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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邪灵一把刀     走尸档案txt下载     走尸档案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十八章 地行胎

    周玄业顺手将我扶了一把,神情似乎有些疑惑,仿佛在回忆些什么,但片刻后,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神情一变,猛地朝着祖师爷所在的房间里冲了进去。

    至于记忆断片什么的,周玄业根本是提都没有提。

    是故意忽略,还是说……

    周老二的那个暗示从我心头浮现起来,如果周玄业知道周老二的存在,却故意装作不知情,那么,我眼前的周玄业究竟是主人格还是副人格?又或者,他的病情已经严重到一定程度,使得主人格和副人格相通了?

    这次,周玄业没有阻止我进入祖师爷的房间,我记挂着谭刃的情况,便也顾不得多想这个。一边揉着被周老二揍过的脸,一边跟着跑进了祖师爷所在的房间中。

    房间里没有开灯,只点了一对儿白蜡烛,灵宠小黑缩在一个背光的角落里喵喵的叫着。目光所及之处,只见谭刃赫然躺在供案的桌台之下,仿佛昏迷,周玄业则蹲在他旁边,查看他的情况。

    我凑上去一看,却见谭刃唇色乌紫,双目紧闭,脸色苍白,一副仿佛要断气的模样,那不正常的唇色,让人一看就联想到了中毒或者缺氧一类的情况。我大惊,蹲下身道:“怎么回事?”

    周玄业微微摇头,道:“我当时也跟着晕过去了,醒来的时候,就在这个房间里,应该是师兄赶走了羽门的人,但他自己好像中毒了。”周玄业这话,和之前的情况是自相矛盾的。如果他真的晕过去了,什么都不知道,那么为什么当时会给我发那种信息?

    不对,当时发信息的人是周老二。难道周老二是在周玄业昏迷之后才冒出来的?然后和谭刃一起赶走了羽门的人?如果是这样,那么周玄业现在的表现也合情合理,毕竟他当时确实是晕过去了。

    或许周老二之前的话,只是在挑拨离间而已!

    说话间,周玄业掰开了谭刃的眼皮儿查看,又去掐谭刃的人中,但谭刃毫无反应。当即,他二话不说,将人半扶起来,对我喝道:“天顾,快,开车去医院。”

    我哪里敢耽误,立刻拿了钥匙去启动车子,周玄业则扶着谭刃坐到了车上。

    我还没驾照,但平日里经常摸车也学会了,这会儿年关,市内查的不严,便就这么无证上路,谁知车子才到半路,谭刃这丫居然自己就醒了。醒了不说,就连原本乌紫的唇色,也跟着恢复了正常,整个人看起来,除了有些刚刚清醒的虚弱外,哪里还有十多分钟前那副快死的模样。

    我立刻将车子停到了路旁,和周玄业一起查看谭刃的状况。谭刃是个很不耐烦的性格,被我好周玄业一人一句问的直皱眉,沉声道:“我没事。”

    我道:“你都中毒了,怎么没事,咱们还是去医院看看。”

    他的脸色很不好看,并没有去医院的打算,而是下了车,让我打开驾驶位的门,将我赶了下去,自己坐到了驾驶位上。

    他这是打算开车?

    我觉得不放心,道:“老板,你刚醒过来,开车太危险了。”

    “闭嘴。”姓谭的喝了一声,调转车头,紧接着猛地一踩油门,以一种交警看了绝对会崩溃和开罚单的速度开始往回开。周玄业无奈的耸了耸肩,道:“看样子他是没什么问题了,不想去就不去吧。”大概是几个人格切换比较损耗精神,周玄业显得有些疲惫,见谭刃没事,整个人就放松下来,没多久便在车里睡着了。

    回到事务所时,我有一大堆问题想问,比如那堆被损坏的文件该怎么处理,比如羽门的人是怎么被打跑的,但就和之前的几次一样,周玄业和谭刃二人的态度都很回避。

    谭刃是直接沉着脸去了他的专用浴室洗澡,周玄业则疲惫的直接回房睡了。我站在客厅里,忍不住揪了揪自己的头发。

    这种什么也不知道的感觉,简直太难受了。

    现在大家伙儿都太累了,算了,让他们睡一觉,下午一定得问清楚。

    两人收拾完,一觉睡到了下午的五点多,我准备跟他们好好的谈一谈,便将自己的疑问悉数说了。对此,谭刃只说了一句话:“几个跳梁小丑,我对付他们,轻而易举,只不过他们善于用毒,让我着了道而已,怎么,我还要跟你汇报一下过程?”

    我被噎了,说你当然不用向我汇报具体过程,但以我的了解,你的身手还没有好到能和羽门那么多人单挑的地步,要知道,我晕过去的时候,可是看见好几个身材高大的人冲了进来。

    如果说周玄业挑翻他们我还信,但谭刃……他的身手也就一般,只不过经常锻炼,所以体力和灵敏度方面比大多数人强一些而已。

    说自己挑翻羽门的人,绝对是吹的。

    我不客气的挑出他的毛病,示意不要忽悠我,谭刃嘴里啧了一声,道:“你是老板,还是我是老板?”

    我道:“你是。”

    “那你现在这么质问我,是想要造反吗?”

    又来这一套,每次都是这样,我觉得自己这次不能被他给蒙混过去了,便道:“公司出了状况,作为员工,我有权利知道。毕竟老板的行为和选择,决定着我的未来和事业。”这个理由够了吧!

    谭刃八成没料到我会反击,愣了一下,随即暴怒:“我事务所出什么状况了?哪里有状况?嗯?”

    我道:“文件损坏,而且,咱们已经半个多月没开张了。”

    谭刃咬牙切齿:“这都是谁害的,还不是为了你那点儿破事!”

    人有时候要达到自己的目地,还是得脸皮厚点儿,于是我道:“我又没逼你帮忙。”

    谭刃闻言,手指着我,气的直哆嗦,张头四顾,估计打算找个什么东西砸我,顺势抄起一个茶壶,又放下了,最后换了个沙发垫子当头砸了下来。这丫就属于那种刀子嘴豆腐心的,见他真的被气狠了,我觉得过意不去,便将垫子递回过去,说:“老板,要不我把右边脸也给你砸?不过砸完了你可不能再忽悠我了。”

    “……”谭刃拿着沙发垫子,脸色阴沉了半晌,看了旁边的周玄业一眼,突然对我说道:“知道的这么清楚,对你有什么意义?难不成,你觉得我会害你,或者我在算计你?”

    我身上能有什么算计的?

    反倒是我觉得,周玄业请了我这个员工,其实挺亏的,非常亏,亏大了。

    于是我摇头,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老板,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想为人道的事情,我不是想要清楚你所以的事,但如果是你,一直处于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环境中,你最信任的人,一直瞒着你很多事情,你能接受吗?”

    周玄业开口道:“师兄,其实我也挺好奇,你是怎么收拾他们的。”我不禁看了周玄业一眼,我一直以为,他是清楚谭刃的底细的,没想到现在他也问出这种话,看样子,对于谭刃,他并不像我想象中的那么了解。

    这俩师兄弟,关系不是一向挺好的吗?怎么现在看来,好像和我想的不一样?

    我突然想起半年前周玄业曾经说过,这事务所是两年前才成立的,在成立之前,他和谭刃并没有在一起,而是各奔东西的。也不知在那些年里,这二人经历过什么?又为什么会成立这样一家事务所?

    有了周玄业的帮忙,谭刃也被问的没辙了,这才松口,道:“其实我不是中毒,我有自己保命的手段,当时你们俩都晕了,我不能晕,。所以用了一些不太光彩的手段。”

    不太光彩的保命手段?

    我有些好奇,道:“是什么?”

    谭刃从脖子上取下了一个黑色绳子的坠子。上面坠着的是一块墨玉。玉配以德,以高洁为贵,所以黑色的墨玉不算什么值钱的东西,谭刃似乎一直挂着这块玉,我之前也没怎么留意过。

    难道跟这块玉有关?

    说话间,他又从茶几的桌子下面摸出了一个小的探照灯,顺着墨玉打过去,灯光打过去的瞬间,我隐约看到墨玉里面似乎有个东西,像是一个小虫子一类的玩意儿。

    谭刃道:“这是我用来保命的东西,看见里面那个小东西了吗?”

    周玄业认了出来,道:“嘶,难道是‘地行胎’?”

第九十九章 地行胎(下)

    地行胎,这东西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不过周玄业这么一说,我发现那墨玉中包裹着的东西,还真有些像个缩小版的婴儿,卷曲在其中,呈现出一种浑浊的灰色。

    “地形胎是什么东西?”

    周玄业看了我一眼,皱着眉向我解释了一下。

    这玩意儿,是一种非常少见,即使出现了站在你面前,你也很难发现的东西。它非常小,往往只出现在灵气所钟的山间水域,山海经里有过类似的记载,只是名字有所出入,不知道是不是同一种东西。

    相传看见地行胎是一种大补的东西,由于长得非常像人形,出于以形补形的观念作祟,古时候一些邪门歪道的人,认为吃了这东西,相当于多了一条命,因此还曾经特意去抓地行胎。

    但这东西并不是那么好抓的,它非常小,遇到人或者动物追捕时,会迅速通过人身上的孔窍进入人体,诸如鼻孔一类的地方。过去迷信的说法,是这玩意儿钻进人体后,能迷乱人的心智,是一种鬼魅邪门的东西。但用现在的话来说,其实是它可以破坏人的中枢神经,运气好,可能只是产生短暂的幻觉,运气差,可以直接被这东西给弄疯了。

    谭刃很长一段时间,是独自一个人在世间行走的,这东西,是他在南京游荡时,从一个半瞎的民间术士哪儿买来的。当然,民间术士是我们这类人,对半瞎的尊称,大部分人,管这类人叫神棍。

    在半年前我也是这么叫的,但现在近朱者赤,我也跟着改口称这些人为民间术士了。

    谭刃买过这个养在墨玉里的地行胎,当然不是用来害人的,说白了,这就是一种嗜好。就好像一个干考古的人,看见了古董就想上去摸一样。再比如我,自从进了事务所上班后,每天出门,总是会不自觉的留意那些寻人甚至寻猫寻狗的小广告。

    谭刃出于一种职业习惯和兴趣,将这个地行胎玉买了过来。他原本以为里面的东西是个死的,没成想竟然是个活的。那半瞎语重心长的对谭刃说,自己没别的本事,就是会养地行胎,可惜,儿女都不愿意学这些,手艺到他这儿,就要失传了。所以才在街边扯了块布,想将这门手艺,托付给有缘的同道中人传承下去。

    末了还教会了谭刃养地行胎的方法,这玩意儿非常好养,自己会钻出来找吃找喝。谭刃之前在羽门的密宫里,之所以能干翻林长老那帮人,其实地行胎功不可没。

    当时第一次用,谭刃没把控住,直接将那波人更整疯了。当时疯到什么程度呢,那几个被地行胎钻过的人,一个个变得仿佛疯狗一样,自相残杀起来,甚至互相撕咬。

    而我和唐琳琳看到的那句被咬烂的女人尸体,也并非向我猜测的一样,是周玄业发狂所为,而是他们自己弄出来的。

    听到此处,我猛地想到了和唐琳琳在山外遇到的那个赤身裸体的疯女人,当时我们还以为她是被刺激的发疯了,现在看来,原来是被谭刃给整疯的。

    当时在雷鸣谷,我也追问过这事儿,被周玄业和谭刃给挡开了。

    谭刃说过,周玄业并不知道自己的人格分裂,因此在面对某些记忆断片的时候,谭刃会主动把责任给揽到身上,使得周玄业一直以为,谭刃才是有人格分裂的那一个。

    这个秘密,周玄业并不对任何人提起,因此我在雷鸣谷追问那个被咬的女人的事情时,周玄业以为是谭刃精神病发作干的,所以当时也故意把话给绕开了。

    这俩人,真是师兄弟相亲相爱的楷模。

    可怜周玄业现在都以为是谭刃有病,还一直帮谭刃‘瞒着’我。

    我觉得很无语,当然,这事儿是不能戳穿的,大家一起装傻充愣最好。

    当时把羽门的人弄死了之后,谭刃的心情其实是非常复杂的。我说过,他和周玄业是道门出身,讲究积德,谭刃更是出了名的刀子嘴豆腐心,嘴上说的再毒,平日出门连蚂蚁都不踩的主儿。

    这次直接将人给弄死了,还死的那么惨,对谭刃的刺激不可谓不大,所以在羽门的事儿之后,谭刃有很长一段时间都非常的焦躁和古怪。我当时以为是他更年期到了,现在想来,羽门的人虽然是发了疯自相残杀而死,但谭刃可谓是罪魁祸首,他有些无法接受而已。

    自从雷鸣谷的事儿之后,谭刃下定决心,再也不能用这地形胎了,这东西一但钻进人的身体里,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是谁也无法预料的。那半瞎虽然教了谭刃操控地行胎的方法,但这东西就和周玄业的炼尸术一样,得日积月累的练习。谭刃自己的手艺都还没学精,余下的空闲也用来干炒股之类的事儿了,哪有时间去练这个?

    原本是不打算再用这玩意儿,谁知昨天情况紧急,我和周玄业都被撂倒了,这一次我再被抓走,肯定不会有上次那么好的运气,还能把人抢回来了。情急之下,谭刃又一次催动了地行胎,好在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没把人弄疯,但也把羽门的人玩的够呛。那些文件,就是那帮人癫狂之后的产物。

    地行胎这东西,不能用的太频繁,距离在雷鸣谷那一次,也不过才一个多月,谭刃第二次催动它,被反噬了一下,地行胎直接钻进他嘴里去了,也不知搞了什么把戏,不仅将他给弄晕了,还弄得他一直噩梦连连。

    说完,谭刃一摊手,道:“就是这么回事,短时间内,他们应该不敢来找麻烦了。”周玄业将那块墨玉拿在手里,掂量了两下,道:“我就说,师兄你怎么突然挂着这么个东西形影不离的,原来是个宝贝。”

    谭刃撇了撇嘴,不冷不热的说道:“什么宝贝,我被它害惨了。”这种东西,性情太凶恶,古时候法制没这么严,这种东西用来防身或者害人都挺实用的。但现在社会环境不一样了,这种虫子在身上,还真是弊大于利。

    谭刃正在琢磨着,找个机会把它放了,懒得养了。

    事情到这儿,算是告一段落,我也就没有刨根问底的必要了。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羽门的人果然是受了教训,没有再来找麻烦,而傅楠那边,我担心他会给我惹麻烦,打电话过去一问,才知道阿签那帮人已经被傅楠整的焦头烂额了。

    这小子不仅在道上牛,上面也有关系,司尘堂的人,在外面是做生意的,开着一家挺不错的公司,被傅楠这么暗地里捣鬼,整个公司的状况是层出不穷,上面的领导考察和抽检,别的公司不抽,就专盯着阿签的公司,几乎将她给整崩溃了。

    我听完松了口气,幸好这小子还有分寸,没有在暗地里下黑手。不过再这么下去,只怕阿签那伙人要狗急跳墙了,我示意傅楠收手,他在电话里道:“收手也行,不过你得告诉我,那帮人是干什么的?我调查过她们,这帮人的来历可不简单,我派出去的人,都被她们给解决了。”

    我这才明白,原来不是傅楠没下黑手,而是被羽门的人干掉了。估计这是在深圳市里,不是在云南,傅楠也不敢太猖狂,所以选择在明面上跟羽门的人作对。

    我道:“他们是什么人,跟你有关?”

    傅楠道:“以前跟我当然没关系,但现在他们想害我哥,那就跟我有关了。”

    我深深吸了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傅楠,这是我的事情,你搀和进去,只会弄巧成拙。你既然叫我一声哥,我想,你应该不会让我失望的。”这对父子为了和狐仙的三代之约,心里对我再不痛快,表面上还是要讨好我的,傅楠那边沉默了片刻,就说:“听你的,我明天派两个人保护你,免得你出事。”

    这个提议我没有拒绝,有两个跟班,总比出去时时刻刻都得带着老板好吧?

    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就是出门遇见领导,最最痛苦的事情是领导还要和你形影不离。

第一章 小安归来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日子过的相当平静。羽门的人被傅楠整怕了,暂时消停了一些,年关过去,深圳也恢复了往日的繁华和热闹,事务所的活儿开始多了起来,时不时的,也有顾客上门要求找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找猫找狗算是比较常见的了,还有人养了一只人面蜘蛛丢了也来找我们,我将顾客请出门外,告诉他蜘蛛的生辰八字我们不会算。

    过了一个月左右,周玄业联系了他那位朋友,说帮我找傅安。周玄业的朋友是个五十多岁,皮肤黑黄的男人,小眼睛、塌鼻子,大冬天上面穿的很厚实,下面却穿着一双拖鞋,邋里邋遢的到了我们事务所,叫什么名儿我不清楚,周玄业对他挺尊敬的。

    这人非常嫌弃的打量了一下我们的事务所,还是挺敬业的,吃了顿饭,当天晚上就开始干活。

    干活之前,他说不管傅安之前的神位还在不在,现如今也是不能再用的了,所以得重新搞一个新的神位出来。神位其实就是鬼物寄居的一个地方,多种多样,外形到不用纠结。周玄业顺手摸出了一个他平时放符箓用的锦囊,让我滴了点血进去,又在锦囊内写上了傅安的生辰八字交给那人,便算是做了一个简易的神位了。

    晚上关门落锁,那人让我们打开了面朝西的一扇窗户,将一面桌台搬向西方,在上设了香案,案前一碗清水,水中撒了一小把米,接着左手拿着傅安的新神位,右手在神位上虚划了个符箓,嘴里念念有词,片刻后,将事先准备好的一个折成三角形的符箓放到了水碗里。

    那符箓沁了水,很快就沉到了碗底,正当我好奇的打算看他接下来会怎么做时,那人指挥了我一下,示意我站到案台前,紧接着,他说:“喊他的名字。”

    喊名字?

    我点了点头,大喊了一声:“傅安!”

    那人顿时跳脚,对周玄业说:“你收的这小徒弟怎么这么蠢,大半夜的,谁让你喊这么大声,鬼都让你吓死了。”说着,还顺势一脚踹在了我的屁股上。我捂着屁股觉得特别委屈,是他说要用喊的,喊,不就是要大声叫吗?如果不大声,那叫‘念’!他要说念出来,而不是喊出来,我就不会这么大声了。

    要不是看他年纪比我大,我还真想把这一脚还回去。

    周玄业笑了笑,道:“您说笑了,我哪有资格收徒弟,天顾是我新认识的兄弟,人很老实,你可别整他。”

    那人还是很给周玄业面子的,闻言上下打量了我几眼,说:“还真是老实的有些过头了,既然是你的兄弟,那我也得照应照应。小子,你过来。”我其实和他已经挺近的了,便微微往前走了一步。那人一瞪眼,道:“走近点,又不是娘们儿,还怕我吃了你!”

    我倒是想走近点,问题是,您多久没洗澡了?身上的味儿比外面那个流浪汉还重。

    我又往前走了两步,这人从他自己挂着的布包里摸,摸了半天,突然摸出了一把扇子递给我,说:“周玄业的眼光肯定差不了,老道我也不能亏待你,这是给你的见面礼,收着吧。”合着这人是个道士?

    不过这见面礼……一把扇子?

    这会儿可是大冬天啊!

    不过既然人家有这个心送礼,就是看得起我,我自然不能挑三拣四的,便道了声谢收下了,也没顾得上去看那扇子具体的型式。送完见面礼,他示意我继续喊名字,不要停,直到他说好时再停下来。

    这次我学乖了,低声默念傅安的名字,念了十来分钟,他也没让我停,正当我有些着急时,突然,那人道:“来了。”只见我眼前的这碗清水,竟然突然出现了丝丝涟漪。要知道,这会儿并没有风。我们的头发丝都没有动,这水怎么动了?

    就在水纹波动的瞬间,从打开的窗户外,突然吹来了一阵风。这风阴森森的,打着旋儿,桌边左手处的一些符纸顿时被吹的打转,紧接着,一个十分虚弱的声音突然在我耳边响起:“别叫了,吵死了。”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我别提多激动了,忙道:“小安,你没事儿吧?”它虽然有出声跟我说话,但并没有显形,难道是损耗太大了?

    “在外面飘荡了一个多月,你说有没有事?”说话间,桌案上寥寥升起的青烟,隐隐约约组成了一个模糊的人形,紧接着,那阵青烟就钻入了周玄业手中的锦囊神位里。

    我顿时松了口气,知道总算是成了,不过傅安在外面飘荡的太久,现在太虚弱,八成也不会有功夫理我了,因而我没再叫它,立刻上了柱香,将神位贡起来,转而向那人道谢。

    这会儿他正和周玄业说闲话,闻言摆了摆手,示意不用谢,也没怎么理我。这人跟谭刃应该也不熟,所以也没怎么搭理谭刃,谭刃见傅安找回来了,就抱着平板再接再厉,给别人送钱去了。

    这丫的,技术差的令人发指,好在他玩的小,否则真的倾家荡产不可。

    闲谈间,我听到周玄业称呼那人为‘高叔’,周玄业都三十二岁了,这么叫他其实有些不合适,一般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个人的辈分可能比较高。

    这个高叔来了也没急着走,干脆在这儿做客。事务所的房间刚刚好,不可能让他去睡唐琳琳一个姑娘家的房间,所以就跟我挤了。好在傅楠那小子的床位还在,各睡各的,倒也不挤。唯一受不了的是他不洗澡,脚臭味儿在房间里弥漫,我不好意思说他,就只能打开窗户,但一打开窗户他就嫌冷,差点儿没将我熏死。

    你大冬天的穿这个拖鞋到处溜达都不嫌冷,这会儿嫌冷了?

    不过,除了不洗澡这一点有些让人崩溃以外,其余方面,这人不拘小节,第二天就让我带他到深圳各个景点溜达,勾肩搭背,吃喝玩乐,相处下来,我发现他人还挺不错,有点儿像个老顽童,完全不像是个五十多岁的道士。

    高叔虽然嘴上很嫌弃我,但我知道他心里对我的印象应该不错,否则也不会在临走时留下了他所在宫观的地址,邀我有空去玩儿了。

    他走后,我才想起那把被我压箱底的扇子,拿出来打开一看,发现写了两个刚劲有力,龙飞凤舞般的大字:纯阳。

    我虽然不懂书法,也看不出这是什么字体,但这两个字一见,就给人一种大气磅礴,潇洒不羁之感,下方还落了一个印,看印的颜色以及扇面的颜色,这扇子应该有些年头了。

    我没认出来,便去请教周玄业。周玄业看完,也大为意外,说:“看不出高叔对你倒是另眼相看,这扇子是经过特殊处理的,几百年都不会腐坏,你仔细闻闻。”我早就闻到这扇面上有股类似于沉香的味道,又夹杂着一些药味儿。

    周玄业道:“这扇骨是老水沉做的,扇面经过药物处理,看工艺应该是明朝时期的,转手就可以卖个好价钱。”

    我没想到这扇子这么厉害,吃惊道:“我居然收了他这么重的礼,别人送的礼,我就是再穷,也不能转手卖啊。”

    周玄业哈哈大笑,道:“那你就把他带身上,或者挂在床头,保证你一年四季都不招蚊子。”我觉得这方法不错,第二天就买了个扇架,将扇子打开搁在架子上,当成一个摆件,摆在了客厅了。

    谭刃有些意外,淡淡道:“摆这儿来干什么?”

    “好东西要一起用,等到了夏天咱们就省下蚊香钱了,顺便连熏香的钱也省了。”

    谭刃看了我一眼,道:“省蚊香钱?说的好像我没给你发工资一样。”

    “对了,说到工资,这个月的工钱是不是该发了?周哥说给我翻一番啊!”

    “什么?”谭刃显然不知道这件事,立刻放下了平板,气急败坏的找周玄业算账去了。

    每个人的一生中,是不是都会遇到一个这么抠门的老板?

第二章 挺进新藏线

    时间一晃就到了四月初,距离我们计划的前往雪山寻找小扶桑的计划只剩下一个多月的时间。

    这时候进藏,最好的是五月至九月,如果进雪山,五月都嫌早了,只是我们担心夜长梦多,也不敢耽误。为了顺利进藏,在此之前,我们查了很多相关的资料。当时曾队所去的那片区域,至今都还是一个无人区,那片区域周围平均海拔在五千米左右,不是什么人都能去的。大部分人去了都会有高原反应,严重的猝死都有可能。

    谭刃和周玄业年轻的时候,应该说二十五六岁左右都去过藏区,但也只是在三千多米左右的海拔区域停留,有轻微的高原反应,间接性头疼,除此之外没别的问题。

    而如果直接将海拔提高到五千,周玄业估计,以我们的体质,恐怕够呛。当年曾队所带的那支地质考察队,曾经很长一段时间在藏区进行考察,因此适应了高海拔区域,这才又有进入那片无人区的身体素质。

    最后周玄业制定了一个计划,决定提前入藏,在藏区小住半个月,进行间接性锻炼,强行提高一下适应力。

    我听哟高原反应这个词儿,但说真的我还没去过什么高海拔的地方,所以见周玄业说的这么正儿八经,其实我心里是有些打鼓的,心说有这么严重吗?高原反应真这么厉害?这么一想,我便问了出来。

    周玄业想了想,对我说道:“我二十五岁那年去过一次藏区,当时是坐飞机去的,在飞机里面没有什么感觉,但是,我下了飞机后,天旋地转,差点儿就倒下去了。”

    我有些吃惊:“周哥,你这么不给力?”

    周玄业笑了笑,道:“很多人都和我一样,所以,进藏最好的方法是越野或者走青藏铁路,逐渐适应海拔,坐飞机过去,海拔上升太快,大部分人都会有这种反应。”顿了顿,他又道:“你别小看高原反应,海拔三千只是小儿科,上了四千,大部分人就受不了了,上了五千,只有小部分人能常待,六千以上,那属于极限环境,除了专业的登山队外,普通人是去不了的。”

    “去了会怎么样?”

    周玄业突然不说话了,而是微微笑了一下,从书桌上抽出一份地图,指了藏区的一片位置给我看,只见那地方,被他手标了几个记号,赫然写了几个数字,都在五千和六千之间。

    我忍不住瞪大眼,这该不会就是我们要穿越的那片区域吧?

    瞬间,我明白了周玄业为什么这副似笑非笑的表情了,没错,他没必要回答我,因为不久之后,我就要亲身去尝试那个下场了。

    商议好行程后,我们便收拾了一部分东西,索性三月初唐琳琳就回来了,我们便将铺子交给她打理。临走时我觉得有些奇怪,这丫头平时是很喜欢凑热闹的,要是往常,早就嚷嚷着要跟我们一起去了,这次怎么这么听话乖乖的留下来了?

    我觉得好奇,问道:“琳琳,你这次怎么不打算跟着了?”

    她耸了耸肩,一摊手,道:“想当初,本大小姐还是个有钱人的时候,什么地方没去过?西藏嘛……去过一次,当时我看了一个电视的纪录片,脑子一热,就带着人马去可可西里了。”

    我道:“然后呢?”

    她说:“然后我是鼻孔流血,脸色发紫,被人抬着回来的。”说完,冲我做了个拜拜的姿势,微笑道:“天天,你去吧,即便你暴毙在那个地方,我也会为你守寡的,我绝对不会在你死后不久就去找帅哥的。”

    我觉得她肯!定!会!

    不过她这话还是让我有些小紧张,当天,我们从深圳直飞成都,又在下午时,从成都飞到了拉萨的贡嘎机场。由于一直是坐飞机,天上白茫茫的,所以我也没体会到电视里放的那种一路越高原、过急流、赏雪山草原的川藏线美景。

    真正下了飞机,到达拉萨时,那一瞬间,我便如同周玄业形容的那样,整个人晃荡了一下,仿佛浑身的血液都被抽空了似的。这种突然而来的反应,让我立刻停下了脚步,眼前发花的站在原地,用了很强的自制力才没有倒下去。

    据说贡嘎机场,是海拔最高的民用机场之一,足有三千六百多米,我来之前已经有了些心理准备,但没想到高原反应是这么痛苦的一件事。接下来的时间,我连当地的风景都没能欣赏多少,一路上都是捂着头在走路,那种一抽一抽的阵痛,让你没办法分心想任何事。

    这会儿是四月初,温度还有些低,昼夜温差也大,每天的日平均温度在1到16度徘徊,我们在当地找了家旅馆住了一晚,第二天起来时,这种反应才被压了下去。

    事实上,拉萨离我们的目的地还很远,但藏区地广人稀,大部分都还是无人区,并不适合长期旅游。萨拉作为西藏的首都,是开发的比较完善的地方,我们在这儿能常住。由于藏区有很多高海拔的雪峰,因此有很多登山探险的旅游,在拉萨也能买到各种齐全的户外装备,只是价格比较贵。

    我们按照原计划,现在拉萨住十多天,做一些高反的紧急训练,再上国道,到海拔更高的昆莎停留半个月,逐渐增强高原适应性,最后再进山。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我觉得其实还挺爽的,这边给我的印象有三个:干净、辽阔、纯澈的仿佛不属于人间。自然的壮美和藏族的人文组合在一起,构成了一个充满神秘的空间。

    在这段过程中,我们每天干的事儿就是不停的往更高、更远、更辽阔的地方走,每次都走的气喘吁吁、仿佛要昏倒是才停下来。湛蓝的天空、辽阔的高原、澄澈的湖泊还有藏民转经拜佛的身影,如同把人整个儿涤荡了一遍,浑身都变得透彻了。

    当然,这种感觉只十天之后荡然无存。

    我们用三天的时间,花了大价钱,买好了户外装备。谭刃没忘记对我说了句:这一趟是为你来的,所有费用,从你工资里记账。我觉得照这么消耗下去,我估计得免费给他们打三年工不可。

    接着,我们带上装备,租车上了318国道,朝着昆莎进发。

    从这里到昆莎,得一天多,车费都得三千来块,不过318国道走的并不长,因为到后来,到达一个分叉口时,那个汉族司机开始跟我们说道:“小伙子们精神点儿,咱们要上219了。”这人是汉族人,在这边专门跑车做生意的,大概呆的久了,沾染上藏族同胞那种热情大方的性格。

    我正扒着脸往车窗外看,这地方景色太漂亮了,待了十多天都看不腻,车子行驶在国道上,两边都是高原,是不是还能看见大片大片湛蓝的海子湖泊,偶尔还有成群结队的耗牛和藏羚羊经过,远远的看着我们。

    稀少的人烟,广袤干净的天地,让人百看不厌,难怪人们形容西藏是一个涤荡人心灵的地方,此言果然不虚。

    这司机一开口,打断了我看风景的劲头,我问道:“什么219?”

    司机说:“没做功课吧?219国道啊!219你不知道,那新藏公路,新藏线你总知道吧?”说着,他又给我们来了段顺口溜:“行车新藏线,不亚蜀道难。库地大坂险,犹似鬼门关;麻扎大坂尖,陡升五千三;黑卡大坂旋,九十九道湾;界山大坂弯,伸手可摸天……听过没有?咱们现在走的这条线,从新疆那边修过来的,这么跟你说吧,这条路,是横贯昆仑山脉修过来的!”

    我顿时觉得吃惊,从新建穿过昆仑山脉修过来的?这、这吹牛吧?

    要不怎么说,司机是这个世界上话最多的职业之一,天天在驾驶位上坐着,除了说话,也没别的可干了,因此他很积极的充当导游的角色,跟我们介绍起来。

    新藏线,编号g219,也就是g219国道。它起于新疆的叶城,穿越举世闻名的昆仑山、喀喇昆仑山、岗底斯山、喜马拉雅山,沿途翻越5000米以上的大山5座,冰山达坂16个,冰河44条,全线经过的大部份地段都是“无人区”,整条路的平均海拔4500米以上,是世界上海拔最高、道路最险、路况极差和环境最恶劣的高原公路。

    这条线即是最危险,同样也是最让人神往,无数探险者为之疯狂的路。沿途跨国神山冈仁波齐,圣湖玛旁雍错,于冰川雪峰间,开辟出来的一条令人闻风丧胆的公路。

    这条路很少有人跑完的,比如我们这次,我们只是沿着219国道,到昆莎去,沿途最大的挑战是时高时低过山车一样的海拔,并不会遭遇太大的危险,真正危险的路,就是在昆仑山那一段,冰川、雪峰、冰河、还有无法连接的信号、开上一天一夜也遇不到同伴的孤独,再加上五千多甚至接近六千的海拔,绝对不是什么人都能跑的。

第三章 昆莎

    这司机还告诉我们,这几年西藏的旅游一年比一年热,一些看了纪录片或者探险小说的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有一辆越野车,就以为自己能天下无敌了,呼朋唤友要去闯新藏线,结果呢?至新藏线开通为止,少说也有五千多人请求过救援,死在这条路上的也不少,各种死法都有,冰雪打滑、坠崖、雪崩被埋了、困死的、因为海拔变化太快,出现急性高原反应死的,应有尽有。

    所以这条路,除了一些不懂事、不做功课就来探险的年轻人以外,大部分人都和我们一样,并不会走完全程,能开车跑完全程的,都是具有专业素质的人和一些幸运儿。

    当然,千万不要去堵你的运气,一但遇险,得到救援是最幸运的,得不到救援,你永远不知道自己会是什么死法。

    接下来便如同这司机所说,新藏线果然是一条危险有极致壮美的路,壮美的冰河和远处的雪山,简直让人神迷。我几乎一直看到晚上才闭着眼休息。

    第二天早上七点多左右,我们到达了昆莎乡。这边其实有一个新建不久的机场,但票不好订,二来我们本来就是来适应高原环境的,不赶时间,所以走新藏线是比较好的选择。

    昆莎这地方开发的还不算好,这个好其实是相对的。这里处于更为偏远的地方,地广人稀,没有拉萨那么‘繁华’,周围的旅馆,也是藏居,也就是当地藏民自己开的居家旅店。

    来这儿住宿的,除了少部分单纯的游客以外,大部分都和我们一样,背着大包小包的装备来探险的。

    每个年轻人都有一个不安分的心,我以前也差不多,很羡慕冒险电影里的主角,但自己经历过几次之后,我觉得当一个普通游客还是挺幸福的。我们住的这个藏家旅馆,人并不多,据我观察,一共住着四波人。

    第一波人应该是个大型的驴友团,看起来很专业,各种装备跟我们有的一拼,不过他们的优势是人多。至于这波人要去哪儿,我就不知道了,西藏是个非常辽阔的地方,四面八方都可以出发,每个方向,都可以成为一条新路线,所以在这儿,路线都是自己规划的。不过根据他们所携带的装备来看,我估计十有八九,是要去爬雪山的。

    他们看起来很专业,四五千米的雪山估计不在话下,阿里区域,有很多海拔六千以上的雪山,我估计他们是冲着那些去的。

    第二拨人,是流动的散客,来来去去,人数不固定,都是些普通游客,特点很好区分,装备不多,到处拍照,而且拍照技术还不是很高的那种。第三波人主要是些摄影的,西藏是个摄影师钟爱的天堂,这些人大多不修边幅,带着沉重的摄像器材,一脸赞叹又十分沉默。

    第四波人当然是我们自己,我们比较受藏居的主人欢迎,因为我们是常住的,要待半个月,常住的总比散客好招待。

    接下来的十多天,和之前一样进行体能训练,我们还在爬了最近的一个四千多米高的雪峰,雪峰上流淌着清冽的雪水,洗把脸,让人从头爽到脚。接着,我们又往更远一些的雪峰出发,逐渐挑战了两座海拔五千多米的雪峰,中途出了些状况,好在有惊无险,也积累了不少进雪山的经验,高原反应也逐渐变得难以察觉了。

    半个月后,也就是五月初的时候,我们决定出发了。

    我们要去的地方,位于龙木错东北方的位置,从龙木错,穿过一片无人区,会到达一个叫郭扎错的地方。错,在藏语中就是湖的意思。龙木错和郭扎错都是湖泊。

    那片无人区是没有路的,沿途有冰河雪峰、起伏的高原丘陵,越野车可以开一部分,但如果要深入的话,只能靠徒步,得走四、五天的时间。我们估算了一下整体路程,不出意外,至少也在二十天左右。

    二十天,三个人的口粮都是个大问题,这使得我们三人的装备必须得非常精而简,即便如此,负重也相当大,但没办法,我们将要在山里待的时间跨度太长了。必要的御寒、应急、登山、宿营、食物、医药等等装备,一样都不能缺。

    临别前的早上,我们在藏居吃最后一顿早餐。吃早餐用的是很大的那种长条桌拼起来,食客都在一起。我之前所说的三拨人中,除了第二波是流动性的以外,第一波和第三波的人其实比较稳定。

    第一波的那一行人,人数有八个,六男两女,有小年轻,也有四十岁左右的壮年人。这帮人偶尔会消失几天,然后又来这个藏居住宿,通过几次的旁听,我知道这是一支专业的登山探险队,和我们一样,这段时间同样在猛爬雪山,但他们爬是为了热身,早饭言谈间,我听他们谈起一个叫卡马鲁峰的地方,似乎下一个目的地是那儿。

    我有些好奇,侧头低声问谭刃:“老板,卡马鲁在哪儿?很高吗?”

    谭刃淡淡的看了对面那伙人一眼,只对我说了一句话:“世界排名第五的高峰,海拔8463”顿了顿,他又加了一句:“珠穆朗玛峰和它遥遥相望,算是邻居。”

    我顿时怂了,默默吃着自己那份早餐,糌粑、藏面、肉饼、酥油茶,还是挺丰盛的,我这人不挑食,只要不是太脏太恶心的东西,我都能吃下去,而且我觉得这玩意儿还挺好吃的。与此同时,对面那帮人的形象,在我心中也瞬间高大了起来。

    接着,我们三人继续吃早饭,时不时的聊一下路线,也没听对面那帮人说什么。就在我们快要吃完的时候,他们队伍里那个三十多左右的漂亮女人突然对我说:“你好。”

    我嘴里正塞着糌粑呢,闻言赶紧道:“尼嗨(你好)……”

    谭刃顺手在我脑袋上抽了一巴掌:“吃完再说话,带你出门,八辈子脸面都丢光了。”

    对面的女人扑哧一下:“哈哈,真有意思。没事儿,这东西挺好吃的对吗?是这样的,我刚才好像听你们提到龙木错,怎么,你们也要去龙木错吗?”说的多,挨揍越多,我还是别吭声好了。

    周玄业点了点头,笑道:“是啊,怎么了?”

    那女人笑道:“我看你们的装备都挺棒的,是要去爬5312吗?”

    7312我知道,无人区一带靠东南的位置,有一片雪山带,周边还有很多冰河,那边有很多没有命名的雪峰,所以一些探险者就直接用高度来命名了。

    周玄业道:“不是。”

    我觉得有些好奇,5312,对这些人来说,难度似乎低了点儿,他们去那儿干嘛?

    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那女人笑道:“5312虽然不高,但地势坡度非常大,相当险要,难度很高哦。那边只有那座雪峰值得挑战,所以,我以为你们是同道中人呢。”

    周玄业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我们完善的装备显然引起了这波人的好奇,队伍里的另一个年轻一些的姑娘又追问道:“不去5312,那你们去那儿?龙木错周围好像没有值得挑战的地方啊,你们这装备,大材小用啦。”

    周玄业是个比较受礼的人,再说,我们也不是去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因此他也就直说了:“我们要进郭扎错北边的雪域。”

    此言一出,除了那些不太懂行的散客外,桌子上的其余人,包括几个摄影师都愣了,目光全部盯着我们三人看,仿佛我们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

第四章 穿越无人区

    这伙人惊讶而古怪的脸色,让我情不自禁摸了摸膝盖,看样子,他们都知道那个地方,但露出这副表情是怎么回事?

    这时,一个留着半长头发的摄影师的摄影师说道:“郭扎错我去过,非常的漂亮,但是,北区是个非常危险的地方,你们去那儿干什么?”这一点我们当然知道,曾队早在此之前,就跟我们讲过那边的情况。

    那一带虽然是无人区,但由于郭扎错的景色非常壮美,又是很奇特的半咸半淡的湖水,因此也吸引了很多探险人士和摄影师的光顾。他们穿越无人区,到达海拔5080的郭扎错摄影,但很少有人会往郭扎错的北区而去。

    那边是一片非常大的雪域,雪峰耸立,平均海拔在六七千左右,内部还有很多大型的冰川遗迹,最为危险的是,那一带雪域,有一种非常奇怪的磁场,所有电子设备进去后,都会失灵。

    摄影师们往往就在郭扎错一带活动,很少有靠近北区的,因为一靠近,摄影器材就会出问题。

    74年的时候,有一支专业的国家级测绘小组,那支队伍曾经九闯“死亡之海”塔克拉玛干大沙漠,十上“生命禁区”喀喇昆仑山,十二次进军天山和阿尔泰山。

    并且在北区也驻扎考察过一段时间,但最终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并没有深入,据说现在,那里还有当年那支小组留下的遗迹。

    周玄业回答了那个摄影师的问题,不过明显是在说假话:“当然是为了挑战。”这个理由在一些喜欢探险的人看来是没有漏洞的,挑战超越本就是探险的一种理念。

    因此,周玄业说完后,那个摄影师道:“我劝你们,最好不要去做这样的挑战,我听说七年前,也有一支国家级的测绘小组,进去后过了一年才走出来,人都疯了。”

    我不禁看了那个摄影师一眼,心说这人消息还很灵通,看他的打扮还有摄影器材的级别,看样子是个有两把刷子的人,我便问了一下他的名讳,他道:“可以叫我老赵。”

    另一边的那对人马,在最初的震惊过后,也缓了下来,那个三十多岁左右的女人立刻兴致勃勃的说道:“正好,你们去郭扎错,咱们可以顺一段路,哈哈,我可是很期待你们的挑战结果哦。”

    周玄业笑了笑,道:“我们吃完东西就准备出发,你们呢?”

    “一样。”那女人说完,我们就敲定了顺路的决定。毕竟龙木错往郭扎错一带都是无人区,高原深谷、冰河险滩,还有各种各样成群结队的野生动物,很容易攻击落单的人,在这样的环境下,人多一点总是安全些的。

    当下,我们两拨人一边吃早饭,一边做了自我介绍。

    经过了解,这支八人的探险队,是上海一家户外俱乐部的成员,这个俱乐部要求比较高,接收的都是达到专业登山级别的人员。此次八人的队伍,人人都是战果累累,都不是第一次进藏了。

    其中最先跟我开口说话那女人,是队伍中的副队,领队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队伍里的人都以俱乐部的代号相称,领队叫‘雪豹’,副队叫‘蓝鹰’,余下的一堆也全是动物,听得我有些迷糊,也对不上号,搞不清谁是谁。

    好在这帮人有车,自驾来的,因此吃过早饭后,我们也没租车,搭着他们的便车,上了219国道继续前行。这段路的路况良好,车辆也稀少,行驶在新藏线上,半天也看不到一辆车,所以车速也很快。

    中午时分,我们到达了龙木错,雪豹他们直接把车子开进了草地里,发足马力往前,没多久便能眺望到一个非常大的湖泊。湖泊周围的石滩在阳光下,都泛着一种晶亮的白色,远远一看,如同冰雪。

    湛蓝的湖泊倒映着天上的白云,辽阔的高原上,从远处的雪山,刮来了阵阵带着雪气的凉风,不远处的低洼地,一群野驴警惕的望着我们,不一会儿就跑的没影儿。

    那些晶亮的白色物质,是咸湖蒸发留下的盐分,雪豹说,这个湖里的的矿物质非常丰富,其中蕴含的锂含量全国第一。早些年政府不允许开采,但近年来似乎有些松口,据说已经有大型的开采公司拿下了它的开采权。

    当然,这只是小道消息,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如果是真的,我想对于这个地方的生物来说,必然是一个很大的灾难。这远离人间的天堂湖泊,或许不久后就会迎来大型的机器和大量的燃油排放,届时,恐怕就不能再见到这种盐如雪、湖如镜的场景了。

    说到此处时,蓝鹰感叹道:“你说人这个东西,真是伟大又可恨,它能征服一切,南极、北极、青藏高原、珠穆朗玛,能推山填海,建设出钢铁都市,但是它又毁了多少东西?”

    我觉得挺有感触的,点了点头。

    雪豹道:“所以越来越多的人喜欢探险,渴望去无人区,只有在没有人类的地方,才可以看到这个世界本来的面貌。”

    这帮人不愧是专业探险队的,话题一下子就跑偏了,开始例数自己的各次探险经历,听的我一愣一愣的,着实长了不少见识。

    三个多小时后,海拔身高,地势凸起,我们的越野车没办法再开了,便将车子停在了一条冰沟子旁边。一下了车,就能感觉到一阵寒气,冰沟里是不远处的雪山上流下来的雪水,两边的草丛里漂浮着冰块儿。

    我捧水喝了一口,雪水十分甘洌、沁凉,冰沟在草地上,一路向前延伸,时宽时窄,空气很干燥,时间久了让人的鼻子有些刺痛,很不舒服。我从包里拿了面罩戴上,遮住口鼻,一行人背着装备开始徒步。

    这个无人区,跋涉过去大约需要两天时间,雪豹他们和我们搭伴的行程约莫有八个多小时。

    在高原地区,体力消耗越大,高原反应就越严重,所幸我在这儿已经适应了一个月,大大小小的雪山也爬了好几座。这会儿也没觉得吃力。至于其余人,就更是轻松了。

    我觉得自己挺怂的,要知道当时下了飞机,周玄业和谭刃可是脸色都没变下,就我自己出现高原反应了。用周玄业的话来说,我这种情况,在拉萨一类的地方玩玩是没关系的,因为拉萨一带海拔其实并不高,处于大部分人都能接受的位置,只有极少数人会出现反应。很不巧,我就是那个极少数人。

    众人吭哧吭哧的徒步,走走停停,雪豹他们还带了简单的摄像器材,所以还时不时的合个影,沿途可以看见很多的动物,白唇鹿、耗牛、黄羊、野驴等等,中途是还在一片高地上,看见了攀岩的羚羊,身姿轻巧灵动,让人叹为观止。

    藏区黑的比较晚,因此我们一直到晚上八点多才扎营休息,晚上气温很低,由于这边没有什么大型的食肉动物,所以也没有安排守夜,众人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七点多左右,这边的天才放亮,我们收拾行装,走了三个多小时左右,攀上一片高地,便眺望到远处一片云雾缭绕的雪峰,高耸挺拔,势如刀削斧劈,云雾蒸腾,难以窥见真容。

    雪豹冲我们挥了挥手,道:“你们往北,我们往东,就在这儿分手吧。祝你们好运。”

    我道:“你们也是,祝你们好运。”

    队伍里代号灰熊的笑道:“我们这边是小意思,倒是你们要小心呐,再会。”说完,我们两拨人便就此分道扬镳了。

    就在八人转身离开,我也打算走人时,一转身,便突然看到前方不远的山崖上,赫然趴着一个东西,定睛一看,我不由得惊呼出声:“雪豹!”

    这一声比较大,在空旷的高原上传的很广,已经走出一段路的雪豹等人闻言停了下来,雪豹喊话道:“叫我干啥?”

    我道:“不是叫你,是真的有雪豹!”

第五章 雪豹

    那只雪豹,半爬在裸岩上,正侧着头看我们,脖子下面的白毛异常醒目,身上白底黑斑的皮毛,和裸露的高山岩石混杂在一起,形成了一种伪装色,也不知在那儿待了多久,我们竟然一直没发现。如果不是突然看见它脖子下面醒目的白毛,没准儿还真被我忽略过去了。

    那雪豹离我们还很远,从这个位置看去,就显得体型非常小,厚实的皮毛和粗大蓬松的尾巴,显得非常漂亮。

    野生高山雪豹可是濒危动物,近年来已经很少发现了,据说主要是因为偷猎的。没想到我们竟然会在这儿发现一只,这时,蓝鹰等人也被这雪豹吸引的走了回头路。

    这几人不愧是经常在藏区活动的,蓝鹰吃惊道:“真的是雪豹!不对啊,这玩意儿昼伏夜出,生活的地方至少在海拔五千左右,它怎么跑这儿来了?”我们现在所处的海拔有四千左右,并不是雪豹出没的地段。

    灰熊从背包里拿出望远镜去观察,很快他就喊道:“嚯,它好像受伤了,肩胛上有血迹。”受伤了?雪豹可谓高原霸主了,谁能伤它?说话间,灰熊开始去调望远镜的距离,将倍数调到最大,看了会儿,他便抽了口凉气,道:“好像、好像是枪伤。”

    这话一出,让我们都惊了一下,枪伤?瞬间我就反应过来:“难道有人打猎?”

    谭刃皱眉道:“你怎么确定是枪伤?”

    灰熊依旧拿着望远镜观察,动也不动的说道:“我们经常在藏区走,看过很多被偷猎的人射杀的藏羚羊,身上的皮都被扒了,只剩下羚羊的尸体。现在正好是羚羊和雪豹的妊娠期,雌性行动不便,容易追捕,正是偷猎的好时候。”

    我以为只有那些原始森林里才有偷猎的行为,没成想在这青藏高原上,竟然也有打猎的。

    接着灰熊又说道:“这雪豹的肚子有些鼓,很可能怀着小豹子,八成是被偷猎的人赶到这儿的。”

    我道:“偷猎的那么厉害?能赶雪豹?”

    蓝鹰道:“这你就不知道了,现在的打猎装备高级的很,有一种爆炸剂,针对不同的动物,射出去爆炸后,会产生阻隔剂。动物一闻到那味儿,会以为前面有天敌或危险,就不敢往前跑了。这雪豹八成是被偷猎的逼下来的。不行,咱们赶紧通知保护区。”说完,立刻拿出了手机,这边的信号并不是太好,打了好几次都没有打出去。

    而那雪豹观察了我们一阵,估计看我们没有危险,便顺着那岩石往上爬,几下就没影了。我摸出自己的望远镜看,岩石上只留下了一串血迹。

    蓝鹰还在坚持不懈的打电话,野生雪豹是一种很濒危的动物,如果它受了枪伤,不救治,不将子弹弄出来,这只雪豹即便最后没被偷猎的人追上,只怕也难逃一死。

    我们几人拿着望远镜四处观察,没多久,便见及远处出现几个模糊的人影。灰熊手里的望远镜倍数很大,他比我看得清楚,立刻道:“操他大爷,果然是偷猎的,他们来了,好家伙,背上胀鼓鼓的,像是羚羊皮!”

    队伍里另一个年轻一些,代号就叫‘羚羊’的姑娘愤怒的跺脚,道:“太可恨了。这些偷猎的,专挑妊娠期打猎,一尸好几命,不行,一定要逮住他们。蓝鹰,你的电话打出去了没有!”

    蓝鹰终于放弃了,摊了摊手,道:“不行,这里本来就是无人区,信号厉来就不好,要不用你们的电话试试?”

    其余人又拿各自不同品牌的手机试了一下,都没什么用,而那帮打猎的看起来却显得不慌不忙。

    蓝鹰观察着那伙人,说:“雪豹留下的痕迹太重了,它现在受了伤,不能爬太高,这帮人胜券在握。”

    随着他们的逼近,望远镜中,我也能看清那帮人的模样了。

    一共四人,都是大汉,年约三四十岁左右,背上的包袱胀鼓鼓的,隐约露出一些毛皮。他们手里都端着猎枪,面容看起来很凶狠。

    羚羊道:“那只能靠咱们自己了!”看样子,他们是打算阻止这些偷猎者。这事儿我也挺愤怒的,偷猎已经使得很多动物走向灭绝,而这些偷猎者更可恨,为了获得最大收益,竟然还专挑妊娠期的动物下手。

    我不由对周玄业二人说道:“老板,周哥,咱们不能坐视不理,这也算是行善积德吧?”

    周玄业也拿着望远镜,他没有直接回答我的话,而是说道:“他们手里有枪,只可智取,不可力敌。”

    我道:“他们难道还敢对人开枪?”

    此话一出,谭刃又是一巴掌直接抽到我后脑勺上,不咸不淡道:“在西藏消失一个人,谁会发现?”

    雪豹对我说:“西藏是禁猎最严的地方之一,敢来这儿打猎的,都是为钱不要命的,你以为他们不敢杀人?”顿了顿,他又道:“老周说的对,只能智取,不能力敌。大家有什么办法?”

    对方手里有枪,又是为了钱不要命的人,我们即便人多,硬碰硬也肯定是不行的。这地方百里无人,随便怎么开枪也没人会知道。一时间众人都陷入了沉默,时不时的交头接耳,却也没有商议出什么对策。

    我想起了谭刃脖子上的地行胎,便悄悄将谭刃拽到一边,压低声音道:“老板,你能再用一次它吗?”我指了指他的脖子,谭刃挑眉,道:“你想我被反噬吗?”

    “当然不是,我就这么一问,不行就算了。”

    谭刃看了看那帮人,又看了看天色,道:“现在时间太早了,如果是晚上,让傅安去就行了。”

    我道:“可那雪豹恐怕等不到晚上了。”

    谭刃道:“那我们就拖到那个时间。”说完,冲我和周玄业道:“咱们爬上去。”他指着雪豹爬上去的那片山岩,向我们说出了他的想法。

    那帮人只能顺着血迹追踪雪豹,肯定会跟着往上爬,我们现在有地理位置上的优势,可以先他们一步爬上去。那个位置是制高点,易守难攻。到时候我们在上面,他们在山崖下面,随便动点儿手脚,虽然不能收拾他们,但拖延时间应该是没问题的。

    这个想法立刻得到了周玄业的赞同,当下,谭刃便率先往那个高地而去。他这人本来就有些独来独往,不太爱搭理其余人,所以也没理会蓝鹰等人。蓝鹰等人一看,便道:“他去哪儿?”

    我便将谭刃的想法一说,蓝鹰沉吟道:“方法不错,可拖到晚上有什么意义?”我当然不能直接说用鬼了,便道:“只要能拖到晚上,我就有万全办法,不过暂时不能告诉你。”傅安虽然之前受了损伤,但对付这伙儿偷猎的,并不需要它真的动手,随便弄点儿鬼遮眼一类的把戏,估计都能把这帮人吓傻。

    对付那些经常和山精鬼怪打交道的人,鬼遮眼太小儿科了,但对付这伙儿估计从来没见过鬼的偷猎者,完全不在话下。

    蓝鹰见我信誓旦旦,想了想,示意我稍等,紧接着便转头找雪豹商量。她们用的时间并不长,片刻后雪豹就道:“我们跟你们一起,人多力量大。”这还用说吗,看这伙儿人之前的态度,就知道是相当仗义和正气的人,我早就猜到她们肯定会加入,于是点了点头,没多说,一行人立刻顺着雪豹留下的痕迹往高地爬。

    藏区的环境就是这样,高山裸石、草场、雪沟、还有长不大的灌木,我们现在所爬的,就是一片裸露的岩石带,白青灰色的岩石不规则的向上延伸,也不知高处是个什么情景。

    那四个偷猎的还离的很远,他们这会儿没用望远镜,所以根本看不见我们,就算看见,现在想过来阻止也来不及了。这岩石的前半段路没什么难度,中段较为陡峭,可以看到雪豹流血的长长的一串血迹,也不知道它受了枪伤,又怀着小豹子,是怎么爬到上面那么高的地方的。

    爬到一半,我想到个问题,问谭刃:“万一那雪豹也在上面怎么办?会不会攻击我们?”

    谭刃道:“你当雪豹跟你一样没脑子?”

    “老板,你说话能不能婉转温和一点,你这样是交不到朋友的。”

    ps:早安,最近收到很多小伙伴的留言,对于一些有问题的地方,昨天已经统一进行了修改,由于是细节修改,所以大家也不用回头重看。一本好书需要作者和读者共同完成,希望大家多提意见,继续支持o(n_n)o

第六章 羚羊

    我这话当然没有得到谭刃的回应,温和婉转这个词儿,估计他这辈子是没指望了。中段的路有些险要,我们不敢再搭话,专心致志的往上爬。散碎的岩石,在我们的攀爬下,时不时的就顺着陡坡往下滚,咕噜噜的扬起一片尘灰。

    这会儿太阳明晃晃的挂在天上,虽然亮,但似乎没有什么温度,雪山而来的寒风,吹得人脸上干燥的如同蒙了一层膜。爬到上部分时,往下一看,倾斜的岩石陡坡在阳光下白晃晃的,远处那几个猎人的身影,即便不借助望远镜,也能用肉眼看到了。

    他们显然也瞧见我们了,暂停了一下,似乎是在收拾包裹,大约是想把自己给伪装一下,让自己看起来只是普通游客。但我们早已经见过他们拿枪的样子,现在隐藏,已经晚了。

    很快,众人爬到了裸岩的高处,上方全是碎裂的岩石,地势起伏,石缝中顽强钻出来的低矮灌木,在风中唰唰作响。顺着裸岩望去,可以看到斑斑点点遗留下的血迹,但暂时没能发现雪豹的影子。

    极远处还有更高的裸岩层分布,雪豹本就是一种生活在高海拔岩洞中的生物,我想它可能爬到更高的地方去了。但我们并不用爬那么高,我们只需要在这个高度,阻止那几个偷猎者就行了。

    这儿有很多碎裂的岩石,小如拳头大的,棱角分明,大如篮球的也有,这几个偷猎的只要敢上来,就拿这些石头招呼他们,即便没有石头,我们的装备包里还有很多伸缩的登山装备,在陡峭的岩石上,这帮人根本没办法开枪,我们拿棍子敲也把他们敲趴下了。

    几人显然很懂动物的习性,直奔裸岩底部,抬头往上看,喊话:“喂,你们是干嘛的?”

    我道:“旅游。”

    那四人闻言,面面相觑,不知商量着什么,片刻后估计觉得我们没什么危险,便开始往裸岩上爬。

    我于是道:“这片儿地方被我们包了,你们到别处玩去。”

    其中一个满脸横肉的顿时骂骂咧咧道:“你他妈的找茬儿啊,信不信老子……”他的话被他的一个同伴打断了,他那同伴算是四个人中看起来比较斯文的,高高瘦瘦,三十岁左右。

    那人冲我们喊话道:“几位兄弟,都是出来玩的,出门在外,别惹事。”说着,便示意其余三人往上爬。这片裸岩虽然面积大,但能上人的地方也就一条,就是雪豹所走的那条路。其余的地方,岩石陡峭松散,根本没办法往上爬,很容易中途出事儿,所以他们自然而然也只能选择雪豹走的这条路往上爬。

    羚羊非常生气,对这帮人深恶痛绝,见他们开始爬了,就捡了两个石头。她也不敢把人砸死了,捡的石头都是拳头大小的,避开了人的头部,朝着下面的几人砸去。

    一个砸空了,另一个砸中了对方的肩膀,与此同时,羚羊骂道:“别装了,谁不知道你们是打猎的。我告诉,识相的就麻溜的滚蛋,别给我打雪豹的主意,你们这帮偷猎的不得好死。”

    几人显然没料到身份被识破,被砸的那个人捂着肩膀差点儿从裸岩上滚下去。

    这姑娘是个火爆脾气,一通骂我,又扔了几个石头往下砸,那帮人左躲右闪,狼狈不堪。被惹急了,其中一人拿出枪打算开枪,我们立刻往后躲,躲到枪支的死角处。

    这帮人果然是要钱不要命的,居然真的开枪了。

    与此同时,他们其中一人喊话道:“他妈的,又遇到一帮给这些畜生当牛做马的走狗了,那雪豹你是妈还是你奶奶,关你们屁事!今天爷爷我就跟你们这帮走狗一点儿见识!”

    羚羊气的跳脚,道:“他、他骂我们是走狗!”

    在这些偷猎者的眼里,那些保护野生动物的人,就跟走狗没两样。不过这个走狗,我还当定了。

    这四人仗着自己有枪,现在明明处于下风,却还是趾高气扬的问候我们的祖宗。虽说我对傅家的祖宗没什么感情,他问候我也无所谓,但其余人却是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纷纷往下砸石头。但由于不敢冒出头,怕挨枪子儿,所以砸下去的石头都没什么准头。

    周玄业到是一贯的冷静,见我们都被对方挑衅的失了冷静,便道:“不必这样,我们不是跟他们斗气的,只要守到晚上就行了,跟他们置气,反倒浪费我们的体力。”他这么一说,众人也觉得跟几个打猎的对骂,实在没必要,便也不理他们了。

    那四人骂了片刻,见我们没动静,一声不吭,估计以为是把我们给骂跑了,没多久,竟然又开始往上爬。这次我们没急着扔石头,而是等他们爬到中段,需要手脚并用腾不出手来时,才开始攻击他们。

    这时他们根本没办法开枪,被我们劈头盖脸一通砸,顿时顺着裸岩咕噜噜往下滚,有个倒霉的还把头都给摔破了。

    羚羊得意的大笑:“来啊,你们来啊,刚才不是还很牛的样子吗?你们今天要是能上来,姑奶奶就把头摘下来给你们当凳子坐。来啊……”那四人身上估计都被砸青了,我们是不愿意杀人,否则当着他们脑袋砸,或者找些大石头,砸死他们都是没问题的事儿。

    那几人哪里还敢往上爬,顿时撤到了裸岩旁边的草场处。

    羚羊趁机报仇:“孬种、废物,只知道欺负动物的渣渣,你有本事来欺负我们啊?欺软怕硬的垃圾,滚吧你们!”我不由侧目看了她一眼,发现现在的女人骂人真厉害,至少比我厉害。

    蓝鹰摇了摇头,显然很不赞同,道:“行了羚羊,我知道你讨厌他们,但还是注意一下影响,这儿还有三位帅哥在看着呢。”说着示意了一下我和周玄业三人。

    羚羊这才作罢,打了个哈哈,不好意思的说道:“对不住,我太激动了,你不知道,我两年前在可可西里,被刺激的太厉害,连做了好几晚上的噩梦。”

    刺激?

    我道:“受什么刺激了?”

    她道:“知道我为什么给自己取了羚羊的代号吗?两年前……”她开始说起了两年前,和队伍穿越可可西里无人区的一次经历。

    其实能玩得起户外穿越的,一般生活条件都比较好,因为这东西,不说时间,光是装备就得好几万,还包括各种训练和越野、器材等东西,所以蓝鹰这帮人,要么是事业有成,都是些大大小小的老板,羚羊还年轻,自己没什么特别的本事,但小姑娘喜欢挑战,属于富二代,所以两年前才混到这支队伍里。

    她的第一次大型的穿越,就是可可西里,之前的一些都是小打小闹,所以当时小姑娘还是很期待的。

    进入可可西里第四天的时候,队伍里的人突然听到了一种很低的声音,像是某种动物的叫声。循着这叫声,他们看到了让人永生难忘的一幕。

    在可可西里干涸的大地上,横陈着好几具血肉模糊的尸体。那明显是羚羊一类的动物,但是它们身上的皮都被剥光了,只剩下了红色的肌肉,血淋淋的染红了一大片。

    那些血迹看起来还很新鲜,所以暂时没有引来一些食腐性的鸟类。浓烈的血腥味儿,和那些没有皮毛,最后剩下肌肉的血淋淋的动物,让人看得触目惊心。

    众人立刻反应过来,应该是刚刚有偷猎者扒下来它们的皮毛。

    而发出声音的,赫然是一头已经没有皮毛的藏羚羊!

    它闭着眼,浑身的肌肉抽搐,肚腹一扇一扇的强烈鼓动,显然是痛苦到了极限。

    这样的情况下,这只藏羚羊居然没有死?

    那简直就是个奇迹!

    声音是它发出来的,等羚羊等人寻着声音找到时,它其实已经发不出声音了,但它的肚腹里,明显有什么东西在鼓动着。当时正好也是五月份的时候,藏羚羊的妊娠期,众人立刻意识到,它肚子里还有小羚羊。

    这只痛苦的藏羚羊肌肉痉挛了没多久,最终也死去了,但它的肚子还是在动。

    几人立刻拿出刀子,小心翼翼剖开了;羚羊的肚子,将里面的小藏羚羊给取了出来。但众人比较不是医生,也没有什么经验,动作慢了一步,取出来的时候,小藏羚羊还是窒息死了。

第七章 放鬼

    那种惨烈的情景,对于任何一个有良知的人来说,都是相当震撼的一幕。羚羊只是个小姑娘,心肠更软,那一幕之后的好几晚上,她都一直做噩梦。梦见那些没了皮的动物,在可可西里的乱石上挣扎哀嚎的情景,后来便给自己取了个代号叫羚羊。

    蓝鹰这些人经常在藏区行走,这些事儿,已经不是第一次见了。

    她出了个主意,对我说:“晚上如果你真有办法制服他们,到时候咱们可以取他们的麻醉枪,把雪豹弄晕了再给它疗伤。”

    藏区天黑的比较晚,这会儿两点多,要想等天黑,至少得晚上八九点。

    那四人被我们整的相当狼狈,站在高处,可以眺望到几人退到了裸岩外,围成一团,时不时面目狰狞的看向我们,像是在商量什么恶毒的事儿。最后,其中一人拿出了手机看,我心想他难不成还有同伙,还想请求支援?不对啊,这儿没信号,他也打不出电话啊?为了确认我的想法,我又拿出自己的手机看了看,依旧没信号。

    看样子他们不是在求援,但那人盯着手机看了很久,也不知在干什么。这个意义不明的举动让我有些疑惑。众人拿着望远镜观察半晌,最后竟然发现,这几人竟然拿出帐篷开始扎营了。

    灰熊懵了一下,壮着大嗓门道:“嘿,这四个孙子想干嘛?”

    刚说完,其中一个人就朝我们喊话了:“有种你们别下来,看谁弄死谁!”

    我立刻明白了,合着那四人是打算逼我们下去!我觉得好笑,这样岂不是正合我意?想用这种方法围困我们,未免也太蠢了吧?蓝鹰这时却忧心道:“今晚确定能收拾他们吗?雪豹等不了太久,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它,给它处理伤口。”

    我道:“放心,没问题。”

    谁知我话音刚落,下面那个比较斯文的就故意高声喊话:“去,弄只野驴肉来,前面有个冰沟子,洗干净了咱们架火烤。”比起灵活迅速和善于爬岩石高地的藏羚羊,野驴要好猎的多,虽然藏野驴虽然同属珍稀动物,但偷猎的价值却没有藏羚羊来的快。

    这人说要去打藏野驴吃肉,分明是故意气我们。

    那四人中,顿时有两个背了小部分装备走了,剩下的两个,一个是那个斯斯文文的衣冠禽兽,一个是那个满脸横肉的男人,二人慢悠悠的扎帐篷,还冲我们竖起了中指。

    羚羊一看,激动了,跳脚道:“他们、他们要去打藏野驴!”

    雪豹沉声道:“别急,咱们沿途过来也没看见藏野驴的踪迹,他们哪能想打就打到的,故意激咱们的。”

    羚羊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雪豹道:“那你是要下去跟他们拼命?你行吗?”

    羚羊顿时齐磊了,盯着那两人远去的背影,虽然没说话,但焦急之情溢于言表。我也担心,万一真有倒霉的藏野驴被他们逮到可怎么办?这些人,天底下工作那么多,做什么不好,为什么非得干这么缺德的事儿?

    两个多小时后,那两个人回来了,手里真的拎了一个血淋淋的腿,看不出是什么动物的肉,就在一边的冰沟子里洗了,又弄了些周围的小灌木生火,就在我们眼皮子下烤起来肉。

    羚羊气疯了:“还说不可不会猎到野驴,你看他们烤的那条腿!我、我……”

    雪豹显然也没想到,他是队伍的领队,经验较为丰富,这会儿到还镇定,说道:“看样子他们在这一片游荡很久了,知道群落的分布,该死的,这伙强盗。”

    我愤怒的心情,被那四人直白的挑战给彻底的激怒了起来,盛怒之下,反而是格外的平静。我和周玄业三人都没吭声,开始静静的等待天黑。那伙人扎了帐篷,烤着不知什么动物的大腿肉,一个个吃的满嘴流油,最后还挥着吃不完的肉对我们炫耀,将肉随意往远处的冰沟子里扔去。冰沟子清澈的雪水被溅起了一阵水花,在望远镜里看的格外清楚,水面上飘起了一层油花。

    随着时间的推移,太阳逐渐消失在了高原线上,当最后一丝阳光消失,高原被一种灰蒙的色调取代时,我觉得自己心里竟然升起了一丝兴奋。高原的夜空非常的黑,没有光的污染,密布的繁星,横贯的银河,深邃的夜空和引人遐想而幽深的宇宙,形成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壮阔神秘之美。但此刻,所有人都无心欣赏这美景,在天黑下来时,羚羊立刻对我说:“天黑了,快说,你有什么办法!”

    事实上,在她问我这句话的时候,我已经叫出傅安了。

    这段时间虽然在藏区,但该有的供奉我一直没有少,傅安比刚招回来的时候情况好了很多,那不男不女的腔调都高了许多,不像刚回来时那种快断气的声音了。

    它整个白天都潜伏在神位中休养生息,自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轻声念了句它的名字,耳心深处,便响起了它的声音:“干嘛?今天的晚饭还没给。”

    …………

    一急,还真把晚上的那柱香给搞忘了。

    我压低声音道:“回头给你补上。”

    羚羊见我不回答她,有些急了,道:“你一个人,嘀嘀咕咕,自言自语说什么呢?”我看了她一眼,道:“等十分钟。”紧接着就走到一边,远离众人,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对傅安说了。如果当着他们的面儿自言自语几分钟,只怕我也得被当成神经病了。

    小孩子大部分都是喜欢动物的,傅安块头虽然大,其实也就一岁,早之前就和唐琳琳养的蜥蜴结下了深厚的友情。几乎不用我说用意,它就暴跳如雷,发出一阵不男不女的阴声怪笑,有些尖锐刺耳,道:“我去会会他们。”说完,我只觉得挂着神位的脖子处一亮,周围猛地刮起一阵卷地风,打着旋儿吹过。

    其余人不明就里,被这阵风吹的赶紧遮脸,片刻后,见我回到原地没什么表示,羚羊有些急了,神色不太好的打算开口质问我。周玄业竖起食指,在嘴前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紧接着,指了指那四个偷猎者所在的位置,示意羚羊等人看。

    傅安果然便如同我预料的一样,它现在的情况,没办法冲身或者直接害人,因此使用了大大概鬼遮眼一类的把戏。那四人被遮了眼,也不知看到了什么,突然大叫起来,紧接着立刻拿起了猎枪,对准了原本是冰沟所在的位置。似乎那地方有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

    蓝鹰等人一见,不禁齐齐发出惊疑声。

    “他们怎么了?”队伍里一个代号叫‘野马’的问了一句,夺过灰熊的望远镜,立刻去观察那四人。营地里升着篝火,我们现在就算不用望远镜,其实也能看见,只是看的没那么清楚而已。

    与此同时,那四人紧挨在一起,做出防御的姿势,接着便朝着冰沟子所在的位置连连放枪,枪声在黑暗中的高原里,传的极为悠远。我估摸着,他们被鬼遮眼,八成是看到冰沟子的位置出现什么危险了,所以才有这般反应。

    很很,就跟看大戏似的,明明什么也没有,但既然就跟被什么猛兽扑了一样,一个个倒在地上摸爬打滚,时不时的乱放枪,或者用枪托子乱砸,时不时会砸到旁边的人,嘴里还呜哇乱叫,也不知喊着什么。

    “他、他们疯了?”羚羊瞪大眼,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紧接着她看向我,道:“怎么回事?难道、难道是你干的?”这种时候,我总不能说自己会驭鬼吧?便摇头装傻,说不知道。

    蓝鹰也是一脸不解,道:“我看是见鬼了吧?”这当然只是顺口一说,她肯定想不到,自己猜对了。周玄业冲我笑了笑,表示赞赏。这事儿我可居功,都是傅安自己的主意,要知道我刚才是话没说完,这小鬼已经自己冲过去了。

    那四人在地上足足打滚了十来分钟,总算爬了起来,最后其中一个,竟然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也不知是晕过去还是怎么了。另外三人几乎是屁滚尿流的往外爬,什么也顾不得拿,枪都丢了,一直往前跑,很快,便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片刻后,黑夜恢复了宁静,只余下了营地里那团还未燃尽的灯火,在黑暗中跳跃中。

    下一秒,有一阵打着旋儿的鬼风刮过来,我感到胸口一凉,知道傅安回神位了,便道:“谢谢,辛苦你了。”

    傅安竟然特别配合的嗯了一声,然后就不说话了。按照我对它的理解,这种时候它肯定是要得意洋洋炫耀一番顺便打压我的,这会儿怎么突然沉默了?莫非是走丢一回,知道饲主的重要性,所以成长了?

    这事儿我没往心里去,我估计帐篷外的那个人是吓晕了,便道:“走,咱们下去看看,他们的枪还在,找找麻醉枪。”

    蓝鹰等人虽然疑惑,但这种好机会哪能错过,一行人立刻顺着事先架设好的绳索,下到了裸岩下,朝着营地而去。

第八章 吓死了

    然而,等我走到营地里,去检查那个昏迷的人时,我就知道傅安为什么突然不找我炫耀了。因为这人根本不是昏过去了,而是吓死了。

    “啊!”蓝鹰等人虽然是探险的,但估计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新鲜’的死人,脸色顿时就变了,羚羊更是直接尖叫出声。这人死相太难看了,双目瞠大,仿佛要从眼眶里鼓出来一样,脸色扭曲而惊惧,仿佛在临死前,见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事情。

    我立刻明白过来,这人是被吓死的。

    傅安,活活的把他给吓死了。

    说真的,我整个人都懵了一下,偷猎的人再可恨,但我也没有想过杀人,不过是想着制服他们,然后扭送报案一类的。大惊之下,我捂住嘴,压低声音道:“傅安你出来,你到底干了什么?”

    他的声音有些闪躲,吞吞吐吐:“要叫大哥,不要傅安傅安的叫。我就是迷了他们一下,每个人看到的东西都不一样,他自己亏心事做的太多,被自己吓死了,不关我的事。”说到最后,语气突然拔高,变得有些凶恶:“自作自受,活该。”

    鬼遮眼本来就是一种迷惑人的感官,激发人恐惧的东西,你潜意识里越怕什么,就会出现什么,看样子这事儿还真不能怪傅安,就像它说的,自作自受罢了。那些活活被扒了皮毛的羚羊,临死前想必比他更痛苦、惊恐一万倍。

    想到此处,我心里那种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的古怪感觉消退了不少。除了周玄业和谭刃以外,其余人都弄不明白,这人是怎么被吓死的,一个个神情非常的紧张,担心周围是不是有什么危险,否则好好的四个人,怎么会像疯了一样,又怎么会突然死了一个?

    众人窃窃私语,交头接耳,一时间忘了正事儿。

    我深深吸了口气,看了那具尸体一眼,心道:祸福无门,惟人自召;善恶之报,如影随形;古人说的这些话,果然是有一定道理的。越是恶事和亏心事做的多的人,被鬼遮眼后看到的东西越恐怖,这人是自己被自己的业障给活活吓死了。

    当即我不再看他,而是立刻去搜索这几人留下的装备,枪支当然是缴获了,免得那三人事后找回来,又拿着这枪支作恶,其余的诱导剂、麻醉剂一类的东西,也都被我们翻了出来。

    救雪豹的事情,宜早不宜迟,但这会儿天已经完全黑了,雪豹肯定是躲了起来。裸岩上地势险要,大晚上的,我们不可能打着手电筒去找一只豹子,那样找到它的几率太低,而且危险也太大了。

    众人决定就地扎营,第二天再去寻找雪豹。这营地有一具尸体,再加上还是诡异莫名,被活活吓死的尸体,因此众人都不愿意在这里扎营,我们便移到了东北方,也就是远离冰沟子的位置。因为蓝鹰等人始终记得四人朝着冰沟的方向开枪的情景。

    至于那具尸体,我们就没管了,也不知道他的那三个伙伴,到时候会不会回来寻他。

    扎营时,羚羊估计有些紧张,有一搭没一搭的找我说些不着边际的话,最后突然问道:“你之前原本打算怎么对付他们四个的?”

    我该怎么回答?

    事实上我白天的时候就想着把偷猎的赶跑,没怎么想事后的解释,毕竟我们跟这支探险队萍水相逢而已。但现在,似乎不能按照之前的想法做了,但我一时又想不出好的说辞,便笑了笑,没吭声,决定装沉默敷衍过去。

    羚羊见此,耸了耸肩,也没放在心上。她摆弄着防潮垫,片刻后,又凑过来,神秘兮兮的说道:“哎,我向你打听个事儿。”

    我看了她一眼,心说我们刚认识,她能向我打听什么?

    “你说,知道的我肯定告诉你。”

    她笑了笑,道:“你肯定知道。哎,你那个姓周的朋友,他结婚了没有?”

    “……”我觉得有些欲哭无泪,于是道:“他结婚了,不过我还没有结婚。”很明显,她是打起周玄业的主意了。有一种样样比你优秀的兄弟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大概就如同我现在的心情一样,想着以后不让他出现在我的任何一个女性朋友面前。

    羚羊完全忽略了我最后一句话,失望道:“啊,结婚了……也对,这么优秀的男人,肯定已经结婚了。哎,那个姓谭的呢?虽然看起来冷冷的,但挺酷的,身材超级好啊。”

    我道:“他也结婚了。”

    羚羊顿时沮丧起来,我又补充道:“我没有结婚。”

    羚羊看了我一眼,道:“我没有问你啊。”

    “…………”在心灵遭受几重重击后,我也没心情跟她瞎扯了,帮着周玄业两人一起扎帐篷。这会儿,西藏的夜晚还是很冷的,睡在帐篷里,外面的风呼呼的刮这,帐篷跟着啪啪作响。我缩在睡袋里,正要睡觉,一转身,便看到一颗灰蒙蒙的人头,躺在我的脑袋边上。

    我盯着那种灰中透青的死人脸,觉得有必要和傅安深刻的谈一谈,我道:“大哥,你能不能别突然出现在我身后?就算要出现,你也把身体带上行吗?不要总是只剩下一颗人头好吗?你是不是打算把我吓死了,让我变成鬼来陪你?”

    傅安神情显得不满,道:“他们不也没被我吓到?”它说的是帐篷里的周玄业和谭刃两人。为了节约负重,我们买的是四人用的帐篷,三人挤一挤,多出来的空间正好放装备。我睡着靠装备的一边,周玄业和我挤的比较紧,给龟毛谭留出了比较大的一片空间,免得不小心碰到这个洁癖,又弄出什么幺蛾子来。

    谭刃属于生活很规律的人,自律性很强,一躺下就不说闲话,这会儿已经闭着眼,神情平静,似乎完全听不到我们的对话。

    周玄业倒是看了傅安一眼,但他似乎精神不太好,没多搭腔,跟我点了点头,就睡了。

    我道:“好吧,算我胆小。不过,你大半夜出来干嘛?”

    “晚饭。”它道。

    我这才想起还没给它上晚香,这会儿其余人也已经进了帐篷了,没有人守夜,我便摸出香,在帐篷外点燃,顺便嘱咐傅安今晚守夜。有一只不用睡觉的鬼守夜,可比让人去守方便安全多了。

    只要有香吃,这小子还是很配合的,立刻乖乖的守起了夜。我回帐篷,睡了个安心觉,一觉睡到了早晨七点。这会儿天刚亮,众人早早爬出帐篷,收拾东西,随意吃了些东西,便重新开始往裸岩上爬。

    这次我们一路朝最高处进发,用了大约四十多分钟才到了顶。

    裸岩的顶部非常的荒凉,站在这里,可以眺望远处的草原,更远处是高低起伏的雪山,风有些大,刮的人鼻腔干燥,我又戴上了面罩。不过我好歹还露出了一双眼睛和双手。谭刃纯粹是把自己变成了一具移动木乃伊。带着口罩,戴着防风镜,戴着白手套,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儿皮肤裸露出来。

    雪豹留下的血迹变成了黑色,混杂在岩石中,没有昨天那么醒目了。我们拿着望远镜和麻醉枪开始向前推进。蓝鹰等人比较了解这些动物的习性,她断定雪豹应该会找一个岩洞休息,雪豹很机敏,我们必须先一步发现它,并且在远处发射麻醉枪。

    除了我们三人外,这几个还没有一人是玩过真枪的,有两个玩枪的,用的也是仿真枪,技术还不错,所以就将打麻醉枪的任务交给他们了。

    众人分散成扇形向前推进,拿着望远镜观察雪豹的踪迹,这个过程中,其余的动物到是发现了不少,但就是没有看见雪豹。足足两个多小时后,我们才发现了一点儿端倪,一个有血迹的岩洞出现在了望远镜中。

    那洞口入口处有些窄,呈梭形,按大小来看,雪豹应该能钻进去。

第九章 救雪豹

    “找到了,在那儿!”野马是最先发现这个洞口的,声音拔高,示意我们赶紧看。

    周玄业拿着望远镜观察了片刻,便说:“它钻进洞里去了,这样咱们没办法打麻醉枪,得先把它引出来。”

    羚羊道:“怎么引?”难道找一个人跑洞里去挑逗雪豹?估计没等人跑出来,已经被雪豹给咬死了。

    灰熊哈哈大笑,道:“你忘了,咱们有航拍器啊!”说着,便从装备包里翻出了一个四角形的,下面有扇叶的东西。这玩意我知道,是一种航拍的工具,上面装着摄像头,可以在遥控器的操作下飞起来,在各个位置进行空中拍摄。

    他这个应该是属于体型最小的那种,一队人带着这东西,是打算攀上卡鲁玛时来留空中俯拍的。

    “咱们操控这东西飞到洞里去。那动物又不懂,看到这么个玩意儿在洞里飞,还不立马被引出来?”灰熊说着,拿出了遥控器,那是个两边遥控,中间有块触摸屏的东西。可以通过屏幕,看到飞行器摄像头中所呈现的景象。

    我们大赞灰熊反应快,当即便找了个最接近洞口的藏身地,躲在一块凸起的大岩石后面,接着,由灰熊操控起了航拍器。那玩意儿四角的扇叶顿时转动起来,航拍器晃晃荡荡的升空两米多高。我们眼前的屏幕中,便也出现了航拍器摄像头中所出现的情形,一片青灰色的裸露岩石,夹杂着几根顽强的青草长了出来。

    灰熊调整了一下航拍器的角度,开始操控着它飞往那个洞口,与此同时,闪光灯也亮了起来,这可以保证即使航拍器进入黑暗的洞穴中,我们也能看到里面的情景。

    这帮人每次行动都会带着航拍器,操作早已经非常熟练,航拍器直直朝着洞口飞去。众人围在一起,直勾勾盯着遥控器上的画面,它不停的往前推进,很快,便进入了那个梭形的洞穴中。

    洞口看起来挺狭窄,恰好能容豹子一类的东西进去,再大一些就不行了。因为这个原因,灰熊操控的格外小心。配备的照光灯,光线发白,使得洞里的石头拍出来,似乎也是白惨惨的。

    这个像素非常的清晰,因而我们能清晰地看到山洞里的石头上,还有未干的血迹的。里面隔了五米左右,便有一个弯口。“拐弯、拐弯。”队伍里代号为‘瘦鹰’的矮个子焦急的指挥,灰熊骂了一声:“别叽叽歪歪瞎指挥,我会拐弯。”说话间,随着他的操作,屏幕上的视角,果然慢慢转变,显然是航拍器在拐弯。

    然而我们谁也没有料到,当航拍器拐过一个弯口时,我看看到的竟然会是这样一种景象。

    航怕器虽然装了摄像头,但没办法接收声音,所以洞里激烈的环境并没有事先引起我们的注意,而是在转角后,我们才发现了这个原本早该发现的一幕。

    一转角,那只我们拍摄的雪豹就出现在了眼前,它在地上打着滚儿,虽然听不见声音,但可以看到它在不停的嘶吼和扑咬,似乎在抓什么东西。明晃晃的探灯下,可以看到山洞里爬满了一种长条的,如同飞翅虫一样的东西,不停的往雪豹身上爬,其中伤口处的虫子最多,雪豹这个大块头,显然对这些小虫子无力招教,不停的扑咬,又试图退出山洞,但它的脚步看上去有些踉跄。

    飞行器的靠近和带进去的光,使得雪豹和那些飞翅虫一样的东西都产生了反应。雪豹的动作停止了一瞬间,而那种虫子显然畏光,瞬间入潮水般的退去,钻进了山洞里的石头下面,消失了个无影无踪。

    雪豹警惕的盯着航拍器,视频上,出现了一对豹子警惕的眼睛。

    它微微龇着嘴,肩胛处的血迹,比我们昨天所见的要多的多,大片的皮毛都被染红了。

    这一瞬间,我觉得自己竟然看懂了它的想法。

    它对航怕器感到奇怪,未知的危险,使得它有一种想躲起来的念头。雪豹这类动物,本来就与狼那些动物不一样,它们更擅长偷袭,而狼一类的动物,则擅长围猎和进攻。

    但它又并没有躲起来,因为它自己也知道,是这个能发光的东西,赶走了那些它无法对付的虫子。

    我立刻对灰熊说:“让飞行器慢慢的退出来。”

    灰熊道:“还用你说,看好吧你。”他虽然身形壮硕,看起来就跟头熊似的,但对这种精细的操作,其实还挺在行的。飞行器立刻开始缓缓往后退,那雪豹估计也不敢在这山洞里待了,飞行器一别退,它也跟着一边往外走,非常的警惕。

    蓝鹰低声道:“麻醉枪准备。”队伍里两个玩仿真枪,枪法不错的兄弟立刻开始瞄准洞口的位置。当飞行器彻底退出洞口时,雪豹也冒出了半个身子。我们距离它约有十多米远,所有人屏息凝神,不敢发出一丝动静。

    雪豹警惕的走了出来,一瘸一拐的,注视着越飞越高的飞行器。那两个拿麻醉枪的,立刻挑选了个最好的角度,发射了一枪出去。

    这一枪直接打在了雪豹身上,它吓了一跳,立刻去弄身上扎的管子,但这帮偷猎者用的麻醉剂分量非常大,即便动物醒来后,也会有段时间的后遗症。但我们现在别无他法。

    没多久,雪豹就倒下了。我们又等了五分钟左右,见它真没动静了,这才一拥而上。蓝鹰的队伍里有一个新加入不久的专业医生,三十岁左右,据说还是个专家。但这伙人是出来探险的,所以对各自的职业,都不怎么多说。

    那人立刻开始给雪豹动手术,拔了麻醉针,开始去取雪豹的子弹。整个过程还是非常快的,上了些人用的外伤药后,那医生将伤口给它包扎了起来,说:“至少得用药三天,我们得联系派出所,看样子咱们的5312要泡汤了。”在这个地方,要想联系到派出所,得花至少一天的时间。

    蓝鹰道:“这没问题,雪豹,你带野马他们回去,这儿我们守着,要尽快。”

    这帮人相当仗义,商议好就分头行事。弄完这些,蓝鹰问我们有什么打算,要不要留下来一起等待救援。周玄业拒绝了她,说:“我们留下来也帮不上什么忙了,这儿交给你们,我们也放心。就先走一步了。”

    蓝鹰耸了耸肩,道:“好吧,这是我的名片,三位交个朋友。”探险还带着名片,一看就是事业有成类型的,我看了看她的名片,果然,还一个搞服装和珠宝设计的,私人订制,专为有钱人服务。

    我觉得自己可能一辈子也穿不起她做的衣服。

    摸了摸那雪豹硕大的脑袋,我和周玄业三人便背着自己的装备继续上路了。下了裸岩时,偷猎者的帐篷还在原地,而那具尸体,竟然不知何时,已经被一些食腐的鸟类,啄食的面目全非。我看了一眼,那坑坑洼洼,血肉模糊、肠穿肚烂、蚊蝇飞舞的尸体,让人浑身发麻。

    我道:“还是用火葬好了,免得埋在土里被一大堆虫子啃。”

    谭刃道:“怎么,你想把自己烧了?”

    我道:“我现在活的好好的,为什么要把自己烧了?”

    谭刃道:“垃圾难道不用焚烧处理?”

    老板,你一定得了一种叫做不伤害员工就会死的病。

    辽阔的高原无人区,我们三人一路前行,和谭刃斗斗嘴,也算是打发时间,当你在繁华的都市待的太久,突然把你放到一个非常辽阔又渺无人迹的地方,最初你可能会受到极大的震撼,感觉到自由和兴奋,但时间长了,就会开始怀念人群了。

    此刻陪伴我们的只有远处的雪山、近处的冰河、刚刚抽芽的青草灌木,和远处偶尔跑过的动物,除此之外,一个人也没有。晚上六点多时,我们终于到达了郭扎错。

第十章 银片儿

    郭扎错是典型的高山湖泊,我们从西南位置挺进,一路上地形高低错落,有高原有低谷,由于海拔原因,还有很多积雪,风势很凛冽。从我们此刻所站的位置,就能眺望到郭扎错。

    当然,我们并不是要穿越它,而是要绕着湖的西北方,到达那片高海拔无人区,这个时间点已经有些晚了,我们便没有继续前行,而是选择就地扎营。我和周玄业合力扎帐篷,吭哧吭哧干苦力,谭刃则坐在地上,眺望着远处的郭扎错,紧抿着唇,露出自己引以为傲的侧面轮廓,看似在思索人生,事实上我知道,他只是在偷懒。

    用谭刃的话来说,这些打杂的事情,不是他该做的。通过我多次的出行观察,每到要打杂的时候,谭刃就会摆出一个深沉而严肃的造型,一副我正在思考的模样,示意周围的人不要去打扰他。

    周玄业能和他做这么多年的师兄弟,还没有暗杀他,实在是脾气好。

    算了,老板就钱,老板偷懒没关系,只要按时给钱就行了。

    等我们扎完帐篷,谭刃也思考完人生了,收起朝我们摆了许久的深邃侧颜,坐到帐篷前大口大口的嚼压缩饼干。这边黑的晚,吃完东西,天还大亮,虽然肌肉酸软,但也睡不着,我便坐到谭刃之前摆造型的位置。

    这个位置观景度极佳,可以眺望整个郭扎错和周围高低起伏的地形,洁白的积雪和湛蓝的湖泊,融合在一起,显得美丽绝伦。我不由得想起了曾队的话。他们当初既然要进入雪山,那么肯定是经过郭扎错的,这么美的湖泊,他都没有放在心上,那么他口中那个位于雪山深处,非常、非常美丽的湖泊,又到底有多美?

    竟然让他七年之后,在记忆受损的情况下都念念不忘?

    周玄业也坐到了旁边,感叹了一声,道:“漂亮。”随即又问我:“吃得消吗?”

    我道:“没问题,没什么感觉。”

    这里的海拔已经是5000多米了,一般的人,到达海拔2700左右,就会出现高原反应,但除了极个别人以外,这种高原反应一般很小,不会被人察觉,到达四千左右,这种反应就会明显一些,至于海拔五千左右的地方,对于普通人来说就有些挑战性了。不过这东西是因人而异的,有些人生理适应,心理素质也好,基本不会有影响。

    我算是高反敏感型的,好在提前一个月来了西藏,进行了一些适应性的锻炼,所以这会儿还真没什么感觉。

    周玄业闻言便道:“看样子之前的训练还是有效的。”

    我点了点头,看向远处的湖泊,突然有些好奇:“听说这湖水半咸半淡,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周玄业笑道:“这还有假。”

    “为什么会这样?”

    周玄业示意我站起来,最后指着郭扎错道:“它是北淡南咸,你看到没有,这个湖的走势是北高南低,北边全是六千米以上的雪峰,雪水从雪山融化,形成冰沟,冲淡了北部的水,所以才形成这种格局。”

    “周哥,你懂的真多,太牛了。”

    “不是我牛,只是我事先百度了一下。”说到此处,他突然道:“我查资料的时候,还看到过一个说法,据说这湖水里矿物质含量很高,在里面去洗个澡,以后身上都不会得皮肤病,你要不要去试试。”

    我道:“别逗了,现在这温度,估计只有三四度吧,下去洗澡,不得冻死。”

    我俩是闲扯,但谭刃不一样,这丫已经拖了鞋袜、手套,下到不远处的一条雪水融化的冰沟子里去洗漱了。洁癖有时候其实是一件值得敬佩的事。然而,谭刃将脚伸进去没泡多久,突然将脚抽了出来,面部的表情还跟着皱了一下,似乎是在水里踩到什么膈脚的东西了。

    我站在高处喊道:“老板,你怎么了?”

    他没回答我,弯下腰去水里摸,片刻后摸出了样东西,隔得有些远,我看不出具体是什么,但看造型和颜色,不像是什么石头,倒像是什么东西的碎片。谭刃将它对着天际的余晖观察,神情看起来很严肃。

    我和周玄业对视一眼,二话不说,立刻跑了下去,能引起谭刃感兴趣的东西可不多啊,那玩意儿是什么?

    很快,我俩跑到了冰沟子旁边,只见谭刃手里拿着的,像是一个铁片一样的东西,很薄的一片,约摸有成人半个巴掌大,其上有一些纹路,明显看得出是出自人工之手,不是自然形成之物。在它的边缘位置,还有镶嵌了一颗豆子大小的绿色东西,周玄业说应该是绿松石。

    谭刃道:“是某种银器的残片,年代应该很久了。”

    我道:“难道这冰沟子里还有古董?我上次看新闻,说有个山区的河沟里,淘出了很多古董,都是山上的古墓塌方,被河水冲下来的,哎……该不会这也是古墓里冲出来的吧?”

    谭刃鄙夷的看了我一眼,沉声道:“西藏古来实行天葬,后来汉化才有了土葬,但也很少,你想在这地方遇到古墓,就跟大海捞针差不多。”说着,又看向自己手中的银片儿,从兜里摸出了小型的聚光镜查看上面的纹路,感觉瞬间化身为考古学家了。

    我见他看的格外专心,不禁有些纳闷,我知道谭刃喜欢玉器和石头一类的东西,什么时候对这些也感兴趣了?

    片刻后,他突然一皱眉,道:“找找水里还有没有这种东西。”

    我虽然不懂古玩市场,但也知道这种破的原型都看不出来的裂片不值钱,便道:“老板,找这个干嘛?”

    谭刃没搭理我,将聚光镜递给周玄业,示意他看那个银片儿,嘴里说道:“上面的纹路,和我们当时在羽门密宫地道里看到的很像,是扶桑木。”我听到这儿有些不淡定了,从冰沟子无意间捡到的银片儿上,怎么会有扶桑木的花纹?

    这、这也太巧了吧?

    周玄业看完,也赞同的点头,说是扶桑木的花纹,当下,我和周玄业也脱了鞋袜,三人进入冰冷的冰沟子里,蹚着水摸索。很快,我们又摸出了三个残片,都是月牙状的,周玄业判断,这几个残片应该是一体的,很可能是某种藏族的配饰,但为什么会出现在这条冰沟里,实在让我们觉得匪夷所思。

    冰沟的上游是高处的郭扎错,沿着高地流下来,低气温使得两侧全是浮冰和积雪。

    莫非这东西,是从上面冲下来的?

    我们立刻向上游摸索,果然摸到了更多。

    两个多小时后,我们到达了郭扎错的外围,我的脚已经冻僵了,即便时停时歇,也受不了这种冰冷的刺激,腿上的肌肉有些抽起来,经脉跟冻成冰条一样微微胀痛着。

    到达这儿,我们没办法再往前打捞了,因为再往前,就要下湖了。

    很显然,就和我们猜测的一样,这些东西确实是从郭扎错湖中冲下来的,而此时,我们已经相继打捞到了十多个残片了,这些残片有各种古怪的花纹,其中有两片,都有扶桑木的痕迹。

    我甚至冒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想,难道曾队嘴里所说的那个非常非常美丽的湖泊,其实就是郭扎错?他原本就疯癫过一段时间,会不会是因为他的记忆出现了差错,所以才记错了这个湖的位置?

    或许,雪山中的神秘居民,其实离这个湖很近?

    不对,如果很近,早该被人发现了,否则这儿也不会被称为无人区了。

    这些东西,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在此时,还在水中坚持不懈周玄业突然又摸出了一个东西,这次摸出来的东西不是残片,但我一看,疑惑却更深了。

    那是个挂坠,现代的挂坠,黑色的绳子下,坠了一个黄金打造的生肖,除此之外,还坠了一个长方形的银片儿,银片儿上镶嵌着玛瑙、绿松石等东西,保存的较为完好,但纹路和造型,一看就和我们之前捡到的一些残片儿属于同一拨。

    可、可它怎么被穿在这个明显是现代工艺的吊坠上?

第十一章 装备

    古老和现代的结合,让我们三人一时都摸不着头脑,而这会儿,天色已经快完全黑下来了,旁边的郭扎错原本湛蓝的湖水,也变成了一片幽黑的水域,深不见底,仿佛可以吞噬周围的一切。

    周玄业拧着那坠子,说:“天太晚了,先回营地,明天再说。”这会儿也是冷的难受,我们担心会感冒什么的,也不敢再多留,立刻回了帐篷。要知道,在高原上感冒,是一件非常严重的事情。

    对于在藏区生活的藏民来说没什么,但对于我们这种外来人,一但在藏区感冒,病情就会加重,甚至会使得原本没有高原反应的人,产生比较严重的高反,而且病也很难治好。这都和自身的适应性有关,这种情况下,一但在藏区感冒,并且加重不见好转,不管是旅行也好,工作也好,必须尽快放弃,离开藏区治疗。

    我们回到帐篷,照例放出傅安守夜,顺便给它点燃了今天的晚饭。之前尽顾着下水摸东西,也没吃饭,便将冻僵的脚裹在睡袋里,一边吃东西,一边讨论这些残片儿有可能的来历。

    确切的说,只有周玄业跟我讨论,谭刃向来是不合群的,一个人拧着那个坠子,打着灯光,用聚光灯细细的看。别说,就在我和周玄业想出一大堆不太靠谱的推测时,谭刃突然有了发现。

    那坠子是个猪形生肖,底部是平的,有个内凹的模底,在那模底中,赫然刻了两个很小的汉字‘徐期’。

    那字儿挺小,得用聚光灯才能看清楚,我有些纳闷,徐期是什么意思?听起来倒像是个人名儿,在吊坠上刻上自己的名字,这事儿倒也常见,看样子这吊坠的主人,应该是一个叫徐期的人。

    在看清这两个字的时候,谭刃就诧异的说道:“是他!”

    我觉得不可思议,听谭刃这意思,他还认识这个叫徐期的人?这太扯淡了,我们随便从西藏的冰沟子里捞一个吊坠,都能碰到熟人,这种几率有多大?太小了。

    所以我非常疑惑的看着谭刃,等待着他的解释。

    让我意外的是,不仅谭刃知道这个人,连周玄业也知道。周玄业冲我解释说,自己当时为了寻找到小扶桑的线索,查到了曾队的头上,为了能找到最有可能提供帮助的人,周玄业可谓下了功夫,所以当时,曾队所率领的那支考察队的人员名单,周玄业都是清楚的。

    而这个徐期,就是考察队中的一员,是队伍专业的摄影师,负责拍摄考察的地形和一些过程。但这个徐期至今还是疯疯癫癫的,由于没有什么攻击性,因此住了四年多,就被接回家看管了。

    至今为止,徐期还没办法跟人正常交流,整个人就收一个疯子、傻子,所以周玄业没有见过这个人,只知道有这个人而已。后来周玄业将一切探查妥当,告诉我时,也只是对我说了结果而已,并没有说这中间曲折的过程。

    当年曾队所率领的那支考察队,来回都路过郭扎错,这地方有淡水,视野开阔,有很多背风口,是个露营的好地方。他们甚至有可能跟我们一样,在这片区域露营过。

    那么如此一来,在冰沟里发现他们的东西,发现一个‘熟人’,也就算不上是多么巧合了。

    周玄业又道:“这坠子上挂的银片儿,看样子是他们从雪山里带出来的。这些东西,应该是他们出来之后扔的。”

    我觉得匪夷所思,那帮人从雪山出来时,据说已经是疯疯癫癫了,在郭扎错附近游荡,是被一个来这儿的摄影师发现的,后来才被送到了藏区政府。

    这些东西,难道是他们游荡的时候,无意间掉到湖里,又被湖水冲下来的?

    可这个坠子看起来很完好,我们摸出来的时候,挂扣都还扣着,这样一个坠子,不可能莫名其妙从人的脖子上掉下来,除非那个人自己把它从脖子里拉扯出来,才有可能掉进湖里。

    周玄业不知在想什么,将坠子在手里颠了两下,道:“先睡吧,明天咱们不急着进山,我去那湖下面打探一下。”

    下湖?

    我道:“你怀疑,那湖里还有其它东西?”

    周玄业点头,道:“那支考察队出来时,身上的装备很少,都是些食物,其余的装备都不见了。我们之前推测,那些装备很可能被雪山中的人扣留了,现在看来,还有另外一个可能……它们被人,扔到了这个湖里。”

    来之前,曾队曾经告诉过我们,要想到达那个地方,需要经过一个很大很漂亮的湖泊,所以为了防止意外,我们携带了简易的水肺和潜水服,还有一些氧气袋,防止在藏区受伤时吸氧。

    所以下水的话,虽然会很冷,但只要身体扛得住,难度也不大。我知道周玄业和谭刃的体格的,这二人相处了半年多,还没生过什么病,偶尔受伤,恢复的也比大多数人快多了。

    藏区中午时分,温度还是比较高的,想来那时候下水,应该也不会出什么问题。

    因此,对于周玄业这个想法,我没有反驳。傅安吃完饭,人头晃进帐篷里,八成是听到我们说话了,便道:“还用自己下水吗,找我就行了。”

    此言一出,我们三人同时看向它,对啊,我们怎么把这小鬼给忘了?

    周玄业大喜,道:“对,让它下水方便多了。”人毕竟不适合水里,即便周玄业亲自下水,打探起来,也有一定难度,难免会遗漏很多东西,但让傅安去,结果就完全不一样了,百米之内,一切的东西,它都能摸的一清二楚。

    谁知,这小鬼说完,见我们三人眼巴巴的看着它,青白的脸上露出一个阴阳怪气的笑容,说:“想让我下水吗?求我啊。”一副明显是你们也有今天的表情。

    这小鬼现在是典型的扭曲心理,阴阳怪气,一分钟一个脸。

    我自己感觉,最近自己的脸皮也越来越厚了,它说完,我就道:“求你了求你了,求求你了。”

    傅安显然没料到我这么配合,噎了一下,暴跳如雷,但一时又发不出火,憋得人头都炸了,片刻后聚集到一起,才道:“你学狗叫我才答应你。”

    “……”小孩子,真是……

    我道:“汪汪,汪汪汪,汪~~~~”

    傅安彻底噎住了,半晌道:“你、你怎么和电视上演的不一样,你不是应该很生气、很愤怒吗。”

    我道:“再说一遍,别和唐琳琳看那种没有营养的电视剧。”

    傅安没辙了,道:“行吧,看在你这么真心诚意求我的份儿上,我就勉为其难的答应了,谁让你是我弟呢。走吧。”它只有晚上能出来,因此它下水,自然也只有晚上能下水。当即,我们三人拿了手电筒,从睡袋里钻出来,穿了鞋袜,就朝着远处的郭扎错而去。

    晚上非常的冷,好在这防风衣质量不错,否则真得冻出毛病来。

    我们到了湖边,傅安便从一颗人头,化成一股灰色的雾气,紧接着雾气飘散开来,越来越散,逐渐就看不到了,但我清楚,傅安已经下水了。

    鬼物的动作相当之快,灯光打在湖面上,湖水被照射出黄琥珀一样的光泽。

    不过五分钟左右,傅安便重新聚集到了一起,人头在空中飞了一圈,说:“下面有好几个黑色的大包,包里面都装着东西。”

    我立刻道:“什么东西?”

    它道:“有绳子、刀、还有照相机……嗯,还有些我不认识。”

    几个黑色的大包,包里竟然还有照相机和绳索一类的东西?很明显,那是一个装备包,很有可能就是当初曾队那支队伍留下的装备包。他们的装备包为什么会在湖底?

    是他们自己扔下去的,还是有什么其他人扔下去的?

    我觉得一群疯子,不可能同时将包往湖里扔,这事儿很可能是其他人干的。

    这一瞬间,我想到的第一个怀疑对象就是雪山里的人。

    会不会是他们干的?

    不,也不对。

    如同他们要消灭一些装备,自然就不会让曾队等人有机会把装备带出来了。

    那么到底是谁?

    猛地,我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线索,忍不住惊呼出声:“那个摄影师!”

    “什么摄影师?”正在思考的谭刃被我这一嗓子打断,微微皱眉,不满的看了我一眼。

    “这些装备,会不会是那个摄影师扔进湖里的?毕竟,曾队他们从雪山出来后,遇到的第一个人,就是那个摄影师!”

    谭刃声音依旧四平八稳,不咸不淡的说道:“原因?他为什么要扔探险队的装备?”

    事实上这只是我的一个推测,真让我说出什么原因,我自然是说不出来的。我怎么知道摄影师为什么要扔装备?那都七年前的事儿了。不过,如果能将湖底的东西打捞出来,对我们了解事情的真相,肯定会大有帮助。甚至,那装备中,还可能隐藏着关于小扶桑的线索,也不一定呢?

第十二章 下湖

    傅安对我们说明了水下环境后,我们决定明天中午下水打捞,便先回去休息,当晚一觉睡到了大天亮,第二天也不急,慢悠悠的洗漱吃早餐,毕竟这地方早上温度低,并不适合下水,我们计划是等到中午的两点左右。

    由于路途上耽误的时间,比我们预计的要多,因此为了节约口粮,洗漱完了,我便到雪沟子去堵鱼。

    之所以是堵鱼而不是钓鱼,实在是因为藏区的鱼太多了,肉眼都可以看到它们在清澈的水中游淌。

    究其原因,一是地大物博,而是藏民本身就不吃鱼,甚至保护鱼,这个中缘由,说来就多了,但大致有三种。

    一是,藏族除了天葬外,也有水葬的习俗。水葬,就是把死去的人肢解,然后扔进湖水里。藏民认为,鱼是祖先的墓地,是灵魂的守护神,所以不敢冒犯。

    二来,也和藏族的宗教信仰有关。藏族主要信仰藏传佛教,藏传佛教,也就是佛教和藏族当地原始宗教苯教结合的产物,讲究小命、大命,因果循环,业障和报应。他们不只是不吃鱼,所有小的生命,在藏区一般都是不吃的,藏民觉得,要吃小生物来维生,会杀害太多生命。

    相反,一头牛,只需要牺牲一条命,全家人可以吃很久。而就算有几条小鱼,一家人却是连一顿都吃不饱。传统的藏人,只要有杀生都会记下来,如果太多了,就会觉得承担不起罪业果报,所以都会尽量约束自己不杀生。

    之所以用上传统这个字,是因为现在一些年轻的,特别是旅游区的藏民都已经汉化了,有些东西就不那么讲究了,但鱼虾这些小命,还是照样不吃的。

    据说还有汉人在藏区捕鱼,被藏民发现后,藏民花钱买下来放生了。

    高原上所以的湖泊都被称为圣湖,藏族人不允许自己,也不允许他人下湖洗澡,或者伤害湖中的生命。到了藏区,这一点尤其要牢记,近年来越来越多的藏族人仇视汉人,主要是旅游的人太多,又不尊重他们的文化信仰,所以矛盾也更大了。

    第三种说法是不是真的我不知道,也是两天跟羚羊等人瞎扯时听来的。说高原环境特殊,这里的鱼长得很慢,有些十年才长大一点,一吃食物链就会被破坏。

    我们三人自然是尊重藏民的文化和信仰的,但现在食物得紧着来,再尊重下去,没准儿我们真进雪山的时候,食物一但不足,就得饿死了。好在这地方没有藏民,他们看不见我们的行为,也不算太冒犯了。

    这儿鱼多,个头确实都不太大,有我的巴掌长,四指宽,要靠它吃饱,一人得吃两条才行,我们三个人,就得杀六条鱼。想到这个念头的一瞬间,我隐约有些明白了藏民不吃小命的原因,这是一种非常质朴、醇厚、古老的生命观,对生命的尊重和对自然的感恩,在藏区表现的淋漓尽致。

    堵鱼很简单,团一把草垛子,放在水中,不出五分钟就能堵到一两条,很快就抓够了分量。紧接着我在水边把鱼洗剥干净,用灌木的枝干穿着,升起了一团篝火烤鱼。

    盐是现成的,郭扎错的湖边上就有,那些石头常年受湖水中盐分的侵蚀,都变成咸的了。什么食物,只要加了盐,味道也就不会太差,我们三人慢悠悠的吃鱼烤鱼,虽然没有多余的调料,但味道特别香。

    吃得差不多,中午两点多左右,我们带着装备到了郭扎错湖边,开始准备下水。下水打捞的事儿交给了周玄业,因为他的水性是我们中最好的。这会儿他正在做着热身,一边做热身一边脱衣服,我整理出了水肺和紧身的潜水服递过去。

    这会儿湖水没有冷的那么刺骨了,周玄业做了十多分钟的热身,便换上衣服,拿了水底探照灯,挂着水肺,慢慢朝着湖中走去。湖边水浅,清澈的荡漾着,可以看到湖底的岩石。

    越往中间,水越深,逐渐漫过了周玄业的大腿和胸口。最后周玄业深深吸了口气,扯着绳索,一下子潜入了水里。

    由于有傅安之前的定位,所以周玄业打捞起来比较顺利,没多久就拽了一下绳索,我和谭刃立刻使力,一个黑色的装备包被拉了上来,周玄业也跟着浮出水面换气。他将装备包往岸上一推,示意我们接手,紧接着摘下潜水镜,抹了抹脸上的水,道:“下面还有好几个,我歇会儿。”看样子挺累的,他喘的有些厉害,甩了下头,跟狗抖水似的,抖了一圈水珠子。

    我和谭刃这会儿目光都被这装备吸引过去,也没人理周玄业了,他耸了耸肩膀,一副被人利用后的弃妇模样,戴上潜水镜,又钻水里去了。

    我俩立刻打开装备包,里面所有的东西当然都湿了,最先露出来的是个盒子,是那种户外用的便携式药盒,打开一看,里面还有很少一部分药,由于密封的严,盒子没有进水,但里面的药片儿颜色早就变了,七年,早就过期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望远镜、指北针、快挂、刀具、伸缩杖、求生包一类的小东西,大件的到没有,装备包扁扁的,并没有被装满。我们试图找出一些文字类的信息或者个人信息,但没什么收获。

    不多时,周玄业又拽了一下绳索,我和谭刃又使力拉,这次拉上来的装备包有两个,里面是些大家伙,相机一类的东西,都已经报废了,唯一值得留意的是,这个装备包是烂的,也就是说,雪沟子里的东西,很有可能是从这两个装备包里冲出来的。

    由于角度关系,一次拉太多不方便,周玄业又下了两次水,我们才将所有的装备包都拉了上来,一共八个,破破烂烂,都没有放多少东西。但最后一个装备包,总算让我们有了一些发现。

    那个装备包里,同样有一个药盒子,但那药盒子中,放的却不是药,而是一个完整的银器片儿,由于密封的好,至今银光噌亮,上面的纹路清晰可见。

    它略微呈弧形,似乎是某种装饰品,正面是一个完整的扶桑木的造型,和我们在羽门密宫地道中所见的十分相似,反面则是莲花纹,颇具藏传佛教的特色。

    这东西,很显然是从雪山深处流出来的,它的造型让我意识到一个问题:“难道小扶桑的人,信奉藏传佛教?”问完,我又觉得自己这句显得有些废话,藏区的人,不信奉藏传佛教,难不成信上帝吗?

    周玄业却道:“看起来像,但是我听到的传说中,小扶桑和中原一直是有往来的,不像古时候西藏那么封闭,应该不是单纯的藏传佛教。它们能生存在雪山深处,自然有其常人难以理解之处,我们不能用常理来揣度。”

    这一番打捞,算是一种鼓励,让我们知道雪山中的那群神秘人,并非那么遥不可及。但这些装备为什么会沉在湖里,又是什么人丢进湖里的,却依旧是个谜。

    东西都报废了,我们留着也没用,直接这么放着,似乎也有些不妥,丢进湖水里,我又觉得太对不起藏族同胞了,干脆便挖了个坑埋了。偏僻干苦力的是我,谭刃却在一边指手画脚,一会儿指挥我往这边挖,一会指挥我挖深一些,让我有种想把折叠铲往他头上拍一铲的冲动。

    做完这些之后已经是黄昏了,今天是赶不了路了,我们歇了会儿,又抓了些鱼来烤。

    谁知烤着烤着,远处突然走过来一个人。

    这人来的有些突兀,让我惊了一下,手里的鱼一个不注意,拆点儿被烤焦了。

    谭刃皱眉道:“烤个鱼都这样,你还能干什么?”

    我懒得回应毒舌谭这话,说道:“看,那儿来了个人。”在空旷无人的藏区,很少有人独行,因为这是件很危险的事。

    那人是谁?

    来这儿干什么?

第十三章 消失了

    这会儿已经是黄昏了,那人的身影逐渐接近,他显然发现了我们,不疾不徐,缓缓朝我们而来。

    片刻后我看清了,那是个穿着黑色外套,背着大包,胡子拉渣,手里提着一个大玩意儿的男人,看起来很颓废,风尘仆仆的。

    等靠近时,我估摸着他年龄应该在三十多岁左右,手里提着的是摄影器材,块头挺大,看上去很专业。

    难道是个摄影师?

    他直直的朝我们走过来,并且打了个招呼:“你们好?”一开口,我就发现这人说话的腔调用些奇怪,像外国人说中文似得,听起来很蹩脚。

    可这人的外貌分明是亚洲人,难不成这位时韩国或者日本人?我自然是对日本人没有好感的,而谭刃则十分讨厌韩国人,因为韩国人曾经宣称八卦是他们发明的,这算是抽了所有道门中人的脸。

    那么我眼前的这个,究竟是韩国人还是日本人?又或者朝鲜人?

    那人打完招呼,指了指我们正在烤的鱼,道:“一起好吗”?说完,就在我们边上坐下了。这人还挺自来熟的,我没介意,好奇道:“你是哪国人?怎么一个人在这儿?你是摄影师?”

    那人听中文还挺顺溜的,闻言道“我是中国人,是的,摄影师。”

    “那你说话怎么有点儿怪怪的?”

    那人显得很疲惫,闻言叹了口气,道:“我以为自己中文说的很好,看来还是需要努力去。我是中国人,在国外长大,抱歉,确实说的不太好。”

    鱼只有六天,这会儿我也懒得多抓了,就将自己的两条分了一条给他。他连忙道谢,似乎饿的狠了,狼吞虎咽起来,一边吃一边说:“我在中国没有朋友西藏很美,喔一个人来拍照片。”这种奇怪的调子听了一会儿,我还觉得挺搞笑的,当然,为了不打击这位华裔的自尊心,我憋着没笑出来。

    不过,谭刃对这人显然没什么好感,一句话不说,自顾自的吃鱼,这人做了自我介绍,中文名叫杨名,据说取的是名扬天下的意思。外国长大的人就是热情,再说白点,有些没心眼,我啥都没问呢,就将自己交待的差不多了。

    扬名的父亲是个生意人,但生出了一个气质颓废忧郁又富有艺术气息的他,这句是他自己的原话,颓废我是看到了,艺术还真没看出来。

    虽然一直在国外生活,但父母还是很传统的,让儿女追求梦想,自由生活那一套,在扬名父母身上是行不通的,所以在无数次抗争过后,扬名拿起了照相机,离家出走了。

    到现在,他父母也死心了,任由他奔放的追求艺术梦想去了。

    他这次来西藏去,已经有一个多月了,郭扎错是他最后的取景地点。说完自己的事儿,扬名鱼也吃的只剩一条骨头了。

    他看出谭刃不好相处,就将目光盯向周玄业手中剩下的一条鱼,一个颓废的老爷们儿,露出一副可怜巴巴的表情,那情形就别提了,让人想抽他。

    周玄业笑了笑,在对方目光灼灼的视线下,将鱼大大的咬了一口。

    “咕嘟。”扬名咽了咽口水,整个人跟霜打的茄子一样没了气儿,最后道对我说:“谢谢你的鱼,你们三个中,只有你是好人。”不得不说,外国人说话真实诚。

    这话说完,除了谭刃冷笑一声以外,周玄业就跟没听到似的,自顾自的吃鱼。这人八成觉得没劲,便起身感慨了一通这个湖真美之类的话,然后摸出帐篷扎营,而且就扎在了我们旁边去,明明外观看起来很颓废,但做出来的事,自来熟到让你想揍他。

    杨名的帐篷和我们挨的挺近,这东西本来就是一层防水布,往边上睡一点,甚至还能隔着帐篷碰到他,让我觉得很无语。

    临睡时,我照例让傅安守夜,这小鬼心理有些扭曲,一会儿听话,有会儿又似乎想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一分钟能变好几个脸。这会儿不知是不是又想到了什么,脸色惨绿,青蒙蒙的,灰色的眼珠子直勾勾盯着我,怪渗人的。

    它道:“每次一出来就叫我守夜,你把我当成什么,看门狗吗!”

    我知道这小鬼又钻牛角尖了,忙道:“怎么可能,你才不是狗,我是、我是……我昨晚不还学狗叫了吗!”八成是想起这事儿,这小鬼青蒙蒙的脸色总算好转了一些,这才答应守夜。

    谁知半夜的时候,我却突然感到了一阵心悸,这种心悸,立刻将我从熟睡中拉扯了起来。我脑海里霎时间闪过一个念头:小安出事了!这是一种非常强烈的直觉,属于供奉者和圈养的鬼物之间的一种特殊感应,这种强烈的感应,让我的心脏如同空了一块似的,瞬间沉到了谷底,连心跳仿佛都慢了好几拍。

    帐篷外挂着营灯,被高原上的风吹得晃悠悠的,帐篷哗哗作响,我整个人包裹在睡袋里,只剩一个头露在外面。睁开眼的瞬间,我下意识的想坐起来,但收紧的睡袋让我起身到一半,就又倒了回去。

    这一倒有些歪,压到谭刃了,他整个人被我压醒了,猛地将我人一推,低吼道:“姓苏的,你想死就早说,我成全你!”他本来就有起床气,更遑论被人给砸醒了。

    在谭刃拳头挥过来,将要揍到我脸上时,我赶紧将脑袋缩进睡袋里,喊道:“别打,我大哥出事了!”

    谭刃的拳头一顿,我感觉他没揍下来,立刻钻出睡袋,顾不得其他,窜出帐篷喊道:“大哥!傅安!”外面黑乎乎的,除了营灯的光芒,哪有傅安的影子。

    我虽然知道它出事了,但并没法感觉到它具体出了什么事。谭刃和周玄业也跟着追了出来,见此情形,两人不约而同的去查看杨名所在的帐篷。前几晚上,傅安一直好好的,这姓杨的一来,傅安今晚怎么就出事了!

    别说谭刃两个了,就连我在这一瞬间,也有些迁怒,不管是不是和杨名有关,这种怀疑是免不了的。

    我赶紧跟了过去,喊道:“杨名!”声音不可遏制的带上了些许愤怒,而此时,杨名已经被谭刃和周玄业从帐篷里揪了出来,谭刃脾气是很不好的,直接将人拎出来往地上一扔,低喝:“你到底是什么人!”

    杨名整个人都是懵的,身上还缠着睡袋,迷迷糊糊趴在地上,一张颓废的脸上,小眼睛微微瞠大,用奇怪的腔调道:“你、你们干什么?”

    周玄业皱了皱眉,蹲下身,伸手捏住了杨名的下巴,道:“你一来,我们就出了事;你一个人,在藏区乱走,怎么看你都不对劲。”估计这人刚出现的时候,周玄业就有些起疑了,所以才没怎么搭理他。

    “出了事?可你们……不是好好的吗?”杨名被我们三人的神情吓到了,结结巴巴的说了这么一句话。他一副刚睡醒的模样,语言混乱,胡子拉渣的脸上,露出一副害怕的情形,看起来就像我们以多欺少似的。

    我心里急的不得了,毕竟这事儿和杨名有关也只是一个怀疑,到底是不是真是他干的,我们也不能确定,万一冤枉好人怎么办?

    思及此处,我道:“周哥,先别管他了,有没有办法把大哥找出来?”

    周玄业闻言,松开了捏着杨名的手,对谭刃说:“师兄,你先看着他,我请香试试。”

    说完,便进了帐篷,摸出一些东西准备起来。

    他拿出了一炷香,一个黄铜制作的小杯子,像古代的酒杯大小。紧接着,便让我拿出神位,随手在地上抓了三次土放在杯子里,最后将香插入杯中。

    这三次土,被周玄业称为阴土,傅安活动百米内的地方,都算是它的阴土,紧接着,周玄业点燃了香,双手捏了个法诀,夹着神位锦囊在香烟中转了一圈,随即将锦囊打开了。

    香所冒出的烟雾,立刻顺着飘入了锦囊中。

    周玄业目光从神位上移开,密切的注视着四周。

    直到整柱香快要烧尽时,终于有动静了,但回来的不是傅安,而是一阵非常刺耳的笑声,并且是个女人的笑声。

    傅安……变成女人了?

    当然不可能,一个白色的,足足有三米多长的人影,跟面条一样,挂在了我们前方不远处。

    黑色的长发一直垂到脚后跟,两只露出来的脚就跟没长骨头似的,直溜溜、软哒哒的垂着,整个脸细长细长的,被长发遮了两边,只留下中间一段,露出青色的皮肤和猩红的,咧的大大的嘴。

    而那阵笑声,正是它发出来的!

    这、这女鬼哪儿来的?

    看她穿的衣服,分明是现代的裙子,这是在藏区,就算出现一个女鬼,也该是穿着藏袍吧?

    “啊!!!”不等我反应过来,杨名已经吓的大叫一声,两眼一翻白,直接晕过去了。

    我操,看样子,傅安的消失,肯定跟这人没关系,这也太怂了!

    这女鬼虽然可怕,但我可能是这半年不干净的东西见多了,除了最初吓的心跳漏半拍外,很快就反应过来。而这时,周玄业大叫不好,说:“傅安找不回来了,怎么招来这么个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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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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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尸档案介绍:
关于走尸档案:
你知道每年有多少人失踪吗?你知道这些失踪者最后大部分都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吗?
你希望找到他们的下落吗?
我认识这样一群人,并且无意间加入其中,他们懂得古老相传的炼尸寻人秘术,一个生辰八字、一件失踪者的物品,利用易占起卜,奇门遁甲,鬼神之术,另失踪的活人和死人无所遁形!
一天,一个求助者敲开了这群人的大门,他说,自己的父亲死在了一个危险的地方,希望我们帮忙寻找死去父亲的尸身,事成后,赏金>
这个活儿,接还是不接?
《走尸档案》帮你寻找一切失踪的活人与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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