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2章 夺占西城
却说巫女相助庄楚,变改天道。以决洨河之水,从而帮助庄楚一举而克泰阳城。泰阳城破,魏无伤与司行方尽皆殒命。庄楚成就旷世其功,便在之后复夺泰阳、墨灵二地,自然不在话下。
二地既有复得,断截的辎重枢纽也再度打开。
魏无伤全军覆灭,而武都与吕氏的中原之争,也由此发生了关键性的转折。
为了震慑程纵,庄楚斩下魏无伤和司行方的人头,以此派遣使者送往东垂西城前线。程纵闻听魏无伤、司行方尽皆身死,不禁扬天一声大叫,就此昏厥于地。诸将见势急忙救援,程纵这才缓过气来。
“好个庄楚,害我兄弟。我程纵此番就是拼了性命不要,也要杀了你祭奠我兄弟的在天之灵。”
程纵彻底震怒,诸将亦皆有愤然。他们纷纷请见,便要去战庄楚。程纵稍定心弦,这才再度恢复了原本的平静。
“都是我轻敌所致,这才让我弟与司行方将军便遭谋害。如今我东夷之地被庄楚围困,唯有本帅亲自率军而去方有立克强敌的可能啊。”
他由此决断,便留一半的军马交给已经病情好转的甘宝宝并且代为元帅之职,随后自己亲自率军并以上将厉天泽作为前部先锋直插东夷之地席卷而去。
程纵既有兴兵,庄楚这边早有策算。程纵身为列国兵家之最,使得庄楚也不敢对他有半点儿的轻视。他聚将商议,以此便谋再胜程纵的决策。琅楔率先出班,便在庄楚驾前阐述己见。
“如今魏无伤、司行方身死,武都人马已经心惊胆寒。程纵率军虽然亲至,却急于报舍弟魏无伤之仇。我军想要应对程纵,需施三段计策。三计同时举措,功成方可迎击程纵、占据先机啊。”
庄楚不解,便问其详。
琅楔道:“第一计,便是我们要在程纵到来之前,率先攻克泰康驻守的东夷主城。此地是武都政权的王都所在,拿下此城武都人马必然军心震荡。士卒虽然跟随程纵,但他
们的亲属却基本都在王都城中。以此霍乱敌军心智之计,首当其冲。”
“嗯,此计甚好,不知其余二计若何?”
闻听庄楚所问,琅楔再度开口。
“前番魏无伤举战,所以不来武都都城救援而打我后方的泰阳、墨灵二地,无疑是洞悉了我们的软肋。他和司行方都能看得出来的事情,程纵身为兵家佼佼者,定然也能看出。我军先涉其险,如今断然不能重蹈覆辙。将军率军攻拔东夷主城之余,也需要将后方墨灵泰阳二地的辎重军民等重要之物,一并带到前线来。届时东夷主城攻破,我们便在城中坚壁清野。身边钱粮富庶,而程纵则没有供给的来源,便可成为我们克敌制胜的第二关键。”
“斯言是也,不知第三计又当若何?”
庄楚再度点头,又一次挚诚发问。琅楔面露笑颜,便将第三计也就此奉上。
“程纵率军亲至,前线西城必然空虚。只待他孤军深入之时,将军便可立派使者送达我军中原前线之地。程纵既去,守卫西城的人一定会是甘宝宝。此人虽然深通韬略,但毕竟比不上程纵的。加上程纵带走的大部分武都精悍,西城守卫纵然森严,却可强攻而下。西城若取,我军中原主力便可长驱直入而进东夷。届时与我两线合兵夹击程纵,程纵就算有逆天的能为,只怕届时也是难逃劫数无疑了。”
琅楔一连三策,说的庄楚心潮澎湃、鼓舞欢心。庄楚大喜,当即予以许诺。强攻东夷主城之余,也将后方军民、辎重等物全部调往前线。他身在战场,却留意着后方程纵赶来东夷救援复仇的疾行大军。看准时机,便发使者而去。使者携书飞马便到中原,向吕伯琚送上捷报之余,也将自己的全盘计划尽数告知。
吕伯琚览毕庄楚送达的书信,大喜过望。当即请来庄伯、伏念,共议决策。
伏念、庄伯二人闻讯,也都欢欣雀跃。庄伯出班,便向吕伯琚献策。
“如今庄楚乘势,东夷之地已经尽
在我军的掌握之中。更兼程纵亲率大军救援而去,独自留下的守军已经不足以守住如今的西城。我军不在此时动作,试问更待何时?只是进攻之前,先乱敌军军心为上。毕竟武都曾经重用士族,而如今驻守西城的兵将中,还有不少是士族出身的兵家子弟。我们若是能够与他们达成共识,便无疑形成内外夹攻的态势。以此对我们夺取西城,是有百利而无一害、事半而功倍的啊。”
“嗯,此言极是。”
庄伯的建议,得到了吕伯琚的许诺。他派遣大元帅伏念,克日便攻西城。不为强取,只为先乱守军军心。军卒在城下喊话,便将武都东夷政变之事传于西城守军。守军之中,正如庄伯料想的那样。虽然随着程纵打压防范士族的手段,只是士族出身的将领不在军中掌握大权。但兵将之中的士族人士,却不可全部尽废。
一番呵斥之下,西城守军军心撼动。主动愿意弃甲倒戈者,更是不计其数。
时值甘宝宝身患疾病,方有好转便不得已代替程纵掌握军权。
军中谣言四起,甘宝宝心中忧虑不免病情更为加重。其中军卒了然此事,便在暗中举动。一面通知西城外的吕氏宗族大军,另一面也趁夜半甘宝宝熟睡之时暗中潜入到他的寝室房间之中。
他们急于投降,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忠杰之道。便在甘宝宝熟睡疲惫之时,伺机将他刺杀而死。刹那间,红光崩现。可怜武都军中一代骁将,便也殒命西归而去。
叛军杀了甘宝宝,便在次日城头摇起白旗。
伏念亲自率军,不敢便信。直到军卒将甘宝宝人头砍下,直接从城头丢到了城下。吕氏士卒取来带给伏念去看,伏念见当真却是甘宝宝,这才挥军而上。城内叛军打开了城门,西城亦在庄伯奉献的大计之下被吕氏中原之兵一举攻破。
这正是“捷报连连军心振,便使武都势将孤”。预知东夷战事怎样,程纵复仇庄楚又当若何?且看下文。
第1003章 泰康殒命
却说西城沦陷,守将甘宝宝为叛军所杀。
逃亡士卒部分径出西城,便来投程纵陈报诸事。程纵闻讯,大惊失色。他本以为甘宝宝为人稳重,足以代替自己执掌西城帅印。却没想到自己才走不到十天的时间,就出现了这样的事情。
西城沦陷,吕氏宗族利用士族兵将占据西城。如今先机尽失,军心大为震动。
“天命,这难道就是上天的宿命吗?”
程纵瘫坐在地,不禁仰天一声叹息。上将厉天泽见势,急忙安慰。他扶起程纵,而此时的程纵早已面色铁青。他很清楚如今危机般的形势,随着西城的沦陷,自己所率领的大军无疑已经彻底暴露在庄楚和吕氏宗族主力人马的两线包夹之中。
“西城陨落,吕氏只怕用不了多久就会率军前来东夷的。一旦与庄楚前后对我形成夹击之势,只怕我就算再有逆天的能为,届时也已无力回天。如今庄楚攻打我东夷主城甚急,切不可让他拿下我们的根据地。康王还在东夷,他在我军中的威信极高。如果他也战败身死,那么我军就彻底的万劫不复了。”
厉天泽明白程纵的意思,却只是沉吟不语。
“一定要想办法阻止庄楚才可以,我们东夷的王都主城绝对不能让他攻克。”程纵目光冷峻,态度严肃。他缓缓松了口气,随即再度看向厉天泽:“如今我们军中的骑兵,能有多少?”
“三万军力总数,其中一万都是骑兵。”
“嗯,那就将这一万的骑兵全都交给我吧。”程纵态度坚定的看着厉天泽:“我率急行军亲自奔赴东夷,你率我军主力取险要处当道驻扎。吕氏主力到来,不可与战。只需深沟高垒的挡住他们前进的脚步,待我率军击溃了庄楚围攻我们王都的大军与康王殿下合兵一处之后,便立即前来与你会合。届时听我的命令行事,一举扭转战局、击溃吕氏主力则不在话下。”
厉天泽领命,拱手许诺。
程纵虽然解释清楚,却仍旧不肯全
然放心。毕竟厉天泽和魏无伤一样自视甚高,离了自己便难以制衡。
身处战场,以他的勇猛无愧于骁将之名。便是当世之间,只怕也少有对手。然而勇猛可为将,却并不能担当一方统帅。程纵甚至厉天泽的极限,故而对他还是并不能完全放心。他沉吟少时,故而不禁再度开口。
“你的性格太过于刚烈,凡事需要多加隐忍。昔日在中原腹地对阵‘太平军’的时候,你就因为自作主张故而导致我计最终功败垂成。此番战事与中原对弈‘太平军’的时候完全不同,其干系之重大,断然不能有尺寸般的措施。此番你切记不可以意气用事,否则一旦让吕氏主力通过栈道奔赴到了东夷之地的战场,只怕我就是天人下凡也不能化解我们的危机了啊。”
“是,末将明白。武侯大人尽管放心,末将就是拼着一死,也一定不会让吕氏主力的一兵一卒有踏过栈道的风险。”
厉天泽坚定许诺,程纵则在缓缓松了口气的同时,不禁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似如此,一切拜托了。”
程纵将大任交给厉天泽,随即也率领最后生力军之中的全部骑兵和厉天泽分道而行。厉天泽依照程纵的计谋当道扎营,以此固守险要。而程纵则率领所有的骑兵连日疾行,直扑庄楚所在的东夷战场。
尽管身为兵家列国末期的魁首,程纵此番的调派倒也毫无疏漏,但毕竟庄楚调派于先。而且就在他遣使下书前往中原的时候,自己围困住东夷王都主城的人马,就已经发起了对于东夷主城的最后猛烈攻袭。
泰康在完全不利的情况之下,坚壁清野、固守城池长达一个半月之久,最终弹尽粮绝实在不堪重负。城中守军情绪极为消极,伴随着前来援驰的魏无伤所率领的军队在泰阳城的彻底覆灭,如今的王都守军早已军无战心。
庄楚趁势而下,发起日夜不息般的车轮攻城战。东夷王都主城的守备军人马稀少,有些甚至不堪重负的因为过度的劳累而睡倒在坚
守的城楼之上。尽管泰康拼尽全力,但他毕竟不是兵家。加上庄楚统军之妙,攻城野战极富战法,终究让泰康没有等来程纵最后的救援之兵。
一连十天的车轮攻城战,导致都城南门终于不堪重负的倾倒下去。
庄楚率军亲自杀入,便在城楼之上合围泰康。泰康身心俱疲,不禁仗剑倚靠亭柱。望着如同洪潮般手持兵器逐渐向自己围拢过来的庄楚军马,如今的泰康不禁仰天长叹、万念俱灰。
“泰康,曾经的你也算是诸王时代的一位王侯。只是不得其时,故而投降了昔日的卫国。如今武都大势已去,你不早早放下兵器,更待何时?”
闻听庄楚所言,泰康不禁一声冷笑。
“你也知道我曾经贵为一代王侯,而我泰家的脸面全都被我一个人丢尽了。我年少之时被司马信和你家庄氏掌握实权,因此架空。后迫于列国形势,故而投降卫国。为了明哲保身,我隐忍二十几年。直到遇到武侯,这才得遇明主。本想伺机在垂暮之年干一番大事业,却没想到天命始然。如今兵败城破,我又有什么颜面再度乞降屈侍在吕氏宗族的麾下呢?之前两番受辱已经够了,愿负残年于天,以此不负忠杰之名。”
一语言毕,横剑自刎而亡。尸身瘫倒,不禁跪于地上。一双眼睛充满狰狞般的瞪大,致死不能瞑目。庄楚眼看泰康自尽,不禁一声叹息。他上前一步,走到泰康尸身之前。目光淡漠的放下手中的佩剑,欠身拱手向泰康施以大礼。
“武都命数将近,并非康王执政所失,实乃程纵性情多疑、穷兵黩武所致。时代不同了,曾经诸王争霸的纷乱时代已经结束了啊。”
闻听庄楚说言,已死的泰康似有感知。他眼帘垂暮,这才缓缓闭上。
庄楚一声叹息,便自传令厚葬泰康,自然不在话下。
这正是“武都将星接连陨,兵家魁首又若何”。预知厉天泽抵挡吕氏怎样,程纵与庄楚决战又当若何?且看下文。
第1004章 无功而返
却说庄楚率军攻克东夷主城,以此迫使守将泰康自缢而亡。
东夷主城既下,武都政权也如崩盘之势。程纵尽管疾驰率军而来,却终究没有赶在泰康自缢前见到他最后一面。闻听线报王都已破、泰康已死,得知消息的程纵万念俱灰。
情势和战局江河日下,如今基本已经到了不可逆转的地步。
程纵心中很清楚,随着泰康的身死、王都的攻破,此时的武都政权基本已经名存实亡。剩下自己的一支孤军,面对尽得王都之地气势正盛的庄楚,根本已无抗击之力。就算他能够将庄楚击败,以此复夺王都,身边也再难寻找到泰康这样的倾世谋臣。
没有了谋臣的战略策划,单是凭借自己一个人,试问又怎么能够支撑起如今已如风中残烛的武都政权呢?
想到这里,程纵不禁扼腕叹息。但对于天命的始然,他却仍旧不肯选择屈从。
“我命由我不由天,我偏要逆天改命不可!!!”
他发出声嘶力竭般的怒吼,随即也加快了大军疾行的步伐。大军一路飞驰,直取庄楚刚刚攻下的东夷主城而去。
程纵既有疾驰兴兵而来,庄楚也在东夷王都得知了相应的消息。他聚将议事,以此谋划击败程纵的方法。琅楔再度出班,便向庄楚再度尽言。
“如今情势,已不可解。程纵仍旧疾驰而进,不过也只是强弩之末般的最后挣扎罢了。他行动如此,便要向我们传达他所率领的军马已经疲敝的讯息。借此机会,为自己谋得速战的先机。毕竟他孤军深入,而我军早已准备停当如今已成坚壁清野之势。程纵军中辎重、粮草匮乏,必然不能久迟。此番他急于速决,而我军定然不能让他如愿才是。”
“嗯,琅楔将军所言有理。程纵身为列国末期的兵家魁首,自是诡诈多谋善变之人。此番大战关系重大,不容有半点的疏忽。”
弥祯闻言,不觉面露不解之色。
“大计虽好,但程纵毕竟来势汹汹。更兼东夷王都是他武都政权的命脉所在,试问他又岂能轻易而退?我军坚壁清野虽好,但军心未必不
会因此动摇。此番正值我们军心振奋之际,错过岂不可惜?更兼与程纵早晚都有一战,日后又当若何?”
“嗯。”
庄楚闻言,不禁点了点头。
不得不承认,弥祯的担忧也是有一定的道理的。他沉默不语,再度将询问似的目光转向琅楔。琅楔淡然含笑,便有应答。
“武都人马粮草短缺,视为一弊。迫于形势而分兵,便是致命的关键锁在。今我军以都城之固,绊住程纵。后方厉天泽那边,早晚都会传来捷报的。”
庄楚释然,因此不再疑惑。就此传下命令,依旧按照原计划取以固守之策迎击程纵,自然不在话下。
东夷这边战局陷入僵持,而夺占西城的吕氏主力果然趁势南下直取东夷而来。身为宗族首领的吕伯琚为了响应庄楚,便以伏念为大元帅南征而下。却没有想到就在东夷与东垂之地的交汇处,遭遇到了厉天泽的固守与牵绊。
厉天泽既接受了程纵的授命,便取固守之道。他扎营大路险要,烧毁通往东夷之地的栈道并将所有的通路全都堵死,以此阻断吕氏大军援驰响应东夷庄楚这边的战略大计。
战报传来,伏念便自亲率大军前来挑战。他佯装进攻厉天泽的大道壁垒,实则暗中设伏想要给厉天泽来个瓮中捉鳖。厉天泽闻听壁垒外的挑战之声,本是不愿意出战的。但闻听大寨外越发强烈的谩骂之声,厉天泽终究压制不住内心之中的怒火。
他翻身上马,便自戳上兵器。副将闻讯,急忙赶来劝阻。厉天泽则以为了振奋军心为由,故而不听副将良言相劝偏要率军而出。副将劝阻不住,只得一声叹息。厉天泽甩开副将,手托凤翅镏金镋,便在壁垒之前列阵相迎。
伏念身为主帅,纵马上前扬鞭点指。
“武都如今已如灭国,尔等继续追随程纵,岂非孤魂随鬼吗?不若早早归降,以免玉石俱焚、死无葬身之地。”
闻听伏念所言,厉天泽大怒。他纵马横镗,便朝伏念而来。
伏念见厉天泽被自己激怒,便既拨转马头回归本阵。庄氏一族两员勇将,庄宸与
庄晗并立出迎,厉天泽则以孤身之力力斗二人。战仅十余合,二人不敌败走。伏念率军亦后撤,其意就是为了引诱厉天泽来追,之后深陷自己预设的埋伏圈中。
厉天泽本想追赶,却在心中又想起了程纵临别时候对自己的嘱托。他由此圈住战马,不敢轻易便追。故而只是放任伏念大军退去,自己也在暗中逃过一劫。
厉天泽出乎反常的冷静处事,让吕伯琚深感畏惧。他聚将议事,只为谋得击败厉天泽之计。庄伯出班,上前叩首。
“如今厉天泽所以不敢妄为,八成是程纵对他嘱托所致。毕竟情势紧迫,厉天泽虽然性烈,却也不敢违逆程纵的将领与战略。此人作战极为勇猛,排兵布阵亦深得程纵用兵之妙。我军想要击溃此人,只怕不甚容易。”
闻听庄伯所言,吕伯琚眉头微蹙、不禁一声叹息。
“对于厉天泽的勇名,我也早有耳闻。深知此人身在武都军中,威名不在魏无伤、甘宝宝之下。他作战勇猛,性情刚烈视为一短。如今只是坚守不出、一改曾经莽撞行事的作风,却是对我们来讲的一块心腹大患。似如庄长老适才所言,真的便拿他没有办法了吗?”
“办法终究还是有的,而其中的深谋始终也逃不过一个‘诱’字。”
闻听庄伯所言,伏念忍不住一声叹息。
“庄伯长老的见解,和我意同。不过今日方法我已经用过了,但这厉天泽就是不肯上钩。他不引兵来追,我设伏在后方的陷阱,便全无用处了啊。”
庄伯浅笑。
“我岂不知伏念大长老已施诱敌深入之计,只是这个‘诱’字虽然用的好,却不善精妙。饵放得不大,故而才使得厉天泽这条大鱼不肯轻易上钩的啊。”
“哦?似如此,我倒是想听听庄伯长老善于精妙的诱敌深入之计。”
闻听伏念所言,庄伯却只是淡然含笑。他手捻须髯,自是一股别样般胸有成竹的风采。
这正是“临兵斗者列阵前,还需智者谋于后”。预知庄伯见解怎样,诱敌深入高妙若何?且看下文。
第1005章 良饵诱鱼
却说伏念诱敌深入之计失败,厉天泽一转平日里刚愎自用的处事风格,以此令吕伯琚便有担忧。毕竟厉天泽在武都也是勇冠三军的猛将,唯一的缺陷就是处事不能沉着。如今的他听从程纵的建议,改变自己不足的同时,也彻底扼住了吕氏大军进取东夷战略大计的咽喉所在。
伏念因此无计,庄伯却一语妙言使得原本心灰意冷的吕氏再度看到了一丝充满希望的光明。
伏念由此发问,庄伯则表现出一副胸有成竹般的样子。
“诱敌深入的战法,针对厉天泽来使用是没有错的。所以不能成功,只是因为所下的鱼饵没有诱惑力所致。如今的厉天泽虽然固守险要,以此遏制住了我们尽取东夷的大计。但在他的军中,也存在着致命般的弊端,而那就是如今岌岌可危的粮草。”
“庄长老的意思是,要以粮草作为诱饵,以此诱得那厉天泽出来的吗?”
“不错,急人所急,正是‘诱敌深入’最佳引诱大鱼上钩的诱饵啊。”
庄伯以此献计,伏念则不觉在沉吟中充满赞许的点了点头。
正如庄伯所分析的那样,厉天泽虽然奉命固守在东夷和东垂两地的大路要冲之地,但所持的军需粮草却并不是很多的样子。毕竟他只是坚守,而程纵身处前线则需要更多的粮草辎重来维持他和庄楚之间的战争。
对于军中缺少粮草这件重要的事情,厉天泽无疑心知肚明。他使人四处征缴、甚至以狩猎等各种方式以此弥补军中粮草的不足。然而即便如此,两万余众每日庞大的粮草支出,仍旧让厉天泽不堪重负、力不从心。
面对日渐消耗的粮草,如今的厉天泽固守大寨壁垒之中,正因为此事发愁。忽的军卒前来奏报,言北山之地似有敌军的运输小队往来不息。听到这样的讯息,厉天泽仿若仿若福从天降。他一跃而起,便既向报事军卒展开细致的询问。军卒对于发现的情况据实汇报,同时也让厉天泽越发按耐不住。
“只
有区区的几百人马,真的是天助我也。如今我军中正缺粮草,若能一举截获,岂不解我军内部的燃眉之急了吗?”
厉天泽由此打算,便聚帐下诸将商议。诸将闻言,欢喜之余却不禁面露半信将疑之色。厉天泽不解询问,部将便自上前拱手。
“此事若是真的,对我军自然是好件从天而降的大好事情。但如果是敌人的奸计,我军岂非中了敌人的圈套了吗?”
闻听副将担忧,厉天泽不禁一声冷笑。
“敌人的目的,是要夺取我筑建的壁垒从而打开通往东夷的大道。就算他们是以奸计诱我,以我的悍勇又何惧他吕氏宗族内的一干鼠辈呢?如今运粮部队不过区区数百人,我也随军只带数百人过去。便是其中有诈,料想那吕氏宗族内部又有谁能拦得住我?纵有埋伏,我亦有何可惧?”
厉天泽以此回应,便有决断。
他以此在军中挑选三百名精悍士卒,便随自己前往截粮而去。他亲自统军,早在道旁埋伏。但见运粮车队靠近,便自猛地从道路两边杀将出来。运粮队见势不妙,放下粮车便自逃窜而去。眼看吕氏军队如此不堪一击,厉天泽不禁“哈哈”一阵大笑。
他唯恐是计,便立即使军卒查看车辆上装载的货物。军卒查看,不多时便有回报。言车辆之上,全都是军需之物。除了大量的军粮之外,还有布匹棉衣等各种紧急物资。
闻听军卒所言,厉天泽原本一颗悬着的心,这才缓缓放下。
“吕伯琚这小子,居然也有被我算计的时候。他以为前番我不追赶他的军队,便不会主动选择出击因此对我放松了警惕。殊不知一块肥肉送到我的嘴边,我又怎么又轻易放过的道理呢?”
厉天泽沾沾自喜,便对所得的军资仔细查看。军车辎重足有百余辆,虽然负责押运的人马不多,可辎重数量却极为雄厚。单是以他所率领的两万军队来说,这一批物资无疑就够他全军两个月的时间支用的了。
“皇
天不负,居然对我军雪中送炭。”厉天泽越想越是欢喜,随即吩咐军卒道:“将这些军资车辆,立即运回我们的大寨壁垒中去。兄弟们这些日子也实在太过辛苦了,正好用这批物资好好的犒劳一番啊。”
他心中想的挺好,军卒却在此时露出一脸的愁容。厉天泽看出,却不知何故。他微蹙眉头,便自询问军卒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
军卒闻听所问,不敢不答。
“将军,这些车上的军资却是不错,但运输这些军资的车辆却全都是车轮破败的。它们不是断壁便是残垣,更兼如此众多,却让咱们怎么运回去的呢?”
军卒如此抱怨,厉天泽则不禁因此震怒。
“废物,这种小事也要问我的吗?这些军资如此重要,一点儿也不能给我落下。我不管你们如何搬运,此番一定要将这些辎重带走并且安然的带回我们的大寨壁垒去。”
厉天泽以此呵斥,军卒吓得不敢作声。
因为辎重众多、运输车辆又有损坏的缘故,故此厉天泽押送辎重所行甚缓。没想到刚刚走出不过一两里地,车队的后面便响起了马褂銮铃般的声音。众人举目往去,但见风尘四起之处,一哨人马赫然已经朝着厉天泽他们的军队杀了过来。而前军所持的旗号,正是吕氏宗族。
“敌人来了,这可如何是好?!?”
“慌什么,有我在,来多少我也不惧。”面对军卒的惶恐,身为主将的厉天泽再度一声呵斥:“你们继续押运粮草向前不许停歇,所来追兵我自抵挡便是。全军谁敢慌乱、纷扰,必斩!!!”
厉天泽一声断喝,众军不敢多言。
他不屑般的一声冷笑,随即纵马横镗直奔后方的追兵。但见风尘起处,挥盖之下一员小将此番率领数百军马便朝着厉天泽所在的方向直冲了过来。
这正是“方夺辎重沾自喜,却遭追兵后面来”。预知来者小将何人,厉天泽又将应对若何?且看下文。
第1006章 悍世骁将
却说庄伯设计,以粮草作为诱饵,终于引出厉天泽。
厉天泽率领数百精锐袭取运粮车队,以此获得丰厚的军需辎重。他本沾沾自喜,麾下军卒却发现运粮的车马全都断折,以此造成押运回军的困难。厉天泽不忍放弃,便要强行将辎重送回本阵。却没想到刚刚起步,后方便有吕氏宗族的人马率众杀到。
厉天泽由此震怒,一面军卒押运着辎重车队继续向前,另一面自己也单枪匹马的来与敌军的追兵抗衡。
风尘起处,大道旗下一员小将挺枪鹤立。厉天泽举目观看,不禁面露冷笑。
“我当是谁,原来是我前日阵前的手下败将。庄氏宗族的小子,上次的苦头难道你还没有吃够的吗?”
他横镗冷笑,不禁面露轻蔑之意。
来人非是旁人,正是之前阵前与厉天泽对阵的庄宸。如今他率领数百人马到来,只为夺回被厉天泽截获的粮车辎重。
“好你个厉天泽,居然敢来截获我军的运粮车队。我劝你早早放下,否则今日便让你有去无回。”
闻听庄宸所言,厉天泽不禁“哈哈”大笑。
“不知死活的小娃娃,前番阵前饶你性命,今日却是你自己前来送死的。粮车以为我得,焉有复还之理?你若有本事,来夺便是。阵前胜过了我,粮车自然还你无妨。”
闻听厉天泽之言,庄宸大怒。他一声断喝,便自挺枪来战。厉天泽毫不畏惧,纵马便迎。试想厉天泽武艺若何,庄宸又岂能是他的对手。二人交锋仅三合,庄宸便既撤马败走。
“好你个泼贼,若有胆量,便来追赶!!!”
庄宸一面败逃,一面不忘回头嘲讽厉天泽一番。厉天泽但见庄宸逃走,只是冷笑一声。
“小子想要趁机诱我,我偏偏不中你的诡计。粮草以为我所占有,何故非要与你一争短长的。”
他一语出口,便既拨转马头。未等稳住心神,前方押运粮车的队伍便自产生一阵哄乱之
声。厉天泽闻讯,不敢耽误。立即催动战马,便来前路查看究竟。原来就在他与庄宸对阵的时候,前面负责押运的军队也遭袭击。庄氏一族另外的一员小将庄晗顺势而起,便在前队打算复夺粮草车帐。没想到刚刚动手,厉天泽便已纵马复回。
眼看厉天泽复归,庄晗心中忌惮。厉天泽未及动手,只是一声断喝便让庄晗后撤远走而去。眼看着庄晗离去的背影,厉天泽心中了然。
“果然不出我的所料,敌人是为了引诱我而来的。”
他心中顿悟,便自传令大军疾行、不可便停。而自己身为主将,便在中军护卫。纵然其后两员小将数次骚扰,但厉天泽却完全不为所动。只是以强悍的武艺将他们战退,之后便继续押运着粮车向前行进。
粮车车轮断折损坏,虽然所行困难,终究在厉天泽的护卫之下一路向前。而原本屡次骚扰的两员庄氏小将,似乎也因为复夺粮草无望,最终停止了如同车轮战般的前后阻击。
厉天泽以为无事,故而一路向前。谁想方行半路,忽然又见不远处的前方尘土飞扬。马褂銮铃声音起处,一支军队便又朝着自己押运粮草的车队这边直扑了过来。
厉天泽望见烽烟起荡,心中早已习惯。他一声冷笑,本以为是庄氏两个小子复来夺粮。因此策马向前,便去复迎。本想着再度击溃敌军,却不想尘埃起处逐渐清晰的大道旗,居然是自己驻守壁垒的接应军队。
厉天泽心中好奇,便自停住战马。眼看率军将领已到面前,竟然真的是自己派兵守护在壁垒中的守将。
厉天泽心中好奇,不禁手擎凤翅镏金镋点指喝问。
“我命你等坚守壁垒,却不知来此作甚?!?”
守将闻言,面露惶然。
“闻听将军截粮半途遭遇阻击,故而末将特地率军来解将军被围之困的。消息不是您派人送出,末将不敢有违,这才率军来到的啊。”
闻听部将所言,厉天泽不禁倒吸了一口
冷气。
“不好,中计了。我们的壁垒关城,速速回军!!!”
他一声令下,便与部将合兵一处。一路奔袭,直到己方壁垒之下。高声喊喝之余,但见壁垒关城之上尽数扬起吕氏宗族的旗帜。一人“哈哈”大笑,不久之后鹤立于关头。非是旁人,正是吕伯琚。
“厉天泽小儿,你来的晚了,我已经率军夺得你的壁垒关城多时了。”
闻听吕伯琚所言,厉天泽面露狰狞。他一声怒吼,仿若猛虎。
“吕伯琚小儿,居然耍弄如此奸计。此番我定要复夺关城,杀你祭天、以血此恨。”
他一语方出,尚且来不及下令。忽的四面伏兵尽起,原本埋伏在壁垒外早已等待的伏兵,全部在此时浮现了出来。左有庄宸、又有庄晗,后队自有身为大长老元帅的伏念亲自而来。以此配合前番壁垒雄关内的吕伯琚,便对如今厉天泽的大军形成四面合围之势。大军如同潮涌,何止数万之众。众人高声喊喝,专叫“厉天泽休”。走其声如雷,威震天地。厉天泽见势大惊,便要强行突围。谁知三路合围大军早有准备,一时间弓弩队在前,不等他们举措便既朝着四面被围的厉天泽军队万箭齐发。一时间箭急如雨,犹如万点流星陨落。武都人马声嘶哀嚎,尽皆中箭落马。
厉天泽自知中计,唯有死战。他强行突围,便以手中兵器格挡箭雨。纵然身中十余箭,亦忍痛强袭奔走。凭借自身悍勇之武,最终击破庄宸合围之兵。一路负伤溃逃而去,便奔东夷去追程纵去了。
眼看厉天泽杀出重围,吕伯琚身处关头之上不禁一声感慨般的叹息。
“人言厉天泽当世悍勇骁将、举世无双。今日一见,果然别有一番风采。我军四面合围,居然拦他不住。自可惜此等勇略之将,却栖身武都麾下。可惜,可惜了啊。”
这正是“深谋设得惊天计,难擒悍世骁将人”。预知厉天泽奔走怎样,吕氏又当进兵若何?且看下文。
第1007章 神树显圣
却说庄伯设计诱敌,虽有大成,却最终没有以四面楚歌之势困住厉天泽。
厉天泽身处箭雨重围之中,独施悍勇最终硬生生的杀出重围而去。而凝望着他逃走的背影,身处关城壁垒之上的吕伯琚不禁有所感慨。
“这样的悍世猛将,只可惜投错了主人。”
面对吕伯琚的坦然而言,身处在他身边的庄伯却不禁拱手施礼。
“厉天泽虽然逃走,但壁垒之地以为我军所居。如今通路打开,我军自可前行而去。还望首领以大事为重,早作兴兵。”
“嗯,庄长老所言极是。”
吕伯琚由此坚定,便自传令全军休整一日,次日便起大军前往东夷。
却说厉天泽舍命逃出重围,虽然侥幸生还,但身体上的箭疮却让逃出重围的他奔走间不堪重负。眼看夜幕降临,突然天变又降大雨。犀利的雨如同霜打般打在他已经创痕累累的伤口上,使得厉天泽更是雪上加霜、性命岌岌可危。
意识恍惚之间,一处古庙般的佛寺近在咫尺。厉天泽也顾不上去想那么许多,便立即策马前往寺中避雨。
寺庙老旧,看似荒芜。他来到庙前,便既滚鞍下马。本想着无人居住,可以让自己暂避一时。却没想到刚刚走到了庙门前,残破斑驳的大门居然从里面被人缓缓推了开来。
厉天泽心头一震,面色惨白的举目观瞧。但见一老僧站在门口,此时口念佛号的对他欠身施礼迎接。厉天泽也顾不上那么许多,一把推开老僧之余,也迈着郎唐的步子走进寺庙之中。
老僧对他的无礼也不介意,随手目光淡然的便将刚刚才开启的门稳稳关闭了上。
进入寺庙大殿的厉天泽身心俱疲,当即瘫坐在地上用身体依靠着破败庙堂里的柱子喘着粗气。僧人也不多言,便为了取了一碗热汤来为他果腹。厉天泽饥寒交迫,但见热汤如获至宝。来不及恩谢僧人,便自将僧人递上来的热汤一饮而尽。
汤既喝下,仿若便饮天外琼浆。厉天泽感觉周身的伤
痛缓解了不少不说,便是自己原本惨白如纸般的脸色也泛起了几抹血气般的红晕。立时间神清气爽,仿若得到了重生一般。
他缓缓松了口气,不觉有些面露惊讶的看向身边的老僧。
“此为何汤,怎么还能有治愈般的功效?”
老僧含笑不答,口念佛号之余,反而开口发问。
“今日此处得遇将军,便与将军有缘。将军毕生福源本是不浅,只是选错了自己该走的路。方今天下扰攘,生灵有倒悬之危。列侯并立之余,天象已主武氏当灭。将军仅凭血气之勇,已然无力回天。何必随从贫僧,一并登悬峰之巅、做逍遥游去。似此可改命数,其寿当享千年。”
闻听老僧所言,厉天泽立即震惊。他愤然而起,当即拔剑出鞘。
“你是何人,竟敢发此狂言妄语。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岂可不为功名而成王霸之业?我厉天泽天生名利熏心,岂能轻易便退?今生誓随武侯,以此不负大丈夫之名。”
他一语言出,老僧不禁口念佛号一声叹息。
“将军如此,只恐名不保夕。”
厉天泽大怒,挥剑便斩老僧。老僧立化一缕炊烟,便自飘然而去。厉天泽惊恐,忽觉身体又有异样。原本已经在刚刚痊愈缓解的箭疮,居然全都在此时崩裂开来。他一声惨叫,就此倒地。挣扎半晌,便自气绝而亡。
次日天明,附近耕畜乡民发现了他的尸体,只见他人面露狰狞,便自瘫坐在一株千年老槐树下。
吕伯琚进军途中,闻听乡民所言,不觉下马观看。
此时时值已近黄昏,吕伯琚亲眼看见厉天泽命亡,不禁有所感叹。他心生怜悯不忍,便使人在当下挖掘坟墓以此厚葬厉天泽。忽的晚风摇曳,残风之中一个声音便自脑海中响起传来。
“将军心系天下,慈悲为泯。今有一言,还望将军垂听。”
闻听此言,吕伯琚不觉倒吸了一口冷气。他举目观瞧,眼前的千年老树似有动容姿态。吕伯琚惊恐,不觉询问乡民。
乡民回应,老槐在此已历百世。期间风霜洗礼,不能摧折。附近乡民以此视为真神,常来瞻拜。故而历年丰收,各家虽不富庶,却可自足。
吕伯琚心中怅然,当即率众跪倒在老树面前,以此垂听训教。
老槐摇曳之间,吕伯琚脑海中的声音也不禁再度响起。
“救世天主现世,自有命格当然。便如龙出潜水,凤脱牢笼。将军不若退位让贤,亦不若与之分道而治。以此可保百年宗庙,自可无恙。断然不可使其屈身为将或是加以谋害,似如此则宗族不可兴、必有天劫之数。”
一语言毕,便自宛若清风般拂面而去。吕伯琚闻言,便有了然。而对于老槐传神口中的天主,吕伯琚也有所了然。
自打自己进入东夷之地以来,百里乡民便对此皆有传言。言庄楚飞渡青蛇岭,以此应得上古真言。更得女贞部落仙族相助,故而一路凯歌、所向睥睨。
吕伯琚听闻这般诸事,不觉心生妒忌。部将不少之人也听于此,皆暗中向吕伯琚呈报此事。言庄楚在东夷之地深得民众之心,自有叛逆吕氏、想要独自做大之意。吕伯琚虽然不言,但心中积怨却越发深沉。毕竟如今武都尚存,他还需要利用庄楚。本想着事后再和庄楚清算,却不想今日自己的善行举措,却被老槐洞悉。以此示警之余,也让吕伯琚不敢再有任何想法。
老槐显圣言语已毕,吕伯琚便自心中了然。他上首叩拜,便谢老槐指点大恩。之后率军一路西进,便向东夷而来。
吕氏既战败了厉天泽,大军一路南下而进。消息不胫而走,很快就让身处东夷和庄楚对阵的程纵了然了此事。他闻听厉天泽已经战死,不禁仰天一声叹息。自己的左右臂膀如今尽被斩断,自己已经再无外援可言。如今雪上加霜,吕氏居然又兴兵东进响应庄楚。
程纵以此暗思,便自陷入久久般的沉默
这正是“前有猛将方陨落,后又前后起刀兵”。预知程纵谋计怎样,武都之势又当若何?且看下文。
第1008章 权宜之计
却说厉天泽身死,吕氏也从东垂兴兵前来东夷与庄楚共相策应。
程纵闻讯,心生惶恐。随着厉天泽的战死,自己最后的屏障也便形如琉璃般崩陨破碎,如今已成不可化解之势。面对前所未有的窘境,程纵自知福少祸多。但他深思熟虑之下,却还是在满布荆棘的困境中谋得了一条暂缓之策。
他遣使发书,快马飞奔龙骜所在的漠北之地,以此请求龙骜对于自己的支持。
看似毫无胜算般的决策,实则蕴藏程纵最后的深谋与远虑。
吕氏和自己在中原争衡,虽是生死之战,但对于龙骜来讲意义却和他们两家完全不一样。如今天下三侯列分,吕氏虽然并非侯爵列位,却也已经形如独立。尽管对于他们之间势在必行的战争龙骜不想插手其中,但固守在漠北的北雍却不希望他们两家的任何一家遭到彻底覆灭的不堪命运。
无论是武都还是吕氏,彼此制衡正好维持列侯之间的平衡。一旦一家被一家覆灭,那么战胜的一家无疑就有做大的风险。如今吕氏已经坐拥北地与中原,如果再让他们得到东垂和东夷之地,那么整个天下一半的疆土全都要归属于吕氏所有了。
这样的结果,绝不是龙骜或者辜叔陌任何一方想要看到的。无论他们是从自己图霸般的角度出发,或者是从只是单纯的为了天下长治久安的眼光去看的视角,程纵料想他们都不会对武都的覆灭坐视不理。
三侯列分、加上吕氏,正好四分天下。彼此之间难免征战虽在意料之中,但绝对不能使得一家独大。一旦一家独大,那么威胁到的无疑就是另外两家的切身利益。故而武都覆灭吕氏固然不可,但吕氏将自己覆灭却也并非龙骜、辜叔陌彼此之所愿。
程纵料算如此,故而书发二地而去。一路前往漠北,另一路送达辜叔陌所在的南原、西境之地。而书信中的言辞,就像他分析阐述的那样。以大势所驱作为引子,以此鼓动二人率领人马动员来救此番自己面临的武都覆灭之危。
他一面遣使下书,另一面
便在武都的东夷都城之下悄然退去。
正如眼下紧迫般的形势,程纵身为兵家无疑很清楚如今自己即将面临的窘境。后有吕氏重兵压境,前面则有庄楚坚壁清野的固守都城。无论哪一路,如今都不是自己所能轻易战胜和对付得了的。自己如果还在王都之下为了一时的得失而选择与庄楚之间做出僵持的话,那么一旦吕氏到来,自己只怕就要被两家的前后夹击之势彻底包了饺子。
“想要对我前后夹击之后一举将我覆灭,你们休想。”
程纵心念于此,阴沉的脸上也不禁露出充满决绝般的冷笑。
他率大军趁夜后撤,一路向东挺近。就在临近东海的地方,一座看似不起眼的小城安邑受到了程纵此时的瞩目。安邑虽小,却身处富庶之地。因为临近东海的原因,这里的捕鱼业和农耕都很发达。粮草的充沛,是程纵最先要解决的燃眉之急。故而他退守于此,便在城中尽收余粮为己所用。以此筑建壁垒,摆出最后防御的架势。
就在他筹谋安邑紧锣密鼓展开最后防御姿态的时候,进军东夷的吕氏已经与庄楚身处在东夷王都内的兵马会师合一。闻听程纵退守安邑的奏报,吕伯琚在伏念、庄楚等股肱之臣的鼓舞之下,率领倾国之兵前来安邑与程纵做出最后的决战。
时间持续到诸国四十年的年关初冬,而当吕氏宗族的大军抵达的时候,程纵筑建在安邑城郭处的壁垒防线基本也已经完成。吕氏佣兵十万,而程纵麾下仅有一万余众。兵力的巨大悬殊,使得程纵面对这场决战只有选择依仗壁垒防线的趋于被动。
他坚壁清野,以充足的粮草作为根基稳住麾下的众军诸将。同时他也相信,他派遣到北雍和漠北的信使,很快就会为他带来充满福音般的捷报。
正如程纵所推测的那样,虽然吕氏和武都在中原的举战并没有让北雍和新朝就此兴兵,但面对吕氏的逐渐做强与做大。无论是身处在西境的新朝还是驻守在漠北的龙骜,都感到了不安般的惶恐。
辜叔陌收到程纵的书信,
不敢擅自做主。立即书发漠北,询问龙骜的处事决策。而就在他发出使者的时候,龙骜也已经在漠北收到了程纵的来信。
书信中的意思,程纵阐述的十分明白。而对于武都目前面临的困境,龙骜也终于有些坐不住了。
“吕伯琚胸怀鲲鹏之志,是个成大事的人。程纵虽然可恶,但却不能在此时遭到覆灭的命运。他可以被吕伯琚所率领的吕氏宗族击败,但绝对不能就此覆灭。一旦覆灭,天下疆土正如程纵书信中所说的那样,一半以上都要归属于吕氏所有了。届时天下纷争再起,刚刚才得以安逸的平静生活,只怕又要被战火所再度洗礼。这是整个天下的浩劫,我不能选择坐视不理的。”
龙骜以此明言,便有兴兵之意。谢崇宝闻讯,立即选择拦阻了龙骜。
“将军的决策和看法,不能说是不对。但吕氏如今已经做强,而且还和我们北军有着同气连枝的紧密关系。如今若是单纯的违了程纵而摒弃我们之间多年存续的友谊,只怕有些愧对了盟友的。”
龙骜闻听此言,眉头深锁着也不禁有些阴沉的点了点头。
“叔父所言极是,我也正有此考虑。如今权衡利弊之下,实在不知作何决断。”
“将军主动发兵攻击盟友,是不义之举。与其率先发兵,不如先遣使写下一封书信做出对于吕伯琚的劝解。吕伯琚若是能够听从上将军的话,自己撤兵自然是最好的。这样的话既可以化解了他们吕氏和武都的这场浩劫之战,又可以不影响我们之间存续的友好关系。如果他不肯罢兵,届时将军再率军亲征而去,也不会给天下人落下口实、合情合理了啊。”
“嗯,此言有理。”
面对谢崇宝的完全之言,龙骜选择了许诺。于是他亲自执笔,便在谢崇宝的面前写下了一封书信。之后派遣使者,快马送到战火四起的东夷之地去了。
这正是“临危谋划寻稳便,情势所迫便助攻”。预知信使使出东夷怎样,吕伯琚又当决策若何?且看下文。
第1009章 未雨绸缪
却说程纵为保武都基业,临危之时定下权谋之计。
他一面率众暂且撤离东夷王都的战场退守东海之滨的安邑以此解决自己军中的粮草匮乏之急,另一面遣使书发二处,以此请求辜叔陌与龙骜的共同支援。信使分别抵达西境和漠北,辜叔陌为了更好的拉拢龙骜不敢轻易决策,而是将此番的决策权交给了龙骜做出处理。另一面龙骜也收到了程纵的告急文书,对于文书中程纵所提到的大势所趋,龙骜也有深刻般的认同。
武都虽然可恶,但却不能在此时被吕氏所灭。武都若灭,吕氏便失去了平衡般的制约。除了得到整个天下一半的疆土之外,也会在自己做大之余复掀战火蔓延天下。这样的结果,绝不是龙骜所愿意看到的。他因此想要举兵,却碍于和吕氏之间的亲密关系连线为难。谢崇宝看出龙骜的担忧,故而便在龙骜驾前献计,以一种近乎柔和的方式处理此事。
面对谢崇宝的谏言,龙骜觉得极为可行。毕竟吕氏的前任首领吕彻既是自己的长辈也是挚友,吕伯琚身为吕氏宗族的后辈虽然和龙骜的关系并不亲密。但碍于先人的情面,龙骜还是决定以规劝和睦作为先驱。除非万不得已,不然断然不能轻易对吕氏用武的。
他因此写下一封书信,便派遣使者前往东夷面见吕伯琚。
使者飞马而去,历时一月抵挡东夷前线。而此时的吕氏大军,也和程纵在安邑彼此僵持。虽然吕氏在军力上占据了绝对的优势,但程纵的用兵却并没有让吕氏在他的坚实壁垒面前占到半点儿的便宜。
“程纵真不愧是当世兵家的第一人,没想到相差十倍的军力都没有将他打倒。此人如果让他活在世上,早晚对我们吕氏宗族是莫大的威胁。为了我们宗族的日后振兴和发展,程纵我们一定要在这一战将他彻底覆灭才行啊。”
战略大会之上,吕伯琚面对诸将阐述了自己充满决绝般的观点。而面对他的阐述,诸将尚且没有来得及做出反应,探马便在此时飞奔进入了大帐。吕伯琚心中不解,便问其中缘故。探马因此据实奏报,便引龙骜使者前来相见。
使者既见吕伯琚,便向吕伯
琚递上了龙骜的书信。
吕伯琚览书已毕,不觉面露阴沉。然而他毕竟胸怀城府,马上就将平静下了自己的态度、喜笑不形于色。
“尊使往来辛苦,还请在军中暂歇。待我与诸将商议,再做答复若何?”
吕伯琚以此安抚使者,使者由此便在军中暂歇。
使者既退,吕伯琚便不禁再度面露阴沉。他屏退诸将,只留下庄楚、庄伯、伏念等心腹众将。面对众人充满疑惑的目光,吕伯琚在一声轻叹之间,也将龙骜的书信传递给了在场所有的人。
众人览毕书信,全都不禁面露惊骇之色。
看着他们彼此面面相觑般的样子,吕伯琚不禁充满冷漠的一声浅笑。
“龙骜身在漠北,可真的是很会当和事老的。我们与武都中原开战的时候,他没有派遣一兵一卒前来支援。而是借助与辜叔陌之间约定俗成的计谋,巧加敷衍。如今我吕氏眼看事成,他却要我等为了什么和平而选择退兵。历经此战,我们耗费了多少的钱粮、损失了多少的人马,难道全都不顾了吗?”
吕伯琚说到这里,不禁面露震怒之色。只是心中因为对于龙骜和他所率领的北军的忌惮,故而即便是在此时也不敢轻易的发作出来。望着吕伯琚强忍怒火的样子,庄伯第一个站了出来。
“龙骜的用意,如今在明显也不过了。他明着是来劝阻我们,实则是害怕我们吕氏覆灭了武都之后会因此做大。毕竟北地和中原如今都在我们的掌握之中,而如果东垂之地和富裕的东夷也被我们囊入掌中的话,那么对于他所领袖的北雍政权,无疑是一个莫大的威胁。故而我们之间的举战相互消耗虽然他可以不选择理睬,但放任我们就这样做大,确定不是他愿意看到的啊。”
“嗯,不用庄长老说,我也能够理解龙骜此番的用意和心思。”吕伯琚目光冰冷,却忍不住一声无奈般的叹息:“只可惜我们的吕氏宗族虽然战胜程纵,却没有能力和龙骜有一战的能力。力所不及,故而对他和他此番派前来的使者不敢轻易得罪。因为一旦开罪了他,龙骜就有借机会动兵的理由。若是他与程纵联合,合攻我
吕氏,那么我们可是一点儿的胜算都没有啊。”
“首领大人的意思,是只因为担心北军和程纵的联合吗?”
庄楚看着吕伯琚,不禁这样做出了发问。吕伯琚闻听庄楚所言,似乎还有些充满疑惑的不算太明白他的言下之意。他深锁眉头,不禁将凝重的目光转向庄楚。
“庒楚将军,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哦,我的意思是说。首领大人畏惧龙骜所率领的北军与程纵的武都合谋,但如果是单独应对龙骜所率领的北军而没有了程纵,您还会因此感到畏惧吗?”
闻听庄楚所言,庄伯一瞬间看出了庄楚的心思。
“侄儿的意思是,先答应使者此番龙骜提出的退兵请求,以此稳住北军。之后我们利用稳住他们的这段时间,顺势拿下程纵。等到龙骜察觉过来的时候,东夷的大局已经在我们的掌握之中了。届时就算龙骜选择兴兵而来,我们也不会因此而选择畏惧他的是与不是?”
“嗯,叔父猜得不错,小侄正是这个意思。”庄楚点头,随即也不禁将充满正色的目光再度转向吕伯琚的身上:“东夷和漠北,现场千里之遥。往返之间,便是骑乘快马至少也需要两个月的时间。如今使者立时里一个月,这才到来东夷传报龙骜的意图,我们大可先答应使者让他去向龙骜呈报。但对于归离的日期,却不选择具体说明。使者见我们欣然许诺,必不猜疑。他呈报龙骜回到漠北,至少还需要一个月的时间。龙骜一直都以为我们吕氏是他的部署,绝对不会料到我们答应了他却不履行与他之间的诺言。等他彻底察觉,只怕时间又要过去至少一个月的时间。而就算他因此震怒选择兴兵而进,到达东夷的时候只怕还需要一个月上下。此间三个月的时间,我们无疑有充足的理由可以击败程纵、拿下整个东夷。只是战后与龙骜之间,未免会有一场血战。不知首领大人对此,是何决心?”
庄楚坦然询问,而吕伯琚则充满阴沉的陷入默然。
这正是“但为大计能敷衍,只是难避后事难”。预知吕伯琚抉择怎样,应对龙骜使者又当若何?且看下文。
第1010章 万众一心
却说龙骜派遣使者来到东夷前线,使者便见吕伯琚呈上龙骜的书信。吕伯琚览书已毕,心中震怒。他安抚使者之余,也不禁和心腹诸将谈及此事。对于龙骜此番的举动,吕伯琚深感不满。但他又因为畏惧龙骜的举兵相助,故而不得不选择有所隐忍、不敢妄动。
面对吕伯琚的两线为难,庄楚提出了自己的决策。
他想让吕伯琚敷衍使者,暂且只是口头上答应龙骜的使者而已。之后利用使者往返充沛的时间,一举拿下困守在安邑城中的程纵。而从实际的角度出发,这个战略无疑极富可行性,但庄楚无疑也阐述出了其中的弊端。那就是一旦欺瞒龙骜,吕氏在尽得东夷之地的同时,只怕龙骜在事后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如果吕伯琚按照他的方案选择执行,那么无疑等同于将龙骜与吕氏之间的亲密关系彻底撕毁。
面对庄楚极尽细腻且权衡利弊般的阐述,吕伯琚陷入了久久般的沉思之中。
他沉吟多时,不敢便有决策。于是转首看向众人,并且询问在场几个心腹权臣的意见。
群臣之中,伏念是第一个发言的。
他的见解很简单,如今已经将程纵打到这样的地步,实在不应该轻易选择放弃。因为一旦放弃,他们最早挑起来的义旗必将无的放矢。而一路追随吕氏走到如今的支持者们,更会因为他们的退缩而散去大半。如此痛失人心的举措,并非吕伯琚和如今的吕氏宗族所应该去做的事情。
“对于伏念大长老的见解,我也有近乎相同的看法。程纵虎狼之心,断然不可轻易放过他。一旦放过,便如纵虎归山。便是今日我不杀他,他也必然在日后前来报复的。如若如此循环下去,试问何时是个头的呢?”
庄伯的谏言,无疑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
对于他言语中的深意,吕伯琚深表理解。程纵虎狼之心不可放逐只是其中之一,重要的是后面的反复循环。虽然他并没有彻底言明,但话锋却无疑指向了身处在漠北的北雍侯龙骜。
吕氏想要彻底独立,就早晚都要从北军中分裂出去。
曾经他们受制于龙骜,为了摆脱龙骜这才提出建设中原的政略大计。如今已经远离北地,试问又岂能再被龙骜所制?如果此番选择了妥协,那么试问这样的制约又要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的呢?而他们谋定而动之下的重建中原的战略大计,试问又有什么具体的实际意义呢?
吕伯琚了然于此,最后将目光投射到了庄楚的身上。
“两位大长老皆已阐述己见,不知楚将军高见若何?”
“高见不敢当,话倒是有一句。”
“哦?说说看。”
“既然该撕破的关系,既然早晚都要撕破;该打的仗,既然早晚都要打。时机既然已经没有了什么不对,那与其晚打受气,倒不如早打来个痛快的。我庄楚是个粗人,说话、办事都不喜欢绕弯子。如果有冲撞首领大人的地方,还请首领大人见谅才是。”
“哪里的话,楚将军说的很有道理啊。”
面对庄楚的坦率直言,吕伯琚阴沉的脸上不禁浮现出一抹赞许般的笑容。他看着庄楚,连连点头。缓缓松了口气之间,原本犹豫的目光也终于再度充满了坚定的味道。
三位权臣,各有见解。然而最终的结果,却是殊途同归般的惊人一致。
身为首领的吕伯琚虽然没有表达自己的看法,但却对于三个人一致般的观点完全认同。
“嗯,你们说的都很对。”
他由此决议,便按照庄楚提出的建议行事。他再度请来使者,便加巧言安抚,以此说动使者,令他满意而归回报龙骜。然而对于自己退军的具体时间,却并没有加以时限的做出说明。给出的理由也很简单,那便是军队如此庞大,如今还有很多自发来投自己麾下的中原人士。这些人都是吕氏的支持者,需要一定时间的安抚。安抚已毕之后,他会在第一时间予以退兵并且熄灭最终与武都的这张战火。
使者接受了吕伯琚的想法,便既满意而归去向龙骜汇报。
送走了使者,吕伯琚便在暗中和几位心腹谋臣再议击破程纵的决心。庄楚再度出班,便在吕伯琚驾前献计。
“如今程纵所筑建的前线壁垒,极富战法。我们若施强攻,终究无果。与其强攻,不如智取为上。安邑小城虽可固守一时,毕竟是东夷偏隅之地。程纵身为武都之主,必然急于想归王都再建基业。此番龙骜使者到来,想必程纵也有所知。我们不若就借助这个机会,赚他离开安逸以及他所筑建的前线壁垒,以此对他四面合围、予以绞杀。”
“嗯,这个方略很有意思。”
吕伯琚认同了庄楚的建议,便立即亲自遣使发书,去向程纵主动缔结停战协议。就像庄楚分析的那样,龙骜的使者到来,的确受到了身处在安逸小城之中程纵的密切关注。吕伯琚答应龙骜使者的决策,也随即被密探报入程纵所在的安逸城郭之中。
程纵闻讯,心中大喜。便在此时,吕伯琚派遣的使者也带着吕伯琚的书信来见程纵。程纵览毕书信,心中蔚然。他自诩吕氏既然已经答应了龙骜,便不会出尔反尔。毕竟吕氏的名声极好,而龙骜的北军无论是从情感还是从实力来说,都让吕氏感到发自内心的敬畏。
他由此许诺了吕伯琚提出的停火建议,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选择了暂时的按兵不动。
使者归去,便向吕伯琚呈报此事。庄伯见势,便在吕伯琚驾前拱手。
“程纵虽然许诺,未必不会提防。我们若是想彻底引诱他从壁垒中出来,需摆出佯装退兵的样子。东夷各地的守军,连夜撤走之余。我们围困在前线壁垒前的军马,也当佯装后撤。此番只有让程纵对我们彻底的放心,才有在之后赚他走出壁垒击杀他的可能性啊。”
“嗯此言有理。”
面对庄伯提出的谏言,吕伯琚欣然许诺。一场针对武都最后的战役,也由此拉开了最后的帷幕。
这正是“诸臣但有同心志,岂容困龙再脱身”。预知最终一战部署若何,程纵又当性命怎样?且看下文。
第1011章 枭雄陨落
却说诸臣所见一致,最终也让吕伯琚便有决心。他做出最终的决定,誓要绞杀程纵、覆灭武都。
一面安抚下了龙骜的使者并且令他归去复命,另一面也开始按照庄伯提出的战略方针对武都展开最后的围剿之战。他一面摆出退军的架势,另一面派遣庄楚与伏念各领一支机动部队趁着夜色部署展开行动。
时值天命,探马传报程纵,言吕伯琚果然率领大军后撤。
程纵闻讯,欣喜若狂。正如庄楚所算的那样,此时的他急于归返东夷王都、重建武都政权。对于吕氏的罢兵后撤,并不疑惑。眼看吕伯琚率领的吕氏军团已经彻底撤离了战场。程纵心中宽慰之余,为了保险起见则先派遣出一支军队前往王都已经王都附近的各个重要城邑。
这些人占领住有利地形,随即便向程纵发来奏报。
闻听奏报全都并无异样,程纵这才彻底的放心。他亲自率领自己的主力人马离开安逸小城,便出壁垒打算回返王都。当埋伏在附近壁垒山峦的伏念看到程纵的大道旗彻底撤离安逸壁垒的时候,伏念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欣喜般的笑容。
程纵前脚从坚实的安逸壁垒撤出,伏念后脚便率领自己埋伏的军队直插后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直接接管了位于安邑小城的坚实壁垒。他接管一切事务已毕,便立即以点火作为讯号。
一时间浓烟四起,便蔓天际。庄楚、和吕伯琚看到信号,立即各自举动。身处在半路前往武都东夷主城的埋伏军马,立即浮现而出。他们声势震天,撕毁停战协议的同时,也对程纵所率领的武都主力军发起猛烈的突然袭击。
程纵失算,根本没有料到就在自己归返王都的路上居然还会存续吕氏安插下的军马。加上庄楚本身作战的勇猛,此番突袭直接让程纵应接不暇。程纵所率领的武都人马,早已在之前分道而行。原本处在军力绝对劣势的人马,此时更是人单势孤。
庄楚目的明确,扼守一切程纵可以归返王都的险要。一番猛烈的攻击之下,迫使程纵所率领的残军不得不选择放弃南下的归途而向东北的安邑城再度归返而去。此时的伏念,早已接管了安逸。坚实的壁垒,曾经是程纵抵挡吕氏十万大军
的有利屏障。但是如今,却反而被吕氏所用。
伏念趁势杀出,再击程纵。而原本乔装回返的吕氏大军,也在庄伯和吕伯琚的统御之下,就此复归。庄楚、伏念、吕伯琚、庄伯,对程纵的孤军展开三面合围之势。程纵虽然身为兵家列国末期的魁首,但面对自己孤军般的残兵和如今摆在眼前的四面楚歌之势,也已无力回天。
他虽然临战用兵指挥得当,但伏念与庄楚任何一个人论及用兵指挥却都和他毫不逊色。一番鏖战,吕氏对于程纵的围困如同铁桶一般。程纵几次突杀,全被吕氏合围下的强弓硬弩射回。眼看身边的兵马逐渐殆尽,程纵自知已无回天之力。
面对逐渐缩小包围圈的吕氏军队,程纵扬天一声叹息。
“非我程纵无能,实乃黄天助吕之功啊。”
一语言毕,泪如雨下。便在众军合围之势面前,拔剑自刎而死。由此诸国末期最后的一员主战兵家,由此命亡数终。
眼看程纵身死,吕伯琚目光阴沉之间不禁一声叹息。
“程纵为人虽然诡诈,但却不失为当世一代枭雄。如今身亡数终,也是应了天命始然。诸国时代已经结束了,这位兵家好战的最后一位枭雄也让他充满安静的在地下沉睡吧。”
吕伯琚目光黯然,似还有些对于程纵的惋惜与伤感。程纵虽然是他的劲敌,但因为兵家能力的卓越也无疑让吕伯琚对他深感敬服与钦佩。
他以此传命,厚葬程纵。全军肃皋,接管整个位于东垂、东夷两地的武都政权,自然不在话下。然而武都方自平定,探马便又急报而来。言龙骜率领强悍的北军,突然径出漠北。对于吕氏位于北地的根据地,突然发难。吕伯琚闻讯震惊,不等做出反应。南方也有异动,言新朝列侯辜叔陌也有举动。他在南原、西境之地集结重兵,似也有兵锋所向吞并中原之势。
原本面对吕氏和武都选择沉默的双方列侯,如今突然举动。动作之快,不觉令刚刚才覆灭了程纵、接管了武都政权的吕氏宗族便感惊怖。其中的原委,还要从辜叔陌这边说起。
龙骜既有决议,便发使者先礼后兵。使者往去东夷前线之余,龙骜也因为之前辜叔陌的上书一封,
故而对他有所回应。使者奉命而去,便到西境去见辜叔陌送达龙骜的书信。书信中的言辞,龙骜也说的很清楚。那就是武都与吕氏在东垂战火交锋,自己已经做出了决策,发出使者劝说吕氏罢兵。
辜叔陌览毕书信,不禁只是一声自嘲般的浅笑。
“龙骜这个人,可当真是天真无邪的很啊。吕氏自从重建中原开始,就已经与他彻底脱离、形如独立。如今的他,居然还天真的想要驾驭吕氏与武都之间的战争。试问吕伯琚何人,又岂能轻易的放过程纵让他们此番原本已定的战局无功而返?”
婉儿在侧,不禁浅然一笑。
“似如此,岂非天助侯爷吗?侯爷只需回书一封,龙骜必有知晓。为了遏制吕氏,他一定会选择倾兵而出。我们随他其后,也好分一杯羹。既然吕氏断然不会接受龙骜提出的请邀,程纵所持的武都政权必然泯灭无疑。我们正好借助这个机会,将吕氏与龙骜所率领的北军最后的一抹联系斩断,岂非好事?”
“嗯,不但如此,反而还能拉进我们与龙骜的关系。无论胜败,吕氏与龙骜之间的关系都不会有比我们更为紧密的存在了。”
面对婉儿提出的战略方针,辜叔陌欣然许诺。他遣使再发一书,便知漠北陈述自己的想法。龙骜见势,也决自己之前的决议太过于草率了。他再度请来谢崇宝,以此共做商议。
谢崇宝以此深思,也觉得辜叔陌书信中的言辞不无道理。他沉思良久,最终不禁一声叹息。
“吕氏做大,鲸吞武都。如此形势,确实不好制约。今若只以规劝之言辞而觅吕氏退兵之决议所见,的确实属不易。将军不若以兵戈相要挟,以此震慑吕氏。此番便与辜叔陌共相策应,兵发二处。吕氏见此情景,必然心生畏惧而思退避之心。似此不动干戈,便可成事。如若不然,举兵南下而进,也变得顺理成章般事半功倍了。”
龙骜了然,许诺其计。
便与辜叔陌相邀,各自举事。以此兵发漠北之兵,南下直取北地。
这正是“为迫故友思就范,先引重兵施刀兵”。预知吕氏面对龙骜与新朝之兵怎样,双方又当举战筹谋若何?且看下文。
第1012章 使出北地
却说吕伯琚率军引兵,便对程纵四面楚歌、倾力而围。程纵被吕氏击败,自知回天无术。面对天命始然,程纵最终含恨自缢而死。
程纵虽死,漠北与新朝却在此时共同举兵。龙骜似有深算,本意就是为了迫使吕氏就此退兵。然而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东夷战事急转直下。武都没有等待自己的兵戈胁迫,便被吕氏彻底所灭。
对于龙骜此番的举动,吕氏宗族内部虽然感到惊怵,但很快就被吕伯琚身边的一干心腹智将所看透了端倪。
时间太过仓促,使者根本就没有时间回返到漠北向龙骜报信。另外就是东夷距离漠北遥远,而消息的传达也不会这么的快捷。程纵刚刚身死,龙骜和辜叔陌共同举兵的消息便自传来。如此迅猛,其中深意几何,只怕以庄伯为首的吕氏智将们不难猜透。
“得知武都之事前来兴师问罪,这种可能是完全的不存在的。毕竟时间仓促,不予事实吻合。而龙骜所以选择如此做,只怕是想以兵戈之利迫使我们撤军更为贴切一些。”
对于庄伯的建议,吕伯琚无疑是表示认同的。
他随着使者的往去,自己答应龙骜的请求无疑也早晚会被送达龙骜的驾前。龙骜因此放心虽然只是暂时的,但随着程纵被自己覆灭的消息扩散开来,龙骜必然因此更为震怒。
他所率领的一路北军便已经应对起来痛心疾首,没想到身为新朝的辜叔陌也在此时有所动作。
“此战艰难,远远超乎了我们起初的预料啊。我们吕氏虽然佣兵十余万众,但只怕论及战力根本没有能力和龙骜、辜叔陌的两朝之兵共享抗力的能力。如此情势危急,我吕氏确当如何?如果稍有不慎,只怕新取来的地盘得而复失之余,我们整个的宗族都要有灭亡的危险了。”
吕伯琚由此担心,庄伯却再度拱手上谏。
“如今的北雍与新朝,虽然共同前来对我们造成威胁,但以老臣来看,此战干系之人全在龙骜一人之身。此战若是应打,我们绝对不是他们两大列侯的对手。所以与其分兵而治,倒不如暂
息战火更为稳妥。”
闻听庄伯所言,吕伯琚面露惊疑。他一声苦笑,随即忍不住短叹一声。
“如果能够不战,自是最好的。只是龙骜既然举兵而进,岂有轻易退去之理?更兼我对他所派前来的使者已经有言在先。如今又灭武都于后,试问龙骜闻讯之后焉能不怒?若是强行而举兵戈,只怕我吕氏甚危啊。”
吕伯琚眉头深锁,一脸阴沉。庄伯见势,再度拱手。
“万事事在人为,老臣不才,愿意出使北雍去见龙骜。以此去做说客,化解两家兵戎之急。”
“庄长老的意思,是能够化解此番我与北雍龙骜之间的战端吗?”
“嗯,虽然不能说确保万全,但也有很大的胜算。毕竟龙骜颇重情义,此视为一个弱点。更兼我部仙人与他交情莫逆,故而老朽愿舍残躯凭借三寸不烂之舌说动龙骜罢兵。如今情势紧急,故而还请首领莫再迟疑。稍迟一分,只怕便加剧其中的一分风险。纵然龙骜没有当真举战之意,那新朝的辜叔陌却还想要坐享其成的。若使他与龙骜抢先一步通谋,届时便是老朽再去,只怕也已经是徒劳无功了。”
吕伯琚了然,便既许诺。庄伯不敢耽误,便自快骑飞马而奔漠北而去。
此时的龙骜已出漠北,毕竟只是为了震慑,所以并没有真的想要攻打吕氏的根据地北地的意思。他佯装举兵进攻并且摆出架势,只盼吕氏能够早日收兵、避免武都被灭之险。
这一日使者回返,以此带来吕伯琚的承诺。龙骜闻讯,心中稍有宽慰。他本欲退兵而去,却不想紧急军情再度传来。言武都以为吕氏所灭,武都侯主程纵深陷囹圄,四面楚歌之下已然自刎殡天。
闻听奏报,龙骜震怒。他赫然而起,一巴掌直接将桌案打得粉碎。
“吕伯琚匹夫,居然敢对我出尔反尔、言而无信。此等背信弃义之徒,我誓杀之。”
他方自震怒,便有奏报复来。言吕氏宗族派遣长老庄伯为使,特来觐见。
谢崇宝闻讯,便自上前拱手。
“上将军暂息雷霆之怒,且看吕氏使者作何辩解?”
龙骜点头,强行压住心头的怒火。随即吩咐,便使人将庄伯带上大帐来。
庄伯既入,便见龙骜行叩拜之礼。龙骜见庄伯年迈,又听说过他的作为和声明。此番大礼相见,自己冷傲般的脸上却只是不怒而威的一声浅笑。
“尊使前来何必如此,只怕龙骜年少,愧不敢当。”
闻听龙骜之言,庄伯心中已知其意。面上只做不知,便既再度叩首。
“我本庄氏人,因受厚恩征召,故归吕氏。久闻吕氏与北军同气连枝,我家首领亦在我等面前谈及将军之义。昔日若非将军倾力相助,他未必有福分成为吕氏宗族的首领。我虽老迈,却曾受首领知遇之恩。故首领恩主,便是我的恩主。今以此礼觐见,不知将军有何所愧,又岂是年纪所能限制的呢?”
“这……”
闻听庄伯言语,龙骜冲冠般的怒气,顷刻之间已经莫名消减了一半。
他平生不惧强敌,却视情义最著。庄伯以此作为开场,既表达了自己对于他的敬仰,也表现出了吕伯琚对于他常怀于心的感恩之情。龙骜心中有所动容,态度也不禁有所转折。
“庄长老不必如此,请为长老看座。”
龙骜语气变得平缓,庄伯则缓缓起身对他表示礼敬般的谢过。少时坐定,龙骜便不禁面露笑颜。他看着庄伯一副气定神闲般的样子,便已了然此人的气宇绝非寻常之人可比。
“尊使远道而来,不知此番何意?”
“不瞒将军,特来向将军请罪的。”
“哦?!?”
闻听庄伯所言,龙骜微蹙眉头之间,立即不觉在心中倒吸了一口冷气。而对他接下来将要阐述的言语,也自不禁产生了一抹饶有兴趣般的好奇。而对于吕氏原本的愤恨,也因为庄伯此番的一语开场,而被太多的惊奇所取代。
这正是“深谋出使堪设计,巧言开场自坦然”。预知庄伯游说龙骜怎样,龙骜又当决定若何?且看下文。
第1013章 巧言机辩
却说庄伯为了吕氏与龙骜之间的停战故而奉命出使北雍。
他既到北雍面见龙骜,便率先以言辞使得龙骜对于吕氏满腔的怒火由此削弱。龙骜虽然身为兵家,却颇懂礼数。加上自幼便受到尊老敬贤的思想教化,故而对于庄伯变得礼敬有加。
庄伯顺势而动,便向龙骜说明来意。
龙骜闻听庄伯所言,心中疑惑之余,由此也对吕氏的仇恨和敌意就此消减了下来。他充满疑惑的做出了询问,以此让庄伯原本处在被动的局面变得逐渐转向主动。
庄伯见龙骜果然动容,便顺势而下。
“东夷武都之事,不知龙骜将军对其中的细节了然多少。不过介于我家首领已经答应了将军退兵的请愿,此番便是再怎么有理,无疑也背负了与将军之前的许诺。如今武都已经覆灭、程纵也已授首身亡,事虽如此,但我家首领因为愧对将军的缘故,并不敢所取武都寸土之地。此番前来来向将军赔罪之余,也以此询问将军武都方面的处理办法。”
闻听庄伯所言,龙骜故作不知。他面露惊惧,以此露出沉吟般的面孔。
“我前番遣使发书而下,吕伯琚既然已经决定退兵罢战了,如今为什么反而要将程纵击杀、覆灭武都呢?”
龙骜以此询问,庄伯则再度拱手。
“非是我等不肯息战,实则程纵心怀鬼胎。他见我军后撤,便起兵戈打算一战再决胜负。谋事被我军所破,故而围困程纵于安邑之地。大军四面楚歌,我家首领本欲规劝程纵,却不想程纵不甘受辱、自寻短见。军情紧急,实在不及奏报。我家首领无奈,只得在程纵死后封锁东夷各地府库,以免后事之忧。随即也第一时间遣我为使,特来向将军请罪的。”
“哦,原来事情是这样子的。”
龙骜闻言,心中了然。之前对于吕氏的怨毒之心,此时也几乎消亡殆尽。谢崇宝在一旁听得清楚,急忙站起了身。
“长老此来虽是请罪,但毕竟只是吕氏之中的一位长老。如今东夷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吕伯琚如果不亲自前来,只怕有违礼数了吧?更兼我们听到的
消息,似与阁下所知不同。吕氏早有屯灭武都之心,昭然若揭。此番击杀程纵、违背盟誓,必然也并非全都是迫于无奈的吧?”
谢崇宝以此质问,庄伯自然也听明白了谢崇宝的意思。他微然一笑,完全摆出一副处事不惊般的态度。
“坊间传言,未可轻信。程纵豺狼之心,也早昭然若揭。我吕氏一项与北军共同进退,互成连理。程纵身在武都,亦早有灭我武都、毁我两家秦晋之好的心思。更兼辜叔陌西境建立新朝,便以列侯自诩。他身为外人,无一时不想天下纷争、四方扰攘方可从中谋利。期间斟酌怎样,只怕将军既为北雍智将,也应该早已心知肚明了吧?众说纷纭之间,试问又岂有只听外人之言而不信盟友陈述的道理呢?”
庄伯一语出口,堵得谢崇宝毫无回击之言。
他一脸阴沉,不知作何辩解。龙骜见势,便不禁挥手请谢崇宝归坐。之后缓缓松了口气,再度将淡然的目光转向庄伯。
“长老一路辛苦,却是不易。众说纷纭虽在,但事实终有解释。我北雍自历朝以来,一项秉承仁义、治天下为和睦作为己任。故而多听些消息作为参考,也不是什么坏事。本来我们北雍就与吕氏的关系紧密,若是只听盟友之言而不信坊间之说,试问又岂能安治天下所持的公理、以此阻绝悠悠之口的呢?”
龙骜以此解释,庄伯则赞许般的点了点头。
“上将军所言极是,此话倒也在理。毕竟天下皆知北雍与我吕氏之间的关系,将军身为友人,若只听一面之词却是不宜服众。只是但为公理而独信外部传言,也非秉承正道所为啊。”
庄伯以此陈述,既理解了龙骜,也让他的立场不得不倾向于吕氏这边的说辞。龙骜轻轻点头,乔装露出一抹赞许般的笑容来。
“长老所言极是,晚辈受教了。不过我叔父适才所言却也不错,毕竟此番武都与吕氏争衡。彼此之间出了这么大的麻烦,终究是要有个解释的。此番是非曲直若何,届时自有公论。吕首领用心虽好,但只是派遣一个长老作为使者前来告知,未免有些失了礼数了吧。”
庄伯闻言,再度拱手。
“事出有因,我家首领本欲要和将军前来亲自解释的。只是武都平灭,万民失主。为了安抚万民处理后顾之事,故而这才耽误了行程。今又逢将军举兵压境,我主因此倍感惶恐。战胜战败还是其次的,若是因为误会和北雍的兄弟们自己闹得僵了反而让外人得了渔翁之利,那可是万万也划不来的。故而先自派遣老朽前来告知将军诸事始末,以免两家伤了和气的。”
闻听庄伯所言,龙骜不禁点了点头。
庄伯为使,言辞举止无不泰然自若。他身处惊涛骇浪之中,如弄潮儿。如此坐怀不乱,自有一方上将风骨。龙骜心中暗自钦佩庄伯的素养,阴沉的脸上也不禁露出淡然般的微笑来。
“闻听庄公所言,此事始末调度,倒也说得过去并且合情合理。吕氏既无祸乱天下之心,我北雍自然仍旧愿意与贵部携手并进。至于武都诸事如何安排与调派,龙骜身为晚辈实不敢单独做主。今心中萌生一请邀,还请长老归去后向吕首领就此言明。今我北雍虽然领兵而来,只为剿灭祸乱天下者。吕氏既有安定天下之心,不若便与我北雍诸将会于漠北与北地之间的列柳城。双方平心静气的坐下来谈一谈,诸事自是自有分晓明断如何?”
闻听龙骜所言,庄伯已经明白了他言下的意图。他恭敬起身,便向龙骜再施叩拜大礼。
“上将军如此决断,两家不伤和气。此番我自归去,必然将上将军的明断就此陈述言明。届时与首领一并赴会,与上将军列溜相见若何?”
“似如此,那便太好了。”龙骜见势,亦起身拱手:“有劳长老费心,告知吕首领,我便现在列柳恭候他的大驾便是。”
庄伯许诺,转身便去。守卫回首看向龙骜,龙骜便向他们挥了挥手示意将庄伯放走。庄伯出帐,龙骜亦在身后亲自将他送出。眼看着庄伯骑马离去的背影,龙骜泛起笑容的脸,此时再度布满别样的阴沉。
这正是“巧言似已占主动,谁知料算与输赢”。预知会宴列柳龙骜深谋若何,庄伯会见吕伯琚又当决策怎样?且看下文。
第1014章 形势所见
“上将军,当真相信这老朽所说的话吗?”
“据我看来,一半是真、一半是假。”
面对谢崇宝的询问,龙骜浅然回应。谢崇宝深锁眉头,不禁面露不解之色。
“此话怎讲?”
“惧怕我北雍之兵是真,此番前来求和亦是真。武都覆灭之事的原委怎样八成是假,在意我两家和气不愿看到天下再起兵戈只怕亦是假啊。”
谢崇宝了然,眉头却不禁充满深邃的深锁得更紧了起来。
“上将军既然已经看破了他们,为什么还要……”
谢崇宝话说一半,便自欲言又止。龙骜凝望着远方庄伯逐渐消失在此时自己视线里的背影,不禁露出浅然般的一抹深沉似的冷笑。
“洞悉虽有,却不能全然确定。更兼武都覆灭已成定局,我们此番出兵是为了止战,而不是掀起更多的战争。吕氏虽然覆灭武都,军心疲惫。但毕竟气势浩大,便是我北雍之兵如今论及军力只恐也有所不及。更何况吕伯琚出战之前,曾经挑起义旗。而他虽然与程纵暗中以政略相斗,但怎么说也都是武都率先挑起的战端。如今武都覆灭,吕伯琚掌握了天地人心三才之力。我们如果正面与他们作战,非但损失不可估量,便是天下人心也会由此痛失。虽然以我们北军的战力并不畏惧吕氏,但从天下和平的角度来讲,我们并不具备对吕氏用兵的正义旗帜。而且就算我们覆灭了吕氏,辜叔陌那边还是个大麻烦的。我们与吕氏再怎么内部不和,但在天下人眼中我们还是同气连枝的。吕氏代表了我们,所以也借此赢得了天下人心。我们与他们正面作战,在天下人的眼中无异于作茧自缚、谋害同宗手足。纵使取胜,只怕最终得利的也绝对不是我们,而是身为新朝的辜叔陌了啊。如今武都既然已经被吕氏所彻底灭掉了,一切也就都已经太迟了。我们和吕氏作战,和为武都复仇有什么区别呢?而武都本来就不得人心,难道我们要为了和吕氏一较短长故而选择和不得人心的武都站在一起吗
?”
龙骜一番言论,使得原本心存疑惑的谢崇宝恍然顿悟。
不得不承认,经过岁月的历练,龙骜却是已经大大成长。身处在和平般暗流涌动的乱世时代,此时龙骜的身份也并非只是兵家这么简单。他极富头脑,勇猛万人莫敌,同时也比程纵更加看得懂当今天下的形势。
虽然如今的他仍旧比不上吕伯琚那样的政治家,但此时的龙骜也逐渐从起初单纯的兵家向着战略家的方向逐渐变化并且发展显得更加完美了。
“嗯,将军的眼光的确独到。只是此番列柳城之会,不知将军作何打算?”
“这个还要具体看吕氏这边的情况怎么样啊。”龙骜目光阴沉,凝视着远方不禁显得有些阴翳般的深邃。他一声叹息,目光稍显迷离:“我的用意只有一个,那就是切合时宜的限制吕氏的发展。还是那句话,如今的吕氏已经如日中升。形势一片大好之下,更是代表了天下人的众望所归。我北军虽有兵戈之利,却也不能轻易对他发难的。因为稍有差池,天下必定大乱。而得到民心支持的吕氏虽然论及战力不如如今的我们,但如果将他彻底灭掉的话,只怕我们距离灭亡的日子也已不会遥远了啊。至于此番列柳城之会的具体决策嘛,老实说我自己心中也没有什么底的。”
龙骜说到这里,不禁发出一声苦笑。他遥望着远方充满寂静下的苍穹,却似乎已经看到了不久之后的风起云涌。
放下他这边如何等候暂且不提,单道庄伯奉命出使已毕,便带着龙骜的决议回返东夷去见吕伯琚。吕伯琚闻听庄伯成功,率领部落中的一干人等亲自迎出。庄伯叩首拜见,吕伯琚也充满激动的上前伸双手将庄伯搀扶而起。
“庄长老归来了啊。”
再度看到庄伯,吕伯琚心怀更多的还是感动与慰藉。
虽然庄伯代替自己出使已经不是第一次,但这位在自己身边阻止足智多谋的股肱之臣一次又一次的深入虎狼之穴,还是让吕伯琚每一次都不禁为
他感到担忧。如今看到庄伯再一次成功的回返到了自己的身边,试问吕伯琚又怎么不因此心生感慨呢?
庄伯理解吕伯琚对自己的感情,溢于言表般的感激更是铭刻于心。
他随同吕伯琚一并进驻安邑,吕伯琚更是摆下大宴为庄伯接风洗尘。宴席过后,庄伯密会吕伯琚。以此将龙骜的决议,就此向吕伯琚做出了详细的说明。吕伯琚闻听此言,不觉面露阴沉。
“真没想到,龙骜居然会做出这样的决策。据庄长老明察秋毫的睿智看来,此番赴会凶吉几何?我们是不是有必要亲自前去呢?”
“去是一定要去的,如若不然,龙骜是怎么样也不会放心的。”庄伯泰然回应,语气中透出别样的坚定:“至于凶吉怎样嘛,根据老臣的猜测,应该是有惊无险的才对。龙骜虽为兵家,如今大军压境。可是以他处事冷静的心性来讲,应该不会和我们轻易开战的。毕竟此番我们和武都虽然展开大战,但却是民心众望所归。我们是为了平乱而选择举战,并不是主动挑起战端的人。龙骜如果对我们用兵,就等同于和已经覆灭的武都站在一起。以此痛失民望的事情,我想龙骜是断然也不会选择的。更何况距离他漠北不远处相连的西境之地,还有辜叔陌在静默中虎视眈眈的观望着天下的局势变幻。龙骜虽是兵家,但我见他谈吐的不俗,绝非程纵所能比拟。”
“嗯,有道理。”
闻听庄伯所言,吕伯琚不禁长长松了口气。
“似如此,我当亲往赴会,以此安定龙骜不稳之心方为上策啊。”
“赴会是肯定的,但在赴会之前,首领还要有些准备才好。为了以防万一,应该做出几项举措。此项举措筹备完善,便如构建成功的壁垒,足以确保万全无疑了啊。”
吕伯琚闻言眉头微蹙,便问庄伯举措筹备如何。
这正是“同为智者堪洞悉,互为对手又若何”。预知庄伯筹备之事怎样,吕伯琚又当动作若何?且看下文。
第1015章 列柳城会
庄伯口中的筹备,其实也并没有什么特殊。
他只是建议吕伯琚在前往列柳城与龙骜赴会之前,彻底安顿住自己的大后方。东夷之地虽然被吕氏夺下,但因为他对于龙骜承诺的关系,故而摆出封闭府库的举措。这里并不驻守人马,而是尽撤吕氏大军归于中原与北境三地驻守。
这些地方都是吕氏原本就拥有的疆域,大军回师并没有什么问题。
至于剩下的举措,则是让吕伯琚将此番自己亲往赴会的消息告诉给主动投奔到吕氏宗族麾下自发的民众军团之中去。以此造成声势,让原本支持吕氏宗族的人马,由此对龙骜抱有敌意。
这些人都是为了曾经响应吕氏以战止战方略而选择归顺的人,如今龙骜请吕伯琚赴会更兼大军压境的关系,使得这些人对于龙骜原本不错的印象无疑有所改变。龙骜的举措到底怎样,但以表面来看无疑有代替武都复仇的嫌疑。利用这些人的支持,对龙骜做出民心所向上的压制,无疑给龙骜以及他所率领的北军军团在声势上造成前所未有的巨大压迫感。
毕竟天下人心齐向和平,北军之中也有不少的人对龙骜此番的重兵抱有质疑。加上吕氏同气连枝、武都主动挑起战乱的关系,即便是很多身处在北雍腹地的人,也对龙骜此番的决议抱有很高的质疑心理。
一切准备停当,吕伯琚便率领庄伯一干人等前往北地与漠北交界处的列柳城与龙骜会面。对于庄伯的用意和吕氏的举动,身为北雍侯主的龙骜对此深明其理。但如此一切近乎合理的举措,却又让他完全说不出来。
宴会当日,龙骜亲自率领北雍诸将迎接而出,便对吕伯琚施加礼敬。他们的不敢轻易造次,早就在庄伯的测算之下。而作为吕氏宗族内的第一统帅者伏念,却并没有参与到此番的大会中而是留在了北地的后方。
依照庄伯的测算,身为大长老伏念的留守,无疑可以更为妥
帖的加剧龙骜所率领的北军对吕氏的忌惮之心。毕竟前方稍有变故,伏念便可以很快就在后方做出响应。而最终大会拉开帷幕的结果,也正如庄伯预先估量的那样。介于民心的所向和吕氏的重兵身处后方的护卫,即便是身为北雍侯主的龙骜也不敢在列柳城轻举妄动。
大会开始,吕伯琚率先向龙骜表示了此番自己背约覆灭武都的歉意。期间的说辞,就和庄伯事先对龙骜出使的时候所言基本一致。毕竟武都已灭,如今已经成为了不争般的事实。龙骜信与不信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天下人对于此战的看法究竟如何。
在天下人眼中,龙骜所率领的北军和吕伯琚统御的吕氏同气连枝、本为一家。而武都主动挑起的战争,更让天下人将如今被覆灭的武都当成了战争的罪魁祸首。魁首覆灭,本是正义之战的取胜。而作为曾经主动缔结下和条约的龙骜,拿如今的吕氏也全无半点儿的办法。
武都已灭,死无对证。吕氏如何洗白,不过也便是说什么就是什么的事情了。
龙骜深知于此,面上不禁露出淡然般的笑容来。
他缓缓松了口气,当着在场众人的面亲自下座,并且恭敬的伸出双手搀扶起了跪倒在自己面前的吕伯琚。
“首领这么说,实在是言重了。我所以举兵于此,所谓的目的也是整个天下的和平。武都主动挑起战争,此事我试问又如何不知?程纵虽被覆灭,却也不过是天命始然罢了。如今战火已熄,只盼天下不要再起争端便好。程纵为人诡诈,不得不防。我举重兵非是为了首领,实则为了防止程纵谋变罢了。其中的缘故,还请首领莫要挂怀才是啊。”
龙骜以此辩解,吕伯琚虽然深知其中的奥妙,但此时却只是佯装不知。他面露笑颜,便在龙骜充满恭敬的搀扶之下予以起身。
“雍侯大人的深意,我如何不知?臣之所以能够当上吕氏宗族的首领这个位置,还不是
曾经侯爷大人鼎力相助的结果吗?我吕氏先人与将军素来盟好,将军平生亦以情谊最著。只是当时军情紧急,实在不容禀报。因此背负盟约,还望将军见谅才是啊。”
闻听吕伯琚所言,龙骜含笑点头。
他搀扶吕伯琚再度归坐,便与吕氏再度化干戈为玉帛。
吕伯琚见诸事已平,虽然龙骜心中似有不愿,但脸上却不敢多有表现。故而上前再度拱手,对龙骜再施大礼。
“东夷之地,本为天下疆土。我吕氏本为将军北雍麾下,不敢肆意妄为。如今怎样安置,还要垂听将军的吩咐才是。”
“嗯。”
龙骜点头,喜怒不形于色。他沉吟少时,目光变得正色之余,也不禁再向吕伯琚开了口。
“我听说首领的麾下有一员悍将军,此番所以能够战胜武都,全在此人之力。他出身庄氏一族,不畏凶险孤军偷渡青蛇岭、潜入武都东夷之地。以此摧毁武都根基,这才让祸乱天下的武都遭到日后覆灭的命运。却不知这位将军,可曾随驾而来吗?”
闻听龙骜所问,席间的庄楚赫然起身。他信步上前,便在宴席中央跪倒向龙骜礼拜。
“在将军面前,悍将军实不敢当。将军威名,末将早已如雷贯耳。莫将庄楚不才,今日得见将军之面,实乃三生有幸。”
但见庄楚叩见,龙骜便在座上对他仔细端详。但见庄楚身形魁梧,虽然相貌平平但却透出一股令人难以言喻般的英杰之气。他双瞳坚毅,便似利剑。却又平静如水,若如暗潮汹涌的沧海,使人完全的捉摸不透。
他目光深邃,凝视着庄楚不觉暗自叹服。缓缓松了口气的同时,也不禁再度起身。他信步而下,便向跪在席宴间的庄楚缓缓走了过来。
这正是“一切准备皆停当,方化危机险复来”。预知龙骜意图怎样,庄楚又当应对若何?且看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