最糟糕的情况去想的话，是哈维和凯特跟乔他们发生了战斗，那此时对方应该还有多余的人手……
……
罗眯了眯眼。
如果他是哈维或者维克托，他会命令这多余的人手去做什么？
想到这里，罗的瞳孔微微一缩！
因为在他意识到问题的时候。
耳边已经传来身后的破风之声了！
有人在接近！！！
第六十四章
当罗意识到哈维会派人从后方对他进行偷袭的时候。
已经迟了，大概迟了几秒钟左右。
而就在在这短暂几秒之内，突袭者已经接近到罗身后了！
“噌！！”
罗几乎是第一时间转头开枪。
但是对方比他还要快一步。
一把短刀直接穿透了罗提着共生体贮存装置的手掌！
刀刃撕开了罗的掌心，使他再也无力握住共生体，贮存装置滚落在地。
“砰砰砰！”
罗朝着对方连开了三枪！
但偷袭的人是一个注射药物的杀人机器，尽管罗三枪都命中了对方身体，却没有击中头部，所以根本没能拦住对方的动作。
偷袭者猛然抬肘砸在罗的右手手腕上，直接击飞了罗的手枪。
罗见势不妙，在手枪飞出去的一瞬间他已经从腰间抽出了匕首。
而下一秒，对方也已经抽出了贯穿罗左掌的匕首，并且刀刃一转，直接横扫向罗的喉咙！
“锵！！”
两道锋利的刀刃在空中撕开了刺眼的火花。
罗凭借着高超的反应力惊险地用匕首扛下了对方这一刀。
如果慢了一秒，他此时的脖子应该已经断了一半了。
然而已经受过累累重伤的罗的速度完全跟不上对方，在刚刚扛下一刀横扫之后，罗的身上瞬间又多出了四五道深可见骨的刀痕！
他犯了的最大错就是让这个杀人机器偷偷地摸到自己身后。
这一次，在没有卢卡远处狙击的帮助下，罗毫无胜算……
仅仅几秒钟的短暂交锋之中，罗身上已经多出来七八道鲜血淋漓的伤口了。
罗闷哼了一声呕出一口鲜血。
这口血他直接喷在对方脸上！
粘稠浓厚的血液暂时干扰了对方的视力！
“噌！”
罗狠狠地将匕首从右边刺进了对方的脖子中！
这几乎是拼了命的举动。
但是在他听到匕首穿透对方大动脉的声音的同时，他也感觉到一把冰冷尖锐的东西刺穿了自己的腹部……
罗一手拎着对方的衣领，另一只手抓着匕首刀柄，撕扯着对方的喉咙。
但是眼前这个脸上布满了罗的血液的怪物根本没有阻拦罗的动作，他神色痛苦，但更多的是癫狂。
他的匕首刺穿了罗的腹部，与罗面对面，任由罗如何用匕首搅动他的咽喉。
“再见。”
他瞪圆着眼珠子，咧嘴对罗说了一句再见。
随后抽出了深深刺入罗腹部的匕首，往后退了一步，没有继续对罗进攻，因为在他看来，眼前这个少年已经是个死人了。
……
罗再也没有力气继续战斗下去，他的手松开了扎在对方脖子上的匕首，捂着冒血的腹部，缓缓跪在了地上……
他终究还是输了。
罗无力地叹了口气，但鲜血呛住了他的喉咙，让他咳了几下，随之而来的是浑身上下传来的剧痛。
他抬头看了一眼偷袭了自己的杀人机器。
对方正在把扎在自己脖子上的匕首缓缓抽出来，他没有再看罗一眼，在抽出匕首之后，便捡起了之前滚落到一旁的共生体贮存装置，任何缓缓地朝着哈维等人的方向走去。
“咳咳……”
罗呕着鲜血。
他想挣扎着站起来。
但是身上的剧痛正在拼命地与他做对抗。
最终还是输了么……
就这么输了，死了。
罗开始发现自己很累，他甚至萌生出了就这么倒下去休息一下的念头，尽管受的伤的确重到足以致命，但这不是主要原因，真正的原因在于他已经失去了共生体了，他已经没有了与哈维对抗的筹码。
是啊，就算他站起来又能怎么样，死的快一些而已。
而且更让罗心灰意冷地是，他大概率也失去了自己的队友们。
尽管他从头到尾都在给自己无数种理由，但如果乔他们还活着，是不可能过去这么久之后还没有出现在这里的。
罗抬起头，看着那人手里提着共生体走向了哈维，离自己越来越远……
罗的视线越来越模糊。
他觉得这大概就是自己的终结了。
在十六岁的时候，死在一个不知道还算不算是人类的生物手中。
这样形容的话是不是挺惨的？
罗不知道为什么对方不补上一刀直接结束自己的生命，也许他们就是喜欢看别人缓慢的死去吧。
在这一天之内发生了太多战斗了，罗已经记不清自己身上到底新添了多少伤口。
他捂着自己的腹部，但是伤口的鲜血还是不停地从他的掌心流出来，因为他的左手掌已经是残破的了，被刚才对方的匕首撕扯出一个狰狞恐怖的伤口。
“呵……”
罗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冷笑着。
他没有死过，不知道死是怎样一种体验，但他知道自己现在很累，非常累，他内心有个声音在迫切地告诉自己他想要休息，所有的其他情绪都抛到了脑后，包括不甘、愤怒、悲伤等等……
罗不知道这是不是就是死亡的感觉。
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死亡其实也没有那么可怕吧。
罗没有太活跃的心理活动。
只觉得就这么死了多少有些莫名其妙，他甚至不知道杀死自己的是些什么人。
罗脑子里闪回着一些零零碎碎的画面孤岛上那架飞机残骸上的m字形图标、那个长相恐怖的怪物、扎克查询到的一些隐秘资料上的只言片语……
罗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回忆起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现在的自主意识很少。
更多的是按照着惯性思维在想着一些东西。
罗甚至自嘲起了自己脑子里的另一个人格。
自己就这么死在这里的话，算不算一尸两命？
……
他抬起头看向了哈维那一边。
杀人机器提着共生体的贮存装置一步步地远离着自己。
哈维正在看着罗，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容，他那颗光头远远望去显得极其抢眼。
克里斯、凯特、维克托已经另一个杀人机器都是神色淡然地看着这边，当然了，维克托那半张脸也做不出什么太明显的表情。
罗的目光最终落在了牛仔身上。
他看到了浑身是血的牛仔。
牛仔没有歇斯底里，脸上也没有太多悲愤的表情，罗知道自己就算是惨死当场，这个硬汉都不见得会皱一下眉头，但他会用自己的方式去表达他的感受。
他会玩命地为自己的队友复仇。
这一点罗毫不怀疑。
……
罗再次呕出一口鲜血。
他发现牛仔的右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一枚手榴弹……
因为左臂已经完全废掉了，牛仔只能用牙齿咬住了引线，他站在那儿，龇着牙就像是在笑。
然后，他冲向了自己身旁的直升机的残骸……
这是罗最后一眼看到牛仔的身影。
因为下一秒，罗的视野就被冲天的火光吞噬了……
第六十五章
牛仔拉响了手榴弹。
同时也引爆了直升机的残骸。
罗不知道哈维的直升机用的是哪一种燃料，总之爆炸的威力强的令人发指。
距离爆炸点十米左右的罗被冲击波掀飞了出去！
他在地上滚了几圈在停了下来。
罗抬起头，怔怔地看着笼罩着自己整个视野的火海。
尽管现在是白天，但整片树林和天空都在一瞬间被映成了炙热的红色。
火海上方，浓烟滚滚而起。
罗的双耳只有尖锐的嘶鸣，听不到其他任何声音，他被火光照得睁不开双眼。
原本视野内的牛仔、哈维、机械人维克托等人都在那一瞬间被火海吞噬了。
爆炸的一瞬间，直升机残骸散射出无数块崩坏的钢板，一些倒霉的树木被直接拦腰斩断了树干。
罗的运气就好的爆表，一块大约有一米长的直升机螺旋桨横飞了过来，深深地插在罗面前的草地上。
但是罗从头到尾都没有注意到螺旋桨残板的存在……
他依旧怔怔地看着眼前开始往四周蔓延开的火海。
……
是的，他拼了命去要去营救的头儿，就这么没了。
牛仔是最接近爆炸源的人，在那一瞬间，突升的恐怖高温以及剧烈的冲击波直接融化了他。
“……”
罗无力地看着眼前的火海，他想骂脏话。
但他刚张开口，鲜血就从咽喉涌了上来，从他嘴巴和鼻子喷出。
他跪在原地，喘着气。
火光映照在罗的脸庞上，鲜血就像是炙热的岩浆，覆盖了他的浑身上下。
没了，全都没了。
罗心里想着。
为什么他还没有断气。
他的失血程度已经足以让一个普通人直接死亡了……
如果不是突如其来的爆炸对他产生了一定的惊吓作用，他已经睡过去了……
……
大部分人都被火海吞噬了。
但是除了罗以外，还有另一个人也幸免于难。
是那个偷袭了罗，夺走共生体的杀人机器。
与罗相比，他更接近爆炸位置。
但是火海并没有将他吞噬，恐怖的冲击波将他横扫开了。
……
罗以为只有自己一个人暂时活了下来，但是在昏昏沉沉的视野内，他看到一个人的黑影在火海的映照下挣扎着站了起来。
“该死……”
罗咽了口唾沫，他认出来这个家伙了，原本已经是强弩之末，快要撑不下去了的罗再一次硬撑着转过身来。
罗跌跌撞撞、踉跄着爬回了他最初倒下的那个位置。
他在地上摸索着找他的那把手枪。
而站起身来的杀人机器显然也没有完全清醒，他甚至站不太稳，因为爆炸的冲击波对他的大脑造成了一定的损伤，此时他还处于晕眩的状态。
罗的双眼内布满了血丝。
他要宰了那家伙！
没得商量，这家伙必须死！
牛仔死了，卢卡、乔、鳄鱼，他们也可能都死了，就连罗自己都要死了，凭什么这个鬼东西能留着自己的小命？
想都别想！
这会儿罗的脑子只有这一件事，再也容不下其他的事情了。
他在草地先找到了一把匕首，他用嘴咬着匕首的刀柄，继续寻找手枪。
千疮百孔的身体早就处于崩溃的边缘，即使是跪在地面上爬着，罗也会随时会摔倒，因为他的左掌基本上已经完全使不上力气了。
终于，他找到了那把手枪。
而此时，那个杀人机器也开始恢复了意识。
他跌跌撞撞地走了几步，又回过头去捡起了共生体的贮存装置。
抱着共生体，他似乎很迷茫，不知道自己应该往哪里走。
因为哈维还有维克托他们都被火海吞噬了，不可能存活下来。
罗没有丝毫犹豫。
他举起手枪，对着前方那个差点杀死自己的家伙开了火！
“砰砰砰……”
他像是在发泄一样，把弹匣里面剩下的所有子弹都打了个精光。
尽管整个人处于极度糟糕的状态，但是打出去的子弹基本都命中了目标。
对方的头部、背部、腿部都被开了不少弹孔，一头栽倒在地面上。
罗抛开了手枪。
艰难地站起身来，缓缓朝着对方走去。
他来到对方身旁，取下嘴里咬着的匕首跪了下来……
一刀接着一刀……
他就像个魔鬼一样，背对着身后的滚滚火海，一遍又一遍地举起匕首，将刀尖扎进杀人机器的胸膛、脖子、眼眶……
罗并不知道目标到底是什么时候完全断气的。
他只是一直重复着这个动作，直到自己的手臂再也没有力气举起匕首，直到面前这个具有自我恢复能力的杀人机器变成了一滩烂肉。
……
“呼哧……呼哧……”
罗喘着粗气倒在地上，再也没有去看一眼尸体。
他已经在崩溃的边缘吊着许久了，无论是心理还是生理上。
……
很久以前，罗曾经试想过。
自己也许会在未来的某一次任务中死去。
但他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而自己则是要带着浑身的痛苦死在一个自己甚至都不认识的地方。
此时的罗，不再像刚才那样平静。
他很懊恼，懊恼自己拼了性命要去救的人最终还是死了，但他并不悲伤，因为他想杀的人一个也没有活下来。
这样也就足够了。
……
他躺在地上。
看着自己头顶位置映照过来的火光。
“这下子惨了，全死在这荒郊野外……”
罗嘴里无意识地低声喃喃着。
……
然而很快的，罗意识到一件事。
牛仔的确是死了，就在他面前死的。
但是乔、鳄鱼还有卢卡他们可不一定，仅仅是在推测之中死了。
“……”
罗枉然，抬手一拍自己的额头。
结果由于手掌和头上都有伤，痛得直咧嘴。
他强撑着站了起来。
得去找乔他们……
是死是活得弄清楚再说。
……
罗的身体已经很难再撑下去了，但是他潜意识里的求生**还在，他并不想死。
如果他一直躺着，等自己昏迷了过去，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但他给自己找了个理由。
他告诉自己他的队友们可能还活着，他得去找他们。
只要有了个念头，他才有力量继续撑下去……
……
第六十六章
火海开始往四周蔓延。
炙热的高温不断地朝着罗逼近。
他回头瞅了一眼烧的噼里啪啦的草地，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腹部上的刀伤。
“……”
罗找到了自己的背包，但是他在背包里翻了半天都没找到医疗绷带。
无奈之下，他只能用刀把自己的上衣割开，当成绷带缠在腹部。
两手颤抖着把衣服扎紧。
罗甩了甩脑袋，他现在有些精神恍惚，因为自己的身体已经流失了太多血液了。
随后，罗又用衣服割成的布条把自己的手掌缠了起来。
这一系列动作都是罗依靠着自主意识完成的。
尽管他的身体反馈给大脑的信息是“你完蛋了”，但是罗的自我意识坚持要活着。
“不算太糟。”
他看了看自己捣鼓了半天才缠好的手掌，自言自语。
……
大火肆虐着。
罗**着上身，裸露出来的皮肤上全是血迹，还有纵横交错的伤痕。
他的行进步伐很慢，但是罗已经倾尽全力地在“认真”走路了，他怕自己一个跌倒，就再也站不直了。
火势沿着草地向四周蔓延。
不紧不慢地跟在罗的身后。
罗的走路速度也只是比火势的蔓延快了一点，好在这里的植被都富含水分，大伙虽然烧的很凶，但是蔓延的速度并不算快。
不知为何，天气开始变得阴暗。
天空上那个刺眼的骄阳已经不见了踪影，罗已经分不清是天气转变还是太阳快要下山了。
事实上他甚至都没有力气抬起头去看一眼天空了。
罗跌跌撞撞地朝着教堂的位置走去，周围的光线变得阴暗，身后的大伙却变得更为耀眼。
他就像一具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行尸走肉，浑身散发着血腥味。
……
“砰……”
罗没走几步。
就不知被一个什么东西给绊了一下。
一头栽倒在地上。
“我日……”
身体上的剧痛几乎要让他晕过去。
但罗还是再次爬了起来。
他看到了那个绊倒了自己的东西。
……
在火光的映照下，共生体贮存装置中间的晶体管反射着刺眼的光芒，那光芒四散开，就像是雪花般。
罗静静地看着自己脚边的这个诡异的东西。
惨然一笑。
“呵……”
两拨人围绕着这个东西干了个你死我活，到头来自己连它是什么都不知道。
多么嘲讽。
罗弯下腰提起了共生体贮存装置，他甚至都没多看一眼，直接把贮存装置塞进了背包里，背着背包继续前进。
他的状态实在太差了，差到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手里拿着的储存共生体的晶体管上镶着一枚灰黑色的子弹，虽然子弹没有直接击穿晶体管壁，但以子弹为中心的龟裂痕迹却蔓延开了……
……
从草地走到树丛中，罗感觉自己就像第一次体验武装负重越野一样，近乎虚脱。
他的脸色苍白的就跟哈维手下那些注射了药物的杀人机器没什么区别，只不过因为满脸都是血迹而不太容易看出来罢了。
罗点开了自己手腕上的手表。
表盘上弹出的立体地形图。
他大致判断了一下方向，就朝着树林深处走去。
罗要先去乔和鳄鱼所在的位置看一眼。
……
尽管他现在脑子有些混乱，但其实他心里很清楚。
如果自己的队友们还在这片树林里，看到发生了这么剧烈的爆炸，肯定会朝这里赶来的。
罗只是不大愿意承认罢了。
或者他就是不见棺材不死心。
……
天色变暗了，再加上树林的植物极其茂盛，罗在树林中走着，有一种置身于黑夜之中的错觉。
他的脑子每隔几秒就会出现一次非常强烈的眩晕感和绞痛。
此前所有惊险血腥的厮杀画面总会零零碎碎的在他面前闪回，或是自己将捕鲸叉刺进了那第一个敌人胸膛里鲜血溅出来的画面，或是自己被杀人机器横刀乱砍的画面。
好几次，罗都看到对手的爪刀直勾勾地往自己的咽喉扫了过来……
“幻觉幻觉……”
“全他妈的幻觉。”
罗嘴里不停地呢喃着提醒着自己眼前的那些惊悚画面都是幻觉。
……
在光线阴暗的树林中走着，罗每隔两分钟左右，就要重新查看一次地图，他怕自己弄错了方向。
而天色却越来越黑。
树林变得有些阴森了起来……
偶尔会有一两声鸟类扑翅的动静从头顶上传来。
罗在藤蔓交错的树林中艰难的前进着。
他点开了手表上的照明灯，因为光线真的越来越暗了。
也许真的是天黑了。
最初抵达这里的时候已经是下午的时间点，厮杀了这么久，也该天黑了吧……
罗心里暗自想着。
但其实发生了这么多事，这会儿罗脑子里并没有很明确的时间观念了。
额头上的鲜血滑落下来，在罗的眼皮上凝聚，顺着他的睫毛滴落了下来。
他抬手擦了擦，没有再去管。
手表照明灯的灯光是冷色系的，照射在周围的植被上就像撒上了一层薄薄的雪一样。
罗凭借着这并不算强烈但足够使用的光照，步履阑珊。
……
牛仔死了，死得很彻底。
这对于罗来说是个很重的打击。
罗看着他引爆了直升机的残骸。
那一刻，他好像根本就没有要逃命的想法，握着手雷就向径直朝着直升机的残骸冲了过去。也许他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逃不掉了，又或许他看到了被杀人机器重创、跪在原地等死的罗。
不管是因为什么，他死的很决绝果断。
仿佛对这个世界没有一丝留恋。
……
对于罗来说，牛仔有个很特殊的定位。
如果把他出生以来着十六年做一个分割的话，九岁那年是罗生命的第一个分水岭，而另一个分水岭则是他遇上了牛仔。
罗不知道，如果当初没有碰上这个永远叼着雪茄、看起来非常欠揍的大叔，自己的人生会往哪个方向发展。
也许是在某个陌生的国度里浑浑噩噩至今，或者在精神病医院的病房里度过余生。
……
罗震惊牛仔结束自己生命时的义无反顾，愤怒克里斯的突然倒戈，更懊恼自己的孱弱。
他拼了命要救出牛仔。
但到头来反而是牛仔用他自己的性命替罗争取了一丝存活的希望……
第六十七章
“轰隆！……”
罗被突如其来的巨响吓了一跳。
他以为战斗还没有结束。
但其实这一声巨响来自于天空。
是雷声。
一声惊雷，在天空中徘徊传播了许久才完全安静下来。
那剧烈的爆鸣，罗甚至都要以为自己头顶的天空裂开了。
……
他真的太累了。
以至于雷声来临之前天空乍现的刺眼闪电都没能引起他的注意。
所以才会被突如其来的雷鸣吓了一跳。
……
电闪雷鸣过后，估计就要开始下雨了，这绝对是个糟糕的情况。
但是罗没有多想。
他现在已经来到乔还有鳄鱼最开始呆着的位置了。
此时的天空已经变得跟夜晚没有什么区别了，尽是一片漆黑。
罗用手表的照明灯扫过面前的地面。
他先看到的是最开始被他和乔、鳄鱼三人合力杀死的那个杀人机器，它被鳄鱼锤烂了一身骨头，就像一滩烂泥一样趴在地上。
罗抬脚跨过了这具尸体，没有再去多看它一眼。
尽管知道自己可能会面对些什么，但是临了了，心里还是有几分忐忑。
万一呢？
万一还活着呢？
自己这样都能苟延残喘地强撑着，其他人为什么不行？
总之，罗心里还是存有着那么一分希望。
尽管这份希望在事实面前显得那么的卑微。
……
罗很希望自己能找到乔和鳄鱼离开的踪迹，或者是他们重伤昏迷在了这里。
但是罗最先发现的，是另一具尸体。
尸体倒在地面上，整个脖子基本就剩一点皮肉勉强连接着，苍白的脸上还挂着狰狞的表情。
罗认出了这个人。
他借助手表的照明灯看了一眼尸体胸口上被捕鲸叉贯穿的刀伤。
是这个人。
最开始被罗偷袭的那人。
罗本以为他必死的，那个时候，罗和乔他们都还没有发现手环的事情，他们还不知道对方有一种可以起死回生的药物。
在被罗的捕鲸叉贯穿了胸膛后，这人并没有立即断气。
他给自己注射了药物。
提着捕鲸叉找到了乔还有鳄鱼。
……
罗没有再去观察这个死相凄惨的杀人机器。
因为他看到旁边的地面出现了一块大面积的凹陷。
这是他离开这里之前没有的。
就像是有人在地面上挖出了一道沟壑，所有泥土都被挤压到了沟壑的尽头，后方的地面表层被挤压地高高隆起，地面表层的植被都裂成了五分之一指甲大小的碎片，散落一地。
罗怔怔地看着眼前这道五米多长、将近一米深的沟壑。
他无法想象这是什么东西造成的。
这块地面就是被一个巨大的圆柱体斜着镶嵌了进去，再拔走了那个圆柱体。
罗将照明灯照进沟壑中。
他想看看里面有没有什么东西。
但沟壑中只有潮湿的土壤和断裂的树根。
……
他顺着沟壑走到了后方泥土挤压着的位置。
在这里，罗似乎在地面上找到了点什么东西……
他艰难地弯下腰，颤抖着捡起了那一束东西。
是乔的一根脏辫……
上面还染着血。
……
罗咽了口唾沫，他继续低着头在这周围寻找了起来。
他希望自己别再找到什么东西了。
但是很快。
他找到了鳄鱼的靴子。
乔的戒指。
一些残破的武器装备。
……
罗崩溃了。
他感觉自己的脑袋里好像有刀在搅拌着一样。
鲜血从他鼻孔涌了出来。
他双手抓着自己的头，闷声嘶吼着。
……
其实他早就该发现的。
只是手表的照明灯笼罩范围太小了。
他早该发现面上这些湿润的泥土里掺杂着的断裂的骨头、牙齿……
只是潜意识让他将注意力放到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上面。
但自身灵敏的嗅觉还是让罗闻到了土壤中散发出来的浓厚的血腥味。
这些被挤压到一起的土堆之所以会这么的潮湿。
并不是因为它们是刚从地底下被翻出来的。
而是因为它们被鲜血浸湿了……
……
罗蹲在这堆泥土面前。
久久没有直起身。
他不知道是怎样的武器才能造成这样恐怖的画面。
就像是把两个人混着泥土丢进一个搅碎机里转完然后再倒了出来。
……
他知道自己来这里见到的可能是乔和鳄鱼的尸体。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他连尸体都见不到。
罗现在甚至无法分出哪些是乔……哪些是鳄鱼……
……
“呕……”
罗重重地呕出了一口污血。
他关掉了自己手表的照明灯。
让周围的一切都陷入黑暗中，让自己什么都看不到。
而他就在这堆散发着血腥味的泥土旁边，静静地坐了许久。
……
又没了两个。
一个小时之前还在面对面说着话人。
现在都成了一滩烂泥。
坐在与泥土混为一体的队友旁边，这一刻，罗甚至觉得自己很像罗阳。
那个在自家小院里种着树，却从泥土里挖出了令他惊恐了一生的东西的孩子。
从那时候起，悲剧让这个孩子变成了罗还有罗阳，两个人。
罗阳说的没有错，当悲伤和惊恐多到无法承受的时候，罗把这些承受不了了东西都塞给了他，让他变成了一个恶魔。
而从那之后，逃避了那一切的罗就仿佛丧失了悲伤的能力。
他不知道怎么去痛哭。
他习惯于绷着脸，表现的对一切都漠不关心。
他喜欢上了捕鲸叉撕开敌人咽喉时的触感，变成了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问题少年。
罗缺少了太多普通十六岁少年应该具备的情绪与经历。
但他终究只有十六岁，面对着死相惨烈的乔和鳄鱼，罗像个孩子一样不知所措。
他应该哭的，但是他不知道怎么哭。
所以他只能关掉手表的照明灯，希望能暂时地逃脱这种陌生的情绪。
……
罗脑子里冒出来一个诡异的想法。
因为这是他第一次希望罗阳能占据主导权。
他知道罗阳应该就在某个角落里看着自己，并且大概率是在嘲讽着他又想要逃避遭遇。
而事实是，罗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队友们的死。
他能明显感觉到，自己并不是一个完整的人。
……
第六十八章
“啧啧啧，死得真惨。”
……
罗的耳边突然响起了一个人的声音。
这让原本已经疲惫不堪的他神经再一次紧绷了起来！
他以最快的速度打开了手表的照明灯，右手往自己腰间模去！
可尴尬的是，他现在身上已经没有任何武器可以用了。
罗屏住了呼吸。
迅速起身半蹲着，背对着土堆，这样一来他能对周边黑暗中可能来自任何一个方向的袭击进行应对。
他认为说话的人可能是哈维手下残存的人。
而且很有可能就是被派遣去袭击教堂的那些。
按照罗原先的人数推断，的确有可能还存在着一两个敌人隐藏在这片树林之中。
这下真的糟糕。
罗只能祈祷来袭的人没有注射药物。
这样他可能还有一线生机。
……
树林中一片阴暗。
罗也不知道是因为暴雨即将来袭还是太阳下山了。
总之，此时罗的状态奇差无比，他甚至都不能根据刚才听到的声响判断出对方究竟在哪个方向。
……
“看吧，你以为自己快要死了，但其实内心深处你还是很想活命的，否则反应也不会这么激烈的是吧。”
对方再次开口说话了。
这一次，罗终于找准了对方的位置。
他借助手表的照明灯的灯光，看清了对方的样子。
……
首先看到的不是脸色苍白的杀人机器，这让罗大松了口气。
如果是普通人，那他尚且还有一战之力，就算自己的身体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了。
而且对方看起来也受了很重的伤，满脸是干涸的血迹，身上还缠着绷带。
“咳咳咳……”
也许是起身的动作太快，罗牵动了身上的伤，再一次剧烈的咳嗽了起来，但他现在已经咳不出血了。
他冷眼盯着眼前这人。
对方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敌意，而是大大咧咧地坐在那具杀人机器的尸体上。
“你激动个啥子嘛，冷静冷静。”
他摆了摆手对罗说道。
“就算我想杀你也杀不掉啊。”
……
“再说了，你要是死了，我也活不下来……”
……
罗看着对方那张挂着诡异笑容的脸庞，浑身浮起了鸡皮疙瘩。
事实上在一开始看到对方的时候，罗就感觉这个人很眼熟，对方身上的一切在他看来都极度眼熟，但就是想不起来他是谁，罗以为是错觉，毕竟自己失血过多现在脑子有些混乱。
但是借助着手表的灯光，罗看到了对方脸颊上的刀痕，看到了对方伤痕累累的**上身，以及腰间缠着的用衣服割成的绷带，还有对方左手上已经被鲜血浸湿的布条……
……
罗感觉自己头皮阵阵发麻。
他觉得自己大概率是脑子出了问题了。
因为坐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家伙，就是自己啊！
虽然罗很少照镜子，但他也终于看出来眼前这个家伙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
而且完全就是一个同时刻的复制版。
罗现在是怎么外表，对方就是什么外表，身上的伤口、血迹都没有丝毫差别。
唯一不同的是，对方的精神状态看起来非常正常，脸上挂着罗从来不会露出的笑容，举止神态都非常从容，一点儿也不像是一个重伤垂死的人。
……
上一次罗跟自己面对面，还是在凯特给大伙演示伪装仪的使用效果的时候，那时候凯特录入了罗的伪装数据，并投射出一个跟罗看起来没有丝毫区别的全息影像。
但这一次没有伪装仪，也没有全息影像。
眼前这个家伙就活生生的，出现在了罗面前。
……
幻觉，肯定是幻觉。
罗甩了甩头。
他知道自己的身体状态是怎样的，作为一个正常人类，在重伤失血，一直承受的巨大痛苦的情况下，脑子里出现幻觉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只是为什么这个幻觉看起来这么真实……
……
“我强调一下哈，我不是幻觉。”
对方挠了挠脑袋说道：
“咱们其实认识很久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当面聊聊天而已。”
……
罗怔怔地看着这个家伙，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
对方见罗一声不吭，又接着说道。
“你给你提示一下，七年之前，我和你，咱们是同一个人。”
“罗……阳？”罗皱了皱眉头，他开始意识到，这个幻觉，好像不仅仅是幻觉那么简单了。
“回答正确！但是没有奖励。”对方拍了拍手，“我期待这一天很久了，可以面对面地说话，而不是通过写字来交流。”
“你知不知道我每天看着你做各种各样的事情，却根本无法干涉，甚至连提一下建议的机会都没有，那是多煎熬的感觉啊。”
……
罗稍微愣了一下。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脑子里存在这另一个人格，一个疯狂的、诡异的家伙。
但他从没想过，对方有一天会这样活生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
或者应该说，罗阳并没有在现实中出现，他只是在罗的脑海中出现了，从物理世界的角度讲，杀人机器的那具尸体上并没有坐着人，但是在罗的主观世界里，罗阳就坐在那儿。
在此之前，自己只知道对方的存在，而对方也知道自己的存在。
但他们之间是相互分隔开的。
无法进行相互沟通。
罗只知道，自己占据主导的大部分时间里，罗阳依旧可以感知到一切，但是罗不行，每一次罗阳占据主导的时候，罗就失去了那段时间的一切知觉，对他来说，那段时间就是遗失的。
但不知出了什么差错。
他们之间的隔阂消失了。
现在罗可以跟另一个人格，也就是罗阳进行交流。
……
罗冷冷地看着眼前这个与自己具备了完全一致的外表，但是性格作风却迥然不同的少年。
“你怎么会……”
“怎么会出现的？我也不知道啊，我还以为这一次我能重新占据主导的，毕竟你在刚才的某一瞬间放开了对我的抗拒，但是我出来之后，却发现并不是我想象的那样。”罗阳坐在尸体的脑袋上，一点一点地拆开左手手掌上缠绕着的绷带。
第六十九章
“你怎么这么菜啊，就算你占据着主导权，但也不能为所欲为啊，别忘了这具身体我也有份的，万一你扑街了我也跟着嗝屁，那我死的也太冤了吧？”
罗阳拆掉了左掌上的绷带，看着掌心处被匕首撕开的贯穿伤。
“啧啧啧，一定很痛的吧？”
他举起左掌，透过掌心的洞口看着罗。
“好在这些痛苦的信号暂时是由你在接收着，所以我是感觉不到的。”
罗阳耸了耸肩，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这种表情是从来不会出现在罗脸上的。
罗看着眼前这个自己，心里总有一种极度诡异的感觉，从外表看，对方跟自己没有丝毫分别，但是行为举止，包括说话语气和神态都是天壤之别。
“干嘛？觉得很奇怪吗，跟另一个自己说话？”罗阳看着罗说道。
“……”罗没有说话，他再一次坐回地面上，身体上有太多的伤口在给大脑传递着疼痛的信号，他没法一直保持警惕的姿态。
“好吧，我先说明一下，对于发生在你队友身上的事情，我表示非常抱歉，现在咱们有必要商量下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罗阳把绷带缠回了左掌上，并打了个蝴蝶结，他对罗接着说道：“你看哈，既然你不乐意继续使用罗阳这个名字，而且我也不喜欢跟你一起使用一个差不多的名字，虽然从生理角度来讲我们是同一个人，但是从精神角度来讲我们各自都是独立的。”
“所以我觉得有必要区分一下咱们的称呼，你觉得这样如何，你继续使用‘罗’这个称谓，我呢，以后就叫作‘阳’，怎么样？”
“毕竟咱们俩现在都在‘罗阳’的脑子里，那么一人占用名字里的一个字，不算过分吧？虽然说我才是从一岁开始长大的罗阳……”
“你不是罗阳。”罗淡淡地说道。
他不否认自己和对方都是从同一个个体里分裂出来的产物，但眼前这个每次出现都疯狂杀戮的家伙绝对不是那个九岁之前的自己。
“无所谓啦，反正这个名字也是取自于老爸老妈的姓氏，虽然手法很老土，但我觉得还蛮有意思的，‘罗’还有‘杨’……”
罗阳摆了摆手说道。
“而且咱们两个在对话的时候，这样字面表述起来也比较方便读者阅读。”
“什么？？”罗楞了一下。
“哦，没啥没啥，精神病人总是容易胡言乱语，别在意。”阳耸了耸肩，“我的意思是，以后就叫我‘阳’吧，鉴于我可能会经常出现的情况下。”
“随你。”罗用照明灯扫了一下眼前这个家伙，暗自揣摩着这货怎么还不消失。
“呃……你是在等我自动消失吗？”阳挑了挑眉毛问道。
“你能知道我的想法？”罗惊了一下。
“并不能，我只是比较擅长通过表情来猜测别人的想法，你懂的，毕竟我每天都在旁观着你的生活经历，见着各种各样的人却不能做任何事情，就只能很细致地观察每一样事物，久而久之就有了这样的技能…………呃……你的表情在告诉我你正在想一些什么东西，试图测试一下我是否在说谎。”阳眯着眼睛盯着罗的脸庞说道。
“是的。”罗淡淡说道。
“很抱歉我真的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介意告诉我吗？”阳问道。
“我骂了你傻逼。”
“行吧……”
……
“其实我非常好奇这些人的战斗力到底有多强，我是说，或许你可以形容一下被对方揍了一拳之后是什么感觉？”阳用手指戳了戳屁股下面坐着的杀人机器的脑袋。
“痛。”
罗冷冷地回应道。
这是他第一次跟阳进行面对面的交谈，在此之前，他只和对方通过文字进行交流过，从阳以前留下的文字里不难看出这个家伙的脑回路有些新奇，并且说话方式有些天马行空、不着调，但是在亲眼见识过之后罗才知道自己终究是嘀咕了对方。
“有多痛？头皮发麻那种还是痛不欲生的那种？”阳仔细地捣鼓着尸体，一边对罗问道。
“……”
罗已经懒得浪费力气去跟这个不存在现实世界里的家伙说话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堆”自己身旁的鳄鱼和乔，叹了口气。
忍着腹部传来的剧痛，罗缓缓地转过身来，跪在地面上。
他用手抓起了一把散发着刺鼻的血腥味的泥土，把它丢进了地面上的那条沟壑之中。
接着又抓起一把撒进沟壑里。
……
“很好，在我们的老家有句话叫做入土为安，你能这样对待你的队友，他们也算是死得其所了。”阳用中文说出了这句话。
“怎么样？！强不强！？一句话里同时使用了两个成语！！”
……
“……”
罗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打算搭理他。
在他印象里，阳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所以对方做出什么稀奇古怪的举动也是可以在情理之中。
罗一点一点地把土堆推进沟壑之中。
他发现了不少很可怕的东西，但见惯了血腥画面的他对这些并不抗拒，只是因为这些东西都来自于乔和鳄鱼，这才是罗接受不了的。
……
“需要帮忙吗？”
不知什么时候，阳已经出现在了罗旁边，他在看着罗艰难地、一点一点地将土壤推进沟壑中。
“拜托你安静一会儿不然我跟你同归于尽信不信？”
罗额头青筋微浮地说道。
“o~k”
阳点了点头，做了一个缝上自己嘴巴的动作，表示自己暂时会安静一下。
……
罗花费了将近半个钟头的时间，把土堆稍微推平了一些，至少把堆起来的那部分送回了沟壑之中，至于其他的被挤压着的，他就无能为力了。
而事实上他这么做的原因并不是像阳所说的那样为了让队友“入土为安。
在把土壤清理完了之后。
罗身上除了多出来很多血迹以及双手沾满的泥土以外，他右手里抓着两枚狗牌项链。
他是为了找到这两枚狗牌，这上面刻着乔和牛仔的名字，俱乐部里每个人脖子上都有这样一块牌子。
罗手中的项链已经被崩断了，就连狗牌都被轰得扭曲了。
难以想象是怎样的武器将他们摧毁成这个样子。
第七十章
罗把乔和鳄鱼残破的狗牌放回裤兜里。
每一个正是加入俱乐部的人都会拥有一块这样的狗牌，一面刻着自己的名字，另一面是独角鲸的标志，跟他们身上的纹身是一样的。
这个传统从第一届会员开始到现在一直保留着，大概是因为队伍中大部分人都时军人出身，所以就延用了美洲部队里的一个习惯。
事实上，到罗这一届里，团队里除了乔还有扎克，其他人也都是军伍出身，包括罗自己，虽然他并不能算一名正规部队出身的，但也是经历过系统的军事训练。
狗牌只会在它的主人身亡的之后才派上用场。
当一名队员死了，他的队友会把狗牌带回基地。
卢卡的吧台酒架上钉着一把已经生锈了的匕首，匕首上挂着二十三块狗牌，那些都是俱乐部以往的会员。
而这一次，那把匕首上可能又要多加上好几块狗牌了……如果罗能活着回去的话。
……
“啪……”
一滴雨水穿过茂密的枝叶，落在了罗的额头上。
然后他的耳边开始响起了越来越大的雨声。
下雨了，距离第一声惊雷响起已经过去了半个钟，憋了这么久可算是下起雨来了。
罗没有在意，任由雨水冲刷自己身上的伤口。
他需要清醒一下。
尽管雨水浸透了伤口之后，那刺痛感就像有人用刀在刮着伤口一样。
……
罗用照明灯扫了一下周围。
最后找到了自己那把捕鲸叉。
他捡起了这把血迹斑斑的匕首，放回了自己小腿外侧的鞘里。
罗并不知道，在前不久，乔在临死之前就用这把匕首废了凯特的一只眼睛。
……
这里已经没有任何可用的东西了，罗最后看了一眼埋着乔和鳄鱼的那道沟壑。
“真是可惜，我还挺喜欢这两个家伙的。”
阳站在罗身后，一脸遗憾地摇了摇头。
“虽然说我上上次占据主导权的时候是鳄鱼把我砸晕的……”
……
罗没有回应阳的话。
他点开表盘上的地图，定位了教堂的方向。
然后便转身离开了。
地狱没有宽恕，死了的就是死了。
罗唯一能做的就是帮他们把狗牌带回去。
……
“所以我们现在是去找狙击手吗？”
阳一直跟在罗的屁股后。
随着雨水浸湿了罗的身体，阳的外表也跟着发生了变化，他脸上和身上的血迹开始一点点地褪去，头发也变得潮湿起来。
“你觉得他还活着的概率有多大？”
“很小。”罗淡淡地回应道。
“那哈维的手下有可能还存活着一些，你不怕过去之后碰上他们吗？”阳想了想，对罗说道。
罗停下了脚步。
阳说的没有错，也许是因为自己现在脑子不太清醒，罗忽略了这个问题。
“是吧，万一还是那种白皮肤的鬼东西，你不就凉了吗？”阳郑重地说道。
“你死了没关系，反正我每天都巴不得你死掉，但是我不能死啊，物理上的死亡我不能接受。”
“……”
罗顿了一下，他透过头顶上树叶的间隙看了一眼天空。
在开始下雨之后，天空泛起了一点点微弱的光芒。
“但我还是得去看看。”
罗没有犹豫。
他继续朝着教堂的位置走去。
腹部的绞痛让他额头上不停地冒着汗……
“诶？你听不懂人话吗？会死的啊。”阳着急了。
他的确是盼着罗死掉没有错，但他所说的死亡是人格上相对的死亡，而不是生理学上的死亡。
阳和罗可以说是住在同一个身体里的两个灵魂，如果躯体死了，他们两都得一起消失，这才是阳畏惧的。
然而罗却没想那么多。
阳说的没错，如果那个找了卢卡麻烦的家伙还没死，那他现在去到教堂的确是找死的行为。
但罗并不在意，他考虑更多的是，万一卢卡还活着呢？
并不能排除卢卡杀了对手这种情况。
尽管他心里很清楚，单凭一个人的力量几乎是没有可能打得过那些杀人机器的。
罗只是沉默了一小会儿。
“反正你也拦不住我。”
他嘴里吐出了一句话，继续朝着教堂的位置走去。
“你妈……”
阳几乎要抓狂了。
他的确拦不住罗，因为现在主导权根本不在他手上。
这种感觉就是他每天在经历着的，眼睁睁地看着罗在做各种他喜欢或不喜欢的事情，完全没有发表意见的权利。
包括眼下这种情况，罗去送死，而如果罗送死成功，他也得跟着陪葬。
在这样的环境下存活了七年之久，如果也难怪他会变成疯疯癫癫的样子了。
“我妈可不就是你妈么？”
罗没有回头。
……
反正他是没有想太多。
到了这个份上，本来就是运气好捡回来一条命，随时要挂掉的，再加上他脑子这会儿不是很清醒，是无法太理性地思考眼下的问题的。
而且罗太累了，他感觉随时会倒下去，现在在泥泞的地面上走路都觉得极度费尽，根本没有力气去想别的问题了。
他只知道，如果卢卡还活着那是最好的，如果挂了，那就把他的狗牌带回去。
仅此而已。
……
教堂位于山崖之上，而且此时还下着雨，虽说可以从山崖的另一侧的较为平缓的倾斜山路上去，但罗不知道以自己这么糟糕的状态能否顺利地到达教堂。
“兄弟！三思而后行，三思而后行！”阳跟在罗旁边上蹿下跳地飙着中文。
“这句我不懂。”罗摇了摇头。
“这是一句俗语，出自于《论语》……啊呸！跑题了，我的意思是，你最好考虑考虑，想清楚了再去，或者最少你找把能用枪呀。”阳巴拉巴拉个没完没了的。
“用不着。”罗伸手拍了拍自己腿上的捕鲸叉。
“我滴个鬼鬼哟，你拿一把破烂小刀能干啥？”阳捂着脸。
“你能不能安静点，我头痛。”
罗瞪了阳一眼。
“……”
阳叹了口气。
“行吧，我懒得拦你了，真不知道我这么聪明的脑袋里为什么会长出你这么死心眼的人格。”
……
罗好不容易走出了树林，又继续缓缓地往山坡上走去。
雨水浸湿了地面上的植被，踩在上面很容易滑倒，这让他走起路来更费力气。
但他不知哪来的力量，就一直硬撑着，一步一步地往教堂的位置靠近着。
按理来说，正常人在受到这种程度的伤之后，就算没有在十分钟内失血过多咽气，也绝对撑不过半个钟的，但是罗偏偏还就活了下来。
尽管此时他脸色苍白的可怕，嘴唇上没有一丝血色。
也许是错觉，罗感觉自己的状态……
好像比刚受伤那会儿要好受一些……
……
第七十一章
雨并不算大。
但罗浑身上下还是湿透了。
也不知道爬了多久。
他终于来到了教堂大门前。
罗很小心，他知道卢卡每次都会在自己的狙击点周围布置炸弹，所以他在靠近教堂约二十米左右就开始步步为营了。
……
站在教堂的门口，罗用照明灯扫了进去。
经过一连串爆炸之后的教堂显得残破不堪，雨水拍打在塔楼上，给人一种随时能把塔楼锤倒下的错觉。
教堂内基本被炸得一塌糊涂，原本就腐烂的桌椅全都被轰成了碎木。
就连墙壁都裂开了很多缝隙。
罗抬头看了一眼顶层，又把目光转向楼梯。
整条楼梯好有几段阶梯直接被炸毁了。
罗不知道这楼梯到底还能不能承受住他自己的重量。
“卢卡？”
他朝着塔楼顶部喊了一声。
声音在建筑物内回荡了许久……
但回应他的只有沙沙雨声。
“看样子人不在，我们走吧，教堂不适合你，像你这种杀人如麻的家伙耶稣是不会原谅的。”
阳站在教堂门外对罗说道。
但是罗仿佛没有听到他说的话。
他借助手表照明灯的灯光，朝楼梯的方向走去。
后方的阳看到他这一举动大翻白眼。
……
楼梯损毁程度已经非常严重了，楼梯的大部分建造材料是木材，在经过爆炸的摧残之后，人踩在上面不停地发出“嘎吱嘎吱”的惨叫声。
罗只能小心翼翼地往上方移动。
生怕自己哪一脚踩重了，直接把这整条楼梯给踩烂了。
“如果现在是我在占据主导，绝对扭头就走，离开这片树林，找个落脚的地方先处理好身上的伤口，这样活下来的概率才是最大的。”
跟小心翼翼的罗不同，阳大大咧咧地踩在楼梯的扶手上，像是走独木桥一样往楼上走去，但他走得很稳，就像在平地上步行一样。
“你说的没错。”罗很谨慎地避开脚下损毁较为严重的阶梯。
“但你并不会这么做。”
“是的……”罗瞥了站在楼梯扶手上的阳，淡淡地回应道：“你看起来，比我想象中的要怕死一些。”
“我怕的是消失，死的人是你，我被困在脑子里……连死的权利都没有。”阳看了罗一眼。
“原来这才是你害怕的。”罗嘀咕了一句，就不在搭理阳，继续小心地往楼梯上方走去。
确实，对于阳来说，他是知道自己的存在的，但在没有占据主导的情况下，这个世界并不能察觉到他的存在。不管罗身上发生了什么，那都是罗的事情，跟他无关。
而即使哪天罗死掉了，从客观角度来看，躺在棺材里的也只会是罗，而阳只不过是随之消失而已。
他的确连死的权利都没有。
……
好不容易才来到了塔楼的顶层。
这里的地板同样被炸得龟裂，四周的墙壁已经有两面被炸穿了，雨水肆无忌惮地往塔楼里灌进来。
没有尸体，没有血迹。
而且由于这里发生过爆炸，并且在光线不足的情况下，罗一时间没能看出这里究竟有没有发生打斗的痕迹。
“咦？没人，搞不好真的还活着哟。”
阳紧随其后跟了上来，他认真地瞅了瞅四周。
罗从地面上捡起一块焦黑的爆炸物放到鼻子前嗅了一下。
阳对着空气深吸了一口气，随后认真地说道：
“sc系列的电控威信炸弹，主要用途是利用炸药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和震动破坏建筑物，卢卡应该还装了红外线感应仪，一方面可以用来作为伏击触发，在必要的时候他可以主动控制炸弹爆炸……”
“呃……看我干嘛？你会的东西我也会啊，别忘了我这些年里一直在监视着你，从生理学角度来讲咱们是同一个人的！”
罗缓缓收回目光，暗自摇了摇头。
看样子是真的，阳几乎无时无刻地在观察着他的一切。
“不然你以为呢？难道要我用小学三年级的英文水平来跟你交流吗？我是有一直在学习的。”阳摊了摊手。
“所有你经历的一切，我都在同步经历着。包括救人啊、杀人啊、上床什么的……”
“等等。”罗压根没怎么专心在听阳的废话，但刚才他好像听到了什么比较关键的事情。
“你刚才说？”
“嗯？……哦！那件事啊，你第一次被乔带去酒吧，然后跟一个很性感的红发兔女郎发生了一些不可描述事情。”阳笑眯眯地说道，“我说过了，你经历的一切，我都在同步经历着。”
“这他妈……”罗嘀咕了一句。
罗觉得自己大概是被杀人机器打懵了，为什么一直以来都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
而就在罗处于怀疑人生的时候，另一边的阳则是继续滔滔不绝：
“我发现咱们俩的个人品味还是有比较大的差异的，虽然胸大一些的确很爽但是我还是比较喜欢那种，嗯怎么说呢……”
“行，打住。”罗帮他刹住了车。
从年龄上来讲，他们俩还都算是未成年。
而且，跟自己的另一个人格讨论这种事情，罗总觉得有些诡异。
“ok，停车。”阳识相地点了点头。
“但是我希望你下次找一个年轻一点的跟我们差不多年龄就行……”
“闭嘴！”
……
罗整理了一下被阳带偏了的思绪。
他把手中的爆炸残留物丢开，继续寻找地面上的蛛丝马迹。
很快，罗就在在塔楼的边缘处发现了一些奇怪的痕迹。
表面上看起来，这些痕迹并不像是爆炸损毁的。
“是人留下的。”
他看着地板边缘处裂缝中一些抓痕，尽管这栋建筑物已经荒废了多年，墙壁上出现了很多裂痕，但是眼下这些痕迹是新留下的，而且是人的抓痕。
“那就很明显了，有人避开了教堂内部设置的伏击炸弹，从外壁爬了上来，但是卢卡及时发现了这一点……看这里。”阳指着另一侧边缘处扣着的绳索，绳索一直延伸到教堂下方，阳说道：“双方在短暂的交手之后，卢卡借助绳索离开了教堂，并且引爆了事先设置好的炸弹。”
“只不过那个从墙壁下面爬上来的人并没有被爆炸留在这里。”
“他追了出去。”
罗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第七十二章
罗没有浪费时间，他拽了拽绳子，确定爆炸没有影响到绳子的固定之后，将自己腰带上的金属环扣到绳子上，直接顺着绳子从教堂塔楼的顶层滑落到外面地面上。
教堂外，雨还在继续下着，但不算很大。
罗稳稳地停落在地面上。
地面上长满了杂草，但罗还是第一时间发现了卢卡的狙击步枪。
罗拎起了这把xm109系列改装版的重狙步枪。
让他震惊的是，狙击步枪的整个枪体已经断了！
枪管被严重的扭曲，瞄准系统已经完全被摧毁，内部的精密电子系统也完全废掉了。
除了毁坏的重狙，罗还在地面上发现了卢卡的通讯耳机，应该是卢卡在打斗过程中掉落的。
……
“啧啧啧，看样子又是一个打了针的怪物。”
阳也装模作样地顺着绳子溜了下来。
他看了看罗手里已经损毁的重狙，摇了摇头。
能够将重达33磅的狙击步枪毁成这个样子的力量已经远远超出了人类的范畴。
罗把损毁的重狙丢开。
他蹲到地上，利用手表的照明灯开始寻找痕迹。
尽管雨已经下了好一阵子了，但罗还是发现了地面上残留着的红色血迹。
那些杀人机器的血液是银灰色的，所以草地上这些血迹只能是来自于卢卡。
“伤口很深，所以流了不少血。”阳看着地面上残留的血迹，有抬头看了看教堂上方，接着说道：“看，这儿的草地被踩踏的程度比旁边的要重一些，卢卡是借助绳子滑落下来的，但追杀他的人应该是直接从塔楼上跳下来，所以在落地之后卢卡没能来得及做出应对，甚至还没有完全落到地面上的时候，对方就扑到他身上来了。”
阳似乎很擅长于观察事物并进行推理。
罗看了阳一眼，没有说话。
他知道阳说的没有错，这个场景的逆推的正确程度应该是**不离十的。
他站起身，沿着地面上的血迹继续追踪。
雨势好像没有减弱的趋势，所以罗更加不能耽搁，他必须在大雨把地面上的血迹完全冲刷掉之前找到卢卡的位置。
罗沿着草地上的血迹和植被被踩踏的痕迹跟了上去。
而这条路的大致方向是朝着树林去的。
地面上血迹断断续续，但好在植被的损坏痕迹是不会被大雨抹去的，罗沿着痕迹大概走了有十分钟左右。
这时候他们已经从山崖的另一侧离开了这块高地。
看来当时卢卡的逃生路线选择很明智，这条路径是教堂和树林之间的最短距离。
罗继续跟随着踪迹往前走。
但他和阳很快就被前方的一片低洼地势拦住了。
并不是因为地势很难通过，而是因为下了雨之后，整个山崖上的雨水都顺着山坡积蓄到了这里。
血迹和脚印到了这里便被一层积水掩盖住了。
“该死……”
罗嘀咕了一声。
他蹲下身查看了一下积水的深度。
如果踪迹到了这里就完全断掉了的话，他只能沿着整条路径的大致方向继续走下去。
但是罗在蹲下身之后却发现了一件诡异的事情……
照明灯的冷光照射在水面上，罗看到了自己在积水中的倒影。
他脸上，似乎有些什么东西。
罗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庞，但是除了伤痕和粘稠的鲜血雨水混合物之外，并没有别的了。
他把灯光照射在自己脸上，仔细的看了看。
“这是……”
罗居然看到自己脸庞、额头浮起的蓝色血管！
他吓了一跳。
罗第一时间还以为是自己产生了错觉，所以他连忙凑近了水面一些，希望能看个仔细。
但是完全看清楚自己此时的外表的罗完全愣住了，一道道扭曲的、大小不一的血管分部在他的头部，而且不仅仅是头部，他的脖子，躯干上也逐渐浮现出蓝色的血管！
从视觉上来看，就仿佛罗抽干了自己的血液，然后在身上血管里注射上满满的蓝色荧光液。
罗关掉了手表的照明灯。
当周围陷入黑暗中之后，罗在积水中的倒影上附着了一道道狰狞的、散发着淡淡蓝色光的血管……
这一次他看得非常清楚，而且由于自己是**着上身，他能清晰地看到自己脖子的大动脉、肩膀、胸腔皮肤表层的血管里都充斥着蓝色的东西，甚至他眼睛里的毛细血丝也开始一点点地转变成了蓝色的。
这些蓝色的物质似乎还在慢慢散布着，目前还没有扩散到罗的手臂上，所以这段时间以来他都没有察觉到。
……
罗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
他抬起头看向了阳，却发现阳也变成了跟他一样的状态，身上的血管都散发着淡蓝色的光芒，
“别看我呀，你所看到的关于我的画面都是你脑海里主观形成的，我只是被投影到现实中罢了，简单点说，我们虽然是两个独立的人格，但是肉眼只有一副，我也只能通过你来获取外界信息，只有你发现自己出了问题之后我才能知道。”
阳摊了摊手。
“如果你是想问一下我的看法的话呢，我觉得问题应该出在你背包里的那瓶共生体上。”
罗恍然。
他连忙取下自己的背包，拿出背包里的共生体贮存设备。
自己在爆炸之后杀死了那个杀人机器，然后就一直将共生体背在身上。
如果不是阳提醒，罗都有些忘记了这个东西的存在了。
而在取出共生体贮存设备的时候，罗就发现问题所在了。
晶体管裂开了！
里面储存的蓝色共生体几乎全部都流失了。
“你之前对着杀人机器的那一通乱开枪是不是打中了晶体管？”阳摸着下巴问道。
“我哪知道？”
罗只记得牛仔引爆了直升机之后，那个夺走了共生体的杀人机器还活着，罗当时把手枪里的子弹全都朝着对方开了出去。
罗晃了晃空荡荡的晶体管，管内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晶体管内的确有一枚子弹，而且这枚子弹就是他让扎克弄来的艾铬合金子弹头。
“这可不好玩，我记得这东西好像有很强的腐蚀能力啊。”
阳蹲下身来看着破碎的晶体管。
“但是为啥你没死呢？”
第七十三章
“这下可真是人不人鬼不鬼了。”
阳看着自己身上不断蔓延开来的蓝色血管。
由于罗对于自身体能一直保持有有个高强度的训练，所以尽管看起来他没有其他人那样大维度的肌肉，但是他具有极低的体脂率，所以跟普通人相比，他身体的皮下血管要更为明显一些。
而现在共生体在他体内通过血液开始散播，皮肤上所有血管脉络全都在转变成蓝色，并且在黑暗中泛着淡淡的光芒，清晰可见。
看着自己在积水中的倒影，罗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此时，他的瞳孔也开始转变成了蓝色的，而且血液中的蓝光也逐渐蔓延到了手臂上，皮肤上的青筋仿佛被充了电一样。
通常，这种诡异的造型只有在扎克的电脑游戏里才能看得到。
“会不会变得跟那些杀人机器一样。”阳问道。
“不知道。”
罗拎起背包看了看。
共生体的腐蚀能力是可以在没有加固装置的磁场控制下直接把晶体管溶解掉的，但是为什么泄露之后不仅没有腐蚀晶体管，甚至连背包都完好无损。
背包很潮湿，散发着浓厚的血腥味。
罗知道这是自己后背上的伤口流出来的鲜血浸湿了背包，而且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共生体也是透过了背包和绷带，通过他后背纹身处的刀伤进入他体内的。
罗撕开了身上缠绕着的绷带，他侧过身用积水的倒影看了一眼自己后背上被爪刀撕开的伤口。
跟他猜测的差不多，伤口内散发着的蓝色光芒最为强烈……
身上血液中的蓝色物质就是从后背上伤口的位置蔓延开来的。
罗不知道这样下去会有怎样的后果，但是至少从目前情况来看，他并没有感觉到什么不适……
相反，他感觉自己的状态好像比之前要好很多。
在草坪上结束了杀人机器的性命之后，当时的罗已经是濒临崩溃的边缘了，连他自己都觉得很难撑下去，但是在经过了快一个小时之后的现在，他的状态似乎没有那么糟了。这段时间内他所做的运动量根本就不是一个濒死的人能够完成的，这一点连罗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总之这是一个难以解释的现象。
那就是，罗的伤势正在悄无声息地恢复着……
虽然他自己没有察觉到，当时回过神来之后可以明显的感觉到，此时的他根本就不是一个钟之前那个垂死挣扎的罗了。
尽管身上的所有伤口依旧在隐隐作痛，但这仅仅是因为伤痛减弱是一个渐进的过程，现在所承受的跟之前那种深入骨髓的痛苦相比，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
罗小心翼翼地拆开了缠在腹部的绷带看了看伤口。
这是他身上最致命的一处伤了，被一把匕首完全没入腹部，这种伤势是需要直接进医院进行抢救的，不然内出血就可以直接带走他的小命。
但是事实上，罗就这么带着这致命伤蹦了快一个小时。
连他自己都惊讶。
伤口已经不再出血了，除了疼痛感已经减弱很多以外，罗感觉不出有别的什么变化。
“嘿，瞧瞧我这身材，这腹肌，啧啧啧。”
罗拆开了身上的绷带，阳的外观也跟着发生了变化。
他**着上半身的阳活动着身上的肌肉，尤其浑身还遍布着泛着蓝光的血管，整个人看起来诡异至极。
“反正也没有什么明显的副作用，而且身上的伤还在疯狂恢复，简直炫酷得不行，看样子我们暂时是死不掉的了。”
阳两眼泛着蓝光，随着他举手投足的动作刺激到个别部位的血管，那个位置的蓝色光芒就会变得更剧烈一些。他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站在黑暗中，就像是一条蓝色的恶灵。
他说的没有错，如果仅仅是外观看起来诡异，罗并不十分在乎。
但罗心里很清楚，从哈维对这东西的重视程度来看，共生体的作用绝对不仅仅是速效治疗和“荧光水”这么简单。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共生体没有像先前那样疯狂沸腾着腐蚀掉他。
不过就像阳说的那样，至少目前来看，他身上的伤已经不足以致命了。
如果按照这个速度继续恢复下去，甚至都有可能痊愈。
放在以前，罗是不会产生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的，但是在见识过杀人机器的恐怖恢复能力之后，他认识到这种事情是真实存在的。
“我觉得挺好的。”
阳似乎非常欣赏自己现在的造型。
“我也觉得挺好。”
罗捡起了共生体的贮存设备。
他把损坏了的晶体管取走，剩下外边的电子加固装置。
这个加固装置能够产生一个复合电磁场，这是罗先前在飞机上发现的。
他本以为共生体只有处于某种特定磁场环境下才会保持稳定状态，否则就会开始沸腾腐蚀，但是现在看来似乎又不是这么一回事，因为泄露了的共生体不但没有腐蚀任何东西，还入侵到罗的血液内。
也许还有别的解释吧。
但这些并不是罗短时间内可以弄明白的。
加固装置还在运行着，也就是说装置制造出来的电磁场还在。
罗发现自己握着加固装置的手上血管内的蓝色光芒逐渐地减弱了，并且很快消失！
“嗯……？”
罗把加固装置放回到地面上，这时候离开了电磁场的手掌皮肤上的血管又再度泛起了蓝色微光。
“看来这东西的磁场的确是可以抑制共生体的活性。”
站在一旁的阳小声嘀咕着。
罗没有多想，他把加固装置放回了背包并拎起背包，直接跨入积水之中。
他打算继续顺着卢卡的逃生路线追踪下去。
积水没有很深，仅仅是没过脚踝，但是罗以为自己身上的伤势恢复了一些，想要加快步伐的时候，却再一次牵动了腹部的伤口，痛得他蹲在原地龇牙咧嘴。
看来他还是有些想当然了，致命伤能在一个小时之内恢复到行动无碍已经是奇迹了，但如果想要像全盛状态去活动，还是不大现实的。
罗大喘了几口气之后，再次起身稳步前行。
第七十四章
雨下了半个多小时都没有停。
所以草坪上原本应该蔓延到树林里演变成森林火灾的火势被控制了下来，并且在直升机的燃料消耗殆尽之后，完全熄灭了……
此时草坪变成了一片漆黑的焦土，所有植被都被燃烧殆尽。
与草坪接壤的一部分树木也烧焦了。
好在大雨让这场大火戛然而止。
无数硕大的雨滴拍打在这块还散发着烧焦气息的土地上，周围除了雨声和偶尔想起的雷鸣，就再没有别的声响了。
那个在发生爆炸之后被罗捅了个稀烂的杀人机器变成了一具焦黑干枯的尸体蜷缩在地上。
而爆炸中心点，也就是直升机残骸，已经完全解体了。
在爆炸那一瞬间，直升机残骸就像一颗巨大的手雷，被内部巨大的冲击力撕裂成了碎片，无数尖锐锋利的钢板四散在四周的泥土之中，
对于树林来说，这场雨来的非常及时，它完全控制的火势的蔓延，从某种角度来说，它拯救了这片繁茂的树林。
……
而对于某些人来说，这场雨同样很及时。
……
雨滴噼里啪啦地冲洗着焦黑的泥土。
这时候，一个人影出现在了黑暗之中。
他从树林中走了出来。
这人的脸色泛着诡异的白，行走的步伐有些缓慢，远远看去就像夜间的游魂。
“轰！……”
浓云密布的天宇间再次划过一道刺眼的闪电。
这下，借助短暂的电光，终于是可以看清这个人的样貌了。
他的肤色就像吸血鬼一样苍白，脸上布满了狰狞的血管，就连瞳孔都是银灰色的。
而且这人的一条手臂是完全断裂的状态，他没有左臂。
再仔细一点地观察，可以看到他的后背上深深的钉着一把长约14英寸大猎刀，长刀刃直接贯穿了他的身躯，刀尖已经从他的胸口处刺出。
如果罗看到这一幕，一定第一时间就能认出，这把刀是卢卡的兰博猎刀……
而现在这把刀就死死地扎在这个独臂人的后背上，角度非常刁钻，并且刀刃部分已经完全没入躯干，他无法用自己仅存的右手将猎刀从背后拔出。
但他似乎也没有急于取出猎刀的想法，尽管这会给他带来极度恐怖的折磨。
他缓缓走到了爆炸中心处。
虽然地面上经过大火灼烧和雨水冲刷之后已经变得焦黑泥泞，但他还是发现了一些东西。
准确的说，是发现了一处位置。
在直升机残骸爆炸点的左侧地面上有一道沟壑……
这并不是天然形成的，从外观上看，它像是被外力挤压出来的一道沟壑，但是沟壑并不深，似乎是爆炸产生的冲击力将一部分泥土推回了沟壑之中。
独臂人在沟壑周围转了一圈，然后捡起了直升机残骸解体的其中一块钢板，直接在沟壑之中挖了起来！
……
他把钢板插入泥泞的泥土中，把泥土铲出来，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但是由于他只有一条手臂，所以进度并不快。
……
大约在二十分钟之后，雨势开始逐渐减弱。
这二十分钟内独臂人的动作一刻也没有停歇，他从沟壑之中铲出了一大堆被雨水浸湿了的泥土。
很快，独臂人从泥土中挖出来一个人。
这人跟他一样，是注射过血清的，这一点从对方的肤色和血液颜色就能看得出来。
但可惜的是，对方已经完全死亡了。
他的半个身子都被炸烂了，应该是在爆炸的一瞬间被当做了盾牌。
独臂人把挖出来的尸体丢开。
随后拿着钢板继续在沟壑之中挖着。
……
“锵！”
大概在三分钟后，最后一钢板铲入泥土中的时候，发出了一声金属碰撞的声音！
独臂人停下了动作。
这时候，沟壑内的泥土之中钻出来一只残破的金属手掌抓住了独臂人的手腕！
独臂人没有犹豫，他撑住了地面，直接抓着这只金属手，将对方从沟壑之中扯了出来！
这个成功从沟壑之中脱身的，竟然是那个机械眼人维克托！
虽然此时他浑身上下都是污泥，但是从他头部裸露出来的那部分金属头骨和泛着红光的机械眼可以轻松的认出他的身份来。
此时维克托一身西装已经残破不堪，就像被大火烧过一样，而由于服装损毁，可以清晰地看到，他裸露出来的一只手臂竟然也是金属机械构造的！
大概是爆炸的时候他扛下了大部分的正面冲击和碎片，他的身上很多地方都镶嵌着大大小小的金属块，金属头骨上也多了很多刮痕。
值得一提的是，他躯干核心和大腿的一些受伤部位有出血的迹象，这说明他并不是一个纯机械的产物……
……
成功脱离沟壑的维克托跪在地上大口喘着气，他抬头看了一眼已经完全漆黑，并且还在下着雨的天空。
“真是要命。”
维克托不敢耽搁太多时间。
他只是嘀咕着骂了一句，就跟这独臂人继续在沟壑里挖掘起来！
……
很快，他们又从沟壑内翻出来一个人。
是哈维。
看样子他似乎是昏迷了，但可以看得出来绝对没死。
因为他手里还死死地捏着那把构造特殊的枪。
泥土把他那锃光瓦亮的大光头掩盖住了。
维克托用他的金属手臂抓着哈维的衣领把他从沟壑中扯了出来。
他的机械眼球放射出一道光幕照射在哈维身上，开始分析哈维的生命体征数据。
“死不掉。”
维克托的金属手臂上弹出一个非常小的注射针头，他把注射针头刺入了哈维的脖子，给他注射了一些液体。
“他说只要有糖分他就不会死，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维克托小声嘀咕着跟独臂人对视了一眼。
他给哈维注射的不是肾上腺素也不是那些诡异血清，只是他身上的电子系统在短时间内迅速配置出来的高浓度糖分的溶液。
这是哈维对他交代过的。
但其实维克托并不清楚哈维究竟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
“当然是真的啦……”
哈维有气无力地喃喃道……
第七十五章
“效果这么好的？”
维克托看着已经醒过来的哈维。
“废话，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天天在吃甜食。”
哈维翻了个白眼，他伸手撑了一下地面，想要坐起身来，却突然发现他做不到。
“呃……”
他愣了一下，然后又挣扎了一小会儿。
在发现自己真的没法动弹之后，哈维才悻悻地对维克托说道：
“扶我起来，妈的，我腰好像断了。”
“……”
维克托把哈维从泥地里扶了起来。
“连天都黑了，我们到底被埋了多久啊。”
“不到一个小时吧，爆炸把沟壑里的一侧推倒了，好在这里的土层比较坚硬，在地底下还撑起了一部分空间，如果土质稍微松软一些，我们就闷死在下面了。”维克托看了一眼沟壑，接着说道：“不过这家伙要是晚来五分钟，我们也活不了了，毕竟下了雨，我们会被闷死的。”
维克托口中的那家伙指的自然是独臂的杀人机器。
哈维瞅了一眼这个把自己挖出来的手下，虽然光线非常昏暗，但他还是认出了这个浑身泥浆的家伙就是第一个注射了血清的直升机驾驶员。
“干得漂亮，回去给你搞一条跟他一样的铁手玩。”
哈维用手指敲了敲维克托的机械手臂说道。
“哦对了，里面好像还有两个人，你去看看，如果还活着就拽出来吧，死了的话就别管了。”
他想到了些什么，对维克托说道。
……
维克托扫描了一遍沟壑之中的生命活度。
他挑了挑自己仅剩的一边眉毛。
“哟，居然还没死。”
在他的机械眼球内，检测到了沟壑之中还有两个存活的人。
“行吧，命可真的硬。”
他叹了口气，把自己身上钉着的一些较大块的金属弹片拔了出来，随后在地面上捡起一块钢板，示意驾驶员跟他一起把沟壑里头的人挖出来。
……
沟壑里的两个活人。
自然是克里斯还有凯特。
……
牛仔大概做梦都想不到，他那命换来的一场爆炸，最终只弄死了一个杀人机器。
因为在爆炸发生的第一时间，那个站在哈维身边的杀人机器帮他扛下了第一波冲击和金属碎片的横扫，死的可以说非常惨烈了。
而维克托也非常忠心地充当了第二道防御墙。
所以哈维活了下来。
他用手里的脉冲枪在地面上凿开了一道深深的沟壑，并第一时间跳进了沟壑之中。
而克里斯则是早就悄悄地拉开了距离。
因为牛仔的手雷就是他给的。
他提示了牛仔应该做什么选择，也知道牛仔一定会那样做。
所以他提前拉开了与直升机残骸的距离，但是直升机燃料爆炸的速度超过了他的预想，好在克里斯已经距离爆炸中心有一段距离，所以他来得及跳进哈维在地面上凿开的沟壑之中，躲避了吞噬一切的滚滚火海。
不管克里斯给牛仔手雷这一举动是出于什么目的。
总之罗很顺利地活了下来。
而哈维也没能拿到共生体。
……
至于凯特菲比，她从头到尾都处于边缘位置。
所以能够及时躲入沟壑之中并不稀奇。
但他们没有想到的是，爆炸的冲击波对地面土质的轰击太强烈，所以脉冲束强行挤压出来的沟壑塌了，所有人都被活埋在了其中。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在沟壑底部依然留存有一些细微的空间。
使得他们有足够的氧气能够勉强撑到现在。
而突如其来的降雨熄灭的蔓延的火势，但也让困在地底下的这几个人面临窒息而死的境地。
所以驾驶员可以说是出现得非常及时了。
就像维克托说的那样，他迟到个五分钟，他们都没命了。
……
哈维坐在原地淋着雨，对于自己腰椎的损坏似乎根本就不担心，他四处望了望，突然一拍脑门，大喊道：
“对了……共生体呢？！！”
维克托刚刚把昏迷不醒的凯特从沟壑里抱了出来，他耸了耸肩。
他只记得在爆炸的前一刻，他们的人已经成功从后方偷袭了罗，并把共生体拿到手了。
至于爆炸之后的事情，他跟哈维等人都一起被埋进土里了，自然不得而知。
维克托扭头看向了驾驶员。
这会儿驾驶员正费劲地把克里斯从沟壑的泥土中拉了出来。
他也摇了摇头。
毕竟从头到尾他都在追杀着对方的狙击手，草坪上发生了什么根本就不清楚。
“别管那两个废物了，快去找！”
哈维指着原先罗被偷袭的位置。
“在那里，去看看那小子的尸体在不在！”
……
维克托和驾驶员只能跑到哈维所指的地方寻找了起来。
但是现实就是这么的美妙。
他们以为自己从火海之中活了下来是非常值得庆幸的事情了，但是罗也一样没有死。
尽管在被杀人机器偷袭了之后罗浑身上下被切了不下十来刀，包括腹部上的那致命一刀，这一切都落入了哈维眼中，他本以为这个跪在地上的年轻人无论如何也活不下去了。
并且自己的手下正拿着共生体缓缓地朝自己走来。
虽然过程曲折了一些，但结果还是很完美的。
可是直升机的残骸突然就爆炸了。
等他醒来的时候，天都黑了。
共生体和罗都不见了踪影……
……
“共生体不在，那小子跑了！”
维克托站在那具烧焦了的杀人机器旁边冲着哈维喊道。
“该死！”
哈维一拳砸在泥浆里。
这种憋屈的感觉的确不太好受。
尤其是，自己的对手不过是几个职业佣兵。
尽管对方的战斗素质和水平都是一级的，但在哈维看来依旧不具备与他对抗的资格。
但偏偏就是这么几个在他眼里不值一提的家伙，将局面搅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他自己的一干手下似乎也死的差不多了。
甚至他自己也受了严重的伤。
而且到头来，共生体还是没有拿到手！
……
“去把东西拿回来。”
“他只剩下一个人了，无论如何都把那共生体给我取回来！”
他对着维克托和驾驶员怒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