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毁容
在第一个同伴惨死后,所有人都疯狂了,挣扎着想要逃出去。这些东西的麻醉效果并不是很强,越是挣扎,它们就缠的越紧,好在队伍里有一个叫袁正海的,身材瘦的跟竹竿一样,手指挺长的,挣扎间够到了腰间的多功能军刀,立刻使用军刀将身上的那些玩意儿给割断了。
在割断自己身上的根须后,他开始救其它人,被割断的根须处,冒出一种乳白色的浆液,一溅到人身上,便是一阵火辣辣的刺痛。
袁正海一边割那些根须,一边喊道:“快,往井口跑。”
其中一个人跑到了井口,大喊:“没有绳子,上不去怎么办。”
所幸这井并不深,几人立刻想到了搭人梯的方法。
送上去的第一个人,必须是个体力比较强的人,这样他上去之后,才能放绳索将其他人拉上来。于是队伍里一个叫包永专的大块头被送了出去。这个大块头,也就是后来被我们所救的那个人,至于他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秋凰兮就不太清楚了。包永专被送出去的时候,身上也确实有伤,那种根须的粘液沾染到人的身上,就会起一种水泡子一样的东西,很疼。
包永专出去时,身上只有一些水泡以及擦伤,我们后来看到的咬伤,大概是出去之后,他又经历过什么危险,但人死已矣,当时发生过什么,就没人能知道了。
最初,包永专被送出去,是指望他用绳索救人的,但谁知道,那些根须就跟有生命似的,不等众人再搭一次人梯,根须延伸开来,已经将上方的井口,堵了个严严实实,越来越粗壮的根须,从泥土中延伸了出来。
无可奈何之下,几人被根须逼的在地洞里逃命,在这个过程中,他们发现这些古井竟然是相通的,而这些大小不一的地洞是怎样形成的,就无从得知了。
在这个过程中,几人逐渐掌握了一些这些根须的习性,它们全都深藏在地洞的泥土中,越靠近外面的越细,攻击力也越小,只需要点燃一小团火把,就可以驱除它们。而埋的越深的就越粗,同样也不怕火,甚至喜欢光,一点火,就会吸引它们从深处探出来。
一但遇上那些大家伙,几乎就是死路一条。
在这个摸索的过程中,余下的两名同伴,先后遭遇不测,而秋凰兮之所以能活到现在,完全得益于她娇小灵活的体形。在这个过程中,她无意间发现了现在所处的这个小洞窟,由于洞窟四周都是石头,所以那些根须无法探进来,这才勉强支撑到现在。
在我掉下来时,秋凰兮是听到动静的,一开始她不敢出来查看,后来抵不住内心的渴望,点燃了打火机。对一个被困在地下好几天,没有再见到其它活人的人来说,再一次听到人类的动静,这种诱惑力是很大的。
所以,秋凰兮最终战胜了恐惧,点着打火机找到了我。
当时我是昏迷的,她看到我时,我已经被那些细细的根须给缠住了。秋凰兮不敢点太久的火,担心把那些大玩意儿给引出来,于是迅速砍断了我身上的根须,将我给拽到了这个洞里。
这个过程她没有多说,但我想象了一下也知道,必然是艰难无比。一边要让自己不被那些东西给缠住,一边还要来救我这个完全昏迷的大男人,肯定是非常艰难的。
我没有见过她嘴里所描述的那种东西,心里只觉得很不可思议,那到底是植物还是动物?世界上还真有那么古怪的东西?我想起之前把我拽下井的东西,也不得不相信。这么一来,我反而有些担心起谭刃他们,好歹我现在是被秋凰兮给救了,知道这地方的情况,谭刃他们一无所知,万一也着了道怎么办?
于是我问道:“我昏迷了多长时间?”
秋凰兮想了想,道:“大概有三个多小时了吧。”
三个多小时……
谭刃等人应该已经发现我失踪了。
不行,我得想办法出去,我一失踪,他们肯定会四处寻找,万一也被拽进井里就糟了。
可我刚才掉下来的井很深,在没有绳索的情况下,就算达到了井口,又怎么出去?
我问秋凰兮:“这个洞窟,离我刚才掉下来的井口有多远?”
秋凰兮声音嘶哑道:“不远,二十米左右吧。你、你打算从那儿出去?不行,太高了。”
确实,那么高的距离,我们根本没办法出去,只能等外面的人来救我们。可外面的人根本不知道这下面的状况,他们过来,没准儿反受其害。不行,我得想个办法通知他们。
我问秋凰兮:“你手机还有电吗?”
问完我觉得自己太白痴,如果手机可以通讯,她们也不可能困死于此了。果然,秋凰兮说道:“在地下,信号很低,电话打不出去,现在已经没电了。”
我忍不住叹了口气,黑暗中,我俩蜷缩成一团,一时间陷入沉默,然后,我听到了咕噜咕噜的声音,是肚子在叫。当然,声音不是我发出来的,应该是秋凰兮那儿发出来的,我这才想到,她应该好久没吃东西了。
我于是小心的侧着身体,从兜里摸出了一根火腿肠递给她,我感觉到秋凰兮先是一愣,紧接着就如同饿虎扑食一样,猛地从我手里将火腿肠抢了过去,接着是包装被撕开的声音,然后是狼吞虎咽。
看样子她救了我之后,并没有搜过我的身,否则早该发现了。
片刻后,她吃完了东西,声音似乎都有力气一些,问我:“你身上怎么会带这些东西?”我明白她的意思,一般户外探险的,除了装备包里的东西以为,身上的小袋子里也会携带一些吃的,多是一些高能量的压缩食物,防止出现意外的时候使用。
正常人,就算带难吃的能量棒,也不会带火腿肠。
我没回答她的问题,之所以会养成这个习惯,是因为小时候的一次经历,不过那个经历实在算不上好,我也懒得多说了。秋凰兮见我没开口,她于是也没有多问。
在黑暗中待了片刻,我觉得自己不能这样坐以待毙下去,于是对秋凰兮道:“这样下去不行,我出去打探打探,看能不能有其它办法。”毕竟我刚才听到的一切,都是秋凰兮口述的东西,很多事情,还是要自己亲身经历了才知道。
我摸出打火机,打算出去,然后就在这时,秋凰兮又一次抓住了我的手。
她就这么抓着,但却没有开口。
我一时间不清楚她是什么意思,紧接着,秋凰兮道:“打开吧。”她示意我点燃打火机。
我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将打火机给打燃了。这打火机是韩绪那一块防风打火机,当时出了鬼市后,情况太过紧张,因此一时也忘了还给他,现在可算是派上用场了。
我突然意识到,一支好的打火机其实挺重要的。
然而,就在火光亮起的一瞬间,我看到了一幕让我失声大叫的情景。
是一张脸,一张坑坑洼洼,表面还有液体流出的脸。
是秋凰兮……
天呐。
在大叫的一瞬间,我用另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那张脸几乎已经看不出模样了,在黑暗中乍一看见,简直比鬼还恐怖。
深深吸了口气,我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这时,秋凰兮丑陋无比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紧接着,她的头颅低垂下去,道:“你还打算出去么?我的身体就是这样被毁的。”说着,她抬起了手,手上有很多大小不一的燎泡,就像是被水烫出来的一样。
这些燎泡是新鲜的,而她脸上的伤,应该是燎泡破了之后形成的,大约是几天前的旧伤。
一时间,我甚至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片刻后,我盯着她手上的新伤,艰难的开口:“是为了救我弄上去的?”
秋凰兮扯了扯嘴角,丑陋如鬼怪:“身上的伤够多了,不在乎添一点。”紧接着,她放松身体,两眼无神的看着我手里打火机的火苗,忽然道:“我有办法让你出去。”
话题变得太快,我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第四十七章 温度
我下意识的问道:“什么办法?”她如果有办法出去,为什么自己还会被困这么久?
我问完,秋凰兮平静的说道:“你掉下来的那个井口,我看过一眼,很窄。”我点了点头。她于是打量了一下我的身体,接着道:“你现在还有力气,而且长手长脚,其实是可以自己爬出去的。”我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虽然没有绳索,但其实要爬出那种窄井口,并不是不可能,两脚蹬着井壁,利用四肢移动,完全是可行的,只是这种方式,非常的消耗体力。
最主要的是,地洞里有那些吃人的玩意儿,我们一出去,它们就会围上来,哪里会给我们时间,让我们慢慢的爬?如果这个方法可行的话,秋凰兮和她的同伴,早就该利用这个方法逃出去了。
看见我眼中的怀疑,秋凰兮又笑了笑,说真的,我不知道她原本的模样,但她现在的模样,真的是让人看一眼都觉得恐惧,再加上伤口里时不时有水样的液体流出来,散发着恶臭,更显得恶心不已。
我不是个以貌取人的人,但当一个人恐怖到一定程度,真的很让人难以直视。
她笑完,平静道:“被困的这几天,我想了很多。我这一辈子,算是完了。”她示意了一下自己的脸,紧接着说道:“你自己跑,我在后面帮你挡住它们。”我终于理解了秋凰兮的意思,她其实已经没有求生欲了,现在是想牺牲自己,让我逃出去。
我几乎不假思索的说道:“不行!”
“为什么?”她反问了一句,又慢吞吞的说道:“我这样活着,以后还有意思吗?”
我不太会劝人,心里别提多着急了,脑子里一片混乱,也顾不得自己说出来的话靠不靠谱:“别这样想,你只是毁容了而已,或许、或许不会有什么好姻缘,但人活着一辈子,还有很多追求对不对?你还没缺胳膊断腿,还可以做很多事情的,你看那个……那个什么,我忘了她叫啥了,人家也长得丑,可人家不活的好好的么,而且致力于医学研究,为人类做出了多大的贡献,多受人尊敬啊,你、你冷静点。”
大概是我劝人的功夫太水,秋凰兮愣了愣,随即笑了一下,道:“人家那是科学家,我就是一个小老师。”
我道:“老师好!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老师是人类灵魂的工程师,多伟大的职业啊。”
秋凰兮歪了歪头,道:“可我出去之后,还有学校愿意用我吗?我还能教学生吗?”
这话问的我哑口无言,是啊,这个社会总说不能以貌取人,不能有相貌歧视,可人人都知道,这是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就秋凰兮现在这个模样,学生见了,估计得整宿整宿的做噩梦。
没错,她不仅毁容了,而且事业也基本上毁了,爱情也可以判死刑了。我自己就是男人,我很清楚,就她现在这模样,任何一个男人都不可能对她有感觉了。
我挠了挠头,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半晌只憋出一句:“不行,我不能让你死,妈的,要死一起死。”
秋凰兮又笑了笑,道:“咱们什么关系啊,你就要跟我一起死?”
我道:“我嘴笨,说不过你,但是你刚才说的办法无效,我不会让你这么做的。”秋凰兮闻言,撇了撇嘴,没开口。
打火机重新被盖了起来,火光消失了,我们不敢让火光燃烧太久,担心惹来更厉害的东西。
黑暗中,空气中的恶臭显得更清晰,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
我心里觉得挺难受,忽然想到,人的一生,到底该追求什么呢?我在福利院见过太多没有未来的人,智障、失明、小儿麻痹,他们不仅身体残缺,而且也得不到后天的教育,他们的人生,注定再怎么努力也是徒劳。
而秋凰兮呢?
按照她现在的状态,她的未来又在哪里?
深思熟虑后,我组织了一下语言,开口道:“不做老师,还可以做别的。你还有父母,他们会帮你的。你可以做点其他的,不用抛头露面的,现在不都流行开网店吗?不如你去开个网店吧,我听说挺赚钱的。”
“其实,身上的伤是可以用衣服遮起来的,至于脸上的,现在虽然看起来挺严重,但回去后治疗一下,应该会好一些,平时出门戴个墨镜或者口罩啥的,别人也就不知道了。电视里那些大明星外出的时候,都是裹得严严实实的。”
“还有,你这次会到沙漠来探险,肯定是个特别喜欢溜达的人吧?你还这么年轻,肯定有很多地方没去过,你以后多赚点钱,就可以到处去溜达了,对不对?有时候换个角度想一想,生活其实挺美好的。还有好多残疾人根本站不起也看不见呢。”
我说完,洞里沉默了一阵,紧接着,想起了秋凰兮的笑声,她头微微往我这边靠了靠,道;“你这个人真是有意思,被你这么一说,好像毁容并不是一件特别惨的事情。”
我看她心情确实好了一些,便道:“老话说,人生事,十之八九不如意,人就这么一辈子,得让自己尽量活的好一些对不对?”
秋凰兮点了点头,道:“你刚才给我规划的未来挺好的,可我还是想要一个爱人,还想要个孩子,我不想一个人孤孤单单过一辈子。我这么丑,肯定没人要我了,要不你凑合着跟我过吧?”
“啊……”我大惊,脑海里闪过秋凰兮比鬼还恐怖的脸。真的,我就是个普通人,虽然不以貌取人,但我光是看到她的脸,也没办法升起喜欢或者爱的感觉,让我怎么凑合啊!
秋凰兮听我那一声忘记掩饰的哀嚎声,咯咯笑了起来,道:“逗你的。”紧接着,她似乎松口气一样的叹息了一声,道:“心情突然好多了,对,我要活下去,不就是毁容吗,没什么好怕的。人生可以有很多种活法。”
我赶紧点头,趁热打铁,道:“是啊,书上不是说吗,上帝为你关上一扇门,就会为你打开另一扇窗。”
秋凰兮又道:“谢谢你,我们现在算是朋友吗?”
我道:“当然算。”只要不是男女朋友就好……我是个普通人,一个俗人,没办法做到因为同情一个人而去‘爱她’。
秋凰兮又道:“说了这么久,都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我道:“我姓苏,叫苏天顾,在深圳打工。”
秋凰兮反问道:“你们家是干什么的?”
我道:“我是福利院出来的。”其实我不太喜欢回答这个问题。
秋凰兮立刻道:“抱歉。”顿了顿,她忽然凑近,说:“福利院啊,那就是孤儿,没有亲人是不是?我是北京本地的,独生女,有一套价值四百多万的房子和一辆五十多万的宝马,存款到是没多少,但你不说以后开网店可以赚很多钱吗,真的不考虑一下?带着全部嫁妆嫁给你哦,会做饭,会暖床,其实关了灯,不看脸都一样。”
我顿时觉得有些哭笑不得,这才发现这个秋凰兮其实很不靠谱,于是道:“不要。”
秋凰兮哦了一声,拖了个长长的尾音,道:“没关系,第一次见面就谈婚论嫁,确实着急了一点,咱们以后可以慢慢来。”
“…………”我真的不想跟你有以后。
为了不打击她,我决定不出声,转而开始思考逃出去的对策。
很快,我想到了一个办法,问她:“你们没有想到用火攻吗?”
“火攻?”她慢吞吞的吐出这两个字,道:“不行,这里没有可燃物,它们会缩进泥土里,而且火焰会引出躲在深层的大家伙。”
我道:“不需要伤到它们,只要把它们逼近泥土里就行了。”
秋凰兮明白了我的意思,道:“可是,那些大家伙怎么办?”
我道:“我得弄清楚,它们到底是什么东西,是依靠什么来捕猎的,才能想到对策。”自然界确实有一些食肉植物,比如捕蝇草、猪笼草、瓶子草等。在巴拿马原始森林里,还有一种叫‘捕人藤’的植物,表面生有倒刺,一但有人触摸到它,捕人藤就会将人给紧紧缠住,直至死亡,最后在慢慢将人消化,以此来提供养分。
这些食肉类的植物,都是有捕食特征的。比如捕人藤,需要人先碰到它,才会激起反应,而猪笼草一类的植物,也是通过气味儿吸引昆虫,是昆虫自动落入陷阱。
那么捆住我们的那些根须又是什么?它们是根据什么来攻击我们的?植物不可能有眼睛,它们总不可能是看见我们,所以才攻击的吧?
难道是气味儿?
植物还会闻味道?
我这么一提,秋凰兮像是想到了什么,啊了一声,道:“我知道了,是温度!”
没错,那些植物,是感应到了人体的温度,所以才能准确的捕猎,而那些埋藏在深处的东西,感应到火光的温度,就会窜出来攻击,俨然是形成了一个保卫系统。
那么,我们如果降低自身的温度,是不是就能躲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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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寻找生路
有了这一层推讨,我和秋凰兮顿时找到了解决问题的办法。可怎么降低人体的体温,却是个麻烦的事,即便能降低,又该降低到多少度合适?降的太多,岂不就成了自杀了?
再往深一想,我不禁有些气馁,在这个地方,我们根本没有办法降低自己的温度,想了也是白搭。
黑暗中,秋凰兮却道:“我倒是有个办法,可是……”
听她这话,似乎有什么办法,我立刻道:“都这种地步了,就别可是了,有什么办法说出来商量商量。”
这会儿熄灭了火,也看不清她的模样,只能听见秋凰兮的声音,显得有些迟疑:“我们如果能在地下水里泡一段时间,是可以短时间降低体温的,之前路过一地洞时,那地方有地下水,只是当时太过匆忙,我忘记了那地方的具体位置,如果就这么盲目的回去找,只怕要走很多弯路,万一在这期间发生什么意外可怎么办?”
她这么一说,我确实有些迟疑,如果说我之前还有勇气硬闯的话,那么在见识过秋凰兮身上的伤以后,这点儿勇气就化为灰烬了。谁说男人不注重外表的?即便没有女人那么注重,但也没人有勇气把自己弄成一个丑八怪。
一时间,周围陷入了一片沉默。
我试图去找别的办法,但在黑暗中待了大半个小时,也没有其它的收获,最终我不得不咬牙,心想:在这么耽误下去,万一谭刃等人也着了道怎么办?我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外面的人着想,算了,拼了。
“我们去找地下水。”我直接对秋凰兮这么说。
她的反应倒是很快,立刻道:“无所谓,我已经丑的不能再丑了。”
顿了顿,她道:“你最好用外套把脸包起来,我之前摸到,你的外套料子挺厚的,应该可以抵挡一阵子。”
我二话不说,将外套脱了,在脸上打成了一个头罩,只露出了双眼,紧接着,我点燃了防风打火机,周围的一切,再一次出现眼前。
秋凰兮手里拿着一把匕首,匕首的两侧,可以看到干涸其上的白色物质。她道:“这里我比你熟,你跟在我后面。”她虽然已经毁容了,但为了脸上不受到二次伤害,也做了个头罩罩在头上。
我俩爬出这个狭窄的石洞,我才发现,秋凰兮原来只穿了一件户外衫,这会儿脱了户外衫穿在头上,上半身就只剩下黑色的内衣,下半身则是一条户外运动裤和黑色的防沙靴,如果不去看身上那些伤,身材是非常好的。
我有些不好意思,赶紧转移了视线,便听秋凰兮说:“没关系的,天天大胆看,反正我迟早是你的人。”
天天……天天是在叫我吗?这个叫法倒是跟唐琳琳不谋而合,我没跟女人打过太多交道,不知道她们是不是都喜欢这么叫人。
我囧了一下,道:“别调戏我好吗。”说着,我打算将身上的背心脱下来给她穿,结果刚撂了个边,秋凰兮赶紧道:“别、别,我不穿你的,全是汗,臭死了。”
我呛了一下,就差没对着她吼:我们俩到底谁比较臭!她在这地洞下面待了大约三天多,这些天就靠着身上的救急食物,人躲在那石洞里,身上的汗液血迹混合在一起,臭不可闻,估摸着这些天的排泄也是在那石窟里解决的,论起来,现在她比我臭多了。
我忽然发现,女人就是一种自己可以邋遢,但不允许别人邋遢的生物。
虽然她这么说,但我还是不能看着一个姑娘穿着内衣在我眼前晃,最重要的是,她身上的伤已经够多了,虽然一件背心的效果有限,但总比没有好吧?
我于是自顾自的脱下来递给她,道:“穿上。”
秋凰兮蒙在头罩里的表情看不清楚,但明显是愣了一下,紧接着道:“真不用,我已经受伤了不要紧,我不希望你受伤。”
我这才明白,她刚才的话是说笑的,并非真嫌我臭,而是不想让我受伤,一时间,我心里反而挺感动的,道:“是不是我身上添了疤你就嫌弃了?”
“当然不是。”秋凰兮立刻反驳。
我道:“既然如此就别婆婆妈妈的,赶紧穿上,看,那些东西在动了。”这会儿,我们站在那个石窟的洞口处,刚出来时,它们很安静,就这说话的十多秒功夫,那些东西已经开始蠕动起来。
就着微弱的火光,只见周围的土洞其实很松软,泥土呈现出很多的孔洞,随手一抠,都能抠下很多泥土,至今这些洞都还没有塌陷,估计也和那些根须一样的东西有关。它们长在泥土里,根系将泥土包裹住,反而形成了固定泥土的能力。
现在很多地方,因为水土流失而形成的泥石流,其实就是土层植物根系太少,无法将土层固定抓牢,才导致大雨一冲就滑坡。
那些根系安静的待在泥土里,其实很不起眼,不过一但蠕动起来,就如同是一条条白色的蠕虫一样,看起来十分恶心。
秋凰兮见此,也不在多说,立刻将背心往身上一套。紧接着。我们两人拿出了匕首,不敢再耽误,由秋凰兮在前方开路,立刻朝着前方狂奔。
这些东西来势果然很快,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就开始攻击我们了,秘密麻麻从土层里探出来往人的身上缠,凡是被触碰的地方,都会轻微的麻一下。
一根触须的麻痹效果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当你被无数的根系捆起来时,那种麻痹效果就比较大了。我和秋凰兮一路往前冲,一边砍着缠上来的根系,它们较为有韧性,砍起来并不是那么容易,所幸我手里这把匕首挺锋利的,一路往前冲,只是身上受了些伤,起了零零散散的水泡,到不是很痛,只是看起来有些渗人。
我们速度很快,不敢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担心火光的温度会引出藏在深处的东西,如果把那玩意儿引出来,我们就惨了。
就在这时,前方的秋凰兮忽然停了一下,却是前方出现了一条岔道。
我问道:“走哪边。”
秋凰兮道:“谁还记得当时走的是哪条啊,算了,随便选一条,走左边。”说着,身形往左一闪,钻了进去。我早就做好了走冤枉路的准备,也不多说,跟在了秋凰兮身后。
约摸二十来步开外,秋凰兮忽然啊的大叫了一声,我以为出了事,惊道:“怎么了?”难道是那些大家伙出来了?
秋凰兮的脚步只是顿了一下,紧接着,她道:“掩护我。”说完便蹲下身,似乎在扒拉什么东西。
我立刻凑过去一看,顿时觉得头皮发麻,只见在秋凰兮蹲下的地方,赫然有一团黑漆漆的东西。是人的衣裤,秋凰兮正在收集这些衣裤,将它们一抖,刹那间,一张黄色的东西从衣服中抖落下来。
那是一张人皮。
完完整整的人皮。
人皮内部的东西,都已经被消化了,只剩下外面的皮肤以及头顶部位的头发。
在秋凰兮停下来的瞬间,周围的根须立刻就缠了上去,我甚至连恐惧都来不及,就赶紧去掩护她。说真的,正常人看见这么一幕,肯定得吓的不轻,但我八成已经被吓的麻木了,再加上情况紧急,所以也来不及害怕。
秋凰兮拿了衣服递给我,道:“穿上。”
让我穿这张人皮的衣服,心里还真是挺有压力的。但当我看见秋凰兮头套下露出的那双水汪汪几乎要哭的眼睛,顿时什么想法也没了,立刻将衣服套在了身上。
这是她的同伴。
而此刻,她还将死去同伴的衣服给扒了。我相信,她的心里,现在肯定是很不好受的,否则也不会哭了。
我迅速套上衣服,和秋凰兮继续往前,其实我们能这么顺利,很大的功劳在秋凰兮身上。别看她是个女人,但现在已经是破罐子破摔豁出去了,再加上掌握这些东西的习性,之前也和它们打过交道,所以在地洞中穿梭,真是有一股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气势。
我被她这么一带动,顿时觉得我一大老爷们,哪能躲在姑娘后面,所以也是豁出去,两人一路往前冲,除了身上多了些水泡子外,一时间倒也没受什么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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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拼命
我俩一鼓作气往前冲,但哪有事事随人愿的,电影里的主角走到哪儿,哪儿就有武林秘籍,跳个崖都不会死,运气好到爆棚。但那毕竟只是电影,我们是现实中的人,所以当秋凰兮忽然停下脚步,当我俩的视线中,忽然出现一条死路时,我和秋凰兮都愣了。
要不怎么说现实永远是残酷的,现实不是电影,也不是小说,随意我们随意选的这条路,并不是通往地下水的那条路,而是条死路。
好在我们事先有心理准备,所以在看到死路的瞬间,失望的情绪只是一闪而过,立刻便又振作起来。我掉转头,道:“走。”原本我是在后面的,现在一转头,就变成我打头阵了。
然而,屋漏偏逢连夜雨,古人这话说的太经典了,我一转头,看到的不是那些缠上来的白色根须,而是一条黑色的,看起来滑溜溜的,如同章鱼触手一样的东西。
“嘶。”我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怎么把这大家伙给引出来了?
妈的,还能不能更倒霉一点!
秋凰兮忍不住大叫一声,道:“完了。”昏暗的光线中,我们一前一后,虽然无法看到彼此的表情,但完全可以想象对方的恐惧。
现在该怎么办?
这玩意儿看起来似乎很不好惹。
这东西堵在我们前方,将我们的退路完全堵死了,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它一出来,那些小根须倒是缩了起来。我将匕首横在胸前,心里琢磨着把它砍断的可能性有多大。
可惜,那玩意儿足有手臂粗,而且目前看来,似乎还不止一条,只是光线的可视范围有限,更黑暗些的地方,我们看不到而已。
那东西立刻朝着我们探了过来,我和秋凰兮不断后退,挥舞着匕首试图抵挡。一刀过去,这玩意儿表面就被我划了一道口子,顺着伤口,顿时流出一阵白色的汁液。
秋凰兮大叫:“躲开,别让它沾上。”我之前听她说过,这大家伙流出的汁液更毒,如果那些小根须流出的汁液,只是起个水泡的话,那么这大东西流出的汁液,就如同硫磺一样,所到之处,整块皮肉都会被腐蚀。
第一个同伴的惨死换来了这个消息,所以在后来,秋凰兮几个人遇到大家伙,根本就不敢动刀子了,只能逃命。
另外两个同伴是男的,大约是由于男性在运动时产生的热能比较大,所以成了主要的攻击对象,也因为这个原因,秋凰兮才饶幸找到了那个洞窟活了下来。
我见那大家伙伸过来,一时情急,动了刀子,那白色的汁液虽然没有溅出来,却顺着往下流,也就在这时,那玩意儿缠住了我的腰,伤口处恰好对着我的腰侧。
霎时间,那液体流到了我的腰上,一阵让人头晕目眩的剧痛从腰侧的位置传来,我忍不住惨叫出声。
就在这时,我忽然觉得自己的双耳有些发烫。
不,是非常烫。
民间有个说法,就是当一个人耳朵无故发热发红时,就是有亲人在念叨你,当一个人无故打喷嚏时,就是有人在骂你。
这个说法准不准我不清楚,但这一瞬间,我的双耳确实火辣辣的热了起来,仿佛处于火焰的边缘似的。
与此同时,我竟然出现了幻听。
我听到有人在叫我:“天顾,天顾,你在哪里。”
是周玄业的声音。
广东人有一个特性,他们很遵守传统文化,待人也相当有礼貌。很多传统的广东人,在认识新朋友时,都不会连名带姓的叫,第一次见面,互通姓名之后,基本上就只叫名,不叫姓了,这样会显得比较亲近,很能拉近人和人之间的关系。
周玄业八成是经常和广东的本地佬打交道,所以也有这个习惯,其实他第一次这么叫我的时候,我还觉得挺别扭的,后来习惯了,反倒觉得这样挺亲近的。
这会儿,我明知道周玄业不可能出现在这个地方,却忍不住在心里回答: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为什么会出现幻听呢?
难道说潜意识里,我将周玄业当成了救星?
这阵剧痛过后,我的意识清醒了一些。立刻挣扎起来,虽然手中有刀,却不敢对这玩意儿下手,挣扎间,腰部受伤的地方贴着这东西摩擦,痛的人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秋凰兮立刻上来救我,她同样不敢用匕首,只是试图将捆住我的大家伙给掰开。一边掰,一边忍不住哭:“不要死,不要再死人了……”我知道,她的伙伴当初惨死在她眼前,肯定是留下了巨大的心理阴影。
我心里难受,勉强说道:“不会死,它想要我的命还没这个资格。”当然,这只是逞强的话,事实上,这东西想要我的命太简单了。我挣扎不开,只感觉这大家伙的头部,慢慢的往我身上钻,从它头部的地方,似乎探出了一根针一样的东西,猛地扎入了我的肉里。
刹那间,我脑海里闪过了那张人皮的模样,一种巨大的恐惧侵袭而来。
我想象中自己身体内部的肉被腐蚀成液体的模样,强烈的恐惧,让我猛烈的挣扎起来。与此同时,我的耳朵也越来越热,幻听依旧没有消失,我依然听到周玄业在喊我:你在哪里,在哪里,在哪里……
我忍不住大叫:“在这里,救命、救命……”
风度?风度是什么?人在强烈的恐惧下,是没有什么风度的。我想,任何一个人经历我这种情况,都不可能镇定的下来,我挣扎着,秋凰兮哭喊着,小小的地洞,似乎就要变成人间地狱。
紧接着,我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有些僵硬了,逐渐开始失去知觉。
看来,那针头一样的东西,注射进来的麻醉物质?
这一瞬间,我甚至闪过这样的念头:还好是麻醉之后在腐蚀,要是活活的腐蚀掉,我不如就这么自杀。
自杀?
对!
我怎么忘了这个。
老子都要死了,还管它腐蚀不腐蚀,拼了。
我喝道:“你往后退。”这话当然是对秋凰兮说的。
紧接着,便将匕首一横,猛地朝捆住我的根须砍了下去。
这一下子,无论是力道还是准头,都非常精准,霎时间,整个儿根须断为两截。
同样的,那液体四处飞溅,我脸上即便是包着衣服,也还是感觉到了一阵灼痛、只不过有衣服挡着,灼痛感没有刚才那么强烈而已。剩下的液体,更多的顺着我的大腿流了下去。
痛。
非常痛。
可痛觉反而能激发人的凶性,与其就这样被它弄死,不如临死前多砍几根,也不算死的太冤枉。抱着这样的想法,我发起狠来,大叫一声,抄着匕首就冲了上去。
老子这次不躲了,老子跟你拼命。
但我高估了自己。
确切的说,是高估了自己现在的身体。
麻药开始起作用了,我虽然可以动作,但动作根本不利索,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显得越来越僵硬。因此,当我爬起来朝着那那根断掉了却还在扑腾的根须冲过去时,直接就因为身体麻木而摔倒在了地上,别提多狼狈了。
而就在我摔倒的瞬间,整个黑暗的洞穴,忽然间变得骤亮,就仿佛有人打开了一盏强力探照灯的感觉。
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这光是怎么来的,而当我抬起头一看才发现,居然真的有一盏强力探照灯。
这盏灯,正握在周玄业的手里。
“周哥!”我下意识的叫出来,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产生了幻视。
幻视和幻听都出现了,莫非我这是要回光返照了?
然而,当秋凰兮对着周玄业大叫你是谁时,我就知道,这不是幻视,而是真的。
周玄业左手打着强力探照灯,右手却……拿着一把剑?
没错,是一把剑。
现代的探照灯和装束,与古代的宝剑结合在一起,竟然没有丝毫违和感。
等等,周玄业是怎么到这儿来的?
他居然还敢开灯?要知道,探照灯也是有热量的。
第五十章 汇合
在这样的情况下,周玄业会突然出现,无异于一个救星。当然,这个救星出场的方式有些古怪,这一瞬间,我忍不住想,他手里那把黑漆漆的剑是哪儿来的?这一路上怎么没看见过?
之前我听到的声音,莫非不是幻听?
除了手里的剑和探照灯以外,周玄业也和我们一样,将身上的皮肤都包裹住了。不过,他显然是有备而来,所以包裹的比我们都严实,手上还戴着一双白手套。那手套的款式我认识,是谭刃的。
除了一双眼睛外,几乎没有露出多余的皮肤。
可刚才的一瞬间,我却一下子认出了周玄业的身份,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气质,有些人的气质,是很难被掩盖的。
周玄业离我们很近,眼光和我一对上后,忽然还剑入鞘,紧接着握着剑鞘开始和那些粗大的根须纠缠,于此同时,他道:“右转第一个井口,他们在外面接应,快走。”
以前谭刃跟我说过,他俩在三子观时,观主,也就是他们的师父会逼着他们练武,我之前还没有什么印象,但这会儿周玄业一动起真格来,我算是见识到了中华武术的博大精深了。
虽然没有武侠电视里那么夸张,但也绝对让人震撼。只见他身形灵活,如同游鱼似的,那些根须每当想缠上去,他就跟没有骨头一样,身体柔软的不可思议,以各种刁钻的角度躲过去。
他显然也知道不能动刀子,所以实在躲不过去的时候,便以刀鞘击打,往往一剑拍过去,就能拍飞一根。我见此精神大振,知道周玄业是能应付的,便立刻对秋凰兮道:“快,我们走。”
秋凰兮只是愣了一下,立刻点头,扶着我拔腿就跑。和周玄业侧身而过的刹那,我道:“周哥,平安回来。”
黑暗中,周玄业包裹的跟着粽子一样,我也看不见他的神情,只听他边打边说道:“小事一桩。”这些大家伙有周玄业抵挡,没能攻击我和秋凰兮,但出了这个范围,外面那些细小的根须就又纠缠了上来。
我之前被麻痹了一下,身体不利索,就全靠秋凰兮挥舞着匕首拼搏,我虽然想帮忙,却是有心而无力。这时,后面的周玄业也边战边退,见我和秋凰兮不敌,周玄业重新拔出那把剑,将强力探照灯直接扔给我,道:“拿着。”我虽然身体不灵活,但捧个探照灯还是没问题的。
在将探照灯扔给我的这一刻,周玄业的左手顿时腾了出来,于是便左手拿鞘,右手拿剑。
只见他右手速度极快的挽了个剑花,一大片细细的根须,就那么断为两截。就在他右手挽剑花的时候,左手的剑鞘却同时拍出去,将左侧袭过来的一根大家伙给拍了回去。
我几乎看的眼珠子要瞪出来了,心说左右开弓,周玄业这是开了外挂的吧?
总以为相处这几个月,他们有什么本事我也摸透了,但现在才知道,都还藏着一手呢。我心里一边震惊,同时也不敢耽误,示意秋凰兮赶紧跑,时间紧迫,也不知周玄业能坚持多久。虽然他现在的动作看起来很帅,但想一想都是极耗体力的。
有了周玄业的加入,我们的境况好了很多,须臾便到了他所说的那个井口。
井口很高,如果没有接应,我们是根本出不去的。
但现在,这里已经有了一根绳索。
秋凰兮道:“谢天谢地,谢天谢地,终于可以出去了。”
我道:“快,你先上去。”她却没有动作,而是将绳索往我腰上一绑,道:“你动不了,你先。这次多亏了你,否则我就真要死在这个地方了。”井口处探出了韩绪的头,大叫:“猪天顾、猪天顾,拉绳子。”
我听到他略微口齿不清的叫喊声,感觉到有些亲切,重见天日的感觉真好,这个总是气的我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的韩绪看在眼里都顺眼了不多。
很快,我被拉了上去,周围的王泽海等人立刻围了上来,询问我的情况。
我道:“先别管我,把他们拉上来。”一边说,一边扯了脑袋上的头罩,跟着趴在井口去看下方的情况。
绳索已经被再一次放了下去,周玄业也已经退到了井口下,头上的衣服罩子混乱中散落了,不知踪影,强力探照灯打下去,可以看到一团团黑色的东西涌了过来。由于要从井口处逃生,周玄业避无可避,立刻就被堵死了,形成了一个完全的死角。
无可奈何之下,谭刃沉声道:“抓住绳子。”随即对我们道:“把他们一起拉上来。”虽然我没办法出力,但毕竟人多,几下就将两人拽出了井口。下方的东西跟着要探出来,但似乎有些畏惧阳光,到了井口处,就踌躇不前了。
在出了井口的瞬间,秋凰兮身体摇晃了一下,猛地晕倒在了旁边。
我知道,她太累了,三天三夜紧绷的神经,受伤的身体,无一不是一种折磨。她能撑到现在还没有晕过去,或者说没有因为感染而死,实在是一个奇迹。
我想起了那个我们全力施救,却还是死了的人,心中一冷,对谭刃道:“老板,一定要救她。”
谭刃皱了皱眉头,道:“我先看看你的伤。”谭刃这人面冷心热,通过之前和沈兰那次交锋我就看出来,他这人其实是很护短的。所以这会儿他说出这么一句话,我并不意外。
我拒绝了,道:“她是女人,先救她。”
谭刃拗不过,没说什么,立刻去查看秋凰兮的伤势。在她的头套解开的瞬间,王泽海等人齐齐发出惊呼,这在我的意料之中,阳光下,那张可怖的脸显得更加清楚,有些地方已经化脓了,显得极为恶习。
谭刃不愧是懂艺术的,心理素质过硬,看见这么恶心的伤势,也只是皱了皱眉头,并没有像王泽海那么大呼小叫。他道:“得先处理伤口。去那条水源边上,烧水。”
水源?
看样子,在我掉入井里的这段时间,他们应该有其它发现。
韩梓桐虽然面无表情,眼中却尽是同情之色,立刻收拾装备。周玄业则扶着我,一行人也来不及询问彼此的经历,马不停蹄的向着水源边而去。
到了地儿,只见这是地下水渗出形成的一条小溪,在泥沙的过滤下,溪水虽然浅,但十分清澈,清澈的让人赞叹,在阳光下,反射着粼粼波光。
我们有携带便携式锅具,立刻升起了篝火,开始烧水。我们携带的医药有限,之前已经用了大半,而秋凰兮身上的伤面积很大,完全靠消毒水不够,只能使用烧过的冷水清理伤口。
在这个过程中,韩梓桐是最积极的,待水凉却后,谭刃将清洗伤口的事交给了她,我们几个男人暂时回避。
回避过后,谭刃立刻示意我脱衣服,紧接着便开始给我处理伤口。那麻药到不打紧,时间过了,会自行消失。身上的小水泡也不要紧,由于不想秋凰兮疮面那么大,所以这些小伤,都会自己愈合。
真正恼火的是腰侧以及大腿内侧的那一片伤,之前看不到还好,这会儿脱了衣裤一看,顿时觉得头皮发麻。只见伤口处发黑,腐蚀的皮肉纠结成一片。
都说人在极度紧张的情况下,神经会来不及感应痛觉,看来这个说法是正确的,因为在逃命的过程中,我虽然感到痛,但还能忍住。这会儿放松下来,又真真切切看见自己的伤口,那种疼痛似乎就复苏过来,逐渐增强,让人不堪忍受。
我忍不住哀嚎一声,这时,谭刃却看了我一眼,沉声道:“现在叫为时过早,一会儿有的是机会给你叫。”
什么意思?
我愣了一下。
第五十一章 疗伤
谭刃神情老神在在的,平静道:“伤口的烂肉要割下来,但麻醉剂只剩下一个人的量,是你用还是给她用?”这个她,显然是只秋凰兮。我咽了咽口水,道:“确定只有一个人的量?”我看向王泽海,道:“王老板,你是大老板,这次的装备都是你置办的,别告诉我就只有一支麻药。”当时我们捡到包永专时,给他处理伤口的过程中也用了麻药,但加起来也才两个人的量。
难道王泽海只带了这么点儿东西?
王泽海额头见汗,一垂手道:“我、我这谁能想到这事儿,哪知道这地方这么危险,我还以为那两支麻药都用不上呢。”
我想哭了,关键时刻这么掉链子,王泽海啊王泽海,你也太不给力了。
这时,谭刃又道:“选一个。”
选什么选?难道让秋凰兮一个女人去受那种苦?
我一咬牙,道:“麻药给她上。”
谭刃嘴角钩了一下,露出一个一闪而逝的笑容,声音怎么听都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在其中:”既然如此,我就不客气了,”他给周玄业使了个眼色,道:“按住。”
周玄业于是将我按倒在地,王泽海按住我的双脚,韩绪在旁边好奇的看,说:“你们要杀猪?”
杀你妹的猪!
我深深吸了口气,眼睁睁看着谭刃手里拿着的银光噌亮的小刀,率先靠近我大腿部位的伤口。
我是男人、是爷们儿,忍住,忍住。关二爷刮骨疗伤尚且能谈笑风生,我这还没有刮骨,只是割一些烂肉而已。
忍!
我闭上眼,不打算看。
但等了很久,也没感觉到痛苦,我忍不住催:“来个痛快的,赶紧。”
没人回答我的话,片刻后,我听到周玄业叹了口气,道:“已经开始了。”
我没明白他的意思,见没动静,便睁开眼去瞧,这一看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事实上,谭刃其实已经动手在割肉了,只是我竟然没有感觉。
确切的来说,不是没有感觉,因为我的伤口本来就一直伴随着剧痛,不知道是不是两种痛混合的缘故,总之我现在确实是没有感觉的。
周玄业解释道:“你体内的麻痹素还没有完全消退,腐肉是没有感觉的,现在的痛,是新生肉受创产生的痛感。”所以说,麻痹素加上腐肉,等于痛感消失?
我顿时明白,自己被谭刃给摆了一道。同样是当老板的,为什么谭刃和周玄业当老板的差距就这么大呢?
算了,老板就是钱,我不跟钱生气,跟钱生气的人是傻逼。
谭刃虽然嘴上说自己只是略通医术,但在我看来,他的医术应该是不错的,至少割肉的时候很利索,整个过程并不长,几乎没流多少血。等疮面清理完毕,包扎起来后,也不过四十多分钟的时间,而秋凰兮那边也清洗完毕,谭刃又过去给秋凰兮处理伤口。
放松下来,我问周玄业:“周哥,你是怎么知道下面的情况的?”
不等周玄业开口,王泽海抹了抹额头的汗,肥胖的脸上露出兴奋的表情,道:“哎呀,苏兄弟啊,你是不知道啊,太牛叉了。”一边说,他一屁股坐到我旁边,也不摆老板架子,一手搭着我的肩膀,嘴里跟抹了油一样,兴奋的说着后来的状况:“当时我们差点儿也着了道儿,可周老板真是了不起,反应那叫一个快,立刻就带着我们远离进口边了。然后我们就发现你不见了,哎哟喂,周老板给急的啊,二话不说,就开始大展神通了。”
“大展神通?”我道:“什么神通?”
王泽海一拍大腿,道:“问路啊!”
当时,周玄业等人见我失踪,立刻猜到我八成着了道。二人大惊,谭刃当时手一掐,就打算掐我的八字,看看我死了没有。不过他一抬手才想起来,我是个孤儿。
我自然是有生日的,但我的生日,是我进入孤儿院的那一天,并非是我真正的生辰,而我真正的生辰,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更别说他了。
谭刃一皱眉,对周玄业道;“问路。”
王泽海等人自然听不懂他们二人的专业术语,谭刃这么一说,周玄业立刻点了点头,从私人包里拿出了一些东西。一个巴掌大的小炉,一根线香,一张空白的黄表纸。
谭刃将水袋打开,在小香炉里灌满水,紧接着点燃了线香,将线香的另一头直接插在水里。
就在他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周玄业则拿出了朱笔,在那黄表纸上画符。
画的是什么,王泽海自然说不出来,再加上符纸的纹路古古怪怪,所以他也形容不出来。只听见周玄业一边儿画符,嘴里一边儿念念有词,说些什么:上达天庭,下达幽冥之类的话,当时王泽海还觉得有些神神叨叨的,同时也在心里想:难不成这样就能找到那姓苏的小伙子?不知道他们寻找我老爹的尸骨,是不是也是用这些办法。
最后关头,周玄业将画好的符纸迅速的叠成了一个三角形,将那符扔进了那香炉的水中。他和谭刃的动作几乎同时完成,紧接着,周玄业便开始盯着香炉,叫起了我的名字。
“天顾、天顾,你在哪里?”王泽海学着周玄业的话,不过他大脸小眼睛香肠嘴,声音嘶哑,学起来很搞笑。我忍不住笑了一下,王泽海咳嗽一声,道:“笑什么笑,我这不是为了让你更好的知道当时的情况吗?”
我赶紧道:“哈哈,对不住对不住,你继续。”其实他这么说,我便想起了自己在地洞中时听到的声音,看样子那不是我的幻听,八成就和周玄业当时的举动有关。
王泽海接着往下说。
周玄业喊了数声,初时没有任何反应,大约六七声过后,那水中插着的香,竟然如同时钟的指针一样,慢慢滑动着位置,最后指向了一个方位。
线香怎么会自己动?
王泽海看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一边儿的韩梓桐虽然面无表情,但微微瞪大的眼眸,明显泄露了她的情绪。
随着线香的移动,周玄业和谭刃二话不说,立刻朝着线香所指的位置而去。
一边走,他一边喊我的名字,而那线仙也时不时的自己缓缓调整方位,如果一个无形的向导。
最后,他们走到了一个井口。
那个井口并非是我当时掉下去的井口,而是离我和秋凰兮当时位置最近的一个井口。
井口深而窄,下方的情况不明,周玄业于是先顺着绳索下到井口。他是带着光源下去的,所以几乎一下子就遭到了围殴,自然而然的,周玄业拔出匕首反抗,在受伤之后,立刻摸清楚了下面这些东西的特性和状况,于是顺着绳索逃生出去。
紧接着,他换了装备,拿出了他那把古剑。
那剑是干嘛的王泽海不知道,当然,我也不知道,不过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周玄业用剑应该挺厉害的,他之前在地洞里的双手开弓让我映像深刻。
在王泽海讲述的过程中,周玄业一直没说话,他手臂上也有伤,是第一次下洞时不明情况受的,不过伤势不严重,这会儿正在擦他那把剑。那是把黑色的剑,不像后世的剑那么长,相反,剑身略宽,较短,色泽漆黑还带着规整的灵纹。
我虽然对古剑没什么了解,但却也意识到,这古剑的规格,应该是战国时的风格,只是具体是哪个朝代就不得而知了。
我有些好奇,道:“周哥,这剑以前怎么没见你拿出来过?”
周玄业将脱下来的白手套翻了个面,用来擦剑,动作很细致,显得极为小心,说道:“这是我观的镇观之宝。”
“镇观之宝?”我暗想:莫非像电影里放的一样,这剑能斩妖除魔?仿佛看穿了我在想什么,周玄业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道:“你想多了。其实这是把古剑,价值不菲,我们三子观位置偏僻,游客稀少,香油费不足,也不知哪天就揭不开锅了。师父原意是,哪天观中生计维持不下去了,就把这古剑卖了,所以才是镇观之宝。”
我呛了一下,一时间目瞪口呆,忍不住道:“不是吧,你们观穷成这样?不对啊,我看你和老板干这行挺赚钱的。”
周玄业别有深意的笑了笑,却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这时,秋凰兮那边的伤势也处理完毕了,韩梓桐将自己的衣服给她换上,我们不用再回避,众人便凑到了一起,商议接下来的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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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危机夜色
这会儿秋凰兮还在昏迷中,沙漠的天气闷热多变,并不适合伤势的恢复,按照秋凰兮现在的情况,必须得3尽快会到城里去治疗。
谭刃二话不说,大手一挥,指着那匹韩绪的专用骆驼,对我说道:“你的伤也需要治疗,这匹骆驼给你们,你带着她回去。”
说真的,好不容易跟老板出来干一次活,我有心想长长见识,就这么回去,自然是遗憾的,但人命毕竟重要,我也只能忍下这遗憾,点了点头,决定带着秋凰兮回程。
这会儿已经是下午的三点多了,我们昨天本就没有休息好,又折腾了这么一场,体力全无,便决定就此休息一晚。韩梓桐等人是在中午时分和谭刃二人汇合的,毕竟比我们要休息的多一些,因此韩梓桐示意我们几人先休息,她和王泽海轮流守着。这绿洲里植被茂密,难免有虫蛇,自然还是得守着才安全一些。
这一放松下来,我便睡了个昏天黑地,一时间竟然忘了跟谭刃等人说那黑蛇的事情。
那些黑蛇数量众多,而且成群结队的朝着一个方向而去,其实这种情况是很古怪的。最初遇到那些蛇的时候,我还在想要记得跟谭刃两人提一下,小心一些。结果这半天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我疲惫不堪,便就这么睡了过去。
这一睡,就留下了人生中一个巨大的遗憾。
我睡的很沉,然后是被一声很大的动静给吵醒的。这动静中,包含了韩梓桐的大叫声以及谭刃的呼喝声,最后是噌的一声响,我听了出来,是宝剑出鞘的声音。
这些声音让我一下子从睡梦中惊喜过来。
由于那个聚集地太过诡异,因此未免出现什么意外,我们并没有在那里的房间过夜,而是就近水边找了个干燥处扎了帐篷休息。这会儿一睁开眼,便看到了黑乎乎的帐篷顶。
天已经黑了。
外面有营灯的灯光透进来。
出了什么事?
我立刻从睡袋里钻出来,帐篷的帘子没有拉拢,因为是双人帐篷,我旁边睡着的是韩绪。韩梓桐是个弟控,睡觉时都忍不住要进来看一看她弟弟,这让我很无语。
这拉来的拉链,应该是韩梓桐忘记拉上的。
这动静将韩绪也吵醒了,他打着哈欠伸着懒腰,旋即揉着眼睛问:“怎么了?”
我道:“不清楚。”一边说,一边迅速钻出帐篷,准备看看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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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出了帐篷后,我只看了王泽海。
王泽海手里,正高提着营灯,伸长了脖子背对着我,显然是在看什么东西,除此之外,到没有看见别的人。我目光扫过另外两顶帐篷,发现拉链都是拉开的,而且透过开口往里看,里面根本没人。
周玄业和谭刃去哪儿了?
不对,韩梓桐也不见了!
这时。韩绪也爬了出来,张口就找姐姐。他一开口,王泽海便转过身,神色也是十分疑惑,问我们:“你们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我心说,我才刚出来,你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
于是摇了摇头,一边摇头一边问他:“其余人呢?”王泽海指了指前方营灯照不到的黑暗处,道:“不知道,我就听到韩小姐叫了一声,然后谭老板就起来了。追出来一看,就只看见个人影,都往这边跑了。”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地面的植物果然有被践踏的痕迹。
此刻,四下里黑漆漆一片,夜风下,提在手里的营灯跟着摇晃,昏黄的灯影摇曳,周围灯影斑驳,人影树影交织在一起,组合成了各种稀奇古怪的影像。
此刻,营地里就剩下我们三个人,并且跟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想起韩梓桐那一声大叫还有周玄业宝剑出鞘的声音,我意识到肯定是除了b出了变故,而且这个变故,必然不是什么好事。
我要不要跟上去看看?
可我赤手空拳,身上带伤,走路都不利索,万一真有什么危险,我去了不是帮忙,没准儿还会拖后腿。
再看一眼旁边的王泽海,身形肥胖,常年灯红酒绿的,身手比我还不如,也属于拖后腿形。至于韩绪……呵呵,完全可以将之遗忘。想到此处,我猛然想起了昏迷过去的秋凰兮。都这么晚了,秋凰兮不知道有没有醒过。
她睡的是韩梓桐那个帐篷,此刻帐篷的拉链也是拉开的,我的目光往那帐篷中一看,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里面没有人。
事实上,我刚才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发现那两个帐篷是没人的。只是人刚睡醒的时候,脑子的反应都没那么快,我一时只想着韩梓桐那声大叫,因而忘了秋凰兮这么个人。
此刻我才意识到,原来,连她也消失了。
王泽海见我一直盯着那个帐篷,便也跟着看了一眼,这一看,他忽然咦了一声,说:“这个帐篷怎么有点儿歪?”我只顾着往帐篷里看,没大在意外观,经他这么一提醒,顿时也发现,这帐篷果然是歪的。
不过它靠地面的部分歪的并不明显,明显的是左侧的顶部,下陷了一大块,看样子是支架弯曲了,俨然像是有什么重物砸过一样。
我和王泽海不约而同的凑到了帐篷边上,想看看这帐篷的‘伤’是怎么来的,这一看顿时不得了,只见帐篷周围,赫然有一片很大的印记。那印记很奇怪,长长的一条,很粗,像是有什么大型的蛇类爬过一样。
我当时立刻就想到了白天看见的那群黑蛇。
难不成,我们遭遇了蛇群的攻击?
不,那些蛇都很小,没有个头这个大的。
再说了,蛇这东西,又怎么会主动攻击人呢?
我一边想,一边不自觉的说出了口。王泽海一听,搓了搓手,道:“这小蛇当然不会,但你看这痕迹,如果是蛇的话,肯定是条大蟒蛇。这蟒蛇饿了,没准儿就寻摸着来咱这儿找吃的。”
我忍不住看了王泽海一眼,道:“有理。”
王泽海颇为紧张,道:“咱们要不要跟上去看看?”
我看了看傻子韩绪,便道:“我去看看,你在这儿看着他。”虽然行动不便,但我还是放心不下,想去看个究竟。
然而,没等我们有所动作,前方的黑暗中,忽然出现了一团昏黄的光晕,光晕中,有三个人影正朝我们靠近。
虽然看不清模样,但从身量来看,显然就是谭刃他们三人。
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看他们的步子并不快,看样子没什么危险,忍不住快步迎了上去。然而,一靠近这三人,我就感觉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氛。
沉重。
非常的沉重。
他们的表情是如出一辙的凝重。谭刃大部分时间是不冷不热的神情,这会儿眉头却打了个结,丝毫没有放松的迹象。周玄业平时挺温和的,比较爱笑,但现在,长长翘起的嘴角此刻下吊着,凝重的神情是我从未见过的。
韩梓桐到还好,依旧是木然着一张脸,由于面部神经除了问题,她即使想有其它表情也做不出来。此刻,虽然面上没有变化,但我却看到,她垂着的右手在发抖,手指一曲一张的,似乎想抓什么东西。
除了他们三人外,我没有看到秋凰兮。
出于直觉,我意识到秋凰兮可能出事了,心里头不由得沉了一下,忙道:“秋凰兮呢?出了什么事?”韩梓桐目光直勾勾盯着我,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是抿了抿唇,低下头,一言不发的绕过我往营地走去。
谭刃也没有直接回答我,而是沉声道:“回营地再说。”
周玄业手里提着那柄三子观的镇观之宝,这次也没有多说,两人朝着营地而去,我只能在后面跟上。
韩绪照例开始缠着韩梓桐,不过这次,韩梓桐没那么有耐心了,不耐烦的说:“小绪,再吵我就不理你了。”大约韩梓桐很少说这种话,所以韩绪扁了扁嘴,露出要哭的模样。
连这个队伍里最不知忧愁的人,现在也一副苦瓜脸,没有了他的聒噪和吵闹,整个营地安静的吓人。
王泽海看了看谭刃等人,又看了看我,给我使了个眼色,显然是询问我怎么回事,我摇了摇头。王泽海便露出深思的模样,率先打破沉默:“谭老板,别皱着眉头了,有什么事还是要解决的,你们这到底是……”他指了指那个有些歪的帐篷。
毕竟是老板,谭刃还是很给他面子的,说道:“收拾东西,我们连夜撤出绿洲,边走边说。”
我看了看焊锡的手表,上面显示是晚上的十一点。
看样子我这一口气就睡了将近七个小时,而韩梓桐听到谭刃的话,二话没说就开始收拾东西,王泽海倒是没有多说,摸了摸鼻子就跟着招照办了。
我却不行,我拦了谭刃一把,心里有些火气。这股火气确切的说不是真正的怒火,而是心中那个不祥的猜测,让我没底儿。我拽了谭刃一把,道:“你说清楚!什么连夜走?秋凰兮呢?她到底怎么样了!我们就这样走了,不管她了吗!”
第五十三章 争吵
我一口气问出来,谭刃的神情不变,依旧显得很凝重,其余人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一眼看去,韩梓桐和周玄业都保持着沉默,韩绪则傻愣愣的看着我。王泽海则是个心思灵活的,他估计是想到了什么,因而并没有提起秋凰兮,而是打着圆场对我说:“这个……谭老板和周老板都说走,那肯定是有原因的,咱们先离开再说。”
我道:“离开之后呢?”我和秋凰兮认识的时间也不过一天,要说有什么男女之情那肯定是扯淡,但我始终记得,她当时打算牺牲自己掩护我逃生的事。至少此刻,在我心里,她已经不是一个陌生人,而是我的朋友。
一个生死相交的朋友。
如果就这么什么也不清楚的弃她而去,那我还是人吗?我苏天顾虽然没什么文化,但知恩图报这个道理还是懂的,秋凰兮没有对不起我,甚至在我摔下井昏迷之时冒险救了我一命。
救命之恩,怎么能说忘就忘?
我一向是个知进退的,也知道自己的身份,如非必要,是不会跟老板抬杠的,但这次,我没有顾忌王泽海的面子,直接道:”王老板,这事对我来说很重要,不能打个马虎眼就过。”说这话时,我盯着谭刃。
谭刃双手环胸,眉宇间的凝重之色退去,眼中只剩下一片平静,冷冷的盯着我,用一种比较缓的语速,道:”苏天顾,是不是我对你太好了,所以你不记得自己是什么身份了?”
我噎了一下,心里头一半是怒火,一半则跟悬了块铅一样。
没错,撇去黄耀祖那些破事儿,事务所的日子确实太逍遥了一些,时间长了,我都忘了谭刃是我的老板了。他这话将我拉回了现实,我深深吸了口气,道:“谢谢你的提醒,我已经记起来了。我辞职!”
谭刃眉头一皱,面上闪过一抹怒色,王泽海一见,连忙打圆场,拍着我肩膀说:“苏兄弟,别说气话。你失踪的时候,谭老板两个人可是急的不得了,别为了一个外人伤了和气。”
王泽海是一番好意,我忍不住道:“王老板,我知道,对于你们来说,秋小姐只是个外人,可、可她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能不管她。”说完,我对谭刃道:“告诉我她在哪儿,我自己去找人,不耽误你,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谭刃闻言冷笑,道:“不耽误我?你他妈要是伤了残了,我还得算工伤呢!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一点儿本事没有,想救人?我看你……”
“够了!”周玄业猛地出声打断了谭刃的话,并且瞪了谭刃一眼。谭刃于是住了嘴,只是哼了一声。
我心里苦笑,虽然谭刃说的是实话,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损我,面子还真挂不住。
周玄业将收拾东西的包往地上一放,走到我旁边道:“他这人,一生起气来嘴巴一向很毒,这你是知道的,别往心里去。”我点了点头。周玄业又道:“既然她对你有救命之恩,那咱们就不能扔下她一个人。进了我们事务所,就是我们的人,有恩有债,一并担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这时,韩梓桐也将手里的东西一放,道:“不行,我也忍不住,要真的不管她,我会一辈子良心不安的。”
王泽海一见这情况,一垂手,说:“看样子你们是打算变卦了,既然如此,说说吧,怎么回事?”
周玄业道:“既然要救人,那就事不宜迟,边走边说吧。”整个情况就在一瞬间改变了,众人开始收拾装备掉头。我一时间有些缓不过神来,韩梓桐凑到我身边,悄声道:“你冤枉谭老板了,这次的事情真的很棘手,他是在为你的安全着想。”
我心里有些发虚,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话间,该收拾的东西都收拾的差不多了,周玄业开了强力探照灯,走在最前方,众人开始往他们之前追出的方向而去。
韩梓桐就在我身侧,开始说起了当时的状况。
她和秋凰兮是一个帐篷的,但那时候她在守夜,所以帐篷里只有秋凰兮一人,而王泽海则还周玄业一个帐篷。谭刃有人体接触性洁癖,没有睡在帐篷里,单独靠在一棵最近的蕉树下睡觉。
韩梓桐在守夜,她拿出了一个图书阅读器看资料。这种阅读器待机时间长,使用起来也不耗电,可以储存图书资料,在这时候拿出来用是最适合不过的。
她一时看入了迷,没能留意周围的状况。事实上,我们的营地挂了一盏高功率营灯,方圆十米左右的位置都照的透亮,有什么危险,一眼就看见了,所以给人的安全感很强。
或许正是因为疏忽大意,所以等她听到身后有一阵沙沙沙的古怪声音时已经晚了,她回过头,只看见一个黑漆漆的庞然大物蜷缩在自己的帐篷前,那细密的散发这幽光的鳞片,那扭动的身躯,无一不在显示着,那是一条蟒!
一条黑色的巨蟒!
而此刻,那蟒蛇的蛇头,赫然是伸入帐篷中的。
“啊!”她大叫一声,却不知该如何是好,一个赤手空拳的女人,看到这么个庞然大物,肯定不可能有勇气冲上去救人。
怎么救?
拿拳头揍它?
这一声大叫的同时,谭刃猛地醒了过来。他看见眼前的大蛇,倒抽一口凉气,二话不说,翻身而去,大喝一声,顺手抄起手边的一块大石头,朝着那大蛇砸了过去。
他是在转移大蛇的注意力。
巨蟒果然转过了头,而它的嘴里,赫然叼着一个东西。
是秋凰兮,她的下半身在蛇嘴里,上半身在外面,微微挣扎着,显得虚弱而无力,甚至连声音都发不出来。这动静,让周玄业立刻从帐篷里窜了出来。周玄业的警觉性是非常高的,而且走南闯北,见过不少大阵仗,反应力非常快。
在听到韩梓桐的大叫以及谭刃的呼喝声时,他就知道出了事,因此从帐篷里翻身而去的瞬间,已经抄起了手边的古剑,锵的一声宝剑出鞘,冲了出去。
那巨蟒也不知活了多久,似乎有灵性似的,见了三人,竟然也不力敌,叼了秋凰兮就向着黑暗处窜去。
蛇类可以吞下比自己身体大很多倍的动物,不过吞下去后,会造成行动缓慢,所以那巨蟒很聪明,在逃跑的过程中,并没有立刻吞下秋凰兮,而是一直叼着,因而它的速度很快。
谭刃三人根本顾不得通知我们,便急急忙忙的追了出去。
他们追的并不远,那大蛇跑了没多久,便钻进了一个大洞里。
周玄业等人追上的时候,只看到了巨蟒的尾巴在洞口一闪而过。谭刃立刻蹲在洞口,拿着手电往里看,那洞很深,隐隐约约,洞下传来水流的声音,或许下面还是个水洞子。
“怎么办?”韩梓桐气喘吁吁,焦急道。
谭刃侧耳听了听,下面没什么动静,道:“我下去看看。”他说着,拔出了匕首。
但就在他打算下去时,脚腕的位置,忽然痒了一下。谭刃低头一看,发现竟然是一根白色的根须缠上了自己的脚腕。而就在这一瞬间,周围的植被,都跟着簌簌抖动起来,无数的根须从这些植物下窜出来。
原来,这些根须一直隐藏在下面,只是以这些植物为遮挡物,因此三人之前根本没有发现。这一霎那,所有的根须都感觉到了人类的温度,顿时朝着三人扑上来。
在这些植物群中,赫然还有很多小黑蛇,而蛇是冷血动物,自然无法勾起那些根须的捕食欲,反而成了这些蛇类的保护伞,使得这片绿洲上的蛇类,多到了一个恐怖的程度。
根须夹杂着黑色,哪里是三人能够抵挡的。谭刃三人都是聪明人,一见这情况,二话不说就跑。索性周玄业当时手里拿了古剑,一套剑法舞的滴水不漏,三人这才逃脱。
这一路跑回来,秋凰兮估计早已经在那巨蟒的肚子里了。
三人很是内疚,因此回来的路上,一个个阴沉着脸,根本不愿意多提,只嘱咐我们赶紧离开。而现在之所以说要回去救人,完全是因为我的原因。
就如同周玄业说的那句,既然是事务所的人,就有恩有债一并担了。这话显然是在表达,把我当成自己人,估计是担心我会因为谭刃的那番话而伤了玻璃心。
我听到此处,不由停下脚步,道:“已经被吃了……等等。”我示意众人停下脚步,深深吸了口气,道:“我们回去。”
谭刃冷冷道:“不救人了?”
我苦笑一声道:“为了救一个死人,让活人去送死吗?”
谭刃道:“不是你说的,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吗?”他语言犀利,我却并不想多计较。谭刃这个人,向来毒舌,但细细想来,不管是我当时掉进井里,还是秋凰兮被巨蟒拖进洞里,他都是第一时间找人救人,并没有袖手旁观,典型的外冷内热,刀子嘴豆腐心,因此他冷冷的讽刺完以后,我道:“算我的错,我们回去。”
秋凰兮,对不起,我没办法带回你的尸体了。我眼前的这些都是活人,让他们,冒生命危险去抢你的尸体,我承担不起。
人既然已经被吞了,要想把尸体弄出来,只能把那巨蟒给剖了。
我们有那能力吗?
自然没有。
所以,死人与活人,孰轻孰重,一目了然。如果一开始,他们就跟我说清楚,我根本不会提出‘救人’这个要求。而这几人之所以没有提,八成也是内心不安。
说白了,都不是什么见死不救的恶人,同伴在眼皮子底下被巨蟒吞了,他们并非没有受到打击。恐怕这其中,打击最大的是韩梓桐。
第五十四章 蛇摩
我说完,谭刃没有再讽刺我,而是皱了皱眉,道:“你的意思是放弃了?”
我道:“放弃。”
谭刃冷笑,道:“你忘了咱们事务所是干什么的了?”
我愣了一下,道:“找人啊。”
谭刃指了指王泽海,道:“不只找人,还找尸。”紧接着又道:“如果这件事都解决不了,我这个老板以后还有什么威信可言,今晚就让你见识见识。”一旁的周玄业也只是笑了笑,并没有接受我回程的建议。
谭刃这话虽然说的很牛逼,但我知道,如果真有那么容易,一开始他和周玄业就不会直接走人了。我正打算劝谭刃不必逞一时之气,周玄业却将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压低声音道:“这不仅是为了你的良心,也是为了我们自己的良心。”
我俩四目相对,看着他坚定的眼神,我知道这事儿没有回旋的余地了,于是没再说话,而是看了看蹦蹦跳跳的韩绪,道:“我们去可以,但总不能让他们冒险。”这个他们,自然是指韩绪三人。
王泽海身体肥胖,动作迟缓,韩梓桐是个女人,体力上到底有些弱,而韩绪则跟个五六岁的小孩儿差不多,带上他们一起去那地儿寻尸,岂不是找死?
周玄业闻言,笑了笑,道:“山人自有妙计。你知道那些东西是什么吗?”他说的显然是那些根须,我摇了摇头,心下一动,反问:“莫非你知道?我以为是什么新的食肉植物。”
周玄业却是摇头,道:“确实是食肉植物,但不一定是新品种。我师门里有一本《古今杂记卷》,在其中的神物篇中记载过类似的植物,叫‘蛇摩’。”
“蛇摩?”这名字太耳生了。
“嗯。‘蛇摩’性喜阴,多生与地底或潜伏于植被的阴暗处,遇阳光则退,遇月光则出,遇火而动,识温而行。”
我忍不住感叹道:“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植物。”
周玄业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这‘蛇摩’只记载于传说中,据说是蛇妖的伴生物,有蛇摩的地方,必然有蛇妖。”
王泽海也在一旁听话头,闻言吃惊道:“蛇妖?世界上真有妖怪吗?”
周玄业耸了耸肩,道:“书上记载过,但我没见过,谁知道呢。”
韩梓桐有些紧张,说:“咱们遇到的那条黑蟒,不会就是蛇妖吧?”
谭刃不冷不热道:“如果它是蛇妖,咱们三个还能活到现在?”
周玄业接过话头,晃了晃手里的探照灯,道:“这只是古书上的记载,古人所知有限,有些记载难免夸大其词,也不可尽信。不过,知己知彼百战战胜,只要知道这蛇摩的弱点,一切就好办多了。”之前周玄业三人之所以为狼狈逃窜,只是因为措手不及,而现在,他静下心来,摸清楚了蛇摩的来路,心中便有了对策。
他对我们说:“蛇摩怕阳光,却不怕火光。阳,为天地之精;火,为地藏之灵;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韩绪是属龙的吧?”韩梓桐一愣,点了点头,道:“是。”
周玄业道:“龙气秉天地之正,不出所料,蛇摩对他应该不会有兴趣。一会儿到了地方咱们试一试,倘若猜中了,便让韩绪代我们走一趟。”一边说,他一边从腰包里掏出来一样东西。
那东西被装在一个黑色的小布袋里,是一枚叠成三角形的符纸,这符和我之前见到的黄色符纸都不一样,它通体呈朱红色,符文呈黄色,看起来很是显眼。
周玄业捏着符纸道:“只需将这枚符纸扔进那个地洞里就行,接下来的一切交给我。”
韩梓桐眼里充满了怀疑,道:“就这么简单?”其实不知是她怀疑,我心中也怀疑,虽说见识过周玄业二人的本事,但要从那蛇肚子里弄出来一具尸体,真的用这张符纸就能搞定?
谭刃闻言,冷冷道:“这是‘降神符’,攒了七年都没舍得用,今天用在这儿,她也算死的不冤枉了。”这名字我听着有些耳熟,仔细一想,唐琳琳似乎提过这个东西。
当时我和她闲扯,问她谭刃两人是怎么寻找死人的,是不是就像电视里的赶尸道长那样,拿个铃铛在前面走,尸体就在后面蹦。
唐琳琳当时摸了摸小下巴,说:“差不多吧,不过尸体不会蹦,用蹦的尸体,那是道行低的‘炼尸者’才干的事,道行高深的‘炼尸者’,走尸之时,尸体如同活人一样,除了不会说话,不能呼吸,其余的行走坐卧无一不可。”
我当时听得十分惊奇,问她:“那周哥在炼尸者中,是属于厉害的还是属于不厉害的?”
唐琳琳摊了摊手,道:“这我哪知道,炼尸一门几乎都快失传了,没有比较对象啊。不过我知道周玄业那儿有一道‘降神符’,听说可牛了,神符一动,祖师送灵,千里走尸都不成问题。这样说起来,大约算是厉害的吧。”所谓的千里走尸,是指通过降神符,将尸体瞬间运送到很远的位置。
这话听起来像是天方夜谭,事实上,炼尸术,其实就是古代方士根据尸变的原理总结出来的一门技术,炼尸走尸,利用的就是尸变原理,只不过是让尸体进行暂时性的尸变。
尸变的尸体称之为毛尸,而毛尸之上,又有旱魃、魁拔,这些属于传说中的高级尸变,尸体能飞天遁地,日行千里。
而那降神符的作用,便是请炼尸一脉的祖师爷降临,使得尸体出现短暂性的‘顶级尸变’,拥有旱魃魁拔的能力。当时唐琳琳也就是顺口一提,她自己也不太清楚,所以我只有这么个大概印象,但却也知道,降神符是很厉害的玩意儿。
一时间,我不由得紧紧盯着周玄业手指的符纸。
如谭刃所说,这玩意儿放在周玄业身上七年了都没舍得动用,想来是十分珍贵和罕见的。
韩梓桐还是有些怀疑,或者说,她虽然心有愧疚,却并不想让韩绪去冒险,所以她道:“有没有别的办法,我担心小绪……”她话没有说完,但意思却很明显。
周玄业微微沉默,片刻后,低声道:“你是他的监护人,你做决定吧。不过时间不多了,要想遗体保存完好,咱们最好还是尽快。”听说被蟒蛇吃进肚子里的食物,骨头都会因挤压而断裂,我想到那个情形,心里就沉甸甸的。
韩梓桐没吭声,处在一个犹豫边缘,而就在这时,韩绪却蹦蹦跳跳的说道:“小绪要帮忙,小绪要扔符符……”一个大块头卖萌的景象实在让人想自戳双目。
周玄业闻言趁热打铁,道:“先让韩绪去试一下,如果蛇摩有攻击迹象,那我们只能放弃了。”
韩梓桐闻言,也只能点了点头,不放心的说道:“就算蛇摩不攻击小绪,可那些蛇怎么办?”
王泽海立刻道:“咱们有驱蛇药啊,只是之前不知道有蛇,这才没拿出来。”一边说,一边从包里拿出了一个塑料袋,里面是一颗颗龙眼大小的黄色丸子,这玩意儿主要原料是硫磺,味道很刺激,放在兜里可以很有效的规避虫蛇。
一边说,王泽海一边撕开塑料袋,将药丸往韩绪各个兜里放,嘴里念叨:“多放点儿,熏死它们。”
做完这一切,众人再无顾忌,很快就走到了那片危险区域。
我们停下了脚步,周玄业将探照灯交给韩绪,细细的嘱咐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说的十分清楚。其实也不难,就是将符纸丢进那个蛇洞里而已。
第五十五章 降神
那蛇洞很大,也很显眼,在蛇摩不攻击韩绪的情况下,也不过二十来步左右的距离,一扔就完事儿,十分简单。
最后,周玄业嘱咐道:“如果蛇摩来抓你,你就不用扔符符了,转身就跑知道吗?”
韩绪大力点头,一脸兴奋,显然将这当成了一场好玩的游戏。
一边的韩梓桐虽然面无表情,眼光却透露着十足的担忧,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那担忧之中,似乎还有些别的什么情绪。
我忍不住安慰她:“相信韩绪,他其实很聪明,距离并不远,就算有意外也来得及,别太担心了。你这个当姐姐的,操心太多了,其实偶尔让他多锻炼一下,是有好处的。”
不要以为智障儿完全没有自理能力,他们只是反应和接受能力差,但多经历一些事情,加强映像,是有助于成长的,在这方面我可是很有经验的,要知道,在福利院里,我可是负责照顾着十多个有智力问题的小弟弟小妹妹。
谁知,我说完后,韩梓桐却是苦笑一声,低声道:“他不是我弟弟……”
“啊?”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她叫韩梓桐,他叫韩绪,一样的姓,听名字就是一家人,怎么又不是弟弟了?我脑海里转过几个念头,联想到韩梓桐对韩绪的态度,忍不住揣测:“莫非是组合家庭?”那种组合家庭里,哥哥爱上妹妹,姐姐爱上弟弟的事虽然少,但并不是没有。
韩梓桐一愣,立刻摇头,道:“你想哪儿去了,不是那样,这事一言难尽,总之……我对不起小绪,他以前、他以前是个正常人,现在变成这样,都是我害的。”说实话,这个信息量还真是很大,我一直以为韩绪是天生的智障,现在看来,竟然是后期变成这样的。
难道是脑部受了什么伤?
韩梓桐为什么说是她害的?
这二人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又发生过什么?
我虽然好奇,但这毕竟是二人间的私事,我不好多问,便没开口,而这时,韩绪已经拿着‘降神符’,朝着黑暗中那个蛇洞走去。
我没再跟韩梓桐说话,众人都目不转睛的盯着韩绪,确切的说,是盯着韩绪的周围。
探照灯的光芒很强,因此前方的一切,我们都看的清清楚楚。
那些蛇摩都躲在植物的下方,因此表面上是看不出什么的,我们只能留意着,有没有蛇摩出来。
韩绪走了十来步开外,便已经是危险区了,我们站在蛇摩寄生地外的安全区张望,瞧见这情况,都不由得松了口气。
周玄业笑道:“太好了。”
谭刃接话道:“看样子可以准备降神术了。”
周玄业点了点头,开始准备东西。
他准备的东西并不多,一支香,以及一张画好的符纸。这符纸和之前的降神符是装在一个小袋子里的。
而这时,韩绪已经走到了那个蛇洞边,由于我们所处的位置较远,因而是看不见那个洞口的,但韩绪明显已经找到了,他站在原地,弯着腰半晌没动,头颅歪来歪去,显然是在好奇的往里面张望。
王泽海忍不住提醒道:“抓紧时间,扔进去,别瞎看了。”韩绪还是很听话的,闻言也不瞎看了,将手里的降神符给扔进了洞里。与此同时,周玄业点燃了那支香,随意往地上一插,手中的符纸在香头上一扫,立刻燃起了一簇火苗。
“上达天庭,下传幽冥;子弟有请,祖师降灵!”夹在指尖的符纸,似乎在这瞬间闪过了一丝蓝色的火焰,下一秒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周玄业柔软的身体以奇怪的角度转了一圈,脚尖顺着地上的香,虚空划了个古怪的图案,脚尖落地的刹那,神奇的一幕出现了。
他手里才燃了一半的符纸,忽然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在瞬间爆发出火光,将剩下的半张符纸烧成了灰烬,这一刻,那火仿佛是从他手掌中冒出来的一样,显得十分惊艳。
火焰的出现只是一瞬间,周玄业凝视着空中的飞灰,随机低下头去看地上插着的香。
这时,韩绪也跑了回来,挺着胸膛向我们表功:“放进去了,厉害吧,要奖励。”
除了韩梓桐连忙夸奖他以外,我们其余人都没那个心思,目光完全被周玄业吸引过去了,此刻,眼神也随着他的视线去看那地上的香,一看之下,我不禁愣了。
断香。
虽然我不知道这个降神具体是个什么步骤,但谭刃跟我说过,修行之人,沟通天地鬼神,多以香烛为媒介,香忽然熄灭,就是断香。不管在哪种情况下,断香都不是什么好兆头。
王泽海等人不懂这其中的门道,见香灭了,嘴里嘶了一声,说:“怎么灭了,是不是回潮了?”
周玄业盯着香,眉头逐渐皱了起来,紧接着,他抬起头注视谭刃,道:“师兄,你看是怎么回事?”
谭刃双手环胸,神情依旧是不冷不热,但目光却是炯炯有神:“降神失败。”
周玄业神色显得十分不解:“怎么会这样。”
我也好奇,要知道,周玄业之前拿出降神符时,可是十拿九稳,显得很有信心的,怎么这就歇菜了?莫非是那降神符留的太久,过保质期了?
谭刃微微侧头,显然也是在思索,紧接着,我发现,他垂着的一只手,手指动了起来,幅度不大,但明显是在掐算什么东西,于是我没吭声。片刻后,谭刃像是想到了什么,摸出匕首,顺手在地上画了个‘井’字图案,
这个图案画完后,他顺手将匕首往天空一人,匕首在空中翻转着,随即呲的一声扎入了地上。那匕首刚好扎在井字图案的其中一个格子里,笔直笔直的。
“伤。”谭刃和周玄业盯着匕首掉落的位置,同时说出了这个字,两人旋即诧异的对视,皆是一脸的震惊之色。
我看不懂他们在干什么,但估计是占卜一类的。之前谭刃给王爱国推演命盘的时候,得出的结果也是伤。
我在事务所工作有一段时间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这方面的知识,多多少少知道一些,也不像之前那样完全摸不着头脑了。奇门遁甲术中,门有分为排门法与飞宫法,排门有八门,而飞宫有九门。
刚才周玄业在地上划的井字,实际上应当是飞宫法的一种,飞宫九门为休、死、伤、杜、中、开、惊、生、景,伤门的意思很明显,周玄业随手一排,排出个伤门,让我不由得联想到了王爱国,心想:莫非秋凰兮还没有死?
如果她死了,那就不该在伤门,而该在死门了。
可她不是已经被巨蟒给吞了吗?难道她还能从巨蟒口中逃生?
到底是有奇迹出现,还是说周玄业和谭刃失手了?排门占卜这事儿,本身就很玄妙,两个原本该死的人,结果都推出伤门,让我不得不怀疑谭刃和周玄业的技术。
王泽海几人却是完全听不明白,他嘶了一声,道:“这……到底咋说的,给个准话儿。”
周玄业这才转移了目光,抿了抿唇,沉声道:“她还活着。”
王泽海一愣,瞪大了眼,道:“开玩笑吧?”
周玄业道:“降神入尸,没有死人死尸,降神自然失败,而且排门的结果也显示人没死,看来……我们得到那蛇洞里走一趟。”
王泽海一听这话,目瞪口呆,额头上汗都出来了,半晌说道:“这个周老板,我说句话你们别嫌不中听。不是我不相信你们的技术,但是、但是我觉得,这个秋小姐活下来的可能性,真的非常小。还有啊,那蛇洞你们怎么进去?那蛇洞里有什么,你们知道吗?这些蛇摩不攻击小韩,可不代表不攻击咱们。我不是一个见死不救的人……但我觉得,进蛇洞的事儿,太不靠谱了,三思啊。”
王泽海为人挺不错的,这话说的也中肯,进入蛇洞实在是太危险,而为了一个‘占卜’的结果,就冒着生命危险进蛇洞,正常人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这就好像你走在路上,一个算命的拦住你,说你最近有血光之灾,要想免灾就得破财,把财产捐给福利院。
正常情况下,你会捐吗?
肯定不会。
王泽海请我们找王爱国的尸体,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事实上对于周玄业等人的本事,他心里估计也是拿不准的。在这样的情况下,一个算命的,让他去干冒生命危险的事,他怎么可能同意?
他要是这么容易就被人支使,别人让干什么就干什么,那他就不是王泽海,是王傻子。
第五十六章 挖墙脚
王泽海说完,周玄业只是淡淡一笑,道:“既然人还没死,我辈之人,岂能见死不救。其次,我那枚降神符还在洞里,这东西是我师父传下来的宝贝,不能白白浪费了。”说着,他打了个手势,示意我们不要耽误时间,转而对我道:“我和谭刃进去,你们在外面守着。”
这回我们有准备,拿出了辟蛇虫的药丸带在身上,周围那些小黑蛇到是不用怕,唯一要对付的,也就是这些蛇摩了。周玄业此刻拿出了那把古剑,顺手挽了个剑花,显得十分的潇洒,我忍不住道:“周哥,别就顾着耍帅了,你有把握吗?”
他反问道:“如果没把握,就不做?”这话把我给问住了。没错,难道没把握,我们就不救人了吗?顿时,我心中升起一股豪气,道:“我能帮什么忙!尽管吩咐。”我不是啥牛人,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本事,这会儿,也只能尽自己能尽的力。
周玄业笑了笑,用眼神示意韩梓桐、韩绪以及王泽海三人,挤了挤眼,道:“保护好其他人。”顿了顿,他又道:“如果听到什么异动,你就带着他们先走。”
我心里沉了一下,很显然,周玄业现在也是冒险一试,没有太大的把握。其实,如果只是单独拿降神符,以周玄业二人的本事,并不会太困难,但如果还要从蛇口救人,那就……
我忍不住道:“那降神符应该掉落的不是很深,你和老板在外面帮我挡着蛇摩,我下洞去拿符救人。”要弄出那枚符,只要周玄业二人挡住那些蛇摩,那就挺容易的,至于救秋凰兮的事儿,还是我自己来的好,即便出了事,也不会连累其他人。
周玄业闻言愣了一下,旋即摇头,神色严肃起来:“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我说过了,救她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我们自己的良心。”不给我再开口的机会,他和谭刃两人收拾了东西,便朝着蛇洞而去。
这一路过去,隐藏的蛇摩果然闻风而动,纷纷探出来。谭刃两人早已经事先做好了防护,将携带的衣服全部穿在身上,手上也带了手套,脸部的位置照旧做了个头套。一路杀过去,蛇摩虽多,却并没有造成什么损害。
到达蛇洞口,谭刃一马当下钻了进去打探情况,周玄业则暂时抵挡着蛇摩为谭刃护航。而站在我们所处的位置,只能看见前方那片聚集地,所有的蛇摩似乎都活了过来,铺天盖地,如同群魔乱舞,看得人胆战心惊。我急的跺脚,只恨自己没有能力去帮忙。
王泽海一边看,一边频频叹气,说:“哎,怎么摊上这事儿,我说,小苏,这都怪你。”
“怪我?”我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觉得不解。
王泽海脸上的肥肉一抖,道:“你要是不掉进井里,咱们没遇上秋凰兮,那不也就没这事儿了么。”我闻言,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道:“我们来绿洲本来就是为了救人的,按照你这个逻辑,最大的罪人岂不是韩小姐?要不是韩小姐发现包永专,我们又怎么会莫名其妙跑到这绿洲来救人?再往前追溯,要不是你要找你父亲,我们一大帮人,至于大夏天的跑到沙漠来吗?”
“你、你……”王泽海被我给噎住了,指着我一时说不出话来。我心里正担忧谭刃两人的安危,也不知秋凰兮的生死,哪有心情和王泽海多说,一时间口气便冲了一些。
我道:“我什么我,难道我说的不对。”
王泽海憋着一口气,最后反而嘿嘿嘿嘿的笑开了,身上的肥肉跟着一抖一抖的,笑的我莫名其妙。
紧接着,他说:“你这小子,平时看起来温吞吞好欺负的模样,没成想还是个有脾气的,这嘴可够利索的。行了,我也不是真的怪你,就是心里没底随口说两句。哎,我问你个事儿。”他一边注视着蛇洞口的动静,一边儿朝我靠近,显得一脸神秘。
我不由警惕起来,道:“你要干嘛?”我发现王泽海这人的脾气特别怪异,有点儿喜怒无常的感觉,和你混在一起的时候,跟哥们儿似的,但端起老板架子的时候也是收放自如,我有些吃不消了。
他盯着我笑眯眯的说:“我观察了一下,发现你在事务所其实就是个打杂的吧?”
…………
这种事实被人一语道破,还真是不爽。
我道:“对,就是个打杂的,你怎么看出来的?”虽说我是个员工吧,但员工也是分等级的,比如唐琳琳,她就不属于打杂的一类,同样是管人家叫老板,怎么我就一眼被人瞧出是打杂的?
莫非我身上有打杂的气质?
王泽海哈哈一笑,道:“我估计你在事务所待遇也好不到哪儿去,怎么样,有没有兴趣跟着我干?”
我想了想,道:“你是想挖墙角?”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被挖墙角的情况,着实意外,甚至以为他是在逗我。
挖墙角,不都是挖人才吗?挖我这个打杂的干什么?
像是看出了我的疑惑,王泽海顿时露出一副高深莫测的神情,道:“小兄弟啊,你别看王哥我一身肉,但这身肉在社会上可是摸爬滚打几十年了,没有一两是白长的。再看我这一双眼睛虽然小,看人那可是一看一个准。”说着,他清了清嗓子,道:“就拿你们谭老板来说,外冷内热,而且很有魄力,原本是个做大事的人,但你知道他失败在什么地方吗?”
我摇了摇头,一时搞不清楚话题怎么变得这么快,忍不住转头去看那蛇洞口的动静。
可惜,那些蛇摩太多,周玄业也已经跟着进入了蛇洞里,此刻我所能看见的,就是那些在地上穿梭的蛇摩。失去了目标,它们开始缩回土里。蛇洞口在黑暗的灯光中,只露出一个隐约的轮廓,哪里还能看到人。
王泽海见我分神,便说:“别看了,人都钻地下去了,咱们又救不了,看也白看,只能等他们自己出来了。咱们接着说。”
我被他聒噪的没办法,只能无奈道:“说什么?说我老板失败的地方?大概是有些毒舌吧。”就谭刃那不说话则以,一说话就含枪带棍夹冰渣的个性,气量狭窄些的人,还真容易得罪。
王泽海闻言,道:“差不多吧,不过你没有看到问题的本质,你想想,你们老板为什么毒舌?”
我道:“我想这个干什么?我就是一打酱油的,又不研究人类心理学。”
王泽海顿时露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道:“想赚钱吗?想升职吗?不把领导伺候好了,怎么赚钱怎么升职?要想把领导伺候好,就得摸清楚领导的脾气。”
我道:“我不想升职,我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王泽海道:“没出息,男人,胸怀要大,眼界要宽,你难道就甘心一辈子做个打杂的吗?”
“男人要那么大的胸干什么,王老板,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当然不希望一辈子当个打杂的。事实上,所有像我一样的人,都不希望自己的人生是个打杂的,可是大部分人,最后还是只能打杂。我是个知足的人,你就别挑拨我了。”胸怀大志固然好,可这世界上大部分人,不都在过着普通的生活吗?人生需要努力,尽力,但不需要不自量力。前不久我还看一个新闻,小两口为了在上海买房,双方的父母都将房子给卖了给儿女凑首付,这就是典型的不自量力,儿女固然可恨,当父母的也是自作自受。
我很清楚自己的分量,没家底,没学历,目前来说,打杂才是最适合我的。
王泽海听完,泄了口气,道:“好吧,你是个比较特殊的年轻人。我有一个分店,正好缺个掌店的,我说了,我看人十拿九稳,小兄弟,你这个人,其实我是佩服的你知道吗?”
我依旧盯着蛇洞口,没看他,随口道:“王老板你逗我,你都说了,我就是个胸无大志的打杂的,有什么能让您佩服的?”
王泽海叹了口气,道:“等你混到我这个年纪就知道了,你小子这一路上的所作所为,王哥我都看在眼里,你知道自己身上最讨人喜欢的两点是什么吗?”
王泽海竖起了两根手指,不等我答话,便道:“一,讲良心;二,有骨气。”
我搞不清楚他跟我说这些是什么用意,随口道:“我拍我家老板马屁的时候你是没看见吧?什么骨气,太抬举我了。”这个社会,捧高踩低,我虽然不是踩低的人,但捧高拍马为五斗米折腰这种事儿还是经常做的,否则也不会每天颠儿颠儿的跑二十分钟去给老板买包子,说我有骨气,我自己都不好意思。
王泽海却是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道:“什么叫有骨气?始终端着一副架子不肯低头就叫有骨气吗?错了,那叫傻逼,那叫冥顽不宁。木坚易折,这样的人,在社会上是混不出个好来的。真正有骨气的人,对下能低头,对上能弯腰,不管是低头还是弯腰,心中自有一股正气。我问你,你缺钱吗?”
我道:“缺。”
王泽海又道:“好,出沙漠后,我单独给你一百万,你跟着我干,我的铺子里,缺一个有良心有正气的人,干不干。”
几乎是没有停顿的,我脱口而出:“不干。”
王泽海一笑,像是早有所料,反问道:“为什么?”
我一愣,因为他这话还真把我给问住了。
是啊,我为什么不干?换老板这种事很正常,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嘛。
我为什么要拒绝王泽海的提议?
一百万,对于谭刃二人可能不算什么,但对于我这样一个普通人来说,足以改变自己的命运了。
这一瞬间,我发现自己找不到答案。
王泽海跟着追问道:“我并不是跟你开玩笑,一百万对我来说,还真不算钱。跟着我比跟着他们有前途,我就需要你这样的人掌店才放心,要拒绝,也得有个合理的理由吧?”
我开始用心去思考他的话,很快,我梳理出了自己刚才之所以会产生那种反应的原因,旋即对王泽海道:“老话讲: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两位老板对我,有雪中送炭之恩,一直以来又对我照顾有佳,有兄弟之义,我不能忘恩负义。”
王泽海掏了掏耳朵,道:“书没读几本,说起话来到是文绉绉的。这要是一般人,哪有不心动的?有钱能使鬼推磨,只怕早就把什么恩义和骨气忘到一边了,所以我才欣赏和佩服你。不过佩服归佩服,作为过来人,王哥我还是得提醒你:混社会,就别太讲良心和恩义,有句老话说得好: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太讲良心了,吃亏的只会是自己,好好掂量掂量吧。”
他最后几个字拖了个高音儿,拍了拍我的肩膀,就没再多说。
一边的韩梓桐靠在一棵蕉树边,目光虽然看着蛇洞口的位置,但眼神却是放空的,似乎在想什么别的事,而她旁边的韩绪则蹲在地上玩沙土,掏出了一只虫子在手里玩,弄的挺恶心的。
第五十七章 蛇洞
我们四人站在安全区外,只亮着一只探照灯,形成了黑暗中唯一的一点光明,在那些蛇摩逐渐安静下去后,黑夜就显得格外寂静,大漠的绿洲里,连动物都变得谨小慎微,不发出一点儿声音,一时间,我似乎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此刻,大腿和腰侧的伤口从白天的疼痛变得有些麻痒,这是受损细胞在修复的好兆头,我忍住想挠的欲望在心里计算着时间。由于手机没电了,所以我隔一会儿,就去韩绪那里看一看他腕上的手表,四十多分钟后,周围依旧是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那个蛇洞安安静静的,将洞内和洞外,隔成了两个世界。
韩梓桐终于有些稳不住了,声音中带着一丝焦急,打破了沉默的气氛:“怎么还不出来,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王泽海坐在一棵蕉树下,双下巴紧绷着,道:“这要是出了事儿,我还得赔钱,嘶……这趟生意亏大了。”我忍不住道:“别乱说,老板他们会平安出来的。”这卖玉的,都这会儿了,怎么尽泼凉水。
王泽海闻言,举着双手,啧了一声,道:“得、得,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你这员工当的也太敬业了,回头我跟你们老板提意见,让他给你涨工资啊。”说着,便没皮没脸的笑了一下。
韩梓桐侧头问我:“临走时,谭老板他们是怎么跟你说的?”
我想了想,道:“说是有什么意外,让咱们先撤退。”
韩梓桐面无表情,声音却透着凝重:“可现在什么反应都没有,难道我们就这么一直等下去?”
我心里也觉得没底,却又没有其它办法,只能道:“先等着吧,有情况再说。”我们四人只能接着等,等到后来,王泽海这卖玉的都睡着了,韩绪手里也捏着个虫子睡的口水直流,只有我和韩梓桐沉默不语的守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等王泽海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黎明时分了,天色灰蒙蒙的,霞光未破,手表的指针,指向了凌晨的五点二十多分。韩绪还在睡,我们三人面面相觑,没一个人开口。
最后王泽海率先道:“坏了,肯定出事了,我就说不该下去。”
韩梓桐道:“可现在计较这些还有什么用?”
王泽海看向我,道:“小苏,你怎么说?”
我看了看天空,快要亮了,于是道:“太阳一出来,我就进蛇洞找人。”蛇摩怕日光,我没有周玄业那么厉害的身手,要想躲开这些蛇摩,只有等太阳出来。
说实话,这会儿我的心脏就跟掉了一块铅似的沉重,脑海里冒出了各种不详的猜测,可我面对着眼前的三人,一个五十好几,走几步就喘的胖子,一个智障儿童,一个柔弱的女人,这种时候,我只能保持自己的镇定,否则我一乱,估计他们更乱。
王泽海听我这么一说,大惊道:“你小子不要命了!你两个老板下去都没能上来,你下去不是送死吗!”
我道:“否则呢?我们就这样等着?整整七个小时了……我不能再等了。”
韩梓桐沉默了一下,抬头看着我,柔声道:“天顾,抱歉,我不能跟你去,我不能出事,否则小绪没有人照顾,我不能冒这个险。”她虽然面上做不出什么表情,但眼神却明显很是愧疚。
我打心里根本没希望她能帮忙,一来她是受王泽海之邀来给王泽海办事的,自然不需要为了谭刃二人冒生命危险;其次,她毕竟是个女人,体力方面先天弱势,这种危险的事情,又怎么能靠她?于是我摇了摇头,看了看一边儿睡的流口水的韩绪,道:“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但是……我知道韩绪需要你,有你这么个姐姐,是他的福气。”
韩梓桐目光中的愧疚之色更浓,道:“你真的要去?”
“义之所在,当仁不让,我必须去!他们是我的老板,我不能不管他们。”更确切的说,我其实是将这二人当成朋友。或许别人不清楚,我自己却是清楚的,谭刃虽然看起来毒舌了一点,似乎是个刻薄的老板,但事实上,对我这个员工,已经是仁至义尽了,除了早餐喜欢抢我那份包子以外,就其它方面来说,绝对可以发个模范老板的牌子。
平日里泡咖啡时,都会给我送一份,而且是端到桌子前面。
你有见过这样的老板吗?
至少我以前没遇到过。
我不知道谭刃二人有没有把我当朋友,但我知道,自己无法将他们当成那种随时可以跳槽或者可以换掉的老板。
韩梓桐闻言,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等你平安出来,如果有兴趣,我就跟你说说小绪的事,有兴趣听吗?”
我笑了笑,道:“那就说好了,等我回来。”
王泽海见我下定了决心,叹了口气,满脸为难的说:“你王哥我也不是见死不救的人,可你看见了,我太胖了,那蛇洞我也钻不进去。这么照吧……”一边说,他一边将身上大部分辟虫蛇的药丸掏出来往我衣兜里塞,随即还给我拉上了拉链,做完这一切,他道:“我只能帮你这么多了。”
我一时觉得好笑,道:“行了,王老板,他们就交给你了。”他找的这个借口,还真没骗我,以他的体型,确实钻不进蛇洞里,估计钻到胸口的位置就得卡住。
接着,我开始装备自己,戴手套,穿衣服,尽可能的多带了一些装备,收拾好一切的时候,天光已经亮了。
此刻,太阳光虽然不强,但我试着走入了危险区,发现那些蛇摩并没有动静,于是我冲王泽海三人挥了挥手,韩绪咧嘴傻笑,道:“猪天顾你去哪里,我要跟你玩。”他想冲过来,被韩梓桐一把抓住了。
我们约定好,等一天。如果今天晚上,我没有从蛇洞里出来,就说明那蛇洞里确实是有很棘手的情况,如果是那样,韩梓桐三人也不用想办法救我们了,直接回程便是。
安安稳稳的走到那蛇洞前,我打着灯光往里看。
蛇洞并非是直上直下的,而是呈现出一个倾斜的弧度,灯光打进去,并不能看的太远。入口处有些浮土,此时,还能清晰的看到谭刃二人爬入蛇洞时留下的痕迹。
我深深吸了口气,在心里默念了句祖师爷保佑,便一低头开始往蛇洞里钻。
虽说我不是炼尸人,也不会走尸的本事,但好歹也给祖师爷上过几柱香了,看在大家都混熟了的面子上,祖师爷应该会照顾一下我吧?
我的体形属于比较标准的,不胖不瘦,钻进蛇洞里差不多刚好,不过整个人在地上爬的感觉并不好受,洞里一大股蛇类的腥味儿徘徊不去,闻的人作呕。
一边儿往前爬,我脑子里一边儿思考着有可能出现的情况。
谭刃他们为什么没出来?被蛇给吞了?
这蛇洞狭窄,只能容人爬行,在这洞里人的身手难以施展开,但蛇类却不会有这个限制。我脑海里不由得出现了谭刃和周玄业被那巨蟒一口一个吞掉的情形,顿时心里发紧。
很快,我将这个念头甩出了脑海,心说那巨蟒虽大,但还不至于连吃下三个人,它哪来那么大的肚子?所以,谭刃二人一直没有动静,肯定是因为出了别的情况。
这么想着,我开始继续往前爬。
这蛇洞比我想象中的要长很多,最让我感到意外的是,蛇洞的走势很奇怪,它的入口处是向下倾斜的,但爬了十多米时,蛇洞的走势便平缓起来,并且变得弯弯曲曲的,而且越往前越宽。
二十多分钟后,竟然还没有看到蛇洞的尽头,我开始觉得惊讶了。
这蛇洞到底有多长?
这么长的蛇洞,怎么看也不可能是那巨蟒打出来的,这洞里肯定另有玄机。
第五十八章 打水口
到后来,我已经不知道自己爬到什么地方了,因为蛇洞的走势太过于古怪,深处已经,已经让人连方向都模糊了,唯一的好处是,我此刻所处的蛇洞已经变得比较宽,人在其中不用再全身贴地的爬行,可以屈膝爬行,必要的时候,还可以直接掉头。
爬的久了,四肢的关节屈太久,都跟僵了似的,就在我有些支持不住,想停下来喘口气的时候,忽然间,我听到了一阵很细微的动静。
我说过,自己的耳朵很灵,那动静很小,如果是王泽海等人处在这个环境中,肯定是听不见的,可却没能逃过我的耳朵。
细细听了一会儿,我惊诧的发现,那居然是水的声音!
这蛇洞里,怎么会有水声?
我惊了一下,一时间也别忘记了疲惫,立刻顺着洞口继续往前爬,越往前蛇洞越宽,最后,整个蛇洞忽然扩展到了足足有一人高,与此同时,我感到脚下的泥土,变得十分坚硬,由于是爬着的,所以这种坚硬的感觉很明显,膝盖跪趴在上面很疼。
我用手扒拉了一下地面,一层薄土被扒开,露出了下面的岩石。
我愣了一下,我知道,沙漠的黄沙只是岩石风化后的表层,一般来说,沙漠下面是少量的土层,然后是岩石圈,深一些的地方,据说还有‘古地下水道’,但我没想到,自己居然已经爬到了岩石圈上?
而这时,我也发现了水声的来源。
蛇洞的尽头处终于到了,尽头处是一个圆形的洞穴,直径约有三米左右,全是岩石的结构,最主要的是,这个洞穴,已经可以看到很明显的人工痕迹,因为上面有很多刻出来的壁画。
洞穴中央的地面,还有一个洞口,直上直下,灯光打下去看不到底,而我之前听到的水声,就是从这个直上直下的竖洞里传出来的。
除了眼前的竖洞,周围再没有别的洞口,连那条巨蟒也不见了踪影。
我一时愣住了,心想:难道那巨蟒还在这竖洞下面?这竖洞莫非连接着地下水?谭刃他们呢?难道也在这下面?这个‘蛇洞’是什么人弄出来的?
我满脑子雾水,只觉得这事儿古怪至极,目光扫过那岩石上刻的图案,便忍不住细细观摩起来。或许从这些图案上,能够看出什么蛛丝马迹。
这岩石上的图案看上去极其古老,因为线条和画法很简单原始,感觉没有什么技术含量,由于这个原因,上面刻画的很多东西,我都认不出来,连猜带蒙,才大致蒙出了其上的内容。
这应该是记录性质的岩画,具体的时间没有显示,但根据上面的内容透露出,这片绿洲,包括绿洲周围的很大一片面积,曾经是某个文明古国的领土,由于一次非常严重的灾害,所以在当时开展过一次‘打水’运动。说白了,就是挖掘地下水。
古尔班通古特,属于半固定半流动型的沙漠,它不像塔克拉玛干沙漠一样全是寸草不生的沙海,相反,地面还是有很多诸如梭梭一类的植物,含沙量的深度远远不及塔克拉玛干,也就是说,它的实际形成时间,其实并不长,因此沙漠地下的各种资源还很丰富。
韩梓桐是搞地质研究的,一路上我听她说过这个沙漠的状况,其实对于古尔班的考察,在1949之前就开始了,但不知为什么,突然中断了一段时期,而王泽海的父亲王爱国当时所做的考察,就是沙漠考察复苏的初期。
现在的古尔班通特,拥有一大片石油田,防沙护林也在积极展开,效果很显著。但在众多的考察结果中,关于古地下水的资料是很少的。韩梓桐当时并没有提起过这方面的事,想不到在古时候,竟然已经有人开始打古地下水的主意了。
我不由揣测,莫非那些地洞,其实都是古人‘打水’的产物?
可这岩画看上去已经年代久远,如果地洞是古人的产物,为什么至今还没有坍塌?要知道,我现在所处的位置,其实并不深,因此表面沙土结构松软,即便打了地洞,再不加固的情况下,地洞也不可能维持太长的时间。
难道,我所看到的这些地洞,并非是古人挖掘的?如果是今人挖掘的,那么又是谁搞出了这么大的工程?
此刻我所处的洞穴,和我来时所爬的‘蛇洞’,显然是两种风格,这让我更加确定了这个猜测:蛇洞和现在这个洞穴,并非是同一拨人挖掘出来的。我现在所处的洞穴,应该是古人挖掘出的一个‘打水’洞穴,而来时的蛇洞,则很可能是近些年由其他人挖掘出来的。
这样一来,这条‘蛇洞’古怪的结构也就能解释了,运用现代技术,挖掘这样一条地洞并不是太难,甚至也不需要用太长的时间。
现在眼前的情况,已经超出了我的理解范围。
究竟是什么人,会挖掘这样一条地洞?而这条地洞,又恰好连着着古人所挖的‘打水口’,这显然不是一种巧合。
难道挖这地洞的人,真正的目标是这个‘打水口’?
我不敢再耽误时间,将视线从岩画上移开,爬到了竖洞处,将灯光往下打。
依旧是黑洞洞的,看不见东西,只能听见水流声,从声音判断,这竖洞下面连接着的地下水,水量应该很是充沛。这地方没有别的出入口,巨蟒和谭刃两人都不见了踪影,显而易见,他们肯定都下到了这竖洞下方。
下面是个什么情况?
我不知道,但既然来了,不可能就这么回去,人还没看到影儿呢。
索性进来的时候装备带的充足,我解下来腰间的绳索,在绳索的末端,绑上了照明用的便携探灯,然后将绳索放入了竖洞里。
这绳索的长度约在十二米左右,而使用的小探照灯,是聚光型,虽然因为体型的原因打了折扣,但照明距离,比起普通的手电那也是高了好几个等级,灯光打出去,一小簇笔直的光线,可以照到三十米开外。
但刚才,我用这小探照灯往下打,都没能看到头,所以现在只能再加十米的绳索,探一探下方的情况。
很快,绳索放到了底,探照灯已经接近地下四十米。
这个深度是非常惊人的。
越靠近地壳内部的岩层越是坚硬,同样,越深的地下水,质量也越高,而目前为止,这么深的地下水,即便是现代,也还没有进行过资源开采。但古时候的人,竟然挖出了一个这么深的洞去开采地下水对抗旱灾。
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这个竖洞的直径,约莫有一米左右,直上直下,人如果下去,必须要借助绳索或吊篮一类的东西。我觉得很奇怪,如果是为了打水,那么这竖洞的结构,根本不方便取水,古人既然有能力开凿出这个打水口,为什么不干脆弄出石阶或者水轱辘一类的东西?
四十多米的深度,从我所处的位置看下去,细节一类的东西都已经看不清了,可依旧没有到底。
我的心凉了一下。
这么深的打水口,谭刃他们如果掉下去,肯定是掉进地下水里了。
地下水如果是流动的,那么他们就很可能被冲向更深的地层。
天呐。
我忽然觉得,他们生还的可能性太低了。
这个极大的可能性,如同一盆凉水泼下来,让我从头冷到了脚。
现在该怎么办?
下去看一看?
可这打水口到底有多深?
我现在的绳索明显是不够用的。
如果要下去一探,就必须得出去取绳索,这个念头刚一动,我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儿,那就是,即便我们所有的绳索加起来,恐怕都不够用。因为我们是进沙漠,不是登山探险什么的,所以携带的绳索,并不是那种很长的专业登山索,而是那种绑东西扎扣子的绳索。即便我现在出去一趟,把剩下的一起扣起来也凑不齐四十米。
更何况,这竖洞显然不止四十米。
我焦躁起来,忍不住抓头发,感到一阵无力和狂躁。
该怎么救人?
这五个字在我脑海里打转。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去思考一个对策,而就在这个空档里,却忽然响起了一阵刺耳的声音。
这声音突兀的响起,让我一个激灵。
声音同样是从竖洞里传来的,但这不同于水声,这是哨子声,也就是我们每个人脖子上都挂着的那个信号哨!
第五十九章 谭刃死了?
哨子声一共响了三下,一短,一长,紧接着是急促的两次连响。这是我们队伍中约定的危险和求救信号!我立刻意识到,周玄业他们还活着,估计是看到了竖洞里透出的光,所以才吹响了求救信号!
这一瞬间,我的大脑先是被喜悦的充满,紧接着就迅速冷静下来。
现在不是激动的时候,人在激动的时候,往往容易做出很多蠢事,而现在,我必须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哨子声代表着什么不言而喻,这说明竖洞下面的人还活着,并且在向我求救!
他们很可能是掉入了竖洞中,现在上不来了。
冷静、冷静。
我得想个办法把人给弄上来。
对了!
这一瞬间,我想到了植物。这片绿洲长久没有人迹,动植物十分繁茂,地面上有很多葛蔓类的植物,茎杆柔韧,完全可以充当绳索。想到此处,我将脑袋伸入动作,用哨子吹出了一个接收的信号,紧接着大喊:“等我,我想会拉你们上来的!”哨子声富有穿透力,他们应该能接收到信息,至于我喊出去的话,对方能不能听到,那就不一定了。
做完这一切,我不敢耽误,立刻准备返回,往蛇洞外面爬,然而,就在我刚把脑袋从竖洞里探出来的时候,忽然之间,探照灯的光圈中,蓦地出现了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
那影子位于光明和黑暗的交界处,模糊一团。看不真切,但我可以确定,就在上一秒之前,它是不存在的。
也就是说,那玩意儿是个活动,而且是刚刚冒出来的!
这什么玩意儿?我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扯动了一下手里的绳索。这一扯,绳索下方连接着的探照灯便跟着摇晃起来,霎时间,竖洞里光影交错,而与此同时,那东西的轮廓也渐渐清晰起来。
是个人形的轮廓!
他正在往上爬!
这地方,除了谭刃等人,还会有谁?我心中大喜,叫道:“老板!”
对方并没有回答我,而是保持着那个姿势,继续朝上方爬来,这一瞬间,我猛地发现不对劲。
竖洞是直上直下的,而且四周光滑,也没有什么可以攀爬的地方,他是怎么将自己的身体固定在上面的?这么一想,再去看他的姿势,顿时就显得更加古怪了。只见下方的人影,双手向前,双脚打开,如同一只壁虎似的,怎么看也不像是人类。
可这轮廓,又分明是个人形。
我疑惑了,忍不住怀疑下面那个人的身份:“老板?是你吗?”对方依旧没有回答我,它继续往上爬,所以,面目也逐渐出现在了我的眼前。虽然距离隔的很远,但我还是看清了它的模样。
我不能确定它是不是一个人,那是个血淋淋的人形,浑身的皮似乎被剥了一样四肢如同壁虎一样扒拉着打水口的石壁,正一步一步往上爬,虽然隔的很远,但我仿佛已经闻到了它身上那浓重的血腥味儿。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只觉得头皮一麻,嗓子眼儿发紧,一时间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为什么会有这么个东西从下面爬上来?
谭刃呢?周玄业呢?他们怎么样了?
“啪嗒、啪嗒……”人形爬动的速度并不慢,等我反应过来时,已经能听到它爬动时发出的动静了,像青蛙的脚掌击打在荷叶上的声音。
这时,它已经爬到了与探照灯齐平的位置,离我也不过十多米左右,身体的一切,纤毫毕现。
这时,我忽然发现,它的脖子上,竟然挂了个东西。
是一枚哨子。
一枚信号哨子。
为脑海里嗡鸣一声,整个人都懵了。
难道、难道这个恐怖片鬼怪一样的东西,是、是谭刃或者周玄业?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觉得自己的常识和理智一次又一次的被刷新,这种感觉几乎让人发狂。
我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那个‘人’,它正在朝我靠近。说实话,面对着这样一个怪物,不怕是不可能的。但看到它脖子上的哨子,想到它有可能的身份,我就无法一走了之。
我必须要弄清楚它的身份。
一个人如果变成了这样,他还能活吗?他还是人吗?竖洞中的那东西,显然不可能是活人了,可他为什么能动?一瞬间,我想起了和周玄业初次见面时的场景,想起了那个洋娃娃,以及从倒塌的墙下自己爬出来的尸体。
难道是周玄业在操控它?
如果周玄业还活着,那么眼下这个人……是谭刃?
我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自己此刻的心情,只觉得眼眶一热,忍不住想哭:“老板……”
“啪嗒!”它终于完全爬了出来,浓烈的血腥味儿直往我鼻腔里冲,一颗血淋淋的,带着不知名粘液的头颅,就这么和我直勾勾对视着。它的眼眶里没有眼睛,只有两个黑色的眼窝。
这一刻,恐惧和痛苦齐齐涌上心头,一方面是正常人看到这种‘东西’时都会有的害怕情绪袭击了大脑,另一方面,一些点点滴滴的画面,却不停的往我脑子里涌。
我想起了事务所,想起了事务所里永远收拾的整整齐齐的加锁文件,想起了谭刃一边讽刺中伤我,一边儿却将咖啡放到位桌面上,露出那种大爷虽然很瞧不起你,但有吃的还是不会忘了你的神情。
我觉得自己眼眶灼热的厉害,喉咙如果哽了一块铅,胸口发涨,对方爬出来后,便不再有其它的动作,这让我更加确定了,它是被周玄业所操控着的。周玄业自己没办法上来,却用了走尸之术,将谭刃的尸体运送了上来。
近距离的观察,我已经看出来,这尸体并非被剥了皮,而是被胃液一类的东西腐蚀过。
恶臭在洞穴中弥漫着,足足十来分钟,我才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压下那种想流泪的冲动,深深吸了口气,没再看眼前血淋淋的尸体。我担心自己再看下去会崩溃。
我无法想象,在那个竖洞下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我知道,现在周玄业需要我救命。谭刃已经出事了,我不能再让他出事!
我立刻开始往外爬,绳索,必须得有足够的绳索。
我爬出洞外时,韩梓桐三人惊喜的站了起来,韩绪冲我招手:”猪天顾你回来啦,洞洞里面好玩不?”我深深吸了口气,走出蛇摩所在的区域,对三人道:“收集藤蔓做绳索,至少需要五十米长,立刻。”说完,我率先拔出匕首开始收拾起了地面上的蔓藤类植物。
韩梓桐和王泽海面面相觑,都愣住了。
王泽海忍不住蹲下身,问我:“发生什么事了?”
我道:“蛇洞通向一股地下水,他们掉入了地下水岩层里,得用绳索将他们拉上来。”
“哦。”王泽海应了一声,目光却直勾勾的盯着我,道:“没有别的事了?”
我道:“你还希望发生什么?”口气有些冲了起来,真的,我已经尽量让自己平静了。
王泽海噎了一下,道:“你现在的样子,怎么也不像嘴里说的这么简单,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我现在的样子?
我现在是什么样子?
周围没有镜子,我也看不清楚,不过在那土洞里钻了那么久,想来必定是狼狈不堪。
这时,一只雪白的手,拿着一面小小的化妆镜,直直摆在了我的眼前,镜子中,恰好映出了我的一双眼睛。
通红、充血,血丝爬满了眼球,看起来分外骇人。
递镜子的是韩梓桐,但凡女人,特别是漂亮的女人,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都不会少了镜子。她到没有多问,只是递出镜子,然后沉默的望着我。
我觉得浑身的力气顿时被抽空了,道:“老板死了。”
王泽海和韩梓桐似乎已经猜到了什么,神情凝重却并没有太过惊讶,王泽海顿了顿问道:“哪个老板?”
“谭刃。”一般情况下,我说的老板都是指谭刃。周玄业这个人很客气,不太喜欢我这么叫他,一般都是兄弟相称。
韩梓桐动了动嘴皮,最后叹了口气,道:“那么周先生还好吗?”一边说,她和万泽海也开始收集地面上的藤蔓。
我道:“不清楚,但至少还活着。”
由于三个人一起动手吗,因此采集藤蔓的时间并不长,我们用死结将它们串联起来,做成了一根很长的绳索,应该足够搞定那个竖洞了。紧接着,我携带着这些绳索开始二进宫。
再次回到洞穴时,谭刃的尸体还是保持着之前的动作,跪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我将绳索挂靠在一边儿凸起的岩石上,又将匕首打进去,加了一层保险,随即将这条长长的绳索扔下了洞。当然,这一次,在绳索的末端,同样绑了探照灯。
我看到了水流。
幽深的、崩腾与地下的水流,在灯光下,它呈现出一种琥珀色。竖洞直径有限,因此我能看到的地下水环境也有限,不过探照灯显示,地下水的水面和竖洞口之间有一定的距离,也就是说,目前地下水应该处于一个水量比较少的时期,所以中间有一层空洞。
如果没有这一层空洞,周玄业等人估计早已经淹死在下面了。
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周玄业很可能是在空洞层一类的地方躲避着,此刻我将绳索放下去,他应该就会绳索绳索爬上来。做完这一切后,骂我吹响了哨子,示意他行动。
第六十章 水下危机
哨子声在洞穴里尖锐的响起,下方的探照灯静静的悬挂着,照射出奔腾的水面。吹完后,我开始耐心的等待,洞穴里除了我就是谭刃的尸身,王泽海太胖进不来,而韩绪又太粘韩梓桐,到哪儿都跟着,这洞穴大小也有限,所以依旧是我一个人回来了。
我不敢去细看那具面目全非的尸体,我担心会在它的‘脸上’看到什么我所熟悉的东西。人大概就是这样,对于一些不愿意面对的事情,总会下意识的逃避。
所以,我一直将目光盯着竖洞口,等待着周玄业的出现。
然而,我等了大概五分钟左右,视线里依旧没有半个人影。
怎么回事?
这个情况让我有些不安起来,难道在我刚才出去这段时间里,周玄业出事了?不会这么倒霉吧?情急之下,我掏出哨子催促他,索性,下面很快就有了回应。
哨子声穿过竖洞传来上来,这说明周玄业没有大碍,但这哨子的声音,却依旧是求救的哨音。
绳索明明已经放下去了,为什么还在继续求救?我立刻意识到,情况大概没我所想的那么简单,看样子,这绳索光是放下去是没有用的。微微一思考i,我在心里做了下决定,看了谭刃的尸身一眼,道:“老板,保佑我顺利把周哥救上来。”现在唯一的办法,只能是我下去一趟了,只有知道了下面的情况,才能知道具体该怎么办。
直径两米的竖洞,四十多米深,只靠着徒手抓绳索,没有安全扣一类的措施,其实还是危险的,稍微一个失力或者手滑,就会跌下去。下方是奔腾的地下水,这一掉下去,估计就直接被水流冲走了。
不知道周玄业他们之前又是怎么掉下去的。
我顺着绳索往下,整个人身体悬空,双臂的肌肉鼓起。这种悬空的感觉很不妙,身处其中,低头往下一看,就觉得头晕目眩。接近五十米的距离,相当于十六层楼那么高,我现在就是靠着一根绳索悬挂着十六层楼的高度上,活了二十多年,这算是我人生中最危险的刺激了。
没有安全扣的情况下,这是个耗体力的活儿,下到三十多米时,双臂就已经出乏力的现象,肌肉跟着打颤了。为了防止脱力,我不得不用动用腿部,将绳索在腿上饶了几圈加个保险。但很快,我惊喜的发现,自己竟然琢磨出了一个新技能。
由于缠绕在腿上的绳索没有大结,所以人依然会往下掉,但绳索会减缓速度,因而就变成了我整个人挂着绳索上慢慢往下滑的情形,即保险又省力,由于隔着衣裤和手套,还不会受伤。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理论来源于实践。
有了这个安全又省力的方法,很快我就降到了绳索终端的位置,一下去,霎时间眼前便豁然开朗。
只见这下发,是个宽约二十多米的巨大地下河,地下水崩腾,水质幽深,没有地表的污染,水质透彻到了一种不可思议的地步。我发誓,自己从来没有看过这么干净的水,干净到有一种震撼人心的感觉。
紧接着给我的第二个映像就是非常冷,这里的温度很低,让人有种一下子从夏季跨入冬季的感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阴冷的气息。
整个空间是地下水冲刷形成的河流形空洞,由于水量下降,空洞上方的十多米的位置是裸露的黑色岩石,岩石被地下水冲刷的十分光滑,让人根本没有落脚和抓手之处。
我悬在绳索上,迅速的观察着可视环境。现在所用的探照灯是聚光型,射程远,但光圈不大,而这地下水道空间很大,因此此时,我的可视范围反而不大。
匆匆看了一圈,我没有看到周玄业的踪影,这让我心里打了个突。
我正打算喊他,便听到左前方的位置传来一个声音:“天顾,我在这里。”我立刻将灯光打向那个位置,入眼是一片黑乎乎湿润的石壁。
人呢?
那石壁很平滑,根本不可能藏人,我死死盯着那个地方,探照灯上下来回扫,依旧没有看到任何人影,我甚至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太听错了。
就在这时,周玄业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往下打,靠近地下水的地方。”
我立刻将灯光打过去,发现靠近地下水的边缘处,有一块凸起的大石头,石头呈圆形,像一颗篮球,滑不溜秋,上面根本不可能站人,也就是说,声音应该是从石头后面传来的。
难道人在后面?
那他为什么不出来?
我看了一下现场的情况,大致知道了周玄业为什么没有自己来抓绳索的原因。
他离我所在的位置,大约隔了有十多米远,旁边的石壁平滑潮湿,没有供人落脚和攀爬的地方。他如果想过来,除非像壁虎一样爬过来,否则,就只能下水。
而这地下水,水势浩荡激涌,下水无异于找死。
我忍不住好奇,他掉下打水口后,不是应该位于正下方吗?怎么反而跑到上游去了?难道是那巨蟒的原因?
想到巨蟒,我立刻喊道:“周哥,你还好吗?那大蛇去哪儿了?”谭刃的尸身被腐蚀成那样都还能弄出来,不出所料,那大蛇估计是被周玄业给收拾了。
果然,周玄业回道:“死了。快把绳索扔过来。”
这次的绳索很长,下到底还剩下十来米左右,我估算了一下距离,估计能扔过去,但是这绳索毕竟是蔓藤做的,不可能同时承受两个人的重量,思考了一下,我道:“周哥,这绳索是用藤蔓做的,承受不起两个人的重量。我把绳索扔给你,但你先别上来,等我爬上去后给你信号你再上。”
我说完,周玄业却没有吭声。
我愣了一下,以为他生气了,便道:“要不……我先荡过来,你先上去?”
由于水声太大,我们对话都是用喊的,喊完后,周玄业沉默了一下,跟着回话:“你先过来。”
我心里觉得不对劲,周玄业不是个斤斤计较的人,我刚才说的办法是最好的,现在让我荡过去,换他先上去,其实有些多此一举。虽然心里有些不舒服,但我没在意,想着大概是周玄业在下面待久了,想早点儿出去,于是身体一荡,跟人猿泰山似的,朝着周玄业所处的位置荡了过去。
这一过去,一双手猛地抓住了我的腿,阻止我往回荡,我低头一看,抓住我腿的是周玄业,然而,他的状况,却吓了我一大跳。
周玄业的脸非常白,青白青白的,仿佛浑身的血都没了一样,抓住我腿的手也呈现出一种青白的颜色,漆黑的双眼直勾勾盯着我,喘着粗气,显得很诡异。
最主要的是,除了他的脑袋和双手,他身体的其余部位,全都在水里!一眼看去,就仿佛水面上飘了颗人头似的。
这一瞬间,我意识到不对劲,下意识的挣扎了一下。
“别动。”周玄业开口,另一只手抓住了剩余的藤蔓,将我的退路完全给堵住了。
他的手特别凉。
我心脏跳如打鼓,看着水面上周玄业的人头,有种想骂天的感觉:“周、周哥,你现在是……是人还是鬼?”
他依旧听着我,几秒钟后,达道:“我还活着,先、先救他。”
他?
他是谁?
我愣了一下,紧接着,周玄业的身体慢慢的从水里站了起来,与此同时,他放开了抓住我腿,将手伸入了身后。随着他的动作,我惊愕的发现,在他身后,竟然有一个凹陷的小洞窟,而这时,周玄业将一个人从洞窟里扒拉了出来。
我一看那人的面貌,忍不住惊呼:“老板!”
他浑身湿透,从那个洞窟里,被周玄业拽了出来,与此同时,周围的地下水瞬间没入了其中,我立刻意识到,周玄业之所以保持刚才那样的动作,是在防止水没入洞窟里。
难怪他脸色青白的跟鬼一样,这地下水阴冷无比,在水里支持这么久,没死才是奇迹。
而此刻,被拖出来的谭刃是昏迷着的,表面看不到什么明显的伤口。
一时间,无数的疑问在我的脑海里打转。
谭刃没死,那之前那具尸体是谁?
难道是秋凰兮?
除此之外,似乎也没有别的解释了。
我深深吸了口气,将秋凰兮从我脑海里甩出去,不去回忆这两天的经历,不去想在地洞里和她的点点滴滴,我知道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
“老板他怎么了?你们怎么会跑到上游来?”
周玄业声音比较虚弱,道:“说来话长,先不提这个,他走魂了。”
“走魂?”我更加不解,原谅我见识有限。
周玄业没有回答我这个问题,而是道:“把人弄上去要紧。”我看了看昏迷的谭刃,思考着该怎么办,谭刃昏迷了,自己没办法使力,除非有人帮忙,得有人带着他往上爬,可这绳索很难同时承受两个人的力量。
这地方全是水,如果我和周玄业先上去,那么谭刃一个昏迷的人该怎么办?那岂不是直接被水淹死了?
顿时,我就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或者周玄业先上去,然后再将谭刃给拉上去?可这样一来,我一个人困在上游,绳索即便放下来,也隔我十多米远,那我怎么办?
思来想去,我冒出了另一个想法,于是对周玄业说道:“周哥,你先出去,让王老板他们再做一条绳索,我和老板在下面等着。”
这是唯一的办法了,虽然麻烦了一点,但也没别的路可走了。
周玄业并没有拒绝,二话不说的点了点头,于是我俩换了个位置。
他所站脚的位置,是水下凸起的一小块石头,我和周玄业贴身交错,他慢慢的让出立身之地,我则慢慢将脚给探出去。
一入水,冰冷的地下水冻的我打了个寒颤,紧接着,当我的脚真正的踩上那块石头时,我忍不住道:“周哥,你是神人。”周玄业咧嘴一笑,冻的青白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道:“我相信你也可以成为神人。”
之所以会说这句话,是因为我踩上去后,发现了一个很坑爹的事,那就是石块的面积实在太小,仅成人的巴掌大,很难站住脚。踩在上面,几乎要用金鸡独立的姿势,如果不是边上还有个可以依靠的圆形凸起可以依靠,人是绝对站不住的。
最主要的是,这里的水流很强,水力奔腾的冲下来,膝关节都跟着打弯,差点儿没把我给冲走了。
周玄业在水里至少站了大半夜,他是怎么做到的?
我道:“周哥,你可得快点儿,我感觉自己撑不了多久。”
周玄业将绳索末端塞到我手里,道:“撑一个小时,我来救你们。”他说话很简短,像是体力不支的感觉,我忽然有些担心,这四十多米的高度,他到底还有没有力气爬上去。
像是看出了我的想法,周玄业又笑了笑,道:“练过武的。”说着,他开始往上爬。
绳索的末端在我手里,索性长度非常宽裕,因此不会影响后面的活动。周玄业爬的很慢,我能看到他浑身的肌肉都是紧绷的,甚至时不时颤动着,让人觉得心惊胆战。
但此刻,我没有太多的精力去关注他了,这该死的水流和巴掌大的落脚之地,还有昏迷的的谭刃,几乎占据了我所有的体能。
谭刃被塞回了那个洞窟了,那是非常小的一个洞窟,呈斜上的状态,就跟我当初和秋凰兮待的地洞差不多。为了他不被水给淹死,我得用屁股到腰这段位置堵住洞口,当然不是为了堵水,而是为了不让他从洞窟里滑出来。
紧接着,我必须要对抗那股强大的水流冲击力,并且只有一只脚是真正意义上的脚踏实地,剩下的一只脚,只能抵在旁边凸起的石壁上。可惜它是个圆形,如果是个其它的方正一点的形状或者尖锐一些的形状,我就可以借助它抵抗大部分冲击力。
可现实总是残酷的,世界上没有那么巧合的事,它偏偏既不是尖锐的,也不是方正的,而是光滑的一个半圆。地下水千万年的冲刷,磨去了所有岩石的棱角,因此,我现在的处境,看起来只是平静的站在水里,实际上,稍不注意,就会让我和谭刃万劫不复。
我肌肉绷紧着,神经绷紧着,在冰冷的地下水中,不敢有一丝松懈。唯一可借力的地方,就是旁边这个该死的,孕妇的肚子似的岩石。
周玄业的身影消失了,爬入了竖井里,竖井和我所在的位置,绷着一条绳索,也是我们唯一的救命稻草。
我甚至连瞎想的功夫都没有,全身的力气和精力,都用来抵抗水流的冲击力。
天呐,一个小时,我可没有练过武啊!
祖师爷,你一定要保佑我,如果这次能平安脱险,以后我每天也学谭刃这龟毛,天天给你上香供水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