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一章:诛魔
那天,很多来往104国道的车辆都被告知,前方修路,要求绕道通行。身着迷彩,荷枪实弹的军人们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把幽领前后五公里内围了个水泄不通。
十年前,有记性好的老司机也曾经遇到过这一幕,在同一地点,幽岭附近出现过为期三个月的封道,原因不详。
一支混编起来大约二十人的精干队伍连夜开进了幽岭西侧的那个小山村,负责守陵的老人见国家真的来了,直抓着冷所长的手连声道谢。对于老百姓来说,军人是唯一能给他们带来安全感和信任感的人。
这些人,大山都没有见过,当天中午他就被那辆小车带进了一个大院。在一间只有四个人的会议室里他把情况描述了一遍,接着,他就被请到了一个休息室。下午,冷所长通知他带人回去,跟随着的就是这群人。
幽岭,一个沉睡了十年的秘密终于又要被重新开启了。十年前的往事,有太多的人不愿意提起,包括会议室里的那位将星军人,那是一边倒的屠杀,完全没有理由的死亡和失踪。当年他还是只是个上校,他的兄弟里有几十人没有走出那座大山,事后他调集了两火车皮的炸药扬言要炸平幽岭,但是上头的一纸调命让那次行动就此作罢。
所有参加十年前幽岭那次行动的人对此事都是三缄其口,据后来的资料统计:下过那个坑的一共有七十四人,其中当场失踪和死亡五十五人,包括考古队里的王军和三个实习生,一共活着走出来是十九人。
这十九人里头,现在还活着的一共是九人,在过去的十年间,每一年都会死去一个人,死的人方式各有不同,但没有一人是病死的,全部死于非命。当年活着走出来的人里头就有这位冷所长和这位少将,而老王也是当年的十九人之一,他已经在几年前死于昆仑。
这支二十人的混编队伍里就有当年那十九人里活下来的九个人,他们过去大部分是军人,有的已经退伍,有的已经转业,有的则是军官。和冷所长一样干考古工作的只有一人,他叫秦海,他是王军的师兄,也是超子的师兄,何老的关门弟子之一。从那一次幽岭事故后,秦海就退出了考古界,转道去了香港替那些富豪做古玩鉴定,这些年频繁活跃在一些重大的国际古玩拍卖会上,并且专门购置青铜这一最为古老的器具。
原本,幽岭该是一个永远被埋葬的秘密,查文斌误打误撞的从西侧发现了新的入口,这个秘密将再次被重启。十年来,虽然幽岭的档案一直被尘封着,甚至是刻意的被忽略,但是关于它的研究一刻也没有停止,所有人都在等待,等待那条唯一能通进去的活路被找到。因为,十年前,组织里那个人就曾说过,能进幽岭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到生门,而他,当时组织的精神领袖,也未能办到。
与其说,幽岭隧道的开凿是为了通车还不如说是为了发现线索,为了掩人耳目,借着修路的名义,这座曾经埋荒于群山之中的幽岭被从正中的位置穿膛而过。然而,一切都是徒劳的,这里依旧成了组织永远的伤心岭。
没有人知道这里是什么,也没有知道这里来源是什么,那个人做所的一切都是秘密。一批当时的顶级好手汇集于此,其中甚至还有从监狱里本被判了无期的盗墓头头,还有一位据说是句容茅山后裔的一位高人,当年若不是他,恐怕那十九人是走不出来的。
查文斌,这个名字已经被写进了组织的花名册,他们之间的恩恩怨怨由来已久,如今他深陷那场十年前的魔窟,他的身上背负着另外一段更加重要的秘密:如意册,那本被视为是生死密码的古老书籍。不管是为了他,还是为了自己,或者是为了组织,这一次,都必须是全力以赴。
所以,无论是秦海还是其它散落于各地的人,于一天前就集中到了省城,谁也不知道这一年会是谁成为下一个死去的人,谁都想摆脱这种挥之不去的阴影和被控制的宿命。不管昨天他们是什么身份,今天都注定将成为重新踏入地狱的战友。幽岭,沉睡了不知多年的大山,十年后注定将迎来这一次重新的开启。
入口边,冷所长用泥刀细细刮了一层土放在鼻子下面嗅着,过了不多时,向那位军人说道:“一共进去四人,出来一人,应该就是小女。洞是从内往外打,这西北地质稳定,这里又是条脊,至少三千年以上。”
那位军人闭着眼睛点头道:“挖。”
这些来的人,年纪都在三十岁以上,全都穿着便服,但是他们的装备却是专业到了极点。从枪械炸药到照明,从医疗手术到器械,光抬来的东西就装了整整五口大箱子。
大山心里急,也加入了挖掘的队伍,不到一根烟的功夫,一个开口足有半米的坑道被清理了出来。站在这儿,那位军人脱下了自己的外套,露出的是里面坚实的肌肉和黝黑的皮肤,他指着那入口道:“在这里,有的人曾经跟我一起来过这儿,有的人则永远睡在了这儿。今天,我再次来了,没想过能够再次走出去,与其一年死一个,不如一块儿死个痛快。”说完,他那凌厉的目光转向到了后面站着的那一排人继续说道:“你们,现在可以选择去,也可以选择不去,去的人,有可能有去无回,我是个军人,不能信神鬼,但是不代表这个世上没有神鬼。所以,我脱掉了这身军装,因为我们的敌人可能根本就不是人,现在有想法的可以留下。”
“同生共死!”整齐划一的呐喊声响彻山谷,那些刚毅的脸上写着的是无畏的向前,是对组织的忠诚,他们是来自地狱的勇士,他们有一个非常特殊的代号:诛魔。这支分队,是组织里的王牌,是最强的存在,他们不光拥有超强的军事素质,他们还要精通玄学、道法、佛门甚至是巫术和蛊术,他们是专门被派遣进行一些邪门事件的调查和超自然现象的研究。换言之,他们就是古代祭司以及国师的现代版,在中国这片神奇的土地上,古老的文化从未消失并且一直得到当权者的尊重。
出发之前,冷所长特意去医院问了冷怡然,她对跌落后的事情一无所知,所以,从某种角度上讲没有人确切知道这里头到底发生了什么。一个接着一个的勇士鱼贯而入,大山一马当先,他的文斌哥此时已经失踪超过三十个小时了,在没有任何补给的情况下,谁都知道那是凶多吉少。
而此刻,查文斌又在哪里?卓雄和超子呢?
查文斌此时正和卓雄在一起,在他进去后就沿着那条坑道顺着地上的脚印,没多久遇到了第一个岔口。让查文斌觉得奇怪的是,两个岔口处都有脚印并且是同一人的,在这里,他陷入了一个两难的境地,因为每个岔口他往里走了不到一百米后又出现了新的岔口,接着又同样有脚印,查文斌深知自己陷入了迷宫,他的头脑在这一刻还是冷静的,在没有任何补给的情况下一头扎进去乱闯无疑是自寻死路。
他先是想着等,等超子出来,没想到等到的确是从外面找进来的卓雄。
当卓雄看到查文斌坐在地上的那一刻,他激动的都要哭了,一把抓住查文斌的手道:“文斌哥,可找到你了。”
查文斌回头一看,来人是卓雄,便不解道:“你怎么来了,不是送冷姑娘下山了嘛?”
卓雄擦着头上的汗道:“我都从省城赶回来了,我的天,你跟超子两人已经失踪整整一天了!咦,他人呢?”
“什么?”查文斌眉头一锁:“你说什么,整整一天?”
“对啊!”卓雄把衣袖往上一拉,露出手表道:“你看,现在都已经是下午五点半了,你们可是早上就进去的,都快把我们给急疯了。”
查文斌凑过去一瞧,果然,时间显示已经是下午,查文斌的脑袋瞬间“嗡”了一下道:“我怎么感觉进来也就一炷香的功夫啊。”
卓雄指着手表道:“什么一炷香啊,现在外面天都已经黑了,超子呢,他在哪里?”
查文斌的脑海里迅速把自己从下来倒这儿的过程想了一遍,他可以清晰的记住自己所走的每一步,也没有想出来到底是哪里出了岔子,在他脑海里真的只有这么一小会儿,不然以他的个性早就回去通知大山了:“不知道,我也在找,刚找到这儿遇到有岔口,不确定怎么走了。”
卓雄也不知道听没听到查文斌的回答,反而低着头道:“咦,文斌哥,好像是有点不对劲。”
查文斌立刻警觉起来道:“怎么说?”
“我的表停了!”卓雄解下手上那支戴了整整十五年的的全自动进口机械表道:“我下来的时候特地看了时间是下午五点二十五分,来得急,路上都是连爬带跑的,这表在我下来五分钟后就停了。”
查文斌安慰道:“表坏了也正常。”
卓雄调试了一下发条,那表还是纹丝不动,他说道:“不会,这表我戴了十五年,每天的误差不超过三秒,一直好的很,从未出现过问题。”想了想,他又补充道:“有件事,我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查文斌抬起头看了看卓雄,在他的眼睛里,查文斌发现了一丝恐惧:“你说。”
“下来不久,我好像在洞里看到了一个人。”
“谁!”
“我的父亲。”
第四百五十二章:无法解释的解释
那一年,卓雄的父亲死在了蕲封山中,虽然那不是他的亲生父亲,那个人甚至可以说是他的“仇人”。但是这些年,卓雄对于他从来就没有恨,有的只是养育他的亲情和失去这种亲情的怀念,所以他依旧称他为父亲。
在下了坑道不久,他和查文斌一样,也觉得不舒服,说不出来的压抑和孤独感瞬间包围了全身。就在他深陷迷茫之际,不远处一个人正在冲他招手,那人有些模糊,隔着也有点远,但是凭借着轮廓和身形,卓雄一眼就认出了那是死去的父亲。
和查文斌一样,那位“父亲”站在远处看着他,当卓雄想追上去瞧个清楚的时候,他转身就跑,接着就消失了。再然后,卓雄顺着那个坑道就追到了这儿,遇到了查文斌。
查文斌蹲守在那两个入口处,把玩着手中的星象球道:“我也看见了不该看的东西。”
“你看到了?是谁?”
那几个是谁?查文斌连自己都不知道,那三位和他有着千丝万缕却又根本不存在的人。
“几位故人吧,所以我猜超子应该也是看到了什么,追到这儿了。以他的个性,很有可能会一路追到底,这里头我刚进去试探过,完全是个迷宫,一旦进去了,就会被困在里头。”
“超子受过训练,这种地方他应该不至于硬闯,如果我是他,一旦发现是迷宫,我会沿途做标记。”这是侦察兵的野外习惯,在遇到没有参照物的地方,标记是防止迷路的有效措施,也是给后面的人搜寻的记号。
两人一合计,决定进去找找看,卓雄手上有一盏矿灯,这东西,冲一次电可以管24小时,这会儿还是很亮的。
按照查文斌的感觉,他们事先挑的是左边那个洞,进去后,一路顺着两边找,果然在三十米处,卓雄找到了一个用匕首刻画的“十”字形记号。看那痕迹十分新鲜,也就是刻了不久,这个可以断定是超子留下的。
再往前,不足五十米的地方,第二个标记开始出现。卓雄欣喜道:“照这个标记一路找下去,一定可以找到。”
而查文斌看着地上的那些脚印却烦起了迷糊,他记得另外一个通道里也有脚印,并且是属于同一个人的,那边会不会也有标记,超子两边都走过?
看着不远处新出现的岔口,查文斌决定还是先退出去:“跟我先出去,去另外一边看看。”
两人再次退了出来,这一次是右边那个入口,摸进去后,卓雄用手指做了一个丈量,他确定两边的鞋印是属于同一个人。而在这里的三十米处,几乎是同样的位置,他发现了一个几乎同样的“十”字标记。
“真有,快看这里!”他的矿灯把那个标记锁定在了自己的灯圈里头。“在往前面去看看,还记得住刚才第二个标记所在的位置吗?”“嗯!”
又继续往前推进了五十米,右下角,第二个“十”字标记出现,查文斌的脸刷得一下就白了。两条通道,两个同样的位置,出现了两个一模一样的标记,而且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超子为什么会这么做?
这个问题,显然不是超子为什么会这么做,而是他们和超子到底遇到了怎么一和状况?
就在查文斌怀疑这两个记号为什么会如此相同的时候,卓雄惊讶的发现前方岔口处多出了几个鞋印。他上前去用手电照着那些鞋印,用手细细一比,得出了一个结论:曾经有三个人走过,而且其中一个是自己!
“文、文斌哥,刚才那边那条道,也是走到这地方就停下了,你过来看,这里的脚印,除了其中一个是朝里面继续走的,其它的都掉头了。”
查文斌没有听明白,问道:“怎么了?”
“我的意思是说,这个地方,我们来过!但是我们刚才去的明明是左边那条道,为什么右边会有我和你的脚印,而且停留的位置就是刚才右边停下的位置。”
“你是说?我们走的左边和右边其实是一条道?”这个结论让两人面面相觑,两个大活人都分明看得清清楚,左右总还是分得开的。
卓雄灵机一动道:“我有办法来证实。”说着,他拔出匕首退到超子所刻的“十”字标记出,再下方狠狠划了一刀。
查文斌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对,如果我们两次走进的都是同一条路,那这会儿我们再退出去重新进左边,理应那边也有一道划痕。”
两人再次退了出来,出来的时候,查文斌特意看了看两处相隔不过半米的岔口,一左一右,从外观上还真分不出有什么区别。选定了左边的通道后,两人第二次进入,可是实际的情况是怎样呢?左边,超子所刻画的第二道记号下方并没有出现卓雄所刻画的“一”字标记。
这说明,他们两次走入的并不是一条道,而是两条截然不同的路。那么,一切又回到之前,那地上的鞋印和超子所画标记位置的重叠又该怎么解释?
这些无穷无尽的问题让查文斌觉得脑袋疼,起先只是铺天盖地的孤独感,接着就是都看见了不存在的人,然后便是这个该死的通道。他第一次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无法进退的境地,人是肯定就在里头,出去应该不难,但是超子根本就没有带补给,就算他受过专业训练,但是人处于长时期的迷失不用说食物,单是那份烦躁就可以把人逼疯。
这地方,抬头看不见天,低头是泥土,就在他们两人一筹莫展的时候,查文斌心头再次有了主意,既然这样,那两人分走一边会是怎样的情形?如果真的没问题,那两人各自走到原处返回便是,如果有,那么就会出现一个极其可怕的情况:查文斌的身边会出现一个卓雄,卓雄的身边也有可能会出现一个查文斌!
这个设想,是冒险的,从任何一个角度来说,万一真的出现了那种状况,到时候会不会两人变成四个人?谁又是真的,谁又是假的?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查文斌决定试一试!
这一次,卓雄选择的是左边,查文斌选择的是右边,他们约定好,一直走到第二个标记处开始返回,并且期间无论看见什么,发生了什么都等到达指定地点后再返回。
查文斌手中的是一个火折子,卓雄则是手电,从这儿进去一百米路,他们已经反复好几次了。进去三十米,第一处标记,什么异样都没发生,查文斌走走停停回头看看,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般情况出现,他还是一个人。
难道真的是巧合?还是自己神经紧张过了头?
下一秒,查文斌以为是自己的眼睛花了,一个男人,一个他熟悉的男人迎面向他走来,他的手里拿着一盏手电,明亮的光线甚至让查文斌睁不开眼睛。那个男人的步伐很快,当他们擦身而过的时候,查文斌眼睁睁的看着他穿透了自己的身体。
查文斌转身,看着他朝着出口慢慢走去,就算是烧成灰也认得,这个人叫做卓雄!
还用在继续嘛?查文斌想不用了,当“卓雄”快要走到头的时候,他就消失了,如同没有来过一般,唯独地上那一堆脚印还说明着自己刚才看到的的确是他。
查文斌心里揣着一个巨大的问号默默的走了出来,好在外面只有一个卓雄。
“文斌哥,你可算出来了。”
查文斌抬头看着那张熟悉的脸,他确信自己不会看错。
卓雄见查文斌的脸色有些不好,忙安慰道:“有什么发现吗?我刚才一个人进,一个人又出来了,估计真的是太紧张了也说不准。”
“我看到了,我不相瞒你。”查文斌犹豫了片刻还是说出来了:“我看到你在里面出现了,但是你却看不到我,这里真的有问题,而且问题很大。”
“我?”卓雄指了指自己的胸口道:“可是我真的是在左边。”
“我知道,我也知道那个不是真的你,但是的确又是你,也就是说,我在右边能够看到左边的你和我出现在一个时空里,但是又没有交集。简单的说,如果是我去了左边,你应该会在右边同样看到我,但是左边这个通道却看不到。这就是解释了为什么,你画的标记只出现在右边,没有出现在左边,只有右边的那个通道才会出现近乎复制的画面。”
“为什么会这样?”
“我也不知道,但,我想,应该就是这样,只有这样才能解释。”
第四百五十三章:镜子里的世界
这是一个听上去无法行得通的解释,但却又在逻辑上解释是怎么出现的问题,如果按照这个解释,那么查文斌很容易就判断出超子进的是哪边。
既:当两个通道都出现一样的标记,那么就说明超子是走左边进的,因为右边的通道即使做了划痕也不会出现在左边。
“这就好比是一面镜子,我对着镜子用笔在自己的额头上画一道红色,镜子里的我自然在额头上也会出现一样的红色痕迹,无论是位置还是笔画都会是一样的。但是相反,如果我对着镜子里头的那个我画了一道黑色的标记,这道标记只会出现在镜子上,并不会真正出现在我的头上。”
卓雄这时才完全明白了查文斌所言,但是他还是有疑问:“现在左边是真实的,而右边那个我们可以认为是一面镜子,它只是把左边那个通道里发生的事情复制到了右边,但却又不是真实的。那为什么右边我们走进去的时候,完全感觉是在一个真实的空间呢?镜子只能看,并不能真正走进去啊?”
“真正的走进去?”查文斌反问道:“什么是真正的?什么又是假的?就像你进来的时候看见你死去的父亲一样,你认为那是真的,还是假的?”
“我……”卓雄一时间被查文斌这个问题真的给问住了,不过,他还是回答道:“我相信那是假的,因为我的父亲已经死了,而且是我亲手埋葬的。”
“既然你知道是假的,又为什么要追?”查文斌紧接着就抛出来第二个问题,不等卓雄辩解,他又说道:“那是因为你的心里希望他是真的,你想他活着对吗?”
“当然,我想。”不光是卓雄,任何人都希望自己已经逝去的亲人还活着,虽然那是一个完全不成立的事件,但是很多人还是会说我昨天好像在某某地方看见了哪个已经死去多年的亲人了。
查文斌接着说道:“你看到的未必是真的,那些你所认为是假的东西也有可能是真的。心里认为怎样就是怎样,不要相信你的眼睛。你知道吗?刚才我可以清楚的看见你穿透我的身体。”
“我?”卓雄觉得这有些不可思议。
“当时,如果当时我是闭上眼睛,我就不可能会看见那个迎面而来的你。我看不到,那右边自然也就不存在那个你,正因为我看见,所以,我认为是你。我的眼睛欺骗了我,但是我的心没有,因为我知道,那只是个图像,连魂魄都不是。”
他接着说道:“曾经,我很偶然的一次机会遇到过和这里有几分相似的情况,那个人告诉我这叫太虚幻境。我只需要闭上眼睛,然后用心去感受就会回到现实,有点像我们道家用的灵魂出窍。你说地府有谁见过?那些个民间传说里把地府描述的如何阴森、如何恐怖,那些阴差长的一个个又是凶神恶煞的。
但是我见过,而且我还去过。我们天正道有这个法决可以让魂魄离身进入阴司一阵子,当我醒来的时候我还能记得我是怎样和他们交流的,那个地方哪里摆着凳子,哪里放着桌子我都记得。但是你要跟我说,查文斌,你不是去过阴司嘛?来,你把带我去把阴司的大门找到,我想进去瞅瞅。
我做不到,只要一回到现实,阴司的大门就会跟我相隔。所以,现在很多人都说道士不过是骗人的鬼把戏。至于到底有没有阴间,我想等那些人死的时候才会真正知道。”
“我相信是真的,因为我见过。现在怎么办,顺着左边进去,然后每次出现岔口的时候,只需要在其中一个做上记号,然后再折回另外一个就能沿着正确的路走了。”
查文斌想了想说道:“不要去找正确的路,就找到超子所去的位置,他走得急,我估计是没那么快发现这当中的蹊跷的,难免会进入那条镜子中的路,顺着他走的跟着走。”
两人身上所带的补给几乎是没有,卓雄的身上有一个水壶里头有半壶水,查文斌的包里有一些干粮,估计凑合着用,还能管一天。这就必须得快,天知道这如同蚂蚁巢穴一般不停分叉的通道到底有多少,最后又会通到哪里去。
两人互相配合着,当出现两个超子留下的标记时,卓雄就负责找到那条真的,只有一个标记出现的时候,他们就沿着那条镜像的走。这样虽然每一次遇到岔口都需要退出来重新走两遍,但是却能保证他们所走的和超子的是同一条路。
大约是在第七个岔口处,有了发现。超子在这里留下了三个字,查文斌估摸着是那小子开始觉得不对头了,怕后面的人遇到跟他一样的麻烦,字是刻在标记下方的,歪歪扭扭的写着:别跟来!
卓雄确定了那是超子的笔记,对查文斌说道:“啥意思?好像是告诉我们俩别继续进去了。”
超子的脾气查文斌是十分了解的,“应该是遇到事儿了,还是个麻烦事,不想拖我们下水。”
卓雄回头看了看,这进来差不多也就一公里左右的路,要往回走,顶多二十分钟就能回到地面,这小子既然已经遇到麻烦了,为什么不回来,还要硬闯。
看着卓雄转过去的身体,查文斌说道:“别想了,出不去的,进来了,就别再想走了。”
卓雄看着查文斌那一脸坦然的样子,好像早就料想到了:“什么意思?”
“不可能出的去的,超子已经走到镜面里头,他已经错了好几条路了。按照我们之前的逻辑,把这些错的路称为镜子,你想镜子里头的人有可能走得出来嘛?永远也走不出来的,他们无论怎么回头,始终会和外面的世界隔着一道玻璃。”
“那我们?”
查文斌摇头道:“出不去了,不信你走走看。”
“那怎么办,我们就被困死在这里头?”
“不会被困死的。”查文斌用手摸着坑道两边的泥土道:“这些洞,很明显是从里面往外打的,这说明,是里头的人想出去。他们发现有的路走不通,就换了一条路继续走,不停的打,不停的穿,一直到找到那条从头连到尾的正确道路。我们跟着超子走错了第一条路开始起,就已经找不到那条真正的路了,这里不过是镜子中的另外一个镜子。在镜子里头,唯一能走出去的办法就是打破这个镜子!”
“怎么打破,用炸药嘛?可是我们没有带。”卓雄以为查文斌说的,是彻底毁了这里,按照他的理解,一扇镜子被打破了,那么这个镜子投射出来的世界也就彻底消失了。
“那总得找到镜子所放的位置吧,现在你和我只是在镜子的世界里走,镜子在哪里还不知道呢。天无绝人之路,别去管那些真的假的了,你当它是回事,它就会困着你。”
见卓雄的脸上有些不自然,查文斌笑着安慰道:“你就当这是先人们给我们布下的一个障眼法,诸葛孔明用几堆石头就能困住陆逊的十万大军,这么大个工程困住你我一时半会儿也在情理之中。所谓的阵法也好,幻境也罢,终究不过人弄出来的,再厉害的阵都有个阵眼,也就是那块镜子。找到它,破了它,就什么都解决了。”
卓雄深吸了一口气道:“嗯,我都听你的,不管了。”
两人边走,查文斌便说道:“这阵,困得住你我,也困得住超子,甚至可以困得住这世上的所有人,唯独困不住一人。”
“谁?”
“大山!所谓道大而虚静,太虚即是道,道就是说不清。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道是一切的根本,万物由道生,道又从太虚之处幻化而来,我们在这世上走这一遭,本就是假的。天、地、人三界分立,唯独人不能见天地二界,在天地那些鬼神的眼里,人界才是虚幻的,给你走一遭,到头来还是得回地府报道,可世人呢,却为了这被天地勾勒出的虚假世界争的个你死我活。是人,都有**,你、我皆不能例外,有**就逃不过这世界,就会被我们的眼睛、感情甚至是心给蒙蔽,看不到那个真正的自己。也只有大山那样的人才可以做到,心眼合一,他不需要镜子,因为他一尘不染。”
卓雄边走边听的是云里雾里,他哪里像查文斌知道的那么多,龙的血脉本来就是高贵的,应龙的血脉更加是神圣的,他是天界下凡的人,他的骨子里是不屑于这些肮脏的**和纠结的情仇。
正如查文斌所言自己那般,若是他能放下心头的那个结,他也就成了道了。他知道,他只怕是永远也成不了大道,因为那是他的儿女,是他的亲人,是他曾经活着的意义……
第四百五十四章:穿寿衣的人
查文斌三人进洞已经整整近乎二十四小时了,可是他们却觉得不过是一两个小时的事。所以,大山去外面求援,恰好碰到了冷所长,由此,第三波人开始装备精良的踏入了幽岭。
和查文斌与卓雄的遭遇不同,他们这二十人组成的混编队伍没有遇到任何异样,甚至是没有做任何的停留。遇到第一个岔口的时候,有人也发现了墙壁上的记号,那是一刀划痕,只有一个简单的”一“字,他们选择的是右边。
“柳爷,有记号,刚做不久的,我们找对路了。”说话的这个人叫马三,外号二郎神,他的眼力十分了得,据说他有三只眼,其中一只就是阴阳眼,能见鬼神。
这个被称为柳爷的就是那位中年军人,他是这些人的绝对核心,没有人知道他的后台有多硬。只是在那座位于深山的大院里头,柳爷是唯一可以自由进出那间最神秘房间的人。几年以前,据说那间房间里的主人就消失了,没有人知道他去哪儿了,从此,柳爷就搬进了那座房间。
柳爷转向冷所长问道:“冷老,你辨识笔迹的功夫国内堪称顶尖,可看得出这记号是那三人中的谁刻的?”
冷所长跟何毅超的父亲曾经是搭档,何老是国内的古文字专家,而冷所长所擅长的就是古代笔迹的甄别。那些出土的带有文字的文物都会亲自经过他的手,何老负责翻译,而他则负责确认这文字是出自何人之手。
冷所长蹲下来扶着自己的老花镜,从怀里掏出一个放大镜对着那道痕迹观察了一番,起身道:“老实说,他们三人除了何毅超的字我曾经见过,其它二人都没有。这一刀从左往由右刻,普通人,若是做这么个记号,应该是入刀深,收刀浅。但这里刀口的力气不是从大到小,反而是从越来越大。柳爷是军人,我想只有部队里头学过用匕首的人才会下刀如此用力吧,一击致命。”
“那个叫卓雄的,他以前当过兵,我看过他的资料了。”柳爷走到大山身后看着他那一脸焦急的样子说道:“至少,这证明他们在几个小时之前还活着,放宽心,这个地方急不来,到处都是陷阱。”
大山见那人终于跟自己开口讲话了,便迫不及待的问道:“是文斌哥他们留下的嘛?”
柳爷面对这个大块头的时候,总有一种说不出的信任感,他笑笑道:“继续走吧,或许很快就会见面了。”
接着,他们开始继续走,但是从这儿以后他们便再也没有见过任何记号,所有的岔口,都只能顺着感觉和选择走。十年前,那些“回”形密道也是这样走出来的。
就这样,二十个人漫无目的的穿梭着,由大山在前面开路,柳爷看着手上的表一分一秒在走着,此时离他们下地已经过去整整三个小时了。
他的身后跟着一位干瘪瘦弱,皮肤黝黑的人,这个人不知道为什么脸上一直框着一副黑色的墨镜。而且墨镜的款式是很老式的那种两个正圆形的小片片,他的衣着打扮也和其它人都不同,穿着的一身带着“寿”字图案的唐装。这个人,除了柳爷谁都没见过,十年前的活着出来的那些人里头并没有他,但是柳爷对此人却很是尊重。
“沈老哥,有啥问题不?”方才,就是柳爷身后的那个人突然伸出手来戳了一下他的背,他的整个手都被藏进了宽大的袖子里头不露出来。
他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右手背,示意柳爷抬起自己的手腕看看。
柳爷再次看了一眼手表道:“还有五分钟到十二点。”
“停下,原地,那个人继续站着。”这个声音说出来放佛就是喉咙里头被塞了一口痰一样,堵在嗓子眼里头发出的声音。这位被柳爷称为沈老哥的人若是用两条板凳搭个门板放在院子里头,保准来来去去的人都会过去给他上炷香,因为他不仅穿着衣服像寿衣,但是那凹陷下去的脸颊和凸出的颧骨就像极了一位已经过世多天的死人。
他所说的那个人指的是大山。
柳爷给冷所长使了个颜色,冷老走到大山跟前给他递了一壶水和干粮道:“他们说你得一直站着,不能坐下,行吗?”
大山接过水壶猛灌了一口道:“只要你们能带我去救文斌哥,就算是跪着让我走,我也愿意。”
这期间,其他人都靠着两边的坑道坐着休息,柳爷和冷所长呆在一块儿,而那个戴着墨镜的干瘪人却独自一人去了最外面,谁也不知道他是去干嘛了。关于此人的来历,柳爷也不知情,这是他的上头给他安排的人,名义上是个顾问,由他指挥。但是柳爷看得出此人绝非善类,他的诛魔队伍里头已经不止有一名队员跟他提醒过:没有哪个正常人会把自己打扮的跟死尸一样。
冷所长问柳爷道:“柳将军,我们要在这停多久?”
柳爷摇摇头道:“不知道,听他的。”
“什么路子?”
柳爷苦笑道:“不知道什么路子,我想既然把这个人给我,总有他的用处吧。”
“那你还听他的。”冷所长知道,这位柳爷的背后是都是通天的力量,可以不夸张的说,柳爷在某种程度上就是那些力量的代言人,且不说他那位战功显赫的父亲,就是他本身那些是从老山战役的尸体堆里爬出来的。和平年代,还有几个将军是真正带兵打过仗的,他深知,柳爷是一个极度傲气的男人,肯让人甘心听命的人,除非来头比他还要大。
“冷老,呵呵。”柳爷拍了拍这位国内考古研究界泰山北斗的肩膀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啊,当年要不是我们盲目,也不至于落得个那样的下场。有个这样的人也好,有的东西,真的不是靠不怕死就能行的,我在那个院子里呆了十年。这十年,在那个院子里,说句有违我身份的话,见过的鬼比见过的活人还多。”
就这样,一分一秒的在地道里耗着,那个穿着寿衣的家伙一直到约莫一个钟头后才回来。原本那身黑色的衣服上头不知从哪儿沾了很多泥土,身上能闻到一股子淡淡腥臭味,那种腥味和鱼不同,没那么强烈,却比那个刺鼻。若是有人见到过猪被破开肚子掏出内脏一沓一沓放在案板上,还冒着热气的样子,就会明白是什么味儿了。
回到柳爷的身边,他继续用那堵着嗓子眼的声音发话道:“可以走了,让那个人继续领路,他想走哪儿就跟着走。”
大山继续开路,但是他的心里却很担心,除了那个“一”字痕迹,到现在为止连一个其它的标记都没出现过。
为什么他们没有在第一个岔口进右边的坑道时看到超子留下的“十”字标记呢?为什么他们也没有在入口处看到莫名其妙的人呢?
如果按照查文斌的理解,这里是一个太虚幻境,那么所有人只要进来就都会遇到同样的问题,但是他们却没有。除了人多,他们这里唯一的不同是领头的那个人是大山,他的身体足够高大,只要他在前面走,后面所有人的视线看见的就是他的背影。
一扇镜子,如果有人用身体档子前头,那后面的人自然是什么都瞧不见了。
大山的身世,查文斌知道,所以,他认为只有大山那样的人进入这里才不会被影响。那,那个戴着墨镜的人又是谁?他似乎也明白这其中的奥妙,并且一直在利用着大山做推进。
他是敌还是友?是人还是鬼?一切尽在下一个章节揭晓……
第四百五十五章:走散了
“那小子能去哪里?”卓雄的手表一直定格在下午五点半没有走过字儿,人在一个空间里头呆得久了就会忘记时间,没有白天和黑夜的影响,人的生物钟在这种极度紧张的情况下是最容易出错的。
查文斌看着头顶那些用利器凿土而形状的一条条带状痕迹苦笑道:“总不能逃出这座大山吧,顺着标记找,总有碰到的那一次。”
超子的标记一路把他们带到了这儿,只要还能看到标记,查文斌的心就能微微松下来那么一点点,起码还代表着他还活着。只是超子的标记已经开始越来越简单了,从最初的“十”字到后来简单的一划而过,而到了这里那简单的一划都没了,有的只是他的脚印。
墙壁上,偶尔会隔着很远出现一道新鲜划痕,他不再是每个岔口都添加标记了,这说明了什么?
以卓雄的推测,超子作为一个受过严格训练的侦察兵,在深陷迷途的时候给自己留下记号是求生的基本技能。若是这个记号开始出现时有时无的中断,那只有两种可能:一,他遇到危险或者体力不支,精疲力竭;二,他在急促的追赶或者追踪,以至于来不及留下记号。
就这一路过来的情况看,第二条的可能性更大,因为地上脚印的深浅和步频都显示着超子的运动速度是极快的。
他的身上只有一把平时用来防身的匕首,在这种黑漆漆的地方,若是遇到猞猁一类的猛兽,超子一人未必敌得过。水和食物是他面临的首要难题,追踪意味着体能的消耗,没有水和营养的补充,卓雄说他们这样受过训练的人,可以最多支持两到三天。
卓雄起身对查文斌说道:“走吧,我们不能歇太久,他的方向是乱的,速度比我们快,这样只会把距离越拉越长。”
起走了没几步,就见眼前的光线开始突然变暗,再接着就是一片漆黑。查文斌警惕张开双臂把卓雄护在身后,然后再从怀里掏出一支火折子点燃问道:“没事吧?”
“奇了怪了,这灯怎么没电了。”卓雄手中那盏射灯的电源指示灯已经成了红色,这代表蓄电池的电量已经耗尽了。“这才多大会儿功夫,这灯冲一次电可以用整整二十四个小时,是不是哪漏电了。”
“我们下来有多久了?”查文斌问道。
卓雄想了想道:“也就是两三个钟头吧。”
查文斌摇摇头道:“有点不对,我先问你,我比你早下来多久?”
“早上我下山的时候6、7点,下午5点25下的坑,看到你的时候手表显示是5点半,然后就没走过字儿了,这么算,你比我早下来将近八个小时。”这话一出,连卓雄自己都觉得不对劲儿了,查文斌难道会在那段他用了五分钟就走到的第一个岔口前头呆了整整八小时嘛?“八个小时,文斌哥你动都没动过?”
“我觉得我当时见到你只隔了半小时你信吗,我甚至以为你根本没送冷姑娘去医院就下来了。”查文斌话锋一转道:“你饿不饿?”
卓雄摇摇头,查文斌又问道:“那你渴不渴?”,卓雄‘吧唧’了一下嘴巴,舌头沿着嘴唇上下一舔:“还好,不怎么渴。”
“在你见到我的八个小时起我没有饿过,也没有渴的感觉,甚至连尿意都没有,你觉得这正常嘛?”
被查文斌这么一说,卓雄想想还真是,这一路走来,不累不渴不饿,而且的确两人都没有小解过。
“告诉你一个或许根本听上去是天方夜谭的事实:我们俩说不定在这里已经绕了好几天了,外面的人估计都该搜山找人了。以我这么多年的经验,不会有东西能迷着我八个小时让我都完全没发现,如果有,那就已经超出了我的见识。”
“你胡须什么时候刮得?”卓雄冷不丁的问道。
查文斌一摸自己的上颚只有丁点桩子,男人的胡须若是刮过的都知道,哪怕是前天夜里刮得,第二天早上起来也会有一茬长出来,查文斌这还是进山之前刮的胡须,这说明下坑道之后他连体内的新陈代谢都慢了好多。
“时间停止了。”这是一个超乎自然规律的结论。
卓雄看着手上那块表点头道:“很有这个可能,不然我们不会一点反应都没有,这个鬼地方到底有什么不同。”
“啪”查文斌突然伸出手狠狠甩了卓雄一个巴掌,五道鲜红的手指印瞬间印上,卓雄捂着脸惊恐的看着查文斌:“怎么了?”
“痛不痛?”“痛!”
“痛就好,知道痛代表我们还活着。只有死人才不会有时间,不是时间停止了,而是我们被迷住了。”
查文斌从八卦袋里翻出那方砚台,问卓雄要了一点水,加了朱砂就地开始研磨起来。研磨完毕,铺了一张黄色的普通草纸,接着就用毛笔沾了朱砂在那纸上刷刷的写了起来。写的那些字都跟天书似的,一笔连着一笔,和平常所画的符箓不同,这些字写的密密麻麻,一直到纸张的三分之二都被写满了之后,查文斌掏出那枚“天师道宝”的大印盖了个戳道:“帮我就地挖个小坑,脸盆大小就行。”
卓雄用匕首很快就挖好了,查文斌把那张纸折叠好放在坑里,然后祭了三根香点燃,再用火折子把那坑里的纸也给点了。那纸一下子就烧了起来,就着这点火光,查文斌念到:“恭请诸位四值功曹,圣恩普喝,神威远镇,弟子查文斌今有捧奏三天门运递关文;”朝着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各弯腰作揖,接着再说道:“金童扬烟,玉女散花,执幢捧节;监坛神将,三界符使,四值功曹,城隍社令,土地祗迎,无不毕陈。”
说完,再次拿过卓雄手里的水壶灌了一口水,张开嘴朝着那坑里烧着的火就“噗”得一下喷洒了过去,顿时就把那火给浇灭了。
查文斌蹲下身去,也不管那坑里被烧的黑乎乎的残渣翻动了起来,片刻后,只见他从那坑里掏出一个尚未被完全烧毁的小纸片,那纸片不偏不倚的恰好是那枚大印所盖的印章。除了那枚印章,其它部分全部都会烧的干干净净。
查文斌拿着那没被烧毁的纸片给卓雄看,并说道:“刚才,我是写了一封信给天上的神仙,负责把信交上去的人叫做四值功曹,他们也是掌管时间的神。若是这信没被交上去,这印章就会跟其它部分一样被烧掉,若是交上去了,它就能留下。就跟你平时寄信一样,这印章就是邮戳,那四值功曹就是邮递员。能拿我的信,四值功曹就在,他们在,时间就不会停下。”查文斌顿了顿看了看四周问道:“镜子里头的那个人会不会感觉到饿?”
卓雄不知道查文斌的意思,只是老实回答道:“镜子里头的是倒影,那自然是不会觉得饿的,但是刚才你打我那巴掌,我感觉到痛了。”
“啪”又是一个巴掌,只是这巴掌查文斌抽到了自己脸上。
重重的一个巴掌后,卓雄看到查文斌的脸上立刻就红了一大块起来,但是查文斌却说道:“不痛!”
“不痛?”卓雄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啪”,他学着查文斌的样也猛的抽了自己一个巴掌,刚刚有点消下去的巴掌印又被叠加了一层上去了,但是这一次,如查文斌所说,他也没感觉到一点点痛。
卓雄反复的看着自己的手,摸着自己的脸喃喃道:“为什么会这样?”
查文斌叹了一口气道:“我看到的是真正的你,你看到的也是真正的我,但是你自己看到的却是镜子里的你,我看到的也是镜子里的我。”
“什么意思?”
“平行空间交叉错位,现在有两个你和两个我都在这里,我们俩已经走散了……”
第四百五十六章:镜子的世界
“感受不到自己,却可以感受到你,我们两个不在同一个世界里。”
人站在一面镜子跟前,自然是是可以区分出,镜子里头的那个是镜像。此时,如果站在镜子外的人朝着自己打一个巴掌,本身是会觉得痛。但是镜子里头的那个自己同样也会做一个动作,他也朝着自己的脸上扇了一个巴掌,那么镜子里头的那个镜像究竟会不会也觉得痛呢?
答案其实是未知:因为,镜子里头的那个人虽然只是你的景象,但是你已经和他处于两个不同的世界,既:你生活的世界和镜子里头的世界。
很多人会觉得,镜子里头的那个“我”肯定没有感觉,因为他只是个镜像而已,不过是玻璃通过光线的折射把自己发生的动作还原了一遍。
但是如果没有这面镜子,或者说,这面镜子有,但是你看不到。如同隔着一面透明的玻璃,在玻璃的那一头同样也有另外一个“我”,此时你朝着自己打上一巴掌,那一头也照做,你觉得痛,那对面那个是否会觉得痛,你能知道吗?
镜子是有双面的,两面都可以反射,此时,有另外一个人走到了镜子的背面,同样,他可以看到对面也有一个自己就站在“你”的旁边。此刻,“你”认为自己的这一边是真实的,所以你身边的那个“他”也就跟着是真实的,而对面呢,“他”认为自己是真实的,也就同样会认为身边的“你”也是真实的。
其实,从镜子的角度出发,哪一面都可以是真的,哪一面也都可以是假的。
此时的查文斌扇自己不痛,那是因为他是个镜像;而他扇卓雄,卓雄反倒会觉得痛,是因为他扇的是真真的卓雄。你可以看清楚对方,却看不清楚自己,因为这面镜子是双面都存在的。两个世界,在同一个时间交汇,彼此分不了彼此,这就像是魂魄和**分离一样。
人在将死之前是不会认为自己已经要死了的,他的魂魄会是十几天前就离开到处游荡,并且以为自己就是那个平时的自己。
在我的记忆里,曾经发生过这样一件事:
我的老家是在山区,过去山区的人是用土灶做饭的,土灶得用柴,柴直接点是点不着的,得用易燃的东西做引火,也就是先生火。南方山区没有北方平原那么多的玉米杆子用来引火,多是用些细小的树杈,而我们那多竹子,竹子的干枝桠是绝好的引火材料。
去山头间拾干竹桠是每一户村民都需要做的事情,且一般都是交给女人去做,这在农活里头属于轻便活儿。
那是十年前的事儿了,村里头有一个男光棍,年纪三十多,相貌可以用的上是英俊来形容,个子高,肩膀宽,胸膛厚实。但是这人的脑子用土话说就是有点二愣子,所以一直也娶不上媳妇,别人好心做媒给他介绍,条件差的他反倒还看不上人家。
村里那会儿有个未出嫁的大姑娘人长的标致,十里八乡的小伙子看着都眼馋,来求这门亲事的多的不得了,那个光棍条子也是其中之一。人家自然是瞧不上他的,但他却也不死心,三天两头往人家家里头转悠,都是村里人,也不好明着撵他走,就由他去了。
这光棍平时主要是替人干些体力活挣点钱,有活的时候那就连续好一阵子,没活儿他就去大姑娘家转悠。有那么一天,这光棍收工回家发现家里没引火柴了,天都已经是要大黑了,他没办法,饭总得是用火生的,只好拿着绳子和刀往山上摸。
到了山脚的时候,他就看见有一老太太在路边坐着歇息,天色比较暗,走过去一瞧才发现,这老太太竟然是那大姑娘的亲奶奶,这光棍自然是认识的。
一问,原来那老太太也是家里没多少引火柴才来的,那光棍哪里会错过这样的表现机会,当即表示她家的柴自己包下了,别着柴刀兴冲冲的上山不一会儿就背了一捆干柴下来。
到了山脚一看,哪里还有老太太的人啊,那光棍以为老太太先回去了,就高高兴兴的背着柴去了那大姑娘家。还未到,就听见哭声,一屋子女人小孩的嚎啕大哭,那光棍儿把柴放在门口进去一瞧,原来是那老太太躺在床上刚刚咽气儿。
光棍儿不知原因,便上前去说话,他说他刚刚还看见老太太进去打柴,怎么一眨眼回来就不行了呢?这把那家人给气得,原来这老太太是三天前就已经不行了,一直就躺在这屋里没起来过,这几天都是日夜派人守着。
光棍儿是被人打骂给赶走的,他自个儿觉得冤枉,到外面跟人说了,人也不信。谁会相信一个二愣子说的话,人家都取笑他是讨好不成反蚀捆柴。
这便是人活着,魂还在外面飘,后来查文斌告诉过我和河图,遇到这种事儿,最好别搭讪。若是不知道的情况下搭讪了,对方开口的事情也一定要做到,不然等他死后想起来还有遗愿未了就会缠着那个人。
人的魂魄一旦和身体分离就像是镜子里头的那个自己和本身。虽然看似是同一个人,但是他们所处的世界却是两个,既:阴和阳。阴和阳在绝大数的时间里是不会有重叠交叉的那个点的,但凡事都有极端的时候,在某些特殊的地方特殊的时间,这两个不同世界的人的确可以相遇。
看镜子里头的人和镜子里头的人看你,谁才是真正的那个人,谁都说不清。人都有一个先入为主的观念,因为我们生来在这个世界,就会以为我们所看到的才是真正的世界。
在欧洲曾经通过了这样一个法律:不准把鱼放在椭圆形的玻璃钢养。因为椭圆形的玻璃钢会让光线发生变化,通过这个玻璃钢,鱼从里面看出来的世界是变形的。但是鱼不知道,人给它丢进了鱼缸里,它生活在鱼缸里看到了外面的世界是怎样的,它就会以为原本就是那样的,欧洲人认为这样做使得鱼的世界认知观被人为的扭曲了,所以他们颁布法律禁止使用这种椭圆形鱼缸。
人又怎不是如此?我们所看到的都是我们自己认为的,是通过我们的眼睛看到的,但是这个世界本来是怎样的,谁又能敢保证就是这样的?我们就未必不是被养在鱼缸里的鱼儿。
卓雄看着查文斌的脸色不怎么好,便安慰道:“散了就散了,管他是什么个情况,至少我能看见你,也能感觉和你走在一起,这样,我心里踏实。”
“卓雄兄弟!”“嗯?”
“找到那面‘镜子’,然后打破它,我和你就会有一个消失在这个交叉的世界里。记住了,如果是我消失了,别害怕,我一定在某个角落里躺着。”
“我也一定会找到你,然后把你带出去!”卓雄坚定的说道。
“嘘!”查文斌突然竖起了手指,“你听,好像隔壁有动静。”
卓雄蹲下身去把耳朵贴在那坑道上,隐约是听到了一阵脚步声,好像就在他们的隔壁。
“有人,而且人数不少,肯定是来找我们的!”在跟查文斌确认后,卓雄立刻大喊道:“喂,有人吗?我们在这里……”
相对封闭的坑道里声音会被放大,声波的来回震荡可以让声音更加具备穿透力。果然,另外一队人马已经停下了脚步。
“有人!”柳爷竖起了手,示意队伍停下。
冷所长说道:“好像是卓雄的声音。”
“是文斌哥他们嘛?”大山欣喜的问道?
一个耳朵长得特别大的人耳廓不停的向后颤动着,此人也是柳爷的人,外号:谛听。当年是从一个赌场被抓回来的。此人,赌骰子只赢不输,就是凭他那对特殊的耳朵,后来因为赢的太多,被人怀疑是出老千就给举报了。83年严打,这人被抓进局子里原本是要枪毙的,但却被柳爷给带了出去,后来就跟了柳爷,成了诛魔里头的一员。他不仅能听人和动物的声音,还能听得懂神鬼对话,和马三两人号称是“千里眼、顺风耳”
“好像是,而且离我们不远,感觉就在对面。”
“能确定嘛?”柳爷问道。
“确定。”谛听往后退了七八米,用手指了指道:“就在这儿,得打穿!”
第四百五十七章:血人
一个身材中等的平顶男人拿着一根铁铲开始在谛听所说的位置垂直向里打洞,他的铲子和洛阳铲有几分相似,可以往后加长度,由螺纹相连接。那手法一看就是专业打洞的,每一铲子下去都能贴合上一铲子打的位置,这不仅需要手劲,更多的还是经验。
超子和查文斌在那边也已经听到了坑道石壁上传来的“咚咚”声,两人听着那声音是越来越响,这也就说明距离开始逐渐拉近。约莫十分钟后,有人在那头喊道:“退后,退远一点,双手捂着耳朵蹲下!”
重复了几遍之后,再过了五分钟,只听见“轰”得一声闷响,坑道当中突然爆裂开来,大堆的泥土倾斜而下,一个恰好能钻进一人的洞被炸了出来。
这就是现代盗洞的专业打发,用铲子打出一条弹药坑,根据土质和受力的情况向内塞入自制的混合炸药。土壤之间是有间隙的,炸药爆炸后产生的力量会把四周的土壤向外挤压,最终形成能够供人进入的一条洞来。一个专业的爆破手可以做到既能炸出想要的洞,又不让四周的地质变形,还能有效的控制爆炸的声音和烟雾不引起注意,这种活儿算是技术活儿,不用问,此人同样是柳爷从监狱里捞出来的。此人原先开了个加工烟花的小作坊,精通火药。那男子还有一身特殊的功夫,民间叫做缩骨功,他一个成年人可以钻进只有孩子才能钻进去的洞。据说他是盗了一个金国皇后的墓被抓起来的,他打盗洞全凭炸药,垂直向下十一米,只用了短短两个小时。
当那头一盏手电向内照射后,卓雄便看到前方出现了一束光,卓雄赶紧喊身边的查文斌道:“文斌哥,是我们的人!”
他有些兴奋的想去拽查文斌的手臂,不想却抓了一把空,侧头一看,身边哪里还有人,整条坑道里头只剩下他独自一人。
仍凭卓雄如何喊叫,始终传来的都是无尽的回声,查文斌就这样消失了。如同他之前所说的那样,他和卓雄之间一定会消失一个,这些盘根错节的坑道里,谁也不知道到底是在哪里走散的,又究竟是去了哪里。
当对面的人一个接着一个爬过来的时候看到的是茫然无助的卓雄,查文斌并在其中。
“文斌哥呢?”大山着急的问道。
“他刚才明明就在我身边……”卓雄把进来后的情况原原本本的跟他们说了一遍,众人都觉得不可思议,唯独那个带着墨镜的干瘪人靠在一边若无其事的看着远方道:“这片镜子暂时破了,遇到下一面镜子的时候或许他还会再出现。”
柳爷对冷所长说道:“跟我们当年遇到的一些情况很像。”
“他说的那个人,就是查文斌提到了一点镜子,一下子解开了我心头的好多疑惑。”说话的是秦海,当年活着出来的人之一,他对柳爷说道:“这一次,即使你不找我回来,我也会回来。前阵子,有个代理人从大陆这边收到了一件青铜器,那件东西我看过,下半部分是真的,上半部分是假的。但是足以以假乱真,那手法应该是出自我苏师兄,国内不会有第二人在青铜修复造诣上有这个水准。”
冷所长惊道:“那东西到了你手上?”
秦海点点头道:“不错,就是没想到是超子那小子弄的鬼。那个昌叔不过是我的一个马仔,倒是他身边那个小姑娘有些门道,也不知道是他从哪里拐来的。那个鼎是个三脚鼎,但是却丢了其中的一角,剩下的两脚上没有铭文,根据碳十四的测算,那东西的实际年限超过了五千年。”
秦海接着说道:“那是三皇五帝的神话时代,如果测算结果没错,这恐怕是已出土的最早的青铜器。我当时没想到它的出土地点会是在幽岭。我认为以为长期进行文物修复工作的国外专家,把鼎的下半部分通过扫描传给了他,他根据断裂部分反推出这件东西原本的样子,结果让我大吃一惊。”
“比超子弄的假货要大?”冷所长问道。
“不是。”秦海摇摇头道:“那根本就不是一个鼎,而是一个架子,他说这这个东西是用来盛放另外一件要大得多的东西。”
柳爷也来了兴趣,问道:“是放什么知道了吗?”
“他也不知道,但是今天,我却有了一个想法,如果它是个底座,完全可以用来放一面巨大的镜子。但是我又不明白要那么大的镜子做什么?”
突然靠在那儿带着墨镜的干瘪人低声说道:“都退后,有东西要来了!”
只见在坑道的那一头,两个红色的小点忽闪忽闪的,隔着数百米的距离,谛听可以清晰的听到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马三的视力是这些人中最好的,他能看见五百米外的麻雀,但是在这里他看到的却是一团血红,如同是一个被泼了红色颜料的圆球。
柳爷低声道:“抄家伙!”十年前,曾经也有这么一抹鲜红在一瞬间就带走了十条人命,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但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到今天他都还不知道。
有人已经架起了狙击枪,这种重型狙击枪可以命中一公里外的目标,它的弹头可以穿透轻型装甲车的侧面。
“开枪!”柳爷一声令下,枪手扣动了手中的扳机,“呯”得一声闷哼,子弹飞速呼啸着向目标扑了过去。
红色瞬间消失了,谛听听到了地面传来了摔倒声,他叫道:“打中了!”
十年后,终于有机会可以看到那抹红色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了。柳爷大手一挥,这十几二十人重装武装下慢慢向前靠近,没有人敢掉以轻心,十年前,那抹红色曾经让这些铁血军人们闻风丧胆,它就是死神的代名词。
一百米外,灯光可以照到一团黑乎乎的东西躺在了地上。再走五十米处,可以看到,那似乎是一个人躺在地上,走到跟前的时候,有很多人已经开始转过身去想吐了。
确切来说这是一个“人”,因为从形状上看,它有头有躯干和四肢,但是没有哪个人会是这般模样的:浑身血红色,从头皮开始一直延伸到脚趾,没有一丝皮肤还是完好的,肌肉和血管交织在一起,骨骼和韧带清晰可辨,就算是手术室里的外科大夫也未必能用手术刀如此精准的把每一寸皮肤完全剥离。
子弹穿破了它的前额,巨大的威力几乎削去了半个头。翻过身来一看,没有皮肤覆盖的脸部已经完全被打烂,张开的嘴里露出的是一口漆黑的牙齿,并且犬齿特别长也特别锋利。更加特殊的是是它的手,它的指甲全部都有一寸多长,锋利而微微弯曲。
如果让查文斌来认,他能毫不犹豫的报出那个名字:血僵!然后大声喊道:“退后快跑!”
去翻动那具尸体的是柳爷的一个兵,或许翻动的时候他还觉得恶心,因为他的喉结已经开始在上下不停的做着吞咽动作。但是他不知道,下一秒他的喉结已经成了那具血僵的瞄准目标。
“快跑!”那个戴着墨镜的干瘪男人大喝了一声,话音刚落,地上那具原本躺着的“尸体”如同火箭一般弹了起来,他的手臂伸得笔直,犹如一柄锋利的夺人长剑。电光火石之间,只听“噗”得一声,那是指甲穿透了人的气管,接着便是脊椎断裂,再就是撕开了后颈的肌肉。
连哼都没有来得及哼一声,一个强壮的汉子就这样被刺穿了喉咙,接着有人看到了这辈子都不愿意再看到的场景:那个浑身红色的血人双手插进了同伴的喉咙,下一秒,他的手臂用力往外一掰,那人从脖子处开始撕裂,顺着脊椎,他的身体就如同被插进了刀子的竹节,一开两半……
无数的鲜血和内脏在那一刻散落一地,逃命的人远比选择抵抗的要多得多,那个戴着墨镜的男子也不知从怀里掏出了一把什么东西朝着那血人身上一撒,只听“嗞”得一声过后,那血人身上当即有一块血肉开始变成了焦黑色……
第四百五十八章:武装带
血僵受到此番攻击吃了痛,动作便慢了下来,那黑墨镜穿着一身寿衣,袖口开的极大,单手一抖,之间一条黑线便从中飞出直奔那血僵的脖子而去。
黑线那一端挂着一枚一寸有余的长牙,也不知是什么动物的,隐隐有些发黑。长牙带着长线绕着那僵尸的脖子转了好几圈,黑墨镜一个转身把线往背上一抗,不分由说的就往前跑。
他人看似干瘪瘦弱无力,但启动的爆发速度就像是一头猎豹,那僵尸根本来不及招架被他扯得往前一个趔趄险些栽倒。
那黑线缠绕之处能嵌进肉内,那僵尸明显被缠的难受,一边被拉着一边试图用手去扯断黑线。每次手指一触及那根线就如同碰到了高压线,被击得一闪,几下过后,那双原本血淋淋的手掌之上多出了数道黑色伤印。
这线不是别的,正是道家克制僵尸常用的墨斗线。黑墨镜玩命似得拉着身后的僵尸狂奔,惹得前面那群人也只好跟着跑,冷所长这样年纪大的就免不了跑不动,没出几步就摔了一跤。那僵尸恰好被冷所长的身体给一绊,一个跟头往前一栽,那对手指锋利的就朝着地上的冷所长扎了过去。黑墨镜就像是后脑勺上长了眼睛一样,就在血僵尸即将摔倒的时候,他一个刹车停下,连停顿的片刻都没有,反过身去像一阵风般逆向一跑。
那血僵失去平衡之际又被他反过来再用力一拉,“轰”得一声,背部着地,被狠狠的摔倒。这一来一回两个动作,饶是有超子那般的灵巧再配合大山的力气也未必能做得出,而那个看似半截入土的黑墨镜不过是在眨眼之间就做到了。
那血僵已经被轰去了半截脑袋,黑墨镜拽倒它之后,它立刻双手撑地,准备一跃而起。僵尸起身就跟门板倒了自行站立那般,全身的关节都不会弯曲,却不料未等他站起的时候,那黑墨镜右手又是一抖,一块匕首长短的黑色木板亮出,身子快速一低,那僵尸又扑了个空。黑墨镜抓着这个机会把手中的黑木板朝着它的膝盖就狠狠砸了下去,只听“咔嚓”一声,那僵尸也不知道是哪根骨头就这样被拍断了,身子一歪再次倒地。
黑墨镜可没有收手的意思,只见他用近乎眼花缭乱的手法挥动着手中的线条,那些黑色的线先后缠住了血僵的双臂,又穿过了它的脖子和双腿,短短数秒钟,那只僵尸已经被他用墨斗线五花大绑了起来,动弹不得。
右手袖子再一抖,一只巴掌大的瓶子就露了出来,黑墨镜一根手指轻轻一拨,那瓶子的木塞便落了地。拿起瓶子直朝着那已经被轰开一半的嘴插了下去,使劲摇晃着瓶子。那僵尸不停的摇摆着脑袋却又被黑墨镜死死按着,不断有灰色的粉末从它嘴里喷出。过了不多久,那血僵尸身子一挺,便再次重重的靠在地上再也没了动静。
卓雄在远处看着这前前后后不过数分钟的事儿,这人的手法绝对是在查文斌之上,而且无论是力道还是速度都比正常人强太多,不禁暗叹道:“好厉害!”
黑墨镜收起墨斗线和瓶子往袖子里头一踹,回头对柳爷说道:“这个解决了,但是我带的东西不多,怕一会儿不够用,所以下次遇到最好离远点。”
他所说的东西不多,指的便是那瓶子里头装的粉末,这东西查文斌也有。每年桃树上结出来的第一颗果实就要用东西包好,其它后出的果实要一律从嫩芽就摘掉,整棵树只留一枚果子。然后收集清晨没见过阳光的露水灌在那颗果实之上,雨天得用东西替它避雨,不能让雨水淋到,以免沾了地气。夜里让这果子沐浴星月光芒。等到这果子一直成熟后要请六岁左右的男女娃娃各一个,一齐用双手摘下分食,只留下中间那枚桃子核。
桃核又要在阳光下晒足七七四十九天,日子到了后,再将桃核磨成粉。桃者,五行之精也,能驱百鬼辟万邪,桃核自然是桃树的精华所在,是它的种子,吸收了天地日月精华后磨成粉就能克制僵尸,方才他撒得也正是此物。
倒地的血僵已经全然没有了之前的凶恶,此刻的它更像是一具腐烂多时的尸体,全身泛着黑色,没有皮肤包裹的肌肉用木棍都能戳烂。
倒是那僵尸的腰间有一块东西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那是一块火柴盒大小的金属物,在射灯的照射下有些反光。柳爷一个手下胆子大,便拿了匕首去挑,挑了一下还没弄下来,这才发现,那东西的两边还有东西连着。
“好像是条皮带!”那人回头对柳爷说道。
“皮带?”顿时一片哗然,“僵尸也会系皮带?”
那金属物的表层沾了一层不知道是血还是肉的东西,黏糊糊的厚厚一层,卓雄拿着一个水壶一边往上倒一边用匕首轻轻刮,不多久,一个五角星被刻在一面盾牌的标记里头。这东西,卓雄再也清楚不过了,他也有一根同样的皮带:部队里士兵用的武装带!
“是个兵!”卓雄肯定的说道。
柳爷一把扯开卓雄,蹲下一瞧,那皮带的两边早已嵌进了肉内,只剩下个金属物还残留在外面。这种皮带都是用真皮所制,要的就是耐用,过草地的时候红军还拿来煮着吃。军队的革命老传统,这种样式的皮带也就一直流行到了今天,每块皮带的后面都会刻着属于自己部队的番号。
当柳爷用匕首撬下那块皮带头的时候,后面赫然写着:2137!
这是他当年所在部队的番号,那一支由他带进来的部队在这里损失过半,几乎全军覆没,他们的尸体甚至都没有被找回就被人用水泥给封了顶。哪想到,自己昔日的战友如今竟然成了这副模样,柳爷纵使是个当兵的铁汉,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在场的有不少都是当年一起进来的人,想起那些跟自己一样大的战友同伴都在葬送在这里,都不免联想到他们后来的命运。想着昔日的朋友有可能成了这认不认鬼不鬼的血僵,哪个人下次遇到的时候又能毫不留情的开枪,那打的可是自己的兄弟!
柳爷转身两眼通红的抓着黑墨镜的手臂道:“沈爷,您是大师,是真神,您告诉我,这是怎么了?”
黑墨镜靠着那墙壁,用喉咙里被人塞住的声音说道:“被咬了,中了尸毒,你看他下巴往下两寸是不是有个口子。”
卓雄蹲下来一瞧,果真在动脉附近有两个已经干枯的洞,足有小拇指粗细。他蓦地想起来那一日,在西藏,同样的,那个战士,不也是这样嘛?查文斌跟他说过,被僵尸咬了,很有可能会起尸变,但也不像今天见到的这个恐怖模样。
柳爷几乎是要陷入疯狂的状态了,他嘶吼道:“那我那些兄弟都是这样嘛?”
黑墨镜双臂擦了擦自己袖子,那是刚才柳爷抓的位置:“如果没被封住,都是这样,再遇到的时候,最好不要手软,不然死的就是你,它们可不认得你是谁。”
卓雄站了起来,他看着那个带着墨镜的人问道:“是血僵尸嘛?”
黑墨镜身子一转,上下不止打量了一番,盯了好久说道:“你懂?”
卓雄摇摇头如实道:“我不懂,但我见过血僵,就在进来那天早上。”
那黑墨镜听完伸了个懒腰一阵怪笑道:“看来,马老头的徒弟还有几把刷子。这个不是血僵尸,这个是血煞,跟血僵差得远了,再修炼个三百年,它或许机会能成得了血僵尸。”
说完,那黑墨镜便自顾自的往前走,他也没有照明,带着一副墨镜在黑漆漆的坑道里,后面的人不得已纷纷跟上,谁再遇到这么个怪物能说自己能搞得定?就连柳爷都不得已收起那份悲伤跟了上去,只有大山和卓雄还留在原地。
“你是谁?”卓雄看着那个寿衣的背影,喊了一声。
那黑墨镜只是单手伸出来摇了摇便不再作答,见他没有停下的意思,大山和卓雄互相对视了一眼,决定还是先跟上去。
第四百五十九章:面团
十年前的那一次惨烈,那些没有走出来的人,八成都成了这副模样。柳爷心里那个滋味,包括冷所长在内当年所进来过的那批人在叹息自己能够走出来的同时,也同样为死去的朋友们难受着。
中国人讲究落叶归根,死后入土为安,这些人本就来自五湖四海,客死他乡者古有请赶尸匠也要送回老家。这人虽然是化作了鬼怪一般的僵尸,但柳爷心里默想,若是出去了,一定要组织人马来把他们一一好生安葬。
看着黑墨镜的手法,柳爷也是佩服的紧,有关此人的来历对他这样位高权重的人都是一个谜,只知道介绍的人说是姓“沈”。因看不出其年数,柳爷不敢对于江湖中人历来尊重也不托大,便喊他一声“沈老哥”。
往前走了约莫有一里地,随处可见当年留下的痕。这在这段路,他们见到了墙壁上错杂的弹孔,还有生了锈了枪械,地上那些因为岁月而变得凝固和漆黑的血迹和尘土粘成了厚厚的痂,唯独不见人也不见尸。
这些地方,他们都不曾到过,柳爷唯一能记住的就是那扇巨大的门被打开后他听到的惨叫,那叫声真的可以用人间炼狱来形容了。钢铁战士们的哭喊声穿透了深大数十米的地表,就连在上方负责后勤的人都能感受到地面的震动,从那以后,那个唯一的入口便被水泥封锁。连夜紧急调动了周边几个县市所有的工地上的水泥,搅拌了麻将大小的碎石,没日没夜得往里倾泻,一直到所有的空间都被填满。而在那样一个巨大的“墓穴”上头,就连一块碑都没有留下,因为这注定是要被尘封进历史里的一次失败行动。一年后幽岭隧道开始通车,也是从那一年起,无数起的离奇事故开始发生,这条连接浙皖两省的交通大动脉的隧道也有了一个别称“死亡隧道”!
走在幽岭的人无不被车窗外郁郁葱葱的竹海美景所吸引,那些弯曲的山路,翠绿的竹林,谁也不会想到自己的头顶和下方是无数的冤魂在呐喊,而在这片土地里竟然还有能活动着的行尸走肉。
“冷!”查文斌打了个哆嗦,黑暗中,他的身体蜷缩的更紧了,瑟瑟发抖的身体让他看起来更像是一个迟暮的老人。一只三只脚的蛤蟆正在他的脸上甩动着自己的大舌头,它的主人体温太高了,以至于这个小东西都觉得自己的舌头快要被烫坏了。
三足蟾与生俱来的清凉和身体的高温不断的碰撞着,查文斌感觉自己放佛踩在云端的双脚终于踏上了土地,他醒了。
“这是哪?”醒来后的查文斌用双手撑着地,艰难的找到了背后一块可以依靠的地方,他已经忘记了自己是怎样走到这里来的。人的身体和魂魄一旦分开了,魂魄和身体总会有一个忘记了之前的事情,当他们重新相遇的时候也就会造成人的失忆。
镜子之所以被拿来辟邪,是因为镜子不会说谎。鬼物邪魂因为没有实体,所以在镜子里会照出他们的死相,也就是显出原形。丢了魂的人失而复得,人往往总会大病一场,魂魄乃是人的精气之根本,没了精气身体自然也就弱了。
在那堵墙被打穿的一瞬间,那个点折射出查文斌两个自己的镜子也跟着碎了,但仅仅是那个点。下一个镜子会出现在哪里谁也说不清,无数的镜子会勾勒出无数的倒影,也就有无数次能把人魂分离的点。
摸开火折子吹着,又拿出了一根蜡烛点了,微弱的火光下三足蟾一跃而上,它钻进了自己熟悉的口袋。摸着脸上那滑嫩的皮肤,不知道这个小东西已经坚持了多久。没有水、没有食物,干裂的嘴唇轻微的张起可以听到皮肤的撕裂声,浑身肌肉的酸痛让他不得不暂时停下继续往前的步伐,他需要更多的休息。
再一次的昏昏欲睡过后醒来,终于身体开始有了好转,看那已经快要燃烧殆尽的蜡烛,这一觉睡的真有点久远。
很暗,不过查文斌习惯黑暗,他的夜视能力远超常人,这是道士习惯在夜间活动的结果。对黑暗的适应让他可以不依赖照明做一些基本的行动,比如站起来依靠脚下的触觉和大致模糊的视线行走。人可以长时间不进食,但是绝不能缺水,不光他,三足蟾也很缺,方才查文斌摸了一下,那只蛤蟆的背上早已干瘪了,它用了太多的水分化作了粘液涂抹给了他。
查文斌有一样东西,这件东西不知是用什么材质做的,泛着金黄色,不是铜也不是金。一方见长,前头那一段很锋利,很像是一把重型刻刀,这东西最特殊的地方就是身上有一道凹槽,有点跟匕首上的血槽很像。
那东西有个名字叫做:水脉刀。
道士作为精通风水堪舆的一项职业,在过去有一项非常吃香的技能,那就是替人找水脉。风水、风水,没有水自然算不得是好风水,以前没有自来水,家中吃水自然靠的是打井。打井是很讲究的,井中传说都有井龙王,要想吃他的水就要人先去打点,道士便是这打点的人,这个说法有些迷信,但是更科学的说法还有其它的。
井的深度和位置会影响到主人家的风水,和住宅的地基大门朝向一样,大户人家是不会随便开井的。同样井的费用是和深度和地质有关的,打的浅,出水量大,那自然价格就便宜;一直没找到水脉,全靠地表的渗水,不仅要打的深,而且容易枯。道士懂天文地理,他们知道哪块地儿容易出水,哪块地儿的水深、水浅,哪块地儿的水干净。
于是,就有前人发明了这样一件东西:水脉刀。
春秋季节,放置在空地上的金属会凝结出许多小水滴,那是空气里的湿度凝结而成的。古人认为这是因为金乃少阴之气,温润流泽,可以生水,所以五行中才有了金生水的说法。水脉刀就是从这样一个简单而富有玄学的角度诞生的,用它插入土壤探测土壤湿度的变化而确定水脉的走向。
查文斌这会儿每走五步,他就用水脉刀往脚下的泥土里插进去,然后再次拔出来放在鼻子前面嗅。嗅到了什么之后就改变方向,如此这般,大约了走了有一个多时辰的路后,耳边终于传来了“哗啦”的水流声,他找到了一条地下河。
用爬的方式走过去来形容恐怕是恰当的,高烧不退的脸和冰冷的河水接触的一瞬间,查文斌感觉水此刻是那样的幸福。猛灌了两口之后,只觉得心中一阵恶心,又在河边狂吐了起来,那水里不知为何夹着一股子臭味,就和漂浮在河中腐烂多日的死老鼠一般味道。
踉跄得爬起来,这时查文斌才注意到不光水里,就连鼻子里都充斥着那股让人作呕的臭味。平时没少和死人打交道,这味道,他很熟悉,这是死尸!
有尸体污染了这片水!黑暗中,不远处他能模糊的看见一团白花花的东西躺着,撑着虚弱的身体,查文斌摇摇晃晃的摸了过去,走近了打亮火折子一瞧,好家伙,哪里还看得出来是人,那简直就是一团好大的已经发了好久的面团。
那面团上面正有无数的蛆虫在上下翻滚,被那火折子惊扰之后四下从面团内部往外翻涌,纷纷落入水中。查文斌怀中的三足蟾此时突然从口袋里一跃而出,跳入水中甩开大舌头,竟像是看见了难得的美味,把那些落水的蛆虫一一扫入嘴中,开怀大吃了起来。
联想起刚才喝的那口水,查文斌忍不住再次在河边干呕了起来……
第四百六十章:一块玉
这是一具浮尸,尸体已经高度**,长时间的水泡早已让尸体变得畸形,肿大的腿足有脸盆那般粗细,五官则完全无法辨认。地下河的河水充斥着乱石,尸体被两块大石头给卡在这儿,黑色头发顺着水流来回晃动,犹如水草一般,那些头发都有齐腰的长度,乍一看,查文斌认为这应该是一具女尸。
查文斌不是法医,但是他知道一般的尸体就算是在冰冷的地下世界浸泡,也不会超过两年的时间,何况有这样一群蛆虫在。要么,这是一个死亡时间不算太久的人,要么他就是被大水给冲出来的。
三足蟾大概是吃饱了,挺着圆鼓鼓的肚子跳了上来,歪着看不见的脖子盯着查文斌打了个嗝。动物毕竟还是动物,它才不会管那尸体有多恶心,这味道有多难闻,本来这就是它的食物。
查文斌有心想绕着走,在陌生的地方遇到这样一具尸体,算不上是什么好事。
“走吧。”查文斌蹲下身来对地上那只贪吃的蛤蟆说道。
按照以往,查文斌摆出这个动作,那只蛤蟆一定会一跃而起跳进他的睡袋,不料这一次它竟然没有动,反而把身子重新调整到面对着河里。
查文斌无奈,笑笑说道:“是吃的太撑了,跳不动了?”于是,伸出手便想去捉。哪知手还没碰到,那蛤蟆抢先了一步跳入水中,再次露出头的时候浮在水面对着查文斌叫道:“咕呱!”
查文斌挥挥手,有些不高兴的挥挥手道:“走了,我们得走了。”
那只蛤蟆听他一说,再次钻进了水里,过了一会儿又冒出了水面对查文斌继续叫道:“咕呱!”大概是见查文斌依旧无动于衷,它索性绕着那具浮尸不停的转着圈,一边游动一边不停的叫着。
三足蟾虽然是极具灵性的动物,但是性子却非常慵懒,它能做出这样反常的举动,一定是有事。见它不停的绕着那尸体,查文斌便抱着试试看的心态用手指着那尸体比划道:“你让我把它给弄上来?”
那三足蟾虽然不会说话,但这会儿却不停的用下巴点着水面,就像是人在点头认可一般。查文斌立刻跟着也跳进了水里,水流虽然小但却很湍急,他试着用手去翻动那面团一般的尸体,沉的很,人又是大病初愈,力气也使不上。重新回到岸上后,他解开自己的乾坤袋,翻出一件旧道袍三下两下的撕成了一堆布条,把这些布条相连做成了一条绳子。
那个已经发胀的头颅早已和脖子一般粗细,四肢也和身体连在了一起,哪里还分得清什么躯干。找了个能受力的地方一套,查文斌回到岸上开始死命拉扯,好不容易才把尸体从那两块石头只见挪动了一点,湍急的水流立刻冲的尸体向下游走去。
那只三足蟾见尸体被冲,自个儿飞快的游在了前面,用嘴头顶在那团尸体之上,想用自己的力量顶住水流,不料自己却一样被带着往下游去,那场面惹得查文斌也觉得好笑。
连续几次吃力之后,终于找到了一块可以受力的石头,查文斌倚在那块石头上慢慢拉着尸体一寸一寸往岸边挪,那一头三足蟾则蹬着三条腿使劲推,不管它有没有那个力气,总之它是尽力了。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后,那具被泡得面目全非的尸体总算是给拉了上来。这尸体被水泡过后足足重了几倍有余,当查文斌瞅见它得身体正面时,觉得有些不对劲。这尸体身上的衣服早已被水流冲的干干净净,那依稀还可以辨认出来的男性生理构造和它的长发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这是一具男尸!现代男子决计不会有人养这么长的头发,查文斌心想莫真得是一具古尸?那三足蟾让自己把它弄上来的目的是什么?
但凡能吸引三足蟾这种被道家列为仙物的只有两种东西:吃的和宝物!
吃的,显然它已经饱餐过了,刚才扯动尸体时还有更多的蛆虫跌入水中它却不在意,而是一味顶着尸体,比起那些食物,显然它更在意的是这具死尸。一具变形的尸体有什么理由让它如此兴奋?
待那三足蟾上岸之后,先依旧是绕着尸体不停的转圈蹦跶,然后便来到了查文斌身边蹭蹭他的脚,接着又跑到那尸体边上“咕呱”叫着。
查文斌看到它不停的用鼻子去顶那尸体的同一个部位,看样子是想把尸体翻个身。
“我来、我来。”查文斌看着它那副滑稽样,也顾不得什么恶心不恶心,拿出七星剑插到那尸体的下方当做撬杠,慢慢的一用力,那死尸便跟着缓缓的翻过身去了。
那尸体才翻过身根本等不及查文斌来检查,那三足蟾便一跃而去,张开大嘴,舌头一卷把一样东西含在了嘴里。方才,查文斌只察觉到那是一抹绿在眼前一闪而过,接着便被它给吞了进去。
三足蟾的嘴里还露出两截暗红色的绳子,绳子的那一段正是系在死尸的脖子上。查文斌蹲下来一瞧,那绳子倒是普通的绳子,就是用来做一些玉佩、金饰挂件的小红绳,明显是现代机械化下的产物。
那三足蟾嘴里含了什么东西之后便开始两步三步的往后退,无奈那绳子依旧死死的系在尸体上,它此刻就活像是一条咬了钩的鱼儿。
查文斌轻轻拍了怕它的小脑袋道:“乖、吐出来。”
三足蟾那贼溜溜的眼睛一转依旧不肯松口,反倒是向后挣扎的力气更大了,那脖子也被顺势拉得越来越长,还不停的摇着脑袋,那架势就是:死我都不给你的。
查文斌索性席地而坐,看着那继续努力拉扯的三足蟾笑道:“既然你不放心,那我可就不管了。要不这样,你先吐出来,我把它解下来之后再还给你。”这一人一蟾竟然在这不知何处的鬼地方谈判起来了。
三足蟾的眼睛左右摇晃了一圈终于把目光锁定在了那条红绳上,估计它是知道依靠自己的力量没法完成这艰难的任务,便选择了向现实妥协。大嘴一张,一枚绿色的圆环落到了查文斌的手里。
轻轻擦去那圆环之上的唾液,他一眼便瞧出这是一枚古玉,因为那玉上的沁色十分完美,已经和玉本身融为了一体。这是一枚铜钱大小的玉环,中间的孔十分细小,勉强可以挤进一根细绳,整块玉绿中带翠,手感圆润温和,饶是不懂行的查文斌捏在手中也叹道:“当真是一块宝玉啊!”
能被三足蟾这般惦记的不用说绝不是凡品,要知道超子弄回来那些被他当做宝贝的古玩,这三足蟾是连嗅都懒得嗅一下,其中一块良渚出土的玉扳指堪称是国宝中的国宝,也没见那三足蟾动过半点心思,怎么这么块玉环却让它如此留恋。
查文斌的手中只有一盏火光微闪的火折子,即使是这么一点点的光亮,那玉环也能前后显得通透。接着光线,在那玉佩之中隐约有一条龙形图案在闪动着,为了瞧个清楚,查文斌破天荒的又点了一根蜡烛,随着火苗的晃动,那龙竟然开始跟着舞动了起来!
中国自古有黄金有价玉无价的说法,一块上好的玉可以引得诸侯之间兵刃相见,其价值往往都是用几座城池来衡量。对于玉,古老的中华文明每一代人都对其深深痴迷,而每一块有价值的玉石背后都往往隐藏着一段不为人知的历史和秘密。
玉环的表面还横竖刻着一些简单而又复杂的线条,那些线条有得凸起,有的凹陷,纵横交错,乍看凌乱,再看却觉得不像是简单得刻画。
查文斌把那块玉往怀里一放对着地上的三足蟾呵呵笑道:“先放我这儿几天,等出去之后再给你。”
三足蟾拼命摇晃着脑袋,那意思就是不干了,接连几次蹦得老高,看样子想要是在查文斌手里硬夺了。查文斌一把抓住了高高跃起的三足蟾,点点了它的小鼻子说道:“人都说好玉要用美人养,这块玉以后就用蛤蟆养,你放心,我说话算话,出去之后一定给你,怎么样?”
也不知是它再一次选择了相信查文斌还是认为自己真得斗不过这狡猾的主人,一撇脑袋钻进了自己的睡袋呼呼大睡了起来……
第四百六十一章:夹缝里的窝
一个男人,一个长发及腰的男人,一个长发及腰的现代男人,一个死亡时间不超过半年的长发及腰的现代男人。
那条可能是出自义乌小商品批发市场的红绳证明了这个人至少是现代人,现代男子除了搞艺术或是极具个性的之外很少会有人蓄发,而且是这样的长度。
半年前,有一个长发及腰佩戴古玉找到了这里?
查文斌摇摇头否定了这个答案,在冷怡然掉进去之后,那个入口的外围杂草丛生,不像是有人活动过的地方,除非这里还有别的他未知的入口。
虽然他记不起很多的东西,但是他还能记得自己是怎样到了那个分叉的路口,后来他依稀还记得是遇到了卓雄,接着往下再想就会觉得头痛的厉害。
那些被水浸泡的头发已经开始有苔藓,随手抓起来一瞧,头发是凌乱而未经过打理的,他可以想象此人若是活着站在自己面前,一定会被认作是一个野人。因为他下巴和嘴唇上的胡须都有一掌的长度,这个人怕是很久都没有整理过自己了。
除了那块玉环,死尸的身边没有任何能够证明他身份的人,查文斌皱着眉头点着蜡烛用上至下的对这具高度**的死尸检查了起来。除了被那些蛆虫叮咬而出造成肚皮上的那个巨大伤口外,单从皮肤上,查文斌没有找到任何致命伤。从那一头乌黑的头发来看,这个人的年纪并不大,和查文斌估摸着岁数相差不多,倒是在他的鼻孔里发现了不少水草和淤泥。
“落水溺亡的,”查文斌自言自语道。淹死的人他接触过,他的女儿也是淹死的。鉴别一句漂浮在水中的尸体死亡原因最简单便是查看鼻孔和肺部,若是落水之前还活着,人会呛水。出于求生的本能,人在水中挣扎会卷起河底的淤泥和水草,压迫性的呼吸会让这些淤泥进入人的呼吸道,而先死后落水的人则不会有这种现象。当年,查文斌的女儿溺亡在河中,整个咽喉和鼻孔里全都被一种黑色的水草堵满,在当地,这种水草也被经常捞上来晒干,是制作“黄表纸”不可缺的一种原料,所以关于他女儿的死本来就带着一股不平常的邪味。
在河边,查文斌就用乱石随意得给搭了个坟,不至于暴尸荒野,这样至少拿了人家的东西也让他心里好受点。
压了一叠纸钱在那石头堆上,查文斌点了一根清香道:“入土为安吧,你这块玉我先带走,将来作为你家人找你的凭证,你要是有什么遗言没完成的就晚上拖个梦给我。”
转身,“啪嗒”一声,原本压着纸钱的石头不知为何跌落了,那些原本被压着的纸钱跟着被“呼”得一阵风吹得到乱飞,查文斌停下脚步回头一看,那炷刚点的香已经熄灭了。那些纸钱纷纷扬扬的都落在了自己的脚边,面对这样诡异的场景查文斌脸上竟然还露出了一丝笑容,他从怀里摸出那枚玉佩道:“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再放不下最终也不过是一杯黄土。别让那颗贪恋的心脏了你的臭皮囊,也脏了这枚玉。”
“咻”得一声,七星剑一道寒光闪过,一张正在飘荡的纸钱被一分两半……
查文斌觉得自己的身子也非常弱,刚喝的水来不及补充又都吐了出来,补水不成反倒还失水,走到上游一点的位置趴下去猛灌了几口,一直到打了几个饱嗝才算完。
洗了一把脸,用双手狠狠得拍打着脸颊说道:“总可以撑上一阵子,得找到人才成。”
顺着这条地下暗流走是他目前唯一的选择,河滩边的鹅卵石每走一步都能发出“吭哧”一声,偌大的地下世界随之也会“吭”得发出回声,放佛是在对他这个不速之客表示不满。
查文斌是个极其敏感的人,他能感觉到离自己不远的身后一直有什么东西跟着自己,他走它也走,他停它也停,始终保持着十米左右的距离。手里提着的那把剑已经不止一次的颤抖了,这是遇到了邪物之前对主人的警告,又或者是它兴奋的战意。
和杀生刃一样,这种被用来辟邪克鬼的法器若是杀过了鬼怪同样会沾染戾气,无论是人还是鬼物,终结的不过是其在阳间或者阴间的意识存在体,说到底那还是杀生。查文斌是一个不愿意去杀生的人,打着替天行道的招牌不问原因,看见鬼物就滥斩一气的,他以为那和个屠夫没有任何区别。
道者,本就以德为上,修道法并不是为了降妖除魔,习五行八卦也不是为了风水占卜,这些东西原本在成立之初都是让人去了解这个世界,去了解自己的内心。通过这些了解,人和自然才能浑然天地得融合在一起,道法的运用也才会更上一层楼。说到底,做道士不是为了行道,而是修道,修道必先修德。
轻轻拍了拍他的佩剑道:“安静会儿,鬼魂野鬼罢了。”
拿了人家的宝贝,也难怪这么盯着,不过那股背后凉飕飕的滋味的确不怎么好受。一个新鬼是不能对他怎么样的,随便拿出一样东西都能打得它永世不得翻身。
等出了洞见了光就好了,查文斌心里是这么想的。
“咕噜噜”肚子里一阵狂叫,“该不是刚才的生水喝坏了。”查文斌捂着肚子说道。
不远处有一块大石头,查文斌寻思着摸到那儿去解决一下,道家人虽然在外,但也要讲究远离水源。用手刨了一个小坑就地方便,呼啦啦的一阵子,果真是吃坏了,低头蹲着暗自觉得这身体是越来越差了,在野外拉肚子可不是什么好兆头,这种看似简单的毛病可是让人迅速虚脱。
他怀里倒是有些丹药,这些都是根据民间那些土方子炼的,平时有人身体抱恙找他驱邪,若是那人真得了病,查文斌便赠予来人一点自己做的药。家里若是有钱生病的早就送医了,这年头有几个人会去想着找道士,真找道士的无非有两种:一种是久治不愈,中邪症状明显;还有一种则是穷的揭不开锅,死马当作活马医,指望神仙符水能救人治病。
在农村地区,大多数因为身体原因去找查文斌都是后者,那会儿还没普及什么医疗保险,生一场不大不小的病就能让全家人一年的口粮都搭到医院里头去。因为这些,查文斌总是备一些中草药和土方子,其中这种用鸡胗皮、茶叶和香灰混合做成的小药丸对治疗拉肚子确有奇效。
服了两枚药丸,准备起身继续赶路,不经意的抬头一撇,远处黑暗中有一丝反光闪过。很微弱的闪光,但是没有逃过他的眼睛。那是一处位于岩石间的夹缝,不是那点光,他还真的不会注意到。
那夹缝离地有一米多高,下面还垫着几块大石呈台阶状,夹缝有半米多宽,高约四十公分,勉强可以钻进去一个人。拿着火折子登山台阶往里一瞧,深度约有两米,地上铺着干草,还有几块石头散落在里面,地上有一套上世纪八十年代比较流行的卡其色中山装,那反光就是这中山装上头的一枚胸章发出的。
取下胸针一瞧,过去制作东西的材质果然够过硬,一点锈迹都没有,一层透明塑料的下面印着几个烫金大字:第二考古研究所。
这东西,查文斌还真见过,在超子家里,何老的书房里曾经就有这样的一枚胸针;十年前,老王刚到将军庙的时候,他带来的那群小伙子几乎各个都戴着这样的胸针,这是省考古研究所的工作牌!
这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儿?拿起那件衣裳,查文斌检查了一下,磨损的很严重,而当他继续把身子往里探的时候,他忽然发现这个夹缝两边的墙壁上被人用白色石头画满了线条。更加让他吃惊的是,他竟然找到了一只装着不知某种油膏的铁罐子,这罐子的边缘被火烧的焦黑,拿出来一瞧,罐子上还残存着几个红色的字,其中有“考古”二子格外好认。
在罐子的边上有几块黑色石头和一把干草,这种石头在我们当地叫做“火硝”石,两块石头互相碰撞就能擦出火星,小时候我都玩过。各种石头打磨的器具也有不少,其中有锋利的并不亚于匕首。
身后那股凉飕飕的感觉还在,而且有靠近的趋势,查文斌退出那个夹缝回头一想:这里该不就是那具死尸住过的地方吧?
第四百六十二章:
活人居住过的地方会散发一种气味,民间把这种气味叫做人气。人气越多的地方阳气越旺盛,若是一个地方曾经有人活动过,长时间再不居住,就会聚阴。这种地方会阴冷,虽然它和外界的温度并没有什么变化,一些空置很久的宅子尤其会有这种感觉。
这个夹缝里就散发着阴气,阴从何来?那就是曾经居住在这里的主人死后阴魂还回来过,道士的感觉比常人要灵敏,此处曾经有人死过是毫无疑问的,查文斌基本可以判定这里就是那具死尸的生前居住地。
回头一瞥,那股一直跟着自己的发麻感觉也不见了,倒是自己的四周开始有了细微的变化,这种变化肉眼是察觉不到的,只能靠感觉。很多人都说自己亲眼看到过不干净的东西,那多半是假的,或者是假象,鬼魂这种东西可以简单理解为人死后生前的意念转化成了磁场一直存在。
磁场的强弱取决于生前意念的强大,意念是不愉快的情况产生的,这种鬼魂就会被称为厉鬼,多数的游魂是会随着时间慢慢消失的,也有越来越强的,这种就是所谓的“鬼”了。
见到“鬼”是罕见的,其实生活中游魂无处不在,每一个走过的街角,每一台上升的电梯,每一栋医院、写字楼或是酒店里都有游魂在飘荡中。人的磁场一旦和鬼的磁场处于同一频率,才会感觉到不舒服的存在,这种不舒服最终会体现到身体上,就是俗话说的“中邪”了。
道士们把这种磁场下降的现象称为“火焰低”,简单来说,人的磁场原本是属阳,鬼属阴,阳衰则阴盛。常人只能在一些阴气特别重的地方感受到异样:医院的某些楼层会让人觉得特别冷,某些路段的背阴处、安静和偏僻的林子里,还有就是空置多久的老房。
道士则不同,他们可以感受到阴阳的变化,可以掌控自己在阴和阳两级磁场之间的切换。这种能力就是道士能够和鬼魂通话,能够看得见常人所看不见的东西,能够进入阴司。查文斌已经可以清晰的看到离着自己不足一米的地方有一团飘忽的存在,是个人的形状,被包裹在一团水雾之中,说明这个人生前是溺水而亡。
看着那团水雾,查文斌向后退了一步,从怀里掏出一根长香来点了插在岩石的缝隙之中,取出一张四方红纸,用毛笔沾了点墨在纸上画了个人形用火折子点了往那夹缝里头一扔,当即一团明火燃起,举起七星剑往缝隙那团水雾处一指道:“一张红纸四角方,上写亡人在中央!”
取出红白蜡烛各两枚,左右都点了立在那夹缝之中,远处看去忽明忽暗得有两盏火,一盏暗,一盏亮。七星剑上粘了黄纸一张,两角分别从两支蜡烛上各点一次火,剑身往夹缝小洞内一伸一拉一个来回,口中念道:“亡人面前两盏灯,一盏昏来一盏明;一盏照开天堂路,一盏照破地狱门!”
剑端的黄纸在烧,查文斌右脚原地站立不动,左脚以右脚为支点,原地用脚尖画了一个圆,待那黄纸烧至七八分的时候,手臂轻轻一挑,带着火光的纸灰恰好落在脚下的圆中。
手腕向下一个翻转,剑身直插入地,右手再次翻出那枚茅山天师道宝大印往那宝剑身边一放,双手捏了个三清指手决朝那夹缝洞内一指道:“古天古地古乾坤,古年古月古时辰;天留风雨立万物,道留真经度亡魂!”
原本丢进去的那张红纸一直是在燃烧着的,纸张随着火焰温度的升高燃烧会发生起卷的现象,而如今那张红纸的却被烧得完全站立了起来,蹊跷的是他用墨汁画的那个人形则还是完好无损的,其余部分都已化作焦炭。查文斌鼓起腮帮子朝着那根点燃的香猛吹了一口气,一阵烟雾朝里面飘了进去,借着这股风,那个已经烧剩下的人形红纸再次亮了起来,一阵明火把它包围。不同的是,之前纸张燃烧的颜色是黄色的,而这次则是青绿色,幽幽的有着明显区别。
待这阵明火烧完,洞内那团水汽也开始散去,一个穿着卡其色中山装的清秀男子开始出现在了查文斌的视线里。眼前的地面也有了不同的变化,他用脚尖画的那个圆中隐约有团黑气在忽忽打转,里面似有锣鼓唢呐的奏响声,还有男女老少的呼喊声,那声音绝非在耳边,却又能直传到人的内心深处。
这个,就是《如意册》里参悟出的,现在他已经能够随时打开通向阴司的大门,那些哭喊就是从地狱里传来的,那些唢呐锣鼓就是丧钟的演奏曲。不需要入定,查文斌便可以做到,《如意册》真能穿梭于阴阳两界,在眼前这炷香烧完之前,里面的这个鬼魂可以随时随地被他拖出来丢进这个圆里,一旦丢进,鬼魂进了地府,要么是轮回转世,要么就永远就停留在里面受尽苦难折磨。
鬼语,一种道家口口相传的语言,没有文字,没有标准的发音,它难懂的不像是这个星球上任何民族的语言。这种和经文咏唱一般的说辞据说可以让人和神鬼进行沟通,如同道士画的符被称为“鬼画符”一样,它们就是专属于这个职业的存在。
看上去他是闭着眼睛的,嘴巴一张一合的念着那些词语,一会儿又竖起耳朵倾听。若是有人经过,肯定会认为这是个神经病,一个人对着石壁讲话,其实他是在和那个鬼魂交谈,时而思考,时而点头,时而摇头。
待那柱香烧完之际,查文斌拔出七星剑转过身去凌空向上画了个圆,抓起一张符纸往上一丢。七星剑横着一盏,恰好削断了那根亮一些的蜡烛,斩断的那半截停留在剑身之上往那夹缝洞里一塞道:“三清殿中点红灯,慈尊下界度亡魂;风吹浪压任水晃,慈航普度上天堂!”
翻转过来把那蜡烛倒着再转一圈,蜡烛黏在剑上也不掉落,这一圈转好,反身过来在外面原地右脚再以左脚为支点画了一个圈。这圈中则隐约有金色光芒在闪耀,内似有弦乐嬉笑之声传出,右手手腕再一抖,蜡烛落地,查文斌朝内夹缝内喝道:“青山绿水依然在,人死一去不回来。太上老急急如率令!去!”
地上的那枚蜡烛头不知是已经烧完还是自行熄灭,一阵青烟生起后便再无动静,查文斌睁开眼再看,那洞内的水雾之气已经不知去向,八成被他成功送走。
也不知那鬼魂与他到底说了些什么,查文斌收起家伙事不仅不离开,反而点着蜡烛钻进了那个夹缝里。蜡烛找了块大石头一放,身边的东西也都卸了下来堆在一旁,双手交叉放在脑后当做枕头,看他那架势是准备在这里鸠占鹊巢好好睡上一觉了。
他也不闭眼,仰面朝上得躺着,两枚眼球不停的扫来扫去,只盯着头顶那不到半米高的石顶看着。那眼球的移动速度惊人,到后来就如同是钟摆一半不停来回。盯着约莫有半个时辰之后,查文斌这才从怀里翻出那枚玉环,接着蜡烛的光,玉环北照的通透。
查文斌的双眼不停的切换着玉环和他的头顶,当玉环之上的那些点和线的位置逐渐和头顶那些点线能够比对上的时候,他自言自语道:“原来如此!”
那圆环的中心位置有一个小孔,被一根红绳从中穿过,在他头顶那些用石头刻画的点点线线上同样有一个非常不同的地方,那是一个手指头按上去的红点。这个红点颜色暗淡,看得出,是有人咬破了自己的手指涂上去的。如此的方式做下这个标记,那只能说明此处是非常重要的,查文斌调转身去,开始用手不停比划着那些点和线,走走停停,有时摇摇头,有时在某个点又会停留很久。
终于,在其中一个不起眼的小点上,查文斌的手指停下了:“找到了,我就是从这儿进来的!”他兴奋的翻起身来,想看得更清楚一些,一个不当心,脑袋撞到了头顶,痛得他龇牙倒吸一口凉气,使劲揉了揉不免还是起了一块大包。纵使是如此,查文斌已经很兴奋,他知道了,这块玉环里藏着一副地图,而那个玉环的主人已经将地图从玉环里复制到了这儿,他想要找的应该就是玉环中心穿线的位置。
按照这幅草图上所画的点和线,查文斌用手指做了个丈量,应该就是那枚用血点染的标记处。
现在,他最想知道的莫过于自己所处的位置,只有这样,他才能顺着这幅极其复杂的图继续找下去。因为那些看似标记着是路的线上有很多已经被打上了“x”,不用说,这些路原来的这个人已经找过了,那些要么是死路,要么就是不能走或者走不得的路……
第四百六十三章:尖叫
他和那个鬼之间到底说什么,我不得而知,很多年后,从河图的嘴里我掏出了一点点信息,加上自己的推测去尽量还原那个年代发生的事情。
算在超子在内,当年一共进去了三拨人,这三拨人在进去之后又分别走散,无休止的分岔路上,每一波人都遇到了这样那样的事故。那一次的事故,我不知道跟查文斌后来的离开有多大的直接关系,但总之它的影响已经超过了很多人能够承受的极限。
查文斌手中有了那枚玉环,其中的路线错综复杂不亚于一座被放大了上万倍的蚂蚁窝,而他要找的就是那个居于蚁穴中间的位置。
十年前,有一批人在此处修建一条省道,无意间的一次隧道作业中发现了这座山里有很特别的存在,很多年他们都以为那是第一次有人真正进入这座地下宫殿,其实早在千百年前,这一片土地就成了某些人倾尽家族事业而寻找的目标。
这枚玉环就是最有力的证明!
查文斌心中已把那副图摸的七七八八,对照玉环的方位和手中的罗盘很快就敲定自己所处的位置,如果按照这幅图的方位,他大致是在西南方,而此处距离他进来的地方足足占了这幅图的半个版面。
原本以为这河会很长,不想才往上走了不到一百米河水就戛然而止,再往前就是干枯的河床。
根据那副在夹缝里出现的图中提示,走到这儿是能够继续往前走的,只是在这条线路的旁边打了个“?”;而对比玉环上,此处则是一段由小白点构成的虚线。查文斌手中没有大范围的照明装备,因此自己也就勉强看个大概,他能看到两侧的山谷开始向内收拢,远处那条路颇有点“一线天”得感觉。
“走还是不走?”脑海中闪出这个疑问,顺着图往他进来的地方原路返回是可以做到的,但是能否遇到走散的人可就不好说,以这里的复杂情况来看,手中没有地图要想凭自己的双腿走出去那简直是痴心妄想。
找到人是他眼下最急迫的,那道一线天看着就不是那么好走,地图上的打的问号很有可能是那具死尸也反复推测过还不敢去所以才留下的。
人未走近却已经感觉到一股寒气正在眼前缭绕着,查文斌忍不住打了个哆嗦道:“好阴的地界。”
走近一瞧,一线天的两侧各有一个巨大的符号,那符号查文斌也不认得,感觉像是字,又像是图画。光线很暗,看上去模糊的很,犹豫再三,他举着蜡烛还是一头钻了进去。
用冰窟窿来形容眼下是再也合适不过了,室外的温度本就是偏热的,这个季节人的衣着都很单薄,迎面那股冷风即可就让查文斌脚下的步子停住了,两条腿不由自主的开始互相打颤。
有一种冷是温度上的冷,而还有一种冷则是深入心底的冷。在冬天的季节,同样的温度,一人行走在荒野乱葬岗的林间和行走在到处冒出炊烟的村庄,其感觉全然会是两种,前者会觉得更加冷。
裹紧了自己的衣服,查文斌点着蜡烛小心翼翼的往前走,窄的地方只能勉强侧身通过,往上则是无尽的黑暗。两边都是光溜溜的黑色石头,那石头的光泽度极好,蜡烛照上去的反光都能给人当做镜子用。
“呼”得一下,他手中的蜡烛突然灭了。查文斌警惕的握着手中的宝剑,剑身没有颤抖,他也没有感觉到鬼气。背靠着冰冷的石头,查文斌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脏跳动的厉害,身体的肌肉因为情绪的紧张开始变得僵硬,他连扭动脖子都觉得困难。
等待了有几分钟,四周没有出现特殊情况,查文斌的额头上已经冷汗连连了,用手掌抹了一把后有些自嘲的说道:“有点神经过敏了。”拿出火折子用力一吹再次把蜡烛点着,不想才点着后又是一阵风,还带着“呼”得一声,蜡烛再次熄灭。
这一次查文斌感觉的真切,那阵风来自他的头顶,不光有风,还有点水渍一同溅到了自己的脸上。这一回他索性拿着火折子举过头顶打算瞧个明白,抬头一瞧,一嘴白牙正在冲着自己咧嘴大笑。下意识的,查文斌拿起手中的宝剑就要朝着头顶挥过去,不想一只大手却抢在他之前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一个声音小声的在他耳边响起:“嘘,别出声,这里的怪物他妈比山里的猞猁还凶!”
超子?查文斌这才反应过来,这声音是超子的!
用力掰开那只手,查文斌赶紧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别废话了,先上来。”超子伸出手用力一拉,查文斌借着对面的石壁一用力,来回一蹬腿就爬了上去,原来这上面还有一层栈道,此刻超子正猫着腰蹲在栈道上。
超子用手护着查文斌小声说道:“别闹出太大动静,尤其别点火,那东西追了我几道弯了,奶奶个巴子的,老子的屁股几次都差点被掏开花了。要不是我跑的快,估计已经去跟马克思报道了。”
“什么东西?”
“我哪知道是什么鬼东西,老子一钻进来就迷了路,这鬼地方到处都是怪物,往哪走都走不出去。要不是发现后来这上面有栈道,我早就死在那些怪东西的手里了。”超子转身问道:“哎,那你呢,你进来干嘛的?”
“我进来干嘛的?”查文斌听了是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你钻进去失踪了大半天,我至于进来?我还想问你呢,你到底怎么回事?”
超子把身子往下一压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儿,你跟我来。”
两人在栈道上一前一后的猫着腰,超子带路,查文斌跟着。顺着这条高低起伏的栈道,不一会儿超子就把查文斌带到了一处平台上,说是平台,其实就是一块卡在一线天中间的大石头。
超子拍了拍脚下的这块巨石道:“这地方不错,我就在这儿睡觉的,地方高,那些怪物够不着,就是冷了点。”
这石头的确够大,至少两个人在上面一点也不拥挤,查文斌席地而坐道:“说吧。”
“说什么?”“说你进来干嘛来了。”
“哦,对!”超子一摸自己脑袋道:“你说这事怪不怪,冷怡然那货先是发疯了一样的往下冲,然后不是掉进那坑里了么,我下去一瞧,那姑娘在下面摔晕过去了。然后我就扛着她送回去,才把她送回去准备自己也爬出去的时候,你猜怎么着了?”
“怎么着了?”查文斌问道,这是他一直想知道的关键。
超子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继续说道:“你说见鬼的事情咱也算是遇到过不少了,这一次,算是真邪门了。我把那娘们才给丢出去准备上去的时候,就听到背后有人喊我名字。妈的,我一转身就看到冷怡然站在离我不足五米的地方,我当时就傻了,这个是真真切切的冷怡然,声音相貌完全一样。那我刚送上去的那个是谁?”
听到这儿,查文斌的脑海里头闪过一丝画面,两个冷怡然……他似乎记得好像自己也见到过两个,是两个什么,一时又想不起来了。
“当时我第一反应是见鬼了,我想先回去找你们,哪知道那婆娘突然尖叫一声,然后扭头就跑。我当时也急了,你知道我这人的个性,跟着那娘们的身后我就跑了进来,再然后这里头就开始了转七转八的岔口,走了也不知道多少个时辰才走到这儿来。”
“那你后来追到冷姑娘了嘛?”
“没有,我没追到,那个我估计不是人,而是哪个勾魂的小鬼变的。妈的,目的就是把老子骗进来,要不是老子够机灵,早就没了。”
“超子,我问你。”查文斌顿了顿说道:“你当时见到的冷姑娘和你平时看到的有什么不同嘛?”
“你是说晕过去的那个还是尖叫的那个?”超子问道。
“好吧,那就这两个都说一下。”
超子想了想很认真的说道:“我觉得没什么不同……等等,你的意思是?”
查文斌点点头道:“应该是的,我想如果换做是你看到那样的场景你也会吓的尖叫不是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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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四百六十四章:病房里的失踪
一天前,省人民医院发生了一件怪事。
两天前,曾经有一个深度昏迷的女病人被送了进来,汇集了一批专家会诊就是找不到昏迷的原因,她的生命体征稳定健康。丝毫看不出有一丝病患,除了她的眼球一直在高速做平行运动之外就只剩下呼吸和心跳。
这位女病人似乎有些来历,她被安排在一间加护的独立病房,二十四小时都有护士值班,间隔两小时会有医生来查房,这样的待遇在一床难求的医院是很奢侈的。
她的右手始终捏成了个拳头,无论医生和护士怎么用力都掰不开,她就这么安静的睡在病床上,在床前的病历卡上,病人的名字写着:冷怡然。
她的脸很白,眉毛细如柳叶,眼球的高速运动使得她眉头微皱,嘴唇死死的咬在一起,表情很紧张。
“真是个冰霜美人,人如其名。”一个护士翻动着挂在床前的病历卡,她是今晚的晚班值班护士,名叫邱月华。刚从学校走出来的她是优等生,被校方直接.推荐到了省人民医院,这是当地最好的医院。护士长今天给她安排的任务就是这间加护病房,在这间病房的隔壁就是邱月华的小值班室,两间房之间有一扇玻璃隔开,拉上窗帘就看不见彼此。
这是邱月华到医院后的第五个月,还有一个月的实习期满后她将会被这家医院聘用,她很珍惜这样的机会,也明白能在他们医院住进独立病房的都是重要人物。
这间病房是柳爷给院方打的招呼,一切的配套都是最好的,翻阅了记录,邱月华得知明天将会几个从北京和上海过来的专家组团给这位女病人进行会诊。
邱月华在等温度计的测量结果,托着腮帮子看着闭眼的冷怡然,那张脸精致的连她这样刚从校园里走出来的少女都有些嫉妒:“哎,不是有权人就是有钱人,平头百姓哪有这待遇啊。”
“体温正常。”圆珠笔“唰唰”的在记录上飞过,放下检查记录,她给冷怡然整理了一下被子,看了看床头挂着的时钟,下一次再来应该是十二点,每隔半小时邱月华都会来看一看。
邱月华的案头摆着厚厚的几本小说,其中有一本是她刚从室友那拿来的,值夜班总是那么难以打发时间,书名看着挺唬人叫做《最后一个道士》。随手翻了几页,这姑娘就被书中的内容所吸引,看了十几页后,她就觉得不敢再看下去了,但是心中那股好奇又在拉着她继续。为了抵消这种书本带来的恐惧,她给自己壮胆道:“这世上哪有那么多鬼,都是这个叫夏忆的乱编的。”
看书是最容易消耗时间的,一分一秒的就这样过去了,一直到桌子上的闹铃突然响起,胡月华此时恰好看到了文中一个道士在手拿辟邪铃。
“叮、叮……”
“啊!”邱月华一下子被惊到了,手中的书也被扔到了地上,当她发现是桌子上的闹铃时,她才缓过神来惺惺的说道:“吓死我了,这书写的还真不错,小左姐姐没有骗我。”
转过身去,背后那间病房的光透过窗帘印在玻璃上,邱月华拿着放在身边的托盘准备再次去给里面的病人检查。
当她推开门的时候看见床上空无一人,掀开的被子用手一摸冰凉,似乎床上的人已经走了很久了。邱月华心想该不是病人已经醒了吧,因为她听到了卫生间里传来了稀稀疏疏的水声。
这间病房是个套间,里面有带着淋浴设备的卫生间,听声音,那像是喷头传来的。
先是站在关闭的卫生间门外耐心的等了有五分钟,见里面依旧没有人出来,邱月华试着朝那门上敲击道:“冷小姐,是您醒了嘛?我是今晚的值班护士,如果您有什么需要可以跟我说。”
“哗啦啦”得流水声依旧在继续,除此之外,她没有听到任何其它的声音。
能住进这个病房的非贵即富,她一个实习的护士可不想因为惹恼了一个病人而导致即将到手的工作丢失,于是邱月华选择了继续等待。
又过了五分钟,门里面依旧没有动静。看着墙上挂着的时钟,邱月华又抬手对了下手表,时间是对的,她摸了摸自己的护士帽心想道:按说这个点值班医生应该过来巡视病房了,怎么今天还迟到了,周医生不是向来都以严谨著称的嘛?
再过了五分钟,一切依旧,安静的医院大楼偶尔可以传来一些嘈杂的声音,有的是哭喊声,有的是争吵声,也有欢天喜地的笑声。在这个每天上演着生离死别的地方,人的本性被完全的展现出来。
觉得情况有些不对劲的邱月华在反复敲打了几次门都没有得到回应后,她决定要向领导报告。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后,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相继来到了病房,这些都是医院几个科室夜间值班医生,他们都知道这间病房里有一个查不出原因的昏迷女病人。
“周医生呢?”一个戴着厚重眼镜片的男医生问道:“这房间可是他负责的,怎么没来?”
“还有小莉,她是今晚跟着周医生巡房的护士,好像也不在。”说话的是一个中年女护士,她是今晚的护士值班班长。
“别管了,先敲门。”
几个医生开始和邱月华一样选择了喊话和敲门,但是里面传来的除了水声还是水声。
“要不要找人来开门?”中年女护士问那个厚重眼镜片,他是今晚的值班主任,也是这里暂时最大的领导,她知道住在这间病房里的女病人是院领导亲自打过招呼的,有个什么闪失,谁都负不起责任。
厚重眼镜片转身对邱月华说道:“你,赶紧通知后勤部,让他们派人过来。”
邱月华哪敢不从,刚准备转身,就听见后面有人说道:“怕是来不及了,你们难道没闻到这房间里头有一丝血腥味嘛?”
意识到不好的两个男医生立刻用肩膀合力撞向那道紧闭的卫生间门,这种圆形锁头的木门并不像它的外观那样坚固。连续两次的撞击后,“哐”得一声,门是开了,但是里面的场景却可以用震惊来形容。
地上躺着两个身穿白大褂的人,这两人,一个是值班的周医生,还有一个则是跟着他巡视的护士小莉。两人都已经昏迷了过去,而里面卫生间淋浴房里的喷头则是开着的,水不大,地上一片血红,那血溅得四周的墙壁上到处都是,触目惊心。
两个昏迷的人赶快被送进了急救室,同时,因为出现了血迹,院方通知了警察局。
医院的独立病房里出现了两名昏迷的医生,大量的血迹,还有失踪的女病人。邱月华仅在一墙之隔的护士值班室却没有听到任何动静,她已经被带去调查了,现场很快被封锁,医院的监控也在第一时间被调取。
警察局临时成立的一个调查小组就设立在医院,他们紧张的不是昏迷的医生,而是失踪的那个女病人,因为当他们得知这个女病人是被谁送来的之后,立刻就成立了专案组。监控里显示,周医生和小莉的身影是在11点55分出现在了走廊里,并在一分钟后走进了冷怡然所在的病房,此时镜头里邱月华还在自己的值班室里翻阅着手中的书本。
一直到12点02分,邱月华起身进入病房,余下的时间里这条走廊就等到其余几个白大褂陆续走来,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人再进出了。而11点30分到11点55分之间,也没有任何接近或者走出过这个病房,邱月华最后给冷怡然的检查记录签字定格时间是在11点35分。
好消息是,那名周医生和护士没有大碍,不多久后两人都相继醒了过来,但是期间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又为什么会晕倒在那间卫生间里两人却怎么都想不起来了,在医学上这也叫做短暂性失忆,比较常见,但两人同时短暂性失去了同一个时段、同一地点的记忆却是极其罕见的。
案子一下子就陷入了谜团,现场的血迹已经被法医提取,直接在医院内部化验,而更多的监控也在被陆续调集,要知道这间病房可是位于医院的第十一楼,除非冷怡然是长了翅膀会飞,不然怎么着她也不会凭空在这间病房里消失。
第四百六十五章:蒙蔽的心
医院十楼是妇产科的病房,在十楼有几个育婴室,那一晚,刚出生婴儿的啼哭声从后半夜一直吵到了天亮。无论那些护士和母亲用怎样的方式,不管男孩女孩,一个个张大着嘴巴嗷嗷的哭喊,鼻涕眼泪都流到了一块儿,整个妇产科病房乱作了一团粥。
这种情况,过去也有发生,有经验的老护士们都互相使着眼色,尽量几个人靠在一起。虽然她们都是医务工作者,是崇尚无神论的科学信仰,但是俗话说,常在夜里走的难免会遇到鬼。医院这种地方,闹鬼的频率仅次于火葬场和坟地,她们这些每天接触死亡的护士早就习惯了。
每个人在很小的时候,眉头之间的位置据说都有一个天眼,能够看到一些脏东西,随着年龄的增长,天眼也会逐渐闭合。从阴阳两级变化的解释,从十月怀胎到呱呱坠地,就是人从阴间来到阳间,初生的婴儿属于弱阳,身上的阴气尚未完全散去。他们小,不会用语言来表示自己看到的东西,啼哭成了唯一可以告知的途径。
医院的每一条走廊都有摄像头,每一处电梯入口和内部以及楼梯转角也都安装了监控,这座现代化的人民医院拥有了全省当时最好的设备,富丽堂皇的大楼和美丽的绿化让人觉得此处更像是一座豪华的星级酒店。
这样一幅美丽的外表下面,有几个人知道它脚下那片土地的历史。
这家医院位于省城的中心地带,如今此处的房价早就是寸土寸金了,在距今900年前,谁又知道这块土地是当时百姓的禁地。这里是南宋的监狱,里头关押的都是钦犯,每天都会有很多人在这块土地面前的断头石上被砍去脑袋,血水让这片原本是黄色的土地成了褐色。
700多年前,蒙古人的铁骑踏平了奢华的临安城,无能的南宋大臣们带着年幼的皇子南逃,临走之前,一把大火焚烧了这座当时全国最大的监狱。数千人的惨叫声盘旋在临安城的上空,烧红的砖块成了现成的窑炉,无数冤魂在数百年后依旧飘荡在美丽的西湖畔。
这块地,也就成了历朝历代人避之不及的禁区,关于那个地方闹鬼的传说从未消停过。随着城市的发展和建设,这块土地的上空有了现在的医院,但是这个地方无论是什么季节去,只要走进了大堂,一股冷飕飕的感觉就会爬上脑门。
案子的突发性和病人的特殊性让那间调取监控的保安室里挤满了人,技术人员反复的在研究那个时间段走廊上的画面,空荡荡的走廊上空无一人,一直到那两个医生出现,看不出半点破绽。
负责这个案子的是个老侦查,这种近乎无法用科学来解释的失踪让他觉得很头痛,万一等那位肩扛金星的人回来,恐怕到时候他脑袋上的乌纱帽就要保不住了。
监控视频的画面被反复的定格和进退,确定了没有冷怡然进出的踪影,他们开始把注意力集中了那名护士的身上。作为警察他们愿意相信证据,在这样的证据面前,显然那个叫邱月华护士说谎了。
“你们再找一找前面的录像,看看更早的时候这房间外面的动静,我就不信一个昏迷的女病人还能自己从十一楼的窗户上飞下去!”
这个陈姓队长决定亲自去审问那个小护士,当他转身准备出门的时候,眼神不经意的瞥见了后面的窗户。
“等等!”他突然喊道,接着他马上转过头来盯着屏幕,屏幕上的走廊依旧空空如也。
“倒回去,往前倒一分钟。”他命令那个技术员说道。
视屏上的镜头开始往回走,定格在一分钟前继续往回播,画面上依旧什么都没出现。
“陈队,这段录像都反复看了几遍了,没人。”
老警察挪了挪自己的帽子,心想难道是刚才自己看错了,作为一个老刑侦,他的眼睛在四十几岁的年纪依旧能发出亮光。满怀狐疑的转过身子,才一撇,自己身后那面玻璃上再次倒影出了自己后面显示器上的画面,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身影正慢慢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陈队立刻转身一把推开那个年轻的技术员,他慌乱的再次把镜头后退,眼珠子瞪的死死的,很可惜,画面再次让他失望。这一次,他没有起身,而是选择了暂停,当他慢慢转过脑袋的时候,身后那扇玻璃上倒影的画面中同样再次出现了那个女人的身影。
陈队没有眨眼,他怎么都不敢相信这会是真的,其它几个办案的同志也纷纷转过去,当他们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一个个都把嘴巴张成了“o”形。这间保安室的后墙是一扇巨大的落地窗,医院病房紧,没有多余的空间浪费,他们就在这面原本是过道的地方设计了一个保安监控室。
玻璃上倒影出的画面被反复播放着,在大概邱月华做完检查后五分钟,从病房里走出来一个女人,她的头发盖过了前脸,认不出清楚的模样,但是主治医生和护士从她的身形上还是能辨认出这就是冷怡然。而正面的显示器上,这个女人则完全消失在视频中,只有倒影的镜子中才会出现。
接下来的几个拐角监控无一不是这样,只有通过后面那扇玻璃的映射他们才可以看见画面中的女人,最后冷怡然出现在监控画面上是她走出了医院的大门,她和平常人一样只是没有走电梯而是楼梯,穿越楼层的速度也极快,丝毫看不出是一个病人。
这几卷录像带被拷贝下来带走了,有的人说那个女人是个鬼魂,也有的人说那是一个没有魂魄的人。其实后来我听河图说起这件事的时候,他给我的解释是:人可以同时照几面镜子,几面镜子里也都会出现倒影是因为镜子的倒影还存在着,如果倒影走了呢?
他给我的解释很抽象,我很难理解某一天我对着镜子整理头发,然后镜子里的我对我做了一个再见的手势,接着我眼睁睁的看着镜子里的我消失了。
简单的说,一件红色衣服其实其本身是没有颜色的,只是它反射出了红色的光而已,所以人们的肉眼看上去它是有颜色的。所以,在科学上要造出一件完全隐形的衣服是可能的,它只需要不反射所有的光线就可以了,既:把光波全部都吸收进去,只进不出,就和宇宙的黑洞一般。
面对你的时候,光可以被吸收,但是如果此刻再拿一面镜子照着呢?所谓的隐身不过是欺骗了人的眼睛而已,但是它却欺骗不了镜子,因为镜子是不会说谎的,该存在的依旧还是会存在。如果我明明是在梳头,而镜子里的我却是在刷牙,那只能说我的眼睛欺骗了我的大脑,我的大脑已经产生了幻觉。这种幻觉可以让人觉得是真实的,就是这样存在的,就和查文斌被困在那条通道一样,他的幻觉和真实其实没有任何区别,太虚幻境无处不在,你认为是真的那就是真的,你认为是假的,也可以是假的,这就是所谓的假作真时真亦假,真真假假不过是在一念之间。
我问河图,那个出现在医院里的冷怡然到底是人还是鬼,他笑笑说:是人,一个没有魂的空洞的人,她的魂在召唤着她的身体,因为魂魄正在受着煎熬,她需要回去。
“那我呢?”超子指着自己问查文斌,他听完了查文斌说他和卓雄的遭遇之后,开始猛扇了自己一个巴掌,很疼。接着他又准备扇查文斌,不想查文斌赶紧阻拦道:“放心,暂时我们都是安全的。”
“那瞎子和你都有事?为什么我没事?”超子似乎对自己没有中招还有些耿耿于怀。
“你?”查文斌故意低头不语,然后又笑笑道:“估计人品比较好吧。”
转过头去,查文斌心想:喝了圣莲净水,这世上还有脏东西能蒙蔽你的心嘛?关于那段往事,他永远不会告诉超子,他不想让他知道他的命是那位叫扎褐的喇嘛和四位勇士用自己的生命换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