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老板,争口气!
要不是华子拉着,周进差点儿就拍案而起了。
你听听,他说的这叫人话么?!
“你把我们兄弟当什么了?”
“当什么?又想昨日重现么?!”
他长得本来就凶神恶煞,那双小眼睛一旦立起来,瞬间就能让李飞白想起昨晚的屈辱一幕。
李飞白心中悲鸣。
他注定不能成为我的朋友。
昨晚的耻辱已经铭刻在了我的血液当中。
“咳咳,小白——”
周进看到李飞白不经意间颤抖了一下的双肩,知道他是真被吓到了,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过社会,赶忙换上温和的语调:“我们没别的意思。”
李飞白不想说话。
破镜难再圆,已经造成的裂痕无法修复。
“跟你说点心里话。”
周进道过歉,自行翻过这一页,诚恳地开口了:“我们兄弟俩从农村出来,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出人头地,可是我们俩没文化,就只能给人做些出力的活计。昨天你也看到了,我们俩多被人嫌弃?说实话,挺伤心。”
“比起我所遭受到的来自你们的凌辱,你们的处境不是比我好多了?”李飞白却没感受到他的诚恳,倒是愈发的忘不了昨晚的事情。
“小白——”周进本想掏心窝子,哪成想热乎乎的心窝子却被李飞白塞进一团雪球,顿时拔凉拔凉的。
可想到昨晚确实是他们哥儿俩不对在先,再次诚恳的说道:“小白,你得理解我们,我们出来混的,不凶点怎么镇场面?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们最大限度也就是灌两瓶酒虚张声势一下。”
“昨天是谁的裤带都解开了?”李飞白根本不信。
“我说小白啊,你倒是动动脑子,一屋子姑娘在那坐着,我还真能把那玩意拿出来?”
“你臭名昭著的进哥什么事干不出来?”
“我臭名……我!”周进一激动,方脸涨得通红,却有些词穷,不知道怎么说才能让他相信自己。
瞪着眼睛鼓着腮憋了半晌,这才憋出一句自证清白的话:“我可是个处男!”
“……我去!”
李飞白听闻,瞬间一股极其强烈的不适感从脚底生出,直逼肠胃。骂了一句之后,强按下去心口的不适:“你恶不恶心?”
“怎么恶心?处男就恶心了?”周进没想到会等来李飞白这样的评价,气鼓鼓地道:“我们可不像你们这些花花公子,换女朋友跟换衣服似的,十几岁开始就该做的不该做的全做了!啧啧。”
“我呸!我是说你恶心,谁说处男恶心了?再说了,我怎么就花花公子了?我做什么了我就花花公子?我告诉你,我……”说了一半,李飞白意识到不对,又呸了一声,“我干什么要跟你讨论这么无聊的问题?”
“怎么的?不敢说了?切,不是就大大方方承认,现在的姑娘看的开明,也不挑这个。”周进说着,无不嫉妒的看着李飞白的脸,又道:“你小子白白净净的皮相好,身边姑娘多经受不住诱惑也是可以理解的。”
“谁特么的受不住诱惑了?”李飞白被他激怒了:“告诉你,我可洁身自好着呢!没遇到真爱之前,我可不……我靠!”
周进眨巴眨巴小眼睛,敏锐地捕捉到了李飞白省略号里的意思,呆呆地道:“真假?”
“……”
“哎呀妈呀,还真看不出来哈!”周进拍着大腿直乐,手肘推着华子说道:“华子,你说是不?咋看咋不像!”
“不像。”华子点头认可。
“你们俩给我滚啊!”李飞白觉得自己受到了羞辱,都要起身揍人了。
“哎哎哎,别介!”周进笑嘻嘻的捉住李飞白举起的手臂,贱兮兮的笑道:“咱们哥儿几个有缘,真是有缘,这方面都步调一致,嘿嘿!”
“谁跟你们步调一致,快滚!”
“不闹不闹,说正事了哈。”周进捉着李飞白的双手不叫他动弹,转头又问华子:“刚才我俩说到哪了?”
“说到昨晚你们各自都受到了不同的伤害。”华子回忆道。
周进这才放开李飞白道:“对对对,所以我说,这种感觉实在是太不好了!”
李飞白揉着被攥的生疼的手腕,没好气的道:“我看挺好的,恶人自有恶人磨。”
“不好,一点都不好。”周进摇着头,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语气:“说实话,那样的日子我们也过够了,毕竟不光彩,钱赚的也不踏实。”
“你们光不光彩关我什么事,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其实你小子挺实诚,对我们俩也不错。”周进拉了拉刚借来的羽绒服,“这么贵的衣服说借就借。”
不说还好,一说又勾起了李飞白的火气:“我自愿借的?!”
“没有没有,你看你,怎么说着说着就生气了呢!”
“还有事没有?没事别耽误我出去!”
“有啊,有!你少安毋躁!”周进收起笑脸,重新正色道:“我俩想说,你争点气,把养老院开起来,以后赵哥不要我们了,你收留我们!”
“行李都搬来了,我收留不收留还有什么意义?”
说的就好像我不收留你们就能走似的。
“行了,话不多说,来吧,华子!”周进没接茬,给华子比了一个手势。
紧接着,两个人哗啦一下掀开椅子,起身抱拳对着李飞白大声喊了一句:“老板,争口气!”
气势直逼面门,压迫得李飞白差点儿一跟头栽倒。
不过这一声老板,却撑住了他脆弱的身躯。
说实话,李飞白有点儿感动。
自己被人喊过小白、李公子、小白哥,还从没被人喊过老板。
冷不丁被人这么喊了一句,突然有种改头换面的错觉。
他觉得自己被赋予了去见乌云的底气。
难道不是么?
奋斗的摊子支起来了,队伍也算是组建起来了。
不管大小,自己现在就是个实打实的老板。
既然是老板,就不能再畏首畏尾。
既然是老板,就不能再耽搁了。
赶紧去找乌云吧!
“行,我一定争气。”想到这里,李飞白全无之前别扭的姿态,豪情万丈的站起身,推开两个人,直奔着门口就要出去。
怎么个情况?
周进和华子面面相觑。
“老板,你干什么去?”周进跟上去拉住李飞白道。
“去办点事,放开!”
“大晚上的,你去哪儿啊?”
李飞白停住,冷眼看着周进拉着自己的手臂,冷冷道:“老板去哪儿,还要跟你们汇报?”
周进赶忙松开:“不汇报,不汇报!”
见两个人站着不动,李飞白又道:“那还跟着?”
华子上前一步:“可是我们还答应了赵总,得保护你的安全。”
李飞白简直要吐血:你们俩,双料间谍么这不是!
17、对手,太多了!
嘭!
周进一把推开云上网吧的大门,大剌剌的走进去挨着排的找那个李飞白口中所说的漂亮妹子。
眯着眼睛看过去,第一排,都是雄性,没有妹子。
三个小伙子迎上周进阴鸷的眼神,吓的直缩脖子。
第二排,有一个长头发第一眼看不出来性别的家伙——
周进凑上前,想要看个清楚。
可是刚一弯下腰,就察觉到后脑处猎猎生风有股猛烈的杀气来袭,常年的打斗经验使得他下意识的弯下腰想躲,却不想,羽绒服的帽子被人一个爆扣,一疏忽没躲开脑袋就被按住了。
“哎——哎哎——”
周进脑袋发懵,一时错乱的功夫,就感觉到自己的衣领被人拉住,紧接着活像个巨型鸡崽子似的一个被动大力旋转,直接被拎出了网吧大门。
迎着冷风,人还没有站稳,又像个离弦的箭一般一头扎进了雪堆里。
原来是屁股后面又结结实实的挨了一脚。
卧槽!
冰凉的雪一刺激,周进的灵台清明了。
这特么是伺机报复啊!
一定是李飞白咽不下昨晚的恶气找人埋伏在网吧要跟自己找事了。
一时间,周进的心比扎在雪堆里的脑袋还要凉上几分。
李飞白啊李飞白!
你可真是难成大事,我对你坦诚相待,你竟然如此小肚鸡肠!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好好说道说道!
费力把脑袋从雪地里拔出来,吐掉嘴里的积雪,周进杀气腾腾的走了回去。
哪成想,才走了几步,就听到一个清脆的女声在自己的头顶炸裂开来:“呸!你怎么还好意思来呢?”
那声音,那语调,像极了村里邻居家的翠花。
周进顿时一个冷颤,翠花这是——追到城里逼婚来了?!
这特么可是比李飞白的报复还要难搞一百倍的事情啊!
周进想跑,可想到翠花是和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就有些过意不去。
毕竟喜欢一个人没有错。
事已至此,唯有从容应对吧!
揉了揉眼睛,稳住身形,周进抬起头来。
却见,面前的人竟不是翠花,而是一个满头脏辫儿的漂亮姑娘!
——正叉着腰怒视自己。
周进再次陷入一片懵懂:“你,你干什么啊!”
“我靠,认错人了?!”女孩看清周进的脸,立刻花容失色,赶忙跑下台阶扶住他道:“你没事吧?”
“我——”被女孩亮晶晶的大眼睛盯着,周进有些窘迫了,支吾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姑娘看他如此局促,便松开手打量他身上的衣服,看清楚之后难掩厌恶的说道:“看你穿着这张皮,我还以为是那个小混蛋来了,没想到误伤了好人。抱歉啊兄弟,真不是有意的。”
一声兄弟,周进立刻回了神了,憨憨的挠着脑袋,迭声说道:“没事,没事……”
嘭!
网吧的门再次被人从里面推开。
一声清脆悦耳的喊声自门口传来:“海兰!”
带着一丝焦急、一丝慌张。
周进的身子顿时一震。
是心动啊,糟糕眼神躲不掉对你莫名的心跳——
毫不夸张地说,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好听的声音。
因为背着光,虽然没有看清声音的主人,但是周进万分确定,她一定是个漂亮到极致的姑娘。
要确认眼神!
循着声音,周进慢慢地转动脖颈,试图去看清那沁人心脾的声音的主人。
“啊呜——”
却不想,再一次的,又被人突袭了。
这一次力道比刚才大了不知多少倍,仰面朝天的被人掰着下巴,周进感觉自己的喉结都要被弹射出去了。
就在他疼的目眦欲裂灵魂将要冲破身体的时候,脖子上却又猛地一松,整个身体轻飘飘的下落,落进了一个宽大的臂弯里。
“进哥,没事吧?”
关键时刻是华子接住了他。
“咳咳——”周进嘶着嗓子咳了两声,在华子的怀里喊道:“刚才是谁?!”
“是小白——哥。”华子舔了舔干巴巴的嘴唇。
“他想干什么?!”
“不知道啊,我俩在车上看你被人丢出来,就赶紧过来帮你,谁知道他怎么过来就先跟你动手了……”华子一边扶起周进,一边说道:“爆发力还挺强。”
“你小子!回头跟你们算账!”
周进虽说要被气死了,可是他心里却惦记着刚刚那声天籁,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便向门口走去。
却见,一道可恶的身影挡住了他的视线。
“李飞白!”
周进咬牙切齿,想去拉开他,却不想先被华子拉住了。
“进哥。”华子无声地摇了摇头。
“怎么的?”周进回头怒视。
“她就是小白哥要见的人。”华子望着李飞白含情脉脉的背影,劝道:“人俩眼神都对上了,你再过去不赶趟了吧?”
“你怎么就看见眼神了?”
“刚才离老远就对上了。”
咯嘣——
周进仿佛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造化弄人么?!
原来她就是李飞白要见却不敢见一定要自己先去探探情况看看她身边有没有坐着别的臭男人的那个姑娘?!
我靠。
朋友妻不可欺。
我只能选择退出。
我是有原则有底线的人。
……
周进痛苦地摇着脑袋,强迫自己忘掉刚才发生的一切。
同时苦笑不已,恐怕这是史上最快的一次失恋了吧?
“进哥,戏有点多了吧?”眼看着周进马上就要化身成为周·杰克苏·进,华子及时出声阻止。
“……”
李飞白没敢直接走进网吧去找乌云。
他起初是害怕王小雷为了骗他上线陪他打游戏而编造出的谎言,所以他就向周进形容了一下乌云的模样,叫他先进去查探查探。
如果乌云真的在里面,等周进确认了网吧里的情况之后,自己再决定出场方式。
可哪里想到,周进竟然匪气十足的闯了进去,丝毫不把网吧的主人海兰放在眼里,并且还吓到了人家的客人。
因为周进穿着李飞白的衣服又背对着吧台,海兰误以为他就是李飞白,新仇旧恨加在一起,海兰的火爆脾气一个没忍住,直接就动手了。
而乌云从吧台的里间走出来时,看到海兰把一个和李飞白穿着同样衣服的人给丢了出去,想起海兰早上说的以后不叫李飞白进门这样的话,也误以为周进就是李飞白,急急忙忙地追了出来,想要阻止她。
哪成想,那个人却不是李飞白。
而真正的李飞白,就在离那人不远处。
玉树临风,气质超群,黑暗中闪闪发光。
李飞白也是第一时间认出了乌云,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就情绪激动的把那个人撂倒在地,之后急三火四的朝着乌云冲了过来。
乌云想,他大约是特别担心自己受到伤害,急着冲过来保护自己。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担心。
想到这里,乌云的耳尖红了,他也太有男人味了。
“我没事。”
乌云看着不说话胸口却起伏的厉害的李飞白,羞涩地开口了。这一整天的怨气,在看到刚才那一幕的瞬间,全都烟消云散了。
“呃,没事就好。”
李飞白尽量想表现得淡定一些,可是颤抖的嗓音出卖了他紧张的内心。
他确实担心死了。
当他看到周进听到乌云的声音后脸上表现出的那副恶心的模样,他就知道,惦记乌云的臭男人不会少。
他简直不敢想象,自己不在的这一天里,会有多少这样的人对乌云想入非非!
而自己虽然挡得住一个周进,却挡不住别的人。
对手,太多了!
18、丑话说在前!
李飞白担心乌云知道自己此刻落魄的状况,担心她会因此而瞧不起自己远离自己不给自己一丝一毫的机会。
可是这些绝不是他不来见她的理由。
他必须要来见她,并且守护在她的身边。
否则的话——
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幸好自己来了,幸好自己鼓起勇气来了!
“你来玩吗?”乌云又问。
“我……”李飞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毕竟他不敢说实话。
乌云有些抱歉的道:“今天不能和你一起玩了,因为我白天也没有睡觉。”
李飞白这才看到乌云漂亮的眸子下,不知何时已经染上了一层暗淡的颜色,那是典型睡眠不足引起的黑眼圈。
不过一点都不影响她的美貌。
她还是那么的好看。
她说她白天没有睡觉,是出了什么状况吗?
明明早上听她亲口说过要回山里的。
李飞白关心地问道:“你今天怎么没有回去?”
“本来是约了一位电工师傅和我上山的,可是临出发了,他给我打电话说一家养老院急用电,要优先去那里。我想着这么冷的天气,老人们如果没有电,一定会不好过,所以我就和他约了明天。”
李飞白一听,脸刷的一下红了。
周进和华子找人修电的时候,自己虽然坐在车里,但是也听到了电工师傅在那里抱怨,说什么本以为是老人们着急用电才答应过来帮忙的,哪知道是一家没开业的养老院什么的。
想想,自己和乌云还真是有缘分,连电工师傅找的都是同一个人。
可是又一想,如果乌云还不回去,昨天直播里的那些小动物们,岂不是要冻坏了?
于是急道:“那你不回去,小白怎么办?它离开你,会活不下去的!”
“小白——”
乌云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整个耳朵瞬间红透了。
他说的应该是自己养的小狗小白,可是为什么刚刚那个语气,却——
好容易让人误会呀!
乌云羞赧的低下头,瓮声瓮气的说道:“小姨早上赶回去了,所以,我就没急着回去。”
李飞白的脸上也情不自禁的挂上笑容:“那我就放心了,你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回去注意安全。还有,好好照顾小白,毕竟我俩缘分一场,我不希望它受到委屈。”
乌云听了,笑着点了点头:“嗯。”
紧接着,猛的抬起头,直直的望向李飞白。
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写满了失落,仿佛在说:你这话什么意思,这就走了?!
事实上,乌云确实很失落。
现在时间还早,你要是想玩游戏,我还是可以陪你玩一会儿的啊。
你怎么说走就走?!
“那我就先回去了。”李飞白向她告别道。
”……“
乌云没有说话,默默的转身。
太可恶了。
转身的一霎那,仿佛周身的光彩瞬间敛起,被一层低气压给盖住了。
李飞白见状,心口莫名的抽痛了一下。
哎,要是你那个小姨,也就是赵总,她要是不在,你以为我不想送你回去吗?
如果可以的话,甚至我都想在山上陪着你和小白玩上几天。
如果一切提前发生两天,那一切的一切岂不美哉妙哉?!
可是,我们的相遇就是这样不合时宜!
我有太多不想被你知道的难言之隐啊!
要是赵总知道我们两个后来又见面并说了这么多的话,她一定会毫不留情揭穿我的伪装的啊!
然而,就在乌云拉开门,半个身子走进网吧的时候,李飞白开口了。
“那个——”
闻声,乌云的身形顿时一滞,却没有看他。
李飞白提高了声音:“为了防止你回去欺负小白,我认为我有必要请你吃个早饭,贿赂一下。”
“我怎么会欺负我的小白!”
乌云低声嗔怪了一句,推开门,跑了回去。
“是你的小白——”
李飞白看着乌云身影消失在门后,喃喃的说了一声,回味良久。
这才恋恋不舍的转过身来。
台阶下,海兰、周进和华子三人抱臂,齐齐站在零下十几度的雪地里,观赏了一出红情绿意的戏码。
一身又一身的鸡皮疙瘩争先恐后地抖落,抖的三个人如筛糠一般。
“哎,没眼看!”海兰最先发出声音,走上前狠狠的剜了一眼李飞白,拉开门回去了。
本来她还想帮着乌云教训教训李飞白,哪成想乌云竟然这么不争气?!
可是感情的事情又不是她一个外人能随意置喙的,自己作为她的好朋友,能做的就只有监督、调查、扒皮什么的了吧?!
海兰的后槽牙咬的咯吱咯吱作响,因为直觉告诉她,这小子准有事儿。
不可告人的事儿。
“走了。”
李飞白一身轻松,走下台阶招呼傻站着的周进和华子。
“你把我俩拉来就是为了虐狗呗?”周进心痛的质问道。
“你要是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你听听,这是人说的话么?!”周进深恶痛绝的对华子说道:“我真是替那个姑娘担忧!”
“你担忧什么,我只把她当做我的妹妹。”
“这话你信么?我问你,你把她当妹妹,她把自己当妹妹了吗?”周进生气,板着脸说道:“小白我告诉你啊,你要是对她没意思,趁早别勾搭人家!”
“哎,我只是不想耽误她。”李飞白叹气,心里又拧巴了起来。
巨蟹座的心思你别猜,你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
“小白哥,”华子听不下去了,“说真的你这几句话,足以收录到渣男经典语录里了。”
“我纯良无害李飞白,怎么到你这就渣了?!”
“……”
华子无声地摇头,不说话了,毕竟他还不想把手表还回去。
周进和华子一唱一和的,满嘴都是嘲讽,李飞白原本舒畅的心情又郁结了。
可他知道在这个话题上想堵住他们的嘴不容易,于是想了想,冷冷道:“回去吧,关于养老院的事,老板有些话要对你们说。”
果然,老板的身份一摆出来,周进和华子立刻紧张起来,双双问道:“说什么?”
“先回去吧。”李飞白说罢,大踏步走到车前,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
一路无话,三个人开回养老院,周进和华子忐忑着跟随李飞白回了房间。
屋子里冷冷的,却不及李飞白的脸色冷。
等了一会儿,迟迟不见李飞白开口,周进终于是憋不住开口说道:“小白,你怎么个意思啊?刚才还好好的,怎么这会儿跟我们兄弟俩就变了一张脸呢?”
李飞白仍是冷着脸不说话。
他在等待。
等待这两个人从刚刚的情绪当中彻底脱离出来,进入到眼下的场景之中。
之后给他们心里留下烙印,但凡以后每每想要提起李飞白和姑娘的问题的时候,就会不由自主的想起今日被震慑住的场面。
慢慢的就不敢再想,更不敢再提了。
成大事的人,岂能容他们掌控节奏?!
终于,周进放弃了挣扎,三个人再次陷入冷冷的沉默。
约莫着气氛烘托差不多了,李飞白冷眼看着他们开口了:“你俩既然决定要留下来,我有些丑话想说在前面。”
“行,你说。”周进心中冷笑,漂亮的话都去跟妹子说了,到我们这要说丑话了。
“你们俩留下来我不反对,但是可别想着日后分这里的股份什么的,这不可能。除非我妈主动要给你们。”
“……这个时候,你怎么能说这种话?”
周进是打死都没想到,这丑话竟然这么丑。
丑到足以玷污他们的高尚的人格和高洁的品质。
19、老板的尊严!
“那我该说什么?”
李飞白心想,你们俩死气白赖非要留在这么一个连怎么营业都不知道的养老院,不就是看中了这里的发展前景吗?
你们看我现在形单影只,不就是想欺负我孤家寡人,妄图趁机给我来点霸王条款么?
“咱们兄弟一起加油,把养老院做大做强!”周进握起拳头,激情澎湃的喊了一句,之后看着李飞白,问他:“难道不该是这样吗?你这话太伤人了也。”
瞧瞧,避重就轻。
妄图用毫无意义的口号来敷衍自己。
妄图用建立不到一天的纸糊的兄弟情麻痹自己。
李飞白冷笑,绝不可能!
“我不觉得伤人,趁咱们现在还没什么感情基础,也没什么利益牵扯,一些话最好是提前就讲清楚。讲出来的条件咱们彼此心甘情愿的接受,这样才会免去日后的许多麻烦。”
周进冷静下来想了想,点了点头。
同时心中称赞,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孩子会挖洞。
到底还是企业家的儿子,眼光看的确实长远。
望向李飞白的眼神忍不住充满了钦佩。
只听李飞白接着说道:“所以反过来说,就算在以后的经营过程中,我遇到多么大的资金问题,你们也不要拿你们辛辛苦苦攒下的血汗钱来帮助我。毕竟未来难料,至少在我目前看来,这是一条不归路,这里就是一个无底洞。”
“别那么悲观……”
“不是悲观,是实事求是。你们叫我一声老板,就是想跟着我做事,所以我也有责任和义务保全彼此双方的利益。现阶段我们属于筹备阶段,没有入住的老人,更谈不上盈利,所以我暂时没办法给你们支付报酬。”
“这都好说,好说。”
“所以我想的是,等将来这里产生利润,我再给你们分红。怎么样?”
这一番说辞下来,其实李飞白心里也没什么底气。
毕竟都是在网上临时找的。
不过既然极其有效的震慑住了周进,李飞白也就坦然了。
“有道理,我没意见。”周进欣然应允,转头问华子,“你觉得呢?”
“还股份、还分红?”华子不屑一顾。
“什,什么意思?”不等周进开口,李飞白不爽地问道。
华子冷笑:“你们在这想什么好事呢?”
“我说的是以后的事,那是发展过程中一定会遇到的事情!”李飞白强调说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你先告诉我你的近忧怎么解决?你的三万块能坚持多久?花完了三万块你打算怎么办?!”
“这不是打算开业吗?”
“就这,屋里比屋外还冷的环境,你告诉我你想开业?!”
要不是还戴着李飞白的手表,华子真想好好问问他,他脑子里装的都是屎吗?!
“……”李飞白哑口无言,眼前的问题自己确实没有想到。
“与其扯那些不着边际的话,不如想想,你怎么先把第一批入住的老人吸引进来!就现在这个条件,连基础的供暖都没有,咱们年轻人住着都难受,能有人来吗?”
“不过你有句话说的对,这里目前看来就是个无底洞,那么多房子都没有装修,那么多设施都没有完善。就算有人住进来,你收上来的钱也得全部投入进去!”
“想有钱分给我们,猴年马月吧!这什么都还没开始,就对我们疑神疑鬼的。有句话没听过吗?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还有句话说得好,立足于当下,着眼于未来!你现在想那么远没用,你得先立足!”
“……”
一套一套的话,说的李飞白彻底没了应对的话。
毕竟比周进多读了几年书,平时也经常看一些成功企业家的名人访谈什么的,听到李飞白和周进不切实际的空想,华子本来当他们没事闲扯,也没想说什么。
可既然问到自己头上了,就说什么也不能再憋着了。
“下次百度,麻烦百度一些实用的资料!”
“你怎么知道?”李飞白脸上有些不好意思。
“切!”华子双手抱臂,不再看他。
你搜索了一个下午,我又不瞎,干么看不到?
“……”
“你就这么对待老板吗?”良久,李飞白眼神突然阴冷,盯上了华子手腕上翻出来的手表。
再跟我这个态度,小心我把手表收回来!
“……”
说不过就耍流氓?
周进一见,赶忙裹紧了羽绒服,用力推了一把华子:“怎么跟小白说话呢?这不是刚开始没经验吗?有意见可以,但是能不能换个口气?!”
“我错了。”华子伸手盖住手腕上的手表,毫不犹豫立刻认错,“小白哥,我脾气不好,对不起。”
“小白,给个面子,华子也是好心。”周进赶忙打圆场。
“行了,”李飞白挥了挥手,“我大人不记小人过。”
“……”
在几个人拙劣的演技掩盖之下,李飞白这个老板的尊严好歹也算保住。可是心里也不由得暗暗吃了一惊,自己这两把刷子,目前有点压不住这两个人呐!
周进之前在圈子里臭名远扬,口中的獠牙是谁都见过的。现在对自己这样,无非是为了达到目的在假装一个笑面虎罢了。
而这个华子,不显山不露水的,竟然更加可怕,简直是扮猪吃老虎!
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
自己必须要加以提防,千防万防啊!
哎。
不过,眼前这个状况,华子说的不无道理,李飞白想了想,为了顾全大局,开口道:“这样吧,说点实际的。”
周进接口道:“老板你说。”
“明天给你们两万块钱,把咱们这一排的房间都布置好,顺便把供暖的问题也解决一下。”李飞白看向华子掏出手机:“微信转账还是?”
你既然脑子里有沟壑,那就别浪费。
周进赶忙掏出手机:“那得先加微信好友。”
李飞白愣了:“……咱们之前这么不熟么?”
“好像是的。”
“看来友谊的桥梁还有待建设。”李飞白翻出自己的二维码,将手机翻转递给二人:“扫一下。”
滴的两声轻响过后,李飞白收到两条好友请求。
至此,三个人这才算是真正建立了联系。
“小白你看人非常准,这些事就得华子来做。我跟你说,这小子脑袋特别好使,账算得特别明白。”在这种事情上,周进通常都会力荐华子。
“行,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也是相信华子的。反正就这么多钱,你们俩看着弄吧。”李飞白输入转账金额,按下密码之后对华子说道:“算上今天,我都两天没洗澡了。”
“我房间里有个热水壶,明早够你烧热水洗头,”华子收下钱,想了想:“不耽误你见姑娘。”
“……”
————
虽然想要震慑住这两个人的计划随着华子的横空出世宣告失败,不过总的来说,今日份的李飞白是开心的。
因为乌云。
因为自己鼓起勇气去见了她,并约她明早一起吃早饭。
带着激动、忐忑、焦虑的心情,李飞白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度过了这漫长的冬夜。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他就去找华子那里拿了热水壶,回来摆弄了半天没能烧上热水,又去把华子叫醒帮他烧了水,服侍他洗了头。
美美的收拾妥当,李飞白掐着时间独自一人向早市走去。
他特意穿了一件口袋很大的羽绒服,他想着如果乌云觉得冷,可以叫她把手伸进自己的口袋取暖。如果她没有表现的太拒绝,那么他就可以尝试着拉拉她的小手。
尽管这个节奏有些太快,但是在他看来,却仍旧是度秒如年。
这难道不就是爱情应有的样子吗?
热烈、激进、不计后果。
清晨的空气中弥漫着各类食物的香气,李飞白走在马路上,仿佛看到早市的入口乌云等待自己的倩影。
她远远地看到自己,会不会飞奔而来?
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一定会拥你入怀!
20、我找了你两个晚上!
“小白——”
一道倩丽的身影向李飞白飞奔而来,直直的冲进他的怀里,力气之大,撞的他一个趔趄,连连向后退了好几步。
下意识的,李飞白边退双臂边向后向上展开,同时脖子也向后玩命用力,仿佛只有做出这样的动作才能说明这场拥抱与他无关,完全是紧紧抱着自己的腰的这个姑娘的个人行为似的。
逛早市的人以中老年居多,俊男靓女一场热烈的拥抱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姑娘动情的拥抱着,而这个小伙子却是怎么回事?!
这满脸惊诧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在抗拒的样子是——
做给谁看呐?!
给乌云看呐!
李飞白想哭。
因为,冲过来这位,她不是乌云呐!
“小白,皇天不负有心人,我终于找到你了!”
姑娘的声音带着哭腔,搂着李飞白的双臂愈发的紧了。
甜蜜又满足。
认识这么久,要不是有这档子事,自己哪儿有机会这样抱他?
你还别说,他这羽绒服下面的腰腹肌肉,还真是紧致有弹性啊!
姑娘陶醉的把脸埋进李飞白的怀中。
“还不赶紧松开?!”
李飞白冷冷的声音自头顶响起,姑娘颤抖的双肩顿时一滞,双臂一刻不敢停留的松开了去。
见此,李飞白保持着后仰的姿势这才恢复直立。放下双手,整理了一下外套。
乌云,先等我一下,等我先处理了这块牛皮糖再去找你。
李飞白做下决定后,远远的向早市方向看了一眼,尽管视野中并没有捕捉到乌云的身影。
“小白,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你知不知道,我在你们家门口这条街上,找了你两个晚上!”
姑娘精致妆容,冰肌玉骨,脸颊上还有一对淡淡的梨涡,就像是海报上走下来的明星一般。上身穿着豪华皮草短外套,下身搭配一条紧身裤,塞进及膝的高跟长靴里。
虽然说话带着哭腔,可是戴着美瞳的双眼却没有眼泪要留下的迹象。
她叫白皎皎,是季平的生意伙伴白寅初的女儿。
五年前在一次全市知名企业家聚会的一个酒会上,跟着父亲出席酒会的白皎皎见到了同样跟着母亲出席的李飞白,并对他一见钟情。
从此以后,便像一块牛皮糖似的,对李飞白展开了长达五年的死缠烂打。
白皎皎长得漂亮,身材出众,从上学时起就是全班男生的女神,走到哪里都是众人追捧的对象,可偏偏就是入不了李飞白的法眼。
任白皎皎怎么纠缠、别人怎么相劝,就是不为所动。
连季平的面子都不给。
得不到的往往就是最好的。
白皎皎从小锦衣玉食,父母娇惯的恨不得把天上的月亮摘下来给她,生平头一次见到得不到的东西,便充分的激发了她的斗志。
可以说,这五年来,白皎皎唯一的生存目标就是把李飞白得到手。
李飞白家出了事,以前一起玩的朋友大都集体下线,能主动联系他的,除了王小雷,就只有白皎皎了。
这足以证明,即便是他们家破产,也丝毫不能动摇她的真心。
然而,李飞白却不买账。
连人家的电话都不接。
“小白,看你憔悴的,我都心疼死了!”白皎皎见李飞白不说话,伸手想要抚摸他的脸颊。
李飞白一把捉住她的手,问道:“你说什么?我看起来很憔悴?”
白皎皎心疼地点点头:“是的呀!你看你的眼睛下面都有眼袋了!而且脸色也很差,这两天你一定是难过坏了吧?”
眼袋?脸色差?!
李飞白甩掉白皎皎柔若无骨的小手,摸上自己的脸,眉头皱了起来。
早上出来的匆忙,竟没注意这么多。
可能是这两天睡眠不足?
还是养老院的环境太差?
那昨晚乌云会不会也注意到了?
她会不会觉得我不帅了?
她会不会通过这些察觉到什么?
她要是知道了什么,会不会就不再理会自己了?!
……
一瞬间的失神,被白皎皎完全看在眼里。
望着李飞白懊恼的样子,白皎皎以为被自己说中了,于是开口邀请道:“小白,你现在有家不能回,不如先住我家吧!我叫阿姨给你做点好吃的补补。”
闻言,李飞白走出思绪,客气的道:“不用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一听他要走,白皎皎立刻着急起来:“你对我的关心就这样无动于衷吗?我可是找了你两个晚上!”
“谢谢你的关心,可是我真的有事。再见。”
李飞白说完,绕开她想走,却听白皎皎又开口了:“你现在能有什么事?”
言外之意是说,你家都这样了,你一个整天吃喝玩乐的人能有什么事?
换做别人,早都被这话激怒了,就算脾气再好,为了维护自尊,也得生气。
可是这话却刺痛不了李飞白的自尊,毕竟自己啥也不是,是公认的事实。
“但是我真有事。”
本是以雪中送炭的姿态出现想要感动李飞白的,却没想到两句话下来自己又开始口不择言了。
白皎皎懊悔不已,怎么就改不掉呢!
眼看着李飞白都走出好几米了,白皎皎急得大喊:“有什么事比平姨的事情还重要吗?”
她口中的平姨,就是李飞白的老妈季平。
果然,一听到提起季平,李飞白立刻停下脚步转过身来:“你知道我妈在哪?”
白皎皎一见,这才露出微笑,纤腰一拧,走到李飞白身边,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台白色宝马x6,说道:“上车,跟我走。”
李飞白脸色骤冷:“不回答算了。”
说完再次欲走,心里对白皎皎的厌恶更深,老妈是他的底线。
哪知白皎皎却认真的说道:“哎——你这人怎么这样啊!你不上车,我怎么带你去见平姨?”
“真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你什么时候没骗过我?”
“哼!”白皎皎有些生气,跺着脚说道:“别的事情我会骗你,可是你也不想想,平姨这么大的事,我敢骗你吗?我要是骗了你,你以后还会理我吗?”
李飞白想了想,确实是这么回事。
于是再次陷入两难之中。
一边是亲妈,一边是亲……啊不,一边是心仪的姑娘。
哎,想必乌云会体谅自己的吧!
边纠结边后悔,为什么昨晚没有留下乌云的联系方式呢?
不然的话还能跟她及时解释一下。
“你等我一下,我十分钟后回来。”李飞白想出了合适的解决方案。
再怎么说也是自己的老妈,晚十分钟见她,她也不会说什么的。
可要是伤了乌云的心,怕是……
没有怕是,李飞白并不想让乌云受到一丝委屈。
“那不行,万一你跑了怎么办?”白皎皎不答应。
“我约了人一起吃早饭,必须要和她说明一下情况。”李飞白耐着性子说道。
“那刚好我也没吃饭,不然我们一起吃吧!”
“那怎么行?”李飞白连连拒绝,“我可以打包一份给你。”
“怎么不行?难道你要见的是别的女人?你怕她见了我会嫉妒么?”白皎皎狡黠一笑,“那我更得去了。”
李飞白冷眼扫了一眼白皎皎,乌云会嫉妒你?简直是做梦。
她不知要比你好看多少倍!
可是,李飞白确实不敢让两个人见面。
主要是怕乌云误会。
“我说了不行,你在这等我就是了!”
“好,我等你可以,但是平姨的处境想必你也知道,她能等吗?”
“我……”李飞白瞬间词穷。
确实,老妈现在四处躲债,或许真的不能在某个地方停留太久。
……
终于,李飞白狠了狠心,向白皎皎的车旁走去。
21、你就是趁人之危!
白色的宝马越野车载着李飞白绝尘而去。
路过早市穿过人群的时候也是毫不减速,卷起的雪花扬了路人满身。
尘雪之中,乌云透过车窗,看到李飞白和那个精致的女孩有说有笑。
一瞬间——
鼻子酸酸的,眼眶红红的。
乌云望着身边熙熙攘攘的人群,倏尔苦笑了一下。
一个萍水相逢的人而已,为什么自己要把他当回事?
为什么还答应他要一起吃早餐?
为什么一大早就在这里等他?
以至于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一幕?!
就因为前一晚一起打发时间玩过游戏?
就因为他和自家小白同名?
就因为他……?
可真是太可笑了!
不,是太可恶了!
谁要是再理他,谁就是小白!
乌云闷闷地想着,以至于胃口全无,给海兰带了一份豆浆油条,气呼呼的走向网吧。
————
宝马车驶进青城市最繁华的地段,人称青城金廊。这里是豪华的商业街区,寸土寸金的地段房价贵的要死,白皎皎的家就住在这里一个由别墅和洋房组成的小区。
白皎皎带着李飞白径直驶入了自家别墅的小院当中,车停稳后,李飞白迫不及待的下车了。
他想早点见到季平。
屋子里面的人似乎比他还要着急,别墅厚重的铜门几乎同一时间被推开。
李飞白满怀期待的看过去,却见一个戴着金丝框眼镜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
只见他身材挺拔腹部平坦,白色毛衫下一条驼色长裤,显得整个人儒雅又洒脱。虽已年近五十,但是岁月似乎在这个男人的身材上没有留下太多的痕迹。
这人是季平的生意伙伴也是白皎皎的父亲——财大气粗的富商白寅初。
“飞白!”
白寅初一个箭步上前,不等李飞白反应,便紧紧的抱住他:“你能来实在是太好了!叔叔很担心你!”
越抱越紧不说,双手还不断地揉着李飞白的后背,揉的他身上的羽绒服都起皱了。
李飞白欲哭无泪,怎么这对父女都这么喜欢对人动手动脚?
“白——叔叔好——”李飞白拼着力气挣脱白寅初的熊抱,后退几步尽量保持教养的问了声好。
还不如之前他女儿的拥抱呢!
起码还能称得上是温香软玉抱满怀。
这会儿被一个男人箍在怀里,算怎么回事儿啊!
实在不是什么太好的体验。
呸!
李飞白猛地醒悟。
想什么呢?
什么温香软玉?
恨不得立刻抽自己一记耳光。
你这样不正经的思想,对得起乌云吗?!
想到这里,李飞白对乌云的愧疚更加深刻了。
白寅初见他脸色大变,上前几步,试图再要去揽住他,却被他巧妙的避开了。
“飞白,叔叔知道你这两天遭罪了,快进来坐着!你阿姨一早就把客房收拾好了,以后你就住在叔叔家!”白寅初双肩微耸,对李飞白的不亲近并不介意。
不是说我妈在这吗?怎么不先让我见她?
李飞白有些不解,向白寅初身后望去。
透过铜门上镶嵌的玻璃,他只看到了白皎皎的母亲汪玉琴在向外张望,却没看到其他人的身影。见此,心中不免疑云大起。
就算老妈不方便在外头露面,可是她不至于连站在门内的玻璃门前的勇气都没有吧?
更何况来的不是别人,而是她最爱的儿子!
如此看来,眼下的情况就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老妈不爱自己了,另一种就是老妈根本不在这。
但是!
就算山无棱天地合,老妈也绝无可能不爱自己。
李飞白对他们母子的感情有着十足的信心。
所以,就只剩下一种可能,那就是——
“白叔叔,我妈不在这儿?”李飞白面色严肃,冷声问道。
同时凌厉的目光看向刚刚才溜下车,挤在白寅初身旁的白皎皎,从她那局促不安不敢直视自己的样子,基本可以确定,她是再一次的欺骗了自己。
白皎皎感受到李飞白的目光,更加胆怯了。
确实,自己又一次的欺骗了李飞白。虽说不是她的本意,却也无法否定欺骗他的事实。
哎,不过自己是真的情非得已呀!毕竟老爸交代的任务不敢不完成呀!
为了找到李飞白,白皎皎也是颇费了一番心思的。
前天晚上在ktv发生的事情已经在圈子里传开,所有人都传李飞白被周进抓走了。
白皎皎四处打听,得知王小雷是和李飞白一同受辱的,便锁定了他。
而王小雷虽说和李飞白共苦之后当晚又一起玩了游戏,却是真的不知道他后来的下落。
只知道后来他是在一家网吧。
然而对这番说辞,白皎皎却不相信,逼着王小雷帮她寻找李飞白。
王小雷没办法,想了一天才想出借口乌云在线把李飞白骗上线的的法子,想着等李飞白去了网吧,问到具体地址,再通知白皎皎。
哪成想,李飞白昨晚虽然去了网吧,却没有上线。
不过,令王小雷倍感意外的是,海兰昨晚竟然主动找他一起玩游戏,乐得他明知道海兰在套他的话,却仍旧说了不少李飞白的事儿。
对此,王小雷一不做二不休,干脆直截了当的问了海兰网吧的地址,转头告知了白皎皎。
白皎皎得到消息,一大早的就赶去网吧的那一带蹲点守候,不成想,就真的捉到了活生生的李飞白。
“你说季董啊——来,咱们进屋说。”白寅初不答,一味的叫李飞白进门。
李飞白见状,再次推脱道:“白叔叔,如果我妈不在,那我就不进去打扰了。”
“现在她这个情况,属实不大适合露面,我就算是邀请她来,她也不敢出现呀!”白寅初眯着眼睛笑着解释:“不过她人虽没在这里,我却能联系到她,我想,你这两天都没有联系上她吧?难道你不想和你妈妈说几句话吗?”
“该说的我妈都跟我说过了,我现在没什么想和她说的。”
李飞白的脑子这会儿好用了。
虽然自己对老妈生意上的事情从来不问,但是他对自家老妈的性格却很了解。
白寅初是合作伙伴,更是竞争伙伴。老妈现在的状况,怎么可能不联系自己的亲儿子,而是去联系这个巴不得她破产的朋友呢?
哎。太蠢了。
刚刚在白皎皎去找自己时就该想明白的问题,却被对老妈的迫切思念之情给冲昏了头脑,没有冷静思考就跟着过来了。
直到这会儿确认老妈不在这里,才想明白。
只是如何也猜不出,白家父女把自己骗过来,究竟有什么目的。
“你不想和她说话?季董就你这一个儿子,她可是很想你的呀!”
“不想。”
“你……飞白呀!我知道你这两天有家难回,一直在外流浪很难过,心里也一定对你妈妈有怨气不想理她。可是她也不想这样,你要理解她!”
以白寅初对李飞白的了解,他猜测李飞白这个浪荡公子哥儿,家里突然遭遇这样的状况,要么就是想妈妈想到痛哭流涕,要么就是对季平产生巨大的怨恨。
从刚才的两句对话中不难看出,李飞白是后者。
“……”
李飞白看着白寅初,有些震惊。
自己过去是有多诨才会让人对自己产生这样的看法?
在他眼中,自己就是这么一个丧尽天良的不孝子?
天呐!
李飞白一时无法接受。
瞧着李飞白不说话,白寅初一手搭上他的肩,试图把他劝进门:“飞白啊,你就安心住在叔叔家,叔叔一定会像亲生父亲一样对你好。”
“亲生父亲?”一听到这四个字,李飞白脸色大变,一丝狠戾酝酿在他一向明媚的双眼之中。
白寅初对此毫无察觉,从裤子的口袋中掏出一只钱包,抽出一张银行卡递过去道:“这两天是不是没有零花钱了?尽管跟叔叔说,叔叔给你!”
嗟来之食!
李飞白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我来你们家门口是要饭的吗?!
沉默了一会儿,李飞白脸上浮现出一丝讥笑,冷冷道:“我亲生父亲每次见我可不是这样的。”
“那该是什么样的?你尽管说,叔叔能做到的,一定尽力做到!”
“是吗?”
“当然!”白寅初保证道:“叔叔对你是真心的。”
“我那个亲生父亲,每次见我都恨不得给我跪下,您不是有什么特殊嗜好吧?也喜欢这样?”
“你……”突如其来的转折杀了白寅初一个措手不及,他原本笑眯眯的脸色僵在那里,只得尴尬的收回手。
他打死也没想到,季平家的草包儿子敢对他说这种话。
白皎皎听到自己父亲受辱,气的差点原地爆炸,跳出来指着李飞白的鼻子质问道:“小白!你怎么跟我爸说话呢?!”
李飞白毫不示弱,怒视白皎皎:“白皎皎,你还好意思跟我说话?!我这么信任你,你对我做了什么?不但骗我,还把我带到你家门口羞辱我!”
白皎皎一愣:“我骗你是不假,我怎么就羞辱你了?”
“全世界都知道我没爸,难道你不知道?”
“我,我知道不代表我爸就知道呀!”
“你还狡辩!”李飞白气的呲牙咧嘴,指着白皎皎嘴唇直哆嗦:“你就是趁人之危,不要脸!”
白皎皎被人如此劈头就骂,顿时来了脾气,一闭眼一跺脚,指着自家院门喊道:“滚啊!”
“滚就滚!”李飞白一听,头也不回,拉开门就跑了出去。
22、我不是好东西?
呸!
不要脸!
占我的便宜!
占我妈的便宜!
好歹也是五十来岁的人了,人模人样地站在那里,嘴里怎么就不说人话呢?!
平白给人当爹这种话,是随便说的么?!
亲生父亲
李飞白不相信白寅初不知道自己没有父亲的事情。
老妈季平不大不小的各类访谈节目上过没有十次也有八次,哪次不都是以单身的身份接受访谈的?
季平单身,几乎是所有认识她的人都知道的情况,怎么到了白寅初这里,他就不知道了呢?!
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李飞白像吃了苍蝇一样恶心,冲着白皎皎发了一通脾气之后,一口气跑到马路边上,打了个出租车就直奔网吧。
他需要赶快见到乌云净化一下自己的心灵。
只是不知道,乌云肯不肯听自己解释。
哎——
智商不在线的时候,连那个傻白甜白皎皎都能骗到自己。
李飞白痛苦的揪着自己的头发,愈发的觉得自己配不上乌云。
到了网吧门口,李飞白付钱下车,急匆匆地推门进去来到吧台前。
一个戴着眼镜学生模样的男孩,看到来者不善的李飞白吓了一跳:“上网吗?”
“乌云呢?”李飞白心情不好,脸上的表情自然好看不到哪去。
“上网一小时三块。”男孩想了想,木木的回答。
“我不上网我问你乌云呢!”李飞白不禁提高声音。
“……”
男孩被李飞白的气势吓到,腾的起身,头也不回的跑向了吧台后面。
“你干什么去?”李飞白有些气急败坏。
正琢磨着该去哪儿找乌云,只见海兰揉着眼睛打着哈欠走了出来,边走边嘟囔:“谁啊?还敢来这儿闹事?!”
“就是他!”男孩怯怯的指着李飞白,躲在海兰身后小声说道。
海兰抬头一看,顿时看见仇人似的,瞪着血红的双眼就冲了过来,恶狠狠的道:“你来干什么!闹事么?”
“他没告诉你?”李飞白指着眼镜男孩,颇有不满的瞪了他一眼。
传个话都传不明白,我来找乌云,怎么能叫闹事儿?
“我问你呢!”
“我找乌云。”
“以后不许找她!”
“为什么?”
“因为你不配!”
“我怎么不配了?”
“还装!你的底细我都已经调查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再装下去有意思么?”
“我的底细?”李飞白大骇:“谁告诉你的?”
“想打听你还不容易么?!”海兰冷笑:“看你第一眼就觉得你不是什么好人,果然,我的直觉还挺准,你还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
我不是好东西?
怎么我家破产了我就不是好东西了?
我家破产和我是不是好东西有什么必然联系么?
我现在已经在重振旗鼓的路上了,我怎么就不是好东西了?!
李飞白心中万分受伤。
“不是好东西你为什么拉着乌云找我玩游戏?”
“我——”
海兰顿了一顿,气急败坏的说道:“看你闲着,凑数而已!”
说完之后,脸上微红。
其实那晚海兰见到李飞白,见他一身名牌气质不凡,就知道他是个不差钱的主儿,心想着找机会让他在自家网吧办个全年的vip会员卡。
小赚他一笔。
可是还没等自己行动,乌云就来了。
后来看到李飞白对乌云的直播也很感兴趣,又想着给乌云拉一个铁杆粉丝,没事在她直播的时候砸点礼物什么的,顺便再拉拉人气……于是就拉着乌云一起找他玩游戏了。
只是没想到,本是个钓鱼的局儿,自家的鱼却差点儿被人钓走了。
哎,如今小伎俩险些被人看穿,确实有点不好意思。
“算了,我就假装不知道你背地里怎么说我的吧。”
“我靠——”
海兰目瞪口呆,他是狗么?耳朵这么好用?
总不能连自己在吧台里对乌云说的话都听到了吧?
不对,他一定是在诈我!
这人这么滑头,我不能相信他。
“你以为你是谁?我才懒得说你!”
李飞白目光微凛,笑呵呵地道:“我是一条大鱼啊,你不对我热情一点,我以后还怎么来你这里消费?”
“……”
海兰瞬间白眼一翻,双手覆上头顶,嘶了一声,连着缓了好几口气。
足足十秒钟后,这才开口:“她一早就回山里了。”
李飞白刚要说话,只见海兰一脸决绝的模样,指着自己的胸口又道:“我承认我确实是想过要宰你一把,可事实上我不是没那么做么?但是为了最大限度地表达歉意,我只能告诉你乌云回去了。至于其他的问题,不好意思,你打死我我也不会说。”
“好,谢谢你。我就再不是好东西,也不会对一个女人屈打成招。”
李飞白一本正经的说完,也不做纠缠,道了声谢转身就走。
只是推开门之前还是留下了一句:“不是你没那么做,是你没有做成。”
这才离开。
吧台前。
眼镜男孩看着海兰的白眼好半天翻不回来,颤颤巍巍的伸手想去掐她的人中。
就在手指就要挨上去时,手臂上顿时一道红印隆起。
只见海兰的瞳孔不知何时归位,正充满杀气的盯着他:“想死?!”
“……”
————
“你们俩,敢不敢跟我去弄死一个人?!”
回到养老院,李飞白从锅炉房中找到满脸煤灰的周进和华子,问道。
“谁,谁啊——”
周进见到李飞白头顶一团黑气,比地上的煤块还要黑,觉得他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很是吃了一惊。
这小子,出去约个会怎么要杀人了?
不过,狠起来挺像那么回事。
李飞白眼神阴狠,一字一句地道:“前儿晚上和我一起的那个胖子,王小雷。”
“雷子?你俩不是哥们儿吗?你不是还叫他帮你还钱来着?”
“已经不是了!”
“……”
周进华子面面相觑,没有做声。
只听李飞白继续说道:“不让你们白干,咱们先把他绑来,让他爸送五千万赎他,之后再撕票。你俩帮我绑人就行,撕票这事我亲自动手!”
华子听了,思索了一下,说道:“我感觉——五千万有点多吧?”
“……不多!”李飞白后槽牙都快咬掉了。
“你小子!”周进一拍华子的脑袋:“你跟着添什么乱!”
华子缩了缩脖子,不再吭声。
周进喝退华子,也皱起眉头,思索了一下才道:“要是拿了钱还撕票,有点违背江湖道义啊——”
“……”
23、滥情的代名词!
“先不管这些,咱们赶紧研究个行动方案!”周进抹了一把脸,捡了一根树枝就地比划起来。
华子赶忙蹲下,认真瞧着周进画的简易图形,问道:“进哥,你去他们家踩过盘子?”
“嗯。”
“什么时候的事儿?”
“快半年了。”
“都那么久了还记得这么清楚?”
“嗯,常规操作,不用放在心上。”
“要放的。”
“……”
两个人在昏暗的锅炉房的地上认真的谋划起如何绑架王小雷,表情兴奋,双眼泛着精光,像是两头饿狼闻到猎物似的。
仿佛王小雷此时如果站在他们面前,分分钟都能吞了他。
李飞白一旁看着,不禁陷入深深的自责当中。
原本两个口口声声要做正经事的人,就因为自己的一句气话,将要以身犯险。
因为我,值得吗?
你们还都那么年轻啊!
可是于此同时,李飞白心中又不乏感动。
难道这就是同仇敌忾的兄弟情么?
我李飞白何德何能,在落魄之际得以遇此好友?!
……
巨蟹男的感性,在此时此刻得以最大限度的挥发出来。
想着想着,李飞白看向两个人的眼神都不免变得深情不已。
见得李飞白迟迟没有动静,感觉到不对劲儿的两个人不由得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看他。
李飞白迎着二人真切的目光,喃喃道:“你们俩……不打算劝劝我?”
“……”
周进和华子听了,互相对视了三秒,突然爆发出猪叫般的大笑。
继而双双滚倒,又捧腹大笑起来。
因为鼓捣了一个上午的锅炉,他们已经不介意身上再多一层煤灰。
一瞬间,李飞白的情绪戛然而止,继而被无边的愤怒取代。
他们竟然是在耍我?!
自己竟然落魄至此以至于幻想着把这种人当作兄弟?
笑话,真是笑话!
李飞白恨不得把这两个人塞进熊熊燃烧的锅炉当中。
由着他们笑了很久,李飞白终于失去了耐心,冷冷地开口:“好笑么?”
周进听闻,笑嘻嘻的坐起,捡起一粒煤渣丢向李飞白,调侃道:“小白,我发现你这人真好玩,该当真的不当真,不该当真的在这儿一本正经。看你这样,不会是真相信我俩要去绑雷子吧?”
“没有。”
“还说没有?你刚才的眼神都感动的要哭了呢!”
“有吗?”
“有啊!”
“有吗??”
“有啊~”
“有!吗?!”
“有……吗?”周进这才觉出不对劲,转头向华子求救,“到底有,还是没有?”
华子瞧着李飞白骤然阴冷的脸色,低低的说道:“进哥,别闹了,小白哥可能是真的心情不好。”
周进慌忙起身,讨好的用肩头撞了撞李飞白,说道:“小白,到底怎么了?”
“没怎么。”李飞白转身要走。
周进一把拉住他,诚恳的说道:“小白小白——别这么不禁闹啊,我们哥儿俩也没有恶意,你这样,咱们以后还怎么处?”
“不处就赶紧走!”
周进一把搂住李飞白的胳膊,耍赖似的:“不走不走,打死我们也不走,小白——不要生气了嘛——”
李飞白一个冷颤,猛地推开周进,怒声道:“别的事情也就罢了,乌云的事儿是开玩笑的吗?”
“乌,乌云?”周进委屈巴巴的:“不是王小雷么?怎么又扯上乌云了?”
“这个混蛋把乌云给我说跑了!”
“啊?”
听完李飞白痛诉一番王小雷的恶行之后,周进的脸色也沉了下来,二话没说,拿出手机拨通了王小雷的电话。
几声过后,王小雷唯唯诺诺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诶诶,进哥!”
周进按下免提,当着李飞白和华子的面说道:“听说你出卖了小白?”
“出卖?我没有啊!”
“不说实话,今晚卸你一条胳膊。”
“我……”王小雷颤着嗓子说道:“进哥,我真没出卖他呀!我用我爸的名誉发誓,我真的没有出卖他呀!”
“华子。”周进不再理会王小雷。
“进哥,你说。”华子应道。
“联系兄弟们,盯住他。只要这个胖子一露面,就不能让他囫囵个儿回去!”
“好嘞——”
“诶诶诶,进哥!你别介啊!进哥!”王小雷哭喊道:“我跟你说实话,你听我说,听我说啊!”
“那你说。”
“就是有个妹子,她特别担心小白的情况,非问我他在哪儿,我这没办法了,就告诉她小白在网吧了。别的我也没说什么呀,这叫出卖吗?”
“特么王小雷!”李飞白一把抢过电话,咆哮道:“还有这事?是你告诉白皎皎我在哪儿的?!”
王小雷那边直接哭了:“……你说的不是这事儿?”
“进哥,他这是连续出卖我两次。”李飞白将手机还给周进道。
“那就两条胳膊!”周进阴冷的声音响起,一旁的李飞白都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战。
果然还是道儿上混过的,气势就是不一样。
自己跟他一比,活像个小猫咪。
“我靠,小白,你不能这样啊!我又怎么出卖你了你倒是说清楚啊!”
“队长!你对那个队长说了什么,这么快就忘了?”
“小白!我对她,说的可都是夸你的话呀!”
“夸我?怎么夸的?”
“我说你长得帅,有魅力,跟那儿一站一堆姑娘往身上扑。”
“还有呢?”
“我还说你是个暖男,暖的像个中央空调似的,那个姑娘接近你都有如沐春风的感觉……”
“你没说我家的事儿?”
“这些我跟她说得着么?人姑娘问我你这人怎么样,我去跟她说你们家的事儿,我不是吃饱了撑的么!”
“哦。”
李飞白想了想,海兰确实没提自家的事儿,句句都在骂自己渣男、不是好东西什么的。
“还有别的么?”
“没了啊!”
“那她为什么要骂我?”
“我哪儿知道啊!”
“……”
两个人讨论不出一个结果,华子一旁听着干着急,直接拿过手机按下了挂断键,看着李飞白俊朗的脸,摇头叹道:“确实像个中央空调。”
“什么意思?中央空调不好吗?”
“你对谁都好,那就是滥情的代名词。一个滥情的人,哪个女人会喜欢?”
“……”
24、有个很重要的事儿!
所以暖男、中央空调在女人眼里是贬义?!
李飞白和周进两个钢铁直男听完华子的分析,连连感慨,这年头儿的词汇,还真不能单纯的按照字面意思去理解啊!
哎,但愿乌云不会这样想。
李飞白终究还是庆幸,乌云对自己的现状仍旧是一无所知的。
只是,今天早上的事情该怎么向她解释呢?
不对,重点不该是怎么才能再见到乌云么?!
哎——
李飞白叹了口气,这才留意起燃烧的正旺的锅炉和堆在角落闪闪发光的煤块。
伸手象征性的拍了拍他们身上的煤灰,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你们俩还真厉害,连这都会。”
“那是,”周进见得李飞白情绪恢复正常,便也知趣的不再提方才的事儿,扯着李飞白的袖子说道:“只要吃的了苦,就没有做不成的事儿!走,咱们去感受一下房间的温度。”
————
“进哥是真的很厉害,我去买煤的功夫,他就把院子里的暖气管道全都画出来了。研究了一下之后,他把那些还没装修的房间的水阀全部关闭,只留我们这一排的房间。这样一来,节能、省钱,避免造成不必要的浪费。”
站在走廊里烫手的暖气旁,华子说起周进一上午的丰功伟绩,目光充满了崇拜之情。
“嘿嘿,小时候家里穷,老早就出来赚钱了,要是有钱供我念书的话,我估计我都能当个设计师。”周进挠着脑袋,特别不好意思,摆出来的憨笑与他凶神恶煞的脸庞特别不相称。
李飞白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
会烧个锅炉就设计师了?
给你能的!
你咋不上天呢!
不过嘴上仍是夸赞了一句:“以后有机会可以去进修一下嘛!”
周进赶忙摆手道:“这就是一个未能实现的儿时梦想罢了!算了不说了。我这么做啊,主要是为了省钱,小白就你这点钱,能够咱们过这一冬就不错了。创业初期,一切都得节省。”
这话李飞白很是认可:“你这样想,我很欣慰。”
周进面上表情一僵,认真看了李飞白一眼,瞧他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心里忍不住吐槽。
这语气怎么这么居高临下呢!
虽说听着有些不舒服,但还是在心里原谅了他。
热情不减的拉着李飞白走进一个房间,介绍道:“我干的都是粗活,你瞧瞧华子干的!日常用品什么的咱就不说了,你就看这细节。”
“就这玩意儿,”
周进拉起床边一个固定好的不锈钢架子,说道:“晚上睡觉的时候可以当围栏,这样可以防止老人摔下床,早上起床的时候,老人要是起不来,还可以拉着这个辅助起床。是不是很厉害?堪称神器啊!”
李飞白点点头:“这个确实厉害了,一定很贵吧?”
刚还说着要节省,却把钱花在这没用的东西上面。
“没花钱!”华子一脸得意:“我要说这是我做的,你信么?”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你是不知道,你们家这仓库里有好多没用完的装修材料,估计是买来都没来得及用的。我进去翻了翻,随手就焊了这么个东西。”
“随手?”
“哈,也不是随手,上网看了下样式。”
“……学过?”
“我爸就是个焊工,小时候偷着玩过。”
“……”
李飞白站在暖意逐渐升腾的房间里,看着焕然一新的房间,听着两个人互相吹捧,有种打开新世界大门的感觉。
人才啊!
这是由衷的感叹。
可是心里难免更加吃味。
“你们俩这么厉害,我都觉得我没什么存在的必要了。”
“这哪儿的话,我们俩再厉害,也没你托生的好啊!家里破产了都能留下这么一大摊别人一辈子也奋斗不到的东西。”周进半开玩笑的说道。
“说什么呢!不行咱俩换换?”
李飞白不愿意了,当即又冷下了脸。
这话说的,不就是间接给我盖章,说我一无是处么?
虽然自己曾经并不在意这样的评价,可就是不知为什么此时在他们面前,就是听不下去。
真是纳闷儿了,以前的自己不是只在意谁的兜里钱比较多,谁的游戏玩的比较好么?
怎么今天看到他们露了这点儿小聪明小手艺,心里就有落差了呢?
可能是因为被白皎皎父女欺骗又被海兰……
不对,可能是因为找不到乌云了吧!
李飞白暗暗地想着。
“算了算了,”周进觉得今天的李飞白实在是太不禁闹,说起话来还阴阳怪气的,便收起笑脸劝道:“小白,我看你有点累,不然回去歇会儿吧,我俩干活儿去了。”
我果然是一点儿用都没有啊——
李飞白觉得自己的心灵脆弱的简直像个易碎的玻璃。
就没有什么我能做的吗?
就不能说点什么别的宽慰我的话吗?!
要不是看在没有人干活的份上,李飞白真的很想让这两个人消失。
“不是?你等等!”
周进有点受不了了,这人怎么回事?!
回顾了一下自己刚刚说过的话,确实没说什么不该说的呀!
他这哭丧个脸,怎么好像自己骂他祖宗八辈了似的呢?
不行,得说清楚,否则兄弟之间要是有了隔夜仇,以后可没法处了。
“小白——”
“进哥。”关键时刻,还是华子看得出火候,拦住周进,对着他无声的摇了摇头。
接着上前一步,对李飞白说道:“小白哥,你写作文是不是挺厉害的?”
“啊?”李飞白一头雾水。
“昨天去你家,我看到你有个写作文得的奖杯。”
“啊!”李飞白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小学六年级的时候,好像是得过一次全市小学生优秀作文比赛的一等奖。
因为那是自己人生唯一一次得到奖杯,所以老妈一定要把它摆在家里最显眼的位置。
想必摆的太显眼,就被华子给看去了。
“你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有个重要的事儿,得小白哥亲自出马呀!”
“什么事儿?你们俩这么能干,哪里还用得着我?”
“话可不能这么说呀,小白哥。”华子亲昵地挽住李飞白的手臂,边走边道:“你看看,照咱们这个进度,这里不到晚上就能收拾好了。”
“好就好呗。”李飞白嫌弃的抽出手臂,觉得华子这样太娘了。
华子毫不介意,继续说道:“所以下一步咱们是不是得想办法去招人?”
“嗯。”
“可是咱们招人,得写广告,那广告词儿我们俩能写么?”
总算看明白怎么回事儿的周进挤进两个人中间,插嘴道:“对对,小白,我俩都没怎么念过书,这舞文弄墨的事儿,得你来!”
“是啊小白哥,你是大学生,又得过奖,这样动脑子的事情,必须得你亲自来!”
李飞白将信将疑地道:“是吗?”
“是啊!”周进华子异口同声。
“行吧,”李飞白勉为其难地道:“本来还想睡会儿呢,看你们这么着急,我就劳神想想吧。”
“嗯,那就麻烦小白哥了!一定要快点写,我们争取晚上去印传单。”华子叮嘱道。
“放心。”李飞白眉眼之中难掩得意,晃悠悠地转身,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回房去了。
————
“小孩儿吗这不是?”看着李飞白走远,周进一脸宠溺,压低声音道。
“有钱人家的小孩。”华子老成的总结道。
“……”
25、一见小雷误终身!
其实在上中学之前,也就是遇到王小雷之前,李飞白还是个爱学习的孩子,尤其喜欢文学和摄影。
那时他的愿望是成为一个旅行诗人,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把美好的风景写进诗里,留在镜头下。
可是在他小学毕业那年,老妈季平受邀成为一所私立中学的名誉校长,所以李飞白也就顺理成章的去了那里读书,也就结识了王小雷。
一见小雷误终身
可以说,是王小雷的出现,改变了李飞白后来的人生轨迹。
后来的李飞白几乎就忘了用功读书是什么概念,整天变着花样的和王小雷一起玩耍,一起虚度光阴。
好在圈子里玩摄影的朋友不少,李飞白虽说诗没做成,摄影器材倒是积攒了不少。
如今被华子提起儿时的奖杯,李飞白便也顺势想起了最初的梦想。
如果那时的自己坚持了理想,会不会在面对乌云的时候,就不会如此的自卑呢?
不。
如果那时坚持了自己的理想,自己就会有了立足之本,便不会为家里破产老妈失联的事情患得患失。
也就不用再担心乌云会知道自己真实的处境。
哎——
可能就是因为自己有了向上的心思,才会嫉妒周进和华子的能力吧!
李飞白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虽说理想不能再实现,但是可以好好的经营这座养老院,虽不敢说成就一番事业,起码也算有了立足之本。
爱情果然是叫人充满力量!
可是——
爱情啊,你跑哪儿去了?!
乌云——
我该去哪儿找到你?!
今晚的你——
还会不会直播?
李飞白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今晚死守直播间,就等着乌云上线!
低头看了下时间,还不到中午十二点。
想到自己还肩负着周进和华子的重托,要他写广告词,于是收回了神,打开手机搜索引擎,开始搜集素材。
虽说小学作文写得好,不见得广告词也能写好。
李飞白对自己的真实水平还是有点数的。
“小白,小白——”
才看了个开头,周进就急三火四的跑了进来,就好像身后有什么猛兽在追他似的。
“干嘛?”李飞白不满的嘟囔:“打扰我思路么这不是!”
“你快,快出来!有债主!”
“我的天!”
李飞白不疑有他,跳起来满地乱转:“来的人很多么?你们怎么不帮我挡着?赵总不是说让你们保护我的吗?你赶紧出去,我得找个地儿躲躲!”
“躲什么啊!”
“连你都怕成这样,我能应付?”
“那,那老头儿长得像我爷,所以我才怕!”
“就一个老,老人家?”
“嗯!”
“出息!”李飞白放下一口气,赶忙穿上外套走了出去。
只见门口不远处的雪地里,华子的身旁站着一位老者,老式的厚呢大衣穿得笔直,戴着一顶同样材质的毛呢帽子,六十几岁的年纪,看上去就像是一位退休干部。
李飞白边走心里边暗自吃惊,老妈竟然连老人家的钱都借了?这事办的太不地道了啊!
同时心里盘算着,这个钱说什么也得还,就算,就算跟周进他们的赵哥再借一笔高利贷,也绝不能欠着老人家的钱。
“您好,爷爷!”李飞白一见老者,姿态放的极低,作出邀请的手势说道:“外面冷,我们进去说吧!”
老者却不动弹,问道:“你是谁?和季平什么关系?”
“我是季平的儿子,李飞白。”
“季平应下的事儿,你能兑现么?”
李飞白咬了咬牙,答道:“能!”
老者又问:“这里能住人了?”
“能!”
“有热水么?”
“有!”
“有饭吃么?”
“有!”
“有人打扫卫生么?”
“有!”
“好,安排房间吧。”
“您什么意思?要住进来吗?”
“不然呢?”
“可是爷爷,我们还没有定好入住价格什么的……”
老者眼睛一立,说道:“季平把我一年的钱都收走了,你跟我说价格没定好?”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交了钱,就要正式入住这里!”
“呼……”
李飞白从心底里松了一口气。
还以为又是上百万的负债,没想到只是这么点儿事。
“您要是不嫌条件太差,那就……住呗!”
“你小子倒是答应的痛快,行,老头儿我生活能自理,不需要别人照顾,只要给我一日三餐安排好,就行了。有问题吗?”
“当然没问题!”
“那把你们这里的厨师给我找来,我要跟他说说我的要求。”
“啊?”李飞白顿时傻眼,厨师这档子事儿,压根不在我们的日程上啊!
眼神在周进和华子之间扫了几圈,看着那个也不像是会做饭的,只得向他们递眼色求救。
沉默了一会儿,华子上前一步,说道:“进哥做饭比我好,还是他吧……”
周进一听,急了:“那怎么行?我志不在此!再说了,我还得烧锅炉呢!”
“那华子你来。”李飞白说道。
“我真的不行啊……”
“那就你们两个轮着来!”李飞白板起脸,命令道。
两个人纠结好半天,迫于无奈,只得道:“行吧!”
“爷爷,那您说吧,您有什么要求?”
老者冷眼瞧着几个人半吊子的模样,摇摇头道:“先做一两顿,看看再说吧!”
“那,您进来选一个房间吧?”
“好。”
————
老者名叫雷阵雨,当初在季平装修养老院时,是主动找上门的。不知为何,他就是看好了这里,只问了价格和开业时间就交了一年的入住费。
当时季平财务上已经出现了很大的困难,预见到了未来很长一段时间这里的条件不会太好,便以一千元一个月的超低价格收取了老者的入住费用。
并承诺开业后会第一时间通知他。
哪知半年多了,季平这边杳无音讯,老者心里惦记着,就顺便过来看了一眼。
看到大门大开着,门头上的灯牌又亮起,料想这里已经开业了。
于是气势汹汹地闯进来找季平,想找她理论一番,哪知那个方脸的大个子告诉自己,这里的真正法人是季平的儿子。
安顿下老人之后,李飞白拉着周进和华子开了一个紧急小会,专门研究如何解决老人午饭的问题。
他们三个是年轻人,随便吃点外卖也就解决了,可是老人家特意说明了,自己对饮食很挑剔,所以必须得认认真真的给人做饭。
商量半天未果,他们又兵分三路,一个去翻找合同上有没有写着饮食类的要求,另一个去网上搜索养老院的饮食标准,而另外一个,也就是最勤劳的华子,去收拾厨房了。
26、不依不饶!
虽说已经喊了两天的口号要开业,迫切的想要吸引一批老人前来入住,可是对于开业前具体需要做什么准备,他们其实一无所知。
目前为止他们所做的这些事情,不过是在摸着石头过河,想起什么就做什么罢了。
所以当真正有人住进来的时候,三个人是集体傻眼的。
钱不钱的且先不说,问题是,对于这位入住的老人,除了给他做饭,还有木有别的事?
总感觉事情不是一日三餐这么简单。
李飞白和周进在网上搜了半天,也没搜出个因为所以然。
直到翻出前两天律师张立行送来的各类条款,这才知道,单是老人入住前,就得签署《入住协议》和《家属责任协议》等一系列协议书,还要出具近一个月内的三级甲等医院的体检证明,还有根据健康状况缴纳的医疗备用金等其他材料。
还在养老院的管理规定和职责书中看到,老人入住后,除了基本的吃饭喝水问题,还要保障老人的人身安全、财产安全,关注老人的精神情况和身体情况……
总之,要面面俱到。
经过与雷老的简单沟通,李飞白了解到当初季平收下他的费用后,只是草草的给他签了一张收据。
这就等于,向日葵养老院接收的第一位入住人员,是一位身份不明的、只知道姓名的老人家。
万事开头难啊!
而开头难虽难矣,却不能因为难就这样稀里糊涂的开头。
季平当初收下钱是事出有因,定然也不是她的初衷,否则她又怎么会委托律师张立行订下那么详尽的各种制度条款呢?
所以李飞白不想一切交到自己手上之后,还是一笔糊涂账,如果那样的话,未来的经营定然堪忧。
于是李飞白派了周进前往,叫他去与雷老协商补充这些手续的问题。
毕竟他心理素质过硬,脸皮够厚,常年在社会上混,善于察言观色,这种事情,李飞白认为他最合适。
“雷爷爷——”
周进也是习惯与人打交道,撒着娇就挨过去了。
————
养老院的厨房设置在一排独立的平层建筑之内,和宽敞的餐厅相连。餐厅很大,大约能容纳上百个人同时吃饭。
如果要使用这间厨房,那么这一排也要相应的启动供暖系统。只是为了一个人,不,加上李飞白他们三个,一共四个人,去使用这么大的厨房,在资源利用这一块,实在是太过浪费,划不来。
华子想了想,想了一个在锅炉房隔壁的储物间搭建一个临时厨房的主意,跑回来同李飞白商量。
李飞白对这种事毫无概念,对华子的想法没有异议。
可是这样一来,中午这顿饭就做不成了。
李飞白只得给周进发微信,叫他务必好好的安抚雷老。
周进回复说,人家雷老自己是吃过午饭才来的,叫他们五点之前准备好晚饭就可以。他自己等下要陪着雷爷爷回家收拾东西,其他的事情就辛苦他们了。
李飞白答应下来之后,便叫华子抓紧时间搞定厨房赶紧做饭,说自己要回去研究广告词。
哪成想,华子就这件事上,说什么也不答应一个人干完,非要拉着李飞白一起做。
“五点之前,既要搭好厨房,又要把饭做出来,我一个人完不成的!”
“你这么能干,有什么完不成的?”
“这哪是能干不能干的问题啊!”华子嫌他站着说话不腰疼,一着急手里的大锅没拿稳。
咣当一声,砸落在地。
李飞白以为他是闹情绪,便有些不高兴了:“不是你们口口声声要留下来做事的吗?怎么遇到问题就摔锅摔盆的?”
华子指着地上兀自旋转着的大锅急道:“我不就是没拿稳么!你这个人心思怎么这样恶毒?”
“我恶毒?”李飞白的情绪上来了,“叫你干点活就恶毒了?”
眼看着跟李飞白越说越不在一个频道上,华子简直要被他气死了,本来不善言辞的他一张脸涨得通红,脖子上的青筋都爆起来了。
欻!
大锅这时恰好停止旋转,扣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生气的华子弯下腰伸手去捡大锅,却给李飞白一种华子想要用锅砸他的假象。
于是李飞白率先暴躁了,气急败坏地指着华子骂道:“好哇,这下原形毕露了哈?白对你们那么好了,喂不熟的白眼狼!”
华子拿着大锅被骂得一脸懵逼,费了好半天的劲儿才把李飞白的话里的意思弄明白。
不会是以为我要揍他吧?
他什么都不会,我应该让着他的。
我答应过进哥的,什么时候都不能欺负小白哥。
我要学会控制自己的脾气。
看在进哥的份儿上。
还有手表的份儿上。
自我宽慰了好半天,华子在脸上挤出一丝尬笑,说道:“小白哥,咱们有话好好说,麻烦你跟我过来一下。”
“干什么?”李飞白警惕地保持着距离,却仍然跟着华子来到了临时厨房。
推开门,华子指着堆满的杂物说道:“看到这些了吗?”
“嗯。”
“你觉得我一个人需要多久才能把这些杂物清理出去,收拾干净?”
李飞白从没做过这样的工作,也没见别人做过,对此毫无概念,于是随口道:“一个小时?”
华子咬了咬牙:“行,就当我一个小时能整理完。接下来,我还得搭建至少两个炉灶。锅炉房的旁边不能用燃气,我们只能用电或木头,我的计划是两个炉灶一个用电一个用木头。”
“啊,那就搭呗。”
“那你知道这其中的工作量吗?单说那种土灶,要和泥巴,还要找到那种老式的烟道、炉盖……这些原材料,我根本不知道去哪里找,很有可能得自己做。好,就算我很快就能做好,泥巴干透了还得烧一夜的火呢,你只给我一个下午,你觉得能弄完吗?”
“看样子不能。”
“所以我说啊,你把进哥派去做别的事儿,你自己又不肯留下来帮我,把这么多的工作丢给我一个人不说,还要求我限时完成。你说,我能不急吗?”
“你不说我怎么能知道?不知者不怪行不行?”
“行行行,”华子懒得再与他理论,不耐烦道:“既然知道了,那就干活儿吧!”
“可是再怎么样,你也不能说我恶毒吧?!”
“我说你恶毒是……”
不知为什么,一听李飞白这样说话,华子心里的火气又蹭蹭的窜起来了:“如果这不是你小白哥,如果我不知道你是真的不知道这件事的难度,我真的会认为你在故意整我,你知道吗?”
“所以呢?所以我没有故意整你对吧?所以你为什么说我恶毒?”李飞白对恶毒二字耿耿于怀,不管华子说什么,就是不依不饶。
啊————
华子忍无可忍,一声怒吼,脖子上的青筋再次暴起。
啪的一脚踢飞横在脚下的一段铁管,狠狠的盯住李飞白,一字一句道:“李飞白!”
27、蠢货!
周进开车带着雷老和他的行李物件回到养老院时,院里寂静无声。
“小白——华子——快来搭把手!”
周进喊了一声,没有得到回应。
就近找了一圈,没找见人,却看到锅炉房门口的雪地上有许多杂乱的痕迹,就像是有人刚刚在这里厮打过似的。
难道是我不在的这会儿功夫,两个人打起来了?
周进心里不免担心起来。
转念又一想,觉得就算是李飞白挑衅,华子也不可能会欺负他。
不应该的,华子对小白还是很忍让的。
于是没再理会,只当他们两个在忙,就去帮雷老收拾东西了。
雷老这边周进沟通的很顺利,别的手续都不是问题,唯独《家属责任协议》这一块,雷老表示实在无法签署。
据雷老说,他老伴几年前已经去世,与儿女早些年也已经断绝了关系,所以他目前孑然一身,没有家属。
如果非要他找个家属,也不是不能找,只是这个人与他没有血缘关系,想问问行不行的通。
这种事情周进不好直接做主,他在帮雷老简单整理了房间之后便去找李飞白了。
周进去到厨房,没有找到两个人的身影,绕到锅炉房,也没有找见人,在随手向炉膛内丢进半筐煤之后,他突然听到隔壁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周进吓了一跳,以为是天气太冷自来水管被冻爆,也顾不上找人,跑出锅炉房闯进了隔壁的储物间。
哪成想,却看到一个身影背对着门,在角落里一手拿着水管,一手拿着铲子正在
——和泥巴。
“小白?”周进狐疑的喊了一声。
咔嗒!
李飞白并不理会周进的喊声,对着一块方形冻土块挥动铲子,试图把它敲碎。
你就是个连泥巴都和不明白的大蠢货!
华子恶毒的语言犹在耳畔,李飞白使出吃奶的力气又铲了一下。
叫你瞧不起我,看我铲不死你!
可是任凭他如何用力,土块根本不为所动,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白色痕迹。
哗啦!
李飞白铲不动,便扯过水管对准浇了上去,试图用水冲垮它。
可是土块依旧矗立,只冲掉了覆在上面的一层浮土。
眼看着不大的小房间的地面就快被水淹没,周进不解的望向旁边不远处,坐在杂货箱上若有所思的华子。
可是华子只是无声的摇了摇头。
他在后悔,悔不该那样刺激李飞白的自尊心,使得他魔怔了似的在这儿玩了半个多小时的泥巴。
自己辛辛苦苦在院子里刨出来的土块,辛辛苦苦搬进来想要解冻后再和成泥的土块,眼看着就要被李飞白全都糟蹋了。
“小白——你这是干嘛呀?!”周进垫着脚进去,试图从李飞白手中抢过水龙头。
哪里想到李飞白竟然双眼血红满脸狰狞的打死不松手,还恶狠狠的喊着:“老子今天就给你看看,我能不能和明白泥巴!”
“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玩上泥巴了?”周进关闭了水阀,哭笑不得。
玩就玩呗,怎么还玩急眼了呢?!
一个急眼也就算了,怎么箱子上那个脸色也不善呢?
难不成这俩小的,趁我不在的时候真打起来了?
“你也是来取笑我的?”李飞白像是头受伤的猛兽,冲着周进大吼。
“和泥巴能证明什么?为什么要和泥巴?你们两个闲的?”看着李飞白是真的在生气,周进回头瞪华子:“臭小子,你给我下来,说说怎么回事儿!”
“进哥,”华子顺从的从箱子上蹦下来,溜到周进身边解释道:“我是想在这儿搭个土灶。活儿太多,又赶时间,我就想让小白哥帮我一起。”
周进无奈笑道:“你指着他能帮你什么啊?就不能等我回来?”
华子委屈死了,嘟囔道:“那不是赶时间嘛!再说了,小白哥总不能一直什么都不会,就这样下去吧?”
“所以你就骂我恶毒,骂我蠢货?”李飞白冲上来吼道。
“我都说多少遍了!我说你恶毒是因为你曲解我的意思!我说你蠢,是……是你本来就蠢!”华子解释不清,又生气了。
周进看着二人,又看看满地的冻土块,满脸的不可置信的问道:“所以你们去外面挖了冻的比钢铁还坚硬的土块?我想知道是怎么做到的。”
华子伸出手,给周进展示虎口处淡淡的血痕:“费了老大劲儿,刨出来几块,谁知道小白哥突然跑出来,就开始这样呢——”
“你们俩,简直一对蠢货!”
“我……”李飞白和华子双双出声。
“你什么你!”周进绷起脸教训道:“我就不明白了,仓库里水泥砖头一大堆,为什么要和泥巴?”
华子争辩道:“我小时候搭土灶,都是用泥巴啊!”
“都什么年代了啊,华子?”
“水泥做的炉膛能比得上土灶?!老一辈传下来的东西,到什么时候都不会淘汰!”
华子瞪圆了无辜的眼睛,仿佛周进的话,在攻击他心中的信仰一般。
一看华子真的来劲了,周进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抢下李飞白手上的铲子,说道:“小白,让他自己玩吧,咱俩走。”
“……”
关上门,周进把李飞白带到外面,看着他满头满脸的泥巴,笑也不是,心疼也不是。
刚要开口安慰他几句,口袋里的手机嗡嗡响了起来,拿出一看,是刚存下的雷老的号码:“喂,雷爷爷?”
雷老不知在电话里说了什么,周进这边赶忙应道:“哦哦,她这就过来了呀?好好,我去大门外迎接!好嘞,就这样。”
“接谁?”李飞白问道。
“是这么回事……”
周进三言两语,把雷老的情况简单介绍给他,之后忙着劝道:“小白,我出去接人,你赶快换身衣服去!注意点老板的形象。”
李飞白闷闷不乐,一脸无所谓道:“院子里这幅破烂景象,我收拾得再好又有什么用?”
“听说来的可是一个妹子。”
“什么姐姐妹妹的,于我而言都是浮云。”
“哟,瞧你这看破红尘的样子!”周进急着出去,见他如此,只得道:“随你咯!打起精神来,去雷老房间等着!”
“我不去。”
“你是老板,这事你必须出面啊!”周进连连嘱咐。
“去吧去吧!”李飞白不耐烦的应着,转身慢吞吞的向雷老房间走去。
不留神又路过方才和华子两个人厮打的位置,恨恨的又踢了两脚。
好你个华子,刚才的事儿,绝对没完!
“你敢骂我?你再骂一句试试?”在被华子骂了蠢货之后,李飞白这样说道。
“你恶毒,你蠢货!”华子早被气的失去理智。
“你再说一遍?”
“我说,你恶毒,你蠢货!”
“看我不打死你!”
“谁怕谁!”
“……”
一来二去的,两个人就真的动起手来。
可毕竟实力相差悬殊,李飞白被华子扔飞几次之后,就没力气再爬起来了。
李飞白如此没有战斗力,华子一腔的怒火没能发泄干净,又不敢真的揍了李飞白,只得找了工具,跑去院子里刨土块。
而最终的结果是——
两个人分别被周进冠名蠢货。
“你才是蠢货!”
李飞白冲着杂物间的方向又骂了一句,这才向雷老的房间走去。
28、不破不立!
“雷老。”李飞白叩响房门,不等雷老应答,便推开了门。
雷老正坐在一方矮桌之前喝茶,看到李飞白浑身邋遢,又臭着一张脸走进,顿时眉头皱起,觉得这个年轻人太不注重个人卫生,不免有些嫌弃。
可是看他进门只站在门口,没有要进来的意思,便也没有表现出什么。
李飞白本不擅与陌生人寒暄,加上心情又不好,被周进劝过来不过是想走完这个会见雷老家属的流程而已,所以他一言不发,倚在门框上愣神。
并且很有自知之明的没有过去坐到雷老桌前空着的凳子上,他知道自己身上邋遢,不想弄脏雷老干净整洁的房间。
毕竟,自己不会和泥巴……更加不会收拾房间。
哎——
良久,门口传来一声轻叹。
是李飞白想着心事,不自知的叹出的气。
“来喝茶。”雷老抬手倒了一盏茶,招呼道。
听这一声招呼,李飞白还以为客人来了,赶忙回头,却见身后空无一人。
愣愣地转回身,问道:“您……在叫我?”
“哼,没胆量的小子!”雷老一声冷哼,将茶盏向着李飞白的方向推了过去。
金黄色的茶汤在考究的茶盏边缘晃了几晃,很快落回盏中。
“……”
李飞白觉得自己今天的霉运算是没有谷底了,怎么自己就连站在门口都会被人说上一句没胆量?
“您是说我没胆量坐过去还是别的什么?”面对雷老的嗤之以鼻,李飞白哭笑不得:“我刚弄了一身泥水,只是不想弄脏您的房间好吗?”
“弄脏了不会重新收拾?”雷老敲了敲桌子,示意李飞白走过来坐下。
李飞白从小就不太喜欢那种倚老卖老动不动就来教训你几句的老人,此时雷老这么一开口,初见时的那种古板、老派,不好相与的印象就全部得到了印证。
他一定就是那种好为人师的老人。
不过,谁让人家是债主呢?
人家想说什么,就给只耳朵听着吧!
“哦……”
李飞白点点头,颇不情愿的走了过去,背对着门口坐下。
待他坐下后,雷老用手指沾了一些茶水,在桌面上写了一个大字,问道:“看看,这是什么字?”
李飞白低头看了一眼,不以为然的道:“破。”
我又不是文盲,不至于连这么简单的字都不认识吧!
雷老又问:“这字什么意思?”
“坏了、碎了、不完整了……反正没什么好意思。”
“如果遇到你说的这种情况,你会怎么做?”
“……”
李飞白顿了一顿,他觉得雷老问的一定不只是字面意思,却不知道他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自己好歹堂堂一个老板的身份,万一说的不对他面前露怯怎么办?
于是想了想,摇头道:“不知道。”
“哼,就说你没胆量吧?连闲聊说句话的胆量都没有。”老者极其不屑的瞟了李飞白一眼,啜了口茶。
面对雷老第二次的人身攻击,李飞白一声苦笑,无奈道:“我站门口您说我没胆量,我不说话您也说我没胆量,合着我脑门上就写着没胆量三个字,劳您在这里帮我加深笔墨吗?”
“别说,你可不就是脑门上写着没胆量?你要是有胆量,为什么那些合同的事儿不自己过来跟我说?”
李飞白有些不满的撇了撇嘴。
说了半天,您老是在这儿等着我呢?
嫌我不尊重您了还是怎么着?
“可是谁来说不一样呢?反正他们两个什么都会,起码比我会的多。”李飞白黯然低头,看着茶盏里的茶汤映出的自己的倒影。
除了没胆量,还特别无能,简直一无是处。
“对我来说一样,对你可不一样。”
“我就无所谓了吧……”
“瞧瞧,瞧瞧你这样!跟你母亲季平可是差着十万八千里呢!”
提起季平,李飞白这才抬眼:“我妈?您认识我妈?”
“不认识,一面之缘。”雷老想起半年前与季平的那次见面,说道:“那时季平灰头土脸的,身上的衣服比你还脏,我过来的时候,她正和工人一起吃盒饭。”
“您是说我妈还在现场和工人一起干活?”
“嗯,她个子不高,在工人堆里坐着和别人没什么两样,但我还是一眼就看出来她是这里说的算的人。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不知道……”李飞白心中愧疚,原来老妈拼命并不只是在办公室里,她连这种粗活都会亲力亲为。
“因为眼神,那是成大事的人才有的坚毅和果敢,可是你没有。你不但没有,眼神里还竟是迷茫和退缩。”雷老一口喝光盏中的茶水。
“您说的对……”先是被人戳破伪装,这会儿被人说中心思,李飞白无话可说。
“你为什么就不能学学她?”
“我很想……可是我……”李飞白颓丧地道:“您说的对,我没胆量!”
雷老笑笑,又问道:“弄脏房间是破坏了原本的干净,说错话是破坏了听者的心情,办错事情是破坏了应有的流程……仔细听,我这每句话里,是不是都有一个破字?”
“嗯,有。”
“那我问你,这些该怎么解决?”
李飞白想了想,像学生回答老师的提问一般,一字一句道:“重新收拾、重新去说、重新去做!”
“对!”老者颇感欣慰:“这就是不破不立。我不知道你的母亲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没有站在你的身边,但我看得出来,你原本的世界似乎遭受了一些破坏。这样的破坏让你无所适从,甚至自暴自弃。但是你要知道,如果没有经历过破坏或者是被破坏,是永远不会有建立新世界的魄力的。”
“……”
雷老一席话,虽不至于叫李飞白混沌大开,却也有种恍然大悟的体会。
不破不立
自己的茧被破坏,要么脱离茧化成蝶,要么死气白赖的抓着残茧不肯松手,最终腐烂成为一滩烂泥。
李飞白面临着选择。
过去的他一直活在茧里,他的茧是季平用爱和宠溺将他重重包裹起来的厚重的茧,因为有着季平二十几年如一日的滋养呵护,这个茧韧性极强,穿不透打不破。
后来失去季平守护的李飞白,于慌乱之中用介于自尊与虚荣之间的混沌体包裹起来一只茧,看似厚重结实,其实不堪一击。
就连华子的几块泥巴都能轻易将它击破。
所以李飞白的茧破了。
所以李飞白即将要破罐破摔了。
雷老一生阅历丰富阅人无数,大半天的接触下来,从三个年轻人的仓皇的言语和无措的神情当中,便已猜出了大概。
这里算得上是百废待兴。
另外两个还好,只是李飞白身上看不到一点年轻人的朝气,浑身上下充斥着一股子摇摇欲坠的疲态,便出于对晚辈的爱惜之情,也为了自己千辛万苦选定的这所养老院不至于关门倒闭,雷老选择对李飞白这个老板进行一番鞭策。
瞧见他这会儿双眼重新放光的样子,看样子还颇有成效。
“雷爷爷——”
李飞白抓住雷老的双手,感动的流出了眼泪也冒出了鼻涕泡。
“你把我的房间弄脏了不说,还要弄脏我的手?”雷老嫌弃的抽出手,扯了一张纸巾擦拭起来。
“……”
“回去收拾收拾。”雷老又递给李飞白一张纸巾。
“嗯!”李飞白接过纸巾,胡乱的擦了把脸就要起身回去,可一转头,却见一个姑娘正站在门口。
——满脸惊诧的望着自己。
顿时,就像是被人施了定身术,仿佛从心跳到血液,全都停止了。
姑娘身旁的周进一脸幸灾乐祸,瞧着李飞白狼狈又尴尬的模样。
“乌云来啦?”雷老起身招呼道。
“老师——”
乌云轻轻的答应了一声,脸上挂回笑容,视若无睹的绕过李飞白,走到了雷老身旁。
“乌云呐,真是麻烦你大雪地里跑一趟。冷了吧?快坐过来暖和暖和!”
“您哪里的话,我穿的很多,一点都不冷呢!”
“……”
周进看着李飞白傻站在那里,上前一步把僵硬的他拉了出来,轻轻的关上了门。
因为他刚刚听乌云说,自己与雷老已是半年多未有见面,所以周进觉得应该叫乌云和雷老先说说话。
顺便给这个仿佛被雷劈傻了似的李飞白一点缓冲的时间,以及整理整理个人形象的时间。
29、你相信我么?
“乌云——雷老的家属?”
“雷老——乌云的老师?”
李飞白呆呆地坐在自己房间的床上,想哭又想笑。
他觉得命运在一边捉弄他又一边眷顾他。
早上派来一个白皎皎,生生把他从乌云身边拉走,下午又来了个雷老,帮他把乌云拽了回来。
可是自己的形象、自己的状态,怕是这二十多年来最狼狈最难堪的时刻了。
不过,这会儿想这么些又有什么用呢?
人家乌云刚刚可是把自己当做透明人一样,看都没看就走过去了啊!
一定是因为自己早上的爽约,重伤了人家的心。
也或许是,乌云受到海兰的蛊惑,下定决心不打算再与自己有什么了。
“小白,你穿这件怎么样?”周进从李飞白的衣柜中找出一件驼色外套,说道:“和乌云身上的外套靠色,配个情侣装,我看不错。”
“别闹了,人家看都不看我。”
“你早上放人家鸽子,人家不理你那不是很正常么?”周进把外套丢给李飞白,催促道:“赶紧换上,谈完雷老的正事儿,找机会解释解释!”
“我怎么解释?”李飞白郁闷:“我不想让她知道我家的事,但也不想骗她。”
“em……”周进沉吟片刻,说道:“那你就霸道一点,直接问她你相信我么?看她什么反应。”
“这么问有什么好处?”
“显得你高冷霸道又神秘,符合你的老板人设。试问哪一个成功人士还没点不想被人知晓的**呢?”
“我并不成功。”
“可你正走在成功的路上。”
“是吗?”
“是的!”
“好,那我先洗个脸?”
“必须的!”
被周进一顿激励,李飞白勉强重拾信心,洗漱干净又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脸上挂上诚挚又温和的笑容走向雷老的房间。
“雷爷爷——”
李飞白在门外叩门,并没有像之前那般直接推门而入。
“进来吧!”房间内的交谈声止住,传来雷老愉悦的声音。
听起来,乌云的到来使得雷老非常高兴。
得到准许的李飞白这才推门而入,周进紧随其后。
“请坐。”
乌云坐在李飞白先前坐着的位置,见到二人进门,极有礼貌地起身,搬出另外两张空闲的矮凳,邀请他们落座。
接着又取了两个茶盏,一边为他们倒茶,一边客气道:“请喝茶。”
雷老面上的笑容愈发的浓,对自己这个爱徒是更加喜爱了。
“谢谢谢谢。”李飞白屁股刚一挨上凳子,见乌云亲手为自己倒茶,赶忙起身恭腰道谢。甚至还想拿过她手中的水壶,替她倒完另一盏茶水。
而乌云却不动声色的避开他伸过来的手,完成了接下来的动作。
之后,乖巧的坐在雷老身边,等着他们开始话题。
“雷爷爷,小白,天色不早了,乌云待会儿还要赶路,那咱们就不多说了,直接进入正题吧,好吗?”
周进征求大家的意见,率先开口了。
关于雷老补充手续的问题,从头到尾都是周进在对接,所以他很乐意开这个头。
说完,他用手肘撞了撞已然进入一种神游天外的状态的李飞白,想让他收收神。
“那我先说一下我的想法啊。”雷老开口道:“虽然这里还没有形成规模,目前只有我一个住户,但我本人是非常支持养老院内部正规化管理的,所以我很积极的配合你们把一些手续合同都补充完整了。但是由于我家庭情况特殊,已经没有了法律意义上的家属,所以我只能叫我的学生乌云过来和你们谈谈,可不可以代为签署那份协议。”
“……”
雷老这话是对着李飞白说的,可是李飞白的眼神却直勾勾的盯在眼前的茶壶之上,似乎并未留神雷老的这一番话。
周进怕场面陷入尴尬,呵呵笑道:“感谢雷爷爷的支持和理解!之前不知道您的职业,只知道您说话有水平,我还特别佩服来着。刚才听到乌云叫您,才知道您原来是老师呀!”
雷老谦虚道:“过奖了。”
周进又问:“那您教的是哪门课程啊?”
“近几年一直在研究传统文化、非遗通识这两门。”
“啊?”周进骚着脑袋说道:“这是什么课?您是哪个学校的老师呀?我怎么记着我上学的时候也就学点语文数学史地政什么的呢……”
“……”
雷老面露难色,显然是没想到话题会不小心走入岔道,只得看向乌云,向她求救。
“是大学教授。”乌云轻声说道,顿了顿,又道:“这两门课不太主流,不只是你,很多人都没有听过。”
温和的措辞,尽量不叫周进太过尴尬。
“啊!这么回事啊!”周进脸上红了一红,窘道:“我念完高中就不念了,还真没听过大学的课什么样。”
“没关系。”雷老这时已然反应过来,说道:“你年纪还小,有机会可以重新参加高考的。”
“哎呀,还考什么呀,都二十六了!”
“那有什么的?我们那个年代,很多人好好的书念着念着,就下乡劳动去了,恢复高考那年,不是还有好多人去参加考试了吗?我记得,我们考场上坐了一堆看老头呢!”
周进一听,顿时乐了:“哈哈,那照您这么说,我还有机会呢!”
“可不是!”
几句话下来,气氛重回轻松,周进意识到话题被自己带偏好远,忙道:“您看我,说着说着就找不到北了!咱们赶紧说正事吧!”
“没关系,”雷老笑道:“年轻人就要有你这样乐观积极的态度嘛!”
说着,眼神瞟向一言不发的李飞白,只当他是孺子不可教也,不由得轻轻的摇了摇头。
周进看到雷老的表情,一只手摸上李飞白的大腿,一边接口道:“您是大学教授,懂得比我们每个人都多,所以刚说的合同的事情,小白一定是想按您说的办。请您和乌云放心,我们一定会把您当作自己的亲爷爷好好照顾,绝不会叫您有任何闪失的。对吧,小白?”
说最后三个字时,周进憋着劲儿狠狠的掐了一把李飞白的大腿。
啊呜——
李飞白吃痛之余,下意识的喊出声来。
周进忙按住他,在他耳边低声说道:“等你表态呢,我的哥!”
李飞白哪里听到他们的谈话?抬头只看到乌云正望着自己。
良久,开口说道:“你相信我么?”
30、我信你个鬼!
你相信我么?
这是周进刚刚帮着李飞白想的台词,是叫他在和雷老谈完正事以后,找个合适的机会对乌云说的。
可不是让他在这个时候不当不正的说出来的!
可是此时的李飞白已经不受控制了。
自打进门后被乌云无声的拒绝了帮忙倒水的心意,李飞白的灵魂就已经脱离了他的身体。
——去接受冰冻和炙烤了。
正死去活来被折磨的痛不欲生的空档,来自大腿内侧一阵钻心的痛楚将灵魂的疼痛转移到了**之上。
李飞白猛地抬头,正对上了乌云那张精致的小脸。
眉黛春山,秋水剪瞳,绛唇映日。
李飞白再也移不开眼睛,仿佛整个世界就只有他和她。
她在等着自己的一个解释,自己就只能问她:“你相信我么?”
不想装作什么霸道总裁,也不想在她面前有任何的神秘感,只想让她知道,早上的一切真的只是一场误会。
无论你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我满心满眼就只有你。
你相信我么?
若我们心有灵犀,你的回答一定是——
我信你个鬼!
乌云心里气呼呼地想到。
难怪你时隐时现连个微信都不敢添加,原来是怕被女孩子到处追着跑?!
哼,把我当什么人了?
我可不会到处开着车找你。
海兰说你就是个纨绔子弟花花公子,身边的莺莺燕燕数不胜数,满大街的追着你跑,叫我远离你。
却没想到,你竟然是一家养老院的负责人?
这简直是——
青年才俊嘛这不是?
这哪儿是纨绔子弟花花公子能做出来的事儿?
天呐!
他怎么这么能干?
他怎么这么有勇气有魄力?
他怎么这有远见有大局观?
发展养老事业,可是推动整个社会福利事业发展的大事情啊!
更重要的是,他在做的事情,可是和自己在做的事情在某种意义上是相通的呢!
养老,不也是中华民族几千年传承下来的优秀文化吗?!
想到这里,乌云害羞了。
如此优秀的他,如何不叫女孩子喜爱呢?
那么对于他早上的爽约——
当然是选择原谅了!
或许他早上是急着去办什么重要的事情吧!
在心里做出决定之后,乌云还是把头偏了过去,继续假装跟他不熟。
毕竟,他不喜欢主动的女孩子。
乌云小小的动作,却叫李飞白满心的期待瞬间落空。
他觉得自己的灵魂再次**裸的飞出了他的身体——去雪地里打滚了。
一定是自己接受的惩罚还不够多。
就让灵魂代替自己,去赎罪吧!
李飞白一脸坚毅,像个无畏的勇士。
这可气坏了一旁的周进。
他真想起身就走,这个李飞白心理素质就这么差么?怎么就这么带不动呢?!
就不能等着正事办完了找个合适的机会再说么?
可是话已出口,人家雷老还等着他们的下文。
况且这句话是自己教给他的,就只能是自己帮他圆场了。
“雷爷爷,乌云——”
周进拿起桌上的水壶给对面二人倒上茶水,笑着说道:“小白是想问,我们好好照顾雷爷爷的决心,乌云作为家属,是不是相信~!”
“是这个意思?”雷老斜睨着李飞白,显然是不大相信周进的解释。
这个李飞白看乌云的眼神,怎么也不像是看别人家属的样子,倒像是看着自己的家属似的。
只不过这个家属好像是正在与他闹小脾气。
“是啊,怎么不是呢雷爷爷!”周进出声说道。
“我认为不是。”雷老坚持认为自己的判断不会有错。
周进心里恼火,雷老怕不是个狮子座吧?怎么您说不是就不能是了?
再说了,这种事跟您跟我都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关系,咱就不能装糊涂叫它过去么?
“雷爷爷,难得糊涂,难得糊涂呀~”周进劝道。
“我才不要糊涂,我这年纪要是糊涂了,可就是阿尔兹海默了。”雷老有些不高兴,严词拒绝道。
你小子,咒我呢这是!
“哎呀妈呀!雷爷爷可不糊涂!我可不是那个意思!”周进连连摆手纠正道。
眼看着场面要失控,急的周进拼命用手肘撞向李飞白,力气大的险些就要将他撞翻在地了。
“小白,你看你,倒是跟雷爷爷解释一句啊!”
“……”
李飞白确实想解释,可是自己开不了口呀!
要我否认吗?
那句话根本就是在问乌云啊!
我说过的,到什么时候都不愿意欺骗乌云。
才说过的话,怎么能说变就变?!
李飞白心意已决,打死不开口,脸上的表情愈发的坚毅。
“老师——”
乌云终是不忍心李飞白被夹在中间为难,站出来说道:“他刚刚那句确实在问我。”
闻言,李飞白的身体瞬间绷直,灵魂也鸟么悄的飞回体内,屏住呼吸等着乌云接下来的答案。
仿佛是个等待宣判的犯人一样。
“哦?你们认识?”雷老对乌云的话大感意外。
“谈不上认识,”乌云轻声说道,“彼此都有些印象。”
“哦——这么回事儿。”
雷老半信半疑,眼神犀利的在二人身上转了一圈,问道:“那他问的什么意思?”
“就像您说的,这里看起来还没有形成规模,设施也不够完善,李院长这样问,可能是担心我看到这样的条件,不放心您住在这里吧?”
李飞白讷讷的点点头,对乌云的话表示认可。
刚刚看到乌云过来的时候,自己确实有这样的担心来着。
如果乌云不愿意雷老住在这里,那么他们两个目前唯一的牵扯可能就断了。
所以乌云这样解释,也不是不可以。
尽管自己那句问话的主要目的并不是这个意思。
但,谁叫这解释是从乌云嘴里说出来的呢?
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可是——
李飞白有些想哭,我们的关系,难道仅仅只是彼此有点儿印象而已,连认识都算不上么?!
可是,都这个时候了,乌云能站出来说句话就已经是对他最大的恩赐了,还能奢求些什么呢?!
雷老闻言,也点了点头:“这么解释还算说的通。”
吸溜——
周进大声的喝下一口茶水,以示不满。
小白你是什么意思?
我那么帮你圆场,你一点反应都没,怎么乌云一开口,你立刻就……
哎,算了。
我知道我没法跟乌云比。
可是雷老,您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我刚才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我好歹也跑前跑后还帮您收拾房间的,您不至于就这么帮亲吧?
“乌云,你接着说。”雷老看着乌云,并没留神到周进的抗议,“那你相信他么?”
“说实话,我不相信。”乌云看了一眼李飞白,轻轻的摇了摇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