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九十三章 分身
苏玖到底还是寻到了那傀儡的弱点。
果然,在分身一号将死之前,它又制造出了另一具的分身。
可惜,要想能量完全转移,是需要时间的,这回苏玖没有那么傻给它能量转移的机会。
一道冰墙直接将分身一号和分身二号之间隔离开来,同时那用肉眼难以看到的线就此断绝。
毕竟苏玖的冰墙,本就是由冰灵气所构造而成,苏玖的灵气之纯净是其他任何杂物难以穿透的,自然也包括了那条看不见的线。
傀儡到底没有思考的余力,它们做事所凭借的只有本能,在分身一号和分身二号感觉不到彼此存在的时候,分身一号开始寻找分身二号,而分身二号因为没有能量的补充,则开始有了消散的趋势。
分身一号行动的很快,只是苏玖并没有给它多余的时间去寻找分身二号,如今的分身一号重伤在身,又因为构造分身二号损失了部份能量,原本还能和苏玖打的势均力敌的它,现在只能被苏玖碾压。
苏玖召回自己的霜寒紫极剑,对着那分身一号,不过仅仅挥出一剑,它便彻底的再也不能动了。
同时那分身二号也终于因为没能得到能量补充而消散不见。
苏玖一对付完傀儡,便朝着十三的方向奔跑过去。
至于那些意图拦路的低阶修士,苏玖一个冰封千里,将他们通通的冻在了原地。
这些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飘渺如仙的身影,从他们头上跃过飞向城主府的内部。
苏玖在距离十三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就看到了十三对面的东西。
她的身体不由得顿了顿,倒也不怪她如此意外,因为在攻击十三的‘东西’正是他们有过一面之缘的男童。
此时,男童虽然被阴怨之气所环绕,但是面色却十分的苍白,瞳孔也略显呆滞,竟和她之前遇到的傀儡有那么几分相似,但似乎也不完全是相似的。
至少她能确定,这个男童还活着,只是他的意识似乎在被人操控着,就如同一个提线木偶一般。苏玖顺着男童的手看到了那因为异化所露出的长指甲,眉头慢慢拧紧,脸上露出些许不解。
或许是感觉到了苏玖的到来,十三回头看了一眼,顿时便松了一口气。
“苏道友!你能看出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么!”
“是棵化了形又被强行异化的小树精。”
十三在得到答案之后,直接愣在了原地,一时间竟有些没反应过来苏玖在说些什么。
不过几息之后,他还是明白了过来“原来是化形树精,难怪会如此难缠。”
说话间,男童又冲了上来。
苏玖也上前帮忙,一边和那树精斗在一起,一边解释道“它的修为不到化神,并不是正常化形,应该是被什么天灵地宝催化过,不过这种催化化形的也有着明显的弊端,那就是神智不全。”也正是因为这一点,这个男童的眼睛才会一直澄澈明亮,只因为他对于人世间的种种感情和情绪并不能够做到感同身受。
“还记得两天前那个坐在轿子里的男童么……”苏玖说到这里,突然顿住了,因为她想起来,在男童游街那天,十三并没有看到。
“抱歉,我忘了,你是没看到的,但他就是那个被十六人保护过的男童。”
十三怔了怔,想起了齐松和厉然提到过的部份内容“能被那么多厉害的人保护,应该也算是重要的人物了吧,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话说,你那天就看出它是小树精了么?”
十三记得,他们所有人在一起讨论的时候,苏玖并未提到过男童就是小树精这一点。
苏玖点头“异瞳是可以看破化形的,我自然也不例外。”她一直没提,是觉得没有必要。
至于,他为什么被那般保护着,还出现在这里,这不止是十三所疑惑的,其实也是苏玖所疑惑的。
那红枫树精虽然称不上是什么好人,但却也不是什么滥杀无辜之人,更何况这小树精于他而言还是系属同枝,如此看来就没有理由如此迫害小树精了才是……
看着在她面前来回穿梭的小树精,苏玖心里慢慢的浮现出了另一个想法来。
十三自从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之后,下手便没了顾虑,再加上有苏玖在他旁边辅助,他出剑的速度越发的凌厉。
就在十三就要击杀掉小树精的瞬间,苏玖出剑隔开了十三的剑,同时一道符篆蓦然出现在她的手里,对着那小树精就拍了过去。
小树精被定身在了原地,同时它的四周还竖立起了一道冰蓝色的围墙。
十三不解的看了苏玖一眼“你做什么!”
“还不能够杀,它于我们还有用。”
“但我们现在就在城主府的地盘上,要怎么处置它。”十三办事向来直接,在他看来,其实还是杀了比较省事。
苏玖笑了笑“不急,我们要等的人来了。”
……
红枫自从离开了城主的住所,便感觉到一阵莫名的心惊,他不知道这股心惊从何而来,便开始于自己的院落内徘徊了起来。
直到他周围卷起一阵阴风之际,他才终于停下了脚步。
他脸色冷漠的看着来人“你又来这里做什么?”
“我只是来提醒你去救人。”那人语气淡淡,似乎丝毫没有将他的冷脸放在心上。
红枫心里一紧“我不明白,将话给我说清楚!”
那人笑了笑“其实我只是做了一个小实验……毕竟我还不知道操控妖灵到底是个什么感觉,但谁能想到对方竟是这般凶残……”
这一瞬,红枫竟是意外的领悟了此人的弦外之音,他恶狠狠的看了那人一人,转瞬间便消失在了原地。
红枫很想找那人算账,但显然现在并不是算账给的时候,毕竟他的亲人,就剩下了这么一个……
那人看着红枫离开的方向,唇角的弧度不由得越发的大了。
“啧,成天到晚的不许这个不许那个,还给我规定了一堆的条条框框,真当我是个做慈善的?行,你不是不许我做么?那么你便亲自去吧,这样还能省去我许多麻烦。
毕竟,如你所言,那沧澜宗的执法堂确实不是个好惹的呢。”
……
带着黑色斗笠的男子就这样在院落内坐了整整一夜的时间。
但这点时间对于他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时间,或许发呆走神之际,便已经过去了几个这样的夜晚。
红枫是拖着一身的疲惫一身的伤回来的,回来的时候怀里还抱着一个闭着眼睛的小小男童。
红枫看到那人还在自己的院落就气不打处一阵来。
“你居然还有脸留在这里。”
那人没理红枫说了什么,而是朝着男童的方向看了一眼“不错,小家伙还活着,生命力确实有够顽强……”
话音未落,衣领猛然被人提了起来。
红枫的眼底是他从未见过的血色“最后一次!无论是小枫也好,还是程郁也好,他们若是再有什么闪失,别怪我和你鱼死网破!”
那人明明还被提着衣领,却像是感觉不到来自于红枫的威胁一般,安慰性的拍了拍红枫的肩膀“放心吧,真的是最后一次了。”毕竟他的目的都已经达到,早已没了继续踩着红枫底线行事的必要。
红枫松开了手,黑着脸抿了一下唇,抱起被他放在旁边的小枫就要往房间里面走。
背后,传来那人的声音“等这次祭典结束,我便会给你解药,彻底解除程郁身上的毒素。而我也会离开,到时候,这座城的一切都将会由你说了算。
你的愿望也都将达成,所有的事情都会朝着如你所愿的方向发展。
说起来,红枫,你其实应该谢谢我的。”
“砰!”这道响亮的关门声是红枫给予黑色斗篷的回应。
黑色斗篷笑了笑倒也不在意,此时红枫若是给他好脸色,他怕是才会觉得奇怪。
他看了看清澈的天际,唇角慢慢的拉平,他讨厌这样干净的天空。
不过,这种时候,他倒是可以去监牢看看他的新战利品。
……
城主府的监牢内一片昏暗,其中阴气怨气交杂相措。
被关在里面的人,一个个垂头丧气,多数人都已经丧失了生的**。
苏玖和十三被押送到这里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
或许是苏玖和十三比较重要的缘故,他们二人被直接押送到了最里面监牢之中。
在大门被上了锁之际,苏玖便感觉到了一股浓重的威压倾泻而来,几乎要压断她的背脊。
十三比起苏玖本就差上些许,苏玖还勉强可以站立,十三则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这监牢内设有阵法。”十三咬牙切齿道。
苏玖点头“缚灵,隔绝神识,增加威压,别说是你了,恐怕化神修士都难以从这样的牢笼里挣脱。”
被隔绝神识之后,二人便不能够再用神识进行交流,所以他们彼此之间的话很少。
基本上能不说就不说……
只是他们安静了,不代表笼外之人会保持一样的安静,比如之前负责关押苏玖二人的两个守卫。
“居然被关在了最后的监狱里,也不知道这两个人到底犯了什么事。”
“以前听说,能被关在最后的监牢里的人都是罪大恶极之人,比如所刺杀城主,火烧红枫山这种恶徒。”
“不会吧,看那女修还挺漂亮的,真的能干出这种极致的恶事?”
“只能说,人不可貌相,你是没看见,红枫仙君将这两个人推给我的时候,他的脸色有多难看。
要说这还是我在城主府干了这么多年,第一次看见红枫仙君脸黑。
咱红枫仙君的脾气多好,那么好的人都能生气,可见这二人也是真的过分了。”
另一个守卫跟着摇头感叹了一阵,随后听到前面有别的脚步声传来,才拽了拽自己同伴的衣袖,拉低声音“别说了,我们赶紧出去复命吧。
两个人打算不动声色的离开,却没想到,才走到门口,便和来人撞了个正着。
那人身穿黑色的斗篷,是他们所没见过之人,两个人顿时警惕了起来“你是什么人?你来城主府做什么!”
两个人将其拦了下来,目光之中隐隐的透着几分不善。
黑色斗篷看了那二人一眼,衣袖轻微一抖,一只苍白的手,从宽大的衣袖中划出,随即又露出了手上所握之物。
二人一看,便认出了他手上的东西。
是红枫仙君的令牌!
二人对视了一眼,站到了一边,还对着那人行了一礼。心里寻思着,恐怕也是红枫仙君托此人前来审讯。
那人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朝着二人询问道“你们方才说,红枫仙君过来的时候脸色并不好看?”
那二人不知道这人怎么突然会问这样的问题。
不过还是老实的回答了一声“是。”毕竟红枫仙君的身边人还不是他们这个级别的能够随意得罪的。
那人勾了勾唇角,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
“那二人被关押在了哪个牢房?”
“红枫仙君亲令,被关在了最里面的。”
黑色斗篷唇角的弧度不由得更大,他没再继续和那两人问些什么,而是直接踏了进去。
最后一间牢房啊,也不知道天之骄子能不能受的住。
黑色斗篷一边哼着诡异的小调,一边踏了进去,不得不说在他看来,这里的气息可比外面的要好多了。
这人并没有直接进入到最里面,而是享受般的看着这些已经认命的囚犯。
他一边走一边装模作样的摇头感叹“真是可怜啊。”可惜,他没有得到这些囚犯的半分回应,黑衣斗篷顿感无趣,行走的速度也不自觉地加快了两分。
就在他走到倒数第二个监牢的时候,他停下了脚步。
“蓝子义?”
监牢之内响起了缚灵链的‘哗啦’声。
“你是谁?”
只过了不过短短几天的时间,蓝子义的声音便哑到几乎说不出话来。
他努力的抬头看向站在监牢外的人,可惜光线太暗,他只能堪堪看到他的轮廓,并不能看到他的全貌。
再加上他现在灵气全失,一双眼睛几乎于普通人无异。
那人笑道“你不认识我的。”
蓝子义也笑“是你设计将我抓到这里来的么?”
那人有些沉默“传言说,天机宗亲传大弟子多智近妖,如今看来,到也不是谣言。”
如此,也算得上是变相承认了。
“你我无怨无仇,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男子垂头微微思索了一会儿,似是再思考蓝子义的问题“仔细想来,我们确实是无怨无仇,但,我需要你的性命啊。
何况死在我手上,和我无怨无仇的人多了,你,也不过是其中一个罢了。”
“所以你只是单纯的为了杀人而杀人?”
男子摇头,笑道“当然不是,我虽然喜欢杀人,但其实也是分人的。像你们这种天之骄子,我其实轻易不会触碰的,否则我的通缉画像恐怕早就满沧境都是了。”
说到这里,那男子的语气顿了顿“至于你嘛,要怪,大概就只能怪你认识苏玖了。也怪你自己是天机宗的首席亲传。”
“传说,占卜天赋越好的人,越是亲近于天道,你猜我要拿你做什么?”
这人不紧不慢的就这样说着抓捕蓝子义的原因。
第一千四百九十四章 夏赟再现
原来这人最开始抓捕蓝子义便是打着一石二鸟的准备。
一是引诱苏玖主动上钩,二是他确实需要蓝子义,用他来提升自己的修为。
他布局之下的一环套着一环,为了避免红枫会碍事,索性他连同红枫一起算计了进来。
他就不信,苏玖伤了红枫的亲人,红枫还会这般轻易的放过苏玖。
红枫不是不想惹麻烦么?他就偏要激的红枫主动招惹这个麻烦,让红枫亲自将苏玖送进来。
结果确实如他所愿,达成了自己的目的,所以接下来,蓝子义也只剩下了一个作用……
“为了引苏玖上钩?所以你抓她又是为了什么?”
那人对着蓝子义诡异的笑了笑“这就不是你能知道的事情了。”
蓝子义似乎还想问些什么,只是不等他开口,那人却已经消失不见。
蓝子义的眼底一阵明灭不定,从这人说过的话中,不难推断出苏玖已经被抓进来了,可惜这牢笼之间并不互通,他也不能具体了解到苏玖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
这座监牢很大,牢房和牢房之间不仅仅是隔了一层厚重的墙壁那般简单,因为其材质的缘故更是连同声音和神识一并隔绝。
因此,即便认识的人就在隔壁,彼此之间也不能产生任何的交流。
黑袍男子自离开了蓝子义所在牢房的门口后,便朝着最里面的一间走了过去。
最里面的一间和其他牢房的构造还不同。
其他牢房四处都是实心墙壁,只留有一个小窗口,可以使得里面和外面的人可以看到彼此,但最后的那个牢房,有一面墙壁是完全呈现镂空状态的。
外面的人可以将被关在牢房里面的人的一举一动都看的清清楚楚。
脚步声停了下来,黑衣斗篷男子,饶有兴趣的看着被关在里面的苏玖。
苏玖的衣衫上有不少的血迹,身上脸上也有不少的伤口,甚至连气息看起来都变得十分微弱。
外面的男子笑了起来“说起来,我还从来没见过你这般狼狈的样子……”
听到这略有些熟悉的声音,苏玖下意识的僵硬了一下。
男子叹了口气,仰着头又道“其实我都有些佩服你了,要知道红枫可是有练虚期的修为,连他居然都在你手上吃了亏,我看他身上的伤可一点都不比你的要轻多少啊。”
“你来这里,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些没用的废话的么?”清冷的声音缓缓响起,但或许是有伤在身的缘故,在苏玖说出这一句话之后,气息变得越发的不稳定了起来。
“废话么?或许吧。不过即便你觉得只是废话,有些话我还是想要说,毕竟我现在不说,你以后也没机会听了。”
男子显然已经一副胜券在握的态度。
“我猜,你一定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栽在我的手上吧。”
苏玖冷笑“是啊,我确实没想到光风霁月的浩然宗的暗堂堂主还会有这样一层的身份。所以,你和宏明,迷心,闻人清棠他们都是一样的,都是某个人的走狗吧。”
男子身子变得有些僵硬,显然没有猜道苏玖仅凭他的声音和几句话便猜到了自己的身份。
夏赟不再遮掩,直接摘下帽子,想到苏玖已经被关在牢房之内,之前心里的那股惧意也逐渐散去,他有些狰狞的笑了一下“你便是现在知道了又能如何?你什么都改变不了。难道你觉得在这个牢房之内你还会有机会给夏珏传音么?”
苏玖偏了偏头,并不接夏赟的话茬,而是淡声道“你似乎百年前,就开始在这座城布局,所以,也是那个时候就已经知道我会在今日路过这里?”
夏赟似乎笃定了苏玖已经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嚣张道“自然。”
“所以,你其实早就背叛了浩然宗,走了邪修的路子?难怪了,难怪你的修为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超过师兄……”
听到苏玖提起夏珏,夏赟身上的黑气又开始不住的往外冒,似乎听不得这个名字半分。
明明他才是夏家最受宠爱的弟子,却一辈子都活在夏珏的阴影之下“那又如何!只要我有手段,那便是我的厉害!”
说到这里,夏赟又不怀好意的看了苏玖一眼“看你这么欣赏你的师兄,有些事情想来一定还不知道吧。”
苏玖目光微暗,大概也猜到了夏赟接下来的话绝对不会是什么好话。
“你们所有人都觉得夏珏天赋异禀,是天才中的天才,但你可知如果不是他的修为他的天赋,他早就被家族遗弃了。你一定想象不到夏家人有多么的讨厌他,如果不是宁海,夏珏甚至根本活不过一个月。
知道这一切是为什么吗?”
夏赟的面部已然变得扭曲,他嫉恨夏珏嫉恨了一辈子,在他看来夏珏这种人就该一辈子活在泥土里,绝佳的天赋也合该是他的!
“他出生的时候,他娘就死了,是被他活生生的抽干了全身的精血和灵气而死的,他宛如一个怪物一般,身体的四周浮动着魔气和灵气。
你知道吗?连他的父亲都对他异常的厌恶,甚至还想要直接摔死他。”
“他于我们夏家而言就是一个魔鬼!”
十三激动的站了起来,甚至顾不上缚灵链带给他的疼痛,他比夏赟来的还要更为激动“你胡说八道!我们堂主是纯正的道修,和魔修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早闻你嫉妒我们堂主的混元灵根,倒是没想到还能编造如此可笑的谎言。”
夏赟看了一眼被锁在苏玖不远处的十三,挑了挑眉“是啊,我也十分奇怪,他后来体内的魔气都去了哪里,总之在宁海将其救下之后,他身上的魔气便于一夜之间突然不见了。”
“不过如此秘辛,你们这个年岁的人恐怕都不知道……”
十三冷笑“你觉得你仅凭一张嘴,站在这里胡说八道,我们就会信你?堂主为了我们做了多少的事情我们看得清清楚楚,倒是你身为道修却入了邪魔外道,又尽做些为祸苍生之事!
孰优孰劣,我们自能分辨!”
夏赟像是被刺激到了一般“是啊,你们这些人从来就是这样,都相信他,也只相信他!”
不然这个秘密或许早就被传遍了整个沧境界,为什么从来都没有人提,不正是因为所有的人都不相信么?
每当他让人放出一点口风,都会被人用看傻子的目光看着。
夏珏是正道之光,是众人敬仰的神,将他衬托的像是一个自然隐形人,只要他们站在一起,就没有人看得见他。
哪怕他后来成为了暗堂的堂主,也没有人去关心去询问。
所有的荣耀依然加冕于夏珏的身上。
夏赟不知道自己的一颗心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逐渐变得扭曲,或许是宁海将其带走时,或许是被告知,他是混元灵根之时,再或许是知道了,夏珏继承了执法堂堂主之位,夏家人讨厌他却又不得不仰仗他之时。
一桩桩一件件,所有关于夏珏的事情都如同附骨之疽,让他寝食难安。
他的心魔大概就是从这里开始滋生的。
然而在他察觉到自己有了心魔之后,他并没有想着去除掉心魔,而是顺应心魔走了自己想走的路,然后,他就被一个声音引诱了……
这个声音教他如何成为暗堂的堂主,如何收敛溢出的魔气,如何暗中布置自己的势力,如何……去控制一座城池。
当然,做这一切不是没有代价的,而这其中的代价,便是帮他取一个人的性命。
好巧不巧,他要杀的那个人还是最讨厌之人的小师妹。
所以他想借助风林星河送这二人一起去死。
当然这个称不上计划的计划失败了,他没想到浩然宗的这么多厉害的修士竟然取不了两个人的性命。
不过好在,风林星河并不是那暗中声音计划中的主场地。
而是他们控制了百年的红枫城。
夏赟觉得,总是出现于他识海中的声音,像是无所不能一般。
他说苏玖会来风林星河就真的去了风林星河,说苏玖在百年后会来红枫城,也就真的到了红枫城,他总觉得便是天机宗最厉害的卦修,也做不到这个地步。
然而有些事情,虽然看起来顺风顺水,但也终归还是有着两面性。
比如他那停滞不前的修为,就在他打算为自己的修为另寻办法的时候,那个暗中的声音再度出现,并给他提供了一个办法。
还告诉他,一旦这个把那成功了,他将直接突破到一个新的高度。
总之,那个声音到现在为止真的是帮了他太多太多,他也曾问过声音是何方前辈。
声音只说,他们前世有缘,今生他是来报恩的。
夏赟对此当然也会产生许多疑问,不过想到最后的结果反正都是对自己有好处的,既然前辈不愿意说,他也便不再追问。
否则惹恼了前辈,他也担心这位前辈以后不再相助于他。
夏赟想到那位前辈,慢慢的冷静了下来,他唇角勾起一丝弧度来。
是啊,即便夏珏得到的荣光再多又能如何,他不信,他能敌得过这位暗中的前辈。
有前辈的帮忙,想来在不久之后,他就能彻底取代夏珏了。
如今,就先拿他的小师妹开刀好了!
夏赟冷冷的看了苏玖一眼,随即转身离开,一边走,廊道里还一边回荡着他的声音“苏玖,好好享受你为数不多的几天生命吧。”
……
夏赟已经彻底的消失在了苏玖的视线之中。
只是他的人消失了,他的话还是在二人的心中掀起了一阵波澜。
“苏玖,你别信他的话,他以前便嫉恨我们堂主,现在说这些也不过是来扰乱我们思绪的。”
苏玖点了点头,却什么都没说。
夏赟因为情绪上的激动,确实可能过分放大一些言词,但在苏玖看来,他所说的一切也未必都是假的。
在夏赟看来,她和十三都已经是将死之人,所以他才敢无所顾忌的暴露自己的真实面目,既如此,他便没有欺骗他们的必要……
让她难以分辨的是,这些言词之中,到底哪些是真实的,哪些是他刻意夸张放大或是臆想出来的……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让苏玖觉得十分遗憾,夏赟从头到尾都表示这一切是他亲自策划的,但在她看来,他并没有这个智商去策划这一切。
这也是苏玖在猜到来人是夏赟之后,感觉到不可思议的一点。
“我们已经知道了这背后之人的身份,还要继续留在这里么?”在苏玖还在思索的时候,十三有些焦急的开了口。
“等到祭典开始的那天吧,这人始终都不曾说他抓蓝子义抱有怎样的目的。何况我们现在走了,也带不走蓝子义。”不说别人,边便是还没拿到解药的红枫都会誓死将他们抓回来。
“这里的牢房被封闭的很严实,你进来的时候,可曾注意到蓝道友被关在了哪里么?”
“倒数第二个监牢。”
十三抬头看了一眼被围困的密不透风的旁边石壁,有些无语的道了一句“你确定?”
苏玖点头“这人是从倒数第二个监牢那边过来的,虽然我们听不见他们到底说了些什么,但从他的表情上其实也很好分便他到底都说了些什么。”
十三怔了怔随即开口笑道“你倒是越来越有我们堂主的风范了。”
“不过也好,知道了具体位置,到时候也方便于我们那天的施救。”
监牢的四周时不时有黑色的流光于墙壁之上浮动,苏玖猜测这大概也是监牢之内用于监视的一种办法。
“关于夏家的事情你知道多少。”苏玖一边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一边若无其事的询问着十三。
十三想了想,随后道“知道的不多,但也不算少,至少执法堂兄弟都知道的事情,我差不多都知道。”
想到夏家,一向没什么表情的十三,脸上也难得的浮现出了一丝愠色“夏家不是什么好东西。那群人贪婪且卑鄙无耻。”
苏玖偏了偏头,似是在聆听。
十三叹了一口气“就如同夏赟所说,堂主一出生,就险些被生父摔死。夏家于他而言没有一天的养育之恩,甚至在堂主筑基前没有一个人来看过堂主,只当他们家没有这个人。
堂主是被宗主一手带大的,和夏家没有半块灵石的关系。
然而,就在堂主的天赋一天天显露出来的之后,夏家再次想起了这个被他们所抛弃的孩子。”
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十三的脸上明显出现了厌恶之色。
“是的,他们厚颜无耻的想要将堂主认回去,还说毕竟有血缘羁绊牵扯于其中,这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割舍的。”
苏玖淡淡问道“宗主和师兄怎么回的?”
“宗主让师兄自己决定,毕竟那个时候,堂主已经到了明事理的时候。”
苏玖低头想了想,问道“最后师兄应该答应下来了吧。”毕竟夏家人不要脸,但沧澜宗还是要脸面的,师兄心思深沉,便是年少之时,想来也懂得权衡这其中的利弊。
只不过要想让夏家人听话,恐怕还是要费些心思。
“以师兄的性格,应该会用自己的办法将夏家完全握在手里,让他们之间所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第一千四百九十五章 被押送
十三诧异的看了苏玖一眼“是的,你所猜测的一点都不错。”
“可惜这件事情发生的时候,我还不认识堂主,所以堂主当初到底用了什么办法,让夏家后来又惧又怕,我便不得而知了。”
苏玖感叹“师兄筑基的时候应该也不过年约二十上下吧。”那个时候便已经有了如此能力了么?难怪宗主会在师兄还在金丹之时就将执法堂堂主的位置传递给了他。
“只是这样看来,夏赟和师兄之间应该没有什么交集才是,他的怨气又是从何而来?”
十三淡声道“人的嫉妒心是最不讲道理的东西,有堂主这颗珠玉在前,夏家便以为他们还能培养出第二个这样的孩子来,于是和夏珏相差无几的夏赟便成了他们的希望。
也不知道夏家那群不要脸的东西,都给夏赟灌输了什么,让夏赟如此仇恨堂主,又让他偏激到哪怕入魔也要超过堂主。”
苏玖虽然没能知道夏赟到底经历过什么,但差不多也能猜到些许,无非是这个夏家妄图培养出这样一个靠山来彻底取代师兄。
他们不敢自己反抗,便想培养出一个有能力反抗师兄的人。
可惜他们的选的人,并不能达成他们的希望,也无法完成他们的野心。
说白了就是实力和野心的不匹配,才造成了这样的悲剧。
夏珏是他们最初想要抛弃的,但夏赟真的就是备受宠爱的那个么?
苏玖觉得,这是错误的想法,如果夏赟真的受宠爱,就不会有机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
两天时间一晃即逝,对于修真者而言几乎算不得什么。
这一天,外面天一亮,监狱内便进来了很多的人,他们无一不是穿着白色的方形口袋配红色条纹,就和苏玖第一天来红枫城看到的那十六个守卫如初一辙。
领头人站在苏玖的牢房门前,也不开门,而是念起了口诀,不多时,她和十三所在的牢房便开始原地收缩,直到收缩到刚好只能装他们两人的时候才停了下来。
四个人元婴期的修士分别走到牢房的四个脚落,手上微微一用力,便将苏玖二人连同牢房一同抬了起来。
苏玖这才恍然,原来这间牢房本身也是一件法宝。
苏玖也是被抬出来之后,才看到了前面不远处的蓝子义,比起她和十三,蓝子义便没有那么好的待遇了,他几乎是被人赶着上了刑车的。
看到苏玖之后,他也不见吃惊,像是陌生人一般又转回了目光。
接下来,又有其他牢房的犯人也都一同被赶上了刑车。
旁边有两个守卫一边进行着手上的工作,一边忍不住开始抱怨。
“今年怎么这么特殊……”
“说的是呢,把以往关押在这里所有的犯人都拉出来了,也不知道城主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或许是红枫仙君呢?”
另一个人想了想点头道“倒是也有可能,红枫仙君那么善良,别不是想赶在这良辰吉日来个大赦天下吧。在我看来这些人可不值得原谅。”
“话说,穿着太极袍子的不是红枫仙君送祝福的对象么?怎么也变成了犯人?”
“还能使什么原因,不识好歹呗。”
“那怎么不像以往那般放了他?”
“放?你开什么玩笑,以往那些只想着自己逃跑,并没有作死的举动,枫红仙君才主动放了他们,但是你知道这位干了什么吗?”
“什……什么?”
“这位险些毁了被供奉在红枫庙的本体!他已经不单单只是不识好歹的问题了,他这是在找死!”
这个守卫说完这番话,其他的守卫看向蓝子义的目光也变了,如果说,之前他们对于犯人的态度是爱搭不理,那么此时他们对于蓝子义的态度便是抱有极大的恶意,有极端的修士,甚至还带着几分杀意。
“真不敢想象,红枫仙君连这种人也要宽恕么?简直死一万次都不足以平息众怒。我们仰仗红枫仙君而生存,他居然妄图毁坏红枫仙君的本体!”
“过分!不可原谅!”
或许这件事引起了太多人的愤怒,最终还是被领头者叫停的。
苏玖透过镂空的框架看向云环翎的方向“你真的这样去作死了?”
蓝子义一言难尽的看着苏玖“我刚到寺庙的时候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出于好奇,我摸了一下台子上供奉的那节木头,结果紧接着便从外面冲进来的一群人,将我压进了这里。”
苏玖没忍住,弯了弯唇角,怎么听起来有点像是在碰瓷。是守卫专门守在那里,等着蓝子义主动去碰那节木头么?
这个时候,蓝子义也懒得注意什么形象了,他翻了个白眼“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能笑的出来。”
苏玖笑道“智商是个好东西……”
蓝子义唇角抽了抽“一段时间不见,你变得有点不正经了。”
一个守卫走了过来,站在二人的中间“你们还有脸说话,闭嘴!”
苏玖淡淡的扫了那人一眼,不过一个狐假虎威的废物。
但这种时候,确实不适合多惹事端……
二人没在说话,只看着这些守卫进进出出的安排这些犯人。
苏玖是最后一个牢房的犯人,当然是被安排在了最后,毕竟主角都是最后才登场的。
至于她前面的人,一眼望去几乎看不到尽头,牢笼太多,犯人也太多了。
加之有的犯人并不老实,一出牢房便试图挣脱手上的缚灵链,从守卫的身边逃跑,当然这些属于没什么自知之明的,在这番挣扎之后,少不得还要被这些守卫教训一顿,这一来一回的抽打便要浪费不少的时间。
时间不等人,等所有犯人都被安排妥当,已经两个时辰之后了。
接下来,他们的长队伍,便这般浩浩荡荡的开启了游街模式。
面对犯人,古往今来都避免不了一个局面,就是臭鸡蛋和烂菜叶。
不过才走出街道一小会儿的光景,一部分的犯人的身上便已经满是鸡蛋的粘液。
苏玖觉得,自己或许还算是幸运的,毕竟想要打她的鸡蛋和菜叶都被糊在了笼子上。
十三看着前面被糊的脑袋都快烂掉的大兄弟,心里也升起了一股异常的满足感。
蓝子义或许是因为长得好的缘故,他身上相对于别人还好一些,不过看到苏玖的笼子,还是流露出了羡慕的目光。
或许这就是现实中的,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吧。
这一次看护这些笼子的面袋子守护者可不是只有十六个,而是每个犯人都会对应一个守护者,或者更准确点说,应该叫做监视者。
苏玖知道,这是为了防止他们趁着人多的时候,再度发生暴乱,就像之前在监牢门口发生过的事情一样。
苏玖不知道这个游街还要持续多久,只是不停的看向道路两边的人。
这些人之中有近半数的人都一脸的愤恨,仿佛这些犯人杀了他们全家一般,辱骂声,嘲讽声,这些都是苏玖从未经历过的。
可见红枫城的几位顶层势力给这些群众洗脑洗的到底有多透彻,他们甚至失去了最起码最基本的道德观,他们没有属于自己的大脑,仿佛只要不停的辱骂,就是这人世间最具正义的使者。
至于这些犯人到底犯了什么罪?抱歉,那并不在他们关心的范围之内,总之,辱骂就对了。
苏玖在这之前注意到了一个很有趣的现象。
这些被守卫押送的犯人身上,没有一个是带有红色枫叶标记的人。
苏玖猜这里多数应该都是他们所谓的外来者,当然,也有一小部分人似乎是当地居民。
苏玖有些恍然,原来不是所有居民都信任红枫仙君,他们只是把不信任的人给抓起来了罢了。原来在这座城内,上面的人也会用手段去排除异己……
苏玖用手抵着下巴,忍不住沉思,也不知道红枫仙君在这件事之中参与了多少。
毕竟关于这一点红枫在当时可并未和她交代过……
道路再长也总有尽头,直到快要到达目的地的时候,苏玖才终于又看见了那几个熟悉的身影。
他们几人和周围的城民格格不入,就像是一群夹杂在疯子中的正常人。
齐松一脸的担心,厉然拧紧了眉头,两个执法堂弟子面容冷凝似乎在准备随时拔剑,就连慕容烨也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老鼠,上蹿下跳,随着苏玖那刑车移动的方向,不自觉地移动着。
和那些只知道愤怒的城民一比较,苏玖竟觉得自己的同伴要鲜活的多。
众多的型车最终被停靠在了一方巨大的祭台的不远处。
这是苏玖步入这个世界以来,所见过的最大的祭台。
或许是因为祭台太大的缘故,整个台面显得十分的空旷,只有上面的纹路,还能引起苏玖的几分兴趣。
然而,又因为她不能动用灵气,所以台面上的纹路,也只看到一半。
不过仅有一半阵纹,对于一个高阶阵法师而言,也足以推断出阵纹中的另一半,从而判断出这是一个什么样的阵法。
就在苏玖还在自己识海中构思完整的阵纹的时候,台上突然发出一片耀眼的红色光芒。
紧接着一位身着暗红色衣衫的男子翩然出现于了红光之中。
他的出现,引来了台下之人的一片惊呼声。
更有不少城民在男子出现的一瞬间,便闭上了眼睛,将双手叠于胸前,随后缓缓的跪倒在了地上,以额头抵于地面,嘴里喃喃自语,似是在祈祷着什么。
苏玖注意到这一部分人身上的枫叶印记都在不停的闪动,然而他们本人却像是完全没看到一般,依然该做什么做什么。
苏玖微微拧眉,看向台上的红枫,关于这一点,似乎又是他不曾提到过的……
被关在笼子里的不少人,看到红枫之后,脸上都露出了激动的神色,当然,这个激动当然和城民的激动有所不同,他们的激动是恨不得送红枫去死的激动。
“妖物!祸我城池!”苏玖清楚的听到某个笼子里有人这样说道。
那是一个看起来三十岁左右还算年轻的女子,对于红枫她的眼底透满了仇恨,似乎恨不得能将其生吞活剥。
当然,这句话,看守她的人自然也听到了,鞭子如同狂风暴雨一般落在那女子的身上,但女子的眼底却写满了不屈。
苏玖不忍再看,又将目光投向了台子上。
不知何时开始,红枫竟开始了翩翩起舞。
不得不说,红枫作为树精确实生了一副好皮相,他的舞蹈柔美妖娆却又不显得女气。
有围观者窃窃私语“每年最期待的便是红枫仙君的祈福舞,总觉得看他跳舞,心里会变得十分的平和。”
有人跟着附和,这一刻他们甚至忘了,之前他们所仇恨的红枫城犯人。
苏玖只看了一会儿便将目光转向了别处。
红枫的舞蹈有宁心静气的作用不假,但却没有半分祈福的作用,也就能忽悠一下这座城内什么都不懂的人了。
像稍微懂一点的,比如距离她不远处的又一个犯人,便狠狠的啐了一声“骗子。”
这个时候十三也注意到苏玖没有再继续研究阵法了。
“能看出是什么阵法么?”
苏玖看了十三一眼,脸上透着几分一言难尽之色“说来你可能不信,那阵法并没有什么特殊的用处……”
苏玖这句话刚落,红枫的舞蹈便结束了,紧接着被他踩在脚下的阵法便发出了一阵璀璨的光芒,映得满天红霞,将红枫衬托的是美不胜收,宛如天神下凡。
苏玖对十三朝着红枫的方向指了指“要说作用的话,大概就这么一个。让阵法之中的人显得格外的神圣,格外的吸引人,格外的与众不同。
这种阵法通常用于某些女修跳舞的时候,或是用于大型宴会为了施加和烘托气氛的时候。”
十三第一次领悟到了‘词穷’二字的含义。
他大概无法理解,一个大男人为什么要整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就在众人还在为红枫欢呼,为红枫膜拜的时候,苏玖突然感觉到了一股与众不同的气息悄然来临。
苏玖若有若无的朝着人群之中看了一眼,果然看到了前两日刚刚见到的身影。
他似乎朝着齐松的方向去了……
苏玖的眸色渐深,还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不过不管怎么说,他出现了便好办了……
台上,红枫真君一舞结束,当然要给予城民一些祝词。
当美好的祝词说完之后,他话音一转,又将目光落在了众多犯人的身上。
“前些时日,天降神谕,想来大家也都是知道的。”
红枫边说着,边将自己的目光转向了南方,那是天云山目前所在的方向。
被红枫上下嘴皮子一磕,话音一转竟成了神谕……
有人忍不住问道“这次的神谕到底是什么意思,仙君你总看那些犯人,是因为神谕是和犯人有什么关系么?”
红枫点头“你所说不错,这次我让他们来正是因为这道神谕。”
“神谕入梦,说这些人,要由上天亲自安排,他们的罪与罚也都交给上天来决定。”
十三一向正经八本的脸到底碎裂出了一道痕迹,就差没直说,您可真能胡说八道!
第一千四百九十六章 夏赟识海中的声音
“那我们要怎么做,才算是交给上天决定?”
对于红枫的话,城民深信不疑,当然犯人之中的城民排除在外……
红枫仙君宽大的衣袖重重的扬了一下“将他们都带上祭台!上天自会审判!有罪者,上天会降下雷劫洗涤他们的灵魂,无罪者,天不会有异象出现,还可以被当街释放!”
红枫的话音一落,周围的声音便此起彼伏的响了起来。
“红枫仙君真不愧是天道派下来的使者,居然已经有了如此能力!”
“虽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这种处决方式,无疑是最为公平的。”
不过现场之中,还是有那么几个格格不入的修士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狐疑,那祭台又非降雷台,真的会有天雷降落吗?
对此,他们依然持有怀疑的态度。
不过此时,不管怎么说,苏玖一行人都已经被押送到了祭台上,当苏玖和十三也被抬上去的时候,又有人问了“这两个人为什么要一直关在笼子里?”
红枫仙君笑了笑“这两个人对于大家来说太危险了,他们只有被锁在笼子里,才不会有变故发生。”
苏玖深深的看了红枫仙君一眼,随即低头沉默不言。
下面有人忍不住怒道“真是看不出来,年纪轻轻姿容绝色,居然会生了一副这样歹毒的心肠。”
“姿容绝色?我看就是狐狸精吧,还好红枫仙君没有受迷惑。”
又是一阵难听的污言秽语。
看,这座城的人就是这么不正常,哪怕红枫还什么都没有说,他们也可以自动将红枫所说的似是而非的一句话歪解成他们自己所认为的,或者说,他们想要认为的。
没有任何的事实道理,只凭借自己的一张嘴,在众多人之中畅所欲言,融入他们,反正孰对孰错都不会有人去追究去计较,将纯粹的恶完全映于表面。
当然,他们不会认为这是恶,只会以为自己身处正义之中,说什么都是对的。
殊不知他们的面孔早已扭曲,连每个毛孔都透漏着丑陋。
人性被养成了如此,也是一件极为可悲之事了。
要知道,苏玖也好十三也好这些犯人也好,于他们而言并不存在任何的仇怨,只因为所谓的红枫仙君说他们有罪,他们便开始了言语攻击和侮辱,最重要的是,他们彼此之间不过只是不存在任何因果关系的陌生人啊。
万千思绪在苏玖的脑海之中一闪即逝。
当所有犯人都被押解于台上之后,又一个身影缓缓的登上了祭台。
这个身影的出现,甚至连红枫仙君都不得不退居于一侧。
“城主!”有人惊呼道。
“城主看起来脸色不太好,不过能出来了想来应该也是大好了吧。”有人猜测道。
听到下面的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着城主,苏玖也不禁多看了那城主两眼。
要说这还是她来到红枫城之后,第一次看到这位传说中将死未死的城主,虽然现在她不能开启异瞳,不过单单通过肉眼,也能看出他的状态并不太好。
“咦?难道说,这次的天罚会由城主大人亲自执行么?”
红枫仙君站在擂台的一边缓缓说道“不是哦,这次执行天罚的人,另有其人,我只是觉得这样盛大的祭典,倘若城主不出现总觉得有那么些许的遗憾。”
程郁只冷冷的看了红枫仙君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红枫像是没察觉到他的冷意一般,继续笑着对众人道“那么接下来,我们便请出这次,真正为大家执行刑罚之人—夏赟!”
穿梭于人群之中,马上就能找机会掳走齐松的夏赟身形猛然僵住。
不过转瞬间,他便感觉到了来自于四面八方的关注。
他忍不住给红枫传音怒道“你是疯了么?你难道不想要解药了?”
夏赟当然不敢站在人前,参加祭典的人虽然多为当地的人,但也不乏一些外来者,夏赟的知名度虽然不如夏珏,但身为暗堂堂主也不算低了。
他不敢保证自己出面到底会不会有人认出他来,所以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都只做背后的工作,台前工作从来都是由红枫亲力而为。
不过要说夏赟能够如此轻松牵制住红枫,也是他设计中的一环,比如能缓解城主的病症解药只有他有……
当然,这三代城主身上的病也是他带来的。
其中最让夏赟惊疑不定的是,红枫怎么会知道他的名字?
面对红枫这棵树精,他向来都十分的小心,他隐藏了自己的修为隐藏了自己的来历和姓名,所为的就是给他一种高不可攀的神秘感。
然而今天这一切都被他在台上戳破了。
夏赟一时间有些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疏漏。
本城的居民对于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但要说具体在哪里听过,一时间还真没能想起来。
倒是一些背后有宗门的外来者,小声私语“夏赟?不可能吧,他一个浩然宗暗堂堂主怎么还和红枫城扯上关系了,浩然宗和这红枫城可距离了十万八千里。”
那人身边的同伴也道“我倒是觉得也有可能,毕竟浩然宗都没了,暗堂自然也算是自动解散了,人家没了宗门,总要再给自己找个安身立命之地。”
“那就来红枫城?这未免也太大材小用了些。”
好友一边叹气一边摇头道“谁说不是呢?这些天才的脑回路就是这么让人难以理解。”
说到这里,他话音又是一转,那修士的目光缓缓转移到台上唯二被关在牢笼里的两个人。
“你觉不觉得那个男修有点眼熟。”
“他长相我不知道,不过他身上的服饰,似乎是沧澜宗执法堂的人?”
说到这里二人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一般对视了一眼,闭紧了嘴。
如今在这红枫城外,就没有人不知道沧澜宗和浩然宗的恩怨,其中执法堂还要更甚。
执法堂的人被抓,夏赟又在现场,若说是巧合的话,怎么看都太奇怪了。
只是这两个宗门的事情也不是他们这些散修可以肆意说闲话的,闭嘴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此时夏赟正危险的看着台上的红枫。
红枫却像是丝毫没有感觉到来自于他的威胁一般,依然笑眯眯的看着夏赟,只是这笑容的掩藏之下不含有一丝笑意。
这一刻,夏赟总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劲,有什么在脱离他的控制。
红枫不怕他了?他难道就不担心他不给他解药?还是说他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在这个瞬间,夏赟的心里无疑是慌张的。
但被这么多人同时盯着,他又知道他不能让外人看出自己的慌张。
就在他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的时候,他识海中的声音再度响了起来,那声音带着几分急切道“现在,立刻,马上大应他的条件,别太贪心了,没有齐松还有蓝子义,凡是还是握在手里的更保险,这个时候轻举妄动只会功亏一篑。”
夏赟凭借自己多年的感知还是觉得事情有些怪异。
不过他现在确实已经没有更多的时间去思索更好的解决办法。
就像这位前辈所告知他的一样,至少蓝子义还是握在他手里的,先完成自己该做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
至于红枫……夏赟眼底的阴翳之色一闪而逝,显然并不打算轻易放过他。
“上台之后,我让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识海中的声音的语气不算客气,甚至还带着几分隐约的威胁之感。
便是夏赟知道这是个有脾气的前辈,也难得的蹙了蹙眉头。
夏赟脚尖轻轻点地,一闪身便飞到了台上,他唇角勾起了一丝似笑非笑的弧度,从台上之人的身上一一划过,最终落在了红枫的身上。
夏赟的目光之中夹带着隐隐的杀意,然而却没有丝毫的惧怕同他对视。
下面围观的众人窃窃私语“这人又是谁啊,怎么没见过?”
“刚才听有外来者说他是什么浩然宗的暗堂的堂主。”
“浩然宗我听过,暗堂又是什么?”
“据说暗堂是和仿造沧澜宗的执法堂建立的,不过到底没有人家的底蕴,所以这么多年来也没能打出什么名气。”
大路在不远处听到了,忍不住小声的嘀嘀咕咕“我们执法堂和暗堂才不一样呢,至少我们不是什么垃圾都收的好吗?”
暗堂前些年为了扩张规模不分好坏的收人,导致了层次上的参差不齐,虽然夏赟有意以执法堂为目标来训练他们,但奈何部分人资质太低,心性定形,忠诚度也不高,这就造成了他们能训练出来的优秀人员极少。
甚至在不好的弟子的影响下,一些原本优秀的弟子也会被随之带歪。
这种现象也可以称之为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
此时夏赟心绪烦乱,对于下面围观群众的七嘴八舌,早就没有时间去理会了。
红枫站在一边不紧不慢缓缓开口,似是在对他说,又似是在对下面的城民说“转眼间几十年过去了,想来大家还不知道,你们身上的红色枫叶保护符,不止有我的一份功劳,这位更是功不可没,然而夏赟他心性高洁,一直只愿意屈居于幕后。
我左思右想都觉得这件事对于他来说太过于不公平,所以今日便让大家见上一见。”
夏赟眸色阴沉,别人听不出来红枫的话外之音,他却是明白的。
之前红枫没有理会他的传音,他忍不住再次给他传音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红枫对他微微莞尔一笑“我只是觉得,今天为止一切都将结束的话,有些事情不做太可惜了。”
夏赟看着红枫那双毫无畏惧的双眼,心里的不安越发的强烈。
下面发出了一些小小的骚动“哎?我们的保护符还有这个人的功劳么?”
“方才听旁边的散修说,他之前是暗堂的堂主,专门处理一些宗门的特殊事件,想来应该是个好人吧。我只是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帮我们,总觉得外来者来这里都是不安好心的。他会是例外么?”
旁边有了解夏赟的人忍不住抽了抽唇角,他若是也能称之为好人,这天下估计八成都是好人了。
这个时候,风林星河的动静尚未传进红枫城之中,当然,更多的可能是因为,红枫城的居民拒绝和外来者交流造成的。
“没听红枫仙君说么?他已经在背后支持我们了几十年了,几十年都没有问题,怎么可能到了现在就突然出现问题了?”
“几十年……”其中一个居民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说来也是巧了,我们似乎正是从几十年前开始身上才会被种下祝福的印记。你们说会不会也是这个人的缘故啊。”
那人说话的声音不小,他附近的一小片人都注意到了。
不过还是有人拧眉反驳“管他是谁的原因,这印记保护了我们为我们带来了福泽是不可否认的。这人或许有问题,但是红枫仙君的话你们还不信么?”
有人忙不迭的点头“说的就是,我们想那么多干什么!快看台上!”
这个时候,红枫已经没有再和夏赟进行什么暗中交流,而是转头面向台下的众人“那么接下来,便由夏赟来为我们做最后的审判!”
红枫话落,天上骤然划下一片电闪雷鸣,只不过这阵电闪雷鸣全部夭折在了半空中,并没有打到任何人的身上。
只不过虽然无人受伤,这威势还是吓到了不少人。
夏赟如今作为一个邪修更是条件反射性的差点出手,暴漏自己作为邪修的身份。
要知道,这红枫城中的居民愚蠢归愚蠢,但也不是可以容忍邪修的存在。
何况,虽然红枫说他在背后几十年,但毕竟是第一次和这些城民见面,他敢说这个时候,他只要表现出任何的异样,这些城民便立刻将他踏平。
这些城民对于红枫的信仰已经根深蒂固,他们不会怀疑是红枫骗了他们,只会认为是他骗了红枫,毕竟对于‘外来者’产生排斥这件事,其实还是他命令红枫给这些愚民灌输的。
思索到这其中的厉害关系,夏赟强忍着对于雷电的惧意开始审判。
只是还不等他开口,天上又是一道雷劫降落,这回也依然夭折在了半空,与方才不同的是,之前的雷电并没有任何指向。
但这回明显是据有一定指向性的。
人群之中顿时便响起了一阵喧哗声来。
“怎么回事?晴空白日突然落下两次雷劫,这次针对的……似乎还是那个叫夏赟的外来者?”
“哎?审判是已经开始了么?但是他们明明还什么都没开始问呢,怎么会突然降下雷劫?”
夏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在这个时候突然愣在了原地。
只因为,他识海中的声音说到一半的时候,突然消失了。
在雷劫落下来第一道的时候,那声音突然变得焦急而虚弱“杀了苏玖,立刻!”
但众目睽睽之下,他若是直接动手,必会引得人怀疑,也是这一瞬的犹豫迫使他问出了为什么。
那声音骤然变得尖锐了起来,甚至刺痛了他的脑神经。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让你杀你便杀!杀了她我就给你延长寿元,我就立刻教你进阶的办法!”
夏赟不知道前辈为什么突然焦急,但这个条件于他而言无疑具备很深刻的诱惑。
第一千四百九十七章 过去伊始
“有什么办法,是能让众人察觉不到的情况下,取下苏玖性命的么?”
“你就没有特殊法宝?”声音更急了……
夏赟抿了抿唇,在风林星河的时候为了和执法堂对抗,他损失了很多的高阶法宝,也是因此,在这一方面他并不富足,说实话让他损失法宝去攻击苏玖,他觉得有些不划算。
识海中的声音似乎也察觉到了夏赟的想法。
他低低的叹了一口气“你的识海中尚存我的一缕神识,这小妮子应该看不住,你再靠近她几分,由我来对她进行神识攻击!”
夏赟有所心动便会有所行动。
他朝着台子上的中心走了两步,只是他的脚步还未落下,天上骤然又落下了一道降雷。
只是那雷明明没有落在他的身上,他却也似乎像是经历过一场雷击之后,变得有些许僵硬。
同时他的识海之中还传出了一道十分凄厉的惨叫声。
他能感觉到,那前辈似乎不在了……
十几息的时间过去,他逐渐的找回了自己的感知,夏赟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看向红枫,随即又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又看向了苏玖。
夏赟突然笑了,笑得夸张又难看。
这个时候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面部骤然变得扭曲了起来,在旁人看来就如同那从地狱爬上来的恶魔。
“你们故意的!你们是算计好了故意的!”他疯了一般对着台下的人大喊“看到了么?你们最喜欢的红枫仙君和外来者联手了!”
只是夏赟想明白了这其中的关窍不代表其他人也明白了这中间的弯弯绕绕。
下面更多的人并不知道这些人之间的利益链,更不知道他们在这其中的利益链上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所以夏赟到底想通了什么呢?
时间推回苏玖和十三被抓的那天晚上。
在此之前,苏玖在红枫庙的一日游中,便猜到了这其中的种种,包括红枫和他的背后人。
当然,那个时候苏玖并不知道这背后人到底是谁,不过却也猜到红枫应该是受了那背后人的擎制。
从和红枫那简短的交谈之中,不难听出,这红枫树精并非外来者们想象中的那般凶残成性,那么就只能是这背后人手中有可以制衡红枫的把柄,利用这个把柄,他将红枫打造成了城民的信仰,外来者眼中的恶魔。
后来苏玖又从十三和大路小路那里得到他们从城内居民手里收集到的信息,她知道了这个城最不正常的问题所在。
城主如同傀儡,还在百年的时间死了两个。
要知道城主可都是有着一定修为的修士,又有着高阶修士对其保护,根本就没有那么容易被人谋害,那么便只可能是被人算计致死。
苏玖推测,那背后人大概就在第一代城主死亡前的不久之前出现的。
当然,更为具体的,还是在和红枫二次碰面之后才对其中详情有所了解。
那天夜里,苏玖在抓住小城之后便将其用术法禁锢了。
红枫见小城没有被害,也没有危险,大脑这才稍微的冷静了下来。
不远处的女修看他松了一口气的模样,笑了起来“看你这么着急的赶来,是以为我会对他不利么?”
苏玖边说着边解除了禁锢,小城一被解除禁锢就要继续朝着苏玖的方向冲过去,最后还是红枫无奈之下亲手打晕了小城才算结束。
苏玖挑了挑眉“他这是被控制了。”
红枫面色有些难看,不过还是点了点头,道了一句“多谢。”此时他再也没有红枫庙中的满不在乎,眼底的冷意几乎要沁出眼眸,不过这一份冷意当然不是针对苏玖的。
对于苏玖,红枫还是有些感激的。
红枫抱起小城就要离开。
但这个时候,那清冷的女声却再次在他的背后响了起来“就这样离开么?明明有着练虚期的修为,就这么被一个可能还不如你的人牵制着,现在更是伤害到了你最亲近的人。
你确定,还要继续助纣为虐?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有着怎样的约定或是说契约。
但现在他为了挑拨你我的关系都能做到如此,接下来,怕是还会更过分。
我可否问一下,这城中是否还有一个更让你在意之人?
你们做妖的可能不懂,人这种东西最是会得寸进尺,今日你退了一步,明日,他便会进一步。
今日受伤的是你的同类,明日受伤的可能就是……你所亲近的另外一个人。”
苏玖说到这里的时候,清晰的注意到红枫的瞳孔明显有那么一瞬间的收缩。
而这种情绪,又称之为“惧”。
苏玖挑了挑眉稍,似乎没想到自己居然真的又猜对了,原来这座城里真的还有一个对红风格来说更重要的人,显然易见,这个人便只能是那个城民口中的病秧子城主了。
看到红枫已经有所动摇,她当然没有就此停下来的道理,苏玖又在他耳边缓缓继续说道“有了今天你的忍让,在你背后的那个人,他会一步一步逼着你,踩着你的底线一直往后退,直到将你逼迫至悬崖。
而只要他手中还牵着这份绳索,你便要永远的忍受。
红枫,据我所了解,这样的日子你已经过了几十年了,你不会以为真的继续忍受下去一切都会变好吧。”
红枫红了眼眶,显然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你一个外人,能知道什么!”
说完红枫仙君又要离开,苏玖直接挡在前面“我不知道你可以告诉我,你又怎么知道,你所面临的困境,别人也无法解除!”
红枫的眼底开始出现强烈的动摇,甚至眼底的血红都退了几分。那个时候,他其实并不信任苏玖,但心里始终还是残存了几分希冀。
他咬了咬牙“看在你是执法堂弟子的面子上,我便信你一回!”
接下来,红枫为苏玖讲述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
红枫是于千年前化形为人的,他化形于红枫城后山的红枫林之中。
那个时候他对于人类世界的一切都感到十分的好奇,每当看到有人于山中遇险遇难,他都会主动帮上一把,林间的妖兽,他也都打过招呼,不许他们随意欺压人类。
或许他乐善好施的缘故,他的修为也涨的十分的快,再后来,城内的人便慢慢的都知道了他的存在。
都说善意是互相的,他喜欢帮助城内的居民,城内的居民便会回以同样的爱戴。
然后城里便出现了红枫庙,说起来,这座红枫庙当初其实是要被建立在山里的,是红枫担心居民入山出危险,才让他们就此建立在了城内。
而这样他也方便借助分身直接现身于这里。
是的,红枫庙供奉的那截木头其实是红枫的本体分身。
就这样过了几百年的时候,当时城主的孙子降生了。
他的孙子是单一的木灵根,天生便和植被有着亲近之感,作为红枫树精自然也是喜欢的。
所以,红枫几乎可以称得上是看着程郁长大的。
红枫很少去找城主,但他却于夜深人静,经常现身于程郁的身边。
从牙牙学语到玉树临风,二人是亲人也是朋友。
红枫经常想,如果没有这场变故的发生,他们年幼时的约定或许早已实现……
可惜,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不幸的事情到底降临在了他们的身上。
等他发现城主府不对劲的时候,程郁的爷爷早已病入膏肓。
也是那个时候,他第一次见到了夏赟。
他到现在还记得夏赟说的第一句话“我可以救他,但是我需要借用红枫城百年的时间。”
他如同一个突然降临的魔鬼,就这样撕裂了他们原本平和的一切,将其打破,任其血流成河。
夏赟刚出现的时候,对于身上所流露的邪气几乎丝毫不加以掩饰,他带着又黑又长的斗篷,几乎将自己整个人都淹没在了黑暗之中。
这是个见不得光的人,这是红枫对夏赟的第一印象。
事实证明,这人也确实不配在阳光之下活着。
城中之人怎么可能去相信一个突然冒出来的邪修。
程郁和父亲和红枫几乎在第一时间便将那邪修打了出去,当然,他们本来是抱着将其直接击杀的目的,但这人并不和他们打架。
见二人身上出现了杀意,立刻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最后只留下这样一句话“你们会来求我的。”
那个时候红枫还笑过这人简直是异想天开,但没想到那人说过的话如同预言一般,来的就是这么快。
老城主于第二天暴毙了,走的无声无息,同时程郁的父亲也染上了这样的病。
在这个时候红枫已经隐隐的察觉到了什么。
不过短短的两个月,程郁的父亲居然也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他们找了很多医修,用了所有的办法,甚至延寿丹也想办法弄到了,可是不管如何治疗,都没能阻止他的衰竭。
程郁最先扛不住了,他想到了那个一身邪气的邪修。
他开始四处找他,不过很可惜,直到他父亲离开程郁都没能找到他在哪里。
程郁开始埋怨红枫,甚至开始仇恨红枫,他觉得倘若不是红枫将人得罪透了,那高人也不会一去不回。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程郁开始疏远了红枫。
红枫很委屈,却也不得不承认,那人离开确实有他的原因在。
但很快,他便没有时间再去顾及自己的委屈了,因为再程郁的父亲死后,程郁的身体居然也出现了类似的征兆。
程郁发现自己也染病的时候,意外的平静,脸上甚至没有出现任何的怨怼之色。
只有红枫一个人几近崩溃。
但有时候上天或许就是这么的喜欢和他开玩笑,就在他准备打算去远一些的地方求助的时候,夏赟又出现了。
夏赟这次出现脸上是带着笑意的,他似乎笃定了,他可以达到自己的目的。
“红枫树精,好久不见。”
“你上次的条件,我答应了。”
夏赟笑道“我又不是傻子,上次你要杀我的事情我还清楚的计着呢,就着这件事你总要给我点补偿吧。”
这便是条件交换的开始。
最后,红枫答应了这百年间为他所用,以此作为补偿,同时,夏赟也答应了红枫,绝对不出现在程郁的面前,扰他清净。
看着手中的一小包药,红枫的眼底出现了几分狐疑“这个可以彻底治好他?”
夏赟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笑出了声“当然不是,既然我要借用这座城池百年,自然要分一百年的时间才将他治愈。”
红枫目眦欲裂,从没有杀过人的他第一次有了杀人的**。
夏赟当然也察觉到了红枫的不对劲“我劝你最好冷静一些,不然,你的那位好友在两个月以后怕是也要随着他父亲和爷爷去了。”
这句话或许是起了作用,红枫彻底将眼底的杀意遮掩了下去,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中的杀意没有丝毫的减弱。
“程郁成不了什么大器,比起这个新晋城主,如今我在这座城池的威望还要更高一些,你可以和我签订主仆契约,控制我,就相当于控制了整座红枫城。但条件是,我要你彻底解除程郁身上的毒素。”
夏赟却摇了摇头“你若是不这么说的话,我或许还会思考这个问题。但你既然这么说了,我便更不会直接交出解药了。
这样看来,你对程郁比对自己本身的性命似乎还要看重的多。
我很怀疑程郁一旦痊愈,你便会用自杀的方式,彻底脱离我,到时候我还要另外想办法得到这座城,太麻烦了!”
谈判结果不欢而散,红枫只当夏赟比他想象的还要聪明,却从未想过夏赟也有人在为他出谋划策。
红枫拿到那一小包药后,只对程郁说自己寻到了能抑制他病情的药。
可惜程郁并不领情,程郁看着那碗药冷笑一声,当场便打算将药扬了。好在最后那碗药被红枫救了下来,他不确定程郁扬了药之后那人是否还会给第二份。
看着面色苍白拒不配和的程郁,红枫狠了狠心,直接将人压在床上,强行灌了药。程郁想要反抗,可是生病的他的力气或许只比猫大了那么一点,又怎么可能是红枫的对手。
也是从那之后,二人的关系降到了冰点。
红枫开始的时候还会有意的讨好程郁,但后来在经过一些事之后,他开始变得沉默了。
再后来,完全事一副嬉闹人间的态度,仿佛对于其他人和事,再无半点在意。
哪怕在程郁的面前也带上了厚重的面具。
程郁哪怕冷着脸,哪怕咳嗽的肺要爆炸,他也依然可以笑着看他将药喝下去。
苏玖抬了抬眸子,问道“所以那个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让你有如此的转变。”
苏玖看着红枫,他眼底是说不出去的平静,只是……她听到了他的心在哭。
“发生了很多事情。”
“那人自作主张,将红枫林当成了他的狩猎场,漫山遍野的红枫树都遭到了他魔气的侵蚀,等我发现的时候,已经太晚了。最后我只来得及救下小城,用的还是我族秘法让他强行化形脱离红枫山。”
苏玖旁边的十三倒吸了一口气“可是我们几十年前分明也去过红枫山,并没有察觉到有不对的地方……”
第一千四百九十八章 噬命咒
“白日里,红枫山上的魔气会全部收敛于树根,那人又有意不让你们察觉,你们自然会一无所知,他歪门邪道的办法很多,不是一般修士能够对付的。”
说到这里,红枫顿了顿继续道“除此之外,还有那红枫叶的印记,听说你有异瞳,想来也察觉到了红枫叶印记的问题吧。”
苏玖想了想,还是如实说到“虽然上面的灵气很浓郁,但还是能感觉到上面夹杂的一丝阴气,说是用来保护城内居民,但我感觉更像是一种监视,借由这些人,监视城内的一切动静。”
红枫点了点头“是啊,不然你以为为什么你们一踏入红枫山的范围,便会有人准确的将你们拦截住。”
苏玖微怔“是他派的人?”
红枫冷笑“他怎么会亲自出面做这种事情,是印记暗示。”
“你所感觉到的那一缕阴邪之气便是来自于他,他可以随时将自己的意愿转移到某个印记之上形成一种暗示,这些人便是受了他的暗示才将你们拦截下来。”
“那其他企图进入红枫山的人也是一样?”
红枫点头“差不多。”
红枫微微垂下眸子,低声道“你能知道那种感觉吗?我利用那些喜欢着我,信任着我的城内居民传播舆论,去讨厌每一个外来者,甚至连给予他们的保护和祝福,都夹杂着自己的私利。”他的每一次祝福中都掺杂了属于那人的阴邪之气……
苏玖没有说,你也是受了胁迫才会这样做这种话。
在他看来,这棵红枫树精虽然迫不得已,但做了就是做了,错了也就是错了。
对于城民的利用已经造成,这是无法否认的。
他们没有资格代替别人去原谅另外一个人,毕竟有些伤害不是出现自己的身上,永远体会不到其中的疼痛。
真正能让红枫仙君得到解脱的,只有这座城内信任着他的人民,漫山遍野的红枫树和程郁。
可惜,如今的他一个都救不了,甚至还会陷入更深的漩涡之中。
这也是他为什么会从一个阳光明媚甚至带着几分天真的红枫树精,变成如今这副样子的主要原因。
他也想求救,可是直到事情出了之后,他才发现,除了红枫山和红枫城的人,他谁都不认识,甚至连个可以求助的对象都没有。
这千年过的恍如一场笑话。
百年的时间就快要过去了,红枫仙君早就褪去了当年的天真无邪,在和夏赟几次三番的对线之中,一颗心变得无比的深沉。
他现在越来越不确定,夏赟在达到目标之后是否真的会如约定那般救程郁。
还有这些居民身上的印记中的阴气……于他而言也像是一个定时炸弹一般,时刻威胁着他。
有时候,红枫真的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折磨的要分裂开来。
明明他的身上没有绑定任何的契约,但却比绑了契约还要让他无比难受。
万一最后那人不救程郁了……万一那人拒绝收回他埋藏在印记中的阴气……
红枫不敢想象他将要面对的结局。
“红枫山和印记很好解决。”
苏玖的声音,如同落入湖水的石子,荡出一片涟漪,同时也将他的思绪拉回到了现实之中。
“你……你说什么?”红枫以为自己陷入了幻听之中。
“我说红枫山和城内居民身上的印记都很好解决。”
红枫盯着苏玖看了许久都不曾说话。
很久之后,才压着嗓子缓缓开口,他的神色无比认真,却也透着些许微光和不易察觉的脆弱“别骗我。”苏玖听他这样说着。
一个琉璃玉瓶出现于苏玖的掌心,玉瓶只有拳头大小,周围泛着丝丝缕缕的流光,红枫便是不认识也知道,这定然是个好东西。
红枫仙君虽然没有说话,但从他的表情上,也不难分辨他有满腹的疑惑。
苏玖将琉璃玉瓶于手中晃了晃“听说过净灵池水么?”
自她从风林星河出来之后,她识海中的那一小洼净灵池水便在持续性的恢复,在她之前回到宗门之后,已经全部被填满。
如今,她手中的这一瓶便是从净灵池中装出来的。
红枫微微怔愣了一瞬,随即摇头,他虽然活了有千年之久,但对于这世间很多事情都不算太了解,毕竟他活动的范围救这么大,又不像一些拥有神兽血统的妖兽拥有先天传承,生来便什么都懂,所以在面对各种奇珍异宝的时候,他总会带着许多疑惑。
苏玖淡声道“净灵池水,可以净化这世间一切脏污之物。是阴邪之气的克星,这些城内居民身上的印记我曾在暗中检查过,并不重,想要去除也不是什么难事。
你完全可以继续以红枫庙为理由,让他们进来祈福,再顺手用净灵池水解决掉他们身上的那一缕阴邪之气。”
“至于红枫山……你可以将剩余的净灵池水稀释,浇灌在他们的树根。”
苏玖没有告诉他,这一小瓶净灵池水中还被她加入了些许先天元气,效果会比他想象中的更好……
红枫接过琉璃玉瓶,五只慢慢收拢,握紧于掌心之中。
苏玖能看出他在犹豫,若是想要去除城中居民和红枫山的邪气,就务必会惊动夏赟,而程郁的药还在夏赟的手里……
苏玖心思微转,试探性开口道“我能看看程郁么?”
红枫抿了抿唇,看起来似乎并不愿意。
苏玖淡声道“我现在说不定是唯一能救他的人了,你确定还要继续纠结下去么?”
红枫有些颓丧的叹了一口气“我们现在的关系说是敌人也不为过,他不会安静的让你看病的,说不定还会引来不少人的注意。”别人注意到了,那人也相当于在无形之中注意到了,到时候所引发的后果,恐怕会更糟糕。这是红枫的顾虑所在。
“我暗中看一眼就可以。”
红枫看了看苏玖“倒是差点忘了,你还有一双异瞳。”
两个人商定过后,苏玖便让十三暂时先照顾昏迷的小城,至于她和红枫则于几个起落间,悄悄的来到了程郁的住所。
看着床上咳个不停,又骨瘦如柴的男子,不过十几息的时间,苏玖心里便有了答案。
“如何,是什么毒,能解么?当年我们寻便全城医修都没能找到一个人解除这种毒素,否则又怎么会让那人钻了空子!”红枫说的咬牙切齿,显然将夏赟恨到了极致。
苏玖唇角轻勾“如果说他中的真的是毒,我或许还真的看不出具体是什么毒素。
幸运的是,他中的根本就不是毒。
而是咒。”
苏玖中咒多年,对于这东西多少也研修过些许,在她体内咒术被彻底解除之后,从前看不到的咒力,于她的异瞳之中也有了具象化。
苏玖的这句话对于红枫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因为他从来就没有往其他的方向上去考虑过这件事,毕竟那人给的药也是真实有效的。
在他印象中咒和蛊皆不可以药物直接去除,必须要配和咒师或蛊师才能用以治疗。
红枫丝毫没有意识到在他呆愣的时候,已经把心中所想的话全部说了出来。
苏玖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你是红枫树成精,本就属木,对于植被应该比寻常人还要更为精通才是,在给程郁服用时候,你就没有彻底检查过里面的成分?”
红枫心里发苦“怎么可能没有检查过,不过那人给我的一包药里面,却并不是只有植物类的草药,还有许多东西是我不曾见过的东西。”
苏玖看了他一眼“你身上还有那药么?”她现在已经确定程郁身上携带的绝对是咒文,只是一时间想不通,到底是什么药能够抑制咒文发作。
红枫目光透着几分黯然“今天没了,在那人来找我之前,已经喂给了程郁……”
“药渣也没有?”
红枫一怔,眼底重新燃起了希望“药渣还有!”红枫话落,便失去了身影,十几息过后才再度重新出现在苏玖的面前。
他的手里捧着一个精致小巧的药炉,药炉里的残渣尚未来得及清理。
苏玖接过药炉,朝着里面看去,她用药匙轻轻拨了拨残渣,在看到一白色长条物的时候,骤然顿了一下。
苏玖用药匙将白色长条挑了出来,看起来就像一张脱落的薄皮。
“原来如此。”红枫听到苏玖这般说道。
“这是什么东西。”
苏玖淡声道“替命蛊的皮。”
红枫已经完全蒙了“这又是什么。”
“一种蛊虫,可以代替程郁承受咒术发作。”说到这里,苏玖再次将目光转向红枫“话说,你应该还不知道程郁中的是什么咒吧。”
“是……什么咒。”
“噬命咒,可以吞噬人体生机,任凭这个修士修为再高,只要中了便会于短时间内因为寿元耗尽而死亡。”
苏玖一边说着一边靠近红枫,当两个人之间只有两个拳头远的时候,苏玖停下了脚步,就这样直直的盯着红枫,一字一句道。
“这种咒术是会断子绝孙的,当中咒人死后,咒术会默认转移到他子孙后代的身上。倘若不用特殊办法,它可以使得一个家族在短短几年之内完全覆灭。可以称得上这世间最恶毒的咒术之一。
最可怕的是,中咒者就算在事后得到了及时救助,那么他之前所损耗的寿元也不会再回来了。”
此时的红枫已经完全惊住了,他往后退了两步,却因为站立不稳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他瞳孔巨震,一脸的不可置信。
“我凭什么相信你说的话。”他声音干哑,额头渗着冷汗,像是个脚踩悬崖边缘摇摇欲坠的将死之人。
苏玖却没给他喘息的时间,而是反问道“你还不明白他为什么不和你签订契约么?”
红枫的喉咙艰难的滚动了一下“他说没必要,用程郁就能牵制住我……”
苏玖平淡的点了点头“他这么说倒也没错,但另一半原因……现在你应该明白了吧。”
红枫如何不明白的暗示,不,现在应该称之为明示了……
她在告诉他,他背后之人在拖着他,那人不会彻底解除程郁身上的咒术,只要那人达到了自己的目的,程郁就会失去替命蛊,他一样会死。
要知道契约这种东西,束缚不只是红枫一个人,还有那背后策划这一切的人,他既然都不准备为程郁解咒,又怎么可能去签订契约?
即便红枫早有预感,在苏玖清晰的刨析了这一切摆放在他面前的一瞬,他还是感觉到了一股森然寒意。
是啊,他终归是只是一棵红枫树精,又怎么可能玩的过狡诈阴险的人类。
“你和我说这么多,是不是有办法救程郁!”红枫死死的盯着苏玖,像是抓住了他生命中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中过比程郁还要让人绝望的咒,你知道后来我是怎么解的么?”
薄夜凉如水,今天他所得知的所有事情都让他感受到了这份深入骨髓的凉意,还有那一桩桩一件件他以前从不曾了解过的领域,也都在颠覆着他的感官。
不得不说,这个小女修修为虽然不如他,但见识方面远比他来的要广,至少面对这种情况,她不会如同他一般,束手无策只能任人摆布。
他看着苏玖的那双比夜色更深的眼睛,如同被蛊惑了一般问道“如何解的?”
“下咒之人死了,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被下在一个人身上的咒术也会自然消散。”
果然,红枫就知道,她对此依然有办法。
“如何寻下咒之人?”
“怎么说你也活了千年,便是脑子不好使,这么长的时间也足够你想明白了这下咒之人了吧。关于这一点,还用我提醒你么?”
红枫咬牙“难道说真的就是他?”
苏玖反问“那么你觉得,还会有别人么?”
红枫摇头“我无法确定你说的是否是实话,你和他如今也算是有仇,他想要取你性命,你想来也想要取他性命。
无论对于他而言还是对于你而言,我都不过只是你们可以利用的对象。
你让我如何信任你?”
苏玖没有直接否认他的话,而是反问“你如今还有的选么?
我不能理解,你当年于一个邪修都能够交予信任,如今对于一个正道修士反而心存怀疑,这又是何道理。”
红枫哑口无言的张了张嘴,直接怔在了原地,随即自嘲般笑了笑“大概这些年被那人坑怕了吧。”
苏玖清冷的看了他一眼,随即又别开目光,冷声道“红枫,我不是非你不可,他想要算计我取我性命,也要看他有没有那个命。只不过,他亲自将我送到了我的面前,我觉得不用一下太可惜了。”
对于苏玖而言,将计就计可以说是最快的途径可以得知那人的身份。
这一刻,红枫只觉得自己的大脑有两个强烈的声音在持续一场极端的拉锯战。
一个声音告诉他,你都经历了这么多的坎坷,还看不清这些人的嘴脸么?
另一个声音则告诉他,穷途末路,难道你真的还要将所有的机会寄托在那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人身上么?
红枫觉得时间过去了很久,但实际上不过只短短的过去了十几息的时间。
他抬头沉寂的看着苏玖,问道“那么接下来我该如何做?”
苏玖唇角勾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
第一千四百九十九章 缚邪阵
接下来,苏玖将计就计,直接让红枫将她关押起来。
很显然,苏玖打算借此探查那人到底是谁,又是什么身份。
关押苏玖前,红枫忍不住问道“你就这么确定,那人会来主动找你?”
苏玖笑了笑“只要他的目标是我,就一定会亲自前来。”
除此之外,苏玖还让红枫给蓝子义的缚灵链做了手脚。
如今,红枫彻底倒戈,那么那人的命令他自然也就没有必要再继续听从。
当然,让红枫最意外的还是苏玖的推测,就如同苏玖所猜想的一般,那人真的亲自来到监牢里看苏玖了,更他觉得惊悚的是,那人和苏玖不过一个照面间,苏玖便猜到了那人的身份。
在那人离开后,红枫再次出现在了苏玖的面前,同时也继续商定了几天后的打算。
不过有些事情,苏玖还是没有同红枫解释为什么。
比如,她交给他的引雷阵盘。红枫从始至终不明白,苏玖为什么要让他在祭台上设计这样一幕。
……
时间回到祭祀这一天。
想明白一切的夏赟几乎目眦欲裂“你们早就勾结在了一起!”
苏玖却是笑了“这个世界上,哪有你能算计别人,别人却不能算计你的道理,未免也太霸道了些。”
夏赟知道今日之事已经不能善了,也不再和苏玖的等人虚与委蛇,召出本命法宝就要斩杀还被困在法宝之中的苏玖。
他看着苏玖苏玖狰狞一笑,挥起一道剑气便直奔苏玖而来。
“我倒是看看,这回谁还有能力救你,若是我所记不错的话,夏珏应该还在海上飘着呢吧。”
眼看着剑气就要到达苏玖的面前,她的脸上却并未如他所预料到的那般的惧色,依然一派淡然。
而夏赟也好似通过苏玖的身影,又看到了那个让他一直活在阴影之中的那个人。
夏赟瞳孔微微一缩,条件反射般,再度射出了多道剑气,一道接着一道,仿佛要将苏玖撕裂成碎片。
夏赟的修为放在那里,这个祭台又不是用什么名贵的材料堆砌而成,几乎没能撑住他几剑,便坍塌了,同时,台上的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早已撤离了那里。
原本围在祭台周围看热闹的人,看着台上那几近疯了的人,为了自己的安全也离开了不少,毕竟没人想看个热闹还要搭上自己的性命。
因为祭台破碎,使得周围的空气弥漫起了一阵粉尘。
在外人看来,之前还在台子上的苏玖几乎不可能存活的下来。
夏赟或许是之前被苏玖刺激的狠了,他拿着剑张开双臂似要拥抱着什么一般,大笑道“你们沧澜宗毁我前程,我便杀了你们最具天赋的弟子。
夏珏!你就算事事皆在我之上又能如何,如今你不一样还是护不住你所在意的人么!
前辈,你看到了么!他们做不到的事情,我替你完成了!可是为什么,到了最后的关头连你也要抛弃我!是我哪里做错了么?可是我做错了的话,您可以告诉我啊!”
周围有不怕死依然在不远处坚持看热闹的人忍不住嘀咕“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人怎么突然就疯了?不是说由他来执行审判么?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除了真正了解真相的人,现在多数人都处于一种茫然的状态。
在这些人的眼中整个事情都在朝着一种诡异的方向发展,比如说审判尚未开始,上天便先降落了天雷,虽然天雷没有劈到任何人,却也带着一定的指向性。然后,被天雷指了一下的审判者便在原地发起了呆,似乎不在状态之内。
那个时候下面便有人发出了不满的声音,想要赶他下去,不过看到红枫仙君还在一边,那人又是红枫仙君亲提的审判者,下面到底没敢闹得太过分。
紧接着这人便像是做了一场梦一般回过神来,说了两句莫名其妙得话之后就开始发疯。
“他都在说些什么东西?这是被突如其来的天雷吓坏了脑子么?”
“这人为什么一直在提沧澜宗和夏珏,看他那副咬牙切齿的模样,这两位应该是他的仇人吧……”这人话音未落,突然感觉到一阵毛骨悚然的杀意。
他一抬头便和夏赟的目光对了个正着,之前说小话的人,只觉得心脏都快要骤停了。
就在这个时候,夏赟突然又朝着他咧了咧嘴笑了“你是红枫城的居民么?”
态度十分的友好,友好到有些诡异。
那人没想到这个神经病会突然盯上自己,他甚至连法宝都召唤出来了,却没有想到被问了这样一句话。
“是。”神经绷紧,一脸紧张,仿佛夏赟只要有异动,他便打算反抗。
夏赟慢慢的转过了头,不再看那小修士,似是在说给别人听,也似是在说给自己听“是红枫城的居民的话,那就算了,毕竟这群蠢货,能活到现在也不容易。”
下面的原本还有些吵杂的声音顿时便是一静。
“你什么意思!”红枫城的众多居民,显然是没有想到这其中还和他们有着一定的关系。
就连从始至终一言不发,表现得漠不关心的程郁都多看了夏赟一眼,程郁不知道为什么红枫这次大典一定要他参加,但显然大典被毁成这个地步也是和他有着一定关系的。
“你带我来此到底想做什么?”
红枫微微垂眸一声不吭,程郁见状身上的气压不由得更低了。
“今天看到他,其实我差不多猜到了一些,这个夏赟应该就是当年的那个邪修吧,我身上的毒大概也和他有关系?所以我的药也是他提供的对么?”
“这些年来,我对外界的事情没有精力去管理,也是你和他在打理是么?”
“所以作为为我治病的条件,你到底都帮他做了什么,那些枫叶的印记又是怎么回事!”
程郁说的声音并不大,但还是被夏赟囊括在了耳中,夏赟又将目光从那名小修士的身上又转移到了程郁的身上。
“你很想知道这其中的答案么?其实你的问题也好,方才那小修士的问题也好,答案都是同一个啊。”
“怎么?还不明白么?你们的红枫仙君,将这座城的居民卖给我了!傻瓜们!”
有红枫城的居民没忍住翻了个白眼“算了,走吧,这人明显已经疯了。”
程郁也不想相信这个答案,但他却忍不住悄悄的握紧了双拳。
“不过也是,他连红枫山上的红枫林都能卖的干干净净,更何况你们这些完全和他不同种类的存在了。”
底下再度响起了熙熙攘攘的声音,当然这些声音中的质疑声都是朝着夏赟来的。
或许是因为苏玖已经死了的缘故,夏赟的心情似乎十分的好,对于质疑他的人也有了一定的耐心“怎么?你们是不信么?”
“不如,我给大家表演个节目吧!”
夏赟话音刚落,他便在众目睽睽之下打了个响指。
周围顿时便升腾起了一阵魔气。
而这一阵魔气的来源也不是别处,正是在场之中所有红枫城居民身上的枫叶印记。
一些修为较低的修士,因为疼痛,直接原地抱头打起了滚来。
“我虽然不能像是操控傀儡那般操控你们,但也能够掌握你们的生死呢!看看身上的红枫印记吧,那可是你们所敬仰的红枫仙君亲自种下的。”
这一刻,红枫仙君知道,他们心中的信仰碎裂了,这座城也将不会再有红枫仙君的存在。
说起来,他也只是一棵树精,所谓仙君不过是他们将他给美化了而已。
他甚至都能想到,自己日后会遭受怎样的怨怼和排挤。
红枫的唇角弯起一抹苦涩的弧度,不管将来他要遭遇什么,说白了也都是他活该,怨不得别人,毕竟欠了的总要还啊。
夏赟站在废墟之中得意洋洋的问道“这回你们信了吧。”
程郁的目光猛然转向红枫“你是因为我才做了这些?”随即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质问他“那么红枫山呢,红枫山到底又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也是受他所控!”
红枫只是目光复杂的看着他,但这一刻程郁悟了,便是他什么都没说,他也明白了他问题的答案。
红枫轻笑了一声“你什么都不知道,所以这一切和你无关。”这一份因果由他来承担便够了。
程郁激动的咳嗽了起来“咳咳咳……你为什么……咳咳……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夏赟朝笑程郁的天真“早告诉你,你会同意这个交易么?”
“咳咳……你,咳咳……无耻!!!”
“我无耻?我就是无耻了,你又能奈我何?”
程郁捂着嘴半弯着腰,显然被气的不轻。
红枫安抚性的给程郁渡了一些灵气,程郁的气色这才又好了些许。
他听到红枫给他传音道“放心吧,就快要结束了,红枫山和印记都将有解决的办法,别着急。”
程郁回道“你到底想要干什么?今天这一切到底又是谁策划的?”
红枫笑道“一个终于可以帮助我们的人。”
程郁沉默了下来,没再继续追问下去。
夏赟不知道又想起了什么,据有目的性的又扫视起了人群中的人来。
一直在一旁看热闹的蓝子义突然感觉天灵盖一凉,紧接着,那排山倒海的威压便直奔他而来。
他忍不住低声道了一句“草!”本以为这人只顾着发疯早就将他忘在了九霄云外,没想到他发疯之后,居然还能想起他来,这还真是让他‘受宠若惊’。
蓝子义连沧澜宗执法堂的弟子都打不过,哪里敢和夏赟直接对线,他条件反射般的就要逃跑。
但夏赟又怎么可能放过他。
他一边跑一边急吼吼的怒道“夏赟,你好歹也是名门正派出身,你抓我是要和我们天机宗为敌么?”
夏赟冷笑了一声“我连沧澜宗都敢得罪了,难道还怕一个天机宗。”
蓝子义“……”突然觉得这疯子的话竟是该死的有道理……
不过再有道理,都不能耽误他逃命!
眼看着夏赟马上就要追上他的时候,蓝子义咬呀怒道“苏玖!你再不出来,这疯子就真的要拿我来祭祀这个祭典了!”
“缚!”一阵清灵的呵斥声骤然响彻了整个红枫城,以祭台为中心,方圆三里之内的地面上,骤然出现了一个繁复的阵纹,阵纹泛着冰蓝色的光晕。
“缚邪阵?”有年岁较高,又见多识广的修士一眼便认出了这个阵法。
“这是什么阵法?”
“一个极为厉害的高阶阵法。只要施阵者的灵气充足,便可以困她想困住的所有邪魔外道。”
“这么厉害?”发出这个疑问的人有些不太信,他看着那突然出现于半空中的女修,打着让人眼花缭乱的手诀,忍不住质疑道“何况那两个人跑了都有一段路程了,这缚邪阵现在才布好,还有用么……”
这人话音未落,缚邪阵的上的蓝光骤然变得越发强烈了起来。
紧接着那蓝色的阵纹便化成了一道道锁链,直接拉出阵法,直奔那邪修而去,论速度,似乎比那邪修还要快上两分。
就在夏赟刚要抓到蓝子义的时候,他的手上脚上突然被捆上了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蓝色的锁链。
在被绑的时候,扎挣可以说是一个人的本能,夏赟当然也不例外,只是他才刚一动,便感觉到自己仿佛被气刃刺穿了经脉一般的疼痛!
紧接着,他的身体便被那四条蓝色的锁链拖离了原处,被那锁链拖的以一种极快的速度疯狂倒退,夏赟便是厉害,也没有尝试过,这种自虐式的高速倒退飞行。
作为一个高阶修士,在被锁链拉进缚邪阵之后,少见的……吐了。
周围的人见状,也少见的露出了一种疑似于嫌弃的目光。
然后赶紧转移了目光,看向依然浮于半空中的女修。
果然,眼睛舒服多了。
苏玖又是几个手诀下来,锁链收缩的越发的紧了,同时蓝子义也心有余悸的飞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苏玖的衣衫和发丝随着她的上下沉浮而缓缓飘动着,指间的蓝光于她的胸前映出了不一样的风采。
这一瞬,她的眼睛之中似乎只剩下了阵法和阵法中的人,冰冷,淡然,不带有一丝感**彩。在苏玖的操控下,阵法开始缓缓收缩,最后定格在了差不多只能容纳十人左右的大小。
另一边夏赟也异常的难受,他体内的灵气已经完全被蓝色的锁链封印。
除此之外还有阵阵冰灵气时不时的入侵着他的经脉,他知道自己已经完全败了。
夏赟想不明白,苏玖为什么还会活着,明明不是已经长眠于废墟之下了么?她到底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他为什么会没有丝毫的察觉?
问题到底出在了哪里?
当然,因此而惊讶的不止是夏赟,还有那些同样以为苏玖已经死了的围观修士。
这些围观人之中,当然也包括了齐松和厉然。
齐松虽然对苏玖有信心,知道她不会有事,但在擂台坍塌的一瞬间,也不禁为其捏了一把汗。
厉然一脸好奇道“你们谁看清了苏玖到底是怎么离开那里的吗?我记得那笼子还是个法宝来着,可以锁灵的……所以她连灵力都被锁了,是怎么逃脱的?”
第一千五百章 线索,又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