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撕开伪装
但是人群中有一个例外，对康逸凡这番深情的演说很是不以为然，冷笑道：“切，现在说的这么好听，恐怕你这一离开便再没想过回来了吧……”
康逸凡显得很尴尬，他的确是这么想的。可是这样直白地戳破就不好了吧。
另外几人则纷纷帮着他说：“逸凡哥怎么可能是这样的人呢……”
“虽说洛莺现在毁容了，但是也是因为他才变成这样的啊，他总不可能对人家不负责吧。”
“那个…洛莺的样貌现在是有些…不怎么好看，但是…圣女有很神奇的草药，可以让疤痕淡化……再说了，若是真爱，难道还会在乎这些吗？”
众人议论纷纷，康逸凡觉得头都大了。
真想给他们怼回去：你们一个个站着说话不腰疼。要是让你们的女人变成一个狰狞可怖的丑八怪，你们再来跟我说啥狗屁的真爱吧。
丫的，光是看着那一张脸就要做噩梦，还生活在一起？他还不如死了算了。
不过，康逸凡心里这么想，表面上当然不会说出来。
这些人都把洛莺当成圣女，要是真这么说的话，这些人不得把他给生吞活剥了啊。
康逸凡一边将众人往外面推，一边说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你们是关心我和莺莺。但是这次……我，我是真的接到家中传来的信，无论如何回去一趟。算起来我已经出来一年多了，要是我爹娘真回来了，我也理应拜见，否则我，我一辈子都不会心安的。再说，现在既然大家都同意了我和洛莺的事情，那么就应该明媒正娶，不能亏待了莺莺啊。我正好回去禀告爹娘，再请媒人前来下聘，到时定会风风光光迎娶莺莺过门的……”
康逸凡说的情真意切，有理有据。
总之一句话，他现在要走了，让洛莺好好等着他的花轿来迎接。
众人听了康逸凡这一番话，显得非常感动，说着祝他一路顺风的话就准备离去。
不过刚刚走出几步，众人停了下来。
康逸凡眼看着好不容易把这些人“劝”走，怎么又不走了？
正在这时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我们感情已经到了生死相许的程度了，还用那些繁文缛节干什么？再说了，你之前不是说直接就要跟我在山坡上的草堆里成事的吗？那就直接成亲吧……”
随着声音，一个穿着短裙的女子俏生生站在了门口。
嗯，如果忽略掉她脸上戴的那个面罩的话。
芩谷来了。而且还来了好一会，在外面把这些人的谈话全部听了进去。
没想到这康逸凡在外人面前表现的真是够君子的啊。
“啊你，你怎么来了？”
刚才还一副深沉款款的康逸凡，在看到芩谷时，本能地吓的往后一个趔趄。
他很快反应过来，定了定心神，努力不让自己去看那张面具，因为一看到面具就想到那张血肉翻翻的狰狞面容。
“你你不是应该在家里好好养伤的吗？”
芩谷说道：“我在昏迷的时候，得到灵鬼神的指示，说，念这我和你真心相爱的份上，让我死而复生，再续美满姻缘。我不需要媒婆聘礼，我现在就跟你一起走，天涯海角，我都跟着你。”
芩谷说着，一步步走向他。
康逸凡伸手挡在前面，不停挥舞：“不，你不要过来，别……不，那个，我的意思是……男女有别，你你这样不好……”
芩谷笑着，一把抓住对方挥舞的手，往自己脸上按去。
一边道：“什么男女有别啊，我们之前不是已经牵过手了吗？而且，你还摸过我的脸，说我肤如凝脂，说我娇美如花。你不仅摸过我的脸，你还亲……”
“你你别说了你住口，没想到这些话你都能说得出来？！哪里有一点闺阁女子的风范？你不觉得丢人我还觉得丢人……”
芩谷声音一冷：“丢人？所以，当初你我在花前月下你侬我侬是一件非常丢人的事情？”
康逸凡一副义正言辞地叱责道：“你，你休要强词夺理。总而言之，既然为女子，理当遵守妇道，如此将那些事情喧哗大庭广众之下成何体统！”
芩谷：“体统什么的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我们当初的誓言。既然你现在要走，那好，留下来成了亲再走！并且要写了婚书，到县衙备案。”
“不行”
康逸凡不假思索地拒绝道。
然后又连忙补充：“我的意思是……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么写婚书？”
芩谷：“这个好办，你刚才不是也说你自己的婚事自己做主吗？我们可以派人陪着你一起回去，也算是我请媒人向你家说亲，这样算是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了吧……”
“你你这个女人真是不可理喻…都跟你说了，我我……”
两人在这里扯了半天，旁边众人都听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其实之前他们一直对康逸凡挺有好感的，但是刚才，在芩谷完全“不要脸”的逼问之下，他们也听出来了：康逸凡是根本就不想跟洛莺成亲了。
很简单，因为洛莺现在变成了丑八怪。
他们叹息着，之前逸凡哥哥不是说的挺好的吗？怎么现在就……
唉……
一直在角落里的那个青年突然冲了过来，一把抓着康逸凡的衣领，吼道：“康逸凡，你就直说了吧，你就是因为莺莺的样子变得丑陋了你才不想娶她的。你就是个虚伪的家伙，你不配称为我们符族的女婿！”
康逸凡也很窝火，要是一直像开始那么美好，那么漂亮，他至于会直接撂挑子吗？
心道，那么狰狞的面孔，放谁身上不膈应啊？
就算是他能够闭着眼睛把这个丑八怪娶回去，自己的父母也不会愿意啊。
看见她这个样子就会做噩梦，还会吓到小孩子，谁又来体谅他的难处？
之前那些花前月下你侬我侬都是你情我愿的事情。
再说了，当初说喜欢，谁就能保证，一句话喜欢就能管一辈子啊？
况且他们之间也就是摸摸小手亲亲小嘴，还没到“那，那……”种程度呢。
第一百三十六章 没有桃花一身轻
姓名：叶云洲
年龄：20
注：委托者的暗恋者之一
芩谷想起来了，上午在符水河便的水葬仪式上，就是叶云洲首先跳出来，让族长取消圣女的。
且说康逸凡被这突如其来的抓扯弄得一个趔趄，回过神，见是叶云洲，他知道叶云洲喜欢洛莺。
猛地挣开叶云洲的手，“够了”
退后两步，指着众人，一副悲愤的样子：“你们一个个这是来逼我的吧？事情没有落到你们身上，所以你们就可以觉得怎么高尚怎么说。”
“你们说的没错，是，我是恐惧了，我是害怕了，我是不想跟这样一个丑陋的狰狞的女人生活在一起。难道我这样也有错吗？啊？”
“就算是我之前说过那些海誓山盟……可是谁在热恋的时候没说过些甜言蜜语？难道每一句甜言蜜语都要当作一辈子的誓言吗？”
“你，你，你你们一个个就能保证，你们给女孩子说的每一句话都能代表永恒的吗？”
康逸凡是彻底豁出去了。
因为他发现，如果自己不表明自己的态度，这个女人是绝对不会放他离开的。
要是真的写了婚书，去县衙留了底，那么，那么他就永远不可能摆脱这个丑八怪。
一想到面具下那狰狞的样子，他就感觉头皮发麻……
所以，原本想着还要继续维持自己在这些人眼中光明磊落高尚的形象，现在看来是绷不下去了，索性就把话说开了。
当真正说开了以后，他发现要承认自己内心的想法其实并没有那么的难。
……康逸凡转向芩谷时眼里也有了泪水，指着她，神情激动地说道：“莺莺，我不否认，我曾经的确是很喜欢很喜欢你，从第一眼看见你就被你绝世容颜所折服，那时，就算是让我去为你死我都愿意……”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啊……是，你可以说我很肤浅，说我是个以貌取人的伪君子人。但……我只是欣赏美，追求美的东西，难道这也有错吗？现在，你这个样子……我，我也真的很难过，也很抱歉……你就算是打我骂我都可以，但是…我是真的……”就是没办法跟你白头偕老。
康逸凡说着说着，抱着头蹲了下去，无比痛苦的样子。
芩谷说道：“……如果不是我看见你在我的尸体旁边那么深情的表白，我以为你对我仍旧充满爱意，仍旧深爱着我呢。你要不口口声声说仍旧对我有情，我也不会误会你了啊。既然你之前看到了摔下山崖后的容貌，你明明心里就是抗拒的，那么你为什么还要装作那么一副情深意重的样子呢？是你让我误会了啊。”
“你要是喜欢的只是我曾经的美貌，并不喜欢我现在的丑陋样子，你大可以明白地告诉我啊。你直接说不喜欢丑八怪不就行了？”
康逸凡：“我……”
“就算是在刚才你要离开的时候，你仍旧说的是要去禀告父母，还说要请媒婆下聘，还说要花轿来娶我……其实你心中早已经决定一去就绝不回头了吧。既如此为什么还要给我许下这样美好的愿景？难道你就没想过，或许我真的会因为你的这一句话，而在这里苦苦等候你的花轿迎娶呢？”
“十年，二十年，甚至一辈子都为了你的一句承诺而活？你心中就没有一点点的愧疚吗？”
康逸凡现在已经痛哭流涕，“……”
芩谷直了直身体，下巴微扬，长长呼出一口气，淡淡地说道：“好了，既然现在已经把话说清楚了，你走吧。过往的一切也随着我坠下山崖那一刻，彻底结束。”
芩谷说完，便直接转身离开。
旁边几个小伙子回过神，为自己竟然去追捧一个虚伪的人而感到后悔。刚才差点就相信了他的那一套鬼话。
义愤填膺地说道：“莺莺，要不要我们教训教训这个家伙？”“是啊，真是太可恶了，这个时候竟然还欺骗你的感情……”
其余人纷纷附和。
芩谷举起手，制住这种愤怒的情绪在人群中发酵。
转过身，凌然道：“不用了。欺骗是两个人的事，他想要欺骗维持自己高尚美好的形象，我没有上当，所以想要欺骗也没有用。过去发生的一切也有我自己的责任，我已经为我自己的行为付出了代价，一切到此为止吧。让他走，从此以后，我洛莺与康逸凡再没有半点关系！”
芩谷的气场大开，人们看着她，反而觉得脸上的面具为其增加了几分神秘。
康逸凡蹲在原地哭的稀里哗啦，本来想要维持一个伟岸而深情的形象，没想到被当面戳破了。
也有为曾经那段美好的感情破灭而遗憾……
曾经看到折子戏中的故事都是骗人的。
…………
叶云洲朝芩谷追了出来，结结巴巴地道：“莺莺，那个……其实，容貌什么的真没，没什么…我我娘说过，人重要的是…心灵美…”
芩谷刚刚整了一下康逸凡，所有事情都说开了，感觉浑身都轻松了。
现在就算是自己最后没有帮委托者泡到男人，至少让委托者看清楚了康逸凡的真面目：这不是她不想泡，而是人家不肯。
芩谷没想到才摆平了一个，这家伙突然跑过来，还说出这样的话……
她可不是懵懂小姑娘，这么“暧昧”的话，很明显就是她对“委托者”有意思嘛，是在跟自己表白。
芩谷觉得有些搞笑，刚才那个对自己丑陋吓的就像见鬼一样。
这个自己凑上来说“心灵美”。
“谢谢，我不需要谁的同情，也不需要谁的可怜……”
“我不是同情你，也不是可怜，我，我是真的……我是真的喜欢……”
芩谷听着听着，心中的恶趣味也上来了，猛地转过身，再突然摘下面具，正好对着叶云洲。
叶云洲正投入地表白，哪知道蓦地看到那张无比丑陋的脸……深深的伤口深及骨头，上面还沾着黑乎乎的东西…
芩谷阴恻恻地说道：“你喜欢这样子的心灵美吗？”
第一百三十七章 我要去当圣女了
因为太过突然，叶云洲猛地就对上一张狰狞的脸，还是被吓了一跳。
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在芩谷嘴角浮起一抹轻蔑笑意的时候，一把抓住芩谷的手臂，很是认真地说道：“没错，就是这个样子的……你……”
芩谷看叶云洲长得身形高大健壮，虽然微微有些黑，但是样貌绝对算得上英俊一类的了。
看来对委托者的心意……比那康逸凡强多了啊，这样都没有被吓趴下。
不过，就算这样，她对这小屁孩儿也没那啥的意思。
关键是委托者也没有……要不然还用等到那个外乡人来撬墙脚吗？
芩谷抬手挣掉对方的手，重新戴上面具，“不用再强装镇定了，我不需要那种需要给自己做心理建设的故作坚强的喜欢。”
“我，不……”叶云洲想要辩解。
芩谷道：“实际上还是需要很大勇气才能面对是不是？我明白你此刻的心意，你是想安慰我，也是想表白我。想告诉我，就算那个渣男不喜欢我仍旧有人喜欢我对不对？”
“你对我的喜欢我心中无比感动也非常感谢，但是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情，也不是因为感动就会动心。我们在一起那么久了，如果我对你真的有那方面的意思，还用等到现在吗？”
“莺莺，我……”
芩谷：“既然今天我们把话说开了，那我就明确表明我的态度：我感谢你曾经所有对我的示好，但是我，对你没有男女之情。所以请你不要把时间再浪费在我身上。也请你以后不要再对我超出普通朋友的好，那样会让我觉得很愧疚很有压力，如果大家以后真的想要平和相处的话，所有一切，今天到此为止。”
芩谷语气严肃，神情凝重。
这样的拒绝当真是直白而决绝，芩谷深知，对于这种刚刚情窦初开的懵懂小屁孩儿，说话就要直接干脆利索，若是意味不明的话，人家还以为是女子害羞欲拒还迎，反而让关系弄得暧昧。这绝不是她想要的。
芩谷的话如同一击重拳狠狠捶在叶云洲的心口。
他觉得好痛，但是在这一阵阵痛之后，发现一股难以言喻的轻松感。
她说的很对，刚才那样冒失的表白，的确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看她毁容了，看她被深爱的男子欺骗了，有安慰她的意思……
他的确在近距离看到她的面容后，用了很大勇气才直面……
一切都说明白了，突然间觉得天高云淡。
看着远去的背影，叶云洲脸上露出释然的笑容。
芩谷回到家里时，奶奶已经煮好了香喷喷的肉粥，小雨已经回家了。
芩谷吃了两大碗，感觉无比的舒畅和满足感。
这是几次委托任务以来，第一次这么舒心的。
说实话，以芩谷的眼光看来，这些人对委托者那是真的好啊。
只可惜啊……竟然失足摔下山崖，让她白白捡了这个便宜。
奶奶虽然吃着饭，但是一直都小心观察芩谷。
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芩谷忍不住了，问道：“奶奶，究竟有什么事啊，你直接说吧。”
奶奶说道：“……其实很久以前我们符族也发生过像你这样的事情……”
“你是说死而复生嘛？”芩谷紧追着问道。
奶奶点点头：“嗯，其实就是上一任的圣女，当年为了救两个溺水的孩子，因为体力不支最后……我们把她捞上来的时候其实已经不行了，但是第二天就自己坐起来了。我们都说是灵鬼神显灵，在庇佑我们。现在看来，灵龟神也是在庇佑你……”
芩谷听奶奶这么一说，就大概明白对方的意思了。
的确，在所有人眼中，洛莺这次能活过来，肯定是灵鬼神的显灵。
而洛莺原本就是圣女的人选，现在又被灵龟神救了，理所当然应该继续当圣女，一生侍奉神灵才对啊。
芩谷也正有此意，以她这个早已经历经世事沧桑的老灵魂来说，觉得圣女这个职业是真的好啊。
所以奶奶说完，她便一口应了下来，说：“奶奶，以前都是我不懂事。现在总算是把这一切看明白了，承蒙灵龟神庇佑才能捡回一条命，以后我便安安心心成为圣女，好好侍奉神明，造福一方。”
第二天一早，芩谷吃了饭便去找族长，说明来意。
族长看着芩谷，一脸沉痛而惋惜地长长叹口气，昨天傍晚发生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了。
就在芩谷去之前，康逸凡已经来辞行，并且把事情经过大致说了一遍。
虽然对康逸凡的行为有些不忿，但是设身处地想一想，也不能全怪人家。
而且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情，既然人家已经对莺莺没有感情，再强扭在一起莺莺也不会得到幸福的。
所以让康逸凡离开，还让村中一个小伙子把他送出山。
族长：“唉…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好，等会我便亲自带你去灵龟神殿…”
芩谷道谢。
族长又说道：“其实昨天我去找圣女的时候，她就说缘聚缘散总有时，命运如此，与其与命运抗争带来累累伤痕，不如顺命而为，换来海阔天空。”
芩谷：“圣女婆婆真这么说的？”
族长点点头，捋了捋下巴上的几根白胡须：“嗯，她还说你会回到那里的…”
芩谷又哦了一声。
老族长年事已高，行动有些不便，便让两个孙子同去，路上好有个照应。
路上，族长说起昨天要废除族中指定圣女的事情，就这件事，他也跟老圣女商量了一下。
族长说，其实在符族中挑选圣女是延续了数百年的传统，一开始并没有这么多的繁文缛节。
只是随着一代一代的传承，人们逐渐将这个传统细节化，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但是符族的圣女却是关系到全族的安危，才让他们族人数百年来安居乐业。
外面经历了数个朝代，无数的天灾**，但是这片山谷中，虽然生活清贫了些，但是并没有战乱之苦，也没有兵祸之患。
这一切都是因为有圣女侍奉灵龟神，对这一方的庇佑。
第一百三十八章 圣女的传承
符族所居住的山谷，最东边有一座最大的山，叫灵龟山，山下有一条河，叫符水河，就是昨天芩谷复活的地方。
灵龟神殿就在那座灵龟山的半山腰上。
传说几百年前，这里发生过一次天大的洪灾，一片汪洋。
有一只巨大的神龟托着一群人到了这里，当洪水退去后，这群人便在这里定居下来。
他们看到这神龟背上刻满了奇怪的符文，于是便称自己是符族。
后来，神龟自己化身成那座最高大的山峰，就是现在的灵龟山，挡住山那边的洪水。
山谷的平地变成了肥沃的田野，不过根据灵龟的指示，他们仍旧把房屋建在山上，做成吊脚楼的样子。
神龟在最后化身而去的时候，族中有一个姑娘得到某种指示，在山下修建茅庐，日夜守候。
族中的人便在那里修建了房屋供其居住……
再到后来，成了一种风俗。
茅屋慢慢演变成了一座神殿，每年的播种收获以及年关，全族的人都会到这里祭祀。
而村中有人伤了病了，也会到这灵龟神殿，请圣女医治。
若是族中出了什么事，亦或是有什么天象，圣女就会进行占卜，趋吉避凶……
所以，这灵龟神殿，圣女，不仅是全族人的精神寄托，也切切实实帮助这里的人们，有着举足轻重的意义。
…………
神殿建在灵龟山的半山腰，一条石阶蜿蜒而上。
周围古树参天，浓荫蔽日，一进入便有清幽旷达之感。
神殿分为外面的大殿，和后面的内院。
大殿分正殿和左右偏殿，用来族中每次盛大节日集会的地方。
大殿前是一片青石板铺成的广场，十多层台阶之上便是正殿，里面供奉着一只石刻的巨大神龟，龟背上托着无数逃难的人…让符族的人们永远不要忘记自己是怎么来的。
内院就是圣女平常居住生活的地方，以及几块土地……毕竟圣女也需要劳动的。
芩谷看到圣女时眼睛一亮。
之前在人们的描述中，圣女至少有九十来岁了…在这样的小时空，六七十便算是高龄了，九十多岁，绝对是高龄中的高龄。
可是芩谷看到的是，圣女虽然脸上皮肤布满皱纹，但是眼睛明亮有神，带着豁达和慈爱之情。
精神矍铄，而且行动也十分的灵快，一点也不像是个九十多岁的老人。
老人看着芩谷，眼角带着一丝了然的笑意。
就好像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中一样。
族长恭敬行礼，说明情况。
芩谷上前行礼，“之前是莺莺不懂事，还请圣女宽宥。”
老人呵呵地笑着：“既然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好了，你们都会去吧，我还有些事情要跟洛莺交代一下……唉，我也该走了……”
族长和两个孙儿看着老圣女离开的背影，喉咙有些哽咽。
他们很明白对方说这话的意思……因为每一代圣女都是传承给下一任圣女后，就会驾鹤西去，然后自己进入灵龟山中的暗流中，回归自然。
虽然老圣女活的比族中任何一个人都长久，但是……她为族人做出的贡献更多。
现在仍旧舍不得她离去……只是，这就是每个人的宿命。
而且老圣女也说了，还有很重要的事情交代给洛莺，在这里只会耽搁她们宝贵的时间。
于是恭敬地告辞离去。
芩谷跟着老人进入大殿中。
老人对芩谷说道：“既然你已经决定接任圣女之责，那么便跪在灵龟神像前起愿吧。”
芩谷依言而行，跪下，闭眼，双手合十，虔诚祷告。
冥冥中，芩谷感觉到一股难以言喻的气息在大殿中弥漫开来。
当她回过神，再次睁开眼睛，发现周围一切还是和自己进来时一样。
但是她的心情，却愈发的沉静了。
芩谷抬头看向旁边的老人，老人也正好笑眯眯地看着她。
老人突然说道：“果真是造化啊，没想到，我族数百年的大劫会由你来化解，天意，真是天意。”
老人说完这没头没尾的话，对芩谷道：“好了，现在你便是新任的圣女了，你随我来，我还有些事情要交代与你。”
芩谷哦了一声，起身，乖顺地跟着老人身后。
不知不觉中，芩谷发现自己这一次变得比以前所有的委托任务里都更加……乖巧。
不是表面上为了迎合委托者形象装出来的，而是真正的，从内心，对老人多了一份崇敬。
除了因为对方的确是比她大……人家九十多岁，她才八十多。
还因为老人一生有着坚定执着的信仰，造福一方，是一个有大造化的人。
如此的虔诚和执着，着实令人钦佩。
芩谷随着老人将整个灵龟神殿里里外外前前后后熟悉了一圈，然后在一间练功房里停了下来。
房中有两个蒲团，老人坐在其中一个上，让芩谷坐在另一个蒲团上。
老人说道：“现在我要交代你两件事情：第一便是这副龟壳，这是灵龟与我们符族休戚相关的灵物纽带，可以通过它看到我们符族的未来，从而趋吉避凶。至于怎么使用，到时候你自然会知道。”
芩谷下意识接过一个巴掌大的淡金色龟壳，上面密布繁复的纹路。
大概被历代圣女保管，所以龟壳被摩挲的油亮光滑。
她现在对这一切都很懵懂，不管怎样，先接着，到时慢慢摸索。
老人很显然正撑着最后的力量交代后事。
老人接着道：“第二件事情就是，灵龟的来历……”
芩谷之前已经听奶奶和族长说起过……其实他们一遍又一遍地说那些，主要是想劝导她履行圣女之责。
芩谷也从中了解到一些信息。
不过，现在看老人的样子，貌似灵龟来历还有一番秘辛。
于是凝神听着。
老人微微停顿了一下，眼睛微微望着屋顶，像是在追忆。
实际上这个传说是历代圣女口口相传，上一代圣女在最后即将仙逝之时，就会将这个亲口讲诉给下一任的圣女。
虽然在芩谷听来像是神话故事，但是这切切实实是符族圣女最大的秘辛。
第一百三十九章 龟壳的指示
“灵龟，原本就是山中修炼数百年的精灵，得天地造化有了一丝机缘。但是有一年突然发生了大地动，天崩地裂，它所在的那座大山也崩塌了。”
“大地动让山下的很多村民遭受灾难，看到从山中崩出来的灵龟，村民便觉得是它在作祟，是它给人们带来了灾难，便欲将它处死。灵龟遁入了河中，人们便排干河流，仍旧把它抓住了，放在火上烧烤……大火烧了三天三夜。”
“灵龟背上的龟壳都出现无数裂纹了，但是灵龟仍旧没有死……突然，天空降下一道闪电，而后，天就像是被人捅开了一个大窟窿一样，倾盆的大雨倾泻而下，一直下了七天七夜。”
“整片大地都被淹没了，一片汪洋……原本在大地动中幸存的所有人都遭受了真正的灭顶之灾。灵龟游了上来，然后驮着这些幸存的人来到一个新的地方。”
“也就是现在的山谷定居下来，而灵龟也化身而去。”
老人：“实际上当年那次大劫是灵龟的劫数也是人类的劫数，一共死了六百七十三个人，于是灵龟便受天罚，要以身守护幸存的人六百七十三年。”
“还有五年，便是六百七十三年之期……到时符族将会有一场倾天大劫。我占卜了几次，都没有结果，想来是我的大限已到，无法感知天道了。但是我却在占卜中看到了一丝转机……”
芩谷听完这个故事，脑袋晕乎乎，这简直是太玄幻了。
而自己就身处这玄幻故事中，忍不住接着对方的话：“圣女婆婆的意思是，我……就是那个转机？”
老人点点头：“没错，我知道你现在已经不是你……或者说并不是原本的你。但是我却感觉的到，你身上有一股与天道相呼应的造化之力。所以，若是能有人能解开这个劫难，只有你。”
芩谷突然感觉肩膀上沉甸甸的，一种难以言喻的使命感。
只是这个担子也太重了吧，一时间有些不适应。
老人说完这些，就像是终于把事情交托完，身体力量一下子被抽走了一样。
腰背佝偻下来，步履蹒跚，老眼昏聩。俨然垂垂老矣之态。
老人：“好了，我已经把所有一切都交托完毕，我这一生的使命也算是完成了，我也该走了……所有的一切，到你这里会完全划上句号，你将会是我们符族最后一个圣女。”
老人踯躅而行，朝神殿后山的山洞走去。
山洞很深，蜿蜒向下，老人走的非常吃力。
芩谷听到轰隆的水流声，想着之前族长说的，所有圣女最后的归属都是这里……
而老人，此刻正用她最后的力量，走向自己的归宿之地。
莫名，芩谷的眼眶有些湿润了。
还剩下最后一段路，老人终于倒下去了……芩谷眼明手快，连忙扶住对方。
老人看着芩谷，努力挤出一丝欣慰的笑容：“一切，就拜托你了……送我进去吧…我该走了……”
说完，老人竟是直接断气了，身体在芩谷怀中渐渐失去生机，逐渐变得冰冷。
芩谷流下滚滚热泪，最终，她还是抱着老人已经完全冰冷的尸体，走向暗河，将老人缓缓放了进去。
……
芩谷在原地站了良久，回到外面的神殿，想着之前老人的话。
还有五年，五年就是符族大劫。
这里生活着少说七八百人，芩谷从进入这个世界两天，充分感受到这里平和温馨的气息。
她不知道五年后将会有怎样的劫难，而老人临走也没有说明白。
看来一切只能自己去摸索了。
芩谷稍作休息，煮饭，吃过后。
将加载在委托者身体上的医术和武功温习一遍。
医术还好说，芩谷很快便再次掌握了，但是武功，她虽然已经完全了解了所有招式运功，以及最难的武功修炼入门。
但是毕竟委托者身体已经块二十岁了，身体筋骨基本上已经定型。
修炼起来感觉身体就像是糊了一层水泥一样，有种僵直之感。
不过当芩谷练了一台下来，仍旧感觉身体热乎乎的，还是有些效果。
相信只要坚持不辍地修炼，虽说无法达到上个委托者那般登峰造极之境，但是可以强健身体，比普通人强，有保命手段也是不错的。
芩谷待心情完全平静后，拿出老人给她的那个龟壳细细揣摩起来。
龟壳上布满细碎的花纹，老人只说“到时候就知道怎么使用”。
芩谷看了半天，想着以前听闻古时候人们用龟壳占卜，便是将龟壳丢入火盆中烧，然后看上面的裂纹来窥探天意吉凶等等。
想了想，于是用钳子夹着龟壳放到火盆上烤了起来。
烤着烤着，突然间，平静的房间里起了一阵诡异的旋风。
旋风将盆中的炭火全部卷了起来，飞到了半空。
芩谷大惊，这里全是用木头修建的房子，这要是引燃了，这整座神殿恐怕都要被自己玩完。
正当她准备去扑火时，只见那些炭火被卷到空中，明明灭灭中，呈现出一幅幅奇怪的图像。
芩谷心中一动，暗道，莫非这就是龟壳给自己的指示？
这个用炭火组成的图像有些抽象，她一时间也揣摩不透。
不管那么多了，先记录下来再慢慢研究。
连忙对小z说：“快快，小z，帮我把这些图像全部记录下来……”
图像在空中变换了几次，最后怪风又骤然消失，所有的东西掉落下来，整个房间一片狼藉。
好在芩谷动作快，没有引起大的灾难。
当她再去寻那龟壳时，发现已经碎成渣渣了……
看来还真是最后一次了啊。
芩谷仍旧努力将那些龟壳渣渣收集起来，用一张布巾包好。
新圣女接任，符族举行了一次继任仪式。
每户人家派出一个人，前来灵龟山送上供品，进行朝拜。
奶奶也来看芩谷，她见芩谷已经完全接受了圣女的工作，满是皱纹的脸上显得很是欣慰。
笑着离开了。
芩谷看着奶奶离去的背影，总觉得有些酸涩。
第一百四十章 卦象
族长把奶奶接到族中的静安堂生活，那里就是符族自己办的类似于敬老院的地方。
当然，有些老人如果不想跟子女住，也可以到那里。
族中规定，每户人家每年都要抽出一部分钱粮物资给静安堂。
平时大家也有分工，会定期前去做一些事情。
除此之外，闲暇时人们也喜欢到那里去唠唠嗑之类。
那里已经成了除了灵龟神殿，第二个族人聚会的地方。
而且在那里，人们也更加自由，畅所欲言，聊聊家长里短。
对于芩谷而言，她就变得非常清闲了。
熟悉了周围的环境，她很快就融入或者说从内心接受了这样的生活。
她继续把几块土地上的瓜果小菜照顾起来，每天除了雷打不动的练武和温习医术，就是去附近山上采药。
若是条件允许，便将种子移栽到院子里。
一有空，她就让小z将之前录下来的画面显示出来，仔细参悟。
一晃就过去半个月，芩谷的武功终于上路了，不管是身手还是感知都比普通人敏捷多了。
这天，有两个村民用滑竿抬着一个人来到神殿。
芩谷连忙迎了出去，患者是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看样子身体挺健壮的。
一检查，芩谷眉头就微微皱起。
如果她没诊断错的话，此人得的病是一种瘟疫！
芩谷连忙让那两个村民退开，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瓶子，倒出两颗药丸，让他们立马服下。
村民被芩谷的样子吓到了：“圣，圣女，阿施这是怎么了？”
芩谷自己又连忙服下一粒药丸，这才问道：“他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其中一个村民：“……昨天……下午吧，本来我们在地里翻地，他突然说觉得身体有些不舒服，我们就让他去休息。没想到他就在地边睡着了。我们收工的时候叫醒他…他醒了，虽然人看起来有些迷迷瞪瞪的，但是还是自己走回去了。哪知道今天早上，他内人就叫我们…我们看到他的时候已经这个样子了，然后就立马抬了过来。”
阿施的老婆要在家里照顾两个小孩，而且肚子里还怀着一个，这山路崎岖，一来一回，肯定受不住。
所以就让她在家里等着。
而这两个村民，一个是邻居，一个是堂弟。
芩谷再次检查了一下病患，这谷中的人们生活都很自律，而且也没有污染源，所以这瘟疫绝对不是谷中产生的，而是从外面带进来的。
芩谷问道：“在昨天之前，他去过别的地方没有？”
“哦，他前天去高岭镇采买一些东西……”
“圣女是不是怀疑他的病是从外面带进来的？”
“可是他回来时还好好的啊？”
芩谷说道：“很有可能。对了，除了你们搬过他之外，还有什么人接触过？”
两人道：“昨天在地里干活的话，除了我们就只有贺家，然后就是他家里的人了……”
芩谷嗯了一声，“他暂时就放在这里，等会你们带我到那几户人家去一趟…”
两人连连点头应诺。
芩谷重新将药丸用温水化开，给患者喂了下去，又施针将瘟毒放了出来。
阿施情况好转，让他带在殿中，哪里都不要去。
他稍稍醒来，也知道了自己情况，十分担心自己会不会传染给妻儿，显得非常焦急，愣是要跟芩谷他们一起回家去看看。
芩谷说道：“你现在就是一个移动的病源，既然连你这么重的情况我都能救好，那么肯定就能救回你的妻儿。可是如果你现在不听劝，硬要去的话，很可能让她们双重感染，到时候情况加重，恐怕就很难治好了。你还要不要去？”
……搞定了阿施，芩谷又回去带上几个药包，做足准备，两村民赶紧带着芩谷往之前接触过的人家。
这一番折腾下来，便到了傍晚时分，芩谷累的够呛。
幸好自己来的及时。
因为那几人也有了一些征兆，浑身乏力，再完，就要倒床了。
处理完这些，老族长也赶忙过来找到芩谷，很是关心这次族人发病的情况。
芩谷说道：“病情已经控制住了，初步估计，很可能是从外面带回来的。所以我建议在没有弄清楚情况之前，大家都最好不要出山谷。”
族长连连应下。
然后又召集族中人，紧急召开了会议，一是让大家不要出谷，二是当发现身体有丝毫不适要立刻前往灵龟神殿找圣女。
两天后，阿施痊愈。
芩谷问道：“你说说你去高岭镇那天发生的事情吧，不管是什么事，但凡你在路上看到的听到的接触到的，都细细说一遍。”
阿施的妻子在旁比，连连催促：“你倒是快说啊，不管什么都要说给圣女。你不知道这次要不是圣女，我我……呜呜……”
阿施连忙安慰妻子，“好好，我知道了，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阿施回忆道：“那天我本来是想去集镇上给她们娘几个买些布回来做衣裳，赶了村中的驴车前去。去的时候很平常，只是在集镇上的时候，我看到有两个在街边讨饭的。我，我当时看着觉得很可怜，便，便给了他们两个馒头……大概是他们实在饿的慌了，一把将馒头抢了过去，还差点把我的手抓了…”
“除了这件事之外，倒没发生过什么了。”
芩谷重复了一句：“两个乞丐？高岭镇上以前有很多乞丐吗？”
不等阿施回答，旁边几人七嘴八舌地说道：“哪有，这里都是附近的人，大家基本上都是知道一些根底的。谁会去街上乞讨啊。”
“是啊，我以前也没看到过，即便真有的话，也不可能去人家手上抢东西，还把人家抓伤了啊…”
阿施亮出自己的手，发现手背上的确有两道不怎么明显的印子，毕竟是庄稼人，时常都有些磕磕碰碰，没那么精贵，所以如果不是芩谷问的这么细致，也不可能想起这一茬。
谷中的病情在萌芽就被芩谷完全控制住，但是，如果这真是阿施从高岭镇带回来的话。
依照发病如此迅猛的程度，恐怕镇上已经有其他人中招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瘟疫
想到这里，芩谷一个激灵，联想之前自己一直还没有破解的龟壳提示。
莫非上面那些模糊的画面，就是预兆他们即将会有一场瘟疫带来的灾难？
芩谷让大家平时注意卫生，又把自己这两天配置的药给族长，若是有类似病情的就给他们服用，以及服用方法计量……
一一交代完毕之后，芩谷便背上一个小包裹，打算亲自去高岭镇看一看。
经过这一番商量，大家都听出来了，外面有瘟疫，很危险。
所以都劝芩谷不要去，万一她被感染了怎么办？
芩谷说道：“这种瘟疫非常奇怪，绝不是普通动物腐质产生的，我怀疑不是那么简单。再说我既然有控制瘟疫的药物和手段，便能够自保，你们放心就是。”
因为平常圣女帮村民治病驱邪等等，村民偶尔送一些药材，野味或者粮食等物。
自己用不完就折成银钱，所以这一代代圣女传承下来，并不缺钱。
至少现在芩谷随便就能拿出十多两银子。
嘱咐完毕，在众人殷殷期盼中离开这座山谷。
山路崎岖而陡峭，好多地方只能辅助上面的绳子才能勉强通过。
即便以芩谷现在已经有些功夫的身手，也需要非常小心才行。
怪不得委托者和康逸凡私奔的时候，一不小心便摔了下去。
可想而知，平常谷中村民要去一趟外面是有多么困难。
如果要运送很多东西，赶驴车的话，就需要到山脚，用竹筏将那些撑过去……
除了谷，再回头看去，只见身后是一片朦脓的白雾，周围的群山在雾中若影若现，只看到远处最高大的灵龟山发露出一个山顶。
看到这幅场景，芩谷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画面……
她心中激动，连忙叫小z：“小z，快快帮我把之前的龟象图给我看看……”
随着芩谷的话音刚落，在她洁白的左手腕上凭空出现一个银灰色的手环。
手环上的屏幕射出一束光，在芩谷面前投影出之前录下来的龟壳昭示。
投影的图像与眼前场景完全重叠了起来……
随着投影的图像移动，只见最高的那座灵龟山开始崩塌，然后在一片混乱之后，一切都变成了灰白的颜色……
这……
在炭火组成的图案中，郁郁苍苍的山林都是以黑色的木炭表示，但是后来这些都变成了灰白的木灰。
难道说，最后这里的一切都会变成荒芜？
灵龟山倒塌后会再发生一次洪水？
可是不对啊，芩谷采药的时候爬到灵龟山的山顶，山的另一边河流早已改道，不可能发生洪水。
莫非是只暗河上涌？重新淹没山谷？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唯有这个还有些可能。
只是，芩谷看着图像上那些跳动飞舞的木灰，总觉得心里毛毛的，不怎么踏实。
就在这时，一只麻灰的虫子扑棱棱飞过来，落到芩谷的手上…
登时，芩谷感觉一团混乱的思绪中就像是出现一道亮光，所有一切都变得亮堂起来了。
蝗虫！
图像上那些挥舞的木灰是蝗虫！
难道龟壳给出的提示是，五年后，符族的大劫是蝗虫？！
这听起来有些耸人听闻，但是芩谷以前看过，历史上就发生过几次大规模的蝗灾，根据书上描述，简直就是遮天蔽日，所过之处寸草不留。
根据图像现实，蝗虫便是从最后崩塌的灵龟山那个方向飞进来的。
芩谷终于弄懂了龟壳提示的灾劫，心情非但没有轻松，反而更加沉重了。
书上倒是说了一些防治蝗虫的方法，但是她现在连最这个小世界的格局，地理地形都没弄清楚。
还好，还有五年的时间，她可以从这个方向去调查。
不过，眼下还有一件最紧要的事情，那就是弄清楚瘟疫来源。
芩谷在下半晌才赶到高岭镇，到达的时候，便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
路上行人寥寥，空气中弥漫这一股腐朽的死亡气息，莫非瘟疫真的在镇上蔓延了？
芩谷拦下一个拉着板车的中年男子，板车上用棉被盖着一个人。
板车的一头还放着两个包裹。
男子面带菜色，满面愁苦。
芩谷问道：“大哥，板车上的人怎么了？你这是要到哪里去？”
男子拉的也有些累了，听到问话停了下来，看向芩谷，应道：“……我婆姨病了，镇上的大夫也没办法，听说乌衣县有一个灵觉道观，我只有带她到那里去看看了…”
乌衣县是距离高岭镇最近的县城，但是寻常走路也要两天，若是这样拉着一个人前去，少说也要四五天才行。
而且这一路上餐风露宿，也不知道有多少的变数。
芩谷说道：“实不相瞒，我是灵龟山符族的圣女，也略懂一些医术。我帮你看看……”
她才刚刚说了个开头，男子死灰无神的眼睛立马放出光彩，激动地说道：“你，你说你是符族的圣女？你……”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芩谷上下打量几圈，激动的有些手足无措语无伦次。
得到对方的许可，芩谷往手上抹了一点药水，就是相当于她原生世界的消毒水一类。
开始检查板车上的女人。
女人面部死灰，部分有黑色斑点，两腺肿大，双眼充血。
之前芩谷查看阿施，只是两腺有些肿大，发热，病情不重，很快就控制住了。
但是这个…芩谷根据上两次行医经验，这个病症有些眼熟，但是有有些区别。
（虽然做了灵魂spa，但是那些作为医术经验的东西并没有被洗掉）
芩谷拿出自己先配置的药丸，让中年男子拿出碗，以水化开，给女人服下。
这药有稳固真元，帮助抵抗体内瘟疫的作用。
但是真正要杀死感染的瘟疫，还必须大剂量的药物以及外物辅助，比如药浴，药熏才行。
芩谷的药还是很有用的，妇人情况稍稍稳定下来，努力睁开眼睛看向男人：“阿大，你就放下我吧，让我去恶狼谷吧，我我不怕死……我这样会连累你和孩子的……”
男人抹了下眼眶，“说了不许去就是不许去，有我在一天你就什么都不要想，我一定会治好你的。”
第一百四十二章 救人要紧
妇人的病情终于稳定住了，芩谷配的是增强她自身的抵抗力药丸。
实际上得病或者被瘟疫和其它病毒细菌感染，很大程度上都跟自身免疫能力有关。
所以一般身体强健的人，抵抗能力更为强大。
在药效支撑下，妇人身体抵抗勉强跟瘟疫的蔓延达成平衡。
不过妇人身体底子弱了，只要稍微有点差池，就会再次被瘟疫占据上峰。
当务之急是找一个相对封闭的地方，用草药熏蒸，彻底将瘟疫的细菌病毒扼杀。
中年男人见妻子情况好转，对芩谷是感恩戴德。
激动了好一会才回过神，从布包里拿出银子……
本来这些是家里所有积蓄，也是要拿到乌衣县的灵觉道观，请那里的大仙为妻子祛除病痛的，既然遇到了圣女并且已经救回了妻子，自然应该感谢的。
芩谷收了一半的费用，剩下的推给对方，说道：“我现在只是稳住你妻子的病情，要想彻底恢复，还必须进行药物熏蒸才行。”
“那，那我现在该怎么办？我……”男人听芩谷这么一说，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就在芩谷这边为妇人诊病的时候，路上陆陆续续有人围了过来。
毕竟这次也不知道怎么的，镇上突然间就爆发这种奇怪的病。
最多两天，人便倒床，接着身上就会出现黑斑，皮肤一团一团地坏死，最后全身溃烂而亡，腐臭扑鼻。
但凡跟患者解除过的人也会感染……所以，就这么几天时间，镇上已经有将近一半的人中招了，还剩下一小部分，要么是守着亲人等死，要么逃难，要么拼着最后一口力气，就像中年男人这样，把亲人带到乌衣县去，期望还有一线生机。
不过，据最开始去乌衣县求医的人回来说，那里治病起价就是十两银子。
十两啊！
对于这样的偏远山区的人来说，十两可能是一辈子的积蓄，甚至好多人家一辈子也赚不了这么多钱。
关键是人还不一定能治好：只有病情比较轻的，吃了对方的药丸就能下地；要是像那种身上已经浮现黑斑，就只能等死了，吃了药丸也没用。
人们脸上都浮现一层死灰，只能等死的绝望。
现在，他们亲眼看到这个蒙着面纱的女子，给那个已经躺在板车上的妇人诊治过，妇人就醒了过来，可见对方是真的有些手段。
于是纷纷围拢过来询问情况。
当得知对方就是在山另一边的符族圣女时，都发出了然的声音。
在方圆几十里，山那边的符族是一个很神秘的村落，那里的人除了兑换一些必须的盐布料之类，很少出来。
但是他们一点也没有其他封闭村落的落后和苦寒感觉，反而他们都长得很健康健壮，脸上也时常挂着爽朗的笑容。
都说是因为有灵龟山的圣女在庇佑着他们。
曾经有人因为疑难病症去里面求过圣女，的确非常有效。
只是，进一次山，光是那陡峭崎岖的山路就让人望而生畏，若不是迫不得已，并且身强力壮，也不敢前往灵龟山。
人们愁苦的脸上，再次充满了希望，眼巴巴地望着芩谷，请她去给自己的家人看病。
芩谷看这些人实在太多，而且这瘟疫是会传染扩散的，这样分散不是办法。
于是对众人说道，“我怀疑这次的病很可能是瘟疫……”
众人一听，顿时就感觉到一股寒气从脚底板往上窜。
因为在很多年前这里发生过一次瘟疫，据说那时的人口比现在还要多一倍，可是最后真的是十不存一，那状况十分惨烈。
即便过去了几百年，现在人口也没达到那个时候。可见瘟疫留下的威慑是多么巨大。
其实之前他们心中就有些怀疑，只不过没有得到印证，心中还抱着一丝侥幸。
此时听到从圣女口中说是瘟疫，刚刚升起的希望顿时变成了真正的绝望。
芩谷见此，连忙说道：“大家先不要灰心，实不相瞒，我现在已经找到救治的方法，但是需要大家一起努力才行……”
人们听圣女说还有希望，不管怎样，刚才他们也是切切实实看到对方把人救好的，于是问芩谷要怎么做。
芩谷说：“因为这个瘟疫有很强的传染性，而且涉及到的人实在太多，我一个人不可能四处跑，那样的话反而耽搁时间。再则，我备的药材也不足够。所以我决定就在这镇上找一座房子，把所有患者都聚集到一起，我统一治疗……”
虽然大家心情都非常急切，都想要圣女先去给自己的亲人看病。
但是想来这也不太现实，正如圣女说的那样。这里随便走路都要一个多时辰，一来一回就耽搁好多时间。
而且那瘟疫还会扩散，万一等圣女离开后，又发生一些其他情况，他们也是无法面对。
思来想去，还是圣女提出的这个方案最可行。
于是一部分人立马就回去，准备把自己的亲人弄过来。
有一个背着包裹的中年男子说道：“圣女你不是要使用房子吗？正好我的家就在镇的西头，要不到我家去吧……”
中年男人叫戚韦达，满面愁苦行色匆匆，实际上他是准备前往乌衣县求药的。
因为家中除了他之外，他的妻儿还有双亲全都中招了。
甚至连自己的兄弟一家也没能幸免……真是够悲催的。
他一个人不可能一下子把那么多人一起带去乌衣县啊，所以才决定自己独自前去。
没想到才刚刚走到镇上，就看到了芩谷为人诊病的场景，当下便决定把圣女请到自己家中……
戚韦达话一说出来，其余人也反应过来了，纷纷说自己的家的房子就在镇上，请圣女到自己家中为人诊治。
虽说把诊病的地方设在自己家里，肯定会有很多不便，甚至还会吃很多亏。
但是现在可是人命关天的事情，若是圣女直接到自己家里去的话，那么很自然的，圣女肯定会优先为自己的亲人诊病了啊。
芩谷见大家在真正的大灾面前如此通情达理，通力合作，心中很是欣慰。
她询问了几人房子结构，和周围住户等等，最后还是决定到戚韦达的家中。
是一个农家小院的样子，内外两进，很是宽敞，完全可以把后院隔离出来他们自己居住，外面供其他病患暂留。
第一百四十三章 名声大噪
戚韦达的家两边虽然也有邻居，但是不像镇上的房子，两户人家之间就隔一堵墙。而是独立的院落。
所以这也是相对比较有利的地方。
说定了之后，之前拉板车的俞桂也把自己的妻子一起带到戚韦达家中。
芩谷到的时候，发现戚韦达一家人的情况已经非常严重了。
连忙将药丸化水，让人给他们灌下去，先稳住他们的元气才行。
此时众人也不分你我，大家一起行动，将病患全部弄到一个房间，分别灌下药水。同时用草药把整个院子里里外外熏了一遍。
在布置前院的时候，戚韦达才说起当时家人染病的原委。
原来他们家因为就在镇边儿上，所以家中老人时常把地里当季的吃不完的瓜果蔬菜弄到镇上去卖。
而他们也在镇上摆了一个茶水铺子。
那天，镇上来了几个乞丐，看他们快要饿死了，很是可怜，卖完了菜的两位老人就去茶水铺子上给那几人端了茶水和油饼。
没想到，第二天两位老人因为抵抗力弱，最先病倒了。
一开始是发烧，晕沉，四肢无力，请镇上的大夫来看，变当成了风寒。
其实瘟疫最开始发作的确很容易当成是普通的风寒之症，芩谷当时接触到的第一个瘟疫患者是阿施。
她怀疑其中有蹊跷，是因为阿施身体健壮，而且据她们说，那病来势汹汹。按理说一个身体那么健康的人不可能一下子就倒床了。当然，也不排除的确有着可能。
所以芩谷便多了一个心眼儿，仔细检查之下，果真与自己在上两次任务中，曾经见到过的瘟疫有些相似……后来查验之下，果真如此。
把前院分隔成几个区域，用厚毡布全部围起来，地上用草席打地铺。
到时候其他病患来了，便根据他们感染程度分别住进这些隔离区域。
镇上好多人都来帮忙，到傍晚的时候就布置好了。
芩谷去镇上药房购买一些草药，又从附近人家收了一些…这个时候，她把自己的2级医术运用到极致，从这些草药中提取精华，让其发挥最大的药效。
陆陆续续有人将患者运送过来，芩谷准备了一个小的熏蒸房间，所有进来的病患，以及接触过患者的人都进去熏蒸小半个时辰。然后再分别送往隔间，服下药水。
在芩谷以及众人接连两天的奋战之后，最刚猛的那一波瘟疫爆发终于算是控制住了。
最开始进来的那一批人，身上的黑斑消退，现在已经能下床走路了。
只不过遭了这一场罪，身体元气肯定有亏耗的，还需要修养和营养补充。
这一场诊治持续了七天，前后一共收纳了两百多人。还有一部分是刚刚感染，通过熏蒸便康复了。总共算下来，有将近五百人被这场瘟疫波及。
不过总的来说，总算是把这场灾难控制住了。
芩谷的名声也传出去了。
当然戚韦达一家人在这次救治中，投入了很多，最后也收获了极高的名气，最后干脆做成了一个真正的茶店。
此是后话。
且说灵龟山圣女名声大噪，传到了乌衣县。
乌衣县的尹县令派人到高岭镇找她，让她去县里帮着治病救人。
芩谷毫不犹豫便欣然前往。
开玩笑，这可是挣名气挣功德值最好机会，错过了是不是傻啊。
县城的情况比高岭镇就严峻多了。
因为这里是最开始爆发的，时间也是最久，所以现在已经死了好几百人了。
而且情况还在恶化，并且向周边地区扩散。
就像之前有人从县城中逃出，跑到高岭镇一样。
他们身上携带了瘟疫，就传给高岭镇的人了。
不过现在尹县令已经下令全城戒严，所有人只许进不许出。
之前在灵觉道观敛财的“大仙”，也被县令“请”到城中，严令他，以平价给百姓看病。
“大仙”也只能应付最轻微的症状，本想趁机敛点钱财的，没想到情况会这么严峻。
有心想溜，可是尹县令现在“求贤若渴”，之前好多大夫跑了，此时怎会让他轻易脱身。
于是“大仙”只能硬着头皮诊治，只是那些已经病入膏肓的，他也着实没有办法。
反而因为长期接触瘟疫，一个不小心，自己也中招了。
要说这个尹县令也是有魄力了，之前在瘟疫刚刚爆发的时候，城中那些有钱人纷纷举家出逃。
甚至连他身边的账簿先生和师爷也扯了个幌子，带着家眷，跑了。
但是他，把自己的家眷送走后，自己还在这里坚持着。
下令将城中所有剩下的大夫全部集中到一起，所有药材也全部收集过来，全力应付这场危机。
其实也幸好有他这样坚持，控制了局势，才没有让情况朝着更加恐怖的方向恶化。
芩谷的到来并没有引起丝毫波澜，只是叹息，又多了一个陪他们一起死的人。
尹县令亲自到城门口来迎接芩谷。
他之前向上峰求助，请求派更多名医过来，但是没有人愿意前来。
毕竟这里情况太严重了，根据上峰的意思，就只有像以前那样围城！
意思就是将整个瘟疫爆发的区域进行封锁，然后让里面的人自生自灭……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以前都是这样，否则只会让更多地区的百姓遭殃。
尹大人在这里已经当了五年的县令了，主要是这里偏远贫瘠没有油水，但凡有点门路的都不想到这里当官。
在他的经营下，乌衣县已经很有起色，投入了太多精力，有了非常深厚的感情，哪能说放弃就放弃。
有种要和这座城的百姓共存亡的势头。
所以，现在明知道城中情况，还愿意前来，这需要多么大的勇气啊。
当然，也是因为之前听人说这个圣女真的非常了不得，圣女能来，就相当于给全城百姓带来了希望一样。
当然要亲自出城迎接了。
尹大人是一个看起来有五六十岁的老者，身形清癯，神情威严。
因为连日操劳，显得更加消瘦，双眼布满血丝。
第一百四十四章 天恩难测
尹县令看到芩谷时，连忙向前走了几步，直接就抓着芩谷的手腕，“圣女能来真是太好了，太好了啊……”
芩谷感到对方抓着自己的手非常紧，就像怕自己会跑掉一样。
连忙说道：“身为灵龟山圣女，若能以绵薄之力帮助到更多的人，是我的荣幸。”
进入城中，全城有三万多人，已经被分成两个区域，一边是没有感染瘟疫的，一边是感染的。
实际上现在没感染的已经很少了，就算是没有感染也只能在很小的范围内活动。
尹县令直接带芩谷去了那个巨大的棚户区。
棚户区以及周边的好几条街道都被划为瘟疫感染者的地方，一进入就臭气熏天。
没办法，情况太严重了，每天都要死好多人。
瘟疫半个月前爆发，到现在为止，据不完全统计，全城已经死了两千多人了！
这是一个非常恐怖的数字，而且现在每天死亡的人数还在呈上升趋势……
芩谷初步了解情况，便开始查看这里的药材。
还好，之前尹县令以官府的名义把所有药铺的药材收集起来，所以芩谷需要的都有，就算是没有的，芩谷现在也能用其它药材替代，达到同样的效果。
尹县令亲自带着还跟着自己的几十个衙差，到芩谷旁边，让她有什么需要做的事情，尽管吩咐。
芩谷也不客气，毕竟现在的人太多了，她一个人绝对搞不定。
便让他们先是准备几口大锅熬药，然后准备一个药熏的毛毡房。
布置妥当后，就让所有衙差都去里面熏蒸后，又服下她预防瘟疫的药，然后直接深入瘟疫的棚户去内部，给每个人都灌下药水。
当然，前提是那些还能灌下药水的人。
接下来才是一向大工程：
那些已经连药都喝不下的，芩谷也没办法，只能放弃。
所以需要那些衙差以及自愿者，将那些喝下药的人全部搬运到毡房中熏蒸，其余的全部搬出去焚烧。
然后将原本的棚户区里面彻底药熏一遍，重新安置……
经过三天的奋战，情况终于得到控制，现在已经无一人死亡。
紧接着，芩谷让人熬了更多的汤药，让全城的人都来喝，让人们领了药材回去，将自己住的地方全部熏一遍……
…………
人们对圣女的崇拜达到空前高度，甚至有人做成塑像，拿回家供起来。
原本，人们以为圣女是因为太漂亮了所以要蒙着面，免得人看到她的真容。
那些亲自被圣女喂过药的人说，那面纱下的容貌非常非常的恐怖…
但是人们却不觉得一点害怕，反而觉得，貌似脸上多几条狰狞的伤口也是另一种美呢。
总之，这里的事情告一段落，圣女的名声已经传到京都去了。
说乌衣县的瘟疫被一个圣女给控制住了。
人们把芩谷穿的神乎其神，说那面纱下是绝世容颜，赛过天仙，比天仙还漂亮。
本来人们说的是：圣女的心美所以不管她容貌怎么恐怖都是漂亮的，可是传着传着就变成了圣女不仅医术好，容貌也是绝世无双。
于是乎，皇帝下了一纸诏书，说要表彰乌衣县的县令：爱民如子，与自己的子民共存亡，该好好奖赏。
还要奖赏控制瘟疫有功的圣女，宣他们一同进皇都领赏。
芩谷此时也有自己的小算盘，她心中还惦记着五年后的符族的那次灾劫……哦错，根据那浩浩荡荡的蝗虫大灾，应该是从其它地方起，然后波及到了符族。
若是现在就能尽早了解情况，把一切灾劫扼杀在萌芽，岂不是更好？！
所以她需要更多了解这个小时空，若是有了皇帝召见封赏这一层光环，以后行事定然顺畅的多。
可是当她到了皇都，才发现貌似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因为人们貌似对她控制瘟疫那么大功绩并不怎么感兴趣，看他们眼神灼灼地看着自己的脸，貌似他们更感兴趣的是这面纱下的容貌。
芩谷在心中就微微叹了口气，看来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啊。
那场瘟疫可能对于高岭镇对于乌衣县来说，简直就是天塌下来一样的大事。
但是对于这上千里之外的皇都，那里的瘟疫对他们没有丝毫影响，所以他们根本就感受不到那是一种怎样的恐怖的场景。
就算之前奏章上详细描述死了多少多少人……对于他们而言，那只是白纸黑字上苍白的数字而已。
根本就没有那种切身感受和体会。
很自然，你这个控制住瘟疫的圣女，可能也和那些普通的大夫差不多了。
只是称呼不一样，圣女……
芩谷现在已经隐隐知道自己这次进宫受封的真实原因，心中苦笑，就微微叹了口气。
不过，不管这些人是如何期待她这个圣女是“心美人更美”的愿望，她并不打算把自己贴在脸上那些疤痕取下来，
金碧辉煌的大殿，庄严肃穆。
芩谷虽然经历了好几段人生，也见过了所谓的江湖，但是这种在古代象征着最高统治的朝堂，她还是第一次见。
比曾经在影视剧中看到的更加威严，磅礴的气势，若非亲临很难感同身受。
入乡随俗，一切都按照规矩来吧。准错不了。
先是宣读了对尹县令的封赏。
其实对于他而言也是第一次入宫，第一次面圣，也是诚惶诚恐的。
到芩谷了，那司礼公公让她上前听封。
赏白银五百两，绸缎一百匹，并赐天下第一圣女的称号。
芩谷站起来领旨谢恩。
这时，一直高坐皇位宝座，身穿皇袍的人突然开口了：“寡人听闻圣女医术高超，妙手回春，心美，人更美。此番入宫受封为何仍旧以面纱蒙面，莫非是想蒙骗寡人？！”
声音浑厚，尾音故意拉长，显得很有威严气势。
芩谷虽然没有亲生经历过真正的封建王朝，但是从影视剧中也知道，身为皇帝是金口玉言，有生杀予夺的权力。
一个不好，便是天堂和地狱的分别了。
当即再次“噗通”一声跪伏地上，这绝不是儿戏。
有道是大丈夫能屈能伸，识时务者为俊杰，先把眼前应付过了再说。
第一百四十五章 第一圣女
连忙恭敬应道：“回禀圣上，所谓心美人更美只是乡邻因为感念，对民女的谬赞。实际上民女曾经摔下过山崖，脸在锋利的石头上刮过，所以留下非常狰狞的伤口。民女一直以面纱蒙面其实是不想吓坏了旁人。还望圣上明鉴。”
殿上传来一声轻不可闻的冷哼。
那司礼公公说道：“在圣上面前不以真面目示人，便是欺君。虽然你救治百姓有功，但是也不要仗着圣上恩宠便忘了自己身份……”
芩谷跪伏下去：“请皇上明鉴，民女并没有恃宠而骄，而是实在是怕有污圣上法眼……”
司礼公公心说：你以为就你一个小小民女…嗯，那啥的圣女，就能随便入宫面圣的？还不是想印证一下是不是民间传闻的才貌双全！
其实在这大殿上的好多文武百官也很好奇，这圣女面纱下究竟长着怎样倾国倾城的容貌，以至于那些百姓传的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
只是这些怎么能说出来呢？
芩谷恳求道：“民女可以摘了面纱，只是在这之前民女还有个请求。”
“说”
“民女恳请圣上等会不管看到怎样的面容，都能赦民女无罪。”
先保住小命要紧。
丫的，本来还想着接这皇恩让自己更便宜行事呢，没想到这果真是龙潭虎穴，一个不小心就要掉脑袋的地方。
“准”
芩谷便摘下面纱……
那些伸长了脖子的人，此时纷纷发出一声倒吸冷气的声音，纷纷把脖子缩了回去，紧紧闭上眼睛。
那高台上的皇帝很显然也被这张丑陋……哦错，丑陋已经无法形容了，简直就是狰狞，可怖的容貌给吓了一条。
今天回去一定要好好让那些美人儿给自己跳跳舞，洗洗眼睛才行。
偏头，以手撑着脑袋，朝芩谷连忙挥挥手。
那司礼公公因为站的最近，看的最清楚。
脸上一条条深深的伤痕，翻开的皮肉已经黑腐……完全想象不到一个人的脸能狰狞到如此地步。
芩谷连忙把面纱戴上，然后在一众抽吸嫌弃的声音中退出大殿。
出了门，芩谷才长长舒了一口气，挺直了腰背，仰头看看辽阔的天空这一关总算过了。
……
如此，她丑陋的名声比她圣女名医的名声传的更响亮。
虽然人们仍旧对这么厉害的圣女，却拥有这么一张恐怖的脸感到有些惋惜，但是这一点也不妨碍人们对她医术的认可和崇拜。
芩谷也想过，若是自己撕掉脸上的伪装，以委托者原本的面目呈现的话会怎样呢？
小z会很负责任地告诉她：若是她以委托者清丽脱俗的容貌呈现，那么她之前在皇宫里肯定就出不来了。
开玩笑，一个有着那么厉害医术的圣女，人还长得国色天香，自然是要收揽在皇宫里啊。
先是让你当一个女御医，然后再一步步变成……懂得。
退一万步，就算是她能够从皇宫里出来，恐怕现在身边已经跟着各路“英雄”了，争破头要成为她的护花使者。
反正她有声望有本事，一旦争取到了就可能成为自己所在势力的一大助力，又得了一个美人儿，何乐不为？！
就像曾经委托者和康逸凡一样，如果不是因为她的美貌，康逸凡会为她动心吗？
答案当然是“不”。
现在，因为这丑陋名声出去了，反倒让那些觊觎美色，或者因为美色才想要凑上来的人熄了这份心思，少了很多麻烦。
芩谷想了解在灵龟山另一边是什么地理环境，本来想查阅地图的。
但是地理图册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属于朝廷机密，官府掌控，至少不是那种随便在大街上几两银子就能买到的。
芩谷询问过尹县令，才一开口，对方便神情十分严肃，让她以后绝不要轻易说出要找关于大琉国地图之类的话了。
那样很容易被人为是奸细，来探查国家机密，图谋不轨。
就算是你才刚刚立下功劳，就算是名医圣女，也不行。
芩谷心思玲珑，一点就透。
但是尹县令跟芩谷相处前后加起来也有两个月的时间，知道对方的为人，也派人去灵龟山去调查过她的背景，所以对她自然是放心的。
便暗中将乌衣县的地理图给芩谷看了一下。
芩谷了解到，灵龟山在乌衣县最东边，那一片都是崇山峻岭。
而再往东，他也不清楚，只知道那个方向是苍梧县的范围。
虽然苍梧县就与乌衣县相邻，但是属于另一个省，需要绕过这片绵延山脉，至少需要数月才行。
而且路上有很多未知情况，这一来一回，怎么也要一年左右。
芩谷赶回灵龟山，还有些事情需要交代。
从离开符族有半年时间，芩谷的医术愈发精湛，武术也是每日不辍地修炼。
现在虽然距离飞檐走壁还有一段距离，但是已经能够在山路上如履平地了。
关键是身体素质比以前强了很多，至少赶路不是那种娇滴滴的弱女子了。
回到符族，大家也略微知道高岭镇发生的事情，对芩谷非常担心。
本来族长还派人去寻，又听闻圣女被乌衣县的尹大人请去了……县城爆发了瘟疫。
人们更是急的不得了，好在没过多久就传来瘟疫得到控制，圣女受皇帝的诏书，去皇都领受赏赐了。
现在，看到芩谷好好地站在他们面前，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芩谷回来后，第一件事就是找族长商量事情。
她的想法是，若是能够提前将蝗灾灭杀在摇篮中自然更好。
但是，那样的灾难，就算是她的原生世界，也没有绝对有效的办法。
关键是灭虫的药物，这个时空也没有啊。
而她，是因为薛宁婉的医学天赋才获得的医术技能，是针对治病救人，却不懂得怎样灭虫。
所以，万一自己这次去失败了，卦象中昭示变成现实，也好让这里的人提前做好准备。
芩谷想过要让他们搬家。
稍稍想想就不现实，首先符族有过很多次搬离这里的机会，都没有，那就是因为对这片土地有感情，不可能随便搬离故土。
第一百四十六章 他乡遇旧识
再则，如果现在具村搬迁的话，数百人拖家带口，他们又能搬到哪里去？
那蝗灾爆发起来数百里方圆都要被祸祸，甚至连更远的地方都会波及。
芩谷现在只知道蝗灾是从东边而来而，也不知道其他地方怎么样。
芩谷否定了这个想法。
那么就剩下一个方法：挖山洞，屯粮，屯物资。
就像她在原生世界中挖防空洞那种，不仅可以囤积物资，还能在关键时刻进去避难。
芩谷带来的消息实在太震撼了，要不是因为她是圣女，肯定不会相信。
剩下的事情，符族自会商量接下来怎么做。
芩谷把皇帝赏赐的布匹全部给村民，让族长去安排，自己只带了一百多两银子在身上。
毕竟这路途遥远，穷家富路，必须要准备充足的盘缠。
谁知道自己的医术在路上是挣钱还是赔钱呢？
要购买药材，若是遇上更多那种看不起病的穷人，那么就需要自己贴药钱。
一百多两相当于芩谷原生世界近十斤的样子，背在身上还是沉甸甸的。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不像纸币或者卡什么的那么方便，这里也没有银票……
而且很多地方没有开通票号的，有银票也没法用。
一切都安排妥当，芩谷便在村民嘤嘤嘱咐中再次离开山谷。
芩谷已经有过两次行走“江湖”的经验，骑着马儿，一路走一路歇，看到有需要的就尽自己的力量。
若是看到有拦路抢劫什么的，她也没有客气。
只不过相对于在那种纯武侠时空里，可以直接一刀砍了也不用担心被抓去坐牢。
这里有官府有律法，就不是那么简单了，会调查审判。
当然，如果是真的作恶多端，真的是为民除害，即便抓了也不用坐牢。
只是太麻烦了。
所以这次芩谷不用刀砍，而是用银针，淬毒的银针。
手段不仅柔和多了也隐秘多了，而且非常见效，还不会留下什么痕迹。
即便追查起来，以这个时空官府办事效率和探查手段，也追不到她这个“宅心仁厚”的圣女身上。
半年后，芩谷终于绕过这绵延山脉，到达乌衣县东边的苍梧县。
这里是一片广袤的平原，沃野千里，简直就是天下粮仓啊。
一条蜿蜒的河流这平原中间流过，将这片平原一分为二。
人们直接河道上开出一条条的支流，引入平原中，就可以直接灌溉庄稼。
芩谷走访了两个多月，发现一个问题。
要是这里发生涝灾，那么河两岸的平原将会变成一片汪洋。
涝之后便是旱……到时候……
没错，蝗灾很大程度上都是久旱引起的。
大概是之前芩谷看到卦象昭示，所以不管看到什么，都会潜意识地往这方面去想。
虽然对于眼前这大好田园，用这样的心思去想实在是太恶毒了。
但是芩谷仍旧准备去见一见这里的县令，越大人。
越大人是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身型矮墩，腆着肚子。
因为这样的富庶地方，一个县令比那些贫瘠地方的知府还要吃香。
也不是随便谁就能来的，必须要朝中有人，有关系才行。
不管怎样，看在芩谷好歹是个被皇帝嘉奖的圣女份上，还是见了芩谷。
芩谷开门见山地说道：“……我走访过贵县，这里的确不愧是是天下粮仓。只是我看这里最大的依仗就是那条汐河。若是上游发大水，恐怕很难及时排掉，我建议在上游，将另一侧的山谷挖通，用以分洪……”
芩谷的话还没有说完，越大人便一甩袖子，背手而立，冷哼道：“别以为皇帝召见了你，你就真以为自己是什么玩意儿了，竟然敢到我的地盘上地我指手画脚。竟然敢诅咒我的辖区会出现洪涝灾害，简直是妖言惑众，我看你哪里是什么圣女，简直就是女魔头。来人啊，送客！”
芩谷其实之前已经做了很多铺垫，这只是她假设的话。
就算是觉得这有些耸人听闻，但是作为父母官，难道这些问题不应该考虑进去吗？难道不应该未雨绸缪吗？
芩谷只是试探了一下，对方便勃然大怒，看来对方并不是一个能听得进去话的人。
要是再说下去的话，她可能会真的被当成妖女魔女给抓起来的。
蝗灾的事情重要，但是自己的小命更重要。
芩谷就是这样，天下苍生的命是命，自己也是天下苍生中的一员，自己的命也是命。
所以此时果断先保住自己的小命要紧。
芩谷灰溜溜从县衙中出来，想着接下来的对策。
若是现实真如自己预想的那样，先涝后旱，然后就是蝗灾，那该怎么办呢？
就在这时，一个人突然挡到芩谷面前。
“没想到你竟然跟到这里来了，当初不是已经说好的吗？你现在到这里是几个意思？”
芩谷被这有几分熟悉的声音拉回思绪，抬头看去，略微愣了一下，道：“是你？又是事吗？”
挡着她的不是别人，竟然就是跟委托者有过一段纠缠的康逸凡。
康逸凡看着芩谷，轻蔑地冷笑：“呵，当时我还真信你了，大家好聚好散，没想到说一套做一套。竟然这么远都找来了，怎么，现在是不是还在询问我家在哪里？然后去找我的父母，要我为你负责？”
芩谷总算明白对方的意思了，轻笑出声，“哦，原来是这个意思啊。康逸凡，你放心，我这次到这里来压根儿就不是因为你。还有，你当初对我隐瞒了你的身份来历家庭背景所有一切，我也没想过来找你。以为我是来找你负责的？康逸凡，别想的那么美。”
芩谷说完，不想跟这样自以为是的人扯，折身离开。
康逸凡看着芩谷利落离开，忍不住朝她背影喊道：“喂，你就这么走了算什么？你，你……”
他紧走两步跟上来，芩谷猛地停下，转身反问：“怎样，我不走的话，你想我怎么样呢？”
康逸凡跟得有些急，而芩谷则是突然停下的，差点就撞上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原来是钦差大人
芩谷那蒙着面纱的脸就在咫尺，已经隐约透过薄纱看到下面的恐怖疤痕了。
康逸凡顿时就脸色一变，猛地退后数步，差点蹲坐在地上。
芩谷轻笑出声，转过身，懒得跟这样的小屁孩儿一般见识。
正要离开时，旁边走过来一个人，朝芩谷拱手一揖，“敢问姑娘可是灵龟山圣女？”
对方行礼刚好在芩谷的侧前方，看似有礼，实则不着痕迹将她拦了下来。
芩谷循声看去，见是一个穿着白色长衫，外面套着同色罩衣的年轻男子，身形略显高瘦，英挺倜傥。
头上以白色头巾束发，白色发带随风飘动，腰间系着一锦囊。
“是我，请问阁下何事？”
芩谷应道，同时回了一礼，不做痕迹将来人大量一番。
对方这打扮气质不似寻常人，还以灵龟山圣女搭讪，看来是知道她的一些来历。
男子道：“我叫康敏，这位是我的堂弟，若是有冒犯之处，我在这里代他向你道歉。”
芩谷哦了一声，原来如此。
说道：“事情早已经了结，道歉就不用了。而且就算真有什么也是我和他之间的事，也不需要阁下来道歉。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就此告辞。”
康敏连忙道：“刚才我看姑娘去求见越大人了……”
芩谷停下脚步，反问：“哦，然后呢？”
康敏道：“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我们到这茶楼中坐下，慢慢说？”
他说着，朝旁边的一间茶楼示意一下。
芩谷顺着他示意的方向看了一眼，一座上下两层，装潢还不错的茶楼，点点头，道：“好。”
康逸凡在旁边忍不住说道：“哥，你不会真这么特殊癖好吧，你，你没看见她的脸……”
康敏微微转身对他说道：“好了，这里已经没你的事了。你回去告诉我爹，就说我晌午不会去用饭了。”
康逸凡知道自己这个堂哥行事不走寻常路，在这天下太平的年代当一个云游的侠客。
但是偏偏还被他闯出了明堂，竟然还被皇帝赐封了个三品钦差，代天巡牧，有不需奏请亲面圣上的特权。
所以他也有样学样，当一个皮影师，到处游玩，自以为风流。
没想到在灵龟山遇上了委托者，本以为是一段佳话，差点“玩”出人命。
好不容易从那里回来，心中还有些忐忑，那个已经变成丑八怪的女人竟然也跟来了。
总归是自己因为美色喜欢，又因为丑陋而抛弃对方，心中肯定心虚的。
康逸凡自然而然理解为，芩谷是来找他负责任的。
然而，他真的想多了。
在这之前，芩谷先是帮着高岭镇和乌衣县解决瘟疫的事情，然后就是进皇都接受封赏，紧接着就是这将近一年时间的游历……
整天都过的无比充实，哪有时间想他那一档子事儿。
再则，芩谷根本就没儿女情长那方面的心思。
要是真想找个男人的话，她只需要把面纱摘掉，凭委托者这幅容貌，加上名医圣女的称号，害怕吸引不来男人？
康逸，“哥”
康敏没有再理会康逸凡，侧过身，伸手朝旁边一摆，对芩谷做出请的姿势。
芩谷微微颔首，抬步朝茶楼走去。
茶楼老板好像对康敏很熟悉，亲自恭敬迎了出来，“康公子，这边请……”
然后直接把两人迎进二楼的一间包间，让人奉上上等的茶水点心，就告辞离去，顺带把门关上。
短暂接触，芩谷看康敏行动轻健，气息内敛，看来是个行家。少说也有后天四五层的功力。
这个小时空不比芩谷上次的武侠时空，芩谷一路上遇到的基本上都是还没有入流的人，便自称是某某连武堂的人。
所以她只堪堪到达后天一层的功力，在这些人中也算是高手一枚。
相应的，以康敏这后天四五层的功力，绝对算是高手中的高手了。
芩谷不由得更加谨慎起来，下意识地，将囊中一颗药丸捏碎…同时，手指本能地扣在护腕上的银针上。
康敏视线微不可查从芩谷的这些“小”动作上滑过。
待两人落座后，康敏给分别给芩谷和自己斟上茶，说道：“今天请姑娘单独一叙，主要有两件事情。第一，自然是因为姑娘和舍弟的事情，虽然姑娘心胸广阔，心思豁达开朗，不再计较，但是终归是舍弟食言在先，这里再次真诚向姑娘道歉。以茶代酒，这一杯我先干为敬。”
芩谷淡淡地道：“阁下客气了。那么第二件事情呢？”
这才是重点。
此刻芩谷已经在心中想了几种可能了：既然对方知道她是灵龟神圣女，难道是请她去给某人看病的？
难道是因为有皇帝召见赏赐，所以想要来看看这个“圣女”的真相？
亦或是……
纷乱思绪中，康敏放下茶杯，再次给自己倒上茶水，继续说道：“至于第二件事，便是今日你对越大人说的话。”
芩谷心中一动，重复一句：“我对越大人说的话？你……有什么看法吗？”
她本来想问他是怎么知道的，因为当时她见越大人的时候，厅中只有她和越大人，以及两个侍女。
不过，既然对方都说出来了，很显然，对方当时要么就在客厅的屏风后面……毕竟对方的功力比自己高，故意藏敛的话，要瞒过自己也是很有可能。
再问对方怎么知道的，就显得没啥意思了。
康敏轻轻笑了一下，让看起来有些冷毅的面容变得柔和起来，道：“你不好奇我是怎么知道的吗？”
芩谷道：“既然已经知道了，我很好奇你的看法，以及为什么要单独与我聊这个。莫非你有什么方法扭转这个局面不成？”
“扭转这个局面？”康敏道：“若是你有足够的理由说服我，未尝不能一试。”
“说服你？”
芩谷轻笑了一下，“既然阁下有意与我聊关于苍梧县的事情，那我怎么知道我说的这些是在无病呻吟？”
想说“对牛弹琴”，这就有些过了，虽然对方以曾经委托者情郎的哥哥的身份找上来有些突然。
但是自己刚才也说了之前事情已经了结，如果再对对方做脸色，那就是自己人品有问题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 杯茶定乾坤
芩谷非常清楚自己现在的社会影响力，是圣女，是公众人物，这点还是要注意的。
康敏朝芩谷拱了拱手：“忘了自我介绍，我不仅是逸凡的堂哥，还是圣上钦封三品常服钦差，有代天巡牧，查访民情的职责。所以，若是姑娘的建议有道理，未尝不可扭转乾坤，防范未然。”
芩谷倒吸一口气，没想到对方来头如此大，幸好没有唐突。
连忙朝对方行礼，“民女见过康大人，之前有冒犯之处还请海涵。”
其实之前芩谷去求见越大人的时候，康敏正在府中小坐。
虽然门房报上灵龟山圣女的头衔，可是在越大人眼中根本算不得什么，有皇帝赏赐钦封又怎样？要是真有能耐有背景的话，早就有了实权，还会是一个“民女”吗？
不见，不见。
但是旁边的康敏说，还是见一见，听闻对方医术了得，曾经救了一城的百姓。
越大人对什么“医术了得”“一城百姓”更不感兴趣，恐怕也是吹的吧，但是康大人发话，那肯定要见的啦。
于是在芩谷进去的时候，康敏便在暂时站到了屏风后面，自然将两人的谈话全部听了去。
芩谷不知道，原来自己以为可以顶着皇帝钦封“天下第一圣女”的头衔，有了这一层光环，行事方便一点呢，发现还真是她想多了。
也罢，反正自己也不是需要别人的垂怜才能混饭吃的，她有自己的真本事，人不求人一般大。
平静了心绪，芩谷便开始认真分析苍梧县的情况。
因为关乎到委托者的族人，芩谷非常上心。
用了两个多月将汐河两岸走了个遍，也幸好她有武功傍身，可以攀山越岭，换做普通人还真干不下来。
所以芩谷也掌握了很多汐河的资料。
这里应该是一片河流冲击平原，也就是说，曾经在很早以前，肯定发过大水，所以这片平原就是上游冲击下来的河泥沉淀下来的。
如此，就不排除会再次发生洪灾的可能。
而且因为龟壳卦象指示，芩谷对自己的这个猜想愈发笃定。
洪灾过后就是干旱，到时，这千里的沃野反倒成了蝗虫的温床…由这里生起，然后开始向其它地方迁移，成为大规模的蝗灾。
芩谷根据自己掌握的信息，结合自己的猜想，一边说着，一边沾着茶水，直接在桌子上描绘出来。
康敏听的很认真，不时微微皱眉，很显然他并不是在敷衍，而是也在思索。
等芩谷说完，过了好一会，康敏说道：“你刚才说的，实际上在十年前发生过一次洪水，不过当时在全力抢救之下，损失并不严重。这些年每年都会抽调大量人力物力对河道进行清淤。若是真发生那么大规模的洪灾，恐怕整个苍梧县都要被淹。我想知道，你说的这些，可有什么依据？”
芩谷手指端无意识地轻叩着桌面，她有些犹豫，自己该怎么说呢？
思虑一会，芩谷抬头看向康敏，非常认真地说道：“实不相瞒，我是根据一则卦象推衍出来的。”
这么大的工程，绝不是她随便两句话就能决定。
对方已经说明了身份，以对方自信的程度，应该具有一定的话语权。
芩谷想了想，仍旧决定坦诚一点。
虽然听起来仍旧非常的荒谬，但是至少表明她是认真的，是真诚的。
芩谷“大概在三年后，这里可能会爆发一场非常大的蝗灾。但是这段时间我经过观察，据说已经有三个多月没有下雨，从时间上来说，蝗灾不是爆发在现在，那么久旱必雨，可能在不久会有大雨，而这里又是地势低洼的地方，若是周围地区都强降雨，所有的雨水加上原本高山上的河流，全部都汇聚到这里的话，很可能变成一场灾难。涝灾后很可能会出现旱灾，而干旱后的土壤变成了蝗虫的滋生地，所以……我觉得应该防范未然，先在上游对河道进行疏流……”
“这两个月我走了很多地方，发现就在上游二十多里的地方，在河道的另一边有一个谷地，根据地图显示，那边没有村落。或许可以挖开那边的一段山体，把河流引到那边。而且，那里的地势，就算谷地也比这里高出许多，当干旱的时候，可以再将谷中的水引流到这里……”
听完芩谷滔滔不绝的讲诉，茶室里静极了。
康敏定定地看着芩谷的眼神，郑重中带着一丝惊异。
如果说对方展开调查的初衷只是因为一个卦象，略显幼稚的话。
那么后来对方说的那些，绝对不是信口雌黄，只凭着卦象和自己想当然的说法。
而是经过切切实实地，经过调查后，有着充分论证后的结果。
之前对这个圣女的了解只停留在堂弟的描述：对待感情天真而执着。
以及旁人的评价：宅心仁厚，洒脱不羁。
他之所以刻意单独邀请对方喝茶，一方面的确是为了堂弟康逸凡。
其实他一开始也会下意识觉得，对方是不是知道堂弟的身份，所以才特意找来的？
他甚至想过，他可以同意她除了再纠缠堂弟之外的所有要求，比如把她安顿在康家……没想到一开口，对方就非常干脆地表示，对逸凡毫不在意。
另一方面，他则是很好奇，一个女子怎会对越县令说出那样的话？
究竟是对方一时头脑发热的信口雌黄，还是有什么真凭实据？
如果是前者的话，那么越大人说要定她一个妖言惑众的罪名也是理所当然。
没想到，这细谈之下，他内心对这个蒙着面纱的女子有了微妙的变化。
一种敬慕之情油然而生，一个女子能做到这个份上，让好多食君俸禄的在位之人汗颜。
康敏神情凝重，只是疏流和上游水库这个问题，他必须好好想想。
听起来简单，但是实际做起来却难于登天。
最后说道：“你说的这个我会认真考虑，可以的话，二十天后我给你答复。”
不管芩谷说的怎样天花乱坠，他必须去实地调查才行。
第一百四十九章 大工程
二十天，以他的身手应该能印证对方刚才说的河流两岸地形。
芩谷说道：“你是想用这个时间去查看上游的情况？”
康敏点头，“正是，我必须亲自去看一看。”这可不是儿戏。
芩谷道：“我跟你一起去吧，有些地方去过比较熟悉，可以少走很多弯路。有些地方我也不是很确定，想再去看看…”
芩谷见对方有些迟疑，说道：“你放心，我会尽量不拖你的后腿。”
康敏认真看了芩谷一眼，点点头：“也好。”
就这么说定了，两人也是干脆，从茶馆里出来，就直接策马上路了。
嗯，赶路之前，芩谷还去买了一包干粮。
两人都是有武功傍身的，加上芩谷之前来过一次，轻车熟路，速度比她第一次摸索前进快多了。
上游的河两岸都是崇山峻岭人迹罕至之地，但是芩谷果真如她说的那样，并没有拖康敏的后腿。
她的武功虽然比康敏差了好大一截，但是她很会利用手中的工具，而且手段也是层出不穷。
让康敏再次对这个面纱女子刮目相看。
查看了地形，重新商讨，有了初步轮廓。
这件事情关乎重大，回程时，康敏直接前往皇都请圣旨。
而芩谷则会苍梧县等待消息，同时也顺便给人看病，赚点银子和功德值。
康逸凡在家中坐卧不安，等了几天，并没有预料中的纠缠，心中反倒莫名的不踏实。
竟是又主动到了芩谷摆的药摊前。
芩谷觉得这些小屁孩儿还真是贱性，如他愿了不理他，他反而不自在了。
直接跟康逸凡说道：“你要是还有点志气的话就别在我这里瞎踅摸了，是不是觉得好久没看到我美丽的容颜，想要再回味一下？”
说着撩开面纱，那狰狞的容貌没有把康逸凡吓到，反倒把周围的路人吓的够呛。
好在芩谷在这里好些时间了，医治过不少人，虽然吓了一跳，但是很快就平静下来。
只是大家还是让她没事儿还是蒙着面纱吧，挺好的。
反倒是康逸凡，大概是吓的次数多了，反应没有之前那么强烈了。
要梗着脖子故作坚强地道：“我，我就是在这里转悠怎么了，难道这大街是你的？你那么处心积虑接近我堂哥干什么？你莫不是觉得我甩了你，你就找堂哥？我告诉你，你要是再敢纠缠我堂哥的话，我就……”
虽然在芩谷眼中，这就是个乳臭未乾的小屁孩。
但是也不能因为自己“小”所以说话就如此口无遮拦啊？
你觉得你是在这里卖萌，我却觉得你是欠揍。
芩谷当真不客气了，抬脚将康逸凡踢倒飞了出去。
康逸凡捂着肚子，蜷缩在地上，久久都没缓过劲。
周围的人指指点点，又说这姑娘真是太暴力了，也有说这小伙子说话太难听了……人家姑娘虽然长得丑了，你也不能那么埋汰人吧。
芩谷一脚踩在康逸凡脸上，冷声道：“康逸凡，我这是跟你说最后一次，我们之间的事情早就了结了。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我对你都不可能有丝毫想法。别把自己的无知当作纨绔子弟的高雅。下次，我就不会只是轻轻踢你一脚，我会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
芩谷是真的发火了，丫的，很明显这家伙是在调戏自己嘛。这些养尊处优的公子哥的想法还真是奇葩……但是奇葩又怎样，她才不会去惯着呢。
随着话音，她首先落在他下腹地方。
与此同时，她弹指一挥，只见一根银针竟是深深地插进旁边的地面，知剩下一截头在外面。
康逸凡顿时就觉得裆下一紧，差点就尿了。
嘶，怎么以前没发现这女人那么暴力的啊。
自此以后，这厮果真没再来纠缠芩谷了。
十来天后，康敏从皇都回来，同时带回来的还有圣旨。
皇帝让他成为这次河道改建工程的总负责人。
芩谷没想到事情竟然进展的如此顺利，心中大喜。
接下来的时间，康敏便立马组建人马，对上游河道进行细致的地质勘察，设定方案，然后开始施工。
此工程繁复而浩大。
有赞成的声音，也有反对的。
赞成的一方，则觉得，即便没有百年难遇的涝灾，这也是利国利民的壮举。
若是能在上有建立一个大型水库，可以调节水流，涝时分流，旱时补充水源。
可以更加确保下有的苍梧县以及另外十几个县的粮仓保障。
而反对的一方则觉得那些都是危言耸听，现在天旱的连河床都露出来了，竟然还要到上游去分流？
是不是傻啊？此举完全是劳民伤财之举！
实际上这个想法最开始并不是芩谷提出来，而是早在十年前那场涝灾之后，就有人提出来了。
只不过当时反对声音太多，而且也没有康敏这个代天巡牧的钦差，所以这个计划直接夭折。
不管怎样，现在这方案已经通过，并且开始实施了。
剩下就没芩谷啥事儿了，于是准备一番，打算再去其它地方好好游历游历。
总算是到这个小世界来过，好好欣赏一下这壮阔的大好河山，也算不枉此行。
这一片都属于平原，若是风调雨顺的年景，这里一定是钟灵毓秀之地。
只可惜，干旱了将近一年时间，就算是有上游调节，断断续续河流补充，此时看上去也是满目疮痍。
其实此时已经干旱八个月了，全靠河流的水源支撑。饶是如此，河流也快断流，露出白晃晃的河床。
庄稼早已枯死，地面干涸出现一条条裂痕。
人们满面愁苦……万幸的是提前有了一些准备，此时尽管很难熬，但是并没有出现更大的恐慌，比如逃荒之类。
芩谷在一个集镇上歇脚，顺便给人看看病。
现在她带着面纱的样子已经家喻户晓了，都知道是圣女，有妙手回春之术，看见了就会让她给自己瞧瞧身上的病症。
以至于后来，很多闺阁女子出门都喜欢戴个面纱。
不过刚坐下没一会儿，天空突然乌云密布，电闪雷鸣，然后就下起了瓢泼的大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