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三五章《九九之内》
录家那个管事极是惶恐，在旁边怯懦的对宋子明解释说。
“宋大人，这人是刚来的，不认识您……”
宋子明抬手打断了录家管事的话，旁边的追月也则笑着说。
“还行呀！”
宋子明点点头，看那两个厨子的样子，顿时就明白自己吓到人家了，便笑着对他们点头说。
“你俩这手艺不错，要是再加点辣沫儿就更佳了……”
“有的，有的……”
年长点的那个厨子，手忙脚乱的拿出个油纸包，刚要放却被追月给拦住了，笑着对他说。
“甭听他瞎咧咧，自己喜欢吃辣的，就以为这天下人都跟他一样，我就感觉现在这个味道最好了……”
厨子们自然是不敢接腔，宋子明则笑笑，也不跟追月争执，回头对录家管事说。
“匠师们如此卖力，咱也不能亏待人家，要尽量把饭菜做的可口些，每日里若是有剩余的饭菜，倒了也是可惜，只要他们愿意，大可以给大家带回去吃……”
录家管事连连点头，宋子明继续笑着说。
“这锦绣楼建起来后，可是给我摧锋卫的姐姐妹妹们住的，因此，我们摧锋卫也不能没有个表示，晚点儿，我让人给你送些钱币过来，你负责给发放下去，就说是我摧锋卫将士们感谢大家的……”
宋子明说道这里，抬手指了指厨子说。
“还有他们，辛苦多日，也得要好好感谢一下，等楼建好后，我请大家伙儿喝酒去……”
外面传来了欢呼声，应该是锦绣楼第三层完工了。
宋子明走出去，对锦绣楼那边的工匠们拱拱手，跟追月一起往外走，刚到门口正撞见匆匆赶来的录卜尚，就笑着对他说。
“我还有事，就不在这里给你们添麻烦了……”
他说有事，倒也不算是敷衍，毕竟西城瑶光山那边，确实有很多事情需要他过去解决。
一路回到家中，就见拓戎跟个黑小子正在和刀疤脸说话，看到宋子明进来立即就欢天喜地的跑过来，大声喊着。
“宋叔，宋叔，我给您送出入城文书来了……”
宋子明笑笑，仔细打量了下那个黑小子，形象点儿说就是虎头虎脑，看那浑身上下紧绷的衣服，很容易就判断出这家伙是个有把子力气的。
“你姓琯吗？”
宋子明问道。
那黑小子有点腼腆，脸一下子就红了，还没开口拓戎就在旁边说。
“对，他就是琯大人的兄弟琯岚，是跟我一起过来送文书的，嘿嘿嘿……”
宋子明瞪了多嘴的拓戎一眼，呵斥他说。
“我问的是他，你插什么嘴，这要是在军营里，我会命人掌嘴的，你要想在摧锋卫好好干，先得把这个爱显摆的性子给改掉……”
拓戎被寻常的面红耳赤，垂头丧气的耷拉着脑袋不吭声了，宋子明继续盯着那个黑小子问。
“琯岚，琯大人要你送的文书呢？”
琯岚被宋子明吓的不轻，手忙脚乱的从怀里掏出文书，双手恭恭敬敬递上来，嘴里嗫嚅着说。
“俺家大兄说，让我送文书过来，从此就在您麾下当兵了……”
宋子明接过文书，转身递给刀疤脸，笑着对他说。
“给他个战锤，看看这小子能耍的动不，要是没问题的话，就先给你带着吧！”
刀疤脸乐呵呵的点点头，对宋子明说。
“兵部侍郎阿大人今天来过一次，只是去偷偷看了看他家那仨小子，就又匆匆走了，我想过去问问有何事，人家根本就不搭理我，哈哈哈……”
宋子明哈哈大笑，对刀疤脸说。
“他能有什么事，还不是担心咱虐待他家小子嘛，不用去管他就是，等忍不住派人过来给接走才好呢！”
刀疤脸叫了个军士过来，让他带拓戎和琯岚去审验体能，自己则牵出马来跟宋子明一起往外走，一边说着。
“出城到翰门接船的兄弟，回来说遇到一伙闲汉，每天都会轮流到翰门晃荡，还跟过来的船家打听，问是不是从天水来的……”
宋子明驻足，皱起每天问刀疤脸。
“摸过这帮人的底细了吗？”
刀疤脸笑笑，低声说。
“我让兄弟们去外面打听了下，听熟悉的人说，这帮人都是咱北城这边的街头闲汉，据说还有人看到过，这帮家伙往录家宅子送木材呢！”
宋子明皱眉想了下，低声跟刀疤脸说。
“让下面兄弟机灵点，先不要打草惊蛇，看看这帮家伙们在搞什么鬼……”
西城瑶光山乃帝都三山之首，是帝都内最高也最险峻的一座山，摧锋卫的大营就在瑶光山脚下，在工部匠人们的努力下，场地却是已经平整出来了。
宋子明赶到的时候，赶巧工部那边的营建曹官也在，看到宋子明过来立即笑脸相迎，还请他如临时营帐，摊开了摧锋卫营建图纸给他看。
宋子明对这些东西并不是很懂，大约猜测着可能是其他亲军卫营区规划的放大罢了，他所关心的是营建速度，要是给拖到来年春天才开建的话，就代表着整个冬天都无法招兵，这可是让他无法容忍的。
工部营建曹官姓钦名自晗，是一个书院讲师一样的家伙，手里总喜欢拿点什么，就好像没了手握之物，他便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一般。
宋子明把催工的话说完，钦自晗便把营建图纸给卷了起来，领着宋子明走出工帐，一手抚须一手挥舞着图纸卷儿开始指点江山。
如此滔滔不绝的讲了好一会儿，可宋子明却愣是没听懂半句话，不过却从钦自晗那睥睨四野的气势里，感觉这个家伙应该是个了不起的营建大师吧？
“钦大人，您说的这些我都不懂，您就给我一个准信儿，说我能在何事进驻这个军营吧！”
宋子明不明觉厉，只能是尽量问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钦自晗眯起眼来，手指在图纸卷儿上快速的敲打着，那样子真的能跟紫薇山上，那个五官灵台郎庸峥有的一拼，这一瞬间也不知道有多少繁杂的数据，在这个神奇的脑袋里被转化成土木砖石，并在虚无中把摧锋卫大营给创建出来……
“九九之内，大营必可建成！”
钦自晗得意洋洋的对宋子明说道。
第三三六章《谷喻危急》
钦自晗一番庙算之后，给了宋子明一个具体到了个位的天数儿，不过，这样的天数儿却是宋子明所无法满意的。
“九九之内，那岂不是说要八十一天之后，我才能进驻这大营了？”
宋子明满脸的希望顿时就跨了，一把就揪住了钦自晗的衣襟，大声说道。
“这不行，太慢了……”
他心里着烦躁，可也知道收着点劲儿，并没有把钦自晗给提溜起来，即便如此，工部这位营建曹官也还是被吓到了，立即就白了脸色，手里拿着的营建图纸也给丢了，两只手仅仅抓住宋子明的手腕，惊恐的大声说。
“宋大人勿急，宋大人勿急，九九之内完成营建，并不是说您在此期间无法入驻……”
宋子明松开了手，疑惑的看着钦自晗，听他解释说。
“您这摧锋卫大营共分四区，这四区并非是同时开始，而是逐次兴建的，因此，近日内只要不出现极寒天气，三九左右第一部分就可以建成，虽然容员少些，但终归是可以进驻的……”
宋子明这才有了笑脸，还帮钦自晗整理衣襟褶皱，嘴里说着。
“多谢，多谢了……”
钦自晗脸上犹有余悸，一边往后退了一步，一边对宋子明说。
“宋大人请回吧！我会尽量让工期缩短的。”
离开瑶光山后，宋子明并没有直接返回家中，而是绕道去了兵部衙门，兵部侍郎阿伦皓毕竟去过宋府了，若是不闻不问的装作不知道，那可是要得罪人的。
大约是阿伦皓交代过的缘故，侍郎署厅里的书吏对宋子明的到了并无意外，很客气的请他到偏厅饮茶，还满脸歉意的说侍郎大人有紧急军务要处理，请他在这边稍候一会，那边的事情一办完侍郎大人便会立即来见他的。
宋子明进来的时候，便已经感觉到兵部里的气氛不对了，这主要表现在吏员们步履的匆匆，以及那些从阿伦皓署厅里，进出人员脸上凝重的表情。
如此过了好一会，署厅房门突然大开，一大群官员从里走出，彼此只是相互拱了拱手便迅速散去。
接待宋子明的那个书吏，这个时候笑着走进偏厅，很恭敬的请宋子明过去。
阿伦皓亲到署厅门口迎接宋子明，算是给足了他面子，等到进去落座，下面人重新奉茶退下后，阿伦皓才笑着说。
“子明，早前我去府上，听你手下那帮军汉说，你陪着娇妻往录宅去了，本打算晚上再去拜访，你咋就自己跑过来了呀！哈哈哈哈……”
宋子明笑笑，对阿伦皓说。
“大人有事儿，找个下面人过去通知一声就好了，何须劳您亲自来回跑，我也是刚刚听刀疤脸他们说起来，这不就赶紧过来聆听教诲了嘛！”
阿伦皓根本就不相信宋子明的胡扯，微笑请茶，带放下茶碗后直言不讳的说。
“我去你那里，其实就是过去看我家那仨小子的，这一看真是大吃一惊呀，没想到锦衣玉食惯了的家伙，竟然能在你家里老老实实的劈柴洒扫，看来那天让他们去你那儿，还真是个英明之举呀，哈哈哈……”
宋子明仔细看了看阿伦皓的表情，赔笑嘿嘿着说。
“大人，您这不会是在暗损我，怪我虐待了你家公子吧？”
阿伦皓抬手指指宋子明，笑着说。
“你呀！脑袋了都在转啥念头呢？我跟你说吧，我可是还感觉，仅仅让他们劈柴洒扫是不够的，还要让他们也进摧锋卫，跟那些小兵们好好操练一番才是！”
宋子明一愣，拧这眉头看了阿伦皓好一会，才低声说。
“阿大人，我摧锋卫的事情，您不可能看不出来个端倪呀！刚才说的那些话可是认真的？”
阿伦皓瞥了他一眼，肯定的点了点头，突然岔开话题说。
“最近几天，可是要忙活起来了，千丝百结的，到头来还是因为你们天水城、那边的大战才引起的麻烦呀！”
宋子明心里一动，听阿伦皓的口气，似乎是南边又有战事发生了，忍不住低声问道。
“阿大人，我见你这里刚才出出进进的一片繁忙，莫非是南边儿又有什么事情了？”
阿伦皓低垂下眼睑，轻轻呷了一口茶，漫不经心的说。
“天水城大战危急之时，东南三镇实际上全部都得到求援消息了，谷喻镇那边获得消息最早，因此派出的援军也最早，而肃孜镇和铁远镇的援兵尚未派出，夜魔人那边的天枢和天璇两部联军，便突然打了过去……”
宋子明大吃一惊，忍不住脱口问道。
“怎么会如此巧？”
阿伦皓摇头，低声说。
“如果仅仅从历年的战争态势上来看，我们大德帝国虽是以攻代守的战略，也确实一直都掌握着战争主动权，但夜魔人偶尔主动发起战争，也并非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儿……”
宋子明没吭声，一般在这种情况下，真正有价值的消息，都是用“但是”来作为开始的，他心里刚想到这里，果然就听到阿伦皓话风一转说。
“但是，如果从夜魔人发起进攻的时间地点上算起，却恰恰是肃孜、铁远两镇自顾不暇，而谷喻镇正值战斗力量最为薄弱的时候，最让人感觉不安的是，夜魔人的主攻方向正是谷喻镇，这就不得不让我们警惕了！”
宋子明皱起眉头，突然就联想到了十万征澜大军的南下，现在结合阿伦皓的话，立即就让宋子明意识到，处于帝国东部偏南的谷喻镇，应该是出大麻烦了，否则，当时征澜军不会南下的那么急……
“谷喻镇，莫不是？”
阿伦皓赶紧摆手，低声对宋子明说。
“还不至于糜烂至此，进攻谷喻镇的是夜魔人的玉衡部，谷喻镇那边本来有帝国精锐八万大军，主要应对的是夜魔人玉衡、开阳两部的威胁，但往天水城派出了三万援军后，前线防御力有所下降，加之玉衡夜魔人是倾力来犯，猝不及防下就丢了战略意义极其巨大的鹰嘴堡……”
“鹰嘴堡？”
宋子明对谷喻镇那边的地形并不了解，但从阿伦皓的话里也能听出来，这个叫鹰嘴堡的地方，应该是对于谷喻镇整个防线安全有巨大价值的。
第三三七章《神都夜魔》
关于夜魔人的事情，在民间是一个忌讳，而且帝国官府是禁止下面谈论的。
宋子明在青云书院的时候，曾经听人私下里说起过一些事情，大致可以勾画出一个夜魔人的形体轮廓，其最显著的特点就是——体型巨大、皮肤惨白、血液黑紫，无法存活于阳光之下……
大德帝国跟夜魔人的战争由来已久，最远甚至于可以追溯到神都时代，据说大德人离开神都就是应为夜魔人的侵袭。
至于说夜魔人的来历，却是根本就无从查起，这些可怕的夜魔人天生就是战士，最喜使用夜魔树制成的巨棒，除雷泽巨人外很难有人能跟其匹敌。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夜魔人只能存活于夜魔树生成的浓雾中，若非如此，整个天下很可能都是他们的了。
宋子明瞪着阿伦皓看，心里隐隐有种感觉，这个兵部侍郎似乎还保留有重要信息，假设事情真如他说的那样简单，谷喻镇也确实只丢掉了一个鹰嘴堡，那么，在谷喻镇驰援天水的三万大军返回后，就应该可以稳定住那边的局势了。
可实际情况却是，谷喻镇三万大军离开天水没多久，本来征讨澜沧人的十万征澜军，却急匆匆便紧随他们南下谷喻去了，现在算来，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前前后后在谷喻镇可是聚集了帝国十八万大军，又岂会让那边的局势弄得如现在般紧急？
“阿大人，您这里可有谷喻镇那边的地图？”
阿伦皓摇头，低声对宋子明说。
“子明，你就不要刨根问底了，谷喻镇那边的事情，因为鹰嘴堡的丢失，确实让帝国东南战略处于被动状态，可情况绝非如你现象的严重，征澜军空怀恩元帅乃是帝国柱石，正在逐步挽回先前的颓势，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说道这里，突然端起茶来示意，宋子明心里窝了一肚子的疑惑，却也不能赖着不走，只好起身告辞。
阿伦皓亲自送他出署厅，最后在临别时突然轻声说。
“子明，阿家那三个小子，就劳你费心调教了！”
宋子明闷闷不乐的回到家中，在进院儿前先是努力堆出些笑容，感觉隐去了脸上的不快后，才抬脚往里面走，门口值守的两个军士很是惶恐，不明白宋子明这是怎么回事，偷偷看向刀疤脸时，还被这个家伙恶狠狠的瞪了一眼。
录家宅子那边的锦绣楼，终于在追月的期盼中建成了，当天宋子明便兑现了自己的承诺，在天京北城很有名的丰登园里摆了三十多桌酒席，来款待这些提前完成锦绣楼建造的匠师们，很是热闹了一番。
另外在东城熙宁街那边，被当晚盘龙锤雷暴殃及到的房屋，也在工部匠人们的努力下修缮好了，而重新建造一新的宋家布铺，也在东城兵马司指挥使虞後的捧场下重新挂牌儿。
为了表达对四邻损失的歉意，宋子明又宴请了这些商贾和兵马司一众将官，当天参加酒宴的宾客真是海了去了，花出去的钱币让狼叔提起来就翻白眼儿。
不过，这次大宴带来的直接效果就是，当天宋氏布铺的木坎就被顾客给踩烂了，铺子里的布匹没到关门就卖断了货，更离奇的是，还有一大群人嚷嚷着要给定金，预定宋家布铺还没有着落的新货呢。
宋栖山和宋桂山，都被如此热情的顾客给吓坏了，死活都不敢去接人家给的定钱，费尽口舌才劝退了这帮人，刚要关上店门松一口气，就又被涌进来的一群人给围上了。
两个老头抬头看看天色，心里嘀咕着，这都要到晚饭时间了，铺子里也没有一个布条儿，这帮家伙们该不是想……
他们感觉不对劲儿，立即就叫外面帮忙的军士进来，一面护住柜台下的钱箱，一边就要让他们赶人。
涌进来的那帮人一件这阵势，顿时就明白过来，赶紧连连摆手，苦笑着喊。
“宋老太公，您老误会了，咱们可不是那歹人，此来是为给您这铺子备货的……”
外面的军士进来拨开众人，走到柜台前笑着说。
“老爷子儿，您着也太小心了吧，谁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把主意打到咱家头上，这些人确实是来给咱送货的，人家的货车可都停在外面呢！”
宋栖山掀起柜台过板儿，走出去看了看，果然见街面上停了许多马车，左右商邻正围着那些车子议论纷纷呢……
宋子明是在晚饭时听说这件事的，本来，饮宴已经让他没了食欲，可有不敢回房去睡觉，负责被老太太问起缘由，必然是少不了一番唠叨的。
宋桂山得意洋洋的说起铺子里的事，自然是惹的大家一片惊叹，宋栖山家的二丫头宋茜嘴快，抢在别人前发问说。
“大伯父，您老可得小心些，莫忙乱间让那帮人给以次充好……”
她着话刚说一半，就被旁边的张氏给一巴掌打会去了，还笑着在她脸上拧了一下，嗔怪的说宋茜。
“就你聪明？也不动脑子想想，有你然哥在，谁家商贾敢如此做？”
老太太宠这个丫头，在旁边对张氏说。
“叫我说，咱家这二姑娘说的在理儿，万事还是小心一点儿的好呀！”
宋栖山嘿嘿笑着，用胳膊桶桶宋桂山，笑呵呵的解释说。
“我问过了，人家都是从子明宴席上过来的，说是担心咱家明日里确了花色，特地从自家铺子里挑的上好布匹，是等到卖完后才会过来结款的……”
他这么一说，大家都看向打瞌睡的宋子明，追月看他耷拉着脑袋的样子，笑得肚子都疼了，从下面用脚踢了一下，才让他醒过神来。
果然，老太太一看宋子明的样子，就不高兴的问。
“子明呀！你这是又喝多辣汤子了？大家都在一起说话，合着你却在这里偷偷打瞌睡呀！”
追月坏笑着，别过头低声说了下重点儿。
老太太假装没看到追月的小动作，依旧问宋子明说。
“去咱家布铺送货的那帮人，都是你在这天京城里的朋友吗，怎么从来都没有听你提前过呢？”
宋子明伸手揉揉脸，苦笑着对看着自己的大家说。
“想必，我要是说不认识这些人，大家是不会相信的吧！”
第三三八章《瀚江清歌》
从东院儿回来，追月早早的就溜进了被窝，宋子明洗漱一番后，关好了门，吹熄了灯，走到床前恶声恶气的说。
“斐追月，你这个不知道掩护老爷，还落井下石的家伙，看我现在怎么整治你……”
追月从被窝里探出半个头，可怜兮兮的低声说。
“老爷饶命，老爷饶命，哎呦，别……”
第二天早饭时，宋子明端坐不动，一夜调教下，追月则在旁边忙来忙去的格外殷勤，好好享受了一番大老爷待遇，宋子明刚准备再去瑶光山，就见狼叔一脸古怪的走进来说。
“老爷，外面来了一位姑娘，在门口晃悠了很久，被盘问时才讲是来求见您的……”
追月一听这话，立即就接口说。
“赶紧去请人家进来呀，说不定是有什么急事儿呢！”
宋子明不能走了，心里也奇怪来的是谁，印象里，自己好像在天京不认识什么姑娘，该不会是跟兮风那小子醉酒后，在醉乡居里认识的歌姬吧？
他这心里七上八下的，被追月似笑非笑看的不安，忐忑见就见狼叔领着一个女子从外面进来，宋子明仔细端详……
年方豆蔻，脸上残留有生涩稚气，一双眼睛又圆又黑，骨碌碌转着很有灵气，身上着粗布衣衫，跟在狼叔身后一直在偷偷瞄这边，等到跟宋子明的目光相遇后，立即跟被吓到的小鹿一样低头避开，宋子明怀疑，只要自己稍有动作，这个小姑娘必然会猛然跳起逃窜出去。
“老爷，就是这位姑娘要见您！”
狼叔的脸色带着幸灾乐祸的表情，闪开身子让那小姑娘完全暴露在大家面前，宋子明眉头皱的更紧，看装束这分明就是普通人家的姑娘，怎么会跑到府上……
“民女阿珠，见过宋大人……”
那个姑娘嘴里喊着，可却不知道该如何见礼，最后竟然屈膝要跪拜下去。
追月却是利索，立即就走过去扶住了她，笑着说。
“姑娘无须多礼，有什么事情尽管说来就是！”
宋子明看追月过去了，估摸这自己问话应该不至于吓到人家姑娘，这才慢慢起身问道。
“这位姑娘，您来寒舍是？”
小姑娘被追月扶起，便顺势躲到了她的身后，露出个脑袋怯怯的说。
“我家哥哥，让我来跟宋大人您说一声，瀚门卫码头那边有快舟自瀚江南来，曾经见到过天水红颜的巨舟补水，算着今日或可赶至……”
宋子明大吃一惊，立即大声对外面喊道。
“去，把刀军司给我叫过来！”
他这么一喊，立即吓到了那个叫阿珠的姑娘，低声跟追月说。
“话已说完，民女告退了……”
说完这话，竟然真的抬脚就往外面跑，追月在后面“哎、哎”着跟到门外，哭笑不得的冲远处喊。
“不要拦，莫吓到人家小姑娘了……”
刀疤脸匆匆而来，已经听说了这边的事情，进门就对宋子明说。
“大人，咱有人就候在瀚门卫码头，绝对出不了岔子的，我刚刚又派快马过去打探消息去了……”
宋子明皱着眉头，严肃的对刀疤脸说。
“带兵打仗，战阵冲杀，这些事事情咱在行，可若论打听消息，却应该多跟市井民众学学呀！刚刚，有个小姑娘过来说，有北来快舟遇到过天水巨舟，算着今天应该能到瀚门卫码头，我相信这消息是真实可靠的，这件事你得盯紧些，那些姐妹们一路凄惶，在这天水城更是举目无亲，因此，在她们登岸前，咱摧锋卫必须全部都能列迎于码头上……”
刀疤脸肃然点头，沉声说道。
“车马行那边陆九指亲自去安排了，只要咱这边确认消息，他们那边能组织三十来辆马车，将随咱们一起前往瀚门卫码头……”
宋子明点头，想了下，又说。
“还有，让拓戎那小子去通知下拓家，南城兵马司那边，也得让琯岚去打个招呼……”
两个人说话间，孟舆快步从外面走了进来，对宋子明行礼后沉声说。
“前往瀚门卫的人刚到南城门，就遇到了回来报信的军士，天水那边的大船，确实到瀚江口儿了……”
华翠坊摧锋卫虎贲披甲列队，刚走出坊口儿就遇到陆九指带来的数十辆马车，双方汇合后直奔南城门，路过昌平坊时，拓府的人马也加入了进来。
摧锋卫的光明圣甲乃是将作监特制，早就在当日正阳门献俘仪式上惊艳帝都了，现在又一次高调出现，还带着浩浩荡荡的马车大军，所引起的轰动是任何人都无法想象的。
这一路行来，道路两侧的黎民百姓们个个侧目，纷纷相互打探着，是什么情况让这支帝国英雄队伍再次盛装出现。
很快，一个轰动性的消息就传遍了帝都的各个角落——让帝国英雄宋无敌、和摧锋卫虎贲猛士们，具甲出迎的人是，来自于南国天水城的——巾帼红颜……
宋子明一行人来到南城门，远远就看到南城兵马司指挥使琯武宁，就站在城门口挥手大喊道。
“快去、快去，莫让天水红颜们久待……”
宋子明拱手相谢，催马奔出城门一路南去，快马加鞭赶到瀚门卫码头时，已经能看到逐渐靠过来的巨舟全帆了。
瀚江之上一片商船，全部都降帆避让一旁，给天水大船让出航道来，在天水大船之上，站满了天水城义女们，都在惊惶畏惧的朝码头这边的银甲军兵望来。
“列阵，竖旗！”
宋子明跳下战马，肃声对身后军士喊道。
瀚门卫码头之上，本来还聚集了一大群看热闹的人，在摧锋卫他们到来后，全都避让到旁边，惊叹着看摧锋卫瞬间排列出一个整齐的方阵出来。
陆九指催马而出，紧紧跟在宋子明身后，手中战旗在寒风来猎猎作响，周围那些看热闹的人群里，有识字的忍不住大声念道——统筹使-宋，万胜、无敌……
“万胜、无敌！”
摧锋卫的虎贲们猛然大吼，声音如闷雷般扩散出去，天地间突然为之一静，就连那滚滚瀚江水，也在这吼声中波平浪息……
大船之上，那些一路北来，满心凄惶孤苦无依的天水义女们，突然间全部都身体剧震，难以置信的自语道——那……是统筹使？
第三三九章《红颜入京》
家破人亡、远走他乡，谁曾想过，在这陌生的码头上，竟然能够听到这熟悉而又亲切的万胜无敌咆哮，又有谁能够体会到，那种纵是天塌地陷世界毁灭的前夕，依然有亲人在前方等你的喜极而泣？
“那是？统筹使的万胜无敌旗？”
“那是！统筹使的万胜无敌旗！”
大船上的天水义女们，突然间抱头痛哭，把自己所有的困苦悲伤都借由泪水流淌出去，而后，也不知道是哪个轻唱出声，这唱声立即就得到了所有人的回应。
——大雪纷纷冰彻骨，天水城上夜风寒，将士同仇共敌忾，浴血沙场补城环，绣女临灯密密缝，一针一线皆怆然，英雄戍边边即家，巾帼不使铁甲寒……
歌声远远飘过，让每个摧锋卫将士都红了眼，寒风凛冽中，在摧锋卫阵后也有歌声传来，那是马车队伍赶到了，追月、小夕、宋氏姐妹和拓府女眷们，唱着这支已经名传天下的红颜曲，从马车上跳下来。
“红颜！”
码头上的人群里突然有人高呼。
“红颜、红颜……”
跟随马车一起过来的帝都黎民里，也有声音大声喊着。
“红颜、红颜、红颜、红颜……”
这声音越来越整齐，越来越响亮，让原本凄厉的寒风都畏惧而变的温暖起来。
万众瞩目中，巨舟在人群的欢呼声中靠岸了，天水义女们依次踏上瀚门卫的码头上，她们粗布褴衫、有些甚至是蓬头垢面，可一个个却笑的极其灿烂，就算是眼中泪水狂涌，也掩饰不住那心中的喜悦。
“天水民女，拜见统筹使大人……”
宋子明走过去，把大家扶起，大声说道。
“这里没有统筹使大人，也没有其他什么使大人，有的只是一些身穿你们亲手缝制棉衣的军汉，而你们则是我们这些军汉的姊妹，有我们这些军汉所在的地方，就一定会有为你们遮风避雨的家，我要说的只是一句话——姐姐妹妹们，你们到家了……”
天水义女们听到宋子明如此说，全部都“哇”的一声哭出声来，可脸上却是一副欢喜的表情，相互抽泣着说。
“咱们这是到家了，咱们终于到家了，到家了……”
追月她们也都红着眼睛走过来，拉着义女们的手说。
“大家一路劳顿，咱这便回家去吧！”
等到追月领着她们陆续登车时，拓夫人在拓九边的陪伴下，才从船上下来，宋子明走过去郑重其事的行礼道。
“多谢夫人这一路上给……”
拓夫人眼红红的，闪开身子不受宋子明的礼，嘴里说。
“宋大人，我也只是做了点微不足道的分内事，当不得您这一个谢字的，唉！天水城那边的情况太糟，这次过来的人数有点儿多，您那边若是紧张的话，我拓家也是可以安置些的……”
宋子明赶紧道谢，闪开身子让拓家女眷们涌过来，拓戎那小子也不知道从哪里搞了套铠甲，得意洋洋的拨开拓九边，凑到拓夫人跟前嚷嚷起来。
等到大家都上了马车，摧锋卫虎贲前面开路，行出没多久就见前面一支人马冲来，还没到近前便大声喊道。
“亲军都护府墨崖卫，奉都指挥使大人之命，前来迎接天水红颜！”
宋子明哈哈大笑，冲许久不见的兮风摆手，喊道。
“墨崖卫的兄弟们，你们却是来的有点晚了！”
兮风奔到宋子明跟前，挥手让墨崖卫军兵跟随两侧护翼车队，这才苦着脸压低了声音说。
“上次咱在醉乡居闹腾的有点儿大，我回去后便被家里人给禁足了，这次要不是有都护大人的喻令，还得继续在家里窝着呢……”
他说的声音很低，脸上全都是歉意的表情，似乎是在解释后面没找宋子明的原因，也似乎是在为没继续招待他而内疚不已。
宋子明看看左右，也低声对兮风说。
“亏得你没那几天没来，否则非得被我家追月给骂死，我那几天也是极不好过，这件事好容易平息下去了，你可记得离追月远点，莫给我找麻烦，休再提起此事……”
兮风闻言楞了一下，又赶紧催马追上宋子明，嘿嘿嘿笑着说。
“改天，您定个时间，我再设宴……”
宋子明刚要开骂，突然看到前面烟尘升起，忍不住惊讶的低声问道。
“咦？这又是哪支人马过来了？”
兮风迅速奔出，头也不回的说。
“我到前面去看看……”
少顷，就见兮风疾马奔回，一脸惊异的对宋子明说。
“来的是五军都督府的人，宋大人您现在真的是名震天下的大人物了！”
宋子明没有理睬这个家伙的胡扯，皱着眉头看向前方越来越近的那支人马，看他们直奔而来，待到近前后利索的分列道路两侧，有一员身着锁子甲的大将沉声喊道。
“五军都督府律令营，奉命前来护送天水红颜入京……”
摧锋卫虎贲奔腾而过，两马交错间宋子明拱手低喝道。
“宋然多谢诸位兄弟！”
那员锁子甲大将肃然回礼，拨转马头回应说。
“宋大人客气了，天水红颜乃我军人共同之姊妹也……”
车声粼粼，马蹄隆隆，摧锋卫、墨崖卫、律令营、三军护卫着车队北行，而追随在车队后面的人也越来越多，待到南城门时，南城兵马司的军兵竟然列队以待，持戈击胸行最高军礼，并大声喊道。
“兵部五城兵马司，欢迎天水城的巾帼红颜们来到帝都天京！”
南城门之内帝都长街两侧，站满了沸腾的帝都百姓，从南城行到北城录宅这一路上，高喊红颜的声音都没有停止过。
此刻录宅所在的华悦坊，马车刚刚停稳，还没等车帘挑起，等候在录宅两边的街邻们便齐声高呼道。
“北城街邻，恭贺天水红颜入住华悦坊……”
宋子明跳下马，亲自过去帮着打开车门，伸手扶着车上义女下来，手中能够感觉到她的惶恐，便温和的低声说。
“这些，都是前来欢迎大家的街邻，从此咱们便要跟这些帝都百姓，比邻而居、守望相助，像一家人一样生活在一起了……”
天水义女们陆续下车，在录宅之外站成一排，齐齐行礼说。
“天水民女，多谢诸位高邻……”
第三四零章《勋贵子弟》
天水红颜入京造成的轰动，是任何人都没有预料到的，这种巨大的轰动甚至于，让帝国谷喻镇鹰嘴堡失陷的消息，都被冲击的不那么显眼了。
而就在天京城内黎民百姓，对天水红颜入京盛事津津乐道之时，帝国英雄宋无敌的摧锋卫招兵旗，也在西城瑶光山下竖起来了。
得益于上天的护佑，连续二十多天的晴朗天气，让摧锋卫大营的建造工作进行的非常顺利，第一营区的建造已经基本完成，新招收的数千摧锋卫军士入驻，五大卫军的人员分配，各级组长、掌军、军司的选拔，让每个人都忙活的屁股都要冒出烟来。
另外一边，随着摧锋卫指挥使司的建成，宋子明也迎来了他的第一副手，摧锋卫指挥同知——巫栋，这位来自于玉琼宫的圣王第九子。
巫栋年纪跟宋子明相仿，身材跟圣王一样的消瘦，神色肃穆双眼有神，见到宋子明的第一句话就是——宋大人，带兵打仗我不懂，因此绝不会插手这方面的事情，只能帮您分担一些粮秣调运，外务协调方面的琐事……
对于巫栋这个人，宋子明的第一印象还是可以的，至少这位王室成员，口头上算是表达了，不会争夺军权的善意。
至于说，帝国高高在上的圣王陛下，为何会让一位尊贵的王室贵储，来到摧锋卫担任自己的副职，这其中是否隐藏有某种深意，宋子明并不愿意去进行过度的猜测，因为他心里清楚，在消息不对等的情况下，考虑这些捕风捉影的事情，那样只会让自己患得患失。
很快，摧锋卫的两位指挥佥事也被调派了过来，一位是来自于五军都督府的卿相如，是个老头子，标准的军人作风，严肃、认真、少言寡语、雷厉风行，主要负责招兵方面的事情。
另外一位叫舞自罡，是个阴郁的中年人，来自于都察院，对摧锋卫里的任何事情，都喜欢打听一番，极不讨喜。
指挥使司衙门里如此古怪的人员组合，并不会让宋子明伤脑筋，因为内务方面的事情都是巫栋在负责，他所头疼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摧锋卫新招军士里，帝国勋贵子弟所占有的比例实在是太大了，这个问题已经对下面组长掌军们的管理造成了困扰。
刀疤脸到是对这件事持乐观态度，他认为开始这些加入摧锋卫的人中，帝国勋贵子弟比例大是正常的。
因为这些帝国勋贵之家很清楚，摧锋卫不可思议的两万军士名额意味着什么，而且，再没有人会比这些军人世家们更了解，先期加入摧锋卫人员比后期加入所具有的优势了。
刀疤脸的意思宋子明明白，帝国勋贵之家们所掌握的信息，注定了他们对摧锋卫情况的了解，一个仅仅只有六十名军团虎贲组成的团体，是无法支撑起摧锋卫这两万大军的管理框架的，因此，摧锋卫初期的基层管理人员，必然是需要在前期军士里挑选的……
“大人……”
摧锋卫西卫军，长军司陆九指，忍不住还是开口了，他沉声对宋子明说。
“目前，新招进来的全部兵员，分派到各卫军后，也仅仅只是一个军司的兵力（一个军司500兵员），掌军人选还可以靠咱那些老底儿锐士们去撑，但再下面的组长人选却是必须要从新军士里挑选……”
宋子明点头，盯着陆九指听他继续说。
“而那些勋贵子弟们，现在就是要钻这个空子，靠着家世在新兵里拉帮结派，其目的就是要为他们成为组长制造声势，给咱们的底层管理建设造成了很大的困扰……”
宋子明眉头紧皱，问陆九指说。
“竟然知道了这些家伙们的盘算，咱这边可有什么应对办法吗？”
陆九指心里有点想法，但却没有说出来，心里顾忌这再出风头的话，有可能会引起其他兄弟的不快，便把眼睛看向其他人，希望有人来接住这个问题并进行回答。
刀疤脸已经表达过意见了，现在也不好多说什么，便低垂下眼睑做思考状，听到仲离出声接口道。
“那帮小子，真本事不见得有几成，可一个个却自我感觉良好，全都当自己是可以建不世功业的将材了，下面要是给这帮小子掌控了，那简直会演变成一场灾难的……”
孟舆很少开口说话，但只要开口必定能抓住重点，他这次接口说道。
“现在的问题是，这帮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勋贵子弟，已经在下面具有了一定的影响力，否则，掌军们也不会因为这件事苦恼了……”
宋子明眉头皱的更紧，开口说。
“强行在普通军士里，挑选合格人员担任组长如何？”
“不可……”
这一下，四位长军司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说。
刀疤脸看看大家，出声给宋子明解释说。
“刚才孟舆也说过了，这帮勋贵子弟们，已经靠着家世的优势，在下面军士里具有了一定的影响力，普通家世出身的军士，就算是被咱强行提拔到组长位置上，也是无法跟那帮勋贵子弟抗衡的，若是这些人被那些勋贵子弟给架空了，那么连掌军们的权威性都可能要受到质疑了……”
“一帮子小屁孩儿，还真能在咱这里搅风搅雨吗？”
宋子明沉下了脸，说话的声音开始转冷，这个时候，每个人都知道他是要发火了……
孟舆瞥了刀疤脸一眼，硬起头皮开口说。
“大人，勋贵子弟们的家世，让他们天生就具有了远超常人的光环，咱若是想要让摧锋卫不受这些勋贵世家光环的干扰，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把他们的勋贵世家光环给消除掉……”
“要不，咱将这些家伙们都赶走算了……”
仲离忍不住说出了一个貌似治本的办法，不过，他的这个建议立即就被陆九指给否定了，因为关系密切，陆九指的话听上去极不客气。
“这些人可是经佥事大人卿相如收进军中的，无缘无故的你用什么理由赶人家走，真当舞自罡大人不存在吗？再说了，就算是你能找到理由赶走人家，可那样做的话岂不是要得罪整个帝国勋贵们，这岂不是作死之举？”
第三四一章《釜底抽薪》
陆九指一番话说的仲离面红耳赤，可心里却还是很不服气的，有心出声驳斥他几句，可也担心宋子明大发雷霆，只好小声嘟囔着说。
“九根指头的考虑问题就全面了？照你这么说咱岂不是只能听之任之，由着这帮小屁孩儿们在下面闹腾，或者说，还能跟腐儒那样来个考核糊名，如此才有公平可言？”
“你说什么？”
宋子明突然高声喝道，当场就吓的仲离一个哆嗦，张嘴结舌的说不出话来，其他人还当宋子明是恼怒了，可看他脸色却又不像，反倒是有种奇怪的畅意。
仲离被宋子明盯的发憷，站起身低声说。
“我刚才说，咱总不能跟腐儒……是跟学院里的先生们一样，考核用糊名的办法来……”
“糊名！对就是糊名，嘿嘿嘿……”
宋子明突然发出一阵让人心悸的笑声，对一头雾水的大家说。
“军方有勋贵之家，学院则有书香门第，因此这两方所遇到的问题都是一样的，都是来自于贵族高门，对下层军士、学子的天然压制，以及对各级管理层面的巨大干扰，学院那边采用了考核糊名的办法，来尽量剔除那些，夹杂在书香门第光环里的滥竽……”
他说到这里目光扫过狐疑的众人，再次笑起来，说道。
“有感于书院的这种糊名办法，我感觉咱摧锋卫也是可以借鉴一下的嘛！”
“糊名？借鉴？”
一群人都听的满头雾水，用糊名的办法来进行学业考核，确实是一个比较不错的办法，可军方如何来借鉴？糊名又该如何实施？
宋子明看大家还没明白，就笑着解释说。
“那些勋贵子弟，所依仗的无法是家世而已，咱若让他们没了名字，相互之间只能以军伍序号来称呼，那谁还会知道他是哪家少爷、公子？久而久之这些新兵自然便会模糊彼此的身份，如此，那些真正有本事的人，才会脱颖而出从而获得晋身之机……”
一直都跟不存在一般的摧锋卫司狱王焕，突然抬起了头，隐藏在黑袍兜帽下的眼睛亮光闪闪，阴恻恻的嘶声赞叹道。
“这个法子，简直是绝了，可谓是釜底抽薪之策呀！”
刀疤脸、陆九指、仲离、孟舆这帮家伙，都害怕了，低声说。
“大人，这样的事情闻所未闻，一旦实施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还请大人您三思……”
宋子明脸色一肃，开口骂道。
“三思个屁！这事就如此办了，谁要是感觉不公，大可以退出咱摧锋卫，我可是巴不得他们滚蛋的，这事你们尽管去做，上面的压力自然有我顶着，我还真不信治不了这帮小子……”
王焕嘿嘿阴笑着，对宋子明说。
“这事儿，开始必然不好推行，你可得给他们讲清楚了，另外也得给我些得力悍卒，我可已经迫不及待的，想听到鞭子抽打皮肉的声音了……”
他自从在大荒泽遭遇诡异事件后，整个人都似乎变的扭曲残忍了许多，平时说话都让人心生寒意，现在更表现的跟个凶残疯子一样惊悸诡异。
宋子明也听这家伙笑的瘆人，忍不住狠狠瞪了王焕一眼，低声警告他说。
“咱军团的老底儿人马，我会拨一些给你，但是，你自己心里得有个地儿，惩处那帮小子没问题，但本能把人给打坏了，出了岔子我就换你去挨鞭子……”
王焕只是嘿嘿阴笑，似乎根本就不在乎宋子明的警告，自顾自的说。
“只是不知道，谁家少爷会犯到我的手里，嘿嘿嘿嘿嘿……”
宋子明懒得理睬这个家伙，抬眼看向刀疤脸他们说。
“从明日里开始，咱摧锋卫所有人员，自军司以下，全部以所在军团名字为姓，以军伍序号为名，但凡有不尊此令者，全部交由司狱司公开惩处，另外，以各军军司为基础，挑选各军最强者为掌军，再由各掌军为基础，将其辖下兵员分组，命其互搏，择最强者为组长，每十日重新搏选一次……”
结束军议返回到北城华翠坊家中时，已经早过了饭点儿，不过有追月这个体贴的美人儿在，自然是饿不着宋子明的。
在内院吃饭的时候，追月坐在旁边笑嘻嘻的说起了铺子里的事儿，宋家布铺现在生意好的如烈火烹油，家里两个老爷子最近，一直都在嚷嚷着要多雇佣几个伙计呢！
宋子明一边吃饭，一边笑着问追月。
“这些都是他们让你过来故意讲的话吧！子廷、子畏，不是已经过去那边帮忙了吗，怎么现在还要雇佣人呢，怕是想让我同意家族再来人的……”
追月顿时就笑弯了腰，气喘吁吁的赞道。
“还是老爷您精呀！什么事情看来都是瞒不过您这双法眼的，不过，说实话，自从咱家这铺子重新开张以来，这生意真是出了奇的好，再加上红颜衣也在铺子里出售，那前去购买的客人，当真可用人海来形容，我有事甚至于都担心会被人给挤塌了房子……”
宋子明差点被呛到，苦笑着轻咳了一声，推开凑到身前的追月说。
“去、去、去，少在我这里夸大其词了，咱现在才算是在这帝都天京里站稳了点儿，立即就让清云城那些亲戚们过来并不合适……”
追月被推了一下，立即就瞪起了眼，等重新凑上来后，却又没能绷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狠狠拧了宋子明一下说。
“再敢这么推我，就踹死你个没良心的……”
宋子明举举手，重新开始吃饭，追月却是不肯放过，依旧在旁边笑着说。
“反正不管你信不信，咱家布铺那边的生意确实需要人手的，另外，红颜制衣局也开始能够自己养活自己了，细算起来，除去布料针线的工本儿，还能有个不错的结余，姐妹们根本就没人舍得花这个钱，全存着希望能够多招些天水那边……”
宋子明停住筷子，皱眉问追月说。
“咱招收第二批人的信件，都已经送出去了呀，你没过去给她们说过吗？”
追月嗔怪的看了宋子明一眼，解释说。
“早就说过了，不过，这一次不知道是为什么，天水城那边的消息却迟迟不见有来，姐妹们也是因为心里不放心，都多次问起了……”
第三四二章《火热募兵》
追月如此一说，立即就引起了宋子明的警惕，脑海里再次回忆起那次在兵部，听到侍郎大人阿伦皓说的那些话。
他使劲摇摇脑袋，感觉自己有些反应过度了，须知天水城距离谷喻镇可是还有很远的距离，而且，征澜军和谷喻镇来援天水的人马总计足足有十三万人，就算是那边的情况再怎么糜烂，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把战火燃到天水城去的。
第二天，摧锋虎贲名序管理正式开始实施，当天上午，便有数十名拒不服从者被公开处以笞刑，而司狱司这位恐怖的司狱王焕，也第一次出现在了摧锋卫新兵们的面前。
那些原本嚣张闹腾的家伙们，被如狼似虎的司狱司锐士给正缚于刑柱上，宋子明的警告并非是没有效果，王焕在对这帮勋贵子弟处罚时，还是有所收敛的，并对下面观刑的摧锋卫新兵们公宣罪名，以其初犯之因、量刑惩处其应承小笞。
受刑的那帮家伙们此刻已经没了往日的嚣张，一个个面色如土刚想开口说点场面话，嘴巴却迅速被臭烘烘的破布给堵上了……
行刑手面容冷酷，走上高台的脚步声像是催命鼓点，麻布手套缓缓的伸入到盐水桶中，被浸泡的湿滑光亮的竹篾，带着破水珠花被抽了出来。
“行刑！”
王焕依旧是黑袍兜帽的打扮，就像是一条隐藏在暗处的毒蛇，吐着猩红的蛇信子，发出了嘶、嘶、嘶一般危险的叫喊。
行刑手们抖手，柔软的竹篾如波浪一般起伏，看不到的力量沿竹篾疾速冲出，在远端毫无保留的被释放了出来，撕裂空气和皮肉，发出了一声让人窒息的脆响。
“啪……”
摧锋卫数千新兵，清清楚楚的看到了，这些曾经不可一世，勇敢挑衅摧锋卫虎贲名序管理的勋贵子弟们，猛然间几乎要瞪爆了的双眼，以及，那剧烈抽搐的身体，和鼻孔里发出的野兽一般疯狂的惨哼声。
之后，这些身娇柔嫩少爷们，曾经的光辉形象彻底崩塌，鼻涕眼泪自不必提，有那些夸张的，连尿都他娘的流出来了！
为了满足自己变态的心理需要，王焕还特别给了这帮家伙们体验痛苦的充分时间，一直等到这些倒霉蛋逐渐安静后，才点头示意行刑手继续鞭挞。
小笞刑罚只允许鞭挞三下，可等到这三下鞭挞之后，行刑手上去解开绳索时，这帮公子少爷们全部都瘫软到地上去了。
早已准备好的军医，此时迅速上台给各人上药，实际上，这些皮肉翻卷的恐怖伤势，只是一些比较痛苦的皮外伤，真到了生死搏杀的战场上，这样的伤势甚至于都无法让人体感到，只是这些家伙们太娇嫩，因痛苦而剧烈挣扎更是消耗掉了大部分体力，等解除束缚后都没有力量哭嚎了。
受刑者们被死尸一般被抬走，宋子明缓步走上邢台，台下数千摧锋卫新兵鸦雀无声，都满心敬畏的看着他，听他肃声说。
“摧锋卫不是混吃等死的地方，也不是可以消费你们先辈荣光的地方，这里是丛林，这里是荒野，是一个靠拳头才能有说话权利的地方……”
他的声音大的吓人，如滚滚闷雷在军营里回荡。
“摧锋卫要的是虎贲，要的是能坦然赴死的猛士，军司官以下只能用军伍序号为名，这是我定下的规矩，你只要身在咱摧锋卫里，就必须服从这个命令，不服气的大可以亲身一试，现在，我给你们一个机会，若是感觉受不了我摧锋卫规矩的人，均可以立即退出去，等过了今日后，再想从我摧锋卫退出的就只能是尸体……”
瑶光山摧锋卫大营营门洞开，所有新兵都被允许回家认真考虑，以便于决定是否加入摧锋卫中来。
可以想象，摧锋卫这种不可思议的名序管理，带给帝都百姓带来的冲击是如何巨大的，长久以来那种将门必出虎子的观念，被摧锋卫这种名序管理给击的粉碎，这些已经习惯了安贫乐道百姓们，突然发现，在这个帝国英雄麾下的摧锋卫里，自己家的孩子似乎可以跟那些天生贵胄们，在同一标准下争夺晋身之机。
与此同时，一份儿关于摧锋卫军营里发生事情的密报，也经由秘密渠道被送进了玉琼宫，晴朗了多日的帝都里，似乎又开始酝酿起一场暴风雨了。
到了下午的时候，军营外募兵处应招的军兵突然多了起来，很快，摧锋卫指挥佥事卿相如便匆匆走进了宋子明的署厅，面色古怪又严肃的说。
“宋指挥使大人，瑶光山军营募兵处那边急报，说前来应征的百姓青壮人数太多，他们那边的人手根本就忙不过来，如今募兵处外面都挤了近千人，再这么下去恐有大乱……”
“啪！”
宋子明手掌拍在案几上，沉声低喝道。
“我摧锋卫营区何人敢乱？卿大人您只管放心，若是人手不足，就多派点人过去，但需把招募条件提高一些，非是体魄强健者莫要放进营来！”
卿相如来自于五军都督府，深知帝国招募兵员之不易，这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热烈的应募，因此，在派出人员过去募兵处的同时，想着到宋子明这里来探听点内幕消息，可没想到先是被这位宋无敌给吓了一下，而后竟然听说要提高招募条件，顿时心里就开始迷糊，寻思着从啥时起，这当兵的差事竟然也开始吃香起来？
宋子明看卿相如站着不动，便轻声咳嗽了一下，问他说。
“卿大人，您还有其他事情吗？”
“啊？没，没有了，大人您忙，我这便去安排募兵处的事情去……”
卿相如赶紧告退，回到自己署厅时，才皱眉在廊下想了一会，对肃立在旁边的差役吩咐说。
“备马！我得过去看看，这到底是个啥情况……”
他这刚从司衙里出来，立即就感觉到街面上的异常了，似乎每个人都行色匆匆，大多数所去的都是瑶光山方向。
卿相如看着那些三五成群，结伴疾行的黎民青壮们，一个不可思议却又极其可能的答案涌上心头——这些人，该不会都是去瑶光山应募的吧？
第三四三章《悍不畏死》
瑶光山募兵处外，聚集的何止是千人，卿相如骑着马，根本就挤不进去，只能站在外圈儿观望，听身边有人嚷嚷着说。
“快回去禀报老爷，那人这似乎是想借机赶咱家少爷出营哩……”
他侧头瞥了一眼，说话的是一个凶恶壮汉，一脸的焦躁，却不知道是哪家武师，听这话意似乎他家少爷，就是第一批进摧锋卫的新兵呢。
还没等他跟那人搭话，就听身后突然有哗然传来，回头看去，原来却是五城兵马司的人过来了。
马蹄隆隆，这些很穿褐色军袍的军兵，来了大约有百十人，领头的是个身形魁梧的老头，卿相如认得此人，正是西成兵马司指挥使苳燃。
待到近前时，西成兵马司指挥使苳燃也把卿相如给认了出来，催马过来苦笑着说。
“卿大人，您们摧锋卫宋指挥使大人，还真是，真是……”
他心里想说的是真能折腾，可这种话若是说出口，很可能会传到宋子明耳朵里，天知道这位惹不得会做何想，指不定会寻自己麻烦。
他正寻思咋形容恰当呢，就听卿相如低声说。
“真是，招人喜欢！”
“对，真是招人喜欢，这样的募兵盛况，可真是苳某生平仅见呀！”
说完这些话，苳燃挥手让兵马司军兵过去维持秩序，一边跟卿相如并马一处，看着闹哄哄的募兵处说。
“只是，若因拥挤而酿出乱子就不好了！”
卿相如侧头看看他，笑着低声说。
“这样的场面，事前谁能想到？我也是听到下面人禀报，这才急匆匆过来查看的，衙门里宋大人已经下令，要提高招募兵员的身体条件，相信如此措施或可抵消些应募热情，明天这里的情况便可趋缓……”
苳燃抬头看看天色，点着头跟卿相如说。
“但愿如此吧！”
话刚说道这里，就听远处摧锋卫营门处一阵大哗，有银甲骑兵从中冲将出来，厉声喝令前来应募兵士的人员，驱赶着他们在募兵处外列队，并搬来了一大堆沉重的战锤丢到队伍前面，一个面目狰狞的军将咆哮着吼道。
“此乃摧锋卫标配武器战锤，凡有可单臂舞动者来这边待选，若是连这战锤都耍不动，那便趁早自行离开，莫在这里耽误时间了……”
卿相如认得那人是摧锋卫东卫军大军司刀疤脸，赶紧低声跟苳燃说。
“那是宋大人的虎贲猛将，咱赶紧过去看看……”
五城兵马司的人拥着他们往前挤，就听到前面人群里欢呼声震天，有些人得意洋洋的走到募兵处傲然而立，有些人则垂头丧气的颓然离开。
他们这一大群人往前挤，自然是引的旁边众人瞩目，刀疤脸也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等看清楚了是指挥佥事卿相如后，赶紧让手下军士过来接他们过去，来人战马所到之处，再拥挤的地方也会自动分开让出条道路来。
苳燃看的心惊，忍不住在卿相如旁边低声赞叹说。
“摧锋卫，宋无敌的手下虎贲，果然是名不虚传呀！”
待他们走出人群，刀疤脸催马过来拜见，苳燃则看着那些重武器震惊的问刀疤脸说。
“刀军司，敢问你这甄选战锤重有几何？”
刀疤脸看向苳燃，并不认识问话这位大人是谁，旁边的卿相如则给他介绍说。
“刀军司，这位是咱们西成兵马司的指挥使苳大人……”
刀疤脸赶紧上前重新见礼，苳燃却是不敢托大，赶紧上前相扶，笑着对他说。
“请勿多礼，若论统兵人数的话，咱俩手下军士却是相差不多的，可若以选拔严苛，军士健硕而论，我们西成兵马司可就相形见绌了……”
刀疤脸赶紧摆手，嘴里说。
“苳大人说笑了，我这也是见募兵处这边太乱，迫不得已才出来行的权宜之策，刚刚听大人您问起战锤之重，刀疤脸不敢隐瞒大人，这些武器都是当日在天水城，为迎击澜沧人具甲重骑而特别寻来的，均重大约不足五十斤，当日在我们第九军团里，也没多少人能真正耍的开……”
他们说话间，应募的人群里再次发出震天的欢呼，那是又有几人成功挥动了战锤，虽然看上去显得笨拙而生涩，可还是表现出了成为猛士的潜力。
刀疤脸也在看着那些人，手指其中一个对旁边军士说。
“去！跟募兵处的兄弟说一下，那小子不用其他测试了，可直接进咱摧锋卫，我相信他将来一定会成为一名合格猛士的……”
苳燃和卿相如有点奇怪，刚才看到的这批应试者里，刀疤脸所说的那个并非是表现最好的，也只能勉强算是能挥动战锤而已，比他表现优异的还有几个，却不知道刀疤脸为何单单看中了那个小子。
苳燃不好开口询问，这些东西毕竟都是人家摧锋卫的内务，可偏偏心里还特想知道原因，便冲旁边的卿相如拼命眨眼，让这位摧锋卫的佥事大人很无奈，只好笑着问刀疤脸说。
“刀军司，我看刚才，你选那人并不是表现最优异者，却是为何……”
苳燃的小动作自然是瞒不过刀疤脸，听到了卿相如的询问，便笑着开口说。
“此事说来也没啥稀奇的，实在是仗打的多了，心里明白一个道理，战阵搏杀、体能、技艺、力量都很重要，但即便是具备此上三者的军士，真正与敌搏命时却也常常一触即死，原因无他，唯丧胆尔！”
他这话说的极是淡然，可却让苳燃和卿相如心中震动，立即就肃然起来。
“平素里有很多军士，各项技能都表现的非常出色，可一旦真正到了战场之上，被奔腾如雷的蹄声，惊天动地的呐喊，狰狞恐怖的强敌，凄厉异常的惨嚎所惊扰，平常十分的力气却是连三分都难以使出来了，有些甚至于是痴痴呆呆如丧魂魄，眼睁睁看着刀斧加身都不知道躲避了，反观那些从战场上熬活下来的军士，平日表现并不一定突出，但却都具备一种特性——那就是狠，越是到了危急时刻，越是能疯狂起来，悍不畏死反倒是不容易死去……”
苳燃肃然动容，拱手说。
“受教了！”
第三四四章《渊极朝辩》
天色渐暗，摧锋卫军士再三规劝，才将前来应募的百姓青壮给劝离，而这边发生的情况，也迅速被汇报到了宋子明那里。
实际上，对于募兵处出现的这种应募热潮，是包括了宋子明在内的所有人，事前都没有预料到的，他确实曾经想到过，因为名序管理的原因，会给募兵处的募兵工作带来一定的积极作用，但如刀疤脸所报告的那种热潮，却是根本就没有任何准备的。
宋子明回到北城家中时，竟然也听到府内诸人在议论摧锋卫的事情，就连老爷子宋桂山，都专门唤他过去说话，拐弯抹角的试探着，让清云城乡下那些侄子们，也加入进摧锋卫的可能性。
宋桂山担心宋子明坚持己见，还在一边苦口婆心的说。
“子明呀！咱青云宋氏乃是不入流的小族，如今因为你做官的缘故，好不容易有了兴旺发达的希望，正是拉扯帮扶亲戚们的时候呀，须知独苗难成、独木难支，我虽不懂你们官场上的事情，可也知道做什么事情都是需要帮手的，真要是有一天你仕途出现了波折，有一群为官的兄弟，总比有一群务农的兄弟强些吧！”
宋子明起身，走到到门口掩上门，重新走回来坐到大伯身边，压低了声音说。
“您说的这些事情我都明白，可也些事情却不是您所了解的，让咱家人进摧锋卫确实是个晋身之路，但这条晋身之路可是有巨大危险的……”
他这话说的隐晦，但宋桂山毕竟是有些阅历的长者，立即就从他这话里听出来了异样，身体猛然震了一下，瞪大了眼睛看着宋子明，干涩的问道。
“难道说？你们还要，还要……”
宋子明点了点头，轻声说。
“帝国亲军都护府原来的二十四卫，兵员全部都是五千，而且个个都有具体负责的职司，而我们摧锋卫兵员却被扩编为两万，到现在都没有分配到具体的卫护任务，这是极其不正常的，另有一个情况是，南边有重镇正在打仗，从很多情况看来，帝国似乎正处于劣势，所以说，摧锋卫南下的可能性是非常大的……”
“你是在担心，万一咱家人出个问题，不好给亲戚们交代吗？”
宋桂山沉着脸，盯着宋子明看，见他点头后立即低声怒喝道。
“那你可曾想过，你自己若是出了事情，可曾有人会来给我一个交代？咱老家里的门槛立于平地，寻常人迈步可过，可是你看看现在咱家门槛，可是立于三阶之上，这三阶里哪一阶不是你用命去拼来的？”
老爷子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气喘的厉害，宋子明赶紧过去用手拂背帮他顺气，嘴里低声劝慰着，可还是无法阻止宋桂山继续说。
“我跟你大母都是农人，也是因为你的学业，才被族人们凑钱帮着住进城里的，总算是有了点见识，心里清楚这世上做什么事情都是有代价的，若没有春种的那一粒粟，何来的秋收万颗子呀！你当了官当想着让咱全族受益，你所冒之风险自然由咱全族共担，这些事情族人们虽不曾说，但每家每人都是心里清楚的……”
宋子明苦笑，刚想开口说话，就再次被宋桂山制止，不容置疑的说。
“这件事就这么吧！相信老家那边来的人也快到了，我听说你们摧锋卫不论出身，亲戚们也不需要你徇私舞弊，只要给他们个机会进入，是虎是猫就看他们自己本事……”
回到西院，追月一如既往的做在灯下等候，看他进屋赶紧让小夕帮着脱去外氅，她自己则笑着在桌上冲了一杯茶，低声问宋子明说。
“老爷子叫你过去，可是又说清云城那边的事情吗？”
宋子明点头，坐下问追月。
“你还好意思问我，你们合起伙儿来骗我，老家那边的人怕是早就启程来京了吧？”
追月楞了下，猜出来大概是老爷子跟他交了底儿，便笑着说。
“反正，你早晚也是同意，让咱宋氏的族兄弟们早来几天又有什么关系……”
宋子明苦笑，问追月说。
“不说这事儿了，天水城那边，还没有消息传回来吗？”
追月摇头，皱眉说。
“拓家的人今天倒是过来过，不过却不是因为天水城那边的事，却是他们家因拓戎的事情，欲设宴相谢你，被我谢绝了！”
宋子明心忧天水城那边的事情，哪里有心情去拓家赴宴，自然对追月的处理颇为赞许，还伸手亲昵的抚摸她的柔荑。
只是，他的手刚刚伸过去，却被追月给打开了……
“我今天听说你们摧锋卫的事情了，你如此做，势必会引起帝国那些勋贵之家的抵触吧……”
追月瞪着眼，里面全是担心。
宋子明笑笑，轻声对她说。
“那些勋贵们或许会心里不痛快，但这事他们以后会理解的，就算是有个别暴躁的闹上朝堂，也必然会有人站出来为我说话，不会出什么乱子的！”
大德帝国的早朝上，确实闹了起来，都察院那帮御史们，统一把矛头对准了亲军都护府的禾贵，弹劾其尸位素餐，致使辖下摧锋卫擅该兵制，竟然折腾出一个惊世骇俗的名序管理来，还刻意压制帝国勋贵子弟，在民间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云云……
只是，平日里总被群臣欺负的禾贵，不知道为何却获得了兵部的支持，竟然由兵部尚书慕恭仁为首，带着一大帮人跟都察院干了起来，还细述此前历年募兵时存在的舞弊情况。
慕恭仁还尖锐的指出，募兵之难的主要原因，正是因为旧制阻碍了平民晋身之途，而摧锋卫用名序管理的办法，恰可解决这些问题，这一点，在摧锋卫募兵处应募人员的踊跃程度上，已经表现的非常明显了……
兵部尚书洋洋洒洒一席话，可把五军都督府那边的人给惹毛了，有道是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慕恭仁说的这些话确实很有道理，可却是让专司募兵整训的都督府难以下台，当即便有人站出来开始辩驳，直言历年来，都督府对于新兵选拔上并无徇私舞弊，而兵部罔顾事实，不该忘了，在军事技能培养上，帝国勋贵之家要远远胜于普通民众这一事实情况……
第三四五章《赤乌卫士》
五军都督府的人真的很恼火，从内心来说实际上还是认同兵部那些话的，只是，兵部那边书呆子们，太过于苛求所谓的公平了，却忘记了勋贵之家才是、真正能支撑起帝国大厦的中坚力量，平民里或许真有英雄，如宋子明这样的存在，但真正有本事指挥大战役的还不是勋贵们吗？
双方唇枪舌剑打了一会，礼部那边便也憋不住了，老头子辞修远再次指出，开始设立摧锋卫便是一个错误，帝都里也根本就不需要这么一支军队守护，如今才刚刚开始募兵，便折腾出来这么个幺蛾子，并毫无顾忌的把矛头对准圣王，还犯颜直谏说必须把摧锋卫给裁撤掉……
辞修远的话，算是彻底点燃了战火，把三司六部的人都给搅了进来，朝堂之上顿时就犹如菜市场，吵闹声当真是甚嚣尘上。
随堂大监们喊破了喉咙，也不能平息这场大争论，最后气的圣王冀摔了砚台，这才在重臣面面相觑下，拂袖离开了。
帝都西城瑶光山下，摧锋卫募兵处外，却是另外一幅热闹的景象。
天还未亮，摧锋卫四大长军司便带人开始钉木桩，后又让人用绳索将木桩相连，仅留狭窄通道过人。
待到天色微亮，此前放归的新兵陆续归营，匆匆用过饭后便被派出营外，以临时任命的组长为基础单位，负责起前来应募的人员秩序来。
鉴于昨日的情况，宋子明都没有去指挥使衙门，便直接赶到军营这边，斯时天色刚刚大亮，可聚集在绳阵外，被新兵们指挥着排成十几排队列的应募者们，却已然到来了数百。
因为事前已经有了安排，今日的招募工作进行的异常顺利，等到急匆匆赶过来的都指挥使禾贵大人问起时，募兵处那边报告说，已经招募到了合格新兵四百五十名了。
这个数字听上去似乎并不多，可若加入了时间因素，以及所招募的新兵身体素质因素后，跟历年募兵做下比较才会明白，这可是一个非常让人震惊的数字。
摧锋卫募兵处及至中午，上报上来的新招兵员已经突破了千人，消息透过各个渠道传了出去，兵部那边直接下令五城兵马司，各抽调人马赶往西城区进行道路管制，以限制更多的平民青壮前往瑶光山，应募摧锋卫的兵员军士。
整个帝都都被摧锋卫这边的事情给惊动了，都在传说那边的应募者已经超过了万人，无论兵马司的人如何规劝，这些人哪怕是饿着肚子都不肯散去。
迫于压力，募兵处中午都没有停止工作，能单臂挥舞战锤的猛士们，整队整队的开进了摧锋卫的兵营里。
三司六部的人都坐不住了，趁着中午的空儿，聚集到摧锋卫营外观看，以至于随后赶到的玉琼宫大监盛辛霖，都不无嘲讽的笑言，大人们这是在开小朝会呢。
五军都督府的也在其中，看着那些猛士们被摧锋卫收入囊中，真是眼热的要疯了，偷偷找到摧锋卫指挥佥事卿相如，暗示想从这边匀些军兵过去。
卿相如本来就是从五军都督府调入摧锋卫来的，心里自然会亲近老东家，虽然明知道此事不可能成功，可还是硬着头皮找宋子明商量。
可是，寻遍了军营，也没有看到这位不可思议的指挥使大人，让那边各存心思的大人们，忍不住在心里大骂，宋子明这小子真是奸猾的要死。
实际上，宋子明并非是在有意躲避各位大人们，而是突然接到了盛辛霖传过来的密旨，圣王陛下命他立即赶到紫薇山去。
带着满心的疑惑，宋子明驱马直奔紫薇山，在山下贪狼卫兵卡处，看到了一个几乎都要被遗忘了的老朋友——霸夏。
这位玉琼宫将作监的少监大人，就站在紫薇山脚下的山门石阶处，面露微笑的看着宋子明疾奔而来。
宋子明收缰，战马嘶鸣一声人立而起，而他则借势跳落下来，走到霸夏目前沉声问。
“霸少监，你这是在等我吗？”
霸夏笑着点头，对身后四名具甲武士说。
“你们还不快来拜见宋无敌、宋大人……”
宋子明看着那四个轰轰隆隆走来的具甲武士，心里早就翻起了惊涛骇浪，如果这四人所穿铠甲不是赤红色的话，他都要将其当成是——神秘莫测的罪徒军的人了。
原因就在于，这四人的头盔跟罪徒军的几乎一样，都是在眼部用某种透明晶石镶嵌，让人根本就无法窥得里武士一丝容颜。
“赤乌卫士，拜见宋大人！”
那四人说话的声音瓮声瓮气，这一点还是跟罪徒军是有明显区别的，宋子明虽然跟神秘的罪徒军仅仅只有两次接触，但却可以非常肯定，罪徒军那帮家伙们，即便是戴着这种密不透风的头盔，也丝毫不会影响到他们声音的。
霸夏笑嘻嘻的看着宋子明，却并不对他脸上的疑惑做出回应，只是随口说。
“宋大人，您没有带上盘龙锤吗？”
“盘龙锤？有这个必要？”
宋子明的眉头皱的更深了，同时也在心里大骂，圣王陛下密旨里只说要立即赶到紫薇山，可没说要带武器呀，再说了，雷晶盘龙锤可不是普通武器，那净重三百八十八斤的恐怖重量，可不是战马可以长时间承受的。
他眼里的愠怒一闪而过，霸夏却是看到了，赶紧笑着说。
“没事，反正你也不一定用得上，只是做个备选罢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
霸夏再次没接宋子明这问话，而是大声对贪狼卫那边的人喊道。
“你们，快点去营区，把最重的作战武器给弄来一个！”
当日宋子明跟兵部侍郎阿伦皓过来时，这帮贪狼卫军士可都是副爱答不理的模样，就算是后来亲军都护府都指挥使禾贵来了，也没见贪狼卫的将官出来拜见。
从那个时候起，宋子明便已经猜到了，贪狼卫这帮家伙们，很可能只是挂名在亲军都护府辖下的秘密军卫，能让这帮家伙们如此嚣张的真正底气，也只有居住在玉琼宫里那位了。
可是现在，将作监少监霸夏一句喊，就让那帮贪狼卫军士忙活起来，没一会就有将官用大车拉了个重武器过来。
第三四六章《紫薇狐踪》
等到马车到了近前，霸夏根本就不理睬那贪狼卫将官的行礼，直接跑到马车那伸头看了一眼，笑着对宋子明说。
“是个八棱瓜，就是不知道宋大人您能用惯吗？”
宋子明倒是无所谓，便对霸夏点了下头，听他问那贪狼卫将官说。
“这东西有多重？”
那个贪狼卫将官刚才行礼时，霸夏根本就没有理睬，若是常人必然要愠怒，即便是那城府深的文人们，大约也会脸红一下吧！
可是，这个相貌堂堂的武将，却似乎根本就没感觉一般，还笑嘻嘻的对霸夏拱手说。
“少监大人，此乃我贪狼卫名将承开山大人的遗物，听说净重有一百三十六斤，寻常人等莫说使用，便是要挥舞一下都是不容易的……”
霸夏听他这么一说，顿时便乐了起来，不过也懒得理睬贪狼卫这人的无知，对已经走到车边的宋子明说。
“宋大人您用着可能轻了点儿，只能先凑和一下了。”
宋子明没吭声，只是伸手拎起八棱精金瓜，旋转手腕让它在身体两侧交互舞了两下，等适应了这个重量后，看向霸夏等他说话。
八棱精金瓜全长约两尺，一百三十六斤净重里，至少有九十斤集中在锤头精金瓜上，一般情况下，使用它的时候手握部位在精金瓜下五寸处，以减少因锤重对手腕造成的受压。
可是，宋子明所握的位置却在八棱精金瓜的锤柄末端，这就等于把一百三十六斤的重量，全部作用于手腕之上了，还如若无物的把八棱精金瓜舞的呼呼作响，当场就把贪狼卫那帮人给吓的面色大变。
霸夏很喜欢看贪狼卫被吓到的样子，可也察觉到了宋子明的不耐烦，就摆着手赶苍蝇一样让贪狼卫的人离开，自己则对宋子明说。
“走吧，咱们边走边谈……”
瑶光山白雪皑皑，登山的石阶上虽然经常清扫，可依然无法避免的结上了层坚冰，因此，走在其上还是有一些危险的。
那四名赤乌卫，两前两后把霸夏和宋子明护在中间，六人小心翼翼的拾级而上，霸夏跟宋子明并肩笑言说。
“瑶光山巅之上，是我们大德帝国的观星院所在，而帝国掌天时星历的钦天监，就设在观星院里……”
“所以呢？”
宋子明瞥了霸夏一眼，皱眉问了一句。
“今天早时，钦天监派人入玉琼宫密报，说昨晚观星院外密林中有光大盛，还能隐隐听到临死之人凄厉的惨嚎声……”
宋子明突然止住了脚步，沉声问。
“惨嚎？你的意思是说……”
霸夏登了一阶，察觉宋子明驻足，便停下来回身看过去，笑着说。
“没错，你在你们家布铺里遇到过的那只妖狐，很可能就躲藏在观星院外面的密林里，它于多年之前，曾经盗窃过我们将作监的重要物品，这才我便是带人前来捉拿它的……”
宋子明皱起了眉头，继续前行，低声问霸夏说。
“这事儿，跟我没啥关系吧！”
霸夏点头，把冻痛了的手合拢到嘴边哈气，一边对宋子明苦笑说。
“此事，却是跟你没啥关系，但凭赤乌卫的人，却是无法对付那只神通广大的妖狐的，因此才请您过来帮忙……”
宋子明心里冷笑，嘴上则冷漠的讽刺道。
“我只是一个力气大点儿的普通人，要是临阵杀敌自然不惧任何人，可这次所要面对的却是只妖狐，这种事情，应该叫上那些能降妖除魔的仙侠之士才合适吧！”
霸夏转身，背着宋子明哆嗦起来，最终还是没绷住，嘿嘿嘿的笑出声来。
“我说的话，很好笑吗？”
宋子明不悦的冷哼着，霸夏连连摆手，呲牙咧嘴的对宋子明眨眼，又板起脸来让那四个赤乌卫走远点儿，这才低声笑道。
“千年妖狐爱慕人间英雄，引发惊天大战，这个民间传闻多凄美，非要把一切都撕开，露出那丑陋的真实来吗？”
宋子明盯着一脸不正经的霸夏，冷笑着说。
“少监你少跟我说这些云遮雾罩的话，有事情还是摊开来讲好一些！”
霸夏撇起来了嘴，就像是一条成了精的鲶鱼一样，还颇为认真的对宋子明说。
“您还别真不信，我有极大的把握可以确定，那只千年妖狐的确对你抱有好感，否则的话，那天在你家布铺里，依着它曾经的性子，早就该大开杀戒了……”
宋子明并不理会霸夏的调侃，依旧盯着他冷声问。
“那东西，到底是个什么？”
霸夏看他又停住了脚步，立即便不再嬉皮笑脸了，低垂着眼睑想了一下，低声跟宋子明保证说。
“那东西，我知道的事情也不多，不过，这次您只要能帮我们将作监捉到它，我保证会把自己所知道的东西，都告诉您的……”
宋子明……
“我摧锋卫军务繁忙，恕不奉陪了……”
他说完话，转身就往山下走，慌得霸夏赶紧追赶，嘴里气急败坏的喊。
“宋大人，您这是为何？”
他追的急，一不小心脚下便滑了下，惊呼声中身体往前栽倒，被宋子明扶住后脸都有点白了，还没来得及开口抱怨，就听宋子明说。
“那玩意儿你应该清楚，当真是有些子诡异神通的，其崩碎复生的本事暂且不提，但是那腾空而去的异能，便不是我宋子明可以阻拦的……”
“宋大人，您还没明白我的意思……”
宋子明瞪了他一眼，低声说。
“我可以跟你们过去帮忙，但此事无论成败，你都得把你所知道的，关于那玩意儿的事情讲出来，不行就别耽误我的正事儿。”
霸夏张张嘴，终极没能说出拒绝的话，颇为不甘的点了下头，用细不可闻的声音嘟囔道。
“对于别人来说，要捉拿妖狐可能是件难比登天的事情，可是对于你宋大人来说，此事说不定如探囊取物般容易呢……”
大德帝国的观星院，就建在紫薇山顶峰上，红色墙体在银装素裹的茫茫雪海来格外显眼，只是，这个屋宇连绵占地广大的观星院，此时的院门却是紧闭着。
霸夏跟随前面那两个赤乌卫，往观星院左边雪地里走，一边低声给宋子明解释说。
“为防止妖狐伤人，观星院已经隔绝内……”
“啊……”
第三四七章《雪林搏斗》
霸夏正在跟宋子明解释观星院的情况，却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一声惨叫，那四位赤乌卫武士想也不想便将他很宋子明护住，手持武器警惕的朝四周看。
“快去前面看看……”
霸夏气急败坏的冲赤乌卫喊道，宋子明侧耳听了下，回头问他。
“你还请了什么人，提前来这里搜索了？”
霸夏一边往前疾走，一边对宋子明摇头说。
“没有，那东西厉害的要命，没有你这样的无敌猛士在，派再多人来都是送菜……”
宋子明不说话了，双脚突然发力，人如狂风一般从霸夏身边冲出，眨眼之间就消失在前面雪丘后边，吓的那些赤乌卫失声惊呼。
“好快……”
宋子明快速奔越过雪丘，远远就看到了那个发出惨叫的男人，只不过他是仰卧在地上的，身体下一朵鲜艳的红花，正在雪地里缓缓的盛开着。
四周寂寂，渺无人踪，跟在后面跑过来的霸夏和赤乌卫被宋子明拦下了。
“别过去，那人已经死透了……”
宋子明肃声对他们说着，只要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该知道，一个胸口有大洞的人，是不可能存活下来的。
霸夏骇然的望着前面那人的惨状，低声问宋子明说。
“什么东西？是那只狐妖吗？”
宋子明摇头，抬手指着死尸周围雪地说。
“在这人周围雪地上，没有任何的足迹留下，你再看看那个可怕的伤口，再从其仰卧的姿势，和雪地上的划痕可以判断，这人是被一种钝器当面击穿身体而死的……”
赤乌卫里有名武士，接口说道。
“宋大人说的没错，从那人头部方向溅射到雪地的扇形血迹可以确定，杀死他的人处于其仰倒的反方向，也就是那边，只是如此开阔的雪地上，却没有看到任何的足迹，这样的情况却是让人迷惑不解……”
宋子明看了那人一眼，低声说。
“只要是力量足够了，在极其遥远的地方抛掷武器，便可解释现在这种情形。”
霸夏突然出声，对两个赤乌卫说。
“你，快去那边远处看看，应该可以寻找到凶手的足迹，你，去这边仔细找找，我相信那杀人的凶器，就埋藏在附近雪地下……”
两个赤乌卫武士相互看了眼，等后面两个武士上前后，才分头向两边跑去，霸夏则皱着眉头对宋子明说。
“猜猜，这个行凶的家伙，会不会就是那只妖狐。”
宋子明想了下，感觉不像，正要说话就听远处一个赤乌卫武士喊。
“找到了……”
那人找到的是一个鸡蛋大小的石块，上面沾着的血迹还没有应为低温而冻结，去另外一边的那个武士也回来了，对霸夏点着头说。
“远处那片小树林里，有一些足迹，足尖所对的正是这边，从足印下雪面的冰冻情况分析，那些足迹应该是不久前才留下里的……”
宋子明抬眼望望那片小树林，走到死尸身前又仔细看了下，问道。
“帝都里面，有哪些人眼睛是蓝色的？”
“蓝色？”
霸夏皱着眉走过去，看着那张满是惊愕恐惧的面孔，低声说。
“帝都里有蓝色眼睛的人很多，单从这个特征上很难确定他的身份，在我看来，反正这个死尸也不会自己跑掉，他的身份我们以后有得是时间来追查，反观现在，最重要的该是尽快去追赶那个可能是妖狐的行凶者呀！”
“钦天监的人，没有给出个具体位置吗？”
霸夏眨眨眼，很严肃的说。
“有啊，就在这瑶光山山林间……”
宋子明看看眼前那一大片山林，感觉他这话跟没说一样，与其无头苍蝇一样乱跑，还不如追踪那个刚刚逃离的行凶者呢。
行凶者留下来的脚印很浅，赤乌卫判断那人应该身材矮小，离开时并未显示出匆忙仓促的样子，脚印的距离均匀有序，就像是在随意游玩一般。
“这个行凶者，要么是有所依持，要么就是还有同伙存在，总之大家要提高警惕，此人极度危险……”
宋子明都懒得理会啰嗦不停的霸夏，试想一个可以在数百步外，用鸡蛋大小石块击穿人体的家伙，还需要他来推倒对方极度危险吗？
雪地上的那一串脚印去的是树林，视野的受限让每个人都紧张起来，似乎那个可怕的行凶者就躲在某株大树后面，正在窥视大家的行动，寻找着机会以发出致命一……
“轰隆！”
一声巨轰鸣声传来，震得树身积雪簌簌而下，大家都本能的躲到树后，落到脖子里的积雪冰冷刺骨，让人忍不住发抖，也不知道是冻的还是吓的。
“什么情况？”
霸夏的惊呼声刚刚出口，宋子明已经入离弦之箭一样冲了出去，他已经看到了远处树冠的震动，以及夹杂在轰鸣中，那种树木折断时发出的咔嚓咔嚓。
“轰隆……”
树影迅速掠过，宋子明来到了倒下的那颗大树边，只来得及看到一个瘦小的人影一身而没，他并没有急着去追赶，反倒是停下来震惊的看着那颗倒树。
因为，那颗倒在雪地上的树身，正在跳跃着炙热的火焰……
他仔细观察了一下四周，雪地上布满了凌乱的脚印，其中一个正是大家追踪的那个行凶者足迹，而另外一个却像是某种动物的爪痕，不但巨大，那锋利的肢爪都撕裂冰雪抓紧硬土里了。
甲叶撞击的声音传来，是霸夏他们追过来了，四名赤乌卫迅速占据四角警戒，少监霸夏则看着树干上的熊熊火焰问宋子明。
“这里，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
宋子明回答的很干脆，这里四周根本就没有火堆，燃烧的树干上也没有火油的味道，天知道冰天雪地里，这颗被大力撞倒的树木，是怎么会燃烧起来的。
霸夏看看地面那些足迹，再看看燃烧的树干，低声问宋子明。
“这里刚刚显然是有人在搏斗，你过来的那么快，难道就没有看见什么……”
宋子明抬手止住霸夏继续说，严肃的盯着他劝告道。
“看到了，只是一个模糊的人影，应该是此前那个行凶者，但跟这人搏斗的那种野兽，却不知是个什么东西了……”
第三四八章《不死不休》
霸夏听宋子明如此说，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赶紧问他说。
“这会不会，就是那只狐妖？”
宋子明无法确定霸夏的猜测，就那天晚上看到的情况来看，那个能学人类哭嚎的东西，确实有本事幻化成任何生物，只是，如此可怕的诡异东西，又怎么可能会被一个人类追赶呢？
想到这里，他又看了看那四个赤乌卫，低声对霸夏说。
“我不知道那东西到底是什么，但你却应该很清楚它的危险，现在，又多了这么一个可怕的神秘人，让我们所要面对的危险，远远超出了我能控制的范围，因此，我希望你跟这些赤乌卫能够退出下面的追踪……”
霸夏脸上似乎没有畏惧之色，反倒是非常兴奋的样子，对宋子明摇头说。
“没事儿，这四名赤乌卫虽然没有您那样的本事，可要保护我的安全却还是可以做到的。”
宋子明皱眉，不再多话，命是霸夏自己的，该说的他都说了，该提醒的他也都提醒了，这家伙要是非要不顾危险以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他宋子明也没有义务非要阻止他。
远处，再次有巨大的撞击声传来，宋子明没时间跟霸夏继续啰嗦，拎着八棱精金瓜就冲了出去，后面霸夏急声喊着。
“跟上，跟上去，不要被甩掉了……”
树林越往里面走，就越是阴暗，浓密的树枝和积雪，把大部分的阳光都给挡住了，地面集聚的枯枝败叶，踩上去后有污水滋滋冒出，那大约是化掉的雪水吧。
宋子明跑的很快，根本就没有停下来等待霸夏他们的意思，因为他知道，即便是自己如此做了，他们也很难在这样的环境下，寻迹找过来的。
左前方，再次有声音传来，这一次听上去近了很多，声音里还夹杂有某种奇怪的呼啸，他双腿用力，速度爆然增加了许多，如头扑向目标的猎豹一般，在搏斗双方都猝不及防的情况下，突然就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首先进入宋子明视线的，是两个双眼巨大而凸出，背部遍生恐怖骨刺，手掌如钢浇铁铸的利爪，浑身上下青筋虬结如魔怪一般的恐怖玩意儿。
这两个似人非人、似兽非兽的怪物，并非是宋子明初见，从其中一个较小点怪物移动身体时，出现的不自然摇摆动作里，隐约让宋子明看到了两个熟悉的人影——阙一道茅店跛脚妇人如玉和那个深不可测的老掌柜。
“竟然是你们？”
宋子明惊呼出声，只是，这两个神秘的幻魔人却没能认出他，满怀戒备和敌意的往后退出了几步，跟先前搏斗的敌人。以及刚刚赶到的宋子明，保持着等距三角之势。
强行压下了心里的震惊，宋子明侧头往另外一边看去，却再次惊呼出声喊道。
“王焕，怎么……”
宋子明的话戛然而止，不对，那个同样是黑袍兜帽的家伙，绝对不可能是王焕，首先，王焕没有对阵幻魔人的能力，他此时应该还在摧锋卫指挥使司衙门里，没有任何理由跑到这里来，在看到自己后更不可能摆出一副随时攻击的样子。
他眯起眼睛仔细打量那人，很快便发现对方身材要比王焕矮小一些，那满是敌意的眼睛并非是漆黑一团，而是一双从未见到过的彩色瞳子……
“你是什么人？”
那个有彩色瞳子的黑袍人问道，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竟然是一个女的。
宋子明心里惊讶，却没有回答她的问候，而是转头问那两个小心戒备的幻魔人说。
“茅掌柜，这是怎么回事？”
他这话一出口，让对峙着的双方都是一惊，幻魔人茅掌柜和如玉瞪着巨眼看向他，同时惊讶的开口问道。
“你？是那个使大锤的小子？竟然没有死在千里大荒泽里？”
宋子明刚要开口回答，就感觉眼角红光一闪，那个稍小点儿的幻魔人如玉大叫道。
“小心……”
一个熊熊燃烧的火球朝他飞来，宋子明根本就来不及思考这个东西是如何出现的，便本能的闪身避到了一旁，散发着炙热烈焰的火球从他旁边飞过，撞击到后面一颗碗口粗细的树干上，发出了一声可怕的炸响。
“轰、咔嚓……”
树干折断，并迅速起火燃烧，另外一边幻魔人茅掌柜和如玉，也冲过去跟那个黑袍女人重新打了起来。
宋子明看过去的时候，茅掌柜那一双锋利的爪子，正疯狂的砍向黑袍女人，似乎一下子就想将她给撕成肉片儿。
可就在他这一目的就要达成的时候，地面上的那些枯枝落叶突然炸起，迅速在黑袍女人面前形成一个圆盾，等他撕开这个诡异圆盾，一颗炙热的火球已经等在了那里。
茅掌柜怪叫一声，身体车轮一样朝后翻滚，堪堪躲避过这阴险一击，旁边的如玉则乘机猛扑，想要袭杀黑袍女人，开还没能接近对方，就被前面突然漂浮起来的碎石惊的大叫，跟个大蛤蟆一样趴俯到了地上。
“小心躲避！”
茅掌柜也闪身树后，犹不忘记大声提醒宋子明，他的声音刚刚落下，就听到空气里发出一种让人心悸的啾啾声。
黑袍女人面前的漂浮碎石，突然间爆炸了一般朝这边射来，宋子明距离较远，可还是被其中几颗给照顾上了，他挥舞着八棱精金瓜将其一一砸碎，从手上传来的触感可以判断出，普通人倘若被这些碎石击中，确实会被轻易洞穿身体。
乱石袭击过去，幻魔人如玉立即窜起来，利爪前伸猛然划向黑袍女人的脖子，那个诡异神秘的黑袍女人看也不看，低垂在身体一侧的右手微微抬起，苍白瘦小的手掌摊开，轻屈食指朝疾扑而来的如玉一弹……
如玉惊叫一声，身体如被冲车撞击，立即就倒飞了出去。
“快来帮忙！”
茅掌柜对宋子明大吼，快速冲出去扯了如玉一把，这才避免了她撞上树木形成二次伤害，而另外一边的宋子明，也开始挥舞八棱精金瓜朝黑袍女人冲去。
实际上，他对于这个神秘女人并无敌意，只是，对方显然误会他跟幻魔人是一伙儿了，先是毫无征兆的火球袭击，紧跟着就用可怕的碎石照顾，一副不死不休的样子……
第三四九章《极北绝域》
常言道，泥人尚有三分火性，更何况宋子明可不是善男信女。
就算是，因为他跟幻魔人的简单交谈，给这个神秘黑袍女人释放出了错误信号，可对方这干脆狠辣的手段，也立即就激起了宋子明的怒气。
宋子明全力爆发后，速度到底有多快，如果要询问当事黑袍女人的话，她必然会说是——眨眼即至。
确确实实，就在眨眼之间，宋子明已经冲到了黑袍女人身前，快，实在是太快了，快到这个黑袍女人措手不及，连嘴里的惊呼声都没能出口，那柄八棱精金瓜便已经砸到了头顶……
密林战场上的气氛突然一窒，只是，脑浆迸裂的情景并没有出现，宋子明在最后一刻强行收住了精金瓜，猛然伸左手朝那黑袍女人的脖子抓去。
这女人展现出来的力量太过诡异，宋子明对她这种奇异力量充满了好奇，只是，伸出的手掌尚未触及到她的兜帽，神秘女人就像是被吹到的落叶一般，快速朝后方飘去，宋子明没能及时追赶，因为他的双脚被什么东西给缠住了……
宋子明低头去看，在他周围潮湿落叶的下面，正有数不清的树根在蠕动，就像是一条条毒蛇一般，有条不絮的钻出地面缠绕上了他的身体。
这些恶心且恐怖的树根，很快就将他双腿缠个结实，对面那个退开了的黑袍女人，手掌上突然凭空出现了一个火球，看样子是想趁宋子明行动不便，报复性的给他来下狠的。
“都给老子住手！”
宋子明愤怒的咆哮了一声，两腿用力往外一绷，缠绕在身上的树根顿时便寸寸断裂，而他手握的八棱精金瓜也重重捣在地面上……
沉闷的声音传来，以他为中心，巨大的震动朝四周扩散，所过之处那些蠕动的树根尽被震碎，恐怖的声势立即就让黑袍女人和幻魔人骇然色变。
“宋大人，这里是怎么回事？”
金属撞击声中，霸夏和赤乌卫武士们赶到了，只是，让宋子明恼火的是，这五个家伙出现的位置，就在距离黑袍女人不远处，而在黑袍女人周围的地面上，再次有大量的枯枝碎石，缓缓而又充满了威胁气息的，漂浮在了空气里……
“宋大人？宋无敌？”
黑袍女人突然开口问道。
她的声线很低，声音听起来沙哑而富有磁性，听上去其实还是蛮好听的，只是，在此时宋子明听来，却是如同弓背吐信儿的毒蛇一般嘶嘶可怖。
“宋大人，这里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霸夏被四名赤乌卫紧紧护在中央，脑袋一动都不敢乱动，在他们周围的空气里，正有无数大小不一的碎石在缓缓旋转，而脚下、头顶，则是如蛇游动的藤蔓根枝。
宋子明慢慢点了下头，缓缓抬起左手，对惊恐不安的五人做出个禁声的手势，阴沉着脸压抑住怒火对黑袍女人说。
“你确定要与我为敌？”
黑袍女人摇头，声音里没有一丝的波动，就像是在闲谈一样淡然说。
“宋无敌，真高兴您没带那个闻名天下的大锤来，我现在要声明的是，我无意于您这样的强者为敌，这里发生的战斗，是我们神使跟幻魔之间的恩怨，跟您们大德帝国没有任何关系，为表示对您的尊敬，我将退出这片林地，请勿相送，后会有期……”
她的发音有些怪异，但意思却是表达的非常清楚，说完后也不等宋子明表态，便缓缓倒退着朝树林深处退去。
宋子明盯着黑袍女人的脚下，枯枝落叶正在自动掩埋她的足迹，一直到她那袭黑袍在远处完全消失，围绕霸夏他们的碎石才突然失去力量，哗啦一声全部掉落地上，一直都高度紧张的赤乌卫们，舒气的声音跟雷鸣一样清晰。
另外一边，幻魔人茅掌柜和如玉，也开始往黑袍女人相反的方向退去，看到宋子明望过去后，茅掌柜还大声警告宋子明说。
“小子，小心那个女人，不要被她的示弱给迷惑了，绝域巫师们可绝对不是好惹的……”
宋子明目送他们离开，耳中听到霸夏惊异不定的声音问。
“宋大人，您认识那两个幻魔人？”
宋子明回头，从霸夏的眼睛里看到了怀疑，对于这个家伙，一眼就能认出茅掌柜和如玉是幻魔人的事情，宋子明并没有感觉到意外，同时，他也对霸夏所在的将作监产生了极大的好奇，这个隐藏在玉琼宫里的神秘所在，到底还隐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呢……
“我在进入大荒泽时，曾经遇到过他们……”
宋子明并不想在霸夏面前，过多的讨论茅掌柜和如玉的事情。
因此，他在敷衍性的回答后，立即就转移话题说。
“刚刚，你也看到了，那个黑袍女人诡异的要死，竟然能够凭空释放高温火球攻击敌人，还有神通能让枯枝烂叶、以及碎石树根飞起伤人，我怀疑她便是你要找的那个东西……”
“她不是！”
霸夏的回答很肯定，看到宋子明一脸疑惑后，解释着说道。
“那两个幻魔人在离开前，已经说起过黑袍女人的身份了……”
“绝域巫师？”
“对就是绝域巫师……”
宋子明瞪着霸夏，一直等到这个家伙不堪忍受而移开目光后，才开口问道。
“说说吧，绝域巫师是个什么东西？”
霸夏无奈，摆手让四个赤乌卫武士散开，低声对宋子明说。
“在咱们大德帝国北部万里之外，是一片广阔到了不可思议的水域，有传说那是星辰的墓场，也是天下异兽最为集中的危险之地——星尘海……”
霸夏看宋子明皱眉，便严肃的对他说。
“你在大荒泽里其实应该已经知道这些信息了，没错，那些纽特殷人就来自于星尘海彼岸，而自纽特殷帝国北去又万里，则是一片永夜之地，那里是世界的尽头，天下最为寒冷的地方，一年四季都无法看到阳光，名字就叫——极北绝域。”
“刚才那个绝域巫师，就是来自于那里？”
霸夏点头，又摇了摇头，低声说。
“实际上，就我们帝国所掌握的信息来判断，在极北绝域里还生活着诸多种族，而你的那些幻魔人朋友，就是其中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