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天生妖孽
眼见为实。.
妖儿当着薛绍和月奴的面,分别把《诗经》里的一些篇章和《左传》里的一些段落背颂了一些。
月奴目瞪口呆,“不会吧?”
薛绍当然也很惊讶,笑眯眯的道:“妖儿,你背这些书花了多长时间?从几岁开始?”
“我不记得了……”妖儿有点愣愣的道,“从我很小的时候开始,我外公就喜欢抱着我背诗给我听。我一听,就记住了。后来我外公就教我读书,教我算术。好多时候,他说一遍我就能记住了。”
“说一遍你就能记住?”薛绍很不可思议。
“是呀!”妖儿认真真的点头。
月奴无比惊讶,“我不信!”
“我真的可以噢,月奴姐姐!”妖儿一本正经的道,“那一日在道观里给我母亲办丧事的时候,道士们念的经文我全都给背下来了!”
薛绍和月奴面面相觑!
“不信我现在就背那些经文给你们听噢!”妖儿嘟着小嘴儿说道,被人“不信任”她好像还有点不开心了。
月奴连忙摆手,“别,晦气!”
“妖儿,你读过《永徽律疏》吗?”薛绍问道。
妖儿迷茫的摇头,“我都没有听说过噢!”
“月奴,去我书房,将那本书取来!”
“是,公子!”
现炒现卖,薛绍让妖儿把那本厚厚的《永徽律疏》随手从中间翻开读了几页。薛绍同时练起了“速记”,用自己常规的阅读速度和妖儿一起把这页书读完了。
薛绍记忆完成之后,问道,“妖儿,你能记住了吗?要不要再读一遍?”
“不用了,我能记住了!”月奴天真无邪的笑道,“神仙哥哥,你读书好慢噢!”
“……”薛绍不禁愕然,嘴角也隐隐的抽动了几下,“那你背颂给我听!”
“是!”妖儿站得直直的,摇晃着脑袋开始背颂,“卷十九,诸盗大祀神御之物者,流二千五百里。谓供神御者,帷帐几杖亦同……”
薛绍也在内心和她一同在默念背颂,发现她居然背得一字不差!
月奴拿着书一行一字的指认看过来,居然还没有她背颂的速度快,心中惊讶万分!
待妖儿背完一整卷的永徽律疏第十九卷,薛绍和月奴的表情都已是惊诧到了极致。
妖儿看到薛绍和月奴这样的表情,有点被吓坏了,慌忙跪倒下来眼泪夺眶而出,“神仙哥哥,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你不要赶我走,呜呜!”
“你没有做错什么,快起来!”薛绍将她扶起来,执着她的小手柔声道,“妖儿,从明天起,我教你读书识字!但是我教给你的东西,你不可以对外人泄露!记住了吗?”
“我记住了,神仙哥哥!”妖儿马上又破啼为笑了,“我每天都弹琵琶给神仙哥哥听!”
小妖孽的琵琶弹得不行,她在音乐方面倒是好像缺点细胞……薛绍先是无语了一下,转头吩咐道,“月奴,今日之事,不可丝毫外泄。”
“是,公子。”月奴好奇的看着瘦弱的妖儿,心中可谓是震惊不已。
薛绍笑吟吟的说道:“妖儿,你要听话。以后除非我允许,这个铜钱你不可以再玩了,也不可以随便就把别人弄得睡着了,知道吗?除了我和月奴,不可以再让别的任何人知道这回事,记住了吗?”
“妖儿记住了!神仙哥哥你放心,我一定会听话的!很听话、很听话的!”妖儿信誓旦旦的乖巧点头。
薛绍暗吁了一口长气,“妖儿”,难道还真应了这名字,是个天生智商爆表的妖孽?……好吧,我满肚子超越这个时代的理论知识,慢慢的教一点给她试试看!
次日,薛绍从西市武器铺里把定做的兵器拿到了。总的来说铁匠的手艺还算过得去,虽然无法和后世的军工技术相提并论、不可能真的达到薛绍预想中的水准,但在这个时代来说已经是难能可贵。店主人还不惜本钱的用鲨皮做了刀鞘,弩的用料也很结实,按照薛绍的要求更多的采用了钢铁材质,而不是像这个时代一般的弩那样多用竹木,弩矢也是纯铁打造。飞刀、虎牙和三棱刺,都还算顺手。
薛绍大致满意,支付了剩下的一半款项还多打赏了十个乾封泉宝。店主人自然是高兴但也有些胆战心惊,反复叮嘱说“郎君切莫拿着这弩四处招摇现世,如若被人告发那可是天大的祸事了!”
薛绍不置可否的微然一笑,提起弩箱和兵器盒子大步就朝店外走。
武器铺的老板直吸凉气儿,慌忙拉住薛绍,“郎君千万留步!不如且从后门走,待小店用马车送你回家?”
“呵呵!”薛绍扔给店主人一个流行于后世网络的主流笑声,绕开他径直走出了店外,将弩箱和兵器盒子往马货上一架,骑上马扬长而去。
店主人长吁一口气,这下反倒是不怕了!
有恃,方能无恐。
商人识人的眼光向来敏锐。一般私藏了弩,按律是要被流放的,不可能不害怕。但是那位买家既然敢于扛着一把弩在长安招摇过市,那就意味着只要他没去谋反、杀人,那就半点风波也不会有。那么现在看来他不是“一般人”,很有可能是贵族,说不定还是和皇家沾亲带故的贵族。
何谓贵族?
《永徽律疏》上明明白白的引用了《礼记》的原话:“刑不上大夫”,并写明了“犯法则在八议,轻重不在刑书”。也就是说,一般的法律对皇亲国戚、门阀贵族和功勋名仕等等这八类人不太实用,不能完全根据律法来对他们定刑。就算他们犯了死罪,一般的官府也都不得私自审讯定刑,必须要报知皇帝来亲自裁夺。美其名曰“重亲贤,敦故旧,尊宾贵,尚功能”。
这就是史上有名的“八议”。
大唐实兴的就是门阀贵族政治。“贵族”两个字不是白叫的,就连法律都是为之服务、积极包庇的。
那么,薛绍这样的皇戚贵族持有一把弩这样的小事,还会有人拿去报官吗?
就算报了官,又有哪个官员会将这种事情上报到皇帝那里?
就算真有这样的“事儿逼”官员干出了这样的奇葩事情,薛绍也不会真的被流放。因为他是贵族还是七品官,这些身份都可以拿来减刑,到最后不过是交一点赎铜了事——罚钱而已!
反而干出了这种奇葩事情的官员最后还讨不到好,因为他得罪的将是整个薛氏贵族和一切与薛绍交好的人。等待他的,将是一群敌人的孤立排挤和打击报复,“不识时务”的骂名也将很有可能让他陷入众叛亲离的境地。这官场,他也就不用再混下去了。
所以,历史上屡见不鲜的都是横行的权贵,却很少有“包青天”这种真正不畏权贵的铮官。偶尔有几个,也是仗着背后有皇帝这个最大的“规则掌控者”做最大的靠山。
而且,仅仅是“几个”而已。
说白了,贵族就是凌驾于法律之上的特权阶级。
这既是规则,也是潜规则。
……
回到家里,薛绍急不可待的跑到马球场上,把弩箱拆开,将弩拼装起来。
这把铁弩,是店家按照薛绍绘制的现代军工弩的图纸,现行定制的。虽然这手艺比起现代军工科技来说还有差距,也不可能配备红外锚准镜,但也算不错了。
月奴正在这里练箭,一见薛绍弄出一把弩来,当场惊喜的叫道:“弩!公子,这兵器甚是好玩!”
“你玩过?”薛绍笑问道。月奴倒是半点也不怕,虽然她不是贵族,但却是贵族的家婢,这种“打擦边球”的事情她早就司空见惯了。
“月奴早前曾经跟随义父的时候玩过弩。”月奴点头道,“相比于弓,弩的射速稍慢、箭道更为平直,但是射得比弓准了很多!”
“所以军队里的弓兵都是集体攒射,只要求密度与射速一般不要求精准。弩兵,却是要射得很准才行!”薛绍准备试射,这铁臂弩还真是硬,至少要一般的军用长弓两倍的力气才可以拉开。薛绍手上套了铁皮指扣用了很大力气,才将它拉上弦。
弩身很沉至少二十斤,薛绍将它端平了瞄准,射试出去,略偏红心。
准心需要校对。
月奴跑到靶边一看,惊讶道:“公子,箭剁被铁矢射穿了!这铁弩的威力居然如此巨大!”
“必须的。”薛绍笑眯眯的道,“等我练上两日,再与你比箭就不会输了!”
月奴嘻嘻的笑,“月奴拭目以待哦!”
居然不信!
薛绍撇了撇嘴,玩弓我是肯定不如你,玩弩,可就未必了。以前在部队的时候,“弩”做为一门特战武器我也是苦练过的。就算是在枪炮横行的热兵器时代,做为冷兵器的弩,在很多特殊的作战场合里却能够发挥出枪也无法取代的作用。比如说在一个充满了易燃易爆化学物质的环境里要狙击歹徒,枪弹就有引爆的风险,用弩的安全系数就高了很多。
试射了几枚之后,薛绍反复的校准了铁弩的准心。然后连续六发,每发皆中红心。
月奴惊愕不已,“公子的箭术,为何如此突飞猛进?”
薛绍冷笑,“就像妖儿背书很快一样。”
月奴顿时赧然失笑,好吧,公子多才近乎妖!
接下来的两天里,薛绍几乎把弩带在身上形影不离,甚至背着它进行那些体能训练连睡觉都放在床边,目的就是要让身体尽快的适应弩。
肌肉要形成记忆需要成千上万次的反复训练,比如打篮球的人要反复练习投射才能形成自己独特的投篮手感,传说中的武林高手把手中的剑练到无比熟悉像手臂一样伸缩自如,才能达到人剑合一的境界,俗称……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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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并蒂琳琅
和太平公主的五日之约到期了。.
皇城玄武门上的日晷精准的指到辰时初刻之时,薛绍的马刚好在玄武门前停下马蹄。虽然现在没有手表,可是出于职业的习惯薛绍早就养成了极强的时间观念,就像是脑海里有着一块永远不会停摆的钟。
可是有一个人却比薛绍更有“时间观念”,她明显是早到了。
“你怎么才来,本宫等你许久了!”太平公主劈头盖脸的道。
薛绍微然一笑,“微臣一向守时。殿下不信,可以派人去查看日晷。”
“哼!”太平公主没好气的冷哼了一声,本宫知道你没有误时,但你就不能早一点来吗,莫非你半点都不想见到本宫?
还真是有点小孩子气,薛绍不禁心中赧然。细下打量了太平公主一眼,这小丫头恐怕也是难得出来打一次猎,真是做足了行头。她坐在凤辇之上却身着胡衣猎装、头戴男儿武弁,腰上还悬了一把漂亮的宝剑。看那架式真像是准备亲自上阵去打一场好猎。
这个二圣的掌上明珠要出行射猎,排场不可能小。随行有百余铁甲护卫,数十名宦官使儿和厨子杂役这些伺候。
早在三日前,天后就派出了大批皇宫禁军羽林军圈围猎场。三天的时间之内,他们要把尽可能多的猎物赶进猎场里,还要防范猛兽的入侵。
羽林军是李治上台之后新组建的一支军队,有左右羽林卫的两卫编制共计六千人马,专职守卫皇城禁宫,是离皇帝最近的一卫御前兵马,因此又称“御林军”。羽林军的前身追溯到最早的建唐初期,就是守备禁宫玄武门的北门营屯,号称“元从禁军”;太宗李世民将北门营屯分为左右营屯两部,号称“飞骑”;到了李治手上,又从飞骑当中挑选精锐组建了新的左右羽林卫,所领军士称为“羽林郎”。
但是,人们更习惯用“飞骑”来称呼羽林军,它独立于传统的大唐兵马十二卫之外,其中的每一个成员无不是精挑细挑的精锐中的精锐,由国家高薪俸养而且一般只招收士族子弟,很少有平民。
羽林军的主要任务是宿卫禁宫,偶尔也奉皇命出征,是皇帝的直嫡心腹部队。当然,陪公主打猎也是他们义不容辞的责任。大唐有诗人留下诗句,“猎犬谙斜路,宫嫔识认旗。马前双兔起,宣尔羽林儿。”就是描述羽林军陪皇族打猎的情景。
薛绍之所以主动陪太平公主出来打猎,其一是自己想过一把这个瘾,其二,就是想借机结识,供职于羽林军当中的,薛楚玉。
“薛绍,本宫今日再要与你比个高低!”尚未正式出发,太平公主又出招儿发难了,“你我各领一支人马,各用不同的箭矢标记,看谁打的猎物多!”
“微臣乐意奉陪!”薛绍笑嗬嗬的道,“不知今日,公主殿下准备了什么样的彩头?”
“哼,你又想赌官吗?本宫才不上你当呢!”太平公主心直口快,“那一日与你打赌,本宫可是被母后臭骂了一顿!”
“原来如此,微臣真是惭愧!”薛绍笑眯眯的道,“不如微臣把这官职辞了吧!”
“你敢!”太平公主小脸蛋儿一板,俏生生的翻了个小白眼儿,“那可是本宫挨了一顿臭骂才换来的!”
此言一出,薛绍和近前的一些人都忍俊不禁想笑。太平公主当真是天真单纯。
“不许笑!”太平公主的脸上稍微红了一红,连忙岔转话题,“你听着!你要的那个薛楚玉,本宫替你找来了。就让他带上几名军士与你一伙!”
“谢殿下。”薛绍笑眯眯的道,“那,薛楚玉人呢?”
“把他叫来!”太平公主对左右道。
少顷过后,一骑落停到太平公主的凤辇之前,马上跳下来一员金甲红袍的青年将军,抱拳一拜,“微臣薛楚玉,参见太平公主殿下!”
薛绍打量薛楚玉一眼,年龄大约二十上下,身高大约在一米八一到一米八三之间,体魄雄健不胖不瘦,隐隐有一股雄浑阳刚之气外泄,可以想像他那一身漂亮的铠甲下面,该是长了一身结实又强壮的腱子肉。薛楚玉往那儿一站,就如同一柄精铁打造的战枪稳稳的插在了地上,颇有几分英武霸气。此外他长得也还挺帅,浓眉大眼五官周正,皮肤也挺白晰,不像一般的军士那样古铜黝黑。
“薛楚玉,本宫命你今日带上八名军士,与薛绍共组为一火,与本宫的人马比试射猎!”“火”是大唐军队里的最小编制,一火有十人。太平公主神气活现的道,“如若胜了,你与薛绍各赏好马一匹;如若输了,各罚白水三杯!”
好马一匹?薛绍顿时心花怒放,我开始有点喜欢太平公主这个败家子儿了!这天底下最有可能拥有纯种汗血宝马的地方,当然就是皇家的御苑监了!
“微臣遵命!”薛楚玉大声应诺,转身走到薛绍面前抱拳一拜,“见过薛公子!”
薛绍笑嗬嗬的回礼,“将军不必客气,我们可是同族兄弟。”
薛楚玉在皇宫当差最是懂得礼法森严,施礼之时一直看着薛绍的脚下,听闻薛绍言语略微抬了一下眼睑飞快的扫了他一眼,不冷不热的仍是一抱拳,声音如同cctv的播音员一样官方,“在下不敢。”
倒是有几分傲气。薛绍不以为意的抱拳回了一礼也没有多说,转头对太平公主道:“公主殿下,你的人马呢?”
太平公主嘴角儿一翘,挺骄傲的拍了拍手掌,“琳琅何在?”
一对儿身着白色猎行胡服、头戴皂罗折上巾的男装宫女,负剑背弓,从一群同样装束的宫女中间骑着马走出来到了驾前,双双落马整齐一拜——
“奴婢参见公主殿下!”
众人顿时都有一点眼花的幻觉,这两个宫女怎么像是镜子里面映出来的,一模一样?不光是长相、身高和打扮一样,就连动作和说话的语速声调都完全一样!
“双凤胎?”薛绍也觉得挺有意思,这两个宫女的年纪差不多都在十七八岁,一样的体态婀娜、妩媚娇艳,像是两朵并蒂的莲花。
“薛绍,天后娘娘专程派给本宫十名射生手,本宫就用这一火射生手与你们比试!”太平公主满面春风的笑道,“这对同胞姐妹就是射生手的首领,本宫刚刚给她们新取了名字,姐姐叫琳儿、妹妹叫琅儿。你能分辨出她们谁是姐姐、谁是妹妹吗?”
薛绍微然一笑,“这有何难!”
“吹牛!”太平公主将手对着琳琅一指,“你若能分辨得出,本宫有赏!如若错了,罚你白水三杯!”
“好。”薛绍笑道,“公主殿下,微臣只肖问上一个问题,就可以分辨出她们谁长谁幼。”
“你问便是。”太平公主甚是好奇,说道,“但她们肯定不会回答。”
“那是自然。”薛绍下马走到那两名,被称为射生手“首领”的宫女面前。
射生手,就是皇宫之内专门培养的一批习武的宫女,主要用途就是在围猎之时骑马陪在皇族身边伺候,同时也参与射猎,因此必须具备过硬的弓马功夫。唐人有诗句“射生宫女宿红妆,把得新弓各自张。临上马时齐赐酒,男儿跪拜谢君王。”描述的就是射生手宫女做男儿扮相,陪伴皇族打猎时的情景。
出于职业的敏感,薛绍早就从双胞胎琳琅的身上发现,有一股让他感觉似曾相识的熟悉气息——煞气!
毫无疑问,她们的身手绝对不弱,很有可能曾经杀人见血,杀的还不少。她们绝对不是一般的“射生手”,而是武则天派给太平公主的贴身保镖。
薛绍绕着她们姐妹二人前后转了一圈,身材真不错,臀部尤其一流,丰满、浑圆、翘挺而不肥硕,配上修长的美腿很能让绝大多数男人想入非非。
如此香臀,唯“后入式”最**。
薛绍在心里发表了一下感慨,然后站停在气质殊艳的双胞胎小美人儿“琳琅”的身前。
琳琅面无表情,眼观鼻鼻观心,连眼神都是略为空洞的,就如同薛绍是并不存在的空气。
显然,训练有素。
薛绍微然一笑,指着左边的那个道:“你是姐姐,对吗?”
琳琅仍是面无表情,宛如两尊冰雕美人。
但不代表,她们没有露出“微表情。”
薛绍呵呵的一笑,转身走到太平公主面前拱手一拜,“殿下,微臣大概知道她们谁是姐姐,谁是妹妹了。”
“快说!”太平公主好奇的道,“你若猜错了,本宫可要罚你饮上三大觥!”
薛绍呵呵的笑,“公主殿下,方才微臣指认过的那一个,是妹妹琅儿!”
“呃!……”太平公主有点愕然,本宫也不知道他猜的对也不对……“琅儿,你且上前一步来!”
被薛绍指认过的那个宫女上前一步,“是,殿下。”
果然猜对了。
四周发出一片不小的惊嘘声,大家不约而同的想道,这应该是蒙混的吧?!
“殿下,看来微臣的运气还算不错!”薛绍笑呵呵的道。
“你笑得好讨厌!”太平公主气鼓鼓的好像有点儿不服气,眼珠子滴溜溜直转,突然嘿嘿一笑,“本宫说了赏你,却未尝许诺赏赐为何物!——好,就赏你白水三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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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傲气凌云
白水,酒也。.
薛绍苦笑,“殿下,微臣身体欠恙,听奉医嘱正在服药戒酒之中……”
四周一群羽林军士和射生手人等无不冷笑,主上有赏你还挑三捡四?真是不识抬举!
“啊,你生病了?”太平公主不大不小的吃了一惊,面露一丝忧急之色,当着众人之面又不好过分表现,于是道:“来人,将本宫的琼香蜜露取来,给薛绍满上三杯!”
薛绍拜谢,“谢公主殿下!”
事先不明情由的众军士与射生手不由得震惊当场,同时心中已是了然……太平公主对待薛绍,显然是别有用心,不可等闲而论!
薛绍喝完了三杯琼香蜜露,大概是宫里的秘方调制的花蜜饮品,香而不稠甜而不腻,温和芳醇沁入心脾,甚是解渴。
“绝好滋味,公主殿下真会享受!”薛绍赞道。
“那是自然!”太平公主闻言心情也挺不错。千穿万穿唯马屁不穿,这不就是在夸她“有品味”么?
薛绍抹了抹嘴骑回马上,笑道:“公主殿下,你让这群射生手和我们一群男人比射猎,莫非是要逼着我们以男欺女?”
“嘿嘿,你若是能胜了,再说这话不迟!”太平公主胸有成竹神秘兮兮的笑了起来,“不必多说了,赶紧出发吧!本宫都等不急了!”
一行人马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除了事先圈围猎场的有数百名羽林军,太平公主的车驾前后还各有一整队(五十人)编制的羽林军铁甲护卫。居中伺候的是太平公主的宦官使儿和射生手。
琳琅骑着马,在太平公主的车辇左右紧密跟随。至始至终,薛绍没有见过她们多说过一句话,有一个多余的表情或者动作。姐妹俩眸子里的神彩都是一模一样的清冷而淡漠,只是偶尔绽出一抹机警又冷冽的厉芒。
皇宫之内,一向卧虎藏龙。
薛绍凭着职业的警觉认定,这对姐妹花的身手绝对不俗。那一日月奴入宫取走了太平公主的头上金钗,这件事情兴许就曾引起过某些轩然风波,只是宫中密而不宣。
随即,武则天就加派了琳琅来给太平公主做贴身保镖。
能够入得了朝廷中枢最高层的法眼、被天后亲自指派来给太平公主做贴身侍卫的琳琅,岂能是等闲之辈?
所以薛绍现在都有点庆幸,那一日月奴闯宫之时,没有撞到琳琅这一对双胎胞姐妹!
稍后人马进入了猎场之中,早有一处简易行辕搭建在此。太平公主进了行辕坐在了伞盖之下,畋猎开始。
古时的围猎尤其是皇家的畋猎,可不是一群人拿着弓箭骑着马,追着猎物一顿瞎射就行的,它有着严格的章法与套路。根据猎物的不同围猎的章法会有所区分,有虎围、狼围、野猎围、黄羊围、狐狸围、野兔围、野鸡围等等;不同的猎物围法规模也各不相同,有五段长围、四段长围、三段长围等等;根据围猎的性质,参与围猎的人采取的分工也各不相同,有合围、放围、轰围、整围、推围、紧围等等。
就像是进行一场冷兵器时代的战争一样,皇家畋猎井井有条分工明细。
不过,太平公主来射猎只是图个好玩打一打野猎没有特别的讲究,因此采取了三段长围的紧围之法,在一片并不十分宽广的地域里,圈起了许多小型野兽,或许还会特意放进一批豢养的猎物进去,让两方人马争相竞射。
“薛绍,你过来一下!”太平公主在行辕伞盖下唤道。
薛绍下了马走过去,太平公主笑嘻嘻的道:“本宫今日也是头一次出来畋猎,临行之时可是向父皇母后讨教过章程的。二圣言说,畋猎方才开始的时候将要拼比双方的骑射之能。这样吧,你把你那一火人当中骑射最厉害的两个人叫出来,我们先比一轮——射野兔!”
薛绍挺好奇,“如何比?”
“你看!”太平公主朝前一指,那里已经有几名预先出来做准备羽林军士,提着两个大笼子等候。太平公主说道:“少时本宫一声令下,他们就会将笼子里的十一只野兔放出来。两队各派骑手奔入场中施以骑射,谁射中得多算谁赢!”
“好!”
薛绍应了诺回到自己那一方,薛楚玉已经挑好了八个飞骑卫士整装待命。
“薛将军,请你选两个善长骑射的卫士,与公主那一队的人上场比试。”薛绍如此道。
薛楚玉淡淡的看了薛绍一眼,回答既不冷漠也不客气,“我等皆是越骑出身。”外行之人,肯定一下听不懂薛楚玉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好在薛绍曾经恶补过这段历史的相关知识,对大唐军队里的建制称得上是了解。不然,还真是要被薛楚玉这句话给活活呛死。
越骑,乃是大唐军队里的兵种之一。众所周知骑兵代表冷兵器时代的最高战斗力,而越骑就是大唐骑兵中的精锐,是居于金字塔顶端的高级兵种。
很显然,薛楚玉对薛绍并无多大好感,他这一句回答无疑是在说“你这不是废话吗?我们这里每一个人都是擅长骑射的越骑骑兵,不然怎么有资格被选入羽林卫?”
薛绍不以为意淡然的一笑,“那就请薛将军发号施令,点选两名将士出列比试。”
薛楚玉随手在身后的八名军士当中点了一点,“你、你,出列,准备骑射!”
“是!”两名金甲红袍的骑兵军士按马出列站在了前方。
皇家御林军的装备,自然是顶尖一流的。薛绍看这些军士骑的马,就没有一匹是比自己那匹突厥三花马差的;铠甲尽是清一色的唐十三甲之首明光甲,论其价值可不输给跨下的宝马多少。就连身上披的战袍大氅,也是上好的锦绣面料。
光是一名羽林军普通军士的这一身装备,就已是价值菲然。
薛绍不禁对那铠甲有点眼馋,还真是高端大气上档次,可不是电影电视里的简陋道具能比的!
罗伞盖下的太平公主扬了扬手,她身边的号令官就敲响了大鼓,以示射猎开始。前方准备就绪的军士扯开笼子放出了野兔,它们马上就四下跑了开来。
“出击!”薛楚玉沉声一喝,布列于前方的两骑如飞似电的猛然启动,朝前飞奔而去。
对于骑兵而言,最精深的战斗技巧莫过于“骑射”。
首先,弓术就不那么好练,要在狂奔起伏的马背上松开双手骑稳,也不容易。如果要将二者合而为一,骑在狂奔的马背上双手开弓,当然更难。
所以,越骑是千里挑一的精锐骑兵。
有句成语叫“动若脱兔”就是形容灵巧与迅速的,可见兔子满地乱跑起来真心不好逮。
要在疾奔的马背上双手开弓击中奔跑中的兔子这么小的目标,那不是“绝技”是什么?
两名羽林军骑士飞奔开去,太平公主那一方却未有动静。军士以服从为天职,既然已经出击,就没有停顿犹豫的道理,跑得稍近二人一同开弓,但都落了空。
没有人笑话。
这么渺小又一阵乱跑的兔子很少有人保证一定能骑射射中,偶有失误就像远距离投篮不中一样,很正常。
两名军士也不气馁,勒马调整方位再次搭弓上箭射了出去,这次中了一只兔子。
羽林军士们开始叫好。
薛绍看得津津有味,心想要是我上场,不骑马的话光用弩射还有几分把握;如果是骑上了马那就难说了。首先我的骑术不是太过硬,其次,这弩也特别的沉。站在平地上瞄准尚且需要强大的臂力支撑,如果是在马背上,得了,休想瞄准。
薛楚玉面沉如水表情十分的淡漠,就像眼前所有的事情都与他完全无关。
薛绍就站在他身边,斜瞟了他一眼,轻笑道:“将军以为他们射得如何?”
“尚可。”薛楚玉淡淡的回答,模棱两可。
“如若薛将军亲自上场,将会怎样?”薛绍故意问道。
薛楚玉的嘴角轻微往上一扬,第一次转头深看了薛绍一眼,又转过头去,一言不发。
谁都能看得出来,薛楚玉很傲慢。
他的微表情告诉薛绍,他不仅傲慢,还不屑,甚至厌恶。
薛绍不以为意的呵呵笑了一声,“但凡有本事的人,都有那么几分傲气。”
薛楚玉充耳不闻,仍是平静的看着前方。
薛绍仍是微微一笑,“但真正有大本事的人,却是半分傲气也没有。”
薛楚玉浓眉一沉,扭头看着薛绍,眼神之中隐隐流露出一丝敌意。
薛绍还是淡然一笑,“比如说,令尊薛仁贵。”
薛楚玉的表情终于是略微变了一变,眉头轻拧深看着薛绍,“薛公子说这些话,所为何意?”
“令尊也是我的族叔。我生平仰慕他的威名,仅此而已。”薛绍淡然道。
薛楚玉正待追问一句,有军士喊了一声“射生儿出马了!”
众人一齐朝射场那一方看去。
一骑雪白,白衣白马、白金雕鞍、虎纹角弓,如一道白光飞掣而出。
仅一骑?
羽林军可是派出了两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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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托塔天王
白衣射生手宫女在策马疾奔当中手起弓落,刷刷刷连发三箭,三声弦响箭啸之音,接连射中了三只兔子!
“哗——”满场惊叹!
薛绍深吸了一口凉气,牛逼!比之前的羽林骑兵厉害多了!
不等众人惊叹声落定,那一白骑突然人立而起长嘶一声,凌空一个勒马回踏,前蹄落地之时猛然踏地,如弹簧一般再次飞掣而出,人马浑然如一体,配合得天衣无缝。.
这一手骑术,堪称霸道。
刷刷刷,白衣宫女还是三箭连出,三兔受毙。
六箭射出,六兔在手!
满场欢声雷动,鼓点不绝。太平公主兴奋不已的拍着扶手大叫,“琳儿真是太厉害了!快快回来,本宫重重有赏!”
薛绍眉头微沉,琳琅果然身怀绝技!……大唐尚武,果然名不虚传。就连后宫的女流之辈,也这么厉害!
“辇前才人带弓箭,白马嚼啮黄金勒。翻身向天仰射云,一箭正坠双飞翼。”杜甫的这首诗描述的是,唐明皇李隆基的后宫嫔妃之一“才人”的箭术,都有一点成吉思汗弯弓射大雕的风采了。无巧不成书,当今天后、后世所称的武则天,也曾是太宗皇帝的才人,当初也曾陪伴太宗皇帝打猎,箭术出手亦是不凡。
与之相比,射生手琳儿的箭术,过之而无不及!
满场或惊叹或叫好,唯有薛楚玉仍是之前那副淡定到死的表情,好像完全是见怪不怪。
“将军以为,琳琅的箭术如何?”薛绍故意问道。
薛楚玉的嘴角略微向上轻轻一扬,不轻不重的吐了几个字,“止于嬉戏。”
言下之意,琳琅的箭术也就只能是玩一玩小孩子的“过家家”。
薛绍道:“将军何不露一手?”
薛楚玉目视前方,双眼微然一眯,“在下武艺得自家传,非是用在这等地方!”
将军三箭定天山,将士长歌入汉关——这句民谣说的就是薛仁贵阵前三箭射杀了铁勒族的三员大将,然后十万铁勒军一溃千里,大唐军队兵不血刃得以凯旋。
很少有正史会描述哪位将军的武艺,但是薛仁贵的武艺、尤其是他的箭术,却在正史的史册之上多处留名。有时候,正史会比演义小说还要夸张并富有戏剧性。薛仁贵戎马一生所创造的无数传奇,就是其中的典范。
如果薛楚玉的箭术当真是得到了薛仁贵的真传,那他的确有资格说这样的话——我薛家的武艺是用来阵前杀敌,不是用来射猎表演、取悦于人的!
薛绍呵呵的连笑了几声,薛楚玉现在的样子,就像自己当初刚刚参军时一样。
傲气凌云,桀骜不驯。
薛楚玉看到薛绍如此发笑,好似既惊且恼,“你为何发笑?”
薛绍笑了一笑正欲回答,太平公主那一方有宦官拖长了嗓门叫道:“薛公子,公主殿下有请参驾!”
“来了。”薛绍笑着看了薛楚玉一眼,信步朝伞盖走去。
薛楚玉面无表情的眨了几下眼睛,心说,想不到我河东薛氏一族当中,“轻佻”之名早已四下远扬的蓝田公子薛绍,却有几分容人的胸襟,似与传言不符……
太平公主小胜了一阵心情颇佳,看着薛绍走过来心里就在美滋滋的想,你不是一向嚣张么,如今终于是输在本宫手上了吧!上次玩樗蒲本宫略有作弊胜之不武,这回你终归要口服心服!
“公主殿下。”薛绍走到驾前,参礼。
“薛绍,你输了哦!”太平公主满面春风的笑嘻嘻的道:“如何,可曾心服口服?”
“服。”薛绍微笑道,“射生手琳儿的箭术出类拔萃,微臣输得心服口服!微臣喝!”
“又要喝?”太平公主连眨了几下眼睛,忙道:“不行!本宫带来的琼香蜜露会被你喝光的,到时本宫口渴了喝什么去?”
众皆赧然而笑,太平公主还真是挺孩子气。
“咳,好吧!”薛绍忍笑说道,“那公主殿下,是想让微臣喝酒了?”
“酒……也不行!”太平公主一手托腮表情挺是玩味的看着薛绍,大有一点胜拳在握扬眉吐气的成就感,笑嘻嘻的道:“那就先让你欠着!本宫何时想起该要如何罚你,或是让你替本宫做些事情的时候,再行兑现!”
“可以。”薛绍笑了一笑,就让你多一些惦记好了。
“好啦,本宫拔得头筹!”太平公主兴致昂扬的将手儿一挥,颇有一点武则天挥云袖而惊天下的风韵影子,继而高声道,“接下来,逐猎!”
说罢,太平公主就坐座椅上走了下来,兴致勃勃的要去骑马。
逐猎,就是两方人马各自组队,冲进山林里追捕猎物。需要彼此的配合先把猎物惊出树林然后堵死出路圈围出来,再竟相射杀最后比拼成果。
“殿下,不可!”琳琅一同上前抱拳一拜,挡住了太平公主的去路。
“为何不可?”太平公主不满的道。
“天后娘娘早有吩咐,公主殿下不可以亲自骑马参与逐猎!”琳琅说道,“若有差池,奴婢万死难辞其咎!”
“好不烦人!”太平公主怏怏不乐的撇了撇嘴,“本宫好不容易出来打一次猎,难不成让本宫坐在这里眼睁睁的看着你们玩?”
琳琅齐声道:“天后钧令,奴婢不敢违抗!”
“岂有些理,尔等惧怕天后,就不怕本宫吗?”太平公主发了一顿脾气,眼珠儿又滴溜溜的转了起来显然是在想些馊主意。
“奴婢职责所在,公主殿下请恕罪!”琳琅拜倒下来。
太平公主已经将眼神落在了薛绍身上,嘻嘻一笑,“如此也罢,本宫不为难你们!天后娘娘不让本宫亲自骑马,本宫就搭乘他人的马匹,总算是碍不着了吧!”
“……”琳琅愕然无语,难不成还和太平公主争辩一番?
太平公主一见琳琅没敢反驳顿时喜上眉梢,葱葱玉指对着薛绍一指,“本宫就与薛绍同乘一驹!”
“殿下,不可!”琳琅连忙叫道。
“有何不可?!”太平公主的灵动美眸俏生生的一瞪,“尔等三番五次阻拦本宫,是想讨罪吗?”
“奴婢不敢!”琳琅连忙低下了头。
“嘻嘻!”太平公主奸情得逞的笑了起来,“薛绍,就命你与本宫同乘一驹,前去逐猎!琳琅,命你二人左右护卫!”
“是……”琳琅只得应诺。
薛绍笑了一笑,抱拳道:“微臣遵命!”
“那你还不牵马过来!”太平公主兴致勃勃,心花怒放!
薛绍把自己的三花马牵了过来,并把弩箱从马鞍上解下放到了一边。看这情况,今天是没什么机会用上这把弩了。二人同乘一驹,与其说是射猎,倒不如说是陪太平公主出游踏青打情骂俏来得准确。
“请公主殿下,上马。”薛绍牵着马说道。
“好。”太平公主兴高彩烈的走到马的旁边,仰头一看,“这马如此高大……朱八戒!”
“小人在!”朱八戒连忙跑过来,四肢着地跪在了马鞍旁边。
好机智!
薛绍看到这个大胖子就笑了起来,“八戒,最近胃口好吗?睡得可香?”
朱八戒趴在地上嘿嘿的笑,“托薛公子鸿福,一切都好!你看小人又长肉了!”
“别吵,跪稳了!”太平公主喝斥了一声,一脚踩在了朱八戒的背上,一手抓着马鞍,另一只手果断的朝薛绍伸了过来,“还不快扶着本宫!”
以往她也曾多次骑马,只是习惯了这样的事情,自然而然的就下了令。薛绍比她更自然,一伸手就握住了她的纤纤素手,微笑道:“公主殿下,请。”
太平公主生平第一次这样被陌生的成年男人握住手,指尖仿佛有一股电流传了过来,一直传到心里。她不由得芳心一乱脸上发红,身子就犹豫的停住了。
朱八戒在下面咬着牙,肥硕的大屁股一阵抖,“公、公主殿下,可曾上马了?”
“闭嘴!”太平公主总算找到一个可下之阶,借着这一骂化解了尴尬,足下一发力就踩了上去,一脚踏进马镫另一脚准备翻身跨上马鞍。或许是因为有点紧张魂不守舍,太平公主脚下略微一滑就脱离了马镫,上马的动作有所迟滞眼看就有摔下来的风险。
薛绍眼疾手快,另一只手使了个“托搭天王”的手法,对着太平公主的芳臀稳稳一托,然后平稳的往上一送,太平公主就如同飘絮一般落在了马鞍上。
“呀!”
太平公主被人在屁股上摸了一把,娇躯一弹下意识的发出了惊叫,脸上已然红作一片。
“大胆!!!”
琳琅同时拔剑出鞘,两把剑尖同时指到了薛绍的咽喉。
薛绍摊开双手,冷静而淡漠的看着她们。
太平公主本是有些羞恼,但一见琳琅都拔剑出鞘、剑尖都指着薛绍的脖子了,心中顿时慌急又惊恼,“大胆琳琅,竟敢放肆!还不快将兵器收了起来!”
“奴婢奉天后娘娘钧旨,严惩一切敢于冒犯殿下之人!如有冒失之处,还请公主殿下恕罪!”琳琅慢慢的收剑回鞘各自抱了一拳,两双眼睛仍是十足警惕的盯着薛绍,如同四把冰刃扎在他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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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一吻免死
既然搬出了天后,太平公主也不好去怎么责怪琳琅了,很小声的说道:“薛绍,你不要生气噢!她们也是奉了母后的钧命要保护本宫。冰@火!中文.”
听这语气,仿佛是在赔礼。
“无妨。”薛绍淡然一笑踏镫翻身上马,双手朝前握住缰绳,很自然的就将太平公主整个人抱在了怀里。
太平公主顿时浑身躁热紧绷缩成了一团,“不、不行,这样不行!你且下去,本宫乘坐在你的身后!”
“也好。”
薛绍便下了马,太平公主小心翼翼的往后挪了几寸,薛绍再一次翻身上马,为了避免自己的脚踢中公主,使了个体操鞍马“单腿摆越”的动作骑上马鞍,颇为轻盈灵巧。
“好利落!”太平公主惊讶道。
琳琅姐妹同时双眼一亮,好身手,此人居然会武!
“公主殿下请抱住微臣的腰,小心不要摔下去了。”薛绍拉着缰绳说道。
“呃……”太平公主张开了双臂,有点犹豫……不是吧,让本宫主动去抱你?
“你、你挡着本宫,本宫什么也看不见了!算了,还是你在后面,本宫在前面吧!”太平公主讪讪的道,她好像也感觉到,自己仿佛有那么一点麻烦和无理取闹了。
薛绍眨了眨眼睛,怎么听着像是老汉推车的体位……是我想太多了吗?
两人只好又换了座位。太平公主双手紧紧抓着马鞍的鞍环,大气儿也不敢喘。感觉周身都落在了一片温暖与强壮的怀抱之中,芳心如鹿一阵乱撞,再如何也按撩不得。
薛绍在她耳边道:“公主殿下,可以出发了么?”
小公主的身上,可是真香。薛绍下意识的咂了咂嘴,这可不全是脂粉之香,其中有一股天然的处女之香,近似于奶香味又不全是。
“嗯嗯……出发!”太平公主紧张兮兮,发出的声音都有点带颤。
羽林军和射生手的两火人马,一着红一着白呈“v”形奔跑开来,薛绍和太平公主这一骑落在后面。
琳琅双双上马,左右紧跟在薛绍一骑旁侧,如临大敌的紧紧相随。
马匹发蹄刚刚跑起来,太平公主就浑身绷紧了。因为双脚没有马镫可踩只是双手抓着马鞍上的鞍环,太平公主坐不太稳多少有点害怕。再加上马匹一颠簸,薛绍只能用双臂和身体将她抱得越紧,以免她摔下去。
太平公主,实际上已是完全落在了薛绍的怀里。从后面看去,都看不到她的身影。
太平公主几时和男人如此亲密的接触过?鼻息间尽是闻到男人阳刚的气息,感觉到薛绍强健的双臂和结实的胸膛,太平公主的脑海里都有一点空白了,像是有点麻木了一样任由薛绍骑着马,将她带进了树林之中。
琳琅紧紧相随,半步不离。身前身后还有三四十名羽林军卫士从旁护卫。
红白两队人马已经骑着马在山林里穿行,不时发出大声的叫喊或是射响鸣镝彼此响应配合。树从里的獐鹿、野鸡、野兔这些小动物受了惊吓四下乱蹿,有不少被箭矢所杀成了猎物。
“公主殿下,请在此观战便好,不可再进入。”琳琅左右拦住薛绍一骑,抱拳道,“飞矢无眼,恐为其所伤!”
“好啦,本宫知道了!”太平公主红着脸蛋儿悻悻的道,“本宫就在此地观战便是!”
琳琅姐妹同时眨了眨眼睛,那你为何还不下马?
太平公主却像是完全没有想到这一层,虽有点紧张尴尬但却十分固执的继续窝在薛绍的怀里,心思早就没在射猎上了。起初她绷着身子不敢轻易挪动,渐渐的大概是有些疲累了,于是小心翼翼的挪了一挪。
薛绍在她耳边小声道:“殿下,微臣下马。”
“不准……”太平公主声如蚊蚋的说了一声,脸一下就红到了脖子根儿。
“是。”薛绍忍笑应了一声,双臂稍稍发力,将太平公主抱得更紧了一些。
太平公主娇躯轻微一颤,稍稍的缩了一缩身子似要躲避,却又忍不住将后背往薛绍的胸膛上靠了一靠,就像是往薛绍的怀里钻了一钻。见薛绍未有退避,她两边的嘴角儿微微一翘,芳心窃喜又略感满足的露出一抹迷醉的微笑来。
树林里的战况,可谓激烈。
红白两队,红方的薛楚玉和薛绍没有投入战斗,白队这边少了琳琅这两个主力,八对八恰好是平分秋色。羽林军是军人,天性好斗,岂会甘心输给一群宫女;射生手以此为职业,当然也不想输,于是都拿出了看家的本事。
一时间,树林里箭矢齐飞,野兽纷纷倒地受毙。
“嗖——”
冷不防的有一枚流矢,朝太平公主射来。
薛绍眼疾手快猛然抬手一接,一枚箭矢赫然在手,离太平公主的脸不到二十公分距离!
“啊!”太平公主吓得惊叫了一声。琳琅顿时吓得面无人色一片惨白,慌忙跪倒在地,“奴婢该死!”
薛绍也是暗吁了一口气,好险!
如果不是我在部队里经历了那么多的应激快速反应,站着躲避战友近距离扔来的飞刀都是家常便饭……加上这一枚流矢的速度也不是太快,否则,还当真说不好会不会伤到太平公主了!
太平公主正芳心纷乱又有些陶醉的感受薛绍的温暖怀抱,冷不防被这一箭飞来一吓,差点一下魂飞天外,吓得一时都忘了喘气,憋着气小脸蛋儿都涨得通红了,身体轻微的抽搐起来。
“公主殿下勿惊,没事了。”薛绍小声道,“飞矢无眼,我们还是退出树林为妙。”
离此不远的薛楚玉显然也发现了此番异恙,任他稳如泰山此时也无法再淡定下去,惶恐的快步上了前来单膝一跪,“微臣护驾不力,罪该万死!”
公主如果出了事,琳琅当然是非死不可,薛楚玉这个驾前近卫将领,也是罪在不赦!
“何、何人敢对本宫放箭!”太平公主大喘了一口粗气儿回过神来,“来人、来人,将那放箭之人速速捉来,本宫要诛他满门!”
此言一出,薛楚玉和琳琅当场脸色大变,脖间都流出了冷汗!……放箭之人要诛灭满门,他们这些首领与将领以及随行护驾之人,岂有不究罪责之理?
“殿下息怒。”薛绍在太平公主耳边轻声道。
“都有人要弑杀本宫了,要本宫如何息怒?”太平公主显然是被吓坏了,皇家之人的跋扈本性在这等刺激之下挥洒了出来,恨恨道,“把那枚箭交予本宫来看上一眼,本宫倒想知道,何人如此大胆!”
双方射猎比试,箭矢都是做了标注的,非但是红白双方分别刷了油膝轻易就可以区分,箭矢之上都还刻有姓名,以便分拨猎物与例行封赏。
薛绍手上稍一用力,箭头折断,他将剩下的一枚没有箭头同时也没有标刻姓名的残箭,递给了太平公主。
“你!……”太平公主拿到残箭,有点惊恼的回过头来,瞪着薛绍。
薛绍微微一笑,“公主殿下,难得今日如此开怀,莫要动了血光,坏了兴致。”
两人的脸,相隔近在咫尺。薛绍说话的时候,太平公主几乎能感觉到他唇鼻间的气流。
薛绍的这话说得柔软又温和,就像是有魔力一样,将太平公主心中的惊惶与忿愤很快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暖昧情愫在她情窦初开的心湖之内悠悠荡漾,层层涟漪已是叠起反复。
太平公主的表情一时凝滞了,略略紧张又有些迷茫的看着薛绍。
马前跪着薛楚玉与琳琅三人,他们可不敢在这时候仰头来看太平公主已然发怒的凤颜,所以都很迷茫……怎么突然一下没声了?
薛绍与太平公主四目相接,眼神越来越柔和,隐隐还流露出缠绵悱恻的丝丝温情,因为他脑海里不自自主的想到了安小柔,回忆起以往和安小柔静谧相处的二人世界温馨时刻……深爱,浪漫,温情,刻骨铭心!
鬼使神差的,薛绍微微往前一倾身,在太平公主的芳颜玉面之上,轻吻了一口。
太平公主浑身一个激灵颤抖,芳心大乱,慌忙扭过了头去。
深呼吸!
粗重的深呼吸!
太平公主的柔嫩娇躯,激烈的发起抖来。
薛绍也一下回过神来,我靠,一不留神,居然把太平公主当成了安小柔!
“殿下恕罪……”薛绍在太平公主耳边小声的道。
他口中吐出的轻微气流,让太平公主觉得耳根一阵发痒,竟似痒到了心里去,娇躯又是一阵发抖。
“回……行辕!”芳心大乱,太平公主也不知怎么努力,才按撩心神发出这样一个指令。
“殿下,薛楚玉与琳琅还跪在马前呢!”薛绍小声的提醒了一句,又道,“不如就赦免了他们吧,他们必然感念公主之恩德,誓死报效!否则,今后还有谁敢再陪公主出来射猎?……反正,微臣是肯定不敢了!”
“罢了!恕尔等无罪!都起来吧!”太平公主显然是被薛绍说动了,长吁了一口气下达了钧命。虽是努力装作沉寂与威严,她心中仍是有点忐忑慌乱,怎么掩饰不了这言语之间的恍惚悸荡。
薛绍略微吁了一口气,好嘛,我这倾情一吻,你们全都免于一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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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这是谎话
薛绍调转马头往行辕而去,对太平公主道:“多谢公主殿下恩典,你真是心地善良,令人仰慕敬佩。<冰火#中文.”
“好啦,你休要油嘴滑舌!”太平公主被薛绍的这个并不高明且又明显露骨的马屁拍得心里美美酥然,紧张又纷乱心情的总算是放松了几分。
“谢公主殿下不杀之恩!”薛楚玉与琳琅姐妹一同站了起来,每个人的脖颈后面都已被冷汗淋湿。树林中寒风一过,他们禁不住打起了个寒颤。
方才薛绍与太平公主在马背上暖昧**略显**,他们三人却像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都快**到要命了。如果太平公主当真发怒使起公主性子,他们三个人包括那树林之中竟相射猎的所有人,甚至包括今天来了这里的所有人,都得人头落地!——就像那天,陪着太平公主去龙首池游玩的宫女宦官们一样!
伴君如伴虎,可不是闹着玩的。
一时间,薛楚玉与琳琅的心里都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三人都不由自主的深看了薛绍两眼,心中况味甚是复杂……方才,分明就是他出口求情,方才免了我等一死!
“殿下,我们这就回行辕了。”薛绍若无其事的微然一笑,掉转马头朝树林外走去。
太平公主一言不发闷声骑在马上,小脑袋瓜子飞快的盘算,方才他好像是……亲了我一口?
他居然亲了本宫一口?
他居然如此胆大妄为的,轻薄了大唐王朝的太平公主!
好可恶的登徒浪子!
“薛绍,你好大胆!”太平公主突然大叫起来。
“怎么了?”薛绍正骑着马,很迷茫很无辜的道。
薛绍没被吓着,可把薛楚玉和琳琅给吓了一弹,差点魂不附体——难道小姑奶奶改主意了吗?
“你!……你居然还敢装作不知!”太平公主很恼火,柔弱无力的手肘儿往后朝薛绍的怀里顶了过来。
“哎呀!”薛绍惨叫一声表示非常之疼,还勒停了马捂住了肚子。
“怎么啦!!”太平公主叫得更惨更大声,“我、我又伤着你啦?”
“御医!”
“快宣御医”
“快宣御医赵秉诚!!”
……
已经在皇宫里干了二十八年的老御医赵秉诚,又提着他高端大气上档次的红木小药箱,出现在了薛绍的面前。至从上次他给薛绍治好了脖子之后,就深得太平公主的信赖,这一次出行射猎他被带了来,以防公主有个三病两痛随时从旁伺候。
却不料,又叫来给薛绍瞧伤了。
不过这一次,赵秉诚就没有上次那样轻松,敢于装腔作势了。因为,太平公主亲自在一旁监督!
“赵御医,薛公子伤势如何?”赵秉诚刚刚把完脉,太平公主就急急的问道。
“无甚大碍。”赵秉诚再如何老奸巨滑,也不敢当面欺瞒公主,当然也不能点破了真相,于是道,“薛公子只是受了些许皮肉之伤,待老臣用独门密制的伤药给他揉上一揉,便可无恙!”
“如此甚好……”太平公主如释负的长吁了一口气,看着薛绍,表情有点古怪的嘿嘿笑了一笑,“薛绍,你不会怀恨本宫吧?”
“哼!……”薛绍冷哼了一声,转过脸去。
公主的行辕帐蓬里仅有他们三人,薛绍这一冷哼,可是差点没把赵秉诚吓得魂飞天外……苍天,你竟敢对太平公主殿下吹胡子瞪眼?
谁料到太平公主就像是个邻家小媳妇一样,还偏就吃了这一招,自责又带一丝焦急的挪到了薛绍脸对着的那一方,自知理亏的嘿嘿笑道:“薛公子,你就不要生本宫的气了嘛!”
“野蛮、暴力!”薛绍再度冷哼了一声,又转过了脸去。
赵秉诚一个趔趄差点倒翻在地……这、这,反了,反了!
“嘿嘿,本宫方才是稍微的野蛮了一点,稍微的暴力了一点,本宫给你赔不是,行吗?”太平公主再度转了半个圈挪到薛绍的脸所朝的一方,讪讪的笑道,“你可是大男人,岂能跟我一介小女子斤斤计较呢?”
“那便……原谅你罢了?”薛绍一脸鄙夷的神色。
“原谅,原谅!赶紧原谅本宫!”太平公主嘻嘻直笑。
“严肃一点!”薛绍把脸一板,“不许嬉皮笑脸!”
“呃……”太平公主猝不及防的一愣,马上又佯作一怒,“你竟敢对本宫发号施令、大呼小叫?”
“微臣犯上了对吗?那公主殿下就赶紧下个令,杀了薛绍吧!”薛绍又把头扭了过去,“反正我做了鬼,也不会原谅你!”
赵秉诚真抹冷汗,老朽还是赶紧退下吧!
于是他放下了药瓶,灰溜溜的退到了帐篷外面。
琳琅急于要进到帐内,赵秉诚连忙将她二人拦住,“想死的话,你们就进去!”
刚刚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的琳琅姐妹惶然一怔,两双脚生生的定在了地上。
“嘿嘿……嘿嘿!”太平公主古怪的讪笑了两声,“本宫与你开个玩笑嘛,何必当真?……薛绍,你当真是对本宫怀恨在心了吗?”
“那是自然。”薛绍仿佛真的很生气,板着一张臭脸,“此恨绵绵无绝期,薛绍怕是永远都会记着你了!”
太平公主骤然一记深呼吸,小脸蛋儿刷的一下就红了,“你说真的?你会永远……记着我?”
薛绍看到太平公主做出这副紧张、羞涩又忐忑不安满怀期待的神情,不由得心里发笑,小丫头,真不禁逗!
“跟你一样,我随便说说而已。”薛绍漫不经心的道。
“什么?!”太平公主顿时惊愕、失望,恼羞成怒,“薛绍,你好可恨!”
“殿下,微臣做错了什么?”薛绍迷茫又无辜的看着太平公主,“难道公主殿下真的巴望着微臣,对殿下恨之入骨?”
“你!……”太平公主瞬时气结,好讨厌的男子啊,你为何这样狡猾?
“你之前分明不是这么说的!”
“那微臣是怎么说的?”薛绍很傻很天真的眨着眼睛,满副迷茫与无辜。
“你、你说,你不永远也不会忘记我的!”太平公主咬着嘴唇,失落又气愤的撇起了脸儿,斜睨着薛绍。
“哦。”薛绍嘴角一咧,用上了一个流行于后世、大杀器式的憨笑,“呵呵!”
“好可恶,你居然傻笑!”太平公主很恼火,“难道本宫说错了吗?”
“没有啊!”薛绍很淡定。
“那、那你说的话,还算不算数的?”看来太平公主今天是铁了心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了。
“咳!”薛绍干咳了一声,表情好像十分正经,“公主殿下,你要……矜持!”
矜持?
难道本宫很丢脸很放荡吗?
太平公主恍然一愣,瞪大了眼睛张圆了嘴巴,表情就像是石化一般的僵硬了!
薛绍走到太平公主身边,略略拱了一下手,“公主殿下,微臣告退了。”
方才走出两步,太平公主冷喝一声,“站住!”
薛绍停住了脚,“公主殿下有何吩咐?”
“薛绍,本宫就那么令你讨厌吗?”太平公主的声调冷了很多。
薛绍转过身走到太平公主面前来,微然一笑,“公主殿下,是想听实话还是谎话?”
“本宫……都想听!”太平公主的嘴角儿一翘,好像很是忿然,“你先说谎话!”
果然女人都是爱听谎话的,古今中外,概莫能外。
薛绍不由得笑了,“谎话就是,微臣非但不讨厌公主,还很喜欢公主!”
“真的吗?”太平公主的脸色就像是六月天一样,说变就变,马上喜笑颜开眉飞色舞,“好,本宫恕你无罪了!”
“殿下,微臣都说了这是谎话!再说了,微臣何时又有罪了?”薛绍愕然,太平公主这脑子里面都是一些什么样的奇葩逻辑?
“哼,不许说真话!本宫说你有罪,你就有罪!”太平公主恨恨道。
薛绍哭笑不得,“殿下明知道是假话,却又问‘真的吗’?你让微臣如何是好?”
“这个……反正,本宫……哎呀,头怎么晕了!”太平公主自己也乱了,脑子里面好迷糊好迷糊啊!
薛绍哈哈的笑了起来。
“不许笑!”太平公主羞恼不已,“你笑得好讨厌!”
“哈哈哈!”薛绍笑得更厉害了。
“你、你再笑!你再笑……”太平公主急了,“本宫就哭给你看!”
薛绍马上把脸一板,“好,微臣不笑了。”
太平公主愕然一愣,十分呆萌的连眨了几下眼睛,“你的脸色怎么变得这么快,说不笑就不笑了,如何忍住的,好神奇!”
“……跟殿下学的。”薛绍忍俊不禁的又笑起来。
“有吗?”太平公主更是好奇,笑嘻嘻的道,“你居然也会向本宫偷师学艺?”
“嗯!”薛绍一本正经的道,“公主殿下神形百变武艺高强,歪脖子拳和金刚小铁肘尤其厉害,微臣甚是仰慕,很想请求殿下教我两手。”
“你好讨厌!”太平公主一下被逗笑了,想起前事多少也有点理亏,讪讪的道,“你当真对本宫怀恨在心了吗?”
“殿下,我们又兜回这个问题了吗?”薛绍苦笑道。
“好吧,本宫不问了!”太平公主拍了一下小手,双手一摊,“反正本宫已经知道,你喜欢本宫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都不知道?”薛绍很惊愕。
“岂有此理,你竟敢赖账?”太平公主很羞愤,脸又给涨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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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技术活儿
薛绍很无语,很无辜,用打量火星人一眼的眼神看着太平公主,说道:“微臣没干过的事情,干嘛要承认?微臣早就事先说明了,方才那些都是假话!”
“明明是真话!”太平公主气急败坏的跺起了脚来。.
“假话……”
“真话、真话!就是真话!”
“好吧,你赢了。”薛绍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真话!”
“你终于还是承认了吧!”太平公主嘿嘿的笑了起来,志得意满,畅快无比。
薛绍一脸黑线的叹了口气,感觉脑仁都疼了……太平公主这小奇葩,满脑子都是一些什么样的神逻辑,哪里逼着人说喜欢自己的?
“薛绍,你方才在马背上……”太平公主说了一半停住了,俏脸儿菲红,似喜似羞有些吞吐,“你偷偷的,亲了本宫一口!”
“有吗?”薛绍很是迷茫与无辜,“微臣怎么不记得了?”
“你居然又赖帐,真是讨打!”太平公主恼羞成怒,粉拳儿高高扬起,“不怕本宫打歪你脖子吗?”
薛绍把脸一板,表情有些鄙视的斜视着太平公主,摇了摇头,“你不是太平公主。”
“什么?”太平公主愕然,“本宫就是太平公主,这还能有假?!”
“至少,你不是我喜欢的那个太平公主!”薛绍仍是摇头,表情很是失望。
太平公主迷茫的眨了眨眼睛,慢慢放下了小粉拳儿,“本宫……确确实实就是太平公主呀!”
“嗯,这样子还可以。”薛绍呵呵的一笑,“方才那个嚣张跋扈的太平公主,我可是一点都不喜欢。”
“……”太平公主的心里顿时像打翻了五味瓶,既苦恼又欢喜,既失望又开心,“薛绍,你好讨厌!”
薛绍正儿八经的拱手一拜,“微臣不敢有辱公主视听,这就告退了!”
“不准!”太平公主有点小霸道的闷哼了一声,“在这里好好的陪着本宫!”
薛绍倒是没有走,倒是脸色很淡漠,还带着一丝鄙夷,也不去正眼瞧太平公主。
太平公主的脸色一下就苦了起来,甩着手儿急急的嚷道:“哎呀,本宫这样子你又不喜欢了吗?……我生来就是这副样子的,薛绍,你想要我怎么样嘛!”
薛绍微微一笑,“其实公主殿下十分美丽,也十分可爱。如果不随便杀人、随便动粗、随便欺负人,那就更加受人敬重、更加招人喜爱了!”
“我可从来没有干那些事情!”太平公主信誓旦旦的道,“方才你也看到,本宫都饶他们不死了!……你可知,行刺公主那是十恶不赦之罪?”
薛绍点头微笑,“所以,虽然微臣不喜欢嚣张跋扈的太平公主,但是,却很喜欢宽宏大量的太平公主。这就是微臣想要说的真话。”
“真的吗?”太平公主展颜而笑,俏脸儿菲红,眼睛湛亮。
“真的。”薛绍轻轻的点了点头。这倒是没有骗人,那一刻,薛绍的心里还真是有那么一丝动情……或许是有错把太平公主当作了安小柔的原因在内,但前提是,终归是太平公主触动了他心中的那根,荒废已久的心弦。
太平公主定定的看着薛绍的眼睛。虽然她幼不经事情窦初开,但并不代表她笨。女人都有一种直觉,与生俱来,或许她分辨不出甜言蜜语中的谎言,但却能品读出“真诚”。
太平公主的心,突然毫无征兆扑通通的跳了起来。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怪手,触动了她心中的某根心弦。
两根心弦,似乎发生了某种共鸣。
薛绍对着太平公主拱了拱手,“殿下,微臣该告退了。”
多了一个字,“该”。
太平公主恍惚的点了点头。孤男寡女的长时间共处一室,若在私室倒也无妨,可这里是野外行辕,帐篷外面就有上百军士和宦官使儿,太平公主也是知道一些忌讳与轻重的。
薛绍退出了帐篷外。
太平公主长吁一口气,坐了下来。双手捂着胸口好像害怕心脏从这里跳着出来,咬着嘴唇喃喃道:“他方才说的那些……是真的吗?”
琳琅看到薛绍从帐篷里退了出来,同时上前一步齐齐对着薛绍郑重抱了一拳。她们一向清冷淡漠的眼神之中,流露出一丝直挚的感激之情。
薛绍微笑点了一下头算是回了礼,提步走了。
三人都没有多说话。只是隔着一层布帘,太平公主能够听到。
琳琅姐妹俩不约而同的看着薛绍的背影沉默了片刻,又默契的对视了一眼,一同走进了帐篷里去。
薛绍慢慢的走向羽林军所在之地,边走边想道,当驸马真是个技术活儿!好吧,貌似今天进行的“调教”第一课,勉强还算成功!
薛楚玉等人已经扎下了行军帐篷,准备今晚在此安营扎寨。皇家畋猎一般都会有个三五日,长的十天半月也有,有的游牧皇族甚至整个冬天在野外打猎度过。
在外野营其实也是畋猎的一部分,就像现在的驴友们去郊游一样,本也就是一项娱乐。
飞骑将士给薛绍扎了一个单独的行军帐篷,马匹也已经喂过了草料。薛楚玉,亲自在帐篷前等着薛绍。
“楚玉,欠公子一条性命。”薛楚玉对着薛绍抱起拳来,正色道。
薛绍微笑回了一礼,“救人即是救己。公主若有个闪失,我也不能幸免。因此,将军不必介怀。”
薛楚玉眉宇微沉深看了薛绍两眼,说道:“公子能否,将那枚折断的箭头送给楚玉?”
“可以。”薛绍微然一笑,拿出那枚刷着朱漆的箭头递给他,“不知将军,有何用处?”
“大丈夫行于世,恩怨分明。”薛楚玉将那枚箭头握在了掌心,正色看着薛绍,突然单膝一拜,朗朗抱拳道:“薛公子救了我们全队的飞骑兄弟,救了此人满门上下——楚玉身为队正,拜谢!”
男儿膝下有黄金,对于生活在儒家教化根深蒂固的大唐时代的男儿来说,更是如此。
薛楚玉这一跪一拜,称得上慷慨凛然。
“将军不必如此,请起。”薛绍微笑道,“我说过了,真的只是救人救己,举手之劳。”
薛楚玉站起身来,微拧眉,凝眸深看着薛绍,“楚玉欠你一条性命,欠你若大的一份人情。早晚,必当偿还。公子若要索还,随时恭候。楚玉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薛绍轻皱了一下眉头,好吧,这个时代的人,对于“义”的理解可能与21世纪大科技时代的人不大相同。
滴水之恩理当涌泉相报,一饭之恩甘为结草衔环,这就是薛楚玉这一类人心目当中的——义!
“将军的好意,我领下了。”薛绍道,“现在我就给你一个机会,报恩。”
“公子请讲!”薛楚玉严肃,正色。
薛绍微笑道:“数日后,我将摆一桌烧尾宴。将军如若不弃,就请赏个脸光临寒舍,把酒一欢。”
“啊?”薛楚玉愕然,“这算哪门子报恩?”
薛绍笑道:“实不相瞒,我初入仕途,少朋寡友。将军若能光临我的烧尾宴,就是给了我莫大的面子。绍,感激之至!”
薛楚玉深呼吸了一口,“如此,楚玉必当亲临贵府,为公子举庆!”
“好。”薛绍点头微笑,又道,“令兄薛慎言,如今也同在长安为官么?”
慎言,薛讷的表字。薛绍当着薛楚玉说薛讷的表字,是为一种尊重。
薛楚玉点点头,“公子是想让家兄也一并赴宴?”
“是的。”薛绍微笑道,“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我既入仕途,就免不得要有人帮衬。我薛氏一族英杰辈出,朝堂之上不乏薛姓族人位鼎宰相名列三公。但是,绍并不指望去巴结讨好他们,他们也不会乐于搭理我这个声名在外的纨绔膏粱。所以,我只盼着能有三两知己、真诚好友,与我齐头并进共襄荣辱。绍,本意即是如此,现已和盘托出。将军不如思量清楚或与令兄细作商议之后,再给我一个答复。”
薛楚玉认真的看着薛绍,慢慢的点了点头,“公子好胸襟,够坦承。”
“你我,皆男儿。”薛绍绍呵呵的笑,我也曾是一介武夫嘛!
军人,耿直。和军人打交道,一五一十直来直去就是最好,否则人家就会觉得你人阴险狡诈不可深交。
“好。”薛楚玉抱了一拳,正色道,“公子这些言语,楚玉会一字不差的告知于家兄。长兄如父,楚玉一向唯家兄马首是瞻。一切,但凭家兄定夺!”
“好。”薛绍抱拳回礼,“我静候佳音!”
“公子早歇,楚玉告辞!”薛楚玉拜别而去。
薛绍深看了薛绍的背影几眼,稍稍的轻吁了一口气。心说,薛楚玉等人刚刚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我这个怂恿太平公主前来射猎的始作甬者,又何尝不是?
万没有想到今天会发生“公主遇袭”这样的突发事件。这件事情其实可大可小,如果扩散开去,又不知道该有多少人头落地。
话说回来,诚然太平公主这个从小娇生惯养的“资深公主病患者”身上还有不少的毛病,但至少就目前来说,她的本性还是称得上是纯真善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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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上佳战略
薛楚玉带上一火飞骑,去了公主行辕附近戒严戍卫。.看着太平公主的瑰丽行辕,薛楚玉浓眉深锁细作寻思,暗忖道:关内传言蓝田公子酒色无度轻佻纨绔,今日一见,却不像传言说的那般。如今事实摆在眼前,太平公主迟早与他共结连理,他仰仗薛氏西祖之望、驸马之尊、皇族之便,何愁结交不到朋友。至从十年前父亲大人在大非川一役战败之后就被贬到了岭南象州,至今未归。我薛家已然家道衰落多年,再也不复当年之雄。薛绍却为何……偏偏选中了我们兄弟二人?
薛楚玉百思不得其解。
按现在的话来说,薛绍将是一支“潜力股”,他主动对官居微末的薛楚玉兄弟抛出了橄榄枝,薛楚玉没理由拒绝,那是一般人盼都盼不来的提携助力。可是薛楚玉的心里偏就扎着一根刺。
这根刺,就是行辕之中,那个集天下娇宠于一身的太平公主。
借裙带关系而上位,这在许多标榜清傲的贵族和儒生们看来,当为不耻;薛楚玉年纪轻轻傲气凌云,更有一腔天生武者的慷慨热血,更是看轻此等行径!
诚然薛绍给薛楚玉的印象不错,初一见面就施予了救命之恩,举止言谈也不像传言中的那样轻佻浮浪,胸襟器量也颇能让人折服。但这不代表,薛楚玉一下就能拔出心中的那一枚刺。
“如何是好?”薛楚玉苦恼的拍了拍自己的额头,“罢了,兄长一向颇有见识,一切就请兄长去定夺便是!”
夜幕降临。
太平公主的畋猎营地里,升起了许多的篝火烤制猎物。这是畋猎的既定程序之一。一天的围猎结束之后,该要比算成就论功行赏,同时分享猎物把酒言欢。不过白天发生了“公主遇袭”这样的事情,整个营地的上空都笼罩起一层阴云。虽然这件事情目前知道的人还不多,但是太平公主一直躲在行辕帐篷里不出来,领头的薛楚玉和琳琅这些人也不发号施令,众军士和射生手自然不敢私自庆宴。
本该充满欢乐气息的畋猎营地里,一片清冷。
薛绍安之若素的坐在自己的帐篷里,随意吃了一些军士送来的饭菜,秉烛读书。
读的一本贞观名相魏征与虞世南、褚亮等人合编的《群书治要》。这本书取材于六经、四史和诸子百家的前人著作,上始五帝下迄晋朝,从中引经据典,为匡正太宗皇帝李世民治世理政,而提供谏言和理论基础。
读史以明智。这部书,对于贞观之治很有意义。
薛绍读这本书的用意,在于更多的了解大唐朝代的政治体制,和人们的行为观念。虽然他从史书和安小柔那里了解了许多关系这个时代的知识,但是历史从来就是一个任人打扮的小姑娘,对于同一个时代同一个历史人物,一千个人有一千种不同的看法。大唐的历史流传一千多年下来,很多史实都会随时时代的迁移和人们价值观的转变,发生一些偏离。
所以,真要了解这个时代、尤其是了解如今的政治|体制,薛绍就有必要多看一点对这个时代来说,意义重大的政治书籍。
除了《群书治要》,薛绍的书房里还摆着《永徽律疏》和武则天的私人智囊团北门学士等人所编撰的《臣轨》、《官僚新诫》、《乐书》和《少阳正范》等等。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要想战胜敌人,至少需要先了解敌人。薛绍一点也不相信,单凭一个颗来自于21世纪的脑子就可以在这个时代纵横捭阖无往不利,这种念头只应该存在于一些不了解历史的“空想家”的脑海里。
了解这段历史、融入这段历史并超脱于这段历史,这才是上佳的战略。
夜色渐深。
薛绍练了一遍八段绵正准备脱衣睡觉,帐外传来一个女声,“薛公子,公主殿下有请!”
“来了。”薛绍不由得笑了一笑,大半夜的,小公主想干嘛?
来请薛绍的,是琳琅。一眼之间,薛绍还无法分辨她是姐姐还是妹妹,只是感觉她投过来的眼神有些异恙。
“琳琅姑娘为何如此看着我?”薛绍索性对她用上了这个“统称”。
这宫女也未在意,抱了一拳低眉颌首道:“琅儿拜谢薛公子救命之恩!”
“哦,原来你是妹妹。”薛绍笑了一笑,“举手之劳,不必挂齿——走吧!”
“公子请!”琅儿也未多说,在前引路,将薛绍带到一摊篝火边。
太平公主拿着一个木叉子在烤野兔,已经烤得焦黑,脸上也糊上了黑灰,模样甚是滑稽。
“薛绍,你来了?”太平公主看来心情不错,笑嘻嘻的举起那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本宫烤了兔子,请你来吃噢!”
“呃……公主殿下确定,这是只兔子?”薛绍苦笑,这分明就是一块木炭!
“嘿嘿,是烤得难看了一点,不过也是本宫的一片心意呀!”太平公主有点难为情的笑道,“你快接着!”
“好吧!”薛绍接了过来,愁眉苦脸的看了几眼,“着实不能吃。”
“你怎能这样!”太平公主忿忿的嘟起了嘴儿,“本宫可是烤了一个时辰!”
“还是微臣给公主烤一只兔子来吃吧!”薛绍笑呵呵的道。
“那这个怎么办?”太平公主指着那一团焦炭,很是不舍的道,“本宫真的烤了一个时辰!”
贵为一国之公主,花一个时辰给别人烤只兔子,倒也难得。薛绍笑了一笑,撕开表面一层焦黑的东西,扯下一小块兔肉扔进嘴里嚼了一嚼。
这……已经不是难吃就能形容了。
“味道还不错。”薛绍笑呵呵的道,“但是微臣此前已经吃得大饱了,这只烤兔,就让微臣留着做个纪念吧!”
“好呀!”太平公主总算开怀,嘴角儿一咧就笑了起来,还露出了两个小酒窝儿。
薛绍一时有点恍惚,她笑的这个样子,尤其是那两个小酒窝,真的很像安小柔……
“你……你为何这样看着本宫?”太平公主被薛绍直直的盯着,盯得有点心如撞鹿,脸上映着篝火的火苗,越发显得红艳艳了。
“公主殿下,你很漂亮。”薛绍微笑道。
“……”太平公主愕然怔了一怔,顿时有点手足无措之感,偏过头去眼神慌乱的四下环顾,拿起一根烤肉的木叉,“你说的,给本宫烤只兔子来吃!”
“好。”薛绍呵呵直笑,太平公主害起羞来,倒也别有一番生趣。
“不许笑!”
“为何?”
“你笑得好讨厌!”
薛绍拿起串好的野兔,席地坐在了宫女们铺好的软锦坐榻之上,开始在篝火上烤。以往十多年的军旅生涯,野外生存都几乎成了生活的一部分,烧烤这门手艺,不说独步江湖至少已是轻车熟路了。
只是可惜了大唐没有辣椒,少了许多的风味。
太平公主也取了一块坐榻挨着薛绍坐了下来,一双灵动的美丽大眼睛里映着篝火的火苗,熠熠生辉。
平起平坐。宫女宦官们看在眼里却不敢多言……公主自己主动的!
对于从小在宫庭里长大的太平公主来说,瑰丽磅礴的皇宫就像是一个精致的鸟笼,她这个公主再美丽再尊贵,也只是一只被关在囚笼里的金丝雀。难得今日飞出了鸟笼来到这一片自由的沃野之中,围着篝火头顶星月,看身边一个男人烤兔子。这对许多寻常女子来说司空见惯的事情,对太平公主来说,却是一种奢侈。
更为难得的,是一种心灵的释放。皇宫之内禁令森严规则林立,就算太平公主是二圣的掌上明珠,也要受到许多的束缚。
站在什么样的高度就会看到什么样的风景,同时也就意味着无法享受到行走在平地的轻松与惬意。
“薛绍,你烤兔子的手艺倒是十分娴熟。”太平公主盯着那只渐渐流油的野兔,禁不住咂了咂嘴儿,“你以往经常出行射猎吗?”
“偶尔。”薛绍微笑道。
“你……经常和女子一起,出游踏青,远行射猎吗?”太平公主又问,这一次她转过了脸来,认真的盯着薛绍。
薛绍依旧平静如水,淡淡微笑,“偶尔。”
“你就不能多说一句话吗?”太平公主仿佛有点忿忿,“本宫知道,你、你身边定然有许多的女子围绕!”
嗬,这就吃起醋来了?
薛绍不由得笑了一笑,转头迎着太平公主那一对异光闪烁的乌黑眸子,“公主殿下从何而得知?”
“你别问,反正……本宫就是知道!”太平公主撇了撇嘴,转头盯着篝火,双手抱住了膝盖,好似生起了闷气。
薛绍微自笑了一笑,转动着烤兔的木叉,说道:“以往,微臣身边的确是有许多女子围绕。但是现在,没有了。”
“为何?”太平公主总算听到了,她最想听到的“八卦”话题。
“因为,我认识了太平公主。”薛绍转过脸来,微笑的看着一脸迷茫与惊喜的太平公主。
“……”太平公主一时失语,被薛绍这样看着,居然有点心慌意乱,于是连忙转过了脸去,“你小心一些,莫要烤糊了!”
薛绍呵呵的笑了两声,转过起木叉。
“不许笑!”
“哈哈!”
“你笑得好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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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无需解释
许久,兔子烤熟了。.
“吃吧!”薛绍将烤好的兔子递到了太平公主的面前。
香气四溢,打猎后了惊吓又与薛绍斗嘴后一直无心用膳的太平公主,已是食指大动。身为公主,什么样的山珍海味她都已经是吃腻了,唯独打来的猎物然后亲自烤制的兔子,太平公主还真是生平头一遭吃到。
“哇,好烫!”太平公主伸着小手儿摸了一下,马上缩了回去都要跳了起来。
“我来。”薛绍哈哈的笑,撕了一小块肉递到太平公主面前。
“你不烫吗?”太平公主有点心惊胆战。
“微臣皮粗肉糙,不怕烫。”薛绍笑道,“快吃吧!”
“公主不可!”琳琅双双从旁边闪了出来,“先让奴婢来试!”
“你们退下!”太平公主没好气的喝斥了一声,一拂袖就将琳琅给挥走了。
薛绍笑了一笑,将兔肉扔进了自己的嘴里。
琳琅在一旁看着,面无表情,却抱拳对薛绍拜了一拜。
“公主别怪琳琅,她们也是职责所在。”薛绍另撕了一块递给太平公主,“无毒,吃吧!”
太平公主伸手想接,又缩了回去,“本宫……怕烫!”
“来,张嘴。”薛绍将兔肉递到了她面前。
太平公主愕然……
“不吃是吧?那微臣可就不客气了!”薛绍笑哈哈的要将兔肉往自己嘴里塞。
太平公主急了,连忙双手抱住薛绍的手腕,“吃,我吃!”
就像鱼儿咬食一样,太平公主对着薛绍手上的那块兔肉咬了上去。
一口吞没,还将薛绍的手指含在了嘴里。
要不要这么**?薛绍不禁滑动了一下喉节,太平公主的小嘴儿和小舌头,倒是灵活。
“好吃,本宫还要!”太平公主仿佛是尝到了甜头,神彩飞扬。
好吧,薛某人今晚要化身饲养员了。薛绍脸上的笑容好似有点难堪,饲养员没问题,问题是你能不舔我手指吗?
你这样舔来舔去,很容易舔出问题的!
琳琅像两尊门神一样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的愣了,然后自觉的转过了身去。近旁的宦官使儿也都识趣的转过了身或者是把头抬了起来,像精研天文的方士或者满怀诗情画意的文人墨客一样,去仰望大唐的璀璨星空了。
太平公主挨着薛绍坐在篝火边,一口接一口的吃着薛绍递过来的烤野兔,渐渐的将身子靠在了薛绍的身上,小脑袋也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星月当空,夜风习习。
太平公主的心情,就像这团篝火一样在尽情的跳跃和飞舞。
“薛绍,以后你会经常这样,陪着我吗?”太平公主的声音,当得起“柔软”这两个字。
“公主有召,微臣必然如命。”薛绍将吃了一半的兔子放回火堆上烤,保温。
“我不要听到你这样的回答。”太平公主悄悄的抬起小手儿,轻轻的拉住了薛绍的衣袖。
“那微臣该要如何回答?”
“只有我们二人的时候,不许你说微臣!……我也不说本宫!”
薛绍笑了,“兔子还吃吗?”
“你休要避重就轻,回避我的问题!”太平公主仿佛有点羞恼,轻轻的拽了拽薛绍的袖子,“快说,你以后会经常这样陪着我吗?”
“会。”
“一言既出?”
“兔子要糊了!”
“你讨厌!”太平公主羞愤交加抱着薛绍的手臂使劲摇了起来。
薛绍扭头看了看太平公主,眼神落在了自己的手臂之上……什么时候,她就这样挽上了我的胳膊?
太平公主连忙松开了手,左顾右盼眼神闪烁,“这个……本宫要喝,琼香蜜露!”
薛绍嗬嗬直笑。
“不许笑!”
……
次日,清晨。
薛绍练过了八段绵,走出帐篷。薛楚玉已经带着人集结完毕,只等太平公主起床之后下令再作行动。
发生了昨天那样的事情,围猎是否还要继续,还是个疑问。但是上头既然没有下达钧令,薛楚玉这些人就不能不做准备。
“公子早。”见到薛绍,薛楚玉上前来抱了一拳。
“将军早。”薛绍看了那些军士们一眼,说道,“军威甚壮。”
“承蒙夸奖。”薛楚玉神色平静,说道,“公子昨日所言,楚玉思之再三,今日可以给公子一个,我自己的答复。”
“请说。”薛绍饶有兴味的看着薛楚玉。
薛楚玉抱了一拳,正色道:“楚玉不知家兄是否会去公子的烧尾宴。但是楚玉,必当亲至。”
“好,欢迎之至。”薛绍也不多说,笑着抱拳回了一礼,“我会再下请贴,将具体时日告之将军。”
“楚玉期待。”薛楚玉深看了薛绍一眼,走了开去。
薛绍微然笑了一笑,薛楚玉的眼神告诉我,他对我心存芥蒂,但是又撇不下我施予过恩惠的这个情面。
其实薛绍很清楚薛楚玉心里在想什么。早在之初,他自己何尝愿意去当这个驸马?还没从蓝田县出发来长安的时候,薛绍的心里就已经想得很清楚。
但是现实玄妙有如戏剧,薛绍终究是和太平公主走到了一起。
今后会如何?没有人知道。
此时薛绍的心里只清楚一件事情,“我绝不会让太平公主与薛绍的故事,成为历史上的那个版本。”
至于旁人的眼光、议论与看法,无需过多的理会,更不必去解释。
薛绍的心里也很明白,以太平公主的特殊地位,做她的驸马就像是一把双刃之剑。随之而来的,有许多的便利与条件,也有许多的掣肘与不利。
就拿眼前来说,薛绍不过是想结交一下薛楚玉,却难免让他思前想后心存芥蒂,从而误会了本意。
裙带,在许多人看来是一种便利和优势;在另一些人看来,却是一种尴尬和不耻。
纵然薛绍坚持本心,自己可以不在乎,不代表别人会不在乎。
但是,解释从来就不是薛绍的擅长,也不是他的行为习惯。
“时间,自然会证明一切。”薛绍淡然微笑的自语。
太平公主昨天在篝火边玩到很晚,日上三竿了仍未起床。营地里数百人只能是静静的等,没人敢去吵扰公主的清梦。薛绍闲来无事就邀了薛楚玉和几名羽林军士一起,在行辕外的不远处练起了弓箭。
薛绍的箭术本是平凡也无意显露他一身武艺的独到之处,鹰立如睡虎行似病,很多的时候他都秉诚着这样的宗旨。
不过他自行打造的那把铁弩,倒是让识货的薛楚玉等人好生赞叹了一回。薛楚玉也清晰的记得薛绍在马上,一把抓住飞过来的那一枚流矢。
那样的身手,绝对非比等闲!
薛楚玉当时颇有惊艳之感,但公主遇袭事大,所以他一时没作多想。回头,他自然也不好再去打听薛绍这一身武艺的来历,探人**未免太过不敬。
快到中午,太平公主才睡了个足饱醒过来,慵懒的翻了个身,第一句话就是,“薛绍呢?”
“殿下,薛公子正在行营外的校场之上,和薛楚玉等人练习箭术。”榻前伺候的琳琅答话道。
“大早上的练什么箭嘛,快将他叫来和本宫共进早膳!”太平公主扯了个大哈欠。
琳琅小心的道:“殿下,此时已是日中时分,该用午膳了。”
“啊?”太平公主吃了一惊,双手捂到了脸上把脸都挤扁了,“坏了、坏了,母后只许我三日游玩之期,我却平白的睡了半天过去!……快,快与本宫更衣!”
太平公主今天花了很长的时间,梳妆打扮。
或许太平公主不知道“女为悦己者容”这一说法的真正意义所在,但她实际上已经在这么做了。
以往的太平公主,在穿着上并不十分讲究。或者说,在遇到薛绍之前她都还像个孩子不明白打扮的真正意义所在,一直疏懒于打扮,最多是出于宫庭礼仪的而“被打扮”。
离开皇宫之时,太平公主和那些射生手一样,做一身猎行男子的扮相。实际上,太平公主一直喜欢身着男装,因为她觉得男装穿起来洒脱随意没有那么多的束缚。再或者就是穿一些大唐女子常穿的襦裙和多褶裙袍。
薛绍此前与太平公主初会的几次,她就穿的多褶裙袍。这种束腰高至腋下、下摆多褶而呈圆弧形的长裙,后来引至朝鲜半岛成了他们的传统民族服装。和这种裙袍一样流传到海外成为他国民族服装的,还有中华的“吴服”,是江南吴越一带的传统服饰,流传到日本后被他们称作“和服”。
大唐的服饰百变多样而色彩瑰丽,“粉胸半掩凝晴雪”的低胸女装更是封建保守时代的一朵异花奇葩。大唐诗人们貌似挺喜欢这种女装,留许了许多诸如“二八花钿,胸前如雪脸如花”这样的诗句。
到了宋代程朱理学开始盛行,女子服饰渐渐趋于单调与灰暗,就像她们被压抑与束缚的个性。
太平公主今日穿上的,就是这种低胸的宫庭盛装。金灿灿饰以紫罗的丝裙长摆及地,有如凤凰展翅、孔雀开屏。内里一件紫色的抹胸,酥胸半露雪白诱人。贴花钿,抹朱唇,挽帔帛,梳了个高雅玲珑的双环望仙髻饰以金钗玉坠,左右双臂各戴了一枚乳白色的玉臂环。临出帐篷之时,太平公主感觉胸口处一片瓦凉凉的似乎不大习惯,于是又在天鹅般修长而白晰的美颈之上,戴上了一幅七层珠花点缀的宝石项链,如一张华丽的小鱼网慵懒的搭在她高耸而白晰的胸脯上,最下面的一颗掉坠刚好落在小乳沟儿里,时而埋没时而跳脱,还好似有些顽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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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还不快跑
太平公主看着镜中的自己,小脸蛋儿有点发红。.她很少穿上这样正式又性感的宫庭盛装在人前招摇,更何况这行辕外面还有许多的羽林军士。
“琳琅,本宫这样出去……妥也不妥?”
“妥。”琳琅姐妹异口同声回答了一个字。
琳琅不像太平公主身边的那些宦官和使儿,极少会对太平公主吹须拍马阿谀奉诚。正因如此,太平公主听到她们的一个“妥”字就放下了心来,信心十足的走出了帐篷。
太平公主一出现,帐篷外面的那些宦官使儿都忍不住惊叹了一声,瞪大眼睛看着太平公主。
“大胆,你们为何如此看着本宫?”太平公主感觉好像有点不自在。
“公主恕罪!”两名贴身侍婢笑嘻嘻的道,“实在是因为公主殿下太过漂亮美艳。奴婢一介女流见了,也未免动心!”
“正是如此、正是如此!”朱八戒等一群宦官也跟着附合。
“你们闭嘴!”琳琅没好气的喝道,你们这群宦官内侍跟着起什么哄!
“真的吗?”太平公主脸上微然一红,心情甚是美丽,不由得想道:那个坏人见到我这样,该会如何?
“去把薛公子请来!”
侍人们心中一动,公主昨天还是说“把薛绍叫来”,今天这说法可就不同了。
稍后薛绍来了。离公主的伞盖还有十几步距离时,薛绍远远的看到了太平公主今日这番扮相,不由得眼前一亮。
贵气逼人,仪态万方,美艳不可方物!
“微臣见过公主殿下。”薛绍上前施了礼,怪大叔的眼神下意识的往她胸前一瞟,不由得暗道,想不到年仅十六七岁的太平公主稍一打扮,竟能如此惊艳。此前我一直都只关注她的长相,因为她的五官神似安小柔。其实,如果不是因为这一层原因单论太平公主的长相,诚然就如李仙缘说的那样,已是美到了无可比拟。我也因此而一直都忽略了她发育良好玲珑有致的绝好身材。瞧这深深的小沟儿,该是c杯有余,说不定还是d杯罩。
反应再迟钝的女性,也能在第一时间发现男人扫过自己敏感部位的眼神,更何况太平公主一点也不笨。
被薛绍在胸前看了几眼,太平公主脸上泛起了红韵,左右有些不自在,下意识的还提了提内里的那件绣了凤纹的紫色抹胸。
薛绍差点一下笑出声来,看来太平公主并不习惯这种偏向于成熟与美艳的打扮。大唐的女子果然比较早熟,虽然太平公主的身体已经发育足够良好,但她的心里年龄,还相对比较幼稚。
“不许笑!”
“是。”薛绍如此应声,但仍是笑了起来。
“你好讨厌!”太平公主感觉更是尴尬,“琳琅,与本宫更衣!”
“公主,还是别更衣了。”薛绍微笑道,“公主做这样的打扮,甚是美丽。”
“噢,是嘛……”太平公主故作漫不经心的叨了一声,却是一阵心花怒放,也就不提更衣之事了。
“诚然如此。”薛绍认真的点头,心中却道:只是可惜了那一对儿娇挺的雪白美峰,被那件紫色的抹胸压制与束缚都快勒出痕了,虽是有些美感却不利于血液循环,也没有聚拢、托衬与保护的作用。将来生了孩子上了年纪,这样饱满的美峰是很容易下垂的。
太平公主,需要一件文胸做内衣。
薛绍不由得心中一动,对,她很需要文胸!大唐的女子,尤其是富贵人家的喜欢穿这种低胸装的女子,都需要在没什么科技含量的抹胸和肚兜里面,加一件文胸。
既养眼,又实用。
这何尝又不是一条,生财之道?
“薛绍,你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太平公主看到薛绍自顾寻思眼神闪烁一个人闷着乐,不由得有些羞恼。好你个薛绍,难道见到本宫如此扮相,你就情不自禁的想到了男欢女爱之事吗?
“微臣在想,该要送一件礼物给公主殿下。”薛绍正色的拱手一拜,表情要多正人君子,就有多正人君子。
“噢?”太平公主意外的惊喜了一下,“是何样的礼物?”
“请容微臣先卖个关子。”薛绍微笑道,“这件礼物,微臣还要等几日再送给公主殿下。”
“为何?”
“关子。”
“哼!”太平公主嘟了嘟嘴儿,“本宫饿了,你来陪我共进午膳!”
“微臣遵命。”薛绍笑呵呵的道,“公主殿下真是体恤微臣,正好微臣也饿了。”
“是嘛?”太平公主笑嘻嘻的道,“朱八戒,将膳食搬到本宫的帐蓬里来,为薛公子添置一副食几坐榻!”
等到入席之时,薛绍不由得有点惊诧。身为一名贵族,好东西不是没有吃过,但他没有想到,太平公主到了野外行猎,一餐饭也会如此讲究。
一共二十四道菜,原本都是太平公主一个人吃的,现在每道菜各分了一半给薛绍。君臣分食,这在大唐宫廷里是君王对器重臣子的一种特殊招待。
二十四道菜,至少有一半薛绍叫不出名字。太平公主便叫朱八戒像个解说员一样,一一道来:
光明虾炙,虾仁摆成了灯笼图案,和醋生吃;
红罗丁,用奶油与血块制成的冷盘;
甜雪,蜜糖慢火烧炙太例面而成,其味甜,状如雪;
小天酥,鸡肉、鹿肉剁成碎粒后拌上米糁制成;
浑羊殁忽,这一道菜最是不简单,先将鹅洗净,用五味调和好的肉、糯米饭装入鹅腔,然后宰羊,剥皮,去内脏,再将子鹅装入羊腹中,上火烤制,熟后取鹅食用;
……
主食叫御黄王母饭,是用肉、鸡蛋、油脂调佐料的盖浇饭,有点像蛋炒饭;桌上甚至还有后世被称为世界三大奢侈美食之一的鱼子酱夹饼。
大唐的宫廷美食,技艺堪称一绝。这二十四道菜,还只是太平公主日常生活中的寻常一餐。
“薛绍,这些菜你喜欢吗?”太平公主笑吟吟的很好客的样子,“如若不喜,本宫再叫御厨去做你喜欢的!”
“菜已经够多了,根本吃不完。”薛绍苦笑,大唐的菜肴偏向于肉食与油腻,这或许也是大唐“以胖为美”的一个诱因。
“殿下,你应该吃一点素食。”薛绍道。
“为何?”太平公主撇了撇嘴,“本宫可不是吃素的!”
薛绍不禁赧然而笑,“这是为了殿下的健康和容颜。多吃水果与蔬菜,公主殿下会更加健康和美丽。吃太多油腻的肉食,容易长成一个大胖子,也容易生出许多的疾病。”
“胖一点,岂非更美?”太平公主笑嘻嘻的道。
薛绍摇了摇头,“适当丰满,还算可以;太过痴肥,可就不讨喜了。公主殿下如今的样子,恰到好处。殿下切莫因为贪嘴偏食,而误了这仙女般的婀娜体态。”
仙女?
太平公主心里很是美了一美,笑容马上就浮现到了脸上,喜气洋洋的小手儿一挥,“朱八戒,叫御厨添两个素菜来!叮嘱御厨,即日起本宫用膳一律不可少了素食;时常也要备些新鲜的水果,本宫随时要用!”
真是个吃货!薛绍暗笑不已。
“是,殿下!”朱八戒愣愣了应了诺,心说公主殿下今日真是着了魔了,以往皇上和皇后还有御医们,都曾多次劝过公主殿下要吃些时鲜的水果与蔬菜,奈何公主殿下从来不听,一向偏食挑食得紧。谁料薛绍三言两语,公主殿下便鬼使神差般的采纳了他的建议!
这个薛绍,难道还会了迷惑于人的妖术么?
……
太平公主的所谓“围猎”,成了彻头彻尾的挂羊头卖狗肉。除了第一天刚来的时候表示了一下,基本上再没有动过人马和箭支围猎过野兽。更多的时候,太平公主是穿着一身儿华丽袭人的宫廷盛装,让薛绍骑马载着她在山林草场之间踏青游玩。
薛绍偶尔技痒,就用铁弩射几只鸟雀獐兔来玩。太平公主贪玩也跟着用弩射了几次却一无所获,为此一直耿耿于怀。
到了第三日的下午,天后许给太平公主的三天围猎时间已经到期。太平公主天不怕地不怕,唯独不敢违逆了她母亲的意思。
羽林军和射生手在收拾营地打点行装之时,太平公主再次央求薛绍骑着马,带她到四周走一走。
二人一同骑上薛绍的那匹突厥三花马,在行辕营地四周随意漫步。
太平公主有些闷闷不乐。
“殿下怎么了?”薛绍问道。
“我不想回宫……”太平公主轻轻的拽着马鬃,咬着嘴唇怏怏的道,“回到宫里,好生无趣。没人陪我打猎,没人陪我骑马,我都见不到你了。”
薛绍笑了一笑,“来日方长,微臣已经迁居长安了。”
“反正,我就是不想现在回宫,就是不想和你分开……”太平公主说得很小声。
但刚好能让薛绍听到。
薛绍不由得笑了,神秘兮兮的在她耳边道:“公主殿下,不如我现在快马加鞭突然狂奔跑出禁苑,带你私奔而去远走天涯?”
太平公主的眼睛斗然一亮,扬起小粉拳来兴奋的喊道——
“那还不快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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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巍巍磅礴
薛绍不禁愕然,我倒是忘了这丫头正处于“青春叛逆期”,不能这样逗她,不然她得当真了!
“殿下,我说说而已,你可别当真啊!”薛绍笑道。.
“不许笑!”太平公主很是忿忿,手下用力的扯了一下马鬃。
三花马猛然昂了一下脖子打了个响鼻,太平公主吓了一跳,“这马好讨厌!”
“殿下就别怪罪它了。好歹它也驮着我们玩了三天。”薛绍笑道。
“就是讨厌。”太平公主心情不美丽看什么都不顺眼,碎碎念的道,“你看它,个头又矮,毛色又差,筋骨不壮,眼睛不亮,还剪了个难看的三花!本宫以往最是讨厌三花了,以后你别再骑这匹大笨马!”
大唐时兴剪马鬃做装饰以为时尚,剪成三瓣的就叫三花马。李白有一诗句“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那个五花马指的就是马鬃剪作了五瓣的马匹,后来成为了良马的代称。
薛绍哈哈的笑,“殿下,微臣倒是有那么两三匹马,唯独这匹还勉强能够骑出来见人,其他的都只能用作驾车或是驮马。”
“那你也不会多养几匹好马?”太平公主心情不好,越说越郁闷了。
薛绍苦笑,“殿下,你可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啊,好马要么贵得吓人要么有价无市,岂是说养就能养的?”
“你是在数落本宫不懂事吗?”太平公主忿忿的道,“下马,不骑了!”
薛绍无所谓的笑了笑跳下马来,用托塔天王的标准技术动作把太平公主抱下马来。这几天来,太平公主仿佛都有点习惯,也不会特别的脸红在意了。
“琳琅,你们速去挑选两匹上好的宝马来,把薛绍的这匹大笨马换了!”太平公主心情不美丽,凶巴巴的道,“本宫以后,再也不想看到这匹大笨马!”
“殿下何必为一头牲畜而动怒?”薛绍知道她并非是真的生了这匹马的气,而是想到要回宫了心情压抑。
“本宫就是生气!就是不高兴!”太平公主翘着嘴儿皱眉头,闷闷不乐。
就像现在的许多学生一样,结束了一段假期想到要去上学,心情自然不爽;何况,太平公主这就要离开薛绍,回到那个囚笼似的皇宫里了。她的心情,怎么美丽得起来?
薛绍微然一笑,“我们很快会再见面的。”
“真的?”太平公主有点喜出望外。
“殿下莫非忘了,微臣还答应过要送你一件礼物。”薛绍微笑道,“最多三五日,微臣自会前来求见公主殿下。”
“真的吗?”太平公主脸上的苦闷神色一扫而空,马上眼睛都发亮了,“你可不许食言!”
“真的。”
“好!”太平公主喜上眉梢,“到时候你直接到大明宫龙池首附近的龙首殿来,本宫每天都会派人在那里等你!”
“一言为定。”薛绍点头微笑。要进皇宫求见公主,那也不是想见就能见的。太平公主,想得倒是周到。
“那我等你噢……”太平公主的声音软了下来,小声的道。
“我会来的。”
稍后琳琅牵了两匹大马过来,一样的毛色通红,身上如同有一层火焰笼罩。见那个头,都比薛绍的三花马高了一截。骨架奇大头胪却是又尖又小,脖子修长毛皮发亮,马眼如宝石般湛亮。
难能可贵的是,这两匹马的身上还都有几块类似虎斑的花纹——这可是纯种野生马的标志。
“殿下,这是两匹西域进贡的上品纯种,汗血宝马。”琳琅姐妹抱拳道。
薛绍不由得睁大一眼睛,上品纯种?汗血宝马?……该比那天我在西市上见到的杂血大宛马贵多少倍?
这都不是价钱的问题的,问题是有钱都买不到!
“薛绍,它们归你了!”太平公主随意的摆了摆手,“这两匹马换你那匹大笨马,怎么样?”
薛绍愕然,你这不就相当于用两辆布加迪威龙,换我一辆夏利么?
“殿下,一匹够了。”
“两匹给你换起来骑。以后就用这样的高头大马来驮本宫出去玩!”
高头大马?
薛绍和琳琅差点同时额头冒出了黑线,这是纯种的、上品的、有价无市的汗血宝马好不好!
“你们怎么了,为何这样看着本宫?”太平公主看到一旁那些宦官宫女都准备好了车驾在等她,心情有点低落,悻悻的道,“不就是汗血宝马么,又不是没见过!”
三人都露出了一个略为尴尬的表情,好吧,是我们没见过……
薛绍牵了其中的一匹,说道:“殿下,微臣不贪心,真的一匹足矣!”
“都说了让你牵走两匹,你这人,为何如此讨厌?”太平公主忿忿的甩了一下手,朝那一方车辇走去。
薛绍呵呵的笑,摇了摇头。太平公主,仍是小孩子脾气。
无奈,薛绍只好忍痛和三花“大笨马”说了拜拜,牵上了两匹汗血宝马。
人马开动,望大明宫玄武门而去。
行进途中,太平公主不停的吩咐“走慢一点,走慢一点”,还把薛绍叫到了车辇旁边,抓紧一切时间和他多说几句话。
“殿下,我把其中一匹汗血宝马,送给薛楚玉怎么样?”薛绍说道。
“为什么?”太平公主有些不快的皱了皱眉头,“我特意送给你,你为何又要转赠他人?”
薛绍笑了一笑,小声道:“殿下莫非忘记了三日之前曾经许诺的赌约?虽然围猎没有比出个结果,但是殿下既然破格赏了我,就不能不赏薛楚玉。不然传了出去,会有人说公主殿下赏罚不明。”
“借口。”太平公主撇了撇嘴,“我知道你是何用意。反正这两匹马都送给你了,你要如何区处都是你的事情,那就随你好了。”
“谢殿下!”薛绍呵呵的笑,其实太平公主还是挺明理的,也挺聪明。她早就看出来我有意结交和照顾薛楚玉这个本家兄弟。
“不许笑!”
……
薛绍将薛楚玉叫到一旁,指着一匹汗血宝马道:“将军,这是公主赐与你的。”
薛楚玉是识货的,因为他的眼睛一下就瞪大了。或许他胸怀傲气视金钱如粪土,但是马匹对他来说却是意义非凡的无上至宝,不是金钱可以衡量。
因为他是一名大唐的骑兵,上了场战,战马或许就意味着生命。
将士三宝“兵马甲”,兵器和铠甲或许还好办,但一匹成色上好的战马对将士们来说可遇而不可求。尤其是这种纯种上品的汗血宝马,更是有价无市。当年吕布都能因为一匹赤兔马而弑父背叛,可见马匹在冷兵器时代的重要性。
“这……这宝马太珍贵了,楚玉无功不受禄!再者说了,公主遇袭楚玉护驾不力本还有罪!公主不罚已是天恩浩荡又岂能再受赏赐?不可,不可!万万不可!”薛楚玉很是有点惶恐,不仅仅是因为受之有愧,这样的宝马,就算是当朝三品大将军也未必骑得上。
薛绍微然笑了一笑,“收下吧!”
“这……楚玉着实不敢生受!”薛楚玉都喘起了粗气,动心不已,又碍不下情面。这样贵重的礼物,如何接受得起,又如何偿还得了?
“宝马赠英雄。你是上阵杀敌的将士,配得上这样的好马。”薛绍微笑道,“我这样的纨绔子弟或者那些射生手宫女拿去骑着玩,才真是暴殄天物。至于遇袭之事……公主殿下从来就不是一个器量狭窄的人。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现在公主如此厚意,你又岂能一再推脱?”
“那……那楚玉,就愧受了!”薛楚玉犹犹豫豫接过了马缰,突然郑重一拜,“请公子代楚玉,谢过公主殿下!”
这一拜,倒有点神似于《三国演义》里面,关羽拜谢曹操赠与他赤兔马。
“好。”薛绍呵呵的笑了一笑,以后,你还会对太平公主有那么多的成见么?
玄武门到了。
太平公主叫停车驾,迟迟不肯进宫。
薛绍策马跑到车辇附近。汗血宝马就是牛,跑起来如同飘一样,平稳而迅捷,如同一团跳动的烈火,极是引人注目。
“怎么办呢,薛绍?我要回宫了……”太平公主厥起了嘴儿,怏怏不乐的小声哼道,“你什么时候来见我?”
“尽快。”薛绍答道,那处决于文胸的事情什么时候处理好。
“尽快是多快嘛?”太平公主撇了撇嘴,“明天行吗?”
薛绍笑了,“怕是不行,估计要等个三五天。”
“好讨厌,又说三五天,你都顺口了吗?”太平公主皱了皱眉头,“不行,三天!”
“好吧,三天就三天。”薛绍呵呵直笑。
“不许笑!”
……
在一群羽林军士和宦官宫女的簇拥之下,太平公主的车辇浩浩荡荡的开进了大明宫。
薛绍骑着一身火炭似的汗血宝马,立在玄武门前目送公主车驾进了宫,高大的城门缓缓掩合而上。
隆隆声中,震落一片历史的尘埃。
大明宫的玄武门,虽然不是李世民发动政变的那个太极宫玄武门,但它在历史上也同样发生了多次政变,见证了许多震烁古今的历史时刻。
薛绍站在玄武门前,仰头看着高大的城门、巍峨的城墙和城楼之上飘扬的大唐龙旗,湛亮的金铮与牛皮蒙的巨鼓,还有身着明光甲手执大马槊的大唐士兵。
金乌西沉,残阳似血。
薛绍微皱眉头,深吸了一口气。
大明宫,巍巍磅礴;玄武门,高高在上。
我,需要一直仰视于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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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后果自负
一路策马而行,薛绍绕着若大的皇城跑了半个圈,目的地却不是家之所在东南城角的青龙坊,而是要去西市。.
心想、眼到、手动,这是薛绍一惯的风格。既然想要给太平公主送件文胸,就得早点动手开始打算。与之同时启动的,应该还有一个发财致富的计划。
无论任何时代,有钱能使鬼推磨都是不破的真理。更何况是律法都明说了,犯了某些罪行可以用“赎铜”脱罪的大唐时代。
钱是男儿胆,薛绍不缺钱花,但仅限于混吃等死花天酒地。今后谁也无法预料将要发生什么,有钱总不是坏事,多一手准备多一层底气,一切尽在自己掌握,总好过出了什么事再去临时抱佛脚的四处求人。
刚刚抹过皇城的宫墙转角准备踏上通往西市的大街,薛绍听到身后有人唤道:“薛兄、薛兄请留步!”
薛绍回头一看,稍远处李仙缘骑着一匹马正小跑过来,对他挥手。
薛绍勒马停住等他。
“薛兄何处寻得这样一匹神骏良驹?”李仙缘跑上前来,双眼瞪大如同探照灯一样对那匹汗血宝马来了个全身大扫描,一边念叨,“耳如撇竹麟腹虎胸,擎目如鹰龙头高举,臀负虎纹腹生逆毛,前看如鸡鸣,后看如蹲虎,立如雄狮,辟兵万里——薛兄,这是一匹千里马啊!”
“你这半吊子神棍,倒也识货。”薛绍笑道,“它叫威龙,纯种汗血宝马!”
“威龙?……薛兄莫要说笑,小生的相马之术可是师承名家,世间岂能当真有如此宝马?”李仙缘貌似有点不相信,凑近了一些在汗潺潺的马脖子上伸手一摸,抬手一看,汗液还真是黄褐之色,隐约泛红!
“当真是……有价无市的汗血宝马!!”李仙缘直吸凉气,“薛兄从哪里得来?”
“捡的。”薛绍笑道。
“那有劳薛兄,指点小生也去捡上几匹吧!”李仙缘鄙夷又气愤的直翻白眼,“小生这一世也就不用辛苦操劳的去做那九品小官了。”
“行啊!”薛绍笑道,“皇家御苑监里好像还有那么几匹,李兄赶紧去捡!成功的要诀只有一条,骑上就跑,越快越好!”
李仙缘真咧牙,“罢了、罢了!薛兄如此匆忙,是要去往何处?”
“去西市,找个人说些事情。”薛绍道,“你若没事,就跟着一起来吧!”
“好。薛兄请!”李仙缘这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光棍小官,干完了公职就无所事事,正是求之不得。
二人并马而行,一路聊些闲话,不紧不忙走到了西市,到了虞红叶的邸店附近。远远看到,今天这邸店里仿佛很是热闹,店门口围了一大批的人挤作人山人海,店里好像还传出大声的吵骂之声,还有摔翻桌椅的声响。
“好似有人在闹事!”李仙缘道。
“我去看看,那家店主人就是我要找的人。”薛绍跳下马,“李兄在此稍候。”
“去吧,马匹交给小生看管。”
薛绍挤进人群里往里钻,还没有见到店里的实情,就听到一个嗓门极是粗重的汉子在大声吼叫,“虞红叶,你这婆娘好不识趣!明明是我店里的客人,你却要从中截道横插一手抢了过来,让他转投你的店里!如何,你还看上那个满脸胡子一身羊膻味的昭武蛮子了不成?”
“哈哈哈!”一群男人猥琐的大笑起来。
“赵老三,你不要欺人太甚!”一群男人的大笑声中,传来虞红叶并不高亢的女声,她道,“生意各自做,人家愿意改投我家小店,自有他的道理。想必是你伺候不周或是收取的牙钱太厚,红叶又未尝结识于他,更没有横插一手!全是他自愿前来!”
“胡说八道!”赵老三怒吼一声,紧接着传来“咣当”一响,好像是踢翻了桌椅,他怒道:“昔日你父亲在世之时,我等相安无事,赵某也曾敬他三分!如今你这臭婆娘接掌了家业,却不顾规矩屡屡截夺他店的熟客,我等早已忍你许久!今天你务必给个说法,否则,我们就拆了你的黑店!”
“就是,拆了她的黑店!!”一群男人跟着起哄。想必都是赵老三纠集来的一群市井流氓,或者是附近同开邸店的人。
“赵老三,诸位同行坊邻。”虞红叶大声道,“红叶从未出手截夺谁家的熟客,全是他人自愿上门,红叶岂有拒客于门外的道理?红叶至从接掌先父家业,带着一群苦难兄弟夙夜操劳,从未干过任何有违行规之事,赚的都是一点辛苦良心钱!今日你们聚众而来欺负我一介弱小女子,岂是道理?”
“老赵,这个臭婆娘出了名的牙尖嘴利,那些往来的客商都被她说得晕头转向,个个都像丢了魂似的都住进了她家店里。巧舌如簧的商人尚且如此,我等嘴拙岂能说得过她?”有人大声喊道,“休要跟她废话了,冲将进去砸个稀巴烂,也好出了这口恶气,看她以后还敢乱了规矩、抢我们饭碗!”
“兄弟们,上!”赵老三一声大吼,一群男人就往里冲。
虞红叶再如何机智终究是一介女流,当场慌了,“兄弟们,拦住他们!……赵老三,朗朗乾坤太平盛世,你们休要胡来!”
“砸!!!”
砰当当,店里乱作一团。
“住手!!”
一声雷霆大喝,宛如惊天霹雳。
近帝的几个人骇了一弹,定睛一看,有个锦衣玉带的俏公子踏进了店里来。
好些壮汉正在大肆打砸,哪里有那个耳朵去听门口的声音。薛绍这一声大喝虽是镇住了门口的一些人,里面却是仍旧很乱。
虞红叶被几个忠心的伙计挡在里面,透过纷乱的人群朝门口一看,当下愕然,薛公子?……你可千万不要被这些莾汉伤到啊!!
薛绍大步踏进店里,左右开工扒开两个人,抡圆了膀子将一个正在高举茶几将要砸下去的人一把提起往外一甩,随即来了个凌空抽射,那人惨叫一声飞身而起摔出店外。
店外围观的人吓得发出一片惊哗之声,往外退了一大圈。
这下,赵老三这一群冲进来打砸的人才算是彻底被镇住了,全都住了手站到一起,惊骇的看着薛绍。
虞红叶更是惊愕无比!
被薛绍一脚踢到了屋外的那个汉子,横躺在大街上扑腾了几下,头昏眼花干呕了一阵直抽搐,差点爬不起来。围观众人不由得惊道:“那个年轻后生好重的脚力,定是个练家!”
其实薛绍已经手下留情了,犯不着因为一点小事,而当街闹出人命。
薛绍轻吁了一口气,淡淡道:“我说过了,叫你们住手。”
“你、你是何人,为何要管此间闲事?”为首一个高大壮硕的坦胸汉子,愤怒又惊诧的瞪着薛绍。
是个长了眼睛的人都能从薛绍的服饰气度上判断,他的来历必然不凡,再加上这一踢之威,定然是个有功夫的人。既然赵老三也是商人,眼力当然要比一般人还要好那么一点。因此,一时间他不敢再轻易造次。
薛绍平静的看着眼前这一群男人,“我是虞红叶的朋友。”
众人一下把眼光投向了被一群伙计拦在里面的虞红叶。
虞红叶推开众人走了出来,对薛绍一抱拳,“多谢郎君为红叶解围。但这是红叶的私事,郎君就不必招惹麻烦了。”
显然,虞红叶很有分寸,当众只称呼薛绍为“郎君”而没有点破他的身份。
“我这人向来不嫌麻烦。”薛绍淡然的笑了一笑,提步,朝赵老三等人走过去,直到走到了赵老三的面前也没有停的意思,都要和他面贴面、胸顶胸了。
四目相对,薛绍的眼神骤然一寒,杀气微露。赵老三如同触电了一样浑身一颤,后退一步踩中了身后一人的脚尖,那人也只好匆忙后退。
薛绍亦步亦趋,上前一步。
赵老三一群人推推攘攘的接连后退,有点狼狈的退出了店门。
“你、你想做甚?”赵老三既恼火又害怕的吼道。
“今日,这家店我包了。从现在起,这里是我的私人地界。”薛绍站在店门口,提脚,用脚尖在店门口三尺之外划了一条线,“赵老三,还有你们这些个刚刚闯进来闹事的人听着。如果你们还敢闯进来半步,后果后负!”
“你……休想吓唬人!”赵老三被众人推为首领,顿觉面上无光骑虎难下,强提胆气怒吼道,“某在西市混了二十多年,从未怕过谁!”
薛绍不由得笑了,“西市?”
果然是,站在山顶的人和站在山脚下的人,看着彼此都是一样的渺小。
虞红叶上前走到门口来,“你们最好是听他的。”
“凭什么?”赵老三等人见了虞红叶分外来气,其中有人叫骂道:“臭娘们,你别以为找来一个人模狗样的男人帮腔就得意忘形!我等岂是吓大的!兄弟们,就这么一个绣花枕头的废物何必惧怕,我等一拥而上揍扁他!”
薛绍眼睛一眯,盯住了方才骂人的那个家伙,抬手一指,“是你骂的?”
“郎君莫与他争!”虞红叶心里一慌伸手拉住薛绍的衣衫让他退后,心里惊叫道:坏了坏了,那人是西市里的恶霸头目,专好呈强斗狠一对铁拳怕是有千万斤的力气,凡在西市做生意的人无不惧他,被他打伤甚至打残的人更是不在少数!
“无妨。”薛绍淡然微笑,轻轻一甩肘将虞红叶的手斗落。同时上前半步,将虞红叶挡在了身后。
只是这半步,虞红叶分明感觉,眼前就如同有了一道岿如泰山的铜墙铁壁!
“是我怎样?老子偏就不信你的邪!”一条黑壮无比的大汉站了出来,气势汹汹走到薛绍面前至少比他高了半个头,瞪大了一对牛眼声如奔雷的怒吼道:“绣花枕头你看清楚没有,老子踩过了你划的线!你能把老子怎么样?”
虞红叶下意识的去捂耳朵,感觉耳朵都被震得生疼!
“叭”!!
一声大响!
薛绍一个大耳刮子扇到了黑壮大汉的脸上。这个比薛绍高了半个头的黑壮大汉一头栽倒在地,当场吐出两口碎牙和一嘴污血。
“哗!!”一群人发出了惊叫,顿时骚动起来!
黑壮大汉如同负伤被激怒了的野兽,猛然弹起哇哇怪叫满嘴鲜血乱喷,扬起一个斗大的老拳对准了薛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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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不凡之处
人群吓得发出一片惊呼许多人开始四下躲逃,唯恐殃及池鱼。.
薛绍身后的虞红叶吓坏了,浑身发抖!
“大乌牛,你别乱来!赵老三无非花了几个钱请你来闹场,我出十倍买你停手!”虞红叶也算是急中生智了。
十倍?
大乌牛的拳头猛然一停瞪向了虞红叶,看来他还真是在“为钱卖命”。
“虞姑娘,这钱我帮你省了。”薛绍不慌不忙不退不避,指着自己的脸,“大乌牛,往这儿打。赶紧。”
“作死!”大乌牛喘着粗气睁大了一对牛眼瞪着薛绍,猛然抬起钵盆大的一个拳头,拽得骨骨作响。
“啊!!”人群发出一声惊叫,许多人下意识的伸手去捂脸,像是害怕看到薛绍被大乌牛一拳打了个稀巴烂!
薛绍反而是扬起了脸来,冷笑,睁着眼睛看着大乌牛。
目光清寒!
大乌牛瞪大瞪圆了眼睛,拳头发抖,却迟迟没有打下来。
“永徽律疏卷二十一,条三零二,斗殴谓以手足击人,下手即便获罪。”薛绍不屑的摇了摇头,背剪着双手像个教书先生一样的朗诵了一起来,“条三一三,殴贵议者,主犯徒刑三年,流三千里”
“贵议”,就是指八议中的贵族。
薛绍停顿了一下,双眼略微一眯,“致伤残者,绞!”
大乌牛浑身一抖如同遭了雷击,赫然一下瞪大了眼睛露出了那种“见鬼”的神色,瞬间像是一个被放空了气的皮球蔫了下去,二话不说收起拳头扒开人群,他像一条刚刚被剁了尾巴的狗仓皇逃蹿而去。
赵老三这些人的脸色都变了,如临大敌惶恐不安。现在是傻子都知道,眼前这个公子哥儿不光是个底气十足的贵族,还是个对国家律法了如指掌的——官!
薛绍淡淡道:“从犯者,徒刑两年,流两千里。”
赵老三慌忙道:“我等可没对你动手,连拳头都未曾扬起过啊!”
都说民不与官斗,不是不想斗,而是斗不过啊!——人家当官的随便搬一条律法出来,小民就死得妥妥的了!
薛绍冷笑:“方才我已经说了,从现在起这家店是我的私人地界,不欢迎你们这些闹事的人进入。你们要是心怀不轨恶意擅闯,我便有权制裁或是交由官府严惩。需要我再背两条律法条文给你们听吗?”
“不、不用了……”赵老三等人慌忙后退,连连远离薛绍用脚尖划下的那条“三八线”。
“如此甚好。”薛绍冷笑了一声,上前一步抬手指着赵老三一群人,“你们都是生意人,难道不知道和气生财的道理?尔等聚众前来打砸他人财物,理当获罪。现在,你们要么自去衙门领罪,要么将打坏的东西十倍赔偿,并当众向虞姑娘致歉保证永不再犯。二选其一。”
“赔、我们赔!马上就赔!虞掌柜,是我们的错!你大人大量,莫要和我们这班无理粗莽的蠢汉子一般见识,我们以后绝对不敢再造次了!”赵老三等人脸都快吓白了,七嘴八舌的喊道。
薛绍回头看了看虞红叶,“你怎么认为?”
虞红叶无奈的皱了皱眉头,对赵老三等人抱拳道:“诸位,我们大家都是同行、邻坊,此前想必都是误会。冤家易解不易结,红叶希望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了!”
“好、好!”赵老三等人当然是求之不得,一群男人同是抱起拳来,“虞掌柜好气度,我等拜服了!惭愧、惭愧!”
虞红叶轻吁了一口气,抱拳,“公子,他们也没犯下大恶,不如高抬贵手就此饶了他们吧?毕竟是同行邻坊,抬头不见低头见。”
“公子?”赵老三等人傻了眼,虞红叶你个坑人娘们,为什么不早说?!
“饶可饶,赔偿一文不能少!”薛绍摆了一下手,“滚吧!”
赵老三等人如同一群受惊了的鸟兽,连滚带爬的仓皇逃散了开去。
围观的人群,也渐渐散去。
虞红叶长长的吁了一口气,深深的看了薛绍的侧脸几眼,眼神很复杂,心里更是百感夹杂。
再如何精明能干,虞红叶毕竟是女人。是女人,天生就会对男人的照顾与保护有所期待。
今天如果不是薛绍出现,虞红叶无法想像,接下来将要演变成什么样。
生平头一次的,虞红叶感觉到身边有一个“强大”的男人做为支撑,对女人来说居然是如此的重要!
其他的店里伙计们如释重负瘫坐下来,个个都在抹着冷汗大喘气儿。
“虞姑娘,你没事吧?”薛绍笑眯眯的,像个没事人。
“真是多亏了薛公子及时出手相肋,否则,今天的后果还真是不堪设想。”虞红叶低眉弯腰抱起了拳,“大恩不言谢,薛公子,虞红叶又欠你一份大大的人情了。”
“举手之劳。”薛绍笑道,“其实我都没有仔细想过,英雄救美之后会不会有美人以身相许?对了,施恩不望报,古之圣贤好像是这么教导的。”
虞红叶脸一红“噗哧”一下笑了起来,连忙岔开话题,“薛公子今日是方巧路过,还是……”
“我是专程来找你的。”薛绍往门外瞟了一眼,李仙缘那个半吊子神棍,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薛公子还有同行之人么?”
“我出去看看。”薛绍走到了店外,看到斜对街不远处,李仙缘正牵着两匹马,在一个“铁口直断”的相卦摊边,和那个四十来岁留着长髯穿着长衫的的摊主人说话。
薛绍不禁笑了起来,“这个神棍,到了哪里都不忘记老本行!”
“薛公子,那位是你朋友吗?”虞红叶站到他身边,问道。
“算是吧!”薛绍笑道,“不着调的,狐朋狗友一枚。”
这时,那个摆摊的长髯男子双手恭恭敬敬的捧上了一包东西,李仙缘半点没客气的伸手接过,牵着马转身朝店子这边走来。长髯男子对着李仙缘的后背拱手长拜,如同恭送前辈师长。
“你都干了一些什么好事?”等李仙缘走到面前,薛绍问道。
李仙缘嘿嘿的笑了一笑,掂了掂手里的一个红布包,“那人技艺不精,还学人在此摆摊算卦相面。我怕他误人子弟,于是指点了几句。他便给我封了一些酒钱当作是谢师之礼!”
“薛公子,你这位朋友还真是个妙人。”虞红叶不禁笑道,“能从江湖骗子的手里把钱骗来,不简单哪!”
“哈哈,过奖过奖!”李仙缘对着虞红叶拱手来拜,“小生李仙缘。这位姑娘好生面善,小生可曾在哪里有幸目睹过姑娘芳颜?”
“别套近乎了,她怎么会见过你这样的骗子?”薛绍鄙夷的摇头,“李仙缘,你还真是仗义啊!我在这里被一群人围殴,你不帮手却跑去骗钱了!“
“薛兄莫要说笑,就小生这细胳膊细腿儿的,顶多帮倒忙。小生远远避开,是为减少伤亡。”李仙缘讪讪的嘿嘿直笑,“再说了,要是那些市井蛮汉都能欺负到你,除非是日从西升、河水倒流了!”
虞红叶赧然失笑。
“看到没,这就是朋友!”薛绍鄙夷的冷笑了两声,再道:“虞姑娘,找个安静的地方我们谈谈。”
“红叶真是失礼怠慢了!二位,快请!”
李唐以道教为国教,但佛教也同样盛行。长安的居民当中就有许多人崇尚“过午不食”的佛陀饮食习惯。如果要请客吃饭也一般都只在中午,那样才显得够尊重。
所以,虞红叶置茶款待薛绍和李仙缘这两个当官的贵客。
茶,真正到了大唐时代才开始正式进入人们的日常生活。不管是田间劳作的农夫还是皇宫之内的天子皇后都喝茶,各自的喝法不同,还渐渐形成了一种独特的“茶文化”。
薛绍记得很清楚偏爱喝茶的安小柔曾经像个教授一样给他上课脱盲,告诉他说,世界上第一本全面记载与研究茶的著作《茶经》,就是唐朝的“茶圣陆羽”所作。《茶经》从茶叶的起源与用途,到煮茶的技巧与茶具的选择,都有详尽的记载。可以说,世界茶文化从唐朝开始发源;《茶经》可以称得上是一切茶道的理论鼻祖。
当薛绍与李仙缘进入虞红叶的私人茶室,就有一种眼前一亮的感觉。没有人会想到,虞红叶一介商女,居然会专门准备一间格调高雅、满室古香的独间用来饮茶。黄铜色蔑席铺就的地面,锦织方格的坐榻,自行设计与定做的茶几颇具匠心宛如艺术品。四面墙壁只刷桐油保留了木质的原色与纹路,正中一面墙上挂着一个端端正正有如人形大小的“茶”字,除此之外再无别的饰物。
将两位贵客请到茶室里安坐下来,虞红叶去更衣。
李仙缘在房内四下观瞻了一阵后,啧啧道:“想不到混迹于商肆的虞姑娘,还是个婉约精致而颇具内涵之人。”
“不然你以为呢?”薛绍微笑。
“哦,我早该想到了。”李仙缘呵呵的干笑,“能够配上蓝田公子折节相交的商女,定有不凡之处嘛!”
“闭上你那张破嘴。”
稍后虞红叶来了。她换下了平日里习惯的一身便于活动的男子胡服,穿上了一身极为传统的素色汉服。
右衽中衣和对襟襦衫,峨袍大袖长裙及地。发挽螓首素面朝天,入室之后虞红叶跪坐下来,双手舞动大袖铺展开来然后搭在身前,左手按右手,拱手于地上放于膝前,舒缓拜倒下来,额头触到了手前的地上。
这是大汉民族传统的“九拜之礼”当中的“稽首”,是最为恭敬的礼节。
时下,“士农工商”的观念深入人心,虞红叶一介商女要款待两位当官的人,尤其是还有薛绍这样一位贵族公子,礼仪可谓是用到了极致。
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
既然虞红叶搞得这么正式,薛绍与李仙缘点了点头也就算是回过礼了。
“虞姑娘不必多礼。”薛绍道,“你我当以朋友论交。”
“薛公子虚怀若古折节相交更是红叶的大恩人,红叶不敢丝毫怠慢。”施罢礼后,虞红叶面带微笑的走到茶几边来,湿巾清手,然后徐缓从容的展开了茶具。
这是薛绍第一次看到虞红叶穿女装,虽然是一身素净又传统的常见襦裙汉服,却给虞红叶添上了几分柔美与妩媚,举止言谈与一笑一颦中,又透着干练与洒脱,整个人的气质显得颇为优雅与知性。
她这样的扮相,谈不上惊艳,更不及妖娆,若要用一个词来形容——舒服。
女性天然的柔美从她的一言一行与一颦一笑中自然流露,让人有一种很放松、很舒适、很恬静也很安心的感觉。置身于她的身边,仿佛有种如沐春风的轻松与惬意,毫无压力与约束之感,就像是回到了自己家里一样,身心都为之放松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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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肚兜之下
居室简约古朴幽静,格调清新佳人相伴,薛绍感觉很是悠闲和放松,同时对虞红叶也多了一些新的认识。.
与之相处,如沐春风。
李仙缘这个登徒浪子仿佛也感觉挺惬意,脱口而赞道:“虞姑娘淡雅如荷行容洒脱,睿智机敏俊逸内敛,实在不像是商家之女,倒像是高雅出尘的名门闺秀。”
薛绍顿时笑了,“你这人,不会说话就少两句。”
李仙缘直轮眼睛,“怎么,小生说错什么吗?”
“你这不就是在特意贬低虞姑娘的商人身份么?”薛绍笑道,“在我看来,商人倒是没什么不好。实际上,商人是这世上最机敏也最勤劳的一批人。”
“咳……虞姑娘,小生并非此意!”李仙缘尴尬的干咳了一声,“薛公子不厚道,故意贬了小生来抬高自己,还有意往小生身上泼脏水!”
薛绍哈哈的笑。
“李郎君不必在意,红叶虽是一介商女,但并非小肚鸡肠之人。”虞红叶嫣然而笑,茶具已然一一摆开,居然二十四种之多。如风炉、茶釜、纸囊、木碾、茶碗等等,无一不精致非凡古意盎然。
“真没想到,虞姑娘对饮茶居然如此讲究!”李仙缘细细打量那些茶具,禁不住赞道,“这是桃木裹银的竹筴,一尺长短不差半分,上品!”
“此茶碾是用橘木为之,径三寸八分,内厚一寸边厚半寸,恰到好处!”
虞红叶微笑道:“原来李郎君也深黯茶道。”
薛绍笑道:“他是三教九流无所不知,但无一能精。”
“咳,二位取笑了。”李仙缘干笑了两声,一眼瞟到了那几个茶碗,当下惊叹道:“此碗如玉似冰,必然产至越州瓷窑。洪瓷茶黑、寿瓷茶黄而邢瓷茶红,唯有用越瓷碗盛茶,茶水方能是青色。唯青色,才能益于茶味。虞姑娘,高手啊!”
“李郎君才是真正的行家,一眼即可认出这是越瓷来!”虞红叶也多少有点惊叹,“红叶失敬了。”
“不敢、不敢!”李仙缘干笑了几声,“如若没有薛公子在此,小生倒是敢于愧领虞姑娘的这一番赞赏。但是,小生这一点微末见识,还都是在薛公子府上学来的。若论茶道,薛公子才是个中高手。”
“原来如此。”虞红叶微笑道,“看来红叶今日是要,班门弄斧了。”
“别听他胡说。”薛绍笑道,“虞姑娘,请!”
“请!”
虞红叶从火盆中夹起无烟的红旺火炭,升起古鼎型的紫铜小风炉,架上铁铸的十字交床,再于交床上架放生铁所铸的三足鍑,倒入清泉开始煮水。同时取出茶饼用白厚的剡藤纸包裹起来,放在炭火的火焰五寸之上,细细蒸烤令茶叶出味而不散味。待烤至茶叶舒卷的半熟再放入茶碾中慢慢碾碎。
蒸、捣、拍、焙,穿、封、煮、饮,这数道工序一样一样的做下来,没点耐心还真是喝不了这茶。
“此茶名为碧润明月,产于硖州。”虞红叶一边制茶,一边道,“一时匆忙,红叶也无暇去购置别的茶叶了。不知二位,可否喜欢?”
薛绍和李仙缘自然是都回答了“喜欢”。其实这样饮茶,都已经超越了“茶水”本身的意义。
薛绍心想,茶圣陆羽现在应该是还没有出生。他所总结的《茶经》,有许多应该就是来源于像虞红叶这样的“茶道高手”。虞红叶当之无愧的配得上这四个字。与其说她是在煮茶,不如说她是在表演一门独特的才艺。这样的饮茶,更大的意义在于欣赏虞红叶的茶艺。她娴熟与优雅的技艺,无疑是一种赏心悦目的休闲享受。
“薛公子屈尊专程来找红叶,不知有何赐教?”虞红叶一边煮茶,一边道。
薛绍道:“日前我曾许诺虞姑娘,要一同发家致富。如今,该是可以起个头了。”
李仙缘一听就来了精神,“薛兄,小生是不是可以认为,见者有份?”
“你若不插嘴打岔,或许有份。”薛绍继续道,“我有一个想法,将要新制一种衣物。如不出所料,定然走俏畅销。”
“衣物?”虞红叶和李仙缘都有点没有想到。
“没错。”薛绍神秘的笑了一笑,“具体来说,是妇人穿在抹胸与肚兜下面的衣物。”
虞红叶脸上略微一红,抹胸与肚兜……之下?
“抹胸与肚兜的下面?”李仙缘先是一愣,随即就哈哈的大笑了起来,“薛兄真是个雅人,这些年来的心血全都倾注在妇人身上了,连她们穿的贴身衣物也如此关心!”
“你闭嘴,不然没你茶喝了!”薛绍骂了他一声,继续道,“你们不必多想,这只是一门生意。世间什么样的生意都需得有人来做,不是么?”
“诚然如此。”虞红叶略显尴尬的脸上稍稍红了一红,说道,“但是薛公子,据红叶所知……抹胸与肚兜之下,该是没有衣物的。”
“嘿嘿!”李仙缘怪笑不已,还用你说,他怕是比你清楚多了!
“你给我出去,休要败坏了此间的雅意!”薛绍对着李仙缘一指,又好气又好笑。
“抱歉得紧,小生错了。”李仙缘连忙忍住笑来拱手赔罪。
“我是想叫你去取一副纸笔来。记得不要笔墨砚台,要柳条炭笔。”薛绍直摆手像轰鸭子一样,“快去。”
李仙缘直撇嘴,“公子有命,小生去便是了!”
把李仙缘这个搅局的损货和“疑似汉奸”支使开去之后,薛绍道:“虞姑娘,实不相瞒。薛某是打算先将此件内衣赠送给太平公主,做为礼物。如果不出所料,公主必然喜欢。然后,薛某打算多制一批,赠送给皇宫的命妇、侍婢这些女子。此物相当美观、保暖且实用,特别适合那些喜欢穿低胸女装的女子。”
大唐民风开放,人们思想活跃乐于接受新鲜事物。文胸,完全符合大唐人民的道德观与审美观。如果不是有这样的大环境,薛绍大概也就不敢施行此举了。假如是放在闭关锁国封建禁锢十分严重的明清时期,薛绍此举肯定臭名远扬被人口诛笔伐。
虞红叶的表情略有一点点尴尬,但她那颗精明的商人脑袋却没有停止思量。听闻薛绍一言,她顿时心头发亮:历来皆是上行上效,若是宫中传出来的东西,无论是饮食、服饰还是嗜好、用器,无不受到百姓尤其是仕族的效仿与追捧。比如宫中盛行的帷帽,比如皇宫传出的宫庭美食,再比如太宗皇帝深爱的王羲之的书法……
“公子,红叶以为,此事可行!”虞红叶相当的果断。
薛绍抚掌一拍展颜而笑,“这就是我找你合作的原因。果断,干脆,有眼光,有魄力!”
“公子谬赞了!”虞红叶微然一笑道,“其实这天下最好做的生意,就是跟皇家沾边的生意;当然,这天下最不好做的生意,也同是跟皇家沾边的生意。”
“我明白你的意思。”薛绍说道,“你放心,薛某懂得分寸,绝对不会触怒了皇家。这些内衣,最先只能在皇宫的命妇使儿这些女眷当中流传。慢慢再传入贵族,再由贵族传入民间。在此期间,我们必须大量赶货、囤货,创新款式更换各种不同的材料。务必要在第一时间抢占尽可能多的商机,无论如何我也会先把皇宫里的这一大笔生意,先拿下来。这样,就能让人们先入为主的认定,我们生产的内衣才是正品、上品和皇族御用之品。到时他人若要仿制,也只是拾人牙慧。等到他们复制出来,我们又开始做新的东西了。要想赚大钱,就必须要有敢为人先的理念和勇气。我们可以被模仿,但绝对不可以被超越!”
“薛公子好生睿智!”虞红叶不禁赞叹道,“这许多的经商秘要公子竟能了如指掌,其中有一些理念就连红叶也是生平第一次听闻,当真有醍醐灌顶之感。红叶真是太佩服薛公子了!”
薛绍笑了一笑,开玩笑,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路吗?我可是来自于21世纪的商业社会,广告无处不在,品牌效用无穷。在如今大唐的这个时代来说,“皇族御用”当然就是最牛逼的活广告、最顶级的大品牌。
一千多年以后的经商理念,能不先进吗?
稍后李仙缘回来了,取来了一摞纸,还有几枚柳条烤制的炭笔。
趁虞红叶煮茶的这段时间,薛绍这些年来缓画安小柔素描时练出的一点手艺,派上了用场。他用炭笔画了几个胸罩,款式略有不同,各个分开的部件都单独做了缓画并配有文字说明。
越瓷碗盛的青亮茶水担到薛绍桌上时,绘画刚好完成。虞红叶拿过稿纸来看了看,脸上不由得羞涩的红了一红……他把这内衣定名叫“文胸”,好生美艳和妖娆!
虞红叶一点不笨,她可以想像,如果穿上了这样的文胸,女子在活动时就不会有那些尴尬。尤其是像她这种时常往来奔走的商女,穿抹胸太紧了,一天下来胸口勒得疼;穿肚兜太松,如若走得太快太疾胸口上下跳跃,好生尴尬丢人现眼。
如果在抹胸和肚兜下面加上这种文胸,还真是颇得妙用。
东西虽小,但可谓独具匠心思虑周全,确实是妇人们迫切需要的。尤其是那些喜好穿些低胸装的女子,若有这件文胸衬在里面,还真是妙处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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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刮目相看
虞红叶虽是想到了文胸的诸般好处,但不敢当面去夸奖薛绍。.
因为,好像怎么夸都不是那个味儿。薛绍毕竟是一个男人,却能替女人设计出妙用无穷的文胸。难道要虞红叶去夸他了解女人身体结构、想女人所想思女人所思、是合格贴心的妇女之友吗?
但有一件事情,虞红叶不得不问。吱唔了几下,她红着脸道:“薛公子,此衣既然是先要送给太平公主,所选材料与做工,红叶都会精益求精。只是这、这……好吧,公子标注的这个‘杯罩’,该用多大?”
“这衣服还有什么杯啊罩的?”李仙缘满头雾水,“难道要拿个杯子扣在身上吗?”
虞红叶噗哧一下就笑了,脸也更红了……他形容得倒是有几分贴切!
薛绍干咳了两声,我用“甲乙丙丁”这种传统的计量方法,代替了衡量文胸杯罩大小的“abcd”,但是怎么跟虞红叶说呢?
“不如虞姑娘就先自己试穿,再依照你所试穿的衣服尺码,给公主定做。”薛绍尽量用“正人君子”的口吻说道,“或大,或小,或适中,多备几件。总有一件适合太平公主。”
“如此……好吧!”虞红叶佯做淡定的应了一声,但是脸蛋儿一阵接一阵的发烫,不由得想到了那天晚上摔倒之时,薛绍的手托在了她的胸前……难道他觉得我和太平公主的身材差不多,胸也差不多大?难道他也摸过太平公主了?
不能想。
越想这事儿,虞红叶越尴尬越难为情,脸红得像是笼罩了一层霞云。
李仙缘很迷茫很好奇,这两人打的什么哑迷,一个在色眯眯的使劲憋笑,一个在红着脸儿拼命害羞。这两人难道是勾搭上了,有奸情了?
“虞姑娘,此事务必保密。商机珍贵,如果泄露出去被人抢先一步,那可就亏大发了。”为了化解尴尬,薛绍正儿八经的说道,“如若可能,三天之内我要见到实物。”
虞红叶点了点头,“薛公子尽管放心,红叶必然严守机密。红叶不才,曾自幼跟随舅父大人学得一手裁缝技艺,当时还准备从事这一行业。于裁缝技艺,红叶虽不说出类拔萃,至少可以去开一个布坊衣局混口饭吃。既然是要赠送给太平公主的礼物,红叶亲自动手来做不敢有半份疏忽;三天之内,必然将贡品呈上!”
薛绍和李仙缘一同惊叹,虞红叶还会做裁缝?真是多才多艺!
……
夜幕降临。
薛绍与李仙缘喝完了茶离开邸店的时候,声色酒肆一带正是最热闹的时分。万家灯火歌舞生平,胡姬妖娆诗歌飞扬。
大唐兼容并包大开国门,礼待各国往来之客;长安汇聚四海文明与天下奇珍,若无特殊情况很少霄禁,是一座繁华而热闹的不夜之城。
民丰物阜,风月无边。
李仙缘有点心痒痒,“薛兄,不如今日就去西市或者平康坊喝些小酒寻个宿头?”
西市当中有酒肆无数,陪酒的饮妓和表演歌舞的歌妓舞妓,导演一片活色生香。平康坊则更不必说,那是官府划定的官妓集中居住之地,算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红灯区”,时下被长安人称为“风流薮泽”。大唐的学子考取进士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光顾平康坊,“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看的不是牡丹芍药,而是平康坊的漂亮美媚。
薛绍笑道:“要去你自己去吧,我戒酒戒色已有多日。”
“男人若将酒色都戒了,活着还有什么滋味?”李仙缘怂恿道,“莫非薛兄见了太平公主就一往情深,当真决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
“胡说八道。明明是在认识太平公主之前,我就戒了酒色。只是为了身体着想,暂时需得修身养性。”薛绍道:“现在薛某府上已经没有了美姬美酒,你还去也不去?”
“去,当然去。”李仙缘干笑了两声道,“不是还有月奴嘛!”
“想都别想。”薛绍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我已经戒了酒色,以后不会再和谁交换爱姬来玩了。月奴是我身边仅剩的得力助手并非玩物,你莫要再打主意。”
“呃?”李仙缘愣了一愣,“薛兄当真?以往你可是最好此道,小生还是被你拉下水的呢!”
薛绍哈哈的笑,“我已经上岸了,你再慢慢的游一会儿吧!”
李仙缘讪讪的道:“那虞红叶,你是否也内定了?”
薛绍似笑非笑的瞟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行,小生明白了。”李仙缘直撇嘴,肚子咕咕一叫,“我吃惯了晚饭,饿了。薛兄府上总该有吃的吧?”
“除了酒色,其他的管饱。”薛绍笑道。
“既然都没有了美姬……”李仙缘嫉妒的看着薛绍骑的宝马,咂了咂嘴,“那炖一锅汗血宝马的好肉,怎么样?”
“你敢吃,我就给你炖!”
“你敢炖,我就敢吃!”
二人骑着马不急不忙且聊且走,星月当空之时到了薛绍家门口。李仙缘还没下马,四下一看这大宅的位置,就啧啧的赞了起来:“山停水住负阴抱阳,白虎傍山青龙汲水,好宅!”
“我可没有师父钱给你。”薛绍笑着上前去拍门,很快仆人来打开了门,叫道公子回来了。
月奴连忙欢喜的从里面迎了出来。妖儿乖巧,入夜就早早的睡下了。
李仙缘下了马走到门口,四下看了一眼,却是眉头一皱,“这大门却开得不太好!”
“怎么了?”薛绍好奇的问道。
李仙缘的神色一下变得严肃了几分,“待小生进宅,细作察看之后再说。”
“那就请便吧!月奴,叫厨房给这位风水大师做一点好吃的。”薛绍笑了笑,风水堪舆、相面批卦这种东西,总有那么一点玄之又玄的感觉。自己不是太懂,就不可妄谈信与不信,由他折腾吧!
李仙缘进了宅里四下走动观看,宅内的格局各个角落都没有放过,一一查验了正堂前宅与薛绍的主宅、围墙、厨房和后院,甚至包括仆房和客房都没有放过,前后花了差不多半个时辰,还拿出了随身携带的风水罗盘等一批道具,特别认真。
薛绍不禁好笑,这神棍还来劲了。
“薛兄,建造此宅的人家,必通风水,而且称得上是个高手。”堪察完后,李仙缘认真的对薛绍道,“阳宅借风水之便,加上阴宅祖坟之利,建造此宅的住户人家一门上下皆是聪明多智,擅文章,博才学。五十年之内,当出三辈宰相!”
“哦?”薛绍不大不小的吃了一惊,这房子是上官仪修的,然后传给他的儿子上官庭芝,然后上官仪自己去了洛阳定居。这父子二人先后还的确都是当过大唐的宰相。
至于他们的第三辈,就是上官婉儿了。
要说擅文章、博才学,上官仪曾以工于诗作而见著,称得上一代文豪。他的诗清绝隽永颇见风骨,被许多诗人效仿,以“上官体”流传于后世。而他的孙女上官婉儿将祖父的诗作风格发扬光大,成就更是不简单。
历史上的上官婉儿出了名的才思敏捷工于诗辞,她代朝廷主持风雅品评天下诗文,“称量天下士”,是整个中华文明史上都鼎鼎大名的才女。而且她执掌中枢诰令辅佐武则天多年,是现今这个时代仅逊于武则天与太平公主的一代名媛,素有无冤宰相、巾帼宰相之称!
博才学,擅文章,祖孙三辈宰相!
薛绍不由得有点对李仙缘刮目相看。
“只是可惜,屋主人建宅之时大借风水之利,依山傍水虽是取得好,却是忽略了风水可利亦可弊!”李仙缘说道,“就拿这门前的曲江水支流来说,如若水流平缓,则是一汪青龙好水;如若湍急,则成割脚之水,大不吉!加上修建此宅的主人太过心急于取水旺运,大门正对主宅犯了冲口之煞,一但水流湍急则易犯血光之灾——修建此宅的家主人,当有绝后之危!”
薛绍再度小吃了一惊,半吊子神棍,是有两下子啊!上官一家因为上官仪参与弹劾武后而被诛,家中男丁一个没留,仅留下上官婉儿和她母亲郑氏被罚没掖庭为婢。历史上,上官婉儿最后的结局也不好,她一生没有正式嫁人也没有生子,还因一场宫庭政变而死在了唐明皇李隆基的手上。
上官家还真是“绝后”了!
“薛兄,你既然已经住了进来,小生就不能不说!”李仙缘越说越认真了,一向轻佻浮浪的表情一扫而去,满是严肃,“你这大门,必须改,不可正对主宅正厅,以免撞煞!依小生之意,你这大门理当左移三尺填高六寸,门前再立两尊九尺高的镇煞狻猊,大门两扇朱漆铜铆,门环当用狴犴兽头;门拱之上再雕刻十八座连环貔貅,辟邪开运,招财促姻缘!此外最为重要的是,薛兄所住的主宅屋顶之上,当采用‘五脊六兽’之法来镇压取运,分别加置狻猊、斗牛、獬豸、凤与押鱼的雕像!”
薛绍连眨了几下眼睛,“有必要这样大兴木木吗?”
“薛兄,你最好是信我。”李仙缘非常严肃,“也亏得是薛兄,若是一般人等,奉上千金万银小生也未必肯多说一句。此宅虽然可旺官运财富,但犯太岁冲血光,不利平安与子嗣。若不改进,居之不利啊!”
“好吧,看在你一番好意的份上,我听你的。宁信其有,不信其无嘛!”薛绍不禁好笑,别说,这神棍兴许还是有两下子真本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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