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贪食引祸事
丢下筷子,白马筱满足的瘫在床上,拍着隆起的**肚子,一脸的幸福模样。
老疯子也抓的满手是油,桌上一只鲜嫩的烤乳猪此时就只剩下了一堆骨架。
剑音看着这俩人,真像是逃荒的父子,她早就放下了筷子,看着这俩人将一口烤乳猪吃得干干净净,然后全都瘫在那儿动不了,她真怀疑这俩人会活活的把自己撑死。
“可算是好好的开了一把荤戒,你们那个南宫剑宗伙食真是太清淡了,这个月里唯一一次开荤居然还是托那个丁老怪的福!”
剑音白了他一眼,嗔道,“你呀,从来不帮忙干活,就靠珊雨给你做饭,还那么多怨言!”
白马筱不以为然的摸着肚皮,“她做饭本来就清淡嘛,整天的青菜萝卜吃的我嘴里都是苦的。”
剑音笑着摇摇头,倒了一杯茶递给他,“解解腻,小心一会儿该吐了。”
白马筱接过,一杯茶下肚,入口苦涩,却很好的中和了满嘴油腻味,开玩笑的说,“不给你公公倒一杯吗?小心他开了你这儿媳妇。”
“那好啊,谁稀罕做你媳妇。”说着,剑音又倒了一杯给疯老头。
疯老头接过,喝完后连连叫苦,惹得这“小两口”阵阵嬉笑。
歇了一会儿,白马筱抱怨道,“好不容易清闲一个月,自从遇到翰墨剑门那帮人之后就没安生日子了,给他们掌门送个剑还能遇上那伙邪教,关键费了半天劲那个许天应还不肯收,干他娘的!”
疯老头眉头一皱,一脸嫌弃的说道,“唉——儿啊,注意素质!”
白马筱瞥了他一眼,只觉得好笑,这个老疯子居然还是个文明的疯子。
剑音叹口气说,“幸好现在雨过天晴,这里距离龙泉山也就半日路程,再休整一个月就是武宗大会了,到时可能比现在更加艰难。”
白马筱倒是轻松的很,“怕什么,你和老聂两个人还打不过翰墨剑门那帮混混?我早打听过了,整个广东能拿得出手的门派不多,那翰墨剑门算是历届武宗大会的夺冠热门,只不过参加过几次会试都没能拿到第一,否则早就是‘翰墨剑宗’了。”
回想起那个许有才,剑术虽然高明,但灵力修为并不高,而且论剑术,剑音还是有信心可以轻松打败他的。
白马筱说完便打了个呵欠,躺在床上对剑音无赖的张开双臂,“困了,娘子咱们睡觉吧。”
看到这场景,疯老头自觉的又走向窗边,嘴里说着“睡觉好啊,睡觉好,睡觉可以抱孙子,嘿嘿……”说着话,一翻身便又窜上了房顶。
这场景,和昨夜一样,但剑音的态度却并不一样,她看了白马筱一眼,目光低沉,脸上带着些许忧愁,“你说……如果我怀孕了,怎么办?”
白马筱心说怎么可能,除非你可以无性繁殖。但嘴上不能这么说,毕竟还得瞒着她卑弥呼的事,只好说道,“放心啦,不会这么巧的。”
“说得容易……”说着,剑音轻柔的抚摸着自己的肚子,那一刻不羁的假小子仿佛成了一个贤妻良母。
或许这就是女人的母性。
白马筱从没想过他会对剑音这样的女人心生怜意,坐正了身子,认真的看着她说,“如果真的生下来,我养。我说过我会负责——前提是你愿意。”
剑音与他对视了几秒,从他的眼神中可以看到一丝爱意,她满意的笑了,伸手猛推他的脑门,“开玩笑的。你说得对,哪会这么巧?况且看你这没走几步就虚汗直流的状态,一看就是肾虚,能不能生还不一定呢!”
白马筱感受到了尊严受到“践踏”,他一把拉过她,将她按在床上,邪笑着说,“说我不能生?信不信我现在就搞大你的肚子!”
剑音咯咯一笑,膝盖一曲便顶中了他的下身,白马筱立刻龇牙咧嘴的滚到一边,咬牙道,“你谋杀亲夫啊!”
“小弟弟,想搞大姐的肚子,你还嫩了点呢。”
刚说完,窗外忽然亮了起来,似乎楼下亮起了无数火把,夜晚的寂静被吵杂的人声打破,楼下好像来了一大帮人。
剑音警觉的翻身下床,来到窗边悄悄推开窗,却见楼下果然聚集了几十人,火光丛丛,但大都穿着老百姓的服饰,看起来只是普通平民。
白马筱还沉浸在痛苦之中,见状捂着下身一瘸一拐的走了来,看到这幅景象也怔住了,“这……不会是有什么演出吧?”
剑音皱了皱眉,“不像,看他们这架势,像是来寻仇的。”
“寻仇?会不会把这客栈点了啊?”
“不排除这个可能。”她看着一脸担忧的白马筱,玩味的说,“你怕?”
白马筱立刻挺起了腰板,“嘁,一帮凡人,有什么可怕的?”
说着话,楼下的人群中,忽然有个人指着房顶喊道,“他在那儿!”
两人心里都是一惊,昨晚房顶上就来了不速之客,今晚又来?
正好奇又是谁来找他们麻烦,忽然一个黑影从上面落下,直接撞开窗户闯了进来,两人吓了一跳,却见是疯老头。
白马筱正想问他看到了什么人,就听楼下的人们叫嚣着,“他进屋了!追!”
显然他们是冲着疯老头来的!
白马筱惊道,“义父,你从哪招惹了这群人?”
疯老头倒也没细想,理直气壮的说,“不就是拿了他们一头猪嘛。”
白马筱看着桌上那堆骨架,惊得目瞪口呆,“这烤乳猪……是你抢来的?!”
剑音嗔道,“你这不是废话吗!老先生哪有钱给你弄吃的?”
白马筱懊恼的猛拍脑门,他早该猜到这猪来历不明,当初一看见这烤乳猪就馋虫上脑,一时间居然忘了问他是哪弄来的。
不过转念一想,一盘菜而已,无非就是盘子大点,应该很好解决,给钱就是了。
“砰”的一声,房门被粗暴的踹开,一下子涌进来十几个大汉。白马筱下意识将剑音和疯老头护在身后,倒退了两步,随即跨上一步,喝道,“你们什么人?!打劫吗?!”
他的气势很足,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有理的一方。
这一嗓子把众人喊懵了,全都愣在了原地。人群后方挤进来一个干瘦的老头,他穿着略显富贵,像个管事的。
“我是牛家镇的镇长,请问你们二位和这老头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义父。有什么事咱们可以慢慢商量,动粗的话伤和气事小,要是出了人命,我们也不怕!”说着,他示威性的拿起桌上的剑护在身前,虽未出鞘,但足以震慑这帮百姓。
果然他们都不自觉后退一步。剑音在他身后轻声笑道,“还挺可靠的嘛,我还以为你会躲在我身后呢。”
白马筱微微侧过脸,也小声的说道,“虚张声势罢了,真打起来你可要保护我啊。”
“呵……”
那镇长见他们这架势,也怂了些,态度明显变好,“两位大侠,我们并不想动粗,咱们以和为贵,以和为贵……”他示意身后的大汉全都退出房间,他自己则是满脸堆笑。
白马筱见状也放下了剑,歉然道,“我义父偷了你们的烤乳猪,我们也是才知道,如果他偷猪的时候伤了你们,那我们自然还你们一个公道。如若只是偷猪,大不了你们说个价钱就是了。”
“大侠言重了,令尊倒是没有伤人,只不过……”镇长忽然面露难色,一脸心痛懊悔的模样。
这猪不会是他的宠物吧?看他这紧张的样子,似乎这头猪非常重要。但是不对啊,那疯老头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抓一只乳猪回来给烤了,很明显偷回来时这乳猪已经烤好,不像是很重要的样子。
“镇长,请问……”白马筱正想一探究竟,忽然觉得有一股劲直冲脑门,好像脑子里灌进去成吨的水银,头重脚轻的他立刻就晕倒在地。
失去意识前,只听那镇长说了一句,“把他们捆起来,交给大师!”
……
再醒来时,白马筱发现自己被捆在一根木桩上,全身从脖子到脚跟被绳子捆了几十道,完全动弹不得。
眼前围了一重又一重举着火把的百姓,他们纷纷向他张望,指指点点,交头接耳。
向旁边望去,却见侧面是一栋古宅,大门敞开,却没有一点灯火,和周围这灯火通明的景象形成鲜明对比,尤显得这宅子阴森非常。
宅子前放着一张铺上黄布的案桌,桌上放着香炉,插着很粗的三支香,一旁还有一些稀奇古怪的法器,桌子的边缘贴着一圈黄符,符上画着相同的红色图案,看着很像是灵符。
这是白马筱第一次见到“野生”的符箓术,这么久以来除了他自己外,就只见过聂涧枫用他的血画过灵符,那么这桌边的符又是谁画的?
整体看起来像是准备在这个阴森的宅子前做法。
正想着这是谁搞出来的,眼前忽然出现一道魁梧的黑影,接着面前出现一碗水。
端着水的是一个中年男人,他头发斑白,但黑发居多,看他红润光泽的脸庞,应该不过五十,双目炯炯有神,看起来英伟非常。
最有特点的应该就是他那连成一片的眉毛。他除了上唇外,没有一丝胡茬,看起来很干净,也很干练。
这样的人白马筱一眼就觉得他有些过人的本事,至少是个练家子。
“小兄弟,喝口水吧。”
白马筱看着他,问道,“我朋友和我义父呢?”
连眉男子微微摇摇头,“你被送来时,不见他们,可能并没有落到镇长手上。”
听他这么说,白马筱稍稍放心,“你们把我绑来,是要做什么?”
“先别问这么多,喝口水,你可能还要站上一段时间。”
白马筱半信半疑的看着他,但从他的眼神中,白马筱感受不到一丝恶意。
但是很明显的,其他的镇民和他并不一样。
既来之则安之,我不信还能被这帮凡人给弄死。
喝完了水,人群中有人对连眉男子喊道,“九叔,镇长来了!”
所有的镇民都望过去,只见那个镇长点头哈腰的跟着一个身形肥硕的男人,这男人穿着一身土黄色的道袍,看着像电影中的茅山道士。
“大师啊,一切都照您的吩咐做了,香蜡纸钱,纸笔墨剑,一应俱全,只是……您开坛净化过的那只乳猪……”
那胖道士看着他,面露不满,“怎么?”
镇长为难的笑了笑,忽然指着木桩上的白马筱,“本来我们已经烤好了,可被这家伙给吃了!您看,烧他行不行?”
第五十三章 镇鬼者九叔
烧我?!白马筱怀疑自己听错了,目瞪口呆的和那胖道士对视着。
那胖道士上下打量着他,说道,“神力都凝聚在那只乳猪体内,既然被他给吃了,那就这么办吧。”
白马筱瞪大了眼睛,心道,“卧槽,胖子你认真的?!”
那九叔来到他们面前,说道,“镇长,我觉得这事是不是得再考虑一下?”
镇长看了他一眼,不耐烦的说“阿九啊,这事你就别再插嘴了,一切听凭大师吩咐!”
胖道士也眼神轻蔑的看着他,“凡人休要插手,本半仙一会儿就让你心服口服!”
镇长连连弯腰,赔笑道,“是,是,大师您别和咱凡人一般见识。”说着,他向那案桌躬身摊手,“大师,请!”
胖道士十分不屑的白了九叔一眼,昂首挺胸的走到那案桌前,两只肥硕的胳膊抬起,伸出粗大的手指,摆出一个像模像样的手势,接着猛地向案桌上的两根蜡烛一指。
两道金光闪过,点燃了蜡烛。
就这一个简单的动作,镇民们立刻爆发出一阵惊叹,交头接耳的说着“这大师果真不是凡人!”,“我就说他是半仙之体吧!”之类的感叹。
白马筱虽然也很惊讶,但也只是惊讶于他也是个灵者,不过才金灵修为,就是一基础灵者,这种等级估计抓只恶鬼都费劲!
这也算是为数不多的,可以被白马筱鄙视的同行了。
只是这家伙在这里煞有介事的开坛做法,莫非这宅子里有鬼?
距离上次的镇鬼行动,已经过去快半年了,中间发生那么多事,白马筱都快忘了这一本职工作。
胖道士享受够了身后众人的奉承后,终于有了下个动作。
只见他拿起桌上的桃木剑,挑了桌边的一张符,嘴里叽里咕噜的念着什么,接着从罐子里抓起一把米,朝着宅子里洒去,大喝一声,“大仙在此,邪祟退去,急急如律令!”
话音刚落,宅子里吹出一阵阴风,将众人火把上的火焰吹得一边倒,不禁后退了几步,好像真的有什么恶灵在宅子里作祟。
白马筱定睛看了半天,只觉得这宅子里阴气极重,可能真的有恶灵。
正想着,胖道士剑挑着黄符,踏罡步斗,手掐诀,嘴念咒,还真似模似样。
但这样的做法让白马筱不禁摇头,心说这是哪来的神棍,虽然现代灵术中,镇鬼那一套已经简略了不少,但传统的茅山镇鬼术绝不是他那样的,要是拍电影唬人还可以,但他的这一套花里胡哨根本起不到镇鬼的作用。
这时,白马筱注意到不远处的九叔脸上也挂着失望,不难看出这个九叔就算不是灵者,也一定是懂得镇鬼术的。
忽然,宅子里猛地吹出一阵劲风,直扑胖道士而去,就听“咔嚓”一声,胖道士手上的木剑应声而断。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胖道士也是吃了一惊,将断剑一丢,随即骂道,“哎——呀!还是个没有教养的鬼,活该你早死!”说着,他拿起桌上一把黄色的油纸伞,指着宅子里喝道,“本大仙看你还算有点修为,打算给你个机会,跟随本大仙修炼,助你脱离恶鬼行列,化身为仙!这阴间珍品‘阴阳伞’,当做见面礼!”说完,他将那把黄伞丢进了宅子。
刚丢进去不久,那宅子的门忽然关上,紧接着猛然打开,一道黄影飞射而出,直接打中胖道士的脑门,将他打的在空中翻个身,摔了个狗吃屎。
落地后才发现那黄影是刚刚扔进去的黄伞。
胖道士怒不可遏,“大胆恶鬼,给脸不要!休怪大仙我翻脸无情!”
看他狼狈的样子,白马筱不厚道的笑了两声,再看那宅子时,却见不知何时门口居然站着一个女人。
那女人一身红色长裙,头发极长,已经拖到了地上,脸色苍白,毫无血色。
这造型怎么看都是个恶鬼!
然而那些镇民好像看不到她,否则这时早就该大叫着逃窜。那胖道士从袖子里抽出一把用红线和铜钱串成的金钱剑,另一只手随手撕下桌边的黄符,向着宅子走去,边走边骂,“这可是你逼我的!”
眼看着他若无其事的往那红衣女鬼的脸上走,好像根本看不到似的,白马筱不禁喊道,“喂!你快踩到她了!”
胖道士惊的站直了身子,两只小眼睛贼溜溜乱转,根本看不到任何东西,随即回头骂道,“臭小子!竟敢故弄玄虚,吓你道爷我?!”
白马筱瞪大了眼睛,喊道,“她要掐你脖子了!”
“哼!妖言……”最后俩字没说出口,胖道士只觉得脖子一紧,接着巨大的力掐着他的脖子,将他的身体提了起来,两条又粗又短的小腿在空中乱踢,接着整个人被丢了出来,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当场不省人事。
那女鬼并没有解气,紧接着向地上的胖道士猛扑过去。
白马筱想去救他,但这绳子似乎经过特殊加工,白马筱使上了气合手也挣不断。
正焦急间,九叔箭步踏出,托起案桌上的米罐,向罐中的米一指,那白花花的米粒立刻不住的跳动,接着,九叔指向那女鬼,跳动的米粒立刻飞出,砸在女鬼身上,发出一连串的火光和爆炸声。
女鬼显然很吃这一套,惨叫一声,摔了出去。
她显然不死心,身子腾起,又向九叔扑去。
九叔故技重施,又飞出一把米粒,这次击中女鬼时居然穿过了她的身体,但紧接着女鬼消失不见,眨眼间已出现在九叔身后。
“小心背后!”白马筱刚出言提醒,九叔早已一个前滚翻躲过了背后的偷袭,就势捡起那胖道士的金钱剑,手指在金钱剑上划过,剑身立刻被红光覆盖,将剑往身前一横。
女鬼这时扑上来,手抓在金钱剑上,发出一道刺眼的红光,接着她就像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弹了出去。
这一招让女鬼彻底现了形,镇民们纷纷大叫着后退了几十步,全都相互依靠着挤在一起,惊恐的看着他们。
女鬼这下看出这九叔不是凡人,一甩头,极长的头发根根炸开,天罗地网般向九叔攻去。
九叔丝毫不慌的挥剑在空中画出一个太极图,成形的瞬间,太极周围现出八卦,形成一个红色的八卦盾,将女鬼的长发挡住,接着九叔一推,八卦盾便向着女鬼飞去。
女鬼不及反应,被这八卦盾不偏不倚的打中,又爆发出一道红光,女鬼被击的飞出十几米。
九叔趁势拿起地上的黄伞,伞柄对着那女鬼,猛地撑开伞,一道金光从伞下照出,那女鬼被这光一照,立刻动弹不得,顺着那光被吸入了伞内,紧接着九叔将伞一合,那女鬼算是被关在了这阴阳伞之中。
白马筱猜的不错,这九叔才是真有本事的人,从他的手法不难看出,源自茅山一派的镇鬼术,那胖道士今日算是李鬼遇李逵——原形毕露。
镇民们目瞪口呆的看着九叔,显然一时难以接受这个一直和他们生活在一起,看似平凡的大叔居然会是个灵者,镇长颤颤巍巍的来到九叔面前,不可置信的说道,“阿九啊……那女鬼……”
九叔捧着那柄阴阳伞,淡然道,“那是个恶鬼,至少有百年道行,我能轻易制服她,说明她杀心并不重。我看镇子里发生的一切,应该不是她干的。”
他这一句话,让所有人本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镇长大惊失色的说,“那……那该如何是好?”
九叔回头望着那宅子,脸上写满担忧:“我看,这宅子里还有别的邪祟存在,依我的观察,可能是个僵尸。”
“僵尸?!”人群中一片哗然,纷纷七嘴八舌的要求九叔帮他们收了那僵尸。
镇长看出他有些为难,问道,“阿九啊,敢问你究竟是何方神圣?大家住在一起这么久了,为何你一直深藏不露?”
九叔叹了口气,似是有难言之隐,“我只是一个想归隐山林的罪人罢了,过去的事并不光彩,不必再提。”
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句,“你这么有本事,若是早点出手,我们不会死这么多人!”
这句话一出,算是带了个头,其余人纷纷声讨,异口同声指责起九叔来。镇子里僵尸在暗,可人们此时却只揪住九叔不放,认为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镇长算是个明事理的人,但此时他虽没有随波逐流,但也没有出声制止,九叔瞬间从一个收鬼英雄变为了纵尸恶人。
九叔对此也是心有内疚,面对众人声讨,也不辩解,只低着头连连叹气。
“你们呐,真是愚昧无知的典型啊!”
这话声音不大,却很刺耳,一时间盖过了众人的聒噪,纷纷对白马筱怒目而视。
白马筱冷冷的看着他们,嘲笑道,“人家好歹也救了你们,若不是他,你们现在早就死了!他不出手自然有他的理由,你们不是也找了个所谓的半仙来吗?请了个神棍,你们一个个点头哈腰的像狗一样,现在遇上真的半仙,你们倒一个个装起大爷来了,果然老实人好欺负呗?”
然而白马筱这一连串的怒斥就如石沉大海,镇民们立刻将矛头指向了他,认为他吃了“半仙”开过光的乳猪,这才导致“半仙”失败,他才是罪魁祸首。
更有甚者,还说要烧了他来献给那个僵尸,以换取全镇太平。
这一下犯了众怒,镇民们纷纷要求要火烧白马筱,将气全撒在了他的头上。
嘈杂的吵闹声中,隐隐约约响起了敲击声,随着时间的推移,那声音越来越大,听到的人立刻住嘴倾听,一时间吵闹声散去,空旷的街道上只留下了阵阵像是有什么东西锤击地面的声音。
随着每次声音的响起,还有隐隐震感伴随,好像有什么大家伙步伐极沉的向他们走来。
声音不知从何而来,所有人都不安的左顾右盼,只有白马筱和九叔两人看对了地方。
也只有他们知道,这声音不是来自地上,而是地下。那也不是什么渐渐靠近的脚步声,而是地底下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的声音。
忽然,晴朗的黑夜被一道闪电划过,直劈向那栋宅子,霎时间整个房子塌成一片废墟。
第五十四章 道圣茅九英
这场景一般人谁见过,尤其这帮没有电视看的古代人,更是听都没听说过,更加恐慌起来。
咚咚的敲击声越来越大,很明显能看到那栋宅子的废墟,正随着每一次声音的响起,而剧烈颤抖着,声源就在那宅子的下面。
“九叔!”白马筱喊道,“快过来放了我!待会儿出来的东西,你一个人可能对付不了!”
魂侣感受得到,那废墟下的东西,灵力极强。
“不能放!他怎么会知道那东西九叔对付不了?”
“就是!这人来路不明,可能和底下那东西是一伙儿的!”
“没错!他今天刚出现在镇子里,那东西就出来了,哪有这么巧的?!”
……
面对没来由的怀疑,白马筱简直哭笑不得,心说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不讲道理的刁民?!
这帮人肆无忌惮的言论,颇有现代键盘侠的风韵。
“大家不要吵了,不要吵了!”镇长终于出声制止,郑重其事的说道,“如今我们大敌当前,还是听阿九的吩咐,看看怎么对付那东西吧!”
一说起这个,众人似乎这才想起他们的敌人是地底下那东西,立刻换了一副嘴脸,七嘴八舌的争问九叔应该怎么做。
九叔举起双手,示意大家安静,“各位,把全村的公鸡都抓来!还有,把家中的糯米都拿出来,确保每个人手上至少要有一罐糯米!”
众人不及细想,纷纷作鸟兽散,转眼间街道上已经没了人,但整个镇子都热闹了起来。
见他们都走了,九叔这才说到,“镇长,把这小兄弟放了吧。”见他有些犹豫,九叔解释道,“如果他真的和地底下的东西是一伙儿的,我们也绝伤不了他,不如将他放了。”
镇长这才点点头。
九叔来到白马筱面前,将绳子解了开,说道,“小兄弟,都是误会,如果与此事无关,就赶紧离开吧。你不是镇子里的人,没必要留在这冒险。”
白马筱活动着身体,感激的看了他一眼,随即对镇长喝道,“我那两个同伴呢?!”
镇长被他“威胁”过,知道他是个练家子不好惹,此时就像面对一个出笼的猛兽,有些忌惮的说,“令尊带着令妻逃走了,我们没能抓……哦不,没能把他们请回来……”
“那我的剑呢?”
“也……一并被令尊带走了……”
白马筱无语,这疯老头几个意思?一口一个儿子叫的这么亲,大难临头先救儿媳妇是什么鬼?而且连他的剑都带走了,合着这个儿子连把剑都不如!
白马筱忿忿不平的斜了他一眼,对九叔道,“多谢九叔了,看九叔的身手,是不是茅山一派的?”
九叔眼中闪过一丝惊异,只好拱手道,“在下茅山道宗,茅九英。”
白马筱也回了个礼,“我是南宫……呃,凤凰大学,白马筱。”
茅九英皱眉道,“凤凰大学?”
“啊,南海之外的一个小门小派而已。”
茅九英点点头,“海外番洲之地居然也有武林门派,当真不可思议。”
说话间,镇长家的手下们提了十几只公鸡跑了来,茅九英吩咐道,“拿个容器,把鸡血放出来。”随后对白马筱说,“白兄弟,趁着邪祟还未出现,你快走吧。”
白马筱摇摇头,“我说过要留下帮忙,就不会独自离开。还有,我姓白马,不姓白。”
听到“白马”二字时,茅九英脸上明显变了色,愣道,“白马?”
直觉告诉白马筱,他肯定对这个姓有印象,“你认识别的姓白马的人?”
茅九英上下打量着他,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敢问令尊名讳?”
白马筱想了想,“我是个孤儿,不知道家人是谁。”
茅九英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非常的可疑。
说话间,鸡血已经放了半桶,茅九英没再理他,回过身拿起一个小碗,却接了半碗鸡血,将碗放在了案桌上。
虽然那个胖道士是个神棍,但为他准备的做法器具倒也能派上用场。
茅九英用一根手指从米罐中托起一粒米,在蜡烛的火苗上划过,米粒立刻被火包围,茅九英将它丢进了那碗鸡血中,瞬间碗内烧了起来。
接着,他拿起一瓶墨汁,到进那熊熊燃烧的鸡血中,鸡血与墨汁混合,茅九英用一盏八卦镜将碗盖上,嘴里念叨着什么,那八卦镜立刻泛起了金光。
这一套白马筱看的频频点头,倒不是他也会,只是曾经在那本《茅山道鉴》中见过这样的流程,大概就是说茅山术中,用鸡血和墨汁混合,并加以法器与灵力的加持,就可以做出代替通灵血的“符血”,不过仅限于镇鬼系的符箓术,其他的符箓术只能由纯正的通灵血才能施展。
茅九英取下八卦镜,碗中已没有了火焰,只剩下一碗深红色的符血。他拿出黄符,用笔蘸了符血在黄符上熟练的画出符咒。
这一套很繁琐,还费鸡,白马筱不禁心中暗自嘲笑:他费半天劲就为了画符,而我只要割开手指就可开画,效果还比他好。
这个心声立刻就遭到了魂侣的反驳,“全灵界有通灵血的只有你白马家的灵者,这代替通灵血的符血可是茅山几代人摸索出来的心血,你这么说未免不知深浅了。”
被教训了的白马筱脸色一红,连连道歉。
就在魂侣给他上课的工夫,茅九英已经一连画出了十几张符咒,白马筱看得出来,都是些镇鬼系的符箓,这也用不着多想,别的符用这符血也画不出来。
茅九英将桌边原本贴的黄符全部撕下,换上了刚刚画的,看起来这些撕下来的黄符也是那个胖神棍的鬼画符。
想起那个神棍,白马筱这才发现那胖子还在那躺着呢,标准的“扑街”,虽然有点可怜,但这是他自作自受,他晕着还好,要是醒过来免不了一顿毒打。
一切准备就绪,茅九英手执金钱剑,看了看四周,奇怪道,“怎么大家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
镇长也闹不清情况,白马筱冷笑道,“没准都回家躲起来了,谁还肯出来帮你打僵尸啊?这帮人还真鸡贼,一个个作壁上观,你打赢了他们也不会记得你的功劳!”
茅九英无奈的摇摇头,“身为茅山后人,一生与邪祟对抗,本就不需要旁人的赞赏领情。”
听了他的话,白马筱仿佛感觉到正道的光洒在了他身上。
这时,天边果然闪过一道光,不过不是正道的光,而是又一道雷劈下,这次又不偏不倚的击中了那大宅的废墟,爆炸一瞬间扬起了大片尘土。
“来了!”
白马筱警惕的看着那笼罩着废墟的烟幕,里面果然现出一个黑影。
茅九英拿起金钱剑,对那米罐一指,米粒立刻又沸腾般的跳了起来,他一手拿剑,一手托着米罐,喝道,“小兄弟!你带镇长去安全的地方!”
“好!”白马筱拉起镇长就跑。
此时镇上果然每家每户都大门紧闭,和白马筱猜的一样,那些镇民全都关起门来,安坐家中。
一连敲了几家,都不肯开门,白马筱无奈,只好带着镇长跑过几条街,离那栋大宅足够远了,这才让他待在墙角边,不要乱跑。
那镇长虽然见过世面,但可没见过这么刺激的一面,此时也已被吓得不轻。
安顿好他,白马筱赶紧折回去帮茅九英。
此时,茅九英那边已经和那僵尸对峙上了,从烟幕中出来的是一个浑身腐烂的怪物,全身没有一处好皮,也没有衣物,除了能看出人形外,丝毫没有人类的样貌。
那僵尸的脸上没有五官,眼睛的位置是两个空洞,洞内冒着红色的火光,像两个红灯笼镶在脸上。
它看着茅九英,对视几秒后,随即向他扑来。
茅九英手执金钱剑向它一指,米罐内立刻飞射出一把米粒,撒在那僵尸身上,却丝毫不起作用。
茅九英心中暗惊,这僵尸道行果然很深,糯米对他已是毫无威胁。
他丢下米罐,指尖在金钱剑上划过,红光再次覆盖剑身,他一剑刺出,正中它的胸口,却没能刺进去。
僵尸明显吃痛,但很霸道的打开他的剑,伸出锋利的爪子向他脖子插去。
茅九英闪身躲过,用金钱剑从案桌边挑起一张符,直刺僵尸面门。
它伸手去抓剑尖,碰到剑尖上的符,立刻炸起红光,将它炸的倒退几步。茅九英忙回身又挑起一张符,乘胜追击。
僵尸刚一站定,又向他猛扑,伸手抓住迎面而来的金钱剑。
这次它学聪明了,避开剑尖上的黄符,而是抓住了剑身,被红光覆盖的剑身就像一个滚烫的烙铁,但它居然强忍着剧痛,双手死命的掰着金钱剑,与茅九英较上了劲。
茅九英心中暗叹:这僵尸不但道行很深,连尸气都很霸道!而他在拼力气的过程中渐渐败下阵来,另一只手忙从金钱剑的剑尾上拆下两枚铜钱,运气于手,掷出了两枚金钱镖。
两道细小的红光准确无比的击中了它脸上的两团红灯笼,它立刻惨叫一声,身子向后摔去。
茅九英趁势剑指半空,用剑画出了一串红光符咒,口中念道,“无量天罪,八卦震天雷!”,他执剑于手,手掐剑诀,大喝一声,“急急如律令!”,随即金钱剑刺出一道剑气,将那符咒刺穿,紧接着一道红色的闪电劈下,直接命中那僵尸。
它刚摔落在地,还未起身,便被这一道雷劈中,立刻炸起一团烟幕。
片刻后,烟幕散去,那僵尸已是尸骨无存。
第五十五章 鬼门炼尸地
茅九英长舒一口气,总算是除掉了这只尸王级别的僵尸,太久没有施展道法,已经生疏了不少。
但这也意味着,这个镇子他已不能再待,因为教法会的人随时都可能找上门来。
几十年的隐居生活被打破,茅九英还没来得及感叹,耳边居然又想起了阵阵敲击声。
这声音同样来自地下,但不一样的是,这次的声音却很近。
忽然,一只手从他脚下的土地里破出,抓住了他的脚踝。
茅九英早已料到似的,不慌不忙的举起剑,但眼角余光里出现的景象让他不由得背脊发凉。
“九叔!”白马筱一路奔来,见他执剑摆着一个很帅气的pose,赞叹道,“你全搞定了?我还真是小瞧你了哈……”
“嘘!”茅九英向他缓缓摇头,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白马筱顺着他的目光扫过附近,顿时全身汗毛倒竖,内心已是凉至冰点。
空中又一道闪电劈过,一闪而过的强光照亮了周围,却见地面上密密麻麻的伸出腐烂发胀的手,就像是从地里长出来的密密麻麻的植物,随之而来的是一股铺面的恶臭。
“这特么什么情况?!”白马筱从没见过这么刺激的场面,不自觉后退两步,却刚好撞上一只手,那手像个陷阱似的直接死死地抓住了他的脚脖子,白马筱惊叫一声,一发无剑指将那只手打的粉碎。
“我早该猜到……那根本不是僵尸,而是‘鬼门’的‘修罗铜尸’!”
“修罗铜尸?鬼门?”
“没时间解释了!小兄弟,镇民们呢?”
白马筱向他来时的方向一指,“镇长在那儿,镇民都在自己家里。”
话音刚落,不远处的房屋里,灯光忽然暗下,整个镇子都陷入了一片黑暗的死寂,接着惊慌绝望的嚎叫遍地响起,响彻整个牛家镇。
“不好!”茅九英向最近的房屋刚迈出一步,那只抓着他脚踝的手像是被他带出来似的,从地下破土而出一个浑身血肉模糊的人来,茅九英回头一剑将它的脑袋削了去,但它却并没有放手,接着第二剑便砍断了那只倔强的胳膊。
这一下像是点燃了***,周围那上百只手全都破土而出,眨眼间他们俩便被尸海围住。
白马筱见状,向地上那把断了的木剑一指,断剑立刻飞至他手中,接着他一挥手,断剑便立刻被青光笼罩,形成一把完整的光剑。
“原来是个道友,真是我眼拙了。”
白马筱没心情和他寒暄,木讷的说道,“前辈,以你这么深的茅山道行,这种情况你司空见惯了对吧?”
“呵呵,这场面八辈子都难得一见!”
白马筱心里一凉,曾经在东洲地底下的流放区也算见过世面,但那里的妖傀说实话比这些腐尸要英俊得多,虽然长得半人半兽,但和这些玩意一比,那些妖傀简直就是浑身散发野性之美。
“前辈,你说我们能出的去吗?”
“心中有正道,自然能出的去!”
这句话一说完,两人同时出手,向周围的腐尸砍去。
这些修罗铜尸虽是铜皮铁骨,但遇上他们俩的空灵剑和金钱剑,也与血肉之躯无异,但无论他们怎么砍,那些断肢却丝毫没有停下,继续向着他们爬去。
一连砍倒了几十只铜尸,但数量却不见减少,不断地有铜尸从屋子里冲出,其中还有很多穿着百姓服饰的,看来是那些镇民所变。
忽然,两人觉得脚上一紧,却见无数只被他们砍断的胳膊纷纷缠了上来,死死的抓住了他们的脚,挣脱无果,行动完全被限制住,而周围的铜尸越聚越多,渐渐要将他们埋没。
随着铜尸越靠越近,那案桌也被铜尸撞翻,法器黄符散落一地,被路过的铜尸踩得四分五裂。
眼见没了法器,茅九英说道,“道友,看来今日你我就要命丧于此!”
白马筱看着地上的黄符,这才想起了什么,笑着说,“前辈,你叫我一声‘道友’,那么今日我们便死不了!”
茅九英见他两手结印,像是要施展什么很厉害的道法,也露出了希望的微笑,“看来今日茅某命不该绝,日后有机会,定要去南海拜会那‘凤凰大学’!”
“还是算了吧,这招可不是大学里教的。”白马筱静心感知着自己的灵力,试图将它们控制在半空中的一点,一张金光汇聚成的符纸随之渐渐显现。
这招幻化符纸曾在魂池里实现过一次,那是他修炼了半个多月的结果,若不是白天在阳江城门下施展天罚星牢时用光了符纸,他还没机会在实战中施展。
眼见那符纸逐渐成型,茅九英面露惊异,但看他一脸努力的表情,知道这招需要耗费时间,便将手中的金钱剑向空中一掷,一掌打出一道红光,将金钱剑击散,几十枚铜钱顿时解体崩散。
茅九英两手结印,口中念咒,“北帝赐金,古币驱邪。画地为牢,呼神护卫!”
那几十枚铜钱立刻散发着红光,在空中围成一个圈,落在两人周围,红色的光圈立刻现出一道圆柱形红光屏障,那些铜尸涌上来触碰到屏障便立刻被炸起的红光弹开。
随着堆积的铜尸越来越多,那屏障逐渐现出裂缝,显然不能支撑太久。
而白马筱那边却还在使劲,这幻化符纸是空灵术中最具技术性的一招,想要让灵力幻化成的物体能够被血浸透是很困难的事,也就只有白马非那种灵力修为到达巅峰的灵者才能挥手间做到,这与灵力厚薄无关,考验的是控制力。
“道友,我快坚持不住了!”
白马筱依旧一脸便秘的表情,强挣扎着道,“别废话!要是能有一张纸,我何必这么费劲!”
话音刚落,他的面前就出现了一沓符纸,他生无可恋的看着茅九英,“有纸你不早说?!”
茅九英一脸无辜,“道友,你也没问呐。”
是哦,疏忽了……
白马筱看看那一沓现成的符纸,又看看半空中快要成型的幻化金符,心中不服,一较劲便在顷刻间完成了最后一步。
一张金光汇聚成的符纸终于出现,白马筱立刻用剑割破掌心,通灵血直扑金光符纸而去,形成一个符咒。
看到那张灵符成型的瞬间,茅九英绝望的说道,“你的办法,就是画一张镇灵符?!”
白马筱刚想开骂,那红光屏障忽然破碎,仓皇间立刻启动了那张镇灵符。
刹那间,整个牛家镇像是被一个青色的太阳笼罩,刺眼的光芒洒遍每一个角落,青光所到之处,铜尸皆是痛苦的嚎叫着,瞬间化为一具冒着热气的人形焦炭。
强光穿过每家每户的窗户,连屋内那些镇民所化的丧尸也全都被这灼热的青光烤成焦炭,这强光持续了五分钟后终于消失,而牛家镇再度陷入一片死寂。
缓了一会儿,茅九英放下挡在眼前的手臂,看着周围满地蒸腾的焦尸,仿佛这里刚刚经历了一场大火,但他却感受不到丝毫的温度。
这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茅九英印象中的镇灵符不是这样的,先前他用镇灵符对付那第一个出现的尸王时,只是红光炸起,将尸王弹飞,效果仅此而已。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同样是镇灵符,这位白马先生的却如此……与众不同。
这简直是鞭炮换核弹,其效力之强,覆盖面之广,简直难以想象。
其实白马筱自己也没想到,以往的镇灵符只是将恶灵驱散,没想到这次的居然这么给力,竟然将全镇的铜尸都给烤熟了,看来魂侣说的果然没错,用幻化符纸完成的灵符,效力果然会受灵力修为的影响,他小小的青灵修为都可以造成如此大的破坏力,很难想象若是白灵修为施展出的幻化镇灵符是怎样的场景,天下无鬼?
“道友,你是如何将一张小小的镇灵符,发挥出如此巨大的威力的?”茅九英不可思议的问道,而且最让他不解的是,这白马筱是青岚,而他是红枫,法力差距如此之大,为何表现出的效果却是天差地别?
白马筱想了想,不要脸的说,“没什么,这可能就是天赋吧。”
茅九英信了,拱手道,“没想到我们茅山居然出了一位天纵英才,真是令在下欣慰。”说着,他长叹一声,“看来我真的是离开太久,江湖上很多事都闭目塞听。快成了一只井底之蛙。”
他的话让白马筱很是触动,微笑道,“九叔,你是隐士高人,你可以放下执念,归隐山林,很多人都羡慕不来呢。”
他自嘲的笑了笑,“我原以为躲到这相对荒凉的大明极南临海之地,便可以远离世俗,没曾想,还是躲不过‘鬼门’。”
“对了,九叔。这鬼门究竟是……”
茅九英解释道,“‘鬼门毒宗’,是发自云南苗疆的一个邪门教派,以制蛊炼尸之类的毒功出名,是天下第一邪教。多年来他们一直利用僵尸和恶鬼制作强大的武器,是我们‘茅山道宗’的宿敌。”
白马筱恍然大悟的说,“这么说来,这牛家镇是鬼门的一个……实验场地了?”
“可以这么说。”茅九英看着昔日虽不繁华但也算是世外桃源的小镇,如今变成了一个死镇,心里无限感慨,“道友,今晚之后,我要寻觅别处隐居,他日有缘再见。”
道别来的很突然,但白马筱也想起自己还有事要做,今晚这里发生的插曲的确也已经过去,便释然道,“后会有期。”
茅九英正欲离去,忽然想起什么,解下腰间那把阴阳伞,将它缓缓放于地上。
第五十六章 一收红袖女
看到这把阴阳伞,白马筱也想起那个女鬼还在这伞里,“九叔,这个女鬼……你打算怎么处置?”
茅九英没有犹豫,“既然是恶鬼,自然是将它除去。”说着,他拿出一张符,伸手一指,那符便烧了起来。
看样子他想将这阴阳伞烧了,白马筱忙拦道,“慢着!”
茅九英皱眉道,“怎么?”
“九叔你也说过,这女鬼杀心并不重,你这样做她不就灰飞烟灭、永不超生了吗?”
茅九英犹豫片刻,说道,“道友,茅山第一戒令,‘正邪对立,搏斗终生’,不能因此就放过一只恶鬼。”
经历过秋雪一事,恶鬼在白马筱心中只是一群心存之念,无法转世的可怜人,尤其是这种杀心不重的恶鬼,更不应该以偏概全,全当邪祟处理,“九叔,我们大学的宗旨是要度化,而不是消灭,并不是要放过她,而是要让她安心投胎。”
“度化……”茅九英沉思半晌,“既已成为恶鬼,已是无法转世,此乃阴间的规则,谁都无法打破。道友之心虽善,但并非良策啊。”
白马筱眼神坚定的摇摇头,“我曾见过已化身恶灵,却依旧能转世投胎的例子。规则有时是可以被打破的。”
茅九英目光钦佩的看着他,只觉得眼前这个年轻人处处透着与众不同,不但能力了得,一心向善,而且还“见过世面”,恶灵投胎这种匪夷所思之事他都见过,实在是非同凡响。
他没有再犹豫,将阴阳伞交给了白马筱,“今日若不是道友,茅某早已命丧于此,既然如此,这女鬼就交由你处置吧。”
白马筱出乎意料的说,“给……给我?!”
茅九英笑道,“道友你的能力不在我之下,小小女鬼奈何不了你,我也就放心的交给你发落了。”
白马筱伸手接过,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他觉得这伞很是沉重。
出一趟远门,带回一个义父,又带上一只女鬼,这算什么事啊?
……
和九叔道了别,荒凉的小镇就只剩他一个,四周寂静无声,地上的焦炭还在冒着阴森的白气,白马筱只觉得背脊发凉,赶紧离开了这里。
一连走出十几里,总算是远离了牛家镇,白马筱只好在一片树林子里先凑合一晚。
一路上不见剑音和疯老头的踪影,不知道这货带着儿媳妇跑去哪儿了,连他的剑也被一起带走,现在的他除了和茅九英道别前要的几张黄符外,没有任何防身的武器,遇到马贼土匪之类的也不知该怎么应付。
他倚着一棵树坐倒,腰上别着的阴阳伞硌着了他,他这才想起还有这个东西。
那个女鬼……白马筱还没想起该怎么处理她,继秋雪之后,这还是他第一次和鬼有交集。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和她先打个招呼。
他看着那把伞,从外观上看,任谁都想不到这伞里关着一个女鬼。
犹豫片刻,他打开了阴阳伞。
金光从伞下照在地面上,现出了那个女鬼。她一袭似血红衣,极长的头发覆在她的脸上,配合着她那娇柔的坐姿,看起来格外惹人怜惜。
她伸出纤纤细手遮挡在脸前,口中发出痛苦的低吟,好像是被伞下的金光压制着。
白马筱赶紧收了伞,金光消失,那女鬼解除了痛苦,身子一翻,扑进了白马筱的怀里。
她的身子很是柔软,身上散发着摄人心魄的清香,柔顺的发丝拂过他的面颊,格外撩人。
“多谢相公救命之恩,小女子以后……就是你的人了。”
她轻吐幽兰,声音也是悦耳动听,定力稍差点的男人完全遭受不住。
可惜她遇上的是白马筱。
“小姐姐,你要是想迷住我后再伺机吸我的阳气,那你可算是找错人了。”
“相公这是什么话……”她微微抬起头,露出柔弱可怜的眼神,但看到白马筱手中的定鬼符时,眼中的柔弱立刻荡然无存。
白马筱还没说话,她直接没趣的直起了身子,没好气的说,“又是个臭道士,浪费老娘的情绪!”
她的态度让白马筱始料未及,不只是转变的很快,更多的是他手上还拿着符,她居然就肆无忌惮的翻了脸,好像对他没有忌惮,只有……厌恶?
“姑娘,我们不是第一次见面了,还不知道你怎么称呼?”
红衣女鬼没有看他,愤恨的说道:“红袖。”
“红袖……”
“别废话了,你和刚才那个臭道士一伙的吗?”
白马筱笑道:“是一伙儿的,不过……”
“既然是一伙儿的,还废什么话?!”红袖立刻原地窜起,站直了身子,极长的头发又一次炸开,发丝纠结成十几根漆黑的尖刺,看起来很是锋利,“动手吧!”
白马筱忙说道,“等等!我只是想问你,你有什么心愿未了……”
“我的心愿就是把你扎成刺猬!”红袖不想和他再多说一句,十几根尖刺长发立刻伸长,向白马筱袭来。
这场战斗来的突然,白马筱毫无准备,手边也没个兵刃,立刻向后一退,躲在了树后。
耳边“咚咚”几声,那棵三四人环抱的大树被刺了个对穿,接着每根尖刺都向不同的方向撕扯,将这棵大树生生撕开。
白马筱大叫一声,一个就地打滚,滚到了一旁,红袖乘胜追击,尖刺追着他刺入地面,不一会儿便被追上,但那十几根尖刺将要刺进白马筱身体的瞬间,又变为柔软的发丝,转而捆起了他的四肢、脖子和腰,将他整个提到了红袖的面前。
这个叫红袖的女鬼用自己的头发做武器,看起来优雅飘逸的同时,还很诡异,倒符合她厉鬼的人设,但她正如茅九英所言,杀心不重,否则刚刚白马筱已经真的被扎成了刺猬。
千钧一发之际,白马筱还不忘开玩笑,“鬼姐姐,你的愿望就快实现了,为什么不刺下去呢?”
这么近距离的看她,发现这也算是个妖艳的美女,一颦一怒皆透着掩盖不住的媚气,她凶狠的盯着白马筱,怒道,“想死是吧?你以为我不会杀你?我只是想慢慢折磨你!”
此时白马筱被捆成一个十字架的形状,丝毫动弹不得,却仍强装镇定的说,“鬼姐姐,我只是想问问你有没有什么生前心愿未了的,我好帮你完成,让你安心投胎啊。”
“安心投胎?你当老娘是傻鬼呢?”红袖轻蔑的看着他,像是在看一个大骗子,“老娘死了有些年头了,可不是那种刚死的小鬼妹妹,你以为老娘不知道么,恶鬼无法投胎,生生世世徘徊人间,永不能轮回!”
“你不知道,我曾经帮过一只恶鬼成功投胎转世,万事皆有可能,何不试试呢?”白马筱见她略微有些动容,忙加了把劲,“再说了,给我一个机会帮你完成生前心愿,对你百利无害,这么划算的买卖,你不亏的呀?”
红袖上下打量着他,冷笑道,“就凭你这被我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制服的三脚猫功夫,凭什么大言不惭的说帮我?”
白马筱知道她的意思,她的心愿一定是难到她自己无法完成,而他的修为不如她,她当然不会相信。
“你的意思是,要先验验货?那好办。”
话音刚落,白马筱的身体忽然爆出一团烟雾,散去后,她捆着的居然是一根木桩,白马筱却不翼而飞。
红袖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后脑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击中,接着全身都动弹不得,而白马筱不知什么时候从她背后出现,笑嘻嘻的看着她,“看到了吧?我能将那张定鬼符拍在你后脑勺上,那么也可以一指射穿你的脑袋,你差点就灰飞烟灭咯。”
红袖紧紧的盯着他,不置一词。
“现在你相信我可以帮你了吗?”
红袖瞪着他,依旧不说话。
白马筱等了两分钟,猛地拍了拍脑门,“我忘了,被贴上定鬼符的鬼是不能说话的。”
他慢悠悠的走到红袖身后,伸手揭下定鬼符,“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聊聊了吗?”
话未说完,红袖猛地一转头,长发犹如一根极粗的长鞭,狠狠的抽在了白马筱脸上。
这一下力道非常之大,白马筱被抽的身子原地起飞,摔在了三米开外。
红袖转过身,愤然道,“这次我不会收手了!”
十几根长发拧结成的尖刺向白马筱猛的刺来,看这势头丝毫没有收劲的意思,可到了白马筱脸上的瞬间,还是停住了。
倒不是红袖又一次心软,而是她感到好像有一股力量一遍又一遍极其迅速的扫过她的全身,一瞬间全身都变得麻痹,僵直着摔倒在地,完全动弹不得。
白马筱一边摇着头,一边嘴里发出“啧啧啧”的声音,不急不忙的走到她面前,低头俯视着她,“不好意思啊,给你贴定鬼符的时候顺便送了你一张‘电击符’,刚刚为你摘符的时候忘了连它一起摘掉了。以你们古代人的思维呢,肯定理解不了何为‘电’,不过没关系,你已经感受到了。你觉得,还好吗?”
红袖的确不知道什么是电,但能明显感受到那个叫“电”的力量仍然在一遍遍扫过她的全身,除了麻,她感受不到任何其他的感觉。
这可是直击灵魂的电击,与**收到电击的感觉还不太一样,这只没有**的女鬼只能感觉到魂飞魄散般的恐惧,眼神中不自觉流露出求饶的神色。
白马筱满意的笑了笑,拿起阴阳伞,“看来你今天没有心情,没关系。改天吧,我们来日方长。”
撑开伞,金光照下,将红袖再度收回了伞内。
合上伞,白马筱长舒一口气,将它挂回腰间,望着黎明前漆黑的天空,感叹道,“今晚还真是多灾多难啊。”
第五十七章 变天龙泉山
折腾了一晚上,白马筱这一觉睡到了快中午,醒来后大喊了几声,没有得到剑音和疯老头的回应。
这俩人究竟去哪儿了?
虽然两人都有手机,但这里没有信号塔,基本上就是个先进的太阳能充电mp4,他在附近转悠了几圈,又喊了几嗓子,确定他们的确不在后,决定继续向龙泉山方向进发。
先回南宫再说,看看南宫羽有没有办法能找到人。
紧了紧腰上的阴阳伞,往西南方向步行。
从这里到龙泉山只有半天不到的路程,下午两点多时已回到了乐港县。
或许是因为从昨天到现在发生了太多事,打破了之前一个月的平静心态,白马筱觉得今天的乐港县也和以往不同。
街上来来往往的人们好像都阴沉着脸,愁云密布之间,似乎还夹杂着一丝……恐惧?
他们在恐惧什么?
白马筱想了想,两天前离开这里的时候他们还不是这副表情,短短两天时间县里还能发生什么事不成?
或许是心理作用吧。
从龙泉山流下,贯穿整个乐港县的龙行河旁,那家面摊依旧正常营业着,朴实无华的馄饨面是唐珊雨的最爱,每次下山她都会带着师弟师妹们在这里吃上一碗,这家仅有五张小木桌的面摊,几乎成了“南宫剑宗驻乐港县办事处”。
“明叔,来碗馄饨面。”
明叔正低头包着馄饨,一听他的话,反应极大的回过头,脑袋缓缓的左右摇晃,眼神却始终盯着白马筱,似乎要从各个方位确认他的样貌。
白马筱觉得奇怪,皱眉道,“明叔,我才出去两天,这就不认识我了?”
明叔向四周望了望,蹑手蹑脚的走近,看样子像是在躲着什么人,“你……是小凡?”
这一个月早就习惯了这个名字,白马筱很自然的答道,“是我啊。怎么了明叔?”
“你没听说吗?!”话音刚落,明叔浑身一激灵,错愕的捂着嘴,随后小声道,“你知道一个叫白马筱的人吗?”
白马筱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耳朵不自觉动了一动,或许在别人眼中看不出来这微弱的变化,但白马筱能感觉到,每次听到令他心惊的消息时,总会有这样的自然反应。
“没听过。他怎么了?”
“你自己看看。”明叔似乎不愿多说,面色难看的向不远处的墙上一指。
白马筱顺着望去,却见大街小巷每一处房屋前都贴上了一张画像,一如那晚在那锦衣卫的小册子上看到的那样,不是简洁的毛笔画,而是十分精细的素描。
对此白马筱曾问过唐珊雨,她说有一种叫做“墨石笔”的东西,是来自天界的绘画笔。她还拿给白马筱看过,与现代的铅笔无异,这让白马筱对这个“天界”产生了好奇。
据唐珊雨介绍说,这天界是天上的世界,常有天界人骑着“大鸟”下来与大明做交易,用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和他们换些金银铜铁之类的材料。
而前天晚上白马筱听胡卞和栾早这俩人皇教卧底说起过,天界还有一种叫“电池”的东西,如果和他所想的电池是一个东西的话,那么这个天界人……难道就是现代人?
不过此时此刻的白马筱并没有心情管这些,因为他看到那张贴满大街小巷的素描画,居然画的就是他自己,下面还写着一行字:反教大贼白马筱。
没有写罪行,更没有写赏金,单单是“反教大贼”这四个字就足以将他挫骨扬灰。
“那是……通缉令?!”
“你还不知道吗?今天一早,蛇神教的一帮披着白斗篷的人,将整个乐港县都贴上了,所有人都认得出来,那就是小凡你啊!”
白马筱大概猜到是怎么回事,一定是白霒那个女人搞的鬼,想来他两次出手都没有蒙面,被通缉了也实属活该。
但很快他就抚平了内心的波澜,若无其事的说,“通缉白马筱,和我木凡有什么关系?”
明叔愣了一会儿,随即笑道,“就是嘛,我们都说只是长得像罢了,怎么会是小凡你呢?”
白马筱投去鄙视的目光,“明叔,刚刚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明叔尴尬的笑了笑,“你坐,明叔给你下馄饨!”
“多放点辣油啊!”白马筱松了一口气,总算知道为什么百姓们都是一脸苦相,原来蛇神教来过,而且听明叔的描述,应该是教法会那帮人,他们在这个时代的名声多差,那是不言而喻的。
如此说来……会不会连累南宫羽?
想起这个,背后忽然响起熟悉的声音,“这不是那个天字甲级通缉犯嘛?”
白马筱立刻起身摸剑,可惜摸了个寂寞,身边只有那把阴阳伞,但显然不能当武器,正不知所措时,一只大手拍在了他的肩头。
“别紧张,今天不是来抓你的。”果然是那天的那个小旗官,只是他身后没有了手下,而是只身一人,并且脸上也是挂着微笑,看起来真的不是抓他的。
白马筱上下打量着他,这人身形不算魁梧,年纪在三十左右,他发现这人不想抓他的时候,其实看起来还挺和善的。
“哟,薛大人……”
那小旗官对明叔笑道,“一碗馄饨面。”
“好嘞,薛大人……”
想起那晚的县令都对这人礼敬有加,明叔这种小老百姓会有这态度也就不奇怪了。
白马筱看着他,讥笑着说,“怎么,今天不想赚我的赏金了?”
薛小旗笑着说,“想啊,不过我不可不会错抓好人。”
“错抓?”
“是啊,真正的那个天字甲级通缉犯叫作‘朱吉杋’,的确和你长得很像。或许是情报有误,赏金册子上才写了你的名字。”
白马筱想了想,还是不解的问道,“你怎么知道弄错了?”
“最近那个朱吉杋在塞北出现了,据说和那帮反教军混在了一起,惊动了蛇神教。镇抚司调集了不少锦衣卫去塞北调查,而这一个月里你一直待在龙泉山,同一个人不可能同时出现在两处,所以我们自然也就知道了。”
白马筱恍然大悟般的点点头,却听他接着说,“而且你是武宁郡主的徒弟,出了这么大的误会,皇上那是龙颜大怒啊。”
呵呵,这算是沾了他那郡主师父的光了?
“所以……你今天来这是做什么?”
薛小旗用下巴指了指最近的那张通缉令,“当然是协助教法会缉拿反教大贼了。不过也真是邪门,一个是朝廷的天字甲级通缉犯,一个是反教大贼,都长得和你一模一样,你也真是够倒霉的了。”
天底下当然有这么巧的事,这不就让白马筱撞见了?不过只有他自己知道,目前来说,木凡和白马筱都是他一个人,若不是在白霒面前逞能,到现在还不会有人知道白马筱是哪个呢。
“呵呵,可能是因为我长了一张大众脸吧。”
“你别高兴的太早。”他凑近了白马筱,小声的说,“就算我信,教法会的人不会信。听说翰墨剑门的许门主证实了,那个白马筱犯案的时候,与你的行动轨迹刚好重合。你说教法会那帮人会相信,这又是另一个巧合吗?”
他这话说的白马筱心头一紧,当初插手的时候可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难以善后,相同的路线,相同的长相,最合理的解释就是这俩人是同一个人。
然而这的确也是事实。
“所以……教法会那帮人想怎么样?”
馄饨面端了上来,薛小旗用勺子搅动着碗里的内容,意味深长的说,“据说教法会抓到了那白马筱的一个同伙,听县里的百姓们说,是你那位郡主师父最近刚收的女弟子……”
“剑音?!”白马筱激动的脱口道,“她怎么会……”
“这我就不知道了,好像还听说有个法力修为极高的老头,但是被右判司给制服了。虽然那个女反贼没有露脸,但你那位叫剑音的小师妹和那老头在一起,所以就被抓了。”
对,那疯老头也没有蒙面……剑音虽然蒙了面,但她跟着疯老头肯定会被连累!可是以疯老头的修为,居然会被制住,那个右判司究竟是何方神圣?
“右判司是谁?”
“教法会首领,蛇神教‘三会首领’之一。另外两个是神罚会首领——左判司,以及使徒会首领——大主教。”
白马筱想起遇上丁主教的那一晚,听丁主教说起过左、右判司的上面就是大神官,最后便是教宗。这么说来这个右判司在蛇神教里算个三把手?
三把手以及可以制服疯老头那样的灵者,那大神官和教宗该有多恐怖……
白马筱不敢再想象下去,如今只能放眼现在,“你知道我那个小师妹被抓去哪儿了吗?”
薛小旗说道,“此时应该在北门外的龙泉山下,正准备上南宫找你的郡主师父兴师问罪呢。”
白马筱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从怀里掏出钱来放在桌上,“谢谢,我有事先走了。”
“郡主托我告诉你……”
白马筱刚迈出一步,听到南宫羽有话带给他,怔了一怔,回过头看着他。
“不要试图与蛇神教的人正面冲突,切记。”
白马筱知道这样做会连累南宫剑宗,点头回应,随即转身向北门跑去。
看着白马筱匆忙的背影,薛小旗微微一笑,将吃到一半的馄饨面放下,丢下钱站起身来。
明叔见状向他打了个招呼,“薛大人,这就走啦?”
“是啊……”他长舒一口气,像是对自己说道,“郡主托我办的事,我已办妥,该离开这里了……”
第五十八章 冷颜平风浪
龙泉,依旧清澈的泉水倒映着它所看见的一切,就像一面容纳世间万物的镜子,照的出万物生灵,却唯独照不出人心。
刻着“龙泉”二字的石碑前,一个身穿白色长袍的老者正静静的看着石碑,陷入沉思,白色兜帽下是他阴沉的目光,谁也猜不到他的内心正想些什么,包括身旁这位白衣佳人。
他们的身后,是数百个身披斗篷的男子,他们的口鼻均被白色面罩所掩,露出的眉目看不出一丝情感。
“义父……白霒知错了……”白霒单膝跪下,低着头望着老者的鞋子,不敢看向别处。
老者没有回头,而是冷漠的说,“我说过,不要再找青苒的麻烦。”
白霒抬起头,语气里带着不服,“义父莫不是怕了那古叙?”
“大主教的名讳,岂是你能直呼的?!”
“义父与那古……大主教,分明是平起平坐,为何义父要处处忍让?!”
老者依旧没有转身,宽大的衣袖猛地一甩,一道气浪直击上白霒的胸口,将她击的飞出数米,呕出一口鲜血。
“教中职务,孰轻孰重,与你无关。这一掌,是罚你对叔伯不敬。”
白霒挣扎着恢复跪姿,剧痛使得她的额头渗出了豆大的汗珠,此时的她娇弱如西子捧心,任谁都想象不出一天前的她是何等威风凛凛。
老者没再理她,继续兀自看着那一汪清泉出神。
过不多时,一个白斗篷从对面的矮崖走下,一路奔至老者身前,跪拜道,“禀告主上,属下前去拜庄,三声呼罢,无人回应。”
老者闭上双目,微微笑了一声。
白霒起身怒道,“这南宫羽太过傲慢,义父亲自拜访,居然闭门不见!”
老者猛然睁眼,向着跪倒的那白斗篷使了个眼色。
白斗篷会意,毫不犹豫的起身,大踏步来到白霒面前,扬手挥过。
“啪”的一声脆响,白霒那雪白的脸颊上多了一个浅红的印记。
这位白斗篷打了堂堂教法圣女一耳光,却一言不发的回到了队伍中去,而白霒也只是捂着脸颊,低头不语。
这样的耳光似乎她早已习惯,并没有埋怨那人,因为她心中了然,她应该怨恨何人。
这个小插曲丝毫没有影响到老者,他向着对面的矮崖,朗声说道,“蛇神教右判司——古云,特来拜会南宫剑宗,请南宗主移玉相见!”
古云的声音响彻整片树林,平静的水面泛起层层涟漪,但很快就被随之而来的清脆玉音抚平,“古三先生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但近日宫羽身子不适,不能相见,还请宽恕。”
明显的托辞并没有让古云恼怒,他继续朗声道,“南宗主说的哪里话?既然阁下身子不适,理应由在下亲来拜会!”
他的声音带动着厚重的气息席卷着四周,过了片刻,风平浪静,树木停止摇曳,对面矮崖上现出一袭白衣倩影。
南宫羽俯视着遍地的雪白,冷声道,“古三先生,请。敝庄狭小简陋,容不下诸位神使,还请恕罪。”
古云笑了笑,见她兀自转身离去,仍无丝毫不悦,只身沿着湖畔,向矮崖走去。
白霒忙起身跟随,身后的上百位白斗篷丝毫不动,目视着二人登上矮崖。
来到南宫门前,南宫羽的仙姿已伫立在牌坊之下,等候着古云到来。
“古三先生身份尊贵,居然会屈尊驾临,宫羽受宠若惊。”南宫羽看着古云的眼神依旧如平常那般冷漠,但这冷漠之中所包含的并不是孤傲,而是一种不卑不亢的风骨。
身为威压天下的蛇神教中,二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古云,无论教内教外,所遇之人无不对他畏惧三分,像她这般毫无惧意的人实属少见。
或许这也是他对南宫羽格外尊重的原因之一。
“南宗主言重了,世人称赞南宗主为‘天下四美’之‘南仙’,多年不见,南仙子稚气全无,风韵却长,当真是羡煞世间女子啊。”
虽夸她美貌,但毫无轻薄之意。身后的白霒首次见到这所谓的南仙,无疑被其惊艳,同是白衣白肤,气质上却相去甚远,只觉得自愧不如,不禁低下头去。
所谓“闭月羞花”,莫过于此情此景。
“古三先生才是言重了吧。跋山涉水,屈尊降临,只为对宫羽的蒲柳之姿谬赞一番么?”
古云朗声大笑道,“南宗主依旧不喜拐弯抹角,那么在下也就直说了。近日阳江城一带出现了三位反教法士——一个老人,和一对年轻男女,南宗主可曾听闻?”
南宫羽面不改色,平静道,“未曾听说。”
古云微笑道,“其中一人自称白马筱,听闻长相与南宗主座下二弟子木凡极为相似。这么巧听说阁下的二弟子木凡与新收的四弟子符剑音外出寻访,正巧也是往阳江城而去。长相相似,就连出现的地点与时间都如此契合,南宗主可觉得有趣的很?”
南宫羽也还了他一个微笑,“的确有趣。不过并不能说明什么。况且敝庄一向严于律己,从未出过任何一个法士。凡儿虽然顽劣,但只是一个凡人,绝不会是装神弄鬼的法士,更不会反教。”
古云笑着点头,“这倒是。不过贵宗的四弟子符剑音,可是被在下亲眼目睹,与那三位反教法士之一的老人混在一起。说起来,年轻男女,老人,齐了。”
南宫羽眼神迷离的看着他,让人捉摸不透她此时心中的想法,“既然古三先生如此肯定,那就请将贵教抓获的所谓敝庄四弟子带出来,当面对质。”
古云无言的盯着她的眼睛,试图从她那扇心灵之窗中看穿她的心思,然而却始终不得要领,沉默片刻后便说道,“好。既然如此,霒儿,将那女子请出来吧。”
“是,义父。”白霒瞥了南宫羽一眼,转身离去。
两人继续对视着,一时间陷入死寂。
这时,空中传来嘹亮的“咕咕”叫声,古云抬起头,刚看清是一只在空中盘旋的白鸽,就听南宫羽说道,“古三先生,其实传言不可轻信。”
古云皱起眉头,一直未能读出南宫羽内心想法的他,此时也猜不到她想说什么,试探着问道,“南宗主的意思是,刚刚在下所言,不尽不实?”
“不敢。只是先生错怪了敝庄两位弟子。其实那两位劣徒,早已归来,现正在敝庄内休憩练功,先生所言之‘巧合’,实属不实。”
古云觉得这明显是虚张声势,但她并不像是会这么做的人,便说道,“既然如此,就请几位弟子出来一见,也好让在下瞧瞧南宗主座下传人的风采。”
“几位劣徒而已,生性顽劣,资质平庸。不过,既然古三先生想屈尊一见,宫羽自当遵从。”南宫羽回过头,对庄内喊道,“徒儿们,蛇神教右判司古大人召见,还不快出来!”
古云始终不信那木凡和符剑音此时会在庄内,尤其是符剑音,明明还在林中被教法会的手下们看守着,直到看见那四人一个不少的出现,向他缓缓走来,他终于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单邀自己来此相见,实则暗中派人将符剑音抢了回去,说这么多实则是为拖延时间。
那么那几声鸽子叫声,便是信号了。
一切都想明白了的古云闭目苦笑,想不到如此不苟言笑的南仙子,也会耍这些伎俩。
唐珊雨,白马筱,聂涧枫,剑音,四位弟子一个不少的在古云眼皮底下从庄内走出,此时想再为难他们,已是没有了借口。
“义父!”白霒慌张的叫喊已在古云的意料之中,她飞奔而来,叫喊道,“那个符剑音,她……”
刚想说她逃走了,就见剑音正好好的站在南宫羽身后,便知发生了什么,顿时暴怒,“大胆的贱婢!居然敢从教法会手下逃走?!”
她怒不可遏的箭步冲出,一掌向剑音袭去。
这一掌来的突然,而剑音显然身上有伤,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忽然两人之间闪过一道白影,南宫羽已挡至身前,出掌与之相对。
两位白衣女子的两掌相击,爆发出恐怖的气浪,掌力将顺着白霒的手臂进入五脏六腑之时,古云上前将她一掌打开,伸掌接下了南宫羽这一掌。
对峙之人从白霒眨眼间转成了古云,南宫羽丝毫没有退怯,两掌相抵之间隐隐有黑白两气迸发环绕着二人,如两条长龙,互相厮杀。
忽然,南宫羽脚下石砖崩裂,破碎的石块蹦起半人来高,两掌之间炸过一道灰色的光芒,古云随即被震退两步,手上已是青筋暴起,鲜血从皮下缓缓渗出。
他赶忙将手背在身后,但额头上的汗水和眼中的血丝仍然不可掩饰的暴露了他此时的痛苦。
另一边,南宫羽相较他来说则轻松的多,除了同样额头生汗之外,没有其他症状。
仅仅一掌,古云立刻看出南宫羽此时居然已渐入皓月之境,对于她如此年轻的年纪来说,这简直是匪夷所思之事。
“早听闻南宗主修为天赋古今罕见,今日交手,果然非同凡响。”
白霒被他护在身后,此时她看到了义父背在身后那满是鲜血的右手,不禁后怕:若义父没有打开我,如今接下她这一掌的,就是我了,若真是如此,我必死无疑!
她没有看出南宫羽已是一脚踏入皓月之境的修为,只知道义父这黯夜之境居然被她轻松伤成这样,可见这位南宗主的确是位世间少有的奇才。
南宫羽依旧平静的说道,“正如古三先生所见,两位劣徒于前日拜访过许门主后,即刻连夜返回,昨日一早便回到了龙泉山,同一时间与贵教为难的那三位反教法士,与他二人绝无关联。”
古云微笑着点点头,见到他们四人的那一刻,他便知道结局必然如此,此时也不恨恼,而是看着白马筱和剑音,有意说道,“在下了然。敝教手上还有那位老先生,想必施以重刑,必能招出那对男女的下落。”
一听这话,白马筱迈步就想上前,却被剑音死死的按住。
古云意味深长的看了两人一眼,对南宫羽说道,“南宗主,此次叨扰了。后会有期。”
南宫羽的脸色自始至终就未曾变过,此时依然冷笑着说,“恕不远送。”
第五十九章 堂上询前因
终于回到那熟悉的大堂,看着熟悉的师父和师姐,但白马筱此刻的心情却并不轻松。
他与剑音合力塑造了一个简短而又真实的故事,那就是他们拜访完翰墨剑门后,连夜返回了龙泉山,至于为什么耽搁了一天,今天才回到这里,是因为他们俩行至一半时遇到了山匪,白马筱不敌,被打晕带走,于是和剑音走散。
后来剑音在路上遇到个疯老头,看他可怜就给他买了吃的,刚巧被那右判司古云撞见,发生了误会,于是将他们俩一起绑走。
今早白马筱才从山匪那里逃脱,赶回了龙泉山,收到南宫羽的指示,偷偷将剑音救出,绕到回到南宫,这才将古云诓走。
“对,就是这样。”白马筱以此为大纲,声泪俱下的像说书一样说完了这段惊心动魄的短故事,极力撇开他们俩和那三个“反教大贼”的联系。
唐珊雨作为合格的听众,听的时候表情一直很丰富,显然是沉浸在了这个虎口脱险的老套剧情中,但南宫羽却是全程冷着脸,也不知她到底信不信。
剑音和聂涧枫是唯二知道他胡扯的人,此时只是静静的看他一个人表演。
“就这样吗?”南宫羽看着剑音,冷然道。
“是……师父。二师兄说的没错。”
完全信任他们的唐珊雨此时十分同情两人的遭遇,出一趟远门居然还遇上了山匪,她那可怜的二师弟还被山匪抓走了,着实令她心疼,“师父,二师弟和小师妹他们也挺不容易的,撞上山匪好不容易逃出来,又被那蛇神教冤枉,所幸二师弟他将小师妹救了出来,让我们免于被那姓古的刁难,师父你就别为难他们了。”
南宫羽冰冷的眼神在唐珊雨的脸上扫了一下,就像抽过一记寒冷的长鞭,唐珊雨立刻低头后退,不敢再说。
这俩人的一个简单的互动,却让白马筱和剑音两人冷汗直流。
“龙泉山附近地区,居然有敢动南宫弟子的山匪?”
这话让不了解当前时事的白马筱万分心虚,但他还是咬着牙说,“也许是新来的呢……”
“师父,是这样的……”剑音忽然开口打断了白马筱的话,“我们遇上山匪时,因为事发突然,加上没有经验,所以并没有亮明身份,而且……”
说着,她从怀里掏出了两个南宫弟子的腰牌,“二师兄的腰牌在我这里,所以山匪劫他回去后,也没发现他的身份。”
这是当初白马筱出手救青苒时,为了隐藏南宫弟子身份而交给剑音保管的,之后一直忘了要回来,现在却成了自圆其说的证据,白马筱不由得佩服剑音的细心和机智。
南宫羽继续追问道,“你被抓走整整一天,都没和他们说起你的身份吗?”
“没有,弟子技不如人,哪有脸面自报家门,污了剑宗的名誉!”白马筱义正言辞的说道。
看着南宫羽那将信将疑的神情,豆大的汗珠在白马筱额头上接连生出,万没有想到他们俩骗过了蛇神教,却又要面对师父这个自己人。
“那个被通缉的,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叫做白马筱。你曾经听过这个名字吗?”
白马筱赶紧摇头,“没有!没听说过!”
“白痴。”魂侣淡淡的说。
白马筱忽然感到后脊发凉,这短短的两个字,却是很明确的告诉了他,他露出了破绽。
就在他刚开始想是什么破绽的时候,南宫羽一句话让他瞬间跌落至谷底,“我记得,上一次你逃跑归来时,你曾自称是白马筱。”
晴空霹雳这个词已经不能形容他此时的心态,这简直就是山崩地裂,宇宙爆炸。
一个多月前的一句话,她居然到现在还记得?!她的灵魂深处不会也有个魂侣吧?!
这是个死局吧?他该怎么解释?
愣了十秒后,冰雪聪明的剑音想到了说辞,“师父,那是因为二师兄他……”
“我没有问你。”南宫羽的语气已经降至冰点,直让白马筱觉得寒冷刺骨,“凡儿,你自己说。”
“魂侣,救命啊!”
白马筱在内心咆哮着,却得到了同样冰冷的回答,“爱莫能助。”
“你见死不救!”
心魔这时候不知好歹的嬉笑道,“你可以直接告诉她,你就是那个反教大贼白马筱,她肯定不会容你留在这里,到时你不就解放了吗?”
魂侣赞成,“这是个好办法。”
这俩人居然破天荒的达成了一致,这让白马筱第一次在这俩人身上感到了绝望。
若是一个月前,解放对他来说求之不得,可事到如今,他的责任感,加上这一个月里对南宫羽和唐珊雨也有了感情,这让他无法就这样离开。
他向剑音投去求助的眼神,却在她的脸上也看到了“爱莫能助”四个字。
是啊,她又不会心电感应,怎么可能告诉他该怎么办。
面对这四个人的目光,白马筱头一回感到这么的紧张,就像在短时间内要找出答案的考题,时间到若是答不上来,将会死的很惨。
汗水顺着他的脸颊流向下巴,再经由下巴沿着脖子流向胸口,胸前衣衫已开始湿出一片氤氲。
“你早就认识白马筱,是不是?”
南宫羽在这节骨眼上的追问让他身形不由得的一晃,顿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极大的压力几乎要让他晕厥。
“是……”
“你也知道那个白马筱和你长得很像,所以你当初骗我说木凡已经死了,而你是白马筱,其实是为了让自己又一次装死逃脱,是不是?”
“是……?”白马筱忽然觉得,这个理由很不错,而且还很容易想到。
压力瞬间消失,他欣喜若狂的看了一眼剑音,却发现她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仿佛再说:我想说的就是这个,这么简单你都想不到?
白马筱脸上一红,的确过度的紧张让他的思路完全闭塞住,很简单的理由,他却没有想到!
但是……让白马筱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个理由居然是南宫羽帮他说出来的?
莫名的逃过一劫,白马筱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他的这一切表情都被南宫羽看在眼里,她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却并没有再深究这个问题,“罢了。此事已然过去,你们谁也不要再去想。距离武宗大会的省试还有不到一月,这一月里你们要好好准备。退下吧。”
终于结束了!
众人忙行了礼,转身就走。
剑音将许天应的佩剑递了上去,为难的说道,“师父,许门主不肯收下,他说……要在武宗大会上,亲自向师父讨要。”
“罢了。”南宫羽接过那把剑,看着它陷入了沉思,忽然唤道,“凡儿。”
已经一只脚踏出门外的白马筱浑身一哆嗦,就在不知她又想做什么时,就听她缓缓说道,“今后每晚戌时之后,来龙泉湖畔,为师给你补课。”
“是,谢师父!”说完便敷衍的拱手行了个礼,转头就跑。
出了大堂,白马筱贪婪的猛吸一口新鲜的空气,风一吹,只觉得浑身冰凉,这才发现衣服早已被汗水湿透。
看他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样,唐珊雨还以为他还沉浸在被山匪掳劫的阴影中,怜悯的说,“傻师弟,这么大人了还被山贼抓走!快去休息吧,晚上我做好吃的让你压压惊。”
“谢……谢师姐……”白马筱喘着粗气说道。
见她走远了,聂涧枫立刻揪起白马筱的衣领,将他揪进了卧室里。
剑音随后跟了进来,回身将房门关上。
三人又开起了小会,主题自然是这两天里发生的真实情况。
听完白马筱的述说,聂涧枫的眉毛已经快要拧成一片,沉声道,“你多管闲事,差点害死师父你知不知道!”
“我也没想这样啊……我已经尽量避开南宫弟子的身份了,没想到那帮家伙还是找上门来!”
聂涧枫想了片刻,说道,“看来这帮人是存心想抓住你们,所以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眼下唯一的隐患,就是那个老人认识你们俩,而且他还在蛇神教手上,万一把你们供出来……”
“对了。”说到疯老头,白马筱问剑音道,“那天晚上你们俩去哪了?”
剑音回答道,“那晚我也晕了过去,等我醒来时,已经身在树林之中,身边还躺着那个老人家。”
看起来那个疯老头也被弄晕了,只是多撑了一段时间,将剑音救走了。
但他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个老头选择了先救剑音,难道……
“他躺在你身边……你醒来的时候,身上衣服还在吗?”
“还在啊。”说完,剑音脸上一红,一巴掌拍过去,“你想什么呢?!他只是认定了我肚子里有你的孩子,所以先把我救走了!”
聂涧枫一愣,“孩子?!小师叔你和白马……”
说到这,两人脸上都红成了一片,白马筱赶紧说道,“一个老疯子说的话,你不用在意!”
剑音也不想聊这个,转移话题道,“对了,当时在我身边的还有你的剑。”说着,她将背上的剑取下,放在了桌面上,“喏,物归原主。”
白马筱不禁笑道,“你被那个古云抓住的时候,他没有惊讶吗?你一个人背上背着三把剑?”
剑音脸色一沉,“很好笑吗?”
白马筱赶紧收起了笑容,“对不起,你继续说。”
“后来你们也都知道了,我和老人家走在路上,又撞见了那个白霒,老人家自从醒来后还有点迷糊,就被那个姓古的给制住了。”
白马筱问道,“那义父呢?我救你出来的时候,他为什么不在那里?”
说起这个,剑音也是一头雾水,“说来也怪,姓古的好像很重视那个老人家,抓到他后就派人将他送走了,听说是送去了神都,具体是哪我也不知道。”
白马筱脸色一沉,显然是在担心疯老头,毕竟古云领走前放下了狠话,要对他用刑。虽然和他才认识了两天,但对于从小失去双亲的白马筱来说,俨然真的把他当做了义父。
剑音安慰道,“放心吧,老先生修为那么高,不会有事的。”
白马筱点点头,此时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第六十章 百川东入海
唐珊雨所说的压惊大餐就是多了一道咸肉蒸蛋。对此白马筱已经很满足了,至少是一道大荤。
而且,还是很下饭的。
愉快的用完了晚饭,按照惯例,白马筱继续跟着剑音修行。
但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剑音没有以前那么严厉了。
“累不累?要不喝杯茶吧?”
“这个动作还是少练点吧,容易受伤。”
“要不要歇一会儿?我看你流汗了。”
……
不,这不是心理作用。
白马筱无奈的说,“我知道我进步很慢,但也不要这么消极啊,没听说过慈母多败儿吗?”
剑音抬头想了一会儿,“你这个比喻用的不对吧?”
“那就是……‘棍棒底下出孝子’?”
剑音脸上挂满了黑线,“你就非要做我儿子?”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啊!”
“可我是你小师妹啊。”
两人对视着,一向豪放不羁的剑音居然对视不到五秒就移开了视线,不自然的说道,“总之,我只是个陪练,不是你师父,你要是嫌我陪的不好,你大可以找别人。”
白马筱赶紧赔笑道,“别别别,我就喜欢你陪我。”
这话听来有些暧昧。剑音脸上闪过一丝红晕,慌忙转身背对着他,“那、那你就别这么多话,继续练你的!”
“好嘞。”他继续举着剑,重复着一个剑招。
这时,树林中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你们干嘛呢?”
两人都是一惊,像是偷情被发现了似的,尴尬的看着聂涧枫。
“我说怎么每次吃完晚饭你们俩就一起失踪了,原来是在这里突击训练。”聂涧枫缓缓走来,看着他们俩,表情颇有些欣慰,“想不到白马你这么拼,看来武宗大会上不用担心你像gsg里似的拖后腿了。”
这话说得白马筱不是很服气,但他说的也没错。虽然在灵术上他已经不算是一无是处,相反还有了不少次的战斗经验,但在武宗大会那种只能用体术的比赛上,他依旧是个拖油瓶。
半路出家的他,体术仍旧是个硬伤。
剑音不满的说,“小聂你刚入我哥哥门下的时候,可还没他努力呢。”
聂涧枫不好意思的挠着头,“那时我年纪还小,有的是时间。他可不一样,只有两个月。不过现在看这训练的方式,提升也不会很大……”
剑音瞪了他一眼,“你是说我教的不对?”
聂涧枫倒也不否认,点头笑道,“白马他算是初学者,先练气力自然是没问题。不过眼下时间紧迫,而且他也懂得气合手,灵力修为也不算低,力量自然是不必练的。至于体能,这又不是长时间的作战,仅仅只是比武的话,还是着重练反应力比较好吧。”
剑音白了他一眼,不置可否。白马筱倒是来了兴趣,“有道理哦,反应力怎么练?”
聂涧枫如数家珍般的说,“以我修习的方法来说,自然是找一个人攻击你,你负责躲,这也是灵剑术的必修课。”
的确,作为不交锋的剑术,闪躲自然是最重要的修炼内容。
剑音嗔怒的说,“我是他师叔,你听他的还是听我的?!”
白马筱嘲笑道,“当然是谁对听谁的,这时候倚老卖老没用哦。而且,你也说了你的剑术也是符老师教的,这么说起来,虽然按辈分你是他师叔,但实际上你们不也是师姐弟嘛。”
聂涧枫笑着点点头,“有道理。”
剑音赌气的转过身,不再理他。
看她放弃了争辩,白马筱果断跳了槽,“来吧,老聂,打我!”
“二师弟你怎么了,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需求?”
第二个不速之客不约而来,今天不知什么日子,南宫剑宗所有的弟子全都齐聚这树林中。
听完白马筱的解释,唐珊雨笑了笑,“我是师父的大弟子,学习灵剑术的时间最长,我当然有发言权!练武当然先练挨打了!”
“挨打?!”白马筱惊的眼珠子差点掉地上,“你这需求才奇怪吧?!好歹我还会躲两下呢,你这直接站着挨打?”
唐珊雨昂首挺胸,盛气凌人的说道,“那当然!先学会了挨打,才能在比试中站得稳呐,否则你挨了一拳就躺了,那就连翻盘的机会都没了!”
白马筱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猛然想起刚入学那会儿,他曾为了陆彤遇袭的事找单封打架,结果被他一拳就给揍晕了,丢人不说,还毫无还手余地。
不过……这修炼的方式是不是太自残了?
“你的方法也有点道理,不过……”
“哪有道理?!”剑音猛地转过身来,义正言辞的反驳道,“若是打坏了怎么办?落下病根怎么办?这种自残的修炼方法实在太落后了!”
她是在担心他会受伤吗?白马筱刚觉得有一丝感动,正要出言感激时,就听耳边传来一声骄横的怒喝。
“落后?!我是大师姐!我说的当然是对的!”
剑音立刻反驳,“谁对听谁的!这时候倚老卖老没用!”
这明明就是刚刚白马筱说她的话,没想到被她现学现卖了。
聂涧枫赶紧劝架,“你们都别吵了,还是按我说的……”
谁知他刚说完,明明还针锋相对的两位姑娘立刻就一致对外,异口同声的喊道,“凭什么听你的?!”
三人争论不休,像是在争夺白马筱的所有权,这让他这个当事人很是受宠若惊,但也非常郁闷,完全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听谁的。
吵了好一会儿,白马筱觉得有些无聊,看了看表,惊道,“九点了!我……”忽然,他眼前一亮,想到个法子,“各位!听我一句!我有办法证明你们谁对谁错!”
三人这才停下,整齐划一的喊道,“什么办法?!”
“这样,我去找一个最权威的人,你们谁的修行方法和她的一样,那就证明谁是对的,怎样?”
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均认为这是唯一的解决办法。唐珊雨问道,“你的意思是,找师父?”
除了南宫羽,也没别的南宫门人敢称为权威了。
虽然她很年轻,但三人都很服她,唐珊雨自不必说,聂涧枫更是将她视为启蒙老师,而剑音,在见识过她那白灵入门的修为后,对她也是心悦诚服。
但唐珊雨仍有些顾虑,“可是……师父一向反对师兄妹间互相教导修行,而且也从不给单独一个弟子开小灶,你现在去问她,不是找骂么?”
白马筱露出一个坏坏的微笑,挤眉弄眼的说,“巧了,今天师父就通知了我,要在龙泉给我开小灶!”
……
夜间的龙泉总是格外的美丽,不知是不是湖中有会发光的苔藓,每到夜间,龙泉的湖面总会发着淡淡的光,在夜间的山林中就像是一只闪闪发光的龙眼,因此得名“龙泉湖”。
泠泠月光与龙泉的湖光将周围的景物也照的微微发亮,风一吹,带着波纹的亮光便会映在周围,形成奇美无比的景象。
同样奇美的南宫羽,此时立于湖畔,低垂的眉目无神的望着湖面,没人知道此时的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寂静的只有树木摇曳反应出的风声,但很快便被白马筱的声音打破。
“师父。”
南宫羽的每一次回眸都会让他不禁生出微笑,这一次也不例外。
粼粼的清冷波光照耀在她雪白的脸上,看着像一尊晶莹剔透的玉美人。
“你迟了些。”她淡淡的道。
“不好意思啊,拉肚子,耽搁了点时间。”
听着他胡诌的借口,南宫羽蹙起了秀眉,“还好吗?”
“现在没事了。”白马筱知道此时还有三个偷偷藏起来的观众,等着开奖的他迫不及待的说,“师父,你说要给我单独补课,怎么补啊?”
南宫羽望着他,步履娉婷的走到他面前,眉目如画,气吐幽兰,“抱我。”
“啊……啊?!”白马筱觉得自己的耳朵肯定是抽了风,或者是被心魔传染了猥琐病,居然会听到这样的内容?!
“为师,要你抱我。”南宫羽又重复了一边,这一次语气中带了些许命令。
这什么情况?!
躲在树林里的三人此时比白马筱还要震惊,但是三个人的内心戏却是大不相同:唐珊雨想把自己打一顿,看看是不是自己在做梦;而聂涧枫则是想把白马筱打一顿;剑音却是想打南宫羽。
四个人,不同的心声,相同的震惊,白马筱想的和唐珊雨差不多,想看看是不是自己在做梦。
难道她早就对他图谋不轨,所以半夜约他到这里来意图来个霸王硬上弓?!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白马筱自嘲的想着,他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怎么可能?
不可能吗?或许她就是喜欢上了被自己一手养大的木凡呢?这算是……恋子癖?!
“呃呵……你是我师父……”
“与这无关。”
怎么会无关?
南宫羽望着他,语气平静而又严肃,“抱我,便是补课的内容。”
白马筱不解的看着她,心想这难道就是所谓的职场潜规则?以公事为幌子,实则是满足私欲?
不过……这样的美女有如此的需求,他没理由拒绝,何况她说的冠冕堂皇,就算在小翎面前,也能说得通……吧?
这一刻,白马筱化身为了“大猪蹄子”。
他尽力说服了自己,“勉为其难”的伸出双臂。
可就在要抱上的一瞬间,南宫羽忽然后撤一步,躲过了这一抱。
她反悔了?
白马筱不知此时他该是庆幸还是……失落?
然而南宫羽的话让他知道,他果然还是想多了,“你若能抱得住我,那么你就完成了补课的所有内容。”
“这是……补课的内容?”
南宫羽一时没听懂他的意思,疑问道,“不然呢?”
是啊,不然呢,呵呵……
果然,冰美人还是那个冰美人,猥琐怪依旧是那个猥琐怪啊……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这个权威所采用的修行方式居然与那三人都不同。
白马筱定了定神,再次向她抱去,这次他没有杂念,身手变快了很多,但却被更快的南宫羽轻松躲过。
白马筱不依不饶的追着,南宫羽翩若惊鸿般闪躲,无论他如何加快速度,都无法触碰到她分毫。
不知不觉间,他的步伐也跟着变得灵动起来。
未来的几十天里,他将每晚如此,虽然他不知这样的修行能给自己带来怎样的变化,但他知道,下个月的武宗大会,他已做好了迎接挑战的准备。
第六十一章 市井小行馆
广州城作为广东最大的城市,绝非阳江城可比,高楼耸立,雕梁画栋,繁华无比。
宽阔的街道上人来人往,随处可见是各种各样的商贩,美食、器物、坠饰琳琅满目,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临近的几天里,广州城的街道上多了服饰各异的武林人士,他们成群结队,服饰整齐划一,不同的群体穿着不同的服饰,带着不同的武器,来来往往,井然有序,成为五年中的这几天里独有的风景线。
四月初一这天,广州城的热闹景象达到了顶峰,往驿站存马的人络绎不绝,来自广东各地的马匹就和人一样汇聚于广州城中的各个驿站,驿站仿佛成为了马场,但纵使品种繁多,也是概不出售。
广东省的“武宗府”就坐落于广州城中心地段,五年一度的武宗大会省试便是在此召开。早在一个月前,武教司便着手布置起这一武林盛典,此时武宗府附近的大小客栈都被包下,住满了来自广东各地的门派武人。
在这个事事都要分出三六九等的时代,不同档次的客栈自然也将不同门派的档次划分体现的淋漓尽致,其中最豪华的“雁归楼”里理所当然的住着广东最负盛名的门派。
相对的,那些最低档次的小旅店中便是一些名不见经传的小门小派,也就是人们俗称的“三教九流”。
这些小门派虽然没什么名气,但换来的优点是格外的“亲民”,服饰也不那么统一考究,其中混进去几个市井百姓也完全看不出来。
有些小旅店甚至连正式的名字都没有,就像是这家叫做“小行馆”的旅店,只是为了方便住客认路才在门口立了一块写着这三个字的木牌,说不定哪天老板来了兴致,这名字也就随意更换了。
就和小行馆里的那些小帮派一样,换了名字也不会有人在意,所以起的名字多多少少有些随意,只要在武教司的登记册上不与其他门派重名。
就比如小行馆内的一张长桌前坐着的两帮人,他们穿着各式各样的粗布衣,手边的武器也是各不相同。
之所以说他们是两帮人,是因为他们之中有一半人头戴红色头巾,另一半则戴着黄色头巾。
于是他们的帮派名字便如他们的装束一样简单、好记——红巾帮与黄巾帮。
红巾帮中一个身形魁梧的独眼大汉,与黄巾帮中一个同样壮硕的长髯大汉正大声讨论着什么。
讨论的内容略显粗俗,主要围绕着女人、妓院等喜闻乐见的话题,时不时夹杂着以某种器官为主的口头语,听来格外的亲切自然。
这时,门外走进一个年轻公子,他身穿虽然低廉却很干净整洁的淡黄色布衣,手拿一把折纸扇,很简洁的扇面,没有任何的图画,只写着几个大字。
他看了一眼正讨论的热火朝天的汉子们,“呼”的收起折扇,插在了脖子后面,对路过的伙计说道,“给我弄一碗锅灰来。”说完还递过去一锭银子。
那锭银子至少有二两,拿来换一碗还没有空气值钱的锅灰,伙计虽然惊得下巴都快掉到了地上,但有这么个有钱的冤大头,他没理由拒绝。
生怕这公子反悔似的,小二抢了银子就跑去了后厨,没一会儿连手都来不及洗,黢黑的爪子端着一碗更黑的锅灰回到了公子面前。
那公子将胸前的衣襟扯开,抓了一把锅灰抹在干净的衣服上,又抓起一把抹在胸口。
伙计看着这个翩翩公子将自己造成了一个脏兮兮的汉子,虽然不解,但也没有多问。
这段时间小行馆来来往往多了不少武林中人,见的人多了,总有那么一两个稀奇古怪的疯子,不足为奇。
梳妆打扮完毕,公子走到红、黄那帮人身旁,随口接过他们正在讨论的话题,“阳江的那家青风楼不行,花魁都只是胭脂俗粉,床上功夫更是粗浅。”
一见来了同道中人,独眼汉子立刻笑道,“兄弟好眼光啊,俺乃三水红巾帮大当家,宋明目!”
那长髯汉子也微一拱手,“香山黄巾帮大当家,罗玉面!”
独眼的叫“明目”,长髯的叫“玉面”,可见这两人的心是多么的大。
公子也拱手道,“乐港黄杉帮无名小卒,木华!”
两人连连称赞这黄杉帮的大名,只把木华夸的越发心虚,“两位老哥是带着兄弟们来参加武宗大会的?”
罗玉面捋着长髯,大笑着说,“老弟不是明知故问吗?这时候来广州的有头有脸的人物,哪个不是参加大会的?你们黄杉帮的,不也是来参会的吗?”
木华连连点头,“是、是,不怕两位老哥笑话,我们这黄杉帮最近才注册出个名头来,还没参加过这五年一度的盛会呢,不知两位老哥的帮派得过几次魁首啊?”
宋明目大手一挥,“啥魁首不魁首的。咱魁‘首’没有,贼‘手’倒有一双,专门摸女人的贼手!哈哈哈……!”
罗玉面也大笑着说,“老宋,你不但有贼手,还有一双贼眼呐,这各大门派的小雏儿,可是让你大饱眼福了吧?”
“那是,咱可是‘一目’了然呐!”
两人说着说着便又扯到了女人身上,木华陪着笑了几声,随即便将话题又掰正了回来,“难道两位老哥也跟小弟我一样,今年头一回参会?”
罗玉面说道,“这倒不是,我们也参加过几次,不过都没通过海选,否则咱也能混个名门正派的名头。”
木华面露担忧,虚心讨教道,“小弟初来乍到,不知这武宗大会和帮派级称之间是个什么规矩?还请两位大哥指教,两位大哥,和众位兄弟的这顿饭,小弟包了!”
一听这话,两帮的大汉们纷纷鼓掌叫好,添酒加菜的叫喊声此起彼伏。
罗玉面抚着长髯,眯缝着眼看着木华,笑着说,“小兄弟既然这么迫切想要了解,那兄弟我作为过来人,就提点你几句好了。”
木华一只腿翘在板凳上,一只手抓着折扇,不停的伸进后领,摩擦抓挠着后背,静静的倾听着。
“这武林呐,门派众多,可称得上当今武林巅峰的便是‘六宗十三门’,在这武宗大会省试中获胜的就可以称为‘武门’,之后参与会试的便是这十三省中选拔出来的十三门,其中只有获胜的一门可以称为‘武宗’,于是每一届的武宗大会都会出现一个武宗和十二或十三个武门。这其中啊,武门是每一届都会重新更换的,若是在这一届里保不住武门的级称,就只能等下一个五年咯。”
木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那么武宗呢?”
罗玉面接着道,“会试第一才可称为‘武宗’,若百年内没有再获得过第一,这个武宗的级称才会保不住。而成为武宗的门派是直接才加会试的,所以每一届会试都是各宗与十三门之间的角逐,那些通过了省试的十三门啊,很难在各宗之间的争斗中获得第一,所以几百年来经历过数十届武宗大会,直到如今也只有六个武宗。距离上次出现新的武宗,已经有快二百年了吧。”
木华听的津津有味,时不时会恍然大悟般点头,听到最后,不禁说道,“也就是说,就算在省试中夺了第一,到了会试,想再晋级就必须打赢曾经的魁首了?”
“这就是残酷的地方了。”宋明目咂了咂嘴,仿佛感受到了这竞争的残酷,“几百年,就出了这么六个武宗,你想想……不过,这对于我们来说还是太遥远了,能通过海选,成为有资格参与省试的‘武帮’就不错了!”
木华连声称是,端起新上的一壶好酒,给他们二人斟了两杯,继续问道,“那么,两位兄弟认为,这广东的各帮各派,谁最有可能夺得省试的魁首?”
两人对视一眼,首先很快的给出了一个异口同声的答案,“当然是翰墨剑门了!”
说完这个没有争议的答案,两人便开始有了分歧,宋明目认为罗浮剑派将有能力与翰墨剑门争上一争,而罗玉面则不以为然的认为会是天城剑派,两人为此争执不下,吵了起来。
没过几分钟,两人各执一词,吵得不可开交,虽然木华几次都劝不住,但他心里已然明了,这武宗大会广东省试的魁首,将会在这三个门派之间诞生。
两人正吵闹着,眼看几乎就要大打出手,各人的余光里赫然出现了一片刺眼的白影。
两人不禁瞟了一眼店门口,发现是两男三女的年轻人,他们身穿白衣,背插长剑,看起来个个气度不凡,任谁见到他们的第一反应,都会以为他们来自至少是武派之上的门派,与这个住满了武帮的小行馆格格不入。
但当他们看到其中一个女子时,不约而同的被她吸引了全部的目光,一时间忘记了争执,瞬间安静下来。
周围人见他们不吵了,也顺着他们的目光望去,这一望,便如他们一样,也是无法再收回视线。
顷刻间小行馆安静的有些诡异,而木华也盯着那个女子,不同的是,他脸上浮现出的笑容没有惊艳和猥琐,而是一种他乡遇故知的会心微笑。
第六十二章 彩凤栖梧桐
面对这些粗鲁汉子的无礼眼神,聂涧枫与白马筱恶狠狠的瞪着他们,然而对这些魁梧强壮的糙汉子来说,他们这样清秀的年轻人做出再凶狠的表情,在他们眼中也只是呲着牙的小奶狗。
聂涧枫沉声道,“师父,这里乌烟瘴气,我们还是去别处吧。”
南宫羽对此并不在意,淡然道,“武帮所在之处,均是如此,我们还能换去哪呢?”
“不是啊,师父。”唐珊雨嘟着嘴,不情愿的说道,“武教司明明安排我们去雁归楼的,为什么要待在这种地方嘛?”
南宫羽微微一笑,“他们如此安排,是因为顾忌我的郡主身份。然而在武林之中,并没有什么郡主。”
唐珊雨立刻纠正道,“可师父还是护国三武圣之一呢。”
“你也说了是‘护国’,对于武林人士来说,国是朝廷的国,江湖才是武林的江湖。”
白马筱嬉笑着说,“师父啊,这你就错了。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先有国,后有江湖,就像郭靖那样的护国英雄,才是大侠的典范!”
唐珊雨附和道,“就是就是,江湖是大明的江湖,师父保护了朝廷,就是保护了大明,当然也保护了武林!不过……师弟啊,郭靖是谁?”
白马筱玩味的看着她,“所以小孩子要多读书,郭靖这么有名的人都不认识?你问问他们,他们肯定也认识。”
聂涧枫和剑音与他同时代,当然也知道金大侠UU小说的郭靖,郑重其事的冲她点了点头。
唐珊雨以为真的是自己孤陋寡闻,懊恼的挠着脑袋。
南宫羽厉声道,“别说了,此刻我并非一人,而是代表整个南宫剑宗。既然我们已身为武帮,就应该待在这里。若你们不愿意,就自便好了。”
话说到这份上,他们三个只好乖乖闭嘴,跟着南宫羽进了这小行馆的大堂。
虽说是大堂,但并不大,放眼望去仅有两张长桌,看着像是某单位的小食堂,此时只有靠里的那张长桌尾有空位,但需要和两排戴着红头巾和黄头巾的糙汉子坐在一起。
这些人一身的匪气,怎么看都不像名门正派的弟子,尤其他们的一双双贼眼始终在南宫羽身上游走,甚至有些喜好女童的变态盯着唐珊雨,总之这种地方足以让任何一个良家妇女都感到不寒而栗。
在众人的注视下,他们来到桌尾,聂涧枫和白马筱刻意坐在最外面,靠近那些汉子,将三位女士与他们隔开,作为众矢之的的南宫羽自然坐在最末端,看着像开会时的领导席。
他们点了茶水和一些小菜,聂涧枫很细心的用怀中的手帕将桌上的筷子擦了又擦,递给南宫羽。
白马筱也照着他的样子,拿起一双筷子在自己衣服上蹭了蹭,一旁的剑音嗔道,“脏死了,用我这双吧,我用茶水洗过了。”
白马筱无奈的说,“女人真麻烦。”
“是你不会照顾自己。”剑音白了他一眼,转而对南宫羽道,“师父,我们什么时候去武宗府报到?”
南宫羽道,“申时。到时会在武宗府举行开幕仪式,之后便会抽签,选定海选时的对手。”
唐珊雨拍手笑道,“师弟师妹们,就交给你们啦,一定要挺过海选,让我们获得武派的级称,打一场翻身仗!”
“何止是武派啊,我有信心,武门的级称是志在必得,之后的会试再拿个武宗!”白马筱的笑容颇有些自负。
南宫羽不满的皱了皱眉,“切莫大意。除了翰墨剑门,还有天城剑派与罗浮剑派,这两派决不可小觑——尤其是天城剑派,若是在海选时就对上了他们,只怕此次连海选都难以通过。”
唐珊雨冲着她眨眨眼,“那就要靠师父暗中运作一番,让我们逃过一劫啦!”
南宫羽苦笑道,“武宗大会是神教联合朝廷发起的,一切赛程运作均由神教派人主持,你师父我就算是郡主、武圣,也没法操控神教的人。”
说着,她目光一凛,严肃道,“何况,就算是朝廷主持,为师也绝不会弄虚作假。珊雨,你有这想法,未免有失正道。”
听着师父的教训,唐珊雨带着歉意的吐了吐舌头。
吵杂纷乱的大堂里,形容整洁的五个人在这群邋遢不堪的大汉中显得极为刺眼,就像是煤堆的角落里躺着一块闪闪发亮的金子。使得那些“煤球”们时不时看向他们,讨论的话题也随之转移,纷纷猜测他们是哪个名门的弟子。
“几位,在下木华,有礼了。”
五人的目光随声看去,却见是一个邋里邋遢的年轻人,脏兮兮的衣服裹着半黑半白的肌肤,一只折扇插在脑后,看着不像个正经人。
虽然不是正经人,但在这种环境里,算得上是个“正常人”。
虽然他装束邋遢,但眉宇之间却有种英武的气息,与他这身妆容格格不入,让人不由得感到奇怪。
而且他的措辞也与他本人不搭。
白马筱看着这个奇怪的人,没好气的说,“干嘛?”
木华和善的微笑道,“敢问各位可是南宫剑宗的高徒?”
四位弟子均是一惊,南宫羽却接过话茬,回答了一个“是”。
这下整个小行馆中,那些个在背后偷偷讨论他们的人们发出一阵唏嘘,七嘴八舌的惊叹着。
“南宫剑宗?他们怎么会来这里……”
“难怪看起来气度不凡,居然是武宗……”
“我说呢,那仙子一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和我们一个档次,原来是微服私访……”
类似的话层出不穷,倒不是南宫剑宗名气很大,而是这些个匪里匪气的井底之蛙们只通过末尾的“剑宗”两字,便认为他们是武宗级别的门派,与其说他们惊惧的是南宫剑宗,不如说他们是惊讶于武宗这个级称与他们那天冠地履般的差距。
如此高高在上的武宗弟子出现在这里,怎能不让人惊叹。
其实他们若是对武林形势稍有知晓,便会发现六大宗里根本没有南宫剑宗。
但这位木华一眼就认出他们的身份,并且仍称他们为“剑宗”,这足以收获他们的好感。
白马筱的语气也立刻缓和了些,“是南宫剑宗没错,要签名吗?”
木华笑道,“敢问怎么称呼?”
唐珊雨插口道,“我这师弟的名字刚好就和你差一个字,他也姓木,叫木凡。”
木华长长的“哦”了一声表示惊讶,“那还真是有缘。所谓同姓三分亲,今日这里刚好在下做东,就请诸位剑宗弟子也一同参与,可好?”
一听说有人请客,白马筱和唐珊雨立刻双眼放光,争先恐后的喊来菜单,准备好好的宰一宰这个冤大头。
谁知南宫羽沉声道,“无功不受请,我们与这位公子萍水相逢,不该收此邀请。”
这两个吃货立刻像泄了气的皮球,发出长长的一声表示抗议的叹息。
木华望着南宫羽,拱手行礼,问道,“这位天仙一般的姑娘是……?”
刚刚还因为失了一顿大餐而萎靡不振的唐珊雨,一听他问起师父,立刻来了精神,挺胸抬头的说道,“这位就是我的师父,也是我们的宗主,人称‘天下四美’之一的南仙,护国三武圣之一的……”
南宫羽的名头实在不少,白马筱都不一定记得全。此时她想一股脑的说一遍,立刻被南宫羽一声清脆严厉的清嗓给打断。
“这位公子只是想要个称呼,你说这么多做什么?”南宫羽责怪的看了一眼又一次泄气的唐珊雨,对木华说道,“小女子姓南。”
“姑娘就是南宫羽?”
说话间,周围的人们纷纷对她肃然起敬,原本轻薄的目光一下子充满了敬意,对于南宫羽的诸多名头,他们当然也没听说过,只知道这位年轻姑娘居然是武宗的宗主,这下轮到了他们对这个地方感到不寒而栗。
宗主莅临小行馆,犹如凤凰落在梧桐树。
木华毕恭毕敬的对他们说道,“想不到今日在此能遇上大名鼎鼎的南宗主,木某真是三生有幸呐!”
南宫羽微微颔首,“不敢当。”
“哼,什么南宫剑宗,一个武帮而已,居然敢挂上‘剑宗’二字招摇撞骗,真是无耻得很呐!。”
闻听此言,南宫羽苦笑着低头不语,那四人可是忍不了,纷纷对这个头戴黄巾的长髯汉子怒目而视,白马筱更是拍案而起,“你个黄巾贼,说什么呢?!”
南宫羽厉声道,“凡儿!休要胡言,成何体统?!”
罗玉面第一次听有人称自己叫“黄巾贼”,立刻虎目圆睁,怒道,“你个小畜生,活腻味了?!”
整个小行馆中,就属这黄巾帮的人匪气最重,而他们平时也确实在暗地里干着土匪的勾当,此时被白马筱一语揭穿老本行,顿时怒不可遏,骂完就觉得不解气,转而便动了手。
白马筱刚被南宫羽呵斥,正分神呢,没想到这长髯大汉会突然发难,胸口毫无准备的挨了一拳。
他一下子坐倒,木华忙去扶住了他。
白马筱捂着胸口,骂了一句“无耻老贼,居然搞偷袭!”
刚骂完,就听那罗玉面发出“哎哟”一声惨叫,却见他那垂至胸口的长髯居然消失不见,与几秒钟前见到的形象天差地别,这罗玉面真的变成了一个光滑滑的玉面大汉。
罗玉面惊恐的看着已经收了剑的剑音,惊得哑口无言,刚刚根本没有看清她的剑,就感觉一阵寒意贴着自己的下巴一扫而过,如此精准快速的一剑,若是差个半寸,他这下巴可就被削掉了。
“你、你……我们走!”这个玉面大汉捂着下巴,仓皇的逃出了小行馆,身后的黄巾众人也赶忙紧跟其后,一溜烟便不见了踪影。
总算是避免了一场打斗,众人皆松了口气。
木华笑道,“剑宗弟子,果然身手不凡。木某就不打扰各位了,申时武宗府再见。”
见他突然离去,他们也只好与他道别。
一个小插曲就这样过去,白马筱感叹一声,回到座位上时脚下踩到了什么东西,却见是一把折扇。
看样子应该是木华的,或许刚刚去扶白马筱时掉在了地上。
白马筱捡起,自然而然的打开,却见扇面上写着四个大字:
“我是皇上……?”
第六十三章 金丝霓裳女
吃完了午饭,距离申时还有两个时辰,翻译成现代语言,就是还差四个小时到下午三点。
白马筱躺在客房的床上,胸口疼得厉害。
那罗玉面虽然不是什么武林高手,但一身的蛮力可是不容小觑,白马筱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胸口中了他一拳,此时止不住的咳嗽,可能被那一拳震伤了肺。
“魂侣啊……咳咳,有没有什么灵术能让我治疗一下内伤的?”咳了半个多小时,白马筱实在受不住了。
魂侣嬉笑着说,“被那种凡人伤成这样,真是给白马非丢人呢。”
“喂!就算是白马非,也总有被偷袭的时候吧?我不信他还能是钢筋铁骨?”
“你可以试试将灵力聚集在伤痛之处,应该会让你好受点。不过用灵术疗伤还是别想了,若是用灵术就能治病,灵界就没有医生了。”
白马筱觉得她说的有道理,此时能缓解一点也是好的,不然真怕咳成个肺痨鬼。
他立刻坐起身,盘腿坐在床上,两手作兰花指状,放在双膝上,看着就像电影里常见的那种盘腿运功的侠客。
他感受着灵力,将它们渐渐驱至肺部,果然胸口一阵暖意,咳嗽的**顿时大减,疼痛也少了很多。
“你干嘛呢?”
突如其来的一声让白马筱吓得在床上打了个滚,狼狈的爬起身才发现是剑音。
“你啥时候来的?!一点声音都没有,想吓死人吗!”
剑音鄙夷的看着他,嗔道,“没有声音?我在门口敲了半天门,你是聋了吗?”
白马筱回想刚刚的确没听到敲门声,猜测到,“可能在集中精力调动灵力的时候,会难以察觉外部的动静吧。”
剑音能理解,静心汇聚灵力时的确如他所说的那样,感官会被削弱,“那你……干嘛呢?”
“不是说了嘛,在调动灵力啊。”
“我知道,我是问,你调动灵力为什么要摆出这样的姿势?”
的确这种姿势是没有必要的,白马筱只是单纯的觉得电影里这种状态很帅,但这种理由说出口总觉得有些自恋,便红着脸说,“你管我这个干嘛?话说你来干嘛的?”
“你咳嗽的声音吵死了,我来看看你咳死了没。”
不提还好,一说起咳嗽,刚被灵力压下去的感觉立刻又涌了上来,白马筱连咳了几声,索性躺在床上,装起垂死的病人来,“快……快了……生命的最后一刻居然是你陪在我身边,真是造化弄人啊……”
剑音脸色一沉,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将他拍“活”了过来,“有人陪着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就怕你最后曝尸荒野,没人给你收尸呢!”
白马筱捂着脑袋,委屈的说,“有你这么咒自己丈夫的吗?”
剑音露出一个很假的微笑,“你要真是我丈夫啊,我早就对你家暴了!”
白马筱刚想和她再说笑两句,忽然又止不住的咳嗽起来,毫无兴致的摆了摆手,“不跟你闹了,我真的快咳死了,我得继续用灵力把它压下去,不然肺叶子都要咳出来了。”
剑音皱眉道,“你这样不是办法,治标不治本。我给你熬了杏仁猪肺汤,喝点润一润肺。”
白马筱立刻坐了起来,却见桌子上果然放着一个大碗,热气腾腾,一下子窜下了床,来到桌前端起碗就喝,立刻被滚烫的汤水制裁了。
“你慢一点,没人和你抢。”
白马筱拿起勺子,慢慢喝了一口,只觉得鲜香清甜,甚是好喝,“你从哪弄的汤?”
“食材是我出去买的,然后向这家旅店借了厨房。”
居然是特意为他做的,白马筱没想到剑音这样的女汉子也会煲汤,感激的说,“你还真是够义气!长这么大除了婶婶,你是第二个为我做饭的人。”
剑音颇有些惊讶,“小白没给你做过吗?”
白马筱贪婪的喝了一大口,“我和小翎在一起这几个月,除了冒险还是冒险,哪有这闲工夫。”
“哎呀……可惜我为你做了这么多,还是不如她啊。”
白马筱笑道,“你怎么会想和她比呢?她救了我很多次,还不顾性命的找了我好几次,这样的患难与共,可不是人人都有啊。”
“我又何尝不是一次又一次被你救……”
“啥?”
剑音苦笑着摇摇头,“没什么。你慢慢喝。”
看着她转身离去的背影,白马筱说了声“谢谢啊”。
剑音回眸一笑,“谢谢那只猪吧。它把心肺都掏给你了。”说完便出了门。
白马筱捞起碗里的一片猪肺,心怀感激的吃了下去。
饭后来一碗养生汤,生活真是有滋又有味啊。
喝完了汤,白马筱伸了个懒腰,端着盘子出了房门。
刚踏出门外,就听身后也传来开门的声音。
身后那间是南宫羽的房间,他以为师父出来了,便回头想和她打个招呼。
却见从南宫羽房内走出的是一个金色的倩影。
这个女子穿着金色纱裙,仔细一看发现这纱裙本是白色,但上面用金线绣着很好看的图案,阳光洒在金线上发出闪闪金光,映衬着轻薄雪白的纱裙看起来像是金色。
但她头上戴着一只淡黄色的斗笠,边缘垂下的同色薄纱将她的脸朦朦胧胧的遮挡住,仿佛置身一团薄雾之中,看不清她的容貌。
唯一能看清的,是她头上插着一只金蓝色的凤形头钗,看起来华而不奢,贵而不骄,全身上下透着淡雅的贵气。
虽然瞧不清容貌,但从她婀娜的身段,以及那朦胧的脸型来看,绝对是个不凡的美女。
让白马筱印象最深的便是她那仿佛能穿透薄雾的眼神,庄重娴雅,让人不敢直视。
他觉得这个金衣女子和南宫羽有些像,都是那种冰美人类型的,不过这位更显高贵,如果说南宫羽是一只落魄的凤凰,那么这金衣女子便是高高在上的神鸟,更有一种百鸟朝凤的高贵肃穆。
这金衣女子刚一出来,随后南宫羽便跟着送出,与她道别。
看来刚刚这两人一直在房里,莫非是南宫羽的朋友?
“他就拜托你了,你也知道他的脾气。”
“放心吧。”南宫羽淡淡的笑着,忽然瞥见不远处正端着盘子愣神的白马筱,“凡儿,站那儿做什么?”
白马筱回过神,尴尬的笑道,“我……刚刚喝了一碗汤,现在出来送盘子。师父啊,这位是……”
两人相视一笑,很有默契的没有说话,互相点了点头,那金衣女子便从他身边走过,没有看他一眼。
看那袅袅婷婷的步伐,白马筱不由得看呆了,点点碎步挪到南宫羽面前,小声问道,“师父,这到底是谁啊?”
“你不需知道。”
白马筱心有不甘的撇了撇嘴。
南宫羽正欲回房,却听楼下传来了吵杂的叫嚷,还时不时夹杂着掀翻桌椅的声音,虽然听不太清,但大致能听出是冲着他们南宫剑宗来的。
这动静不小,旁边的房门立刻被打开,聂涧枫、剑音和唐珊雨全都不约而同出了房门,看着同样懵逼的白马筱,一时摸不着头脑。
白马筱看着南宫羽,推测道,“该不会是那帮黄巾贼又杀回来了吧?我们要不要出去看看?”
南宫羽目光低垂,随即笑了笑,“不会有事的。”说完便回了房。
门快要关上时,白马筱上前问道,“真不用去看看吗?”
隔着半人来宽的门缝,南宫羽说道,“你若不放心,自己去看便是。”说完便关上了门。
见她漠不关心,白马筱先是觉得奇怪,仔细一想觉得她的不关心,实际上透着一股信任,或许是相信他们四个可以摆平,用不着她出马。
这么一想便觉得士气十足,领着他们三个就往楼梯口走去。
来到楼梯口,从这里可以俯视一楼大堂,此时那金衣女子正站在护栏前,冷冷的俯视着一楼,厉声道,“朝廷脚下,岂容你们在此放肆?”
她的语气中气十足,且充满威严,白马筱不由得对她更加的肃然起敬。
在这样的小行馆里遇到这样的女子,那三人也很是惊讶,聂涧枫小声问道,“这位姑娘是谁?”
白马筱摇摇头,看向唐珊雨,“师姐,这人好像是师父的朋友,你知道是谁吗?”
“师父的朋友?”唐珊雨皱眉思索着,“我不记得师父有什么朋友啊……”
连她也不知道,看来这个金衣女子的来历并不简单。看她的做派,没准也是个掌门之类的领导。
“小妞,这儿没你的事!老子今天要找的是南宫剑帮,识相的少管闲事!”
听这个讨厌的声音,是那个被剑音剃了胡子的罗玉面,看来他果然是怀恨在心,又杀了回来。
白马筱一时血气上涌,刚刚自己还因为这家伙咳嗽不止,没想到他居然不知好歹的又跑来闹事,这次绝不饶他!
聂涧枫让剑音带着唐珊雨不要出去,然后便跟着白马筱一起走到了那金衣女子的身旁。
此时大堂内已被头戴黄巾的壮汉填满,那些个红巾帮的也跟着凑热闹,其他帮派的人则躲在了边缘处看戏。
见这两人出现,罗玉面举起手中的大斧子,指着他们说道,“老子还以为你小子要靠女人出面,是男人就给老子下来!老子要和你好好算算胡子这笔账!”
“好啊,怕你啊!”
俩人正准备翻身跳下去,和他们大打出手,却听那金衣女子冲他们俩轻轻的伸出手。
十分轻柔的动作,但散发着令他们无法拒绝的威严,两人不由自主的愣住。
只听她继续道,“香山黄巾帮,罗玉面。”
罗玉面愣道,“你认识老子?”
“莫说你没了长髯,就算你化成了灰,本宫也认得。趁你们没有动手前离去,不至于让黄巾帮遭受灭顶之灾。”说着,她那双尖锐的目光又落在了红巾帮的宋明目头上,“还有你,三水红巾帮,宋明目。”
两人一听她居然一眼就认出了他们俩,一时难以揣测她的身份,但要让他们就这样离去,那肯定是颜面扫地,罗玉面喝道,“小妞,别想唬老子!今日老子倒要看看,你能把老子怎样!”
金衣女子没有再说,而是伸手在护栏上轻拍三下。
忽然间,门外响起整齐的步伐,一转眼便从门口窜进来几十个身穿土黄色劲服的男子,规整统一的服饰,清一色的单刀,看起来就像是某个名门大派的弟子。
这些忽然出现的武士将他们包围,从他们的身手来看,绝对不好惹。
宋明目当场就怂了,小声道,“这丫头绝对是个刺头,我们不能硬上!”
罗玉面也心生退意,这些人绝不是他们能惹的,或许那金衣女子并不是危言耸听,她真的可以让他们遭受大难。
“丫头,你到底是谁?”
“你这种蛮夷,不配知道。”
罗玉面怒极,但眼下这个形势让他不敢发作,大手一挥,和一个小时一样,领着那群黄头巾仓皇逃走。
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打发了他们,白马筱忽然知道南宫羽毫不在意的原因,看来她不但知道这位金衣女子来历不凡,还算准了她一定会出手。
刚想向她道谢,却见她旁若无人的下了楼,在那些武士恭敬的跟随下,也离开了小行馆。
看着那金色的背影,白马筱越发感到好奇,这个金衣女子……究竟是什么人?
第六十四章 府前拄剑人
此时已是日过中天,距离申时还有不到半个时辰,南宫羽和弟子们约定好提前一个小时前往武宗府,现在已经过去了十多分钟,仍不见唐珊雨的踪影。
她伫立在小行馆前,秀眉微蹙,衣袂飘飘,宛如一个等待未归人的仙子。
不一会儿,三位弟子从三个方向赶来,一个接一个向她汇报搜寻的结果,却都是出奇的一致。
南宫羽语气责怪的喃喃自语道,“这个珊雨,究竟去了哪?”
剑音是最后一个看见她的人,她回忆道,“那黄巾帮的人离开后,我和她就各自回房了,期间我小睡了一会儿,醒来就听你们说找不到她了。”
聂涧枫道,“我问过掌柜的和店小二,他们都说没有见过大师姐出门。”
白马筱奇怪的说,“没有出门?难道她还在旅店里?”
剑音摇摇头,“这小行馆就这么大,能找的都找遍了。而且凭大师姐的身手,不可能不发出任何声响就被人从房间里带走,我想她会不会是从窗户跳下,落进了后院,然后从后门离开?”
这的确能解释为什么店里的人都没有见她出门,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一点包括南宫羽在内的四人都不得而知。
思索了一会儿,南宫羽说道,“算了,我们走吧。”
白马筱瞪大了眼睛,“不找她了?这可是儿童走失啊!要不要报警?”
“她已经不是孩子了,可以照顾好自己。”南宫羽依旧淡然的说,“若她自己想走,必然有她的原因。若是被人带走,那人既然没有在房间里伤害她,必然有所求,我们静候便可。”
以前白马筱觉得南宫羽对待唐珊雨就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可现如今孩子不见了,她居然还能如此冷静?
然而她也并不是和弟子们商量,所以说完她便兀自离开,留下三人一阵面面相觑,只好跟着她离去。
武教司安排的住所自然在武宗府附近,所以他们只过了两条街,便看到了一座占满整个街尾的庄园。
位于广州城正中心的武宗府,占地面积之广,光大门就有四个,且每一座门比山门还大,足有一条街道的宽度,从街头远远的就能看到街尾的大门,宛如一堵墙将这条街道封死。
跟随着人海走到近前时,那座大门更显雄伟,门上挂着一块同样巨大的金匾,上写着比人还大的五个字——“广东武宗府”。
未到近前时,白马筱只觉得这门大的不像话,来到面前,要进去了才反应过来,问道,“这门为什么不开啊?”
此时这时应该有一个声音出现,为他们普及这里的规矩,可所有人都没能等到那个声音的出现。
唐珊雨才失踪了半个小时,三人已经开始想念她了。
此时所有的武林人士都站在大门前等候,数量之多已经挤满了街道,两旁的客店一时间全都爆满,没能挤进去的人们只能老老实实的在门前站着。
他们找唐珊雨耽搁了一些时间,不然此时肯定是在店里坐着。
偏偏今天的太阳还特别的毒,每个人都被烤的心情烦闷。
白马筱的定力远不如他们三个,站了一会儿便站不住了,抱怨道,“搞什么鬼,就不能提前开门吗?这么大的庄园里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
剑音递给他一块手帕,让他擦去额头上的汗水,耐心的说,“这里是朝廷管辖的地方,哪是可以随便进出的?”
白马筱不以为然的说道,“就算是高考的考场,那也是可以提前进场的嘛。现在离三点也就还有二十多分钟,还让我们站在门口,也太过分了。”
说着,他拿手挡着毒辣的太阳,唉声叹气。
聂涧枫这家伙倒是一直站在南宫羽身边,这俩人的脾气算是一个类型的,从不喜欢抱怨,估计也是知道抱怨也没有用,所以老老实实安静等着。
但白马筱这种好动的人根本站不住。
“你不是有伞吗?怕晒打伞就是了。”剑音说着拿过白马筱腰间的黄伞。
正欲打开,白马筱赶紧一把抢过,“这伞不能开!”
剑音愣了一会儿,随即没好气的说,“自从和你从阳江回来,你就一直带着这把伞,这伞究竟有什么稀奇的,你一直带着却又一直不用?”
她肯定想不到这阴阳伞里藏着一只恶鬼,但白马筱怕这个菲斯出来的剑音若是见了那女鬼,会直接一剑砍过去,给她来个物理超度。
尤其剑音曾在新港被百鬼夜袭过,难免她会不会对鬼有阴影,所以干脆谁也没有告诉,除了白马筱,没人知道那女鬼的存在。
“这伞是一位世外高人给我的,是个护身符来着。若是打开,那可就不灵了。”
剑音半信半疑的说,“看不出来你还很迷信啊?”
白马筱叹了口气,“经历过这么多危难,不信都不行咯。”
剑音有些哭笑不得,但还是将伞还给了他。
将伞又放回腰间,白马筱忽然想起还有一把那个木华丢下的折扇,这时候拿来用再适合不过。
他从怀里掏出那把折扇,打开呼扇两下,凉风送来,果然舒服不少。
剑音盯着那折扇看了一会儿,笑道,“‘我是皇上’?你在武宗府门前用这把扇子,不怕被抓起来诛九族啊?”
白马筱这才想起这扇面上写着要命的字,忙将它翻了过来,空白的一面朝外。
真想不到那个木华看起来吊儿郎当的,用的东西居然也这么另类,呼扇了几下后总觉得背后的人也会看到这四个字,他可不想再节外生枝,只好悻悻的收起。
有伞不能打,有扇子也不能扇,此时只能老老实实的站着,好不烦闷。
“这位子空着,老子为什么不能坐?”
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白马筱回头望去,却见是那个戴红头巾的宋明目。
他周围没有黄巾帮的人,看起来这两帮人分道扬镳了,不知道唐珊雨的失踪和他们有没有关系?
白马筱好奇的挤了过去,却见一家店铺门前放着三张桌子,每一张桌前都只坐着一个人,空着三面的座位却没有人坐。
而那三人身穿橙色长衣,古装的宽大袖子被一根襻膊绑住,袖口也被推至肩部,露出两条古铜色的臂膀,肌肉紧实,线条分明,看起来臂力极强。
最令白马筱在意的,是他们三人的剑,此时他们每个人都坐在椅子上,背靠桌子,两腿分的很开,一手拄在膝盖上,另一只手则拄着一把巨大的宽剑,看着像是坐在那儿看守什么东西似的。
从宋明目刚才那句怒喝来看,他们三个看守的可能是这些个空位。
如无意外这三人都是来自同一个门派,现在看来他们居然干着霸座这么损人不利己的事,这门派或许也是个什么土匪帮。
两帮流氓相遇,白马筱觉得有好戏可看了。
中间桌前的那人依旧保持着拄剑的姿势,没有抬头,正声道,“我们身旁的座位,可容不下废物。”
宋明目大怒,从腰后抽出两把立瓜锤,两锤相击,发出一声闷响,听来令人胆战心惊。
这一锤子若是砸在身上,肯定是筋骨尽碎。
“臭小子,你以为你是谁?!”
那人淡淡的说,“我叫冉晋。”
宋明目昂起头,“没听说过!老子管你是谁,现在老子不但要坐这儿,还要让你滚到别处去!”
冉晋微微一笑,依旧没有看他,“我这把剑太沉,轻易不可移动。若你有本事移开它,我自然给阁下让位。”
看热闹的人们纷纷对他那把巨剑指指点点,均是十分惊讶这剑的尺寸。
这剑没有剑尖,整个剑身是一个长方形,但大的有些不像话,几乎和人一样宽,并且还很长,以白马筱这一米七八的个子,这剑立着已经到了他的胸口,若是一个身材苗条的女人站在这剑后面,都能被它完全挡住。
尺寸如此,想来只要是铁做的,都会非常的重。
宋明目打量了半天,用锤子敲了敲剑身,发出一声奇特的响声,就像是敲在钟上,带着厚重的回声。
“哼,装神弄鬼,不就是一个铁疙瘩么?看老子的!”宋明目伸手抓住剑柄,抬了两下,却是纹丝不动。
宋明目心下大骇,这剑虽然大,但看起来不像是连分毫都无法移动的样子。
“小子,你是想和老子比力气吗?”
冉晋知道他是什么意思,缓缓摇头,“我的手拄在剑柄之上,并不是要和你较劲。相反,我是在助你。”
“助我?”宋明目看着他一脸严肃的模样,不像是说笑,不由得感到莫名其妙。
冉晋露出一丝微笑,忽然将手拿开。
那把巨剑立刻便朝着宋明目倒下。
宋明目赶忙使劲去抬,但丝毫没能影响到这剑倒下的趋势,毫无还手之力的被压在了剑下。
这壮汉被这么一压,立刻动弹不得,看他使的一双立瓜锤,可见他的臂力也不小,没想到在这把剑面前弱的像个小孩。
“快来救老子!”
听他求助,旁边几个红头巾大汉立刻上前去搬,但这七八个壮汉同时使劲,却也只能将它稍微抬起来一点,根本无法将它从宋明目的身上移走。
围观的人们议论纷纷,均是想不到这剑居然如此沉重,这几个壮汉都抬不起来,莫非是什么神仙的兵器,凡人根本无法撼动?
冉晋见他们已是无计可施,微笑着站起身,弯腰伸出一只手,握住剑柄将剑又立了起来。
被解除了封印的宋明目狼狈的爬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骂道,“算你厉害,我们走!”
看他们自行离去,冉晋并没有阻拦,而是冷笑着说道,“还有谁想坐这位子的,尽管上前一试。”
众人面面相觑,自问自己不如那些红巾壮汉,肯定也是移不动这柄巨剑。
忽然,人群中有人说道,“你这难不成是如意金箍棒变的?我倒要试试!”
第六十五章 剑意功守道
围观群众看着这个年轻男子,大腿还没刚才那个宋明目的胳膊粗,质疑声密密麻麻的传来,冉晋却丝毫没有轻视的意思,只是微笑着看着他。
一旁的剑音说道,“还有一会儿就进去了,别惹事啊。”
白马筱无所谓的耸耸肩,“玩玩嘛,我不信这还真是定海神针。”
他信步来到冉晋的面前,近距离看这把巨剑,还真是壮观,无形中有一股压迫感扑面而来,好像这剑像是一座大山,随时都有可能将他压在山下,永不超生。
尤其是回想起刚刚宋明玉那狼狈的模样,被这玩意压住可真的就是一动不能动。
“老兄,你这剑什么名堂,怎么这么重?”
冉晋抬头看着他,态度与对宋明目时完全不同,“此剑名为‘天瀑’,由天城陨铁打造,重二百三十六斤。”
这剑呈宽大的长方形,还真有点像瀑布,但白马筱觉得这剑绝不只重二百多斤。
这重量压住一个人是可以的,可要让七八个壮汉都抬不起来,至少得是上吨的级别。
白马筱不禁感叹道,“原来还是一把神兵……”
“兄台谬赞了,这只是一把普通的剑,本派弟子人人皆有的。”
白马筱向左右望了望,果然两边桌前那相同装束的人手上也各自拄着一把一模一样的剑,看来这天瀑相当于剑的一种款式,只是这么标新立异的造型,想来除了他们这个门派,不会有别人会用这种武器。
可见他们的臂力是何等惊人。
白马筱伸手握住剑柄,试着去抬,当然是丝毫未动。
青光冒起,白马筱运起灵力,却无论如何无法撼动。
青灵修为已是不低了,居然这都抬不起来,这剑绝不止是二百多斤这么简单。
又试了几次,依旧无果。周围的人直笑他不自量力,那些个大汉都抬不起来,他怎么可能抬得动,何必费这个劲?
但冉晋却看出了他的不简单,赞叹道,“兄台如此年轻,内力便有青岚之境,真令人佩服。”
白马筱苦笑道,“别挖苦我了,还不是一点都抬不起来?”
“其实,想要抬起来,很容易。”说着,冉晋居然单手将它举起,看起来竟毫不费力。
他在众人的惊呼中举着剑在头顶画了个圈,重物划过空中发出一声沉闷的呼啸,接着将剑又立在地上,沉重的落地声伴随着不小的震动。
白马筱离得最近,只感觉脚下一颤,便觉得不可思议,“这剑……绝不只是重这么简单。”
冉晋敬佩的点头,“兄台果然聪颖。但你可曾想到法门?”
白马筱对着这把剑左顾右盼,根本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对身后的剑音说道,“可能是我灵力不够,要不你试试?”
这剑音可是红灵修为,比他高两个档次,若是她都举不起来……那就真的有猫腻了。
剑音在旁边看了半天,早就觉得手痒,此时便摩拳擦掌的上前,灌注全身灵力,握住了剑柄。
然而,依旧是纹丝不动。
“这剑,有古怪。”魂侣忽然说道。
“你这不是废话吗,当然有古怪了。”
“不,你在使用气合手举剑时,我明显能感觉到这把剑在吞噬你的灵力。”
“吞噬……灵力?”白马筱看着这把黢黑的巨剑,仿佛看到这剑上有两只眼睛正盯着他看,像是有生命似的,“开什么玩笑,这剑还能有意识不成?”
“不信就算了。但这能解释为什么你抬不起来这把剑。这剑似乎能将一切外力都吞噬掉,所以无论使多大劲都没法撼动。”
白马筱看着剑音使出浑身解数也毫无作用,不由得接受这个奇怪的设定。
“但是……为什么这个冉晋可以举起来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如你去问问他?”
白马筱看向冉晋,却发现他正一脸惊讶的盯着剑音。
“姑娘……你如此年轻,何以有红枫之境的修为?!”
剑音搓着发酸的胳膊,笑道,“这就镇住你了?我师父和我差不多大,她已经半只脚踏入皓月了呢。”
冉晋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尊师是……”
“南宫剑宗的宗主。”
“剑圣南宫羽?!”冉晋猛然站起,“几位都是南宫剑宗的高徒?”
白马筱没想到他们这南宫剑宗的名号会如此响亮,不由的心生自豪,“正是。”
冉晋看了看白马筱,上下打量着,“莫非,阁下就是木凡?”
嘿,这小子的名号也挺响亮嘛,那我可是沾了他的光了!
白马筱昂首挺胸,“正是在下!”
谁知冉晋忽然抄起天瀑剑,朝着白马筱头顶就砸了下来。
这一击非同小可,剑音忙出剑阻挡,迎上的瞬间,双膝一软便即跪倒,那剑直接打开剑音的红莲,压在了她的肩头。
二百三十六斤就这样压在肩上,剑音只觉得半边身子像是要塌了似的,使出所有的灵力也无法将它抬起,此时已是完全被这把剑压制住了。
白马筱见状,赶紧去抬,却依旧抬不起分毫。
“傻瓜!你抬不动的!快去攻他人啊!”
剑音吃力的叫喊让白马筱幡然醒悟,从背后抽出剑来,空灵术镀上了一圈灵力光刃,一剑刺向冉晋。
冉晋不慌不忙,从天瀑剑的剑柄处抽出一把短剑,架住了白马筱的剑,与他对拆了几招剑招。
他一只手抓着天瀑控制住剑音,用左手短剑和白马筱对招,一连十几招下来白马筱却没有占到上风。
这冉晋一手巨剑毁天灭地,压神制佛,另一手短剑却是如此迅捷快速,十几招后便转守为攻,很快就攻的白马筱措手不及。
果然在剑术上,白马筱始终只是一个学了两个月的初学者,渐渐的气息大乱,身形也跟着慌乱起来。
“冷静点,想想你这一个月里的补课内容!”
这一个月……白马筱想起和南宫羽在龙泉边用拥抱来练习的场景,顿时心神一荡,回想起南宫羽在最后一天对他说过的话。
“你为攻,我为守。攻攻守守,皆为一体。是谓……”
“南宫剑意·攻守道!”
那一瞬间,他与冉晋仿佛置身龙泉湖畔,而对面的冉晋已变成了白马筱的模样,而白马筱则变成了南宫羽。
想起她的步伐,白马筱感到冉晋刺来的一剑犹如当初扑上去抓南宫羽的自己。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白马筱已经侧身躲过了他的这一剑。
就和当时躲开他的南宫羽一模一样。
而这一瞬间,时间仿佛停滞,两人的身份互换。
冉晋成了南宫羽,而他则回到了自身的角色中去,变回那个千方百计要抓住南宫羽的角色。
而南宫羽,就在他面前。
白马筱以剑作手,“抱”向面前的南宫羽。
这一剑差点刺中冉晋的腰间,冉晋不禁大惊失色,然而就在他刚躲过的瞬间,白马筱的剑紧接着追来,丝毫不给他喘息的机会。
他的剑忽然变快,每一剑都咄咄逼人,且行云流水,一剑又一剑接踵而至,几乎是无缝衔接。冉晋虽然不解,但也无暇思索,一连躲闪十几次,步伐开始由乱转稳。
冉晋毕竟剑术底子十分深厚,白马筱这几剑虽然变化的突然,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但冷静下来后,白马筱这几剑便根本对他造不成威胁。
忽然,他出剑挡住了白马筱的一剑,紧接着便一剑刺向白马筱的咽喉。
“住手!”
一声清脆好听的断喝,打断了二人的动作,冉晋的断剑距离白马筱咽喉已不足一尺。
可白马筱的剑尖已经停在了冉晋咽喉前的两寸处,若南宫羽没有叫停,冉晋的剑绝无机会刺入白马筱的咽喉。
冉晋目光一垂,瞥了一眼近在咫尺的剑尖,心下大骇——我居然,输了?
此时冉晋与白马筱互相剑指对方,而冉晋的另一只手上的天瀑剑之下,还压着剑音,外人看来就是他一人压制住了两位弟子,实在是丢南宫剑宗的颜面。
南宫羽来到剑音身旁,伸手捉住天瀑剑的剑身,轻轻一扬,那剑音和白马筱都无法移动一寸一毫的巨剑居然就这样被她轻松拿开。
冉晋见状又是一惊,还没回过神来,白马筱已经一剑打开了他的剑,与剑音一同回到南宫羽身后,像两个受了欺负后回家找大人撑腰的孩子。
这个女人,居然一只手就拿开了他的天瀑剑,冉晋惊讶的问道,“请教姑娘尊姓大名?”
白马筱很满意他的表情,只觉得十分解气,挺胸抬头道,“她就是我师父!”
冉晋上下打量着她,面露惊疑,“你就是剑圣南宫羽?你看起来……年纪还没我大……”
师父一直和他念叨的剑圣,居然如此年轻?
南宫羽没有理会,转而问道,“天城剑派,你是冉晋?”
“你认得我?”
南宫羽没有回答,接着问道,“冉天行也来了?”
“我师父……”
“南宗主,好久不见了!”
说话间,所有人不约而同抬起头,望向这个从客店中走出的中年人,他一身黄杉,与这三位弟子一样,襻膊绑袖,露出两只粗壮的胳膊,披头散发的样子看起来有些疯癫,全然不似这三位精神小伙的师父。
“冉宗主,的确是,许久未见。”
冉天行摆摆手,“哎,不做宗主好多年了,你还是个小屁孩的时候,天下就已经没了‘天城剑宗’这个名号啦!”
南宫羽笑道,“照你这么说,你还未出生时,南宫剑宗也是名存实亡,你还不是一样称呼我为‘南宗主’?”
“有道理!哈哈哈!有道理!”说着,冉天行忽然双臂一张,将南宫羽抱了个满怀。
这场景看的白马筱、剑音和聂涧枫三人目瞪口呆,若是唐珊雨在场,他们绝对是四脸懵逼。
他居然敢抱南宫羽?!
最令他们吃惊的并不在此,而是南宫羽居然也抱住了他,还拍了拍他的后背,这简直是梦幻般的场面。
却听南宫羽缓缓笑道,“姐夫,近来可好?”
第六十六章 武宗开幕式
申时终于到来,南宫羽没能和这位姐夫聊上几句,人海便看是流动起来。
南宫羽与那冉天行在前面并排同行,白马筱他们三个与冉晋他们三个走在一起,和几分钟前还差点弄死自己的人走在一起,这份相安无事中透着一丝诡异。
人海移动的十分缓慢,武宗府的大门处有两个检票员一样的人,正慢吞吞的核实每一个人的身份。南宫羽和冉天行这两位掌门毫不着急,有说有笑的聊着天,紧随的白马筱却没那么好的心态。
他们三个进入南宫羽门下已经有两个月了,除了喝醉酒的那天晚上,还是第一次见她笑着和别人聊天,对方还是个邋遢的中年大叔。
虽然是姐夫,这么熟稔也算正常,可这两个月里从没听她提起过,当真奇怪的很。
然而白马筱想的明显比聂涧枫和剑音多,他悄悄的问冉晋道,“你们师父……是皇上?”
冉晋表情一怔,像是被人喂了一勺子不干净的东西,极慢的转过头来看着他,“你……说什么?”
他的语气很显然是不明白为什么他会有这种奇怪的疑问。
“我师父她是郡主,她的姐姐不是当今皇后吗?她喊你师父姐夫,那就……”
冉晋没有说话,剑音已经听不下去了,嗔道,“你傻了吗?只能有一个姐姐?”
“对哦。”白马筱作为独生子女,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又问向冉晋,“你师父真是我师父的姐夫?”
这话挺绕口,冉晋略一皱眉,忽然站住不动了。
此时他扛着天瀑剑,长长的剑身在身后伸出,使得身后紧跟着的人没能刹住脚步,脸直接装上了剑头。
幸亏这剑没有剑尖,不然肯定是一起悲惨的意外。
但这一下也是够疼的,后面的人立刻骂开了,第一句是骂他撞到了自己,后面几十句便是骂他站着不动。
这茫茫的人海太过拥挤,这冉晋站住了,连带着和他一起的人纷纷站定,一瞬间就堵了一片。
白马筱不知他发什么神经,忽然就站在那儿不动了,但见他表情痛苦,额头生出了豆大的汗珠,正咬着牙忍受着什么。
“你怎么了?该不会是忽然尿急吧?”白马筱看着他,打趣的说,却见他听完表情变得更加的难受。
白马筱体会过尿急,真急到那份上时根本听不得被人说关于尿的关键词,一说就更忍不住。
可眼下这种形势,哪有条件让他解决?
冉晋的一位师弟上前看了看他,朗声喊道,“师父!大师兄他……”
冉天行察觉到身后的异动,回过头来看了看冉晋,大步走了回来,粗暴的将周围的人群全部挤开,又引来一片骂声。
他来到冉晋面前,观察着他的脸色,沉声说道,“晋儿,集中精神,不要受外界干扰!”
白马筱继续不知好歹的说,“我师父的姐夫啊,你让他集中精神也没用,憋坏了可不好。要不找个瓶子,让他在这儿解决得了。”
他这句话刚说完,冉晋忽然一声闷哼,单膝跪倒在地,只见他扛着天瀑剑的手正不住的颤抖,看得白马筱也升起了一丝尿意。
“凡儿。”南宫羽来到面前,低声道,“住口。”
冉天行却没有责怪白马筱的意思,他一直低头看着冉晋,摇了摇头,眼神中充满了失望。
憋尿这种事任谁都不好受,而且还伤身体。白马筱不能理解冉天行的失望,正欲为冉晋说话,却听南宫羽说道,“姐夫,晋儿涉世未深,不该过分苛求。”
“这点干扰就静不下心,日后怎么做大事?”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冉天行明显心软了,他从冉晋的肩上拿起天瀑剑,扛在了自己的肩上,却见冉晋的痛苦果然一扫而空,只留下脸上那失落的表情。
冉天行叹了口气,什么也没有再说,扛着剑径直往大门走去,没有再去管这个大徒弟。
这天城剑派的规矩还真严啊,憋不住尿至于这么生气吗?
白马筱依旧没有看清发生了什么,自顾自的吐槽着,伸手拍了拍冉晋,安慰道,“别太伤心,我就不信你师父从来不撒尿,这人之常情嘛……”
冉晋瞪了他一眼,那一瞬间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愤恨和厌恶,白马筱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只见他猛地站起,头也不回的跟随师父离去,后面两位天城弟子也对他怒目而视,一言不发的跟着。
白马筱只觉得这一个门派都十分莫名其妙,他向聂涧枫投去求助的目光,希望在他的脸上能找到共鸣,谁知他也只是瞥了他一眼,无奈的跟着南宫羽摇头离去。
他又看向剑音,却见剑音看着天城剑派众人的背影兀自沉思,喃喃说道,“天瀑……果然有点意思……”
“你看出啥来了?”
剑音回过神,想了想,笑道,“没什么,走吧。”
这一个个的,为啥看出什么来都不肯和他说?
白马筱气的鼓鼓嘴,在心中问道,“魂侣,你看出什么来了?”
“是你太蠢,第一眼认为他是在憋尿,就一直陷进去出不来了。很明显是他的剑有问题。”
“他的剑?我早就知道他的剑很古怪啊。”
“不一样。那一刻,那个冉晋似乎举不起来他的剑了。”
……
经过漫长的排队,等所有参会门派到达会场后,已是下午五点钟,居然花了两个小时还没开始,当真熬人的很。
整个武宗府极大,分内场和外场,外场是一圈围绕内场的高台,约莫有十层楼高,高台上的座位呈阶梯状排列,有点像现代的足球场,而内场则是由九个擂台组成,其中八个擂台呈边长十米左右的正方形,旋转环绕着中间那个大两倍的擂台,从外场的观众席上看下去,九个擂台就像是八片花瓣和一个花心。
擂台外围则放置着一圈巨大的号角,不知作何用途。
此时外场上已坐满了人,有的门派只来了掌门和参与大会的三位弟子,有的则拖家带口全体出动,只为那为期半个月的免费食宿。
加上广东省内大大小小的帮派不计其数,所以造就了如今这人满为患的景象,也就只有在这一刻,各门派间没有了高低之分,上至翰墨剑门,下至黄巾帮,全都一视同仁的聚集在同样的位置上。
此时唯一高高在上的,就只有武宗府外场正北方,那足有二十层楼高的巨型独立建筑,高出外场观众席一倍的高度足以让身在这楼阁顶部的人漠视一切,这栋楼阁更像是一个瞭望塔,只有最高处那一片宽阔的观景台是这楼阁的唯一有用的地方,此时一个身穿墨绿色长袍的中年男人正坐在其中,两旁站着一排侍女,茶水、果盘、长柄扇一应俱全,看起来好不威风。
那人白马筱认识,蛇神教使徒会广东省分会的主教——那个姓丁的丁老怪。
两个月前在他脚下跪地求饶的丁主教,他怎么也想象不到此时这货居然如此春风得意的坐在高处俯视整个广东武林,或许这就是真正的狐假虎威。
人一多起来,场面必然混乱,此时便是人声鼎沸,拥挤的人群中,南宫羽依旧泰然自若的与那冉天行坐在一起,两人皆有宗师风范,丝毫不为周遭环境所动。
这时,内场中间的那个大擂台上,走上来一队人,他们身穿明朝官服,看样子是一群武官,为首那人服饰豪华,显然是他们的领导。
随着这队人的出现,立刻从四面八方跑来很多身穿甲胄的士兵,将这九个擂台团团围住,其中还有不少号角手。
只见那领导模样的人举起一只手来,擂台外围的一圈号角手立刻吹响了摆在面前的巨大号角,一时间会场里响起震耳欲聋的号角声,瞬间盖过所有人声,众人也都下意识的安静了下来。
约莫半分钟后,号角声停歇,全场寂静无声。那位领导这才放下手,朗声说着话,但会场实在太大,外场的人们只能听出他在说话,但全然听不清说的什么。
他说完话后,擂台外围的一圈士兵们立刻齐声高喊,“本官乃广东武教司指挥使——杨明!请各门各派的大弟子出列,选取你们的对战号牌!”
这种人力扩音的方式虽然很原始又简陋,但效果还是有的,这一圈士兵少说也有两百多人,面向不同方向,使得外场那一圈的观众席都能被这嘹亮的齐声高喊所覆盖。
声音刚落下,人群中便陆陆续续有人站起,走下外场,向内场的擂台走去。
身边的冉晋也站起身,就在白马筱觉得事不关己时,南宫羽回头望着他,“凡儿,还不去?”
白马筱微愣,“我?”
“珊雨不在,你便是大弟子。”
白马筱这才反应过来这个问题,心说这个烫山芋失踪的还真是时候,本来可以舒舒服服的坐着等结果,没想到会轮到他这个老二。
虽然不情愿,但南宫羽点了名,他就没法拒绝,只好撇着嘴站起,跟在冉晋身后下去。
两人路过冉天行时,却被他叫住。
冉天行将冉晋的天瀑剑还给了他,意味深长的说,“要学会克制自己。你的心,要牢牢掌握在你的手里!”
冉晋看着这柄天瀑,陷入沉思,一旁的白马筱不明就里的说,“只是上台拿个号码而已,用不着带这么大的剑上去吧?”
冉天行瞥了他一眼,正色道,“剑客始终都是剑客,剑离了身,命便不在自己的手中!”
他的话很有深意,冉晋迟疑了一下,还是伸手抓住了剑柄,不知在想些什么,忽然一使劲,便抬起了这柄天瀑剑。
冉晋和冉天行这对师徒都盯着这把剑,脸上露出了欣慰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