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一章:会不会太早了些
自从冷月兰放过了白玉京他们之后,一路上白玉京再也没有遇到有人阻拦的情况。
至于放过他们这件事会不会给冷月兰带来麻烦,白玉京也从来没有去担心过。
因为,冷月兰的实力并不需要他来担心。
白玉京知道,这个世上,若是有人能给冷月兰带来麻烦,基本上也就是那些江湖顶尖的人物了。
当然,还包括他自己的大哥。
那圆悟国师肯定不在其中之列,虽然这所谓的国师也很厉害,但是最多也就和冷月兰差不多的实力。
只是一路上,白玉京也是很感慨。
因为临走之时,冷月兰和他说过,她如今身陷这南方诸国,也不知道是何原因。
这一路上没有人追杀白玉京和庭霜月后,他们两人之间的话也开始变少了。
不过没有了压力,白玉京也没有去在意。
倒是庭霜月自从听过冷月兰的那句话后,一直是处于一种心神不宁的状态。
反正白玉京也不知道庭霜月这两天到底在想什么。
遇到冷月兰后,白玉京他们在密林中又走了将近两天,终于是来到了熟悉的地界。
南城山脉北端。
而继续往前走不到半天,就能去到临山南坡的山脚下了。
这会儿,白玉京和庭霜月已经走出了密林,两个人在密林外的一处偏远小镇上买了两匹马。
两人正并马走在山间小路上。
不过此时,庭霜月已经没有了之前那心神不宁的样子了,仿佛一进入中州武林的地界,她就回到了那个在江湖凶名赫赫的‘红衣胜血艳天下’。
可是奇怪的是,庭霜月是已经正常了,反倒了白玉京有些惆怅了起来。
庭霜月侧眼瞧了白玉京一眼,然后淡淡地道:“我很奇怪,你们白家是怎么确定你能在霄远收到家信的?”
不怪庭霜月感到奇怪,实在是这事就很奇怪。
他们两人刚到霄远镇,就有一个粗布麻衣的人找了上来,然后给了白玉京一封信。
而且这信还是家信,你说奇怪不奇怪。
庭霜月知道,在中洲大陆的南方,白家的暗网遍布各个地方,这也是白家有着‘武林史家’称号的原因。
他们白家就是靠着这么强大的情报网,才知道了很多很多江湖的密辛。
可是,白家的情报网再强大,也不可能未卜先知,提前知道你白玉京会从霄远镇回中洲吧?
白玉京有些恍惚地道:“因为我是从霄远镇去南方诸国的。”
庭霜月道:“这也说不通。”
白玉京道:“一般来说,只要是比较紧急的信,我们白家在所有南方诸国进入中洲的城镇中都会有备份,无论是从哪个地方回来,我都能收到。”
庭霜月若有所思地道:“所以一来这霄远镇,你第一时间先逛了一遍,然后那个人就找到了你。
我想,你逛一遍是为了找你们白家探子留下的记号吧。”
白玉京点点头道:“不错,就算他们没有留下记号,我也会留个记号等他们找上来。”
庭霜月忽然问道:“你们的记号是怎么样的?”
白玉京脱口而出道:“我们的记号其实并不复杂,就像这次是……”
不过说到这里,白玉京忽然停了下来,转头看向庭霜月道:“不带你这样的吧,好歹我们俩也算是生死之交了,一安全了,你就开始套我白家的秘密了。”
庭霜月道:“还不是你自己心神不宁,话说,那封信到底写了什么事?你看了后就这幅样子?”
庭霜月一说完这话,却是又补充一句道:“如果是秘密,你不说也可以,我这可不是在套你的话。”
庭霜月说完后,白玉京叹了一口气,道:“信上的内容告诉你也无妨,反正也不是秘密,说不定过段时间,整个江湖都知道了。”
白玉京话音落下后,庭霜月便点了点头道:“行,我听着呢。”
之后,白玉京就将信上说的内容告诉了庭霜月。
这信上的内容,白玉京第一眼看到的时候先是惊讶,然后是无奈,最后又是茫然。
因为,这信上的内容是他的父亲,也就是当代白家的家主这么多年年来,第五次说出这样的话了。
而不同的是,这一次,已然是接近于宣判,而不是建议。
曾经,白玉京在家里的时候,他的父亲经常和他说:“玉京,你什么时候和怜君那孩子把事情定下来啊?”
然后,没过几天,白玉京又会在一个月凉如水的夜晚,悄然离家而去。
没错,这信上说的还是这个事情,不过这次却是直接给白玉京定下了一个日子。
同样,这次白玉京却没有那股抵抗的情绪,反而是有些茫然。
龙门的时候,他和萧怜君已然定下了互相的情意,只是这临门一脚,白玉京还是有些犹豫。
让他心神不宁的不单单是自己父亲定下了自己和萧怜君的亲事,还有另一件事。
在信中,白家的老家主告诉白玉京:“大夫说了,我的心疾越发严重了,恐怕活不过两三个冬天了,所以我只希望早点看到你和怜君成亲,勿使我心不安。”
白家老家主叱咤江湖几十年,内外修为都臻于化境,五十许的人看上去依然精神矍铄如壮年,不见丝毫老态。
这是江湖人的共识,同样也是白玉京的认知。
但是出乎白玉京认知的是,自己的父亲居然已经被恶疾暗中缠身了多年。
白玉京的父亲从来没有和白玉京说过这件事。
这才是白玉京这么心神不宁的主要原因。
白玉京大概说了一遍信中的内容后,庭霜月却是微微将头别到另一边,然后冷冷地道:“这是好事,至于白前辈的病,多半是没这么严重的,否则这会儿定会在信里催促你回白家,而不是只字不提。”
白玉京想了想,好像也是这个理,自己是一时间关心则乱,倒是没有想到这一方面。
这老头,还是一如既往喜欢夸大啊。
白玉京呼出一口气,道:“多谢你了。”
庭霜月又道:“看你这样子,难道你不想和萧怜君成亲?”
白玉京摇摇头道:“我只是觉得此时成亲会不会太早了些。”
第五百七十二章:你喜欢雪?
“你在江湖浪荡了这么久,而且你和萧怜君的事情,江湖皆知,如今早日修成正果难道不好么?
你平日那般洒脱,怎么今日事到临头却扭捏起来了?”
庭霜月这番劝说的话说的似乎有些不情不愿。
这件事明明不关她的事……
不对,自己为什么要去劝?
一时间,庭霜月也挺矛盾的。
不过庭霜月说完之后,白玉京也只是沉默,没有回话。
于是,庭霜月心中忽然很是不快,表情霍然冰冷,冷声道:“莫非……你白大公子是嫌弃萧怜君了?”
“当然不是!唉……”
庭霜月说完之后,还冷哼了一声,当下白玉京便立即回了一句。
不过,最后一声叹息后,白玉京也没有继续解释,只是苦笑摆手道:“我和怜君的事,还是先不要提了。”
庭霜月道:“随你。”
说完之后,庭霜月忽然又道:“我和你一同去临山。”
庭霜月说起这个,白玉京一震,眼里含着疑问道:“我去临山派是应顾兄的邀请去做客,顺便看看他们的外门大比,你去干嘛?”
白玉京缓了缓,然后继续道:“再说了,你是仙洲楼的人,先不说顾兄的临山派是正道势力,就说顾兄和九重天教主青丝戏的关系,以你们仙洲楼和九重天的关系,你去也不合适吧?”
白玉京之所以敢和庭霜月说起顾祯和青丝戏的关系,并不是因为他嘴上没有把门的,而是因为庭霜月也知道这事情。
毕竟,当初龙门那晚,青丝戏出手救下顾祯等人的时候,庭霜月就在一旁看着。
而在这几日的‘逃亡’过程中,庭霜月也和白玉京提起这事,白玉京也只是说他也不知道什么关系而已。
白玉京说完之后,庭霜月淡然道:“我可以伪装。”
见白玉京还是一副不愿意的模样,庭霜月则是继续道:“放心,我这次去不是去干嘛的,我就是想去看看临山派而已,而且我这次去不是以庭霜月的身份去的。”
白玉京知道改变不了庭霜月的决定,当下只能问到:“你不用庭霜月这个身份,那你用什么身份?”
庭霜月一夹马腹,道:“这就要你来想了,你说我什么身份,我就是什么身份。”
看着庭霜月的背影,白玉京也只能无奈苦笑。
这次,自己把庭霜月这个女人带去临山派,不知道顾兄会不会疯掉?
——
临山南坡脚下。
连续的‘逃命’加上赶路让白玉京和庭霜月都有些疲惫。
因此,昨晚他们就没有急着上山,而是在南坡山下的一处小村子里休息了一晚。
别看这里是临山的南坡,以为上了山就到了临山派。
临山又不是一根棍子一样,好歹临山也算是这西南一地比较大的山了。
要知道,临山的西边连着白马山,东边连着玉虹群山,而南边则是连着南城山脉。
所以,想要从临山南坡上山,然后去到临山派,就算上了山,那离着临山派还有好远的山路呢。
更何况,从南坡这边上山去临山派基本不可能。
从临山派的角度来看,顾祯先前奇遇的那个山崖瀑布正对的就是临山南坡,可想而知。
所以,白玉京和庭霜月他们想要去临山派,得从山脚下的山路绕到西边或者东边。
至于北边,如果去北边,也就是下山镇那边上山,都会经过西边或者东边,那又何必多走这么远?
而他们选择的便是从东边去临山。
很巧的是,走东边的话,会经过顾祯先前待过的万木镇。
此时,天气早已是深冬季节,黎明的曙光刚刚照进这村庄的时候,那彻夜的透骨寒意并未散去。
虽然才刚刚黎明时分,但,白玉京和庭霜月早就已经跨上了马匹,准备往临山而去了。
哈了口热气后,白玉京便对着庭霜月道:“没想到我们在南方密林中逃命的时候,顾兄竟然在万木镇杀了这么多人。”
这里离万木镇那边并不算很远,他们昨夜在这里借住的时候,便听说了顾祯在万木镇的事情。
因此,才有了一大早白玉京感慨。
庭霜月则是道:“那位顾掌门的杀性看起来不比我小多少。”
白玉京呵呵一笑道:“那能一样吗?”
说完之后,白玉京突然觉得这么说不太好,毕竟现在两人还通路而下,于是他又道:“对了,你们仙洲楼知不知道那些杀手的事情?”
庭霜月摇摇头道:“我出来之前,我们楼里也没有收到过关于天道会的事情,不过这会儿我师父她应该已经知道了。”
白玉京道:“怎么会突然冒出一个这样的杀手组织?”
庭霜月道:“我不关心,只要他们没有傻到来杀我就行了。”
白玉京道:“话不能这么说,你看,以往在中洲武林历史上,也出现过这类的杀手组织,哪一次不是掀起了轩然大波。”
庭霜月转头看向白玉京,道:“然后呢?”
白玉京一愣,然后?还有什么然后?
庭霜月回过头道:“这并不关我的事,这是你们这些自诩武林卫道之人该关心的事情,中洲武林越乱,对我来说更好不是么?”
听着庭霜月的话,白玉京也是一阵懊恼,自己有毛病才和庭霜月这个女魔头讨论这些事情。
活该!
白玉京咳了咳,决定不再讨论这个问题,当下转移话题道:“你穿这么多?你这么怕冷吗?”
这并不是白玉京强行转换话题,实在是因为庭霜月穿的太多了些,整个人甚至给白玉京一种‘臃肿’了两圈的感觉。
庭霜月则是点了点头,然后道:“其实,我虽然很怕冷,但是我却很喜欢冬天,当然,不是南方的冬天,而是北方的冬天。”
白玉京道:“你喜欢雪?”
庭霜月点头,道:“谁又会不喜欢雪呢?”
说完之后,庭霜月又自言自语道:“雪有一种晶莹剔透,洁白无瑕的美丽,在仙洲湖的时候,每当下雪之际,我都会戴着红色的手套,红色的帽子,然后站在雪地里,闭着双眼。
那样的时刻,我觉得我整个人都是平静的,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那些雪花的呢喃一样,就好像从前一样……”
第五百七十三章:一同上山
庭霜月说到后面,渐渐变成了低声呢喃,所以后面的话,白玉京也没有听到。
他只看到了庭霜月低着头,看着她的红色手套在喃喃自语。
白玉京的心中有些猜测,但是他却不会去说。
说出去的话,未免太煞风景了。
待庭霜月恢复正常后,白玉京便笑了笑,道:“咱们走快点吧,最好赶在临山派晚饭前到,要不然顾兄可是不管饭的。”
白玉京说完之后,便一抽马鞭,那胯下的马匹顿时跑的越来越快。
庭霜月跟上白玉京,高声问到:“你想好我的身份是什么了没有?”
白玉京道:“想好了啊,我新收的婢女。”
庭霜月扬眉一怒,道:“换一个。”
白玉京回头笑道:“昨日我给顾兄去的信上说了,今日我会带着我新收的婢女去临山派,所以已经换不了了。”
“白玉京,你找死!”
随着庭霜月的怒喝声,两人也是越走越远。
两人胯下的马匹风驰电奔般越过小丘,越过河流,越过旷野和平原,终于是赶在未时中来到了临山派的大门之外。
此时临山派的大门外已经停了好几匹骏马以及几辆马车,看起来已经有不少人来到了临山。
毕竟如今的临山派已然是西南武林的翘楚了,明日便是临山派第一次的外门大比,这对于西南其他武林势力来说,是一次绝佳了解临山派实力的机会。
所以,除了几个顾祯特别邀请的人之外,还有好几个不请自来的人。
当然了,白玉京属于被邀请的人。
而此时待在白玉京身边,已经换上了一身非常朴素衣服的庭霜月则是不请自来的人之一。
白玉京和庭霜月刚一翻身下马,就有临山派弟子前来迎接。
只要不是最近才入临山派的弟子,基本上所有的临山派弟子都能认出来这位自称‘天下第三’的白玉京。
“白公子,请去天月院安歇。”
白玉京的耳边忽然听到了熟悉的语声,侧过头看,却是临山派的外门弟子,姜雁雪。
说起来,白玉京去南方诸国之前,先到了临山派,不过几个月不见,那个伶俐大方,温和而又不失狠劲的女子这会儿忽然间变得沉默了许多。
而且,在白玉京看来,这姜雁雪的眼睛一直是微微红肿着的,仿佛这些天来哭了太多场。
白玉京心中有些好奇,于是他点了点头,问到:“姜姑娘这是怎么了?”
姜雁雪心知自己有些失礼,于是行礼道:“望白公子见谅,只因这几日思亲之极,有些疲惫。”
姜雁雪只是说了‘思亲’这两个字,但是白玉京可是知道她为何‘思亲’。
白玉京是知道这姜雁雪的身世的。
姜雁雪本是长信郡的小门派,碧风堂堂主之女,在碧风堂被仇敌灭了后,她侥幸逃过一命,为了逃避追杀,她只能逃离长信郡,开始流浪。
后来阴差阳错来到了临山周围,正好碰见准备前往临山派拜师的几个人。
当时,姜雁雪已经身无分文,而且已经很饿了,在了解到临山派收徒不管成不成功都包吃住的时候,她便选择来到了临山拜师,然后她就被当时主考之一的孙可人看中了,成为了临山派的外门弟子。
当然,姜雁雪拜师不光光是为了吃,另一方面,她也知道临山派的名声,所以,她也想着在临山派学到武功,然后好回到家乡去报仇。
当时白玉京在临山派看到姜雁雪在练武的时候,就觉得她的底子不错,就和顾祯了解了一番。
而在姜雁雪说完之后,白玉京回想了一下,便记起来姜雁雪一家被仇敌灭门的日子正好是前日。
难怪她的眼睛有些红肿,想必是这几日伤心思念过度所致。
其实这一批的临山派外门弟子,白玉京最看好的也就是姜雁雪和那位叶景了。
当下白玉京道:“明日便是你参加大比的日子,若是能拔得头筹,也能早日实现你的心愿。”
姜雁雪回到:“多谢白公子了,请。”
姜雁雪说完之后,白玉京也不等她领路,就径自带着庭霜月向着临山派内走了进去。
毕竟临山派内的路,他很是熟悉。
一边走着,白玉京一边问到:“对了,今日怎么是你来大门外迎接,梁久呢?”
姜雁雪道:“梁师兄他方才带着九剑派的马副掌门去砚香楼了。”
白玉京道:“马铁?陈奇没来?”
说完之后,白玉京拍了拍脑门道:“对了,陈奇在万木镇和你家掌门干了一件大事,也不可能刚回九剑派就又来临山,我这脑子。”
姜雁雪只是走在旁边,没有回话,虽然她的年纪和白玉京以及顾祯他们相差也就四五岁,但是身份却是差了一倍,因此有的话,她也不能随便插嘴。
走过天字院的小路,三人便来到了天月院的庭前阶下。
白玉京之所以被安排在这天月院,还是因为白玉京很早前就和顾祯说了,将天月院留给他住,只要他来临山派,他就一定要住天月院。
因为白玉京很喜欢天月院中的那一株白梅,而且这不是后来栽种的,而是临山派还未扩建的时候,这株白梅便已经生长在这了。
相比于其他院落中后栽种的那些植物,天月院更有一幅自然的景象。
此时,那一株白梅树上有只雪白的鸟儿正停在树梢之上,静静的凝视着白玉京等人,眼里充满了好奇。
面对这一幅景象,白玉京感到很是惬意,只是这种与大自然交融的惬意还未发酵之时,就被人无情的打扰了。
因为,天月院对面的天星院中这会儿突然传出了喝酒划拳的声音。
“一点通、五魁首、三星照……”
“六高升、四喜财、七个巧……”
“哈哈,你个老小子,还想偷奸耍滑,喝喝喝!!”
“要不是老子很久没玩,你以为会输你?再来!”
……
这声音一听,就是两个老头子的,划拳的声音伴随着两个老头的互相嬉笑怒骂,一时间整个气氛都被破坏了。
甚至那只白色的鸟儿都被吓到扑腾一下翅膀,怪叫一声飞走了。
第五百七十四章:对饮
庭霜月此时低声和白玉京说到:“那个院子里有个人的气息很让人讨厌。”
白玉京奇道:“这你都能闻的出来?你是属狗的吧?”
庭霜月瞪了白玉京一眼,然后在姜雁雪看不到的一个角度,伸出手在白玉京的手臂上拧了一圈,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嘶~~~”
突如其来的一下,让白玉京整个人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已经走进天月院的姜雁雪看着白玉京道:“白公子,怎么了?”
白玉京一边揉着手臂,一边笑道:“没事,没事,对了,天星院住的是谁?”
姜雁雪道:“那边住的是和掌门一起回来的,听梁师兄说,那位贵客叫琵琶仙。”
说完之后,姜雁雪又听了听对面的划拳声音,继续道:“至于今天的另一个人,应该是昨日不请自来的一个老者,他说他叫白老头。”
“白老头?”
白玉京一边喃喃道,一边看了看对面紧闭着的院门。
带着白玉京和庭霜月进屋之后,姜雁雪又道:“掌门吩咐我在门口等白公子的时候,特意和我说,请白公子稍微休息片刻,一会儿掌门就会过来和白公子对饮一番。
当然,如果白公子有些等不及的话,掌门要我告诉你,那株梅树下很早前就埋了一坛好酒。”
“梅树下?”
白玉京有些好奇的看了看那株白梅,过了一会儿,他终于记起来了。
白玉京想起来,他第一次来临山派的时候,见到这株白梅的时候,就说如果冬日在梅树下埋上一坛好酒,待明年冬日,在梅树下喝酒该有多好。
只是白玉京没想到,当初随口这么一说,顾祯真的在梅树下埋了一坛酒。
白玉京看了看,忽然道:“你家掌门肯定不止埋了一坛,其他酒呢?”
姜雁雪道:“这话我答不上来,到时候白公子还是亲自问掌门吧,若是无事,雁雪先退下了。”
白玉京点了点头,同时催促道:“叫你家掌门快点啊。”
姜雁雪没有回话,而是直接行了个礼,便退出了天月院,顺便还拉上了院门。
姜雁雪离开后,庭霜月看着已经在梅树下挖土的白玉京道:“你不想知道对面那个白老头是谁吗?”
白玉京挖了一会儿,便发现了一个酒坛,然后只听白玉京自言自语道:“这地方一看先前就埋了三坛酒。”
说完之后,白玉京继续道:“就算知道了又怎么样?”
庭霜月道:“我觉得很不安心。”
白玉京道:“怕什么,这里是临山派,而且在中洲,你庭霜月还有怕的时候?别说这么多了,这一坛酒可是好酒,不喝可惜了,他拿走了两坛,这一坛是绝对不能给他留下一口的。”
白玉京说完之后,庭霜月也清楚,这会儿她想这么多也没什么用,再说了此时已经在中洲了,又不是在南方诸国。
庭霜月想着便摇了摇头,然后随着白玉京坐在了院中的石凳上。
白玉京又从屋内拿出了两个碗,然后一把揭开酒的封口,顿时一股酒香就散发了出来。
白玉京深吸一口,笑道:“果然是好酒。”
说完之后,白玉京便给他和庭霜月各自倒了一杯酒,笑道:“既来之则安之,你现在是我的侍女,又不是庭霜月,不必担心,来尝尝。”
听到白玉京又提到‘侍女’这两个字,庭霜月也只能愤愤的哼了一声,然后端起酒碗喝了一口。
“确实是好酒。”
白玉京和庭霜月互相喝了两三杯后,白玉京的心中便涌起再也难以克制的一股豪气,排山倒海而来。
再加上之前在南方诸国‘逃命’过程中实在狼狈,此时白玉京只想大声呼啸,吐出这段时间的不快。
只是,脸色有些微红的白玉京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最终只是起身来到院落中间,周身气力一荡,顿时扬起一片落叶。
庭霜月看着白玉京道:“怎么?要借酒发疯了?”
白玉京哈哈一笑,道:“这段时间实在是苦闷,此时美酒入肠,怎能少了助兴的节目?”
庭霜月依然只是端着酒碗,轻轻晃了晃,道:“那行,你舞剑给我看吧。”
白玉京道:“剑呢?”
庭霜月道:“你的剑呢?”
白玉京道:“在屋里,懒得去拿,你的红霜剑借我一用。”
庭霜月喝了一口酒,没有说话。
白玉京打了个酒嗝,郁闷地道:“不借就算了。”
庭霜月瞧了白玉京一眼,然后“锵”的一声,直接拔出了放在石桌上的红霜剑,然后轻轻一甩。
只见出了鞘的红霜剑如离弦之箭一般,向着白玉京疾射而去。
白玉京轻轻一笑,弯腰。
红霜剑就这么从白玉京的脸上飞过。
然后,白玉京以左足为支点,右足朝右后方划了一个半圆,整个人便调转了一个方向。
之后,白玉京右手往前一伸,直接握住了红霜剑的剑柄。
手握这柄红色的利剑后,白玉京也不由赞叹道:“江湖人都说‘黑母红子’,这称为‘黑母’的六神剑之一的黑水剑我一直无缘见到,但是今日能亲执这‘红子’之称的红霜剑,倒也是荣幸之至,好剑。”
庭霜月面无表情地道:“红霜剑不如黑水剑。”
白玉京哈哈一笑道:“剑乃死物,用剑的人才能决定剑的好坏,如果黑水剑不是在‘剑走天下’林诛的手中,那就另当别论了。”
庭霜月手摸着红霜剑的剑鞘,淡淡地道:“要舞剑就赶紧,在说下去,别人都知道这天月院里有一把红霜剑了。”
白玉京先是试了试红霜剑的手感,然后道:“话说回来,你这把剑实在是太显眼了,你既然要隐藏身份,为何不收起这把剑?”
庭霜月道:“明日我自然不会带着它。”
白玉京点点头,道:“今日就不舞我白家的心剑了,想必你也不想看,那我给你舞一套曾经有着‘登临第一剑派’之称的易水剑阁的剑法。”
庭霜月给自己倒了一碗酒,道:“易水剑阁?不是说易水剑阁的剑法都已经沉入大海了么?”
第五百七十五章:好友
白玉京先是挽了个剑花,然后道:“我爷爷年轻之时和易水剑阁最后一任阁主有些恩情,因此我白家倒是收藏了一些残缺的剑法,只是因为残缺和心法的缺失,倒也不复当年威力,不过拿来舞剑还是够的。”
庭霜月有些兴致不高地道:“那不就只是些花架子?那能有什么看头。”
白玉京道:“我舞剑给你看,不是你想看什么就舞什么,而是看我会什么。”
庭霜月一阵无语,摆摆手道:“那你舞吧。”
白玉京深吸了一口气后,手中的红霜剑突然在半空中向前递出,剑刃忽然向上缓缓弓起。
随后,只见白玉京猛然提脚变换身形,然后第一剑挥出,卷起一地落叶,接着第二剑横扫挥出,白梅树无风自动,第三剑回身刺出,仿佛空气都被这一剑刺开了一道口子。
然后白玉京手中的红霜剑越舞越快,猎猎风声、剑刃破空之声不断响起。
剑若霜雪,周身银辉。
此时,白玉京虽是长剑如芒,气贯长虹的势态,却是丝毫无损他温润如玉的气质。
庭霜月手执酒碗,端坐在石凳上,静静地看着院落中央白玉京舞剑的身影,就像是最安谧的一湖水,清风拂过的刹那,却只是愈发的清姿卓然,风月静好。
白玉京的最后一剑,红霜剑环划一圈,最后笔直地挺在半空。
而红霜剑的周围,那株白梅的花瓣碎裂如雪,从树梢散落一地。
然而,就在白玉京将要收剑的时候,却突然被一股冰冷的力量挡住了。
好在,也就那么一会儿。
而且,感受到这股冰冷的力量后,白玉京的脸上也是轻轻一笑。
人来了。
“你舞剑就舞剑,你把我白梅树的花劈成这幅模样是要做什么?”
顾祯无声无息地从天月院的院门处走来,站在了白玉京的前面。
然后,就见顾祯看着那一地碎裂的白梅花瓣,无奈地道:“白玉京,你是想把这白梅树砍了是吗?早知如此,当初扩建临山派的时候,我就先砍了它。”
白玉京第一时间将手中的红霜剑背在身后,看着一头白发的顾祯,带着歉意道:“一时心中激动,没忍住。”
顾祯摇了摇头,他第一时间就看到了白玉京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剑藏起来。
这剑有什么问题?
于是顾祯问到:“你的剑……”
白玉京作势掏了掏耳朵,道:“什么?我的剑,你等我一下。”
白玉京说完之后,先是径直来到了石桌旁,直接抄起了桌上红霜剑的剑鞘,然后抱在胸前,躲开顾祯的视线进了屋子。
至于庭霜月。
庭霜月不像白玉京一样,在方才的时候沉醉在自己的世界,因此她早就发现了顾祯的到来。
所以,此时的庭霜月早就站了起来,宛如一个侍女一样站在石桌边。
就好像她本来就是个侍女,放才在这里服侍白玉京一样。
顾祯不知道白玉京在干什么,那剑有什么问题,竟然连让自己看看都不行。
不过他白玉京既然这么做,肯定也有他的道理,顾祯也不打算追根究底。
白玉京进屋后,顾祯便坐在了石凳上,看着一边站在的庭霜月,不知怎么的,顾祯竟然觉得这个人有些眼熟。
不怪顾祯认不出庭霜月,他总共也没有见过庭霜月几面。
第一次见面还是顾祯和白玉京第一次碰面的时候,那时候也只是匆匆一瞥。
再一次见面就是在落雁庄的时候了,不过那时候月黑风高,两拨人又不是面对面站着的,因此顾祯也没有太看清庭霜月的模样。
再说了,庭霜月这次来临山本就做了伪装,因此顾祯认不出来也很正常。
而且,顾祯也根本不会去想‘庭霜月’这个人。
顾祯看着桌上两个酒碗,心中一笑,这白玉京在信中说带来了一个侍女,顾祯才不信呢。
估计又是不知道从南方诸国哪里拐来的‘无知少女’。
顾祯看着此时有些毕恭毕敬的庭霜月问到:“你就是白兄说的那个叫‘雪儿’的侍女?”
庭霜月行礼道:“雪儿见过顾掌门。”
顾祯还待再问,但是这时,白玉京也已经从屋内拿着他的剑出来了。
白玉京一出来,直接坐在了石凳上,将剑丢给顾祯道:“喏,我的剑。”
顾祯眉毛一跳,将剑丢回去,怒道:“谁要看你的剑。”
白玉京示意庭霜月给自己倒了一碗酒,然后道:“你方才不是问我的剑吗?”
庭霜月看到白玉京的眼神后,心里恨不得狠狠抽他一巴掌,但是她还是只能选择给白玉京倒酒。
没办法,谁叫她自己要这样来临山派呢。
而顾祯听了白玉京的话后,无语地道:“你……”
不过,只说了一个字后,顾祯就深吸了一口气,不打算瞎扯这件事了,而是转眼看着白玉京手中的酒碗道:“你就不打算给我倒一碗?”
白玉京道:“三坛酒,你就分给我一坛,我干嘛要请你喝?”
顾祯道:“这是我的酒。”
白玉京道:“是我的酒。”
看着顾祯有些便秘的表情,白玉京哈哈一笑道:“再说了,我就两个酒碗,一个还是雪儿喝过的,你要喝吗?”
顾祯摆摆手道:“罢了,你自己喝吧,反正这次不管你在临山待多久,你就只有这一坛酒喝了。”
白玉京怒道:“你堂堂一派掌门,这么小气?”
顾祯道:“我的门派,我说了算。”
白玉京猛地喝了一碗酒,道:“算你厉害。”
扯皮也差不多了,白玉京便又道:“我来的路上,听到了你在万木镇的事情。”
顾祯道:“挺凶险的。”
白玉京道:“那些高手很厉害?”
顾祯道:“八个瞎女人的棍阵,很厉害,还有青雀山庄的潘清竹,以及‘双子杀手’之一的傅如文。”
不光是白玉京愣了会儿,就连庭霜月也愣了会。
这两人他们都知道,只是没想到竟然都成了天道会的人了。
白玉京道:“你面对这两个人,是挺凶险的。”
顾祯道:“好在我朋友不少。”
白玉京道:“你还知道哪些关于天道会的消息吗?”
顾祯摇摇头道:“我知道的都是江湖上随便就能打听到的,对了现在天机门那边也在查天道会。”
第五百七十六章:我用剑你用什么
顾祯没有将彭瑜珺信中说的红莲谷和天道会似乎有联系这件事告诉白玉京,这并不是不信任白玉京,而是为了彭瑜珺着想。
白玉京和顾祯又随意‘聊了几句’后,站在白玉京身侧的庭霜月突然掩嘴轻笑了一声。
顾祯看了过去,笑道:“不知雪儿姑娘笑什么?”
庭霜月先是行了个礼,然后道:“还望顾掌门见谅,顾掌门和我家公子都是江湖年轻俊杰,雪儿没想到你们二位竟然会为了一两银子争的面红耳赤,是故发笑。”
原来在庭霜月发笑之前,顾祯和白玉京聊到了上次两人外出买酒的事情,顾祯说白玉京还欠着他一两银子。
而白玉京则是不承认,反而说是顾祯短了他一两银子。
然后,两人就因为这一两银子‘争执’了起来。
白玉京轻咳一声,似乎有些尴尬,连忙道:“你不懂。”
顾祯先是看了眼白玉京,又看了眼庭霜月,然后才笑道:“雪儿姑娘,你家公子不少短我的银钱,我现在和他争的可不是这一两银子,而是一个我和他之间的地位。”
庭霜月只是笑笑,然后又道:“可是你们二位这么争执下去,也不是个头,这样,雪儿听说顾掌门有一招脱手飞剑的绝技,颇思一阅,而我家公子在江湖上也是剑中好手。
不如借着这冬日难得的好天气,加上这一壶酒,你们二位过上一招,谁胜过一筹,就算谁胜了,那一两银子就是谁的。
而且,也可以让雪儿开开眼界,不知道顾掌门意下如何?”
顾祯微微点头,故作沉吟了一会儿,然后才道:“雪儿姑娘的这个提议不错,自从很早前我和白兄在这临山切磋了一次后,我们也没有切磋过了,借此机会切磋一番也是一件幸事。”
而白玉京则是拱手道:“顾兄稍待片刻。”
随后,白玉京也不等顾祯回应,自顾自的拉着没反应过来的庭霜月来到了院子的另外一边。
庭霜月低声道:“干什么?别以为我现在扮成你的侍女,你就可以随便动手动脚了。”
白玉京则是先对着顾祯的方向笑了笑,然后才瞪着庭霜月道:“你想干什么?”
庭霜月道:“什么想干什么,我不就是在做侍女该做的事情吗?”
白玉京道:“你是不是想借我的手观察顾兄的武功?”
庭霜月眨了眨大眼睛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欸。”
瞧着这时候庭霜月装傻的模样,白玉京心中可谓是万只草泥马狂奔而过。
当然,如果白玉京知道草泥马这种生物的话。
拜托,你可是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这个时候卖萌不符合你的人设好吗?
还有,为毛你扮成侍女就和原本的你差别这么大,竟然变得这么爱笑了。
白玉京控制自己不去看庭霜月那眨巴着的大眼睛,而是道:“不管你有什么打算,我是不会和顾兄切磋的。”
庭霜月‘哦’了一声,然后脸上带着疑惑的表情道:“可是顾掌门已经答应了耶,公子你不答应的话,难道是公子你觉得你比不过顾掌门?”
姑奶奶,求求你收了神通吧。
只要想到你的真实身份,你现在卖萌的样子就很惊悚好吗。
白玉京真的很想直接吐槽出来。
深吸了一口气后,白玉京才道:“我承认顾兄实力进展神速,但是我可不会说顾兄现在就胜过我了。”
庭霜月发出一声‘嘻嘻’的笑声,然后道:“那公子为何不敢应战呢?”
白玉京道:“谁说我不敢应战了?还不是因为你。”
这个时候,庭霜月却是面色一变,原本脸上的笑容全部收起,整个人的神情变得冷漠了起来。
只听庭霜月淡淡地道:“你放心便是,我若是想观察顾掌门的武功,有的是机会。”
看到庭霜月变了回来,白玉京的心中总算松了一口气。
不过白玉京还是疑问道:“真的没有其他打算?”
庭霜月冷冷地哼了一声,然后道:“我说没有就没有,我说你怎么这么磨磨唧唧的。”
白玉京呢喃了一会儿,然后只能道:“行吧。”
白玉京一说完,庭霜月那股冷淡的气息又立刻被她收了起来,整个人又变得有些古灵精怪起来了。
白玉京不得不感叹,女人啊。
瞧着白玉京和庭霜月走了回来,顾祯道:“你们说什么呢?说了这么一会儿。”
白玉京哈哈一笑,道:“没什么大事,就是刚刚说到切磋的事情,然后就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我方才是吩咐雪儿这件事呢。”
顾祯道:“我还以为白兄你不愿意和我切磋呢。”
白玉京只能笑笑,道:“怎么可能呢。”
庭霜月这时候又说到:“那雪儿再去屋内拿一个碗,给你们倒好酒。”
顾祯指着白玉京笑道:“你看,你侍女就是比你懂事。”
白玉京则是看着庭霜月道:“干嘛给他倒酒,这里是他的地盘,他要酒有的是,不必浪费咱们的。”
庭霜月没有回话,而是对着两人笑着行了个礼,便施施然地往屋内走去。
显然,庭霜月是去拿酒碗了。
顾祯笑道:“看来,白兄你的小侍女不太听你的话啊。”
白玉京只能道:“雪儿,雪儿她和一般的侍女不一样。”
顾祯听到这话后,便朝着白玉京挤了挤眼睛,道:“我懂,我懂。”
白玉京哪能不知道顾祯想到哪里去了,当下解释道:“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若真是那样,顾兄你还是尽早帮我选一处风水宝地,等我入土吧。”
顾祯则是惊讶道:“这么咒自己的吗?”
白玉京无奈道:“那是顾兄你不懂雪儿她的厉害。”
说完这句后,白玉京随着话声,直接从石椅上站了起来,继而道:“行了,不说这个了,一直听说你的飞龙九式剑法,也未曾亲自见识过,来,让我试试你这剑法的威力如何。”
白玉京站了起来,顾祯自然也跟着站起。
顾祯拿着的是白玉京的剑,笑道:“我用剑,你用什么?”
第五百七十七章:紫煞掌
白玉京道:“江湖中都以为我白家只会剑法,也只以为我白家只有那一套‘心剑’,殊不知,我白家的掌上功夫也是一流,今日我就以我白家的掌法领教顾兄的飞龙九式剑法。”
顾祯道:“前段日子,我和周颂打了一场,他对我这剑法可是很赞赏的,你可要小心了。”
白玉京道:“我这掌法威力也是不可小觑,顾兄也要当心了。”
随后,两人皆是相视一笑,各自一抬手,道:“请。”
只见顾祯这时右腕一抖,只听“铮”的一声,一道银虹,从剑鞘中电般飞出。
之后,那道银虹绕着顾祯转了一圈,然后他的手中就已经多了—柄挣得笔直的细长长剑。
而剑鞘则是稳稳的插在一边的泥土中。
顾祯这一手以气拔剑,倒是让白玉京眼睛一亮。
而这时,庭霜月也刚好拿着酒碗从屋内出来,正好看到顾祯的这一手。
当下庭霜月便出口道:“顾掌门这一手真漂亮。”
顾祯笑了笑,道:“雪儿姑娘谬赞了。”
说完之后,顾祯便挥了挥手中的剑,感受到白玉京这柄剑也是非同一般,当下继续道:“白兄,这柄剑可是我这么久以来用过的最好的一柄剑了。”
白玉京道:“江湖中的好剑多的是,你自己又不主动去寻。”
顾祯摇摇头道:“这事得随缘。”
白玉京一面功凝右掌,一面道:“行吧,这事也是你自己的事,顾兄既已亮出剑来,那就请先发招吧!”
顾祯道:“那我直接以飞龙九式剑法的第六招,**同春,咱们互相对上一招如何?”
白玉京道:“为何用第六招?”
顾祯道:“因为我最近在练第六招,虽然还有些难以驾驭,但咱们只是切磋,倒也足够了。”
白玉京笑道:“看来顾兄很是自信,这样,你用一招,我也用一招,我若是破开了你这招剑法,我便胜了,我若是没有破开,或是五五之分,那便是你胜了。”
白玉京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听到了顾祯说的,他对这招剑法还有些难以驾驭。
在白玉京看来,他自己的掌法早已经熟练了,而顾祯的剑招不甚熟练,因此这样的做法才算公平的。
顾祯也知道白玉京的心意,当下也没有反对,而是大笑道:“咱们只是切磋,胜负之分何需在意,还是先走上一招再说。”
“好!”白玉京嘿然道:“顾兄只管施为。”
顾祯道:“那我就出手了。”
话声出口,右腕一抖,把一柄长剑脱手朝空中掷去。
长剑脱手,就“嗤”的一声,破空直上。
顾祯并不会因为这会儿他面对的是白玉京,而且又是两人切磋,就有所收敛。
故而顾祯这一掷之势,长剑直射起三丈多高,随后才掉头向下。
这柄剑被顾祯掷起之时,长剑像白虹贯日,化作一道匹练般的精光,等到掉转头来,光芒登时大盛,好像从剑身散出一层森寒的剑气,弥漫空际。
剑气凌空,一下那长剑周身就仿佛多了好几柄白色的长剑,甚是华丽。
这是飞龙九式剑法的第六招,**同春,总共会有六道剑影相随本剑,并且该剑招并不需要顾祯手执长剑操作。
本剑与顾祯之间的连接用的就是那股真气。
真气为丝,使得顾祯可以凌空操剑。
毕竟,这里可不是仙侠世界,任何凌空操作之法都是有迹可循的。
在顾祯的操控之下,那柄往上冲起的长剑,掉过头来,自然是剑尖往下了。
但到了一丈五尺左右,那柄长剑的下落之势稍为一停,剑柄渐渐下落,一柄剑渐渐变成了横下之势。
而其周身的六道剑影纷纷扩开,宛如六个剑客随着主剑一同向着白玉京当头缓缓斩去。
因为它下落之势十分缓慢,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
白玉京自然知道自己的好友,顾祯的武功如何。
当初他和顾祯在林中切磋之时,他就不敢小觑顾祯的剑法了。
更不用说,这时候他面对的是新的剑法,而且这剑法看上去很不一般。
这个世界的凌空飞剑之法也是有的,但是在白玉京看来,顾祯的这一套剑法有些不同。
别看这剑和剑影如今缓慢,白玉京也知道顾祯不可能练一些花架子的武功,所以,他倒也不敢小觑了它。
顾祯的剑势未落之际,他右手已经缓缓举起。
这一刹那,只见他一只右掌已变紫色,手掌和五指比平时几乎粗胀了一倍!
当然,并不是真的粗涨了一倍,而是那股形而有质的真气聚集在他的手掌之处给人的错觉而已。
见到白玉京的变化,一旁观战的庭霜月在心中暗道:“紫煞掌!”
“紫煞掌”曾经是紫玄宫的武功,而且是该门派所有掌功中最厉害的一种,其他如黑煞掌、青煞掌等掌功,都比它要差上一截。
庭霜月暗道:“这紫煞掌对练武之人的天赋和其他要求堪称江湖一绝,白家的人用过黑煞掌这些其他掌功,这百年来,几乎没有见过人用紫煞掌,都是因为这功夫难以练成,没想到白玉京竟然练成了,只是在南方诸国的时候,他怎么不用?”
为何紫玄宫的武功会在白家的手里呢?
这事情要追溯到很久以前了。
简单来说,就是当年紫玄宫最后一任宫主因为各种原因,最后嫁到了还只是普通家族的白家,成为了那时候白家的女主人。
之后,紫玄宫不复存在,紫玄宫的武功自然成为了白家的武功。
这近三百年来,白家之人鲜有练成紫煞掌之人,因此过去了这么久,江湖上也很少有人会去提“紫煞掌”这功夫了,至于那些黑煞掌之类的紫玄宫功夫,在江湖上倒还是名声依然。
若是被“紫煞掌”击中,内腑受到剧震,就是大罗天仙也救不活,而“紫煞掌”伤人之后,身上会留下一个紫色的手印,所以叫“紫煞掌”。
闲言表过,却说白玉京眼看顾祯祭起的长剑缓缓下落,他右手抬处,一掌朝上迎着劈去。
第五百七十八章:五五分
若是紫玄宫还存在的时候,这“紫煞掌”的威力何等强劲,别说一柄虚悬空中的长剑及剑影,就是山上生了根的大石,也经不起一掌,不被击成粉碎才怪!
只见白玉京这一掌举手迎掌,在庭霜月看去,只不过是朝着顾祯的长剑,虚飘飘的作了个手势而已。
庭霜月暗道:“好一个紫煞掌!”
但白玉京在这一掌击出之后,他立时发觉有些难了。
因为他击出的这一记“紫煞掌”,看去虽然不带丝毫风声,实则随着掌势,已有一团强烈无匹的无形暗劲从掌心暗发,如暗潮汹涌,莫之能御。
但他那往上涌起的掌力,刚和顾祯那落下的长剑骤然一接,不但没把那柄长剑震飞出去。
反而他那一团凝结的掌力,突然被剑锋齐中剖开,半空中立时发出一声的“嗤”轻响。
掌力无形无声,本来看不到什么,但这声轻“嗤”,在场的三人都听到了。
“紫煞掌”发出去的时候,凝结成团,无声无息无形,但一经被剑气剖开,凝结的掌力,自然再也凝结不住,掌力一时凝结不住,自然就四散开来。
“嗤”声入耳,天月院内突然风起天半,刹那之间,卷起落叶,劲风猎猎,在场的三人都感到衣袂飞扬,几乎有站立不住之感。
顾祯和庭霜月心里都凛然感到这紫煞掌的威猛,竟有如此声势。
殊不知这是“紫煞掌”力被剑气所破,四散开来的余劲了!
别人不知,白玉京自然早就感觉到了,因此他第一掌拍出之后,第二掌、第三掌紧接着向上疾拍而出。
因为顾祯递来的,不止一柄长剑,还有六道同样剑气凌人的剑影。
因为先前一掌击出,作为主剑的长剑自然也会被阻碍了一下,因此白玉京接连挥出的掌风是分向那六道剑影所在。
当然这几记掌力,依然被剑气剖开。
不过顾祯的剑影也消散掉了三道。
毕竟顾祯这一招自己也不怎么熟练,而且要控制这些剑影,对内力要求太大了。
在感觉到剑影的状态后,顾祯也没有强求凝住剑影,而是任其消散。
否则,消耗的内力太大了。
白玉京的掌力全被剑锋剖开,顾祯的右手一挥,那柄长剑和其余三道剑影呼啸一声,分列四方,将白玉京围在中间。
直到此时,白玉京才感到顾祯的这一招果然厉害,颇有民间话本中那些剑仙的感觉了。
不过,白玉京也能猜到顾祯此时的内力消耗定然很大。
白玉京终究是白玉京,面对四方剑气,只见他突然沉嘿一声,身形斜起,不管剑影,只觑准长剑,猛地向前推出一掌。
庭霜月只看到白玉京一双色呈深紫的手掌,一下向着长剑的剑身推去。
而顾祯同时也是扯出一丝笑容,右手一转,一震,同样大喝一声。
只见那三道剑影如炸开的烟花一般,骤然炸开,化为无数微小的细剑向着长剑汇聚而去。
掌风,剑气汇集在长剑的剑身之处,霎时间光芒四射,劲风四散。
一旁的庭霜月感受这股力量的相碰,衣决猎猎作响间,庭霜月也在心里感慨道:“江湖人都说顾祯乃不世出的天才,果然不假,才多久,就已经有这般实力了,与以往想比,可谓是天差地别了。”
先是赞叹了一遍后,庭霜月又暗道:“顾祯的出现也许是个好机会。”
剑气与掌风散去,只见白玉京右手的衣袖,在方才的那一瞬间,就被顾祯的剑气一下摧毁,化作了片片碎布,飞洒开来。
而白玉京的手掌在方才抵住长剑的剑身,往外推出,他这一推之力,几乎使出了全身之力。
虽然剑气强劲,但那柄长剑总算在白玉京的一掌之下,倒飞了出去。
若是换了实力不如白玉京的人,这一掌如果没有推开,那么在这般磅礴的剑气之下,怕是容易被拦腰斩成两截。
当然,就算白玉京这一掌没有破开这一剑,他也不会被蓝颜斩成两截就是了。
顾祯凌空操控的长剑,被白玉京推出之后,他也无法凌空控制住了。
就在长剑被击飞之后,只见顾祯一扭腰朝前抢出,一把就接住了剑柄。
然后顾祯再次脚下一点,整个人又向后滑出。
“锵”的一声,只见顾祯已经站在了石桌前,而那柄长剑已经被他插回了剑鞘。
白玉京和顾祯的这一招对决,作者写了这么多,那是为了写得详细,让读者看得详细,实则从顾祯掷起长剑到化出建议,再到白玉京连推好几掌,直到最后,这段时间最慢也不过是弹指瞬间的事。
一招已过,两人的切磋也就到此结束了。
场面上看起来,顾祯的这一招被破了,但是白玉京的衣袖也化为碎布,看起来倒像是一个平手。
不过白玉京心里清楚,面对这一剑,他已尽了最大的力气,虽然仅是伸手一推,但身上却已微微泌出汗来。
白玉京晃了晃右手挂着的碎布,口中呵呵笑道:“顾兄好剑法。”
而顾祯此时也因为真气消耗过大,倒是有些疲惫,不过他还是笑道:“白兄你这一掌也非同凡响啊,不知这掌法叫什么?”
“紫煞掌。”
不待白玉京回答,庭霜月倒是先说了出来。
顾祯和白玉京此时已经坐回到了石凳上,听到庭霜月的话后,顾祯笑道:“雪儿姑娘比我懂的多多了,雪儿姑娘怕不仅仅是一个侍女这么简单吧。”
白玉京解释道:“雪儿还真就不是普通的侍女,她也是江湖中人,只是因为一些变故,所以才在我身边做侍女的。”
顾祯眼睛一眯,连道:“这样啊,我懂,我懂。”
庭霜月此时虽然面带微笑,但是她在心里已经将白玉京和顾祯骂了一遍了。
庭霜月道:“这一招上,公子虽然推开了顾掌门的剑势,但公子右手的衣袖,却被顾掌门的剑气割裂成了碎片,自然是不分胜负了,按先前公子所说,这一招是顾掌门胜了。”
顾祯自然甚是高兴,拱拱手道:“雪儿姑娘说的是,顾某多谢白兄手下留情了,哈哈哈。”
第五百七十九章:滚
白玉京看着庭霜月道:“雪儿,你是我侍女,你要说本公子胜了。”
庭霜月立在白玉京身边,在顾祯看不到的地上,伸手在白玉京的背上拧了一圈,同时道:“是公子你说的,若五五之分,那便算顾掌门胜的,怎么这会儿又怪雪儿了。”
顾祯看着白玉京有些奇怪的脸色,当下道:“白兄,你不舒服吗?”
白玉京摆摆手道:“没有没有,对了,我看顾兄你消耗挺大的,不如先回去休息吧。”
顾祯起身笑道:“也是,许久未见白兄,今日倒是难得开心,明日的外门大比,还希望白兄多多指点下我门内的弟子啊。”
白玉京道:“咱们什么关系,既然是你门下弟子,我指点一二那是应该的。”
顾祯满意道:“说好了,不准藏私啊。”
白玉京道:“放心吧,顾兄。”
两人说完之后,白玉京和庭霜月便送顾祯出了天月院。
顾祯一出天月院,琵琶仙就从对面的天星院出来,迎了过去,同时笑嘻嘻的和顾祯道:“顾掌门,方才天月院中的剑气如此磅礴,不会是你弄出来的吧?”
顾祯道:“怎么了?”
琵琶仙又道:“这天月院里住的是谁啊?先前你没来的时候,里面就有一股剑气。”
顾祯看着琵琶仙道:“白玉京和他的侍女,怎么了?”
琵琶仙道:“就是那个自称‘天下第三’的白玉京?”
顾祯道:“对。”
说完之后,顾祯又道:“欸,我说,你要干嘛?”
琵琶仙嘿嘿笑道:“没什么,没什么,顾掌门您走好。”
顾祯又道:“对了,老头,你欠我徒弟的酒钱什么时候给?”
顾祯一说起这事,琵琶仙就立刻向后跳出一大截,道:“顾掌门你说什么?你有事你先忙去,老头子我回去喝酒了。”
琵琶仙是一边说一边往回走,待说完后,他人都已经回到了天星院。
顾祯站在原地扯了扯嘴角,暗骂道:“恬不知耻的老头,活该到了这把年纪了还单身。”
这会儿,刚好有个外门弟子走过。
那外门弟子见到顾祯在这,便行礼道:“弟子见过掌门。”
顾祯点了点头,然后眼睛一亮,招呼那弟子上前,然后吩咐道:“一会儿你去厨房吩咐一下,今晚给天星院那个老头的饭菜下一点料。”
那名弟子没有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下料?什么意思啊……
顾祯见那弟子有些懵懵懂懂,当下又低声道:“就是让那老头子一晚上都在出恭,什么事都干不成。”
啥?出恭?
掌门啊……
你以前不是吩咐过,住在天地两院的都是贵客,要好好照顾的,这会儿这样不太好吧……
而且,咱们好歹也算是名门正派了,干这些事,要是传出去的话……
不太好吧……
顾祯见那弟子没有回话,反而是一脸便秘的表情,于是他当下又道:“记住啊,这事就你,我还有厨房那边知道,别到处说,快去。”
“啊……”
“快去啊。”
“啊……哦,是……是,掌门您慢走……”
顾祯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就走了,只留下那名弟子一脸懵逼的向后厨赶去。
同一时间,天星院里。
琵琶仙一回来,一个坐在石凳上喝着酒的老头就看向琵琶仙道:“怎么样?住的是谁?”
琵琶仙道:“平阳白家的白玉京。”
那名老头若有所思道:“原来是他啊,可是先前的感觉不会错的。”
琵琶仙坐了回去,大大咧咧地道:“错什么错啊,你不会当捕头当傻了吧,再说了我邀请你来还不是见你最近无聊,又不是叫你来查案的。
现在你就当好你的白老头,要是在这临山派闹事了,你就是不给我面子,那我们朋友都没得做了。”
那白老头笑道:“别呀,我这也只是这么多年的习惯作祟,行吧,反正我这次是出来过段轻松日子的,就算是九重天的人来了,我也不管,来来来喝酒。”
琵琶仙笑道:“这才对嘛,天天查案查案,人都查傻了,来,喝!”
而在天月院中,此时的白玉京也已经换上了一件新的衣裳。
白玉京看到庭霜月坐在屋内擦着她那把红霜剑后,便问到:“看你愁眉苦脸的,想什么呢?”
庭霜月道:“没什么。”
白玉京道:“没什么?没什么还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庭霜月继续擦着剑,道:“我就是这样。”
白玉京耸耸肩道:“行吧,你就这样。”
庭霜月这会儿也停了下来,抬头看着白玉京道:“我问你,既然你会紫煞掌,在南方诸国的时候怎么不见你用。”
白玉京坐在一边,苦笑道:“我其实不会紫煞掌。”
庭霜月嗤笑一声。
白玉京道:“你别不信,你也知道紫煞掌多难练,我也就以前练了,就练会了方才那一招,其他的我都不会。”
庭霜月眯着眼道:“真的?”
白玉京摊开手道:“骗你干嘛,如果不是顾兄说切磋一招,我还真不会用这一招紫煞掌。”
庭霜月想了想,随后便点点头道:“也是。”
白玉京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后,继续道:“再说了,练这紫煞掌光是要童男之身我就不行了,也就只有很久以前才有条件,能练一段时间的紫煞掌而已。”
白玉京一说这事,庭霜月面色突然一红。
只见庭霜月猛然站起,背对着白玉京道:“谁让你和我说这些的?”
说完之后,庭霜月自己回到了一边的房间内,猛地关上了房门。
面对庭霜月突然这般,白玉京还愣在堂中的椅子上。
过了一会儿,白玉京看着那扇关上的房门,自言自语道:“喂,你干嘛啊,我说这个怎么了?大家都是江湖儿女,这有什么说不得的。”
随后,白玉京似乎恍然大悟,笑道:“哎,庭霜月,你是不是介意我不是童男之身啊,其实吧这也没啥,你说对不对。”
说完之后,白玉京心中也是讶然,暗道:“我说这个干吗?”
可是话已经说出来。
只听庭霜月怒气十足的声音从她房内传出。
“滚!”
第五百八十章:夏之园
临山派的墓园与临山派之间,有着一大片请人重新规划的庭院,穿过庭院便是临山派接待外来人员的厢房。
靠近厢房的庭院名叫春之园。
靠近墓园的庭院名叫夏之园。
至于秋之园和冬之园,则是位于外门弟子院落那侧的两个小庭院。
虽然这些庭院有春夏秋冬的名字之分,只是在这南方地界,季节并不明显,因此这四个临山主要的庭院也只是一些摆设和植物花草的不同而已。
此时夏之园里,绿荫依旧葱茏。
天然的山上小溪边的亭子里坐着两个人,却是极其沉默凝滞。
这两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临山派的弟子。
一个是临山派的大弟子,曾经在江湖中小有名气,如今在江湖中却有着‘临山血剑’之称的孙可人。
另一个则是临山派诸多外门弟子中的一位,身负灭门之仇,外表坚强内心柔弱的姜雁雪。
当初姜雁雪来临山派拜师,因为她流浪多日,身体孱弱不堪,且又生着病,所以一开始她并没有被临山派收到内门,当时负责考察的弟子赠送了她一些银两,便安排人送她下山了。
好在,姜雁雪在下山过程中,碰到了回山的孙可人,因为送她下山的弟子对孙可人叫了声‘大师姐’。
所以不想放弃的姜雁雪便求着孙可人让她进入临山学武。
孙可人在那日本也是考察人之一,只是临时有事下山了一趟而已,所以她当时才会没来由的心软,同意让姜雁雪进入临山派。
事实上,若是孙可人当日并不是考察人之一,她是不会同意的。
因为她知道,除了掌门、长老以及考察弟子外,其他人都不能私自让其他人拜入临山派。
因为这事,姜雁雪进入临山派后便常常拜访孙可人,因为比她大不到两岁的孙可人给了她一种很安心的感觉。
时日渐移,这两人倒也成为了好朋友。
前两日正是姜雁雪她亲人的祭日,因此这段时间,姜雁雪整个人的心情比较低落,经常是自己一个人在这夏之园的小溪边,一待就是一天。
今日若不是顾祯吩咐姜雁雪去接白玉京他们,恐怕今日她又会是在这里枯坐一天。
也不至于到了这夜深之时,她只枯坐了半天。
当然,也不仅仅只是枯坐,毕竟有酒,有烛光,有笔墨纸砚。
而且,还有孙可人。
孙可人来这里的时候,姜雁雪已经一人独饮了一壶酒了。
孙可人不爱喝酒,所以,她只是作为一个很称职的听客。
一边为姜雁行研着磨,一边听她断断续续的说着曾经她的生活。
姜雁雪的父亲身为碧风堂的掌门,姜家虽然算不上大家大户,但也不是什么小门小户。
因此,姜雁雪从小学了很多东西。
尤其是她写的那一手字,就连顾祯这样完全不懂书法的人都不明觉厉。
姜雁雪在临山的这一年,她的实力在临山脚下还不显,毕竟她很少下山。
但是她书法上的名气已经在雪东郡小有一些名气了。
当然,这也多亏了一些和临山派保持长久合作关系的商人,他们喜欢姜雁雪的字,来临山的时候,都会求字。
就这样,雪东郡开始流传着临山派有位弟子书法造诣很不错。
咳咳,跑题了。
看着姜雁雪在纸上写的字,孙可人也在想着,若是姜雁雪并未生在江湖,而是在书香之家,此时恐怕也有‘才女’之称了吧。
姜雁雪一边挥毫一边说着自己的故事,若非女子,那倒也颇有一番潇洒文士的风采。
待姜雁雪说完了碧风堂发生的一切后,她便没有说话,只是再次拿起了一壶酒,坐在亭子边,斜倚着亭子,自斟自饮。
孙可人则是坐在了旁边,眼睛则是盯着水面漂浮着的落叶,久久没有说话。
两人便开始了长久的沉默,直至姜雁雪有些酩酊了。
说实在的,姜雁雪并不常喝酒,她的酒力也不能算好。
不信,你瞧,明明两壶酒未到,姜雁雪已经醉了不少了,剩下的那半壶酒已经倾倒在了桌上,酒水横流,沾湿了方才写好的字。
若非时日特殊,恐怕她也不会一下喝这么多酒。
一只不知名的小鸟,嘀嘀咕咕的飞落在桌上。
或许是孙可人和姜雁雪之间太过于安静了,以至于这只小鸟都觉得这亭子中并没有人在。
小鸟落在桌上,有些好奇的喝着桌上倾倒的酒,喝了一口后,这只鸟儿似乎发现了新天地一般,叽叽喳喳的连喝了好几口,看起来喝得比姜雁雪还凶。
不过很快,这只小鸟就开始站不稳,瞬间就扑扇着翅膀一头栽倒在桌面上。
“噗嗤……”
姜雁雪一早就注意到了这只小鸟,如今看到这小鸟的模样,心中即使有些伤感,也不免笑了一声。
“大师姐,你说这只鸟儿是不是也有什么伤心的事情。”姜雁雪转眼看向孙可人问到。
瞧着姜雁雪那红扑扑的脸,孙可人淡淡地道:“这个世上,谁没有那么几件伤心的事情。”
姜雁雪道:“大师姐,我该报仇吗?”
孙可人轻叹了一口气道:“这事谁都帮不了你,你要问你自己。”
姜雁雪喃喃道:“是我父亲先出卖了别人,又杀了人家的妻子,我曾经以为我父亲不会是那样的人,谁知道……”
姜雁雪说的这个事是她前段时间才得到的消息,拜托的也是孙可人去帮她查的。
原本姜雁雪只是看孙可人要去长信郡一趟,就拜托她帮她查一查凶手是谁。
然后孙可人带来的消息便是,碧风堂的仇家本是姜雁雪父亲的好友,而当年姜雁雪的父亲为了一些利益,竟然出卖了那位仇家,并且还亲手杀了仇家的妻子。
而当初姜雁雪的父亲在最后还是放了那仇家一马,让其能够活着离开。
便是因为这件事,才导致了碧风堂被灭门。
但是这位仇家并没有将姜家赶尽杀绝,当初姜雁雪父亲留了这位仇家一命,所以他也留了姜家一条人命。
那人便是姜雁雪。
否则,那人既然能灭了碧风堂,又怎么可能让姜雁雪这么轻而易举的逃走。
第五百八十一章:霜儿
要说孙可人一个人怎么会这么容易就将事情打探的那么清楚,其实孙可人并没有傻到自己去查。
在长信郡,有新兴势力九剑派,还有当地的地头蛇,梁亭秦家。
就凭孙可人和秦家小姐秦庭雪的关系,让秦家帮忙查个小小的碧风堂,还是很容易的。
“温师叔说过,独饮伤身。”孙可人看着他,脸上的表情依旧只是淡淡的。
她不想让姜雁雪一直想着这件事,毕竟明日就是外门大比了,她还等着姜雁雪披荆斩棘,能够进入前三名,进入内门。
然后孙可人就打算去找自己的师父,也就是顾祯,希望让姜雁雪进入卷风阁,和她一起把卷风阁弄起来。
如果到了明日,姜雁雪还是这个状态的话,进入前三名恐怕很难了。
“那么……大师姐你来陪我喝吧!”
姜雁雪一边说着,一边拿起桌上的酒杯,重新倒了一杯酒向孙可人发出邀请。
姜雁雪是将孙可人当做姐姐来看待的,她在临山的这段时间,她没有去打听过孙可人究竟有什么样的过往。
她很敬佩自己大师姐的为人处世,做事果断,干净利落,从来都不会像自己一样,做事瞻前顾后,犹犹豫豫。
孙可人只要看向姜雁雪,她的脸上就会一直带着浅浅的笑意,很温和。
然而孙可人这样的表情也就只有会在临山派的一些弟子面前出现过,在大多数人眼里,孙可人都是一个冷冰冰的人。
临山派的掌门顾祯,在江湖中,是千人千面的形象。
临山派唯一的一位长老温清在江湖人眼中是一个蕙心兰质,心平德和的形象。
而临山派的内门弟子在其他人眼里也各有不同,但基本都是赞赏褒义。
有侠义心肠,热心助人的张七叶。
有温文尔雅,书香之气的陆承宫。
有古灵精怪,活泼天真的钟仪。
也有商贾之气,和气生财的宋方。
只有临山派的大师姐,孙可人在江湖中的形象褒贬不一,成为了最独特的那个。
有人觉得她坚决果敢,有人觉得她杀伐之气太重,有的人也觉得她冷酷无情,更有人觉得她乖僻邪谬。
总的来说,在外人的眼中,孙可人完全就不像正道中人,若不是孙可人是临山派的大师姐,而且顾祯又是一个非常护犊子的人。
恐怕从龙门回来后的这一年中,孙可人在外行走结识的仇家都会把临山派的门槛给踏破了。
是的,她就是这样一个人,做事只凭自己心意喜好,从来不会去管什么正邪。
当然,这些都是孙可人拜入临山派后的评价,以往在秀峰派时,她并不是这样的评价。
此时,孙可人的脸上带着温和的浅笑,静静地看着姜雁雪。
姜雁雪此时有些清醒了,她在心中责怪着自己,自己为什么要邀请大师姐一起喝酒呢?
明明知道大师姐是不喝酒的,尤其是大师姐身上的暗疾更是不能碰酒。
“不,还是等别人来陪你吧。”
孙可人先是微微摇了摇头,然后突然轻咳了两声,回了姜雁雪一句话。
说完之后,孙可人便翻阅起了她放在一边的那卷医书。
孙可人的暗疾虽然不能根除,但是在骆益的调理下,倒是缓和了许多。
只要孙可人在临山,除了练武,很多时候她都是在骆益的延益居待着的。
久而久之,孙可人便简单跟着骆益学了些医术。
对于孙可人来说,她是想学的更多,只要她学的更多,就能为临山派出更多的力。
来夏之园陪姜雁雪前,孙可人便是在延益居那边听了一会儿骆益给一些外门弟子讲解的医术,顺便自己还动手帮骆益整理了一会儿药材。
这些外门弟子便是一些自觉很难进入内门,便转而去延益居学医或者去闻铁院学习锻造。
这两处弟子的待遇和内门弟子是一样的,虽然不能和内门弟子一样能够学习所有的内门武功,但是也会有一些内门武功会传授给这两个地方的弟子。
当然,这两处地方也不是随便进的,如果没有良好的医学和铸铁天赋,基本也就只可能学到一些皮毛作为本领傍身,想要真正成为这两处地方的常驻弟子也是很难的。
回归正题。
此时,孙可人的双手上还带着药材的香气,不待姜雁雪回话,便一边翻看着手中的医书,一边继续道:“温师叔说喝酒会误事,我做为临山派的大师姐,我绝不可像七叶那样贪杯,更何况,我自己的身体不适合饮酒。”
姜雁雪将酒杯放回到了桌上,然后道:“大师姐,我喝的有点多了,不该邀请你喝酒的。”
孙可人点了点头,道:“我又怎么会怪你呢?斯人已逝,不管你对报仇这事纠不纠结,你也不该如此伤身,更何况明日是什么日子?”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孙可人又将视线移到了姜雁雪脸上。
姜雁雪道:“门派大比的日子。”
孙可人道:“我还等着你明日夺得三甲,然后进入内门,我好去求师父或者温师叔,让他们收你为徒,你如今这般,明日又该如何?”
孙可人这么说是因为并不是进入内门就能被顾祯和温清收作弟子,内门是内门,亲传弟子是亲传弟子。
姜雁雪道:“大师姐,外门中,叶师兄和郭师兄虽然惹到掌门不快,但是两位师兄实力依然在这,我恐胜不过。
更不用说外门还有梁师兄和霜儿姐姐在,想要三甲何其难。”
姜雁雪说完之后,不待孙可人应答,两人就听远处传来了一个人的声音。
只听那让人倍感舒适的声音道:“我好像听到雁雪妹妹在说我。”
随声望去,只见从小路走来一个身着临山派外门衣服的女弟子。
只见这位女弟子肩若削成,腰如约素,眉如翠羽,肌如白雪。
微风吹过,这名女弟子秀发飞舞,整个人散发出淡淡灵气。
那女弟子刚走近几步,似乎是刚发现孙可人在这。
于是她先是行了个礼,道:“霜儿不知道大师姐在这,见过大师姐。”
孙可人道:“我们之间私下无需多礼。”
原来这位有灵气的女弟子便是姜雁雪口中的“霜儿”。
第五百八十二章:弟子间的对话
这位“霜儿”很早便拜入了临山派,成为了临山派的外门弟子。
当初顾祯与温情在白马城的所作为为,这位“霜儿”都看在眼里。
因为她便是白马城中土生土长的人。
她姓孟,本名孟霜儿,她的父亲在白马城中是开武馆的。
当然,并不是什么名气很大的武馆,只能说在白马城稍微有那么一点点小名气。
孟霜儿的父亲早年间跟随一个返乡的军中之人学过一些把式,之后偶然间得到一本比较残缺的吐纳功法,便因此在白马城中开起了一间小武馆。
当初长风镖局也有些人是出自孟家的武馆的。
当年年仅十六的孟霜儿了解了这些事情后,便很向往这样的江湖生活。
毕竟身在江湖的年轻人总有这样的想法。
武馆中人也算是江湖了吧。
后来,在顾祯执掌临山派,而且又在临山闹出了这么大动静后,孟霜儿便想拜入临山派学武。
之后,说服了自己的父亲后,孟霜儿成功拜入了临山派。
当时临山派的外门弟子少,对于孟霜儿前来拜师,顾祯自然是很欢迎的。
毕竟身为武馆中人,武功底子也是有的。
不过,后来,顾祯也看清了孟霜儿,虽然她是武馆之人,但是武功底子却还不如一些没有学过武的。
不过好在天赋还算可以,虽然在剑道上的天赋比较差,但是在拳掌功夫上颇有天赋。
孟霜儿入门早,和梁久万宏是一批的,在临山习武也有近一年半的光景了,而姜雁雪入门较晚,在临山习武也就七八个月左右。
即使姜雁雪的天赋比孟霜儿好,但是在习武的时间上两人差距还是蛮大的。
更何况,顾祯早有言明,临山派的外门大比只能使用临山派的武功进行比试。
毕竟这是临山派的外门大比,不是江湖年轻人的大比。
若是刚刚入门的外门弟子用在外学的武功打赢了,那还有什么意思?
顾祯看的就是他们学习临山派武功的进展。
至于大比前不久才入门的弟子该怎么办,那还不简单,可以等下一次啊,三年一次又不久。
这便是方才姜雁雪为何说她想要三甲何其困难的原因。
话说回来。
在孙可人说完之后,孟霜儿便坐在了一边的石凳上,看着姜雁雪道:“雁雪妹妹,斯人已逝,你又何必这般?若是你父母在天之灵看到你这般不爱惜自己,怕也会寝食难安的。”
作为较早入门的一批人,虽然都是外门弟子,但是他们和几个亲传弟子的关系都不错的,毕竟当时临山就那么几个人,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就比如孟霜儿和梁久这几个人,再加上在龙门死去的弟子,这几个和内门亲传弟子的关系是最好的,也是顾祯最看重的几个外门弟子。
像最近一年来,临山派的外门弟子越来越多,这样的关系就很难看见了。
除了姜雁雪外,也就那么一两个和内门的亲传弟子关系好一点,其他基本就差不多只有师兄师姐的关系了。
这是没法避免的,在以后,临山派的弟子越来越多的时候,就会更明显了。
不过这都是正常的事,无可厚非。
孟霜儿说完后,姜雁雪便道:“霜儿姐姐,你说的我都知道,我也就是心中难受。”
孟霜儿又道:“不管你决定是否报仇,到时候我都陪你,咱们俩不行,再拉上梁师兄,要不拉上大师姐也行。”
姜雁雪摇摇头道:“霜儿姐姐,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这事我也不好把你们拉下水。”
孙可人抬头道:“这是什么话,好了,不说这事了,说说明天的外门大比吧,你们俩准备的怎么样了。”
孟霜儿道:“之前觉得胸有成竹,到了今晚倒是有些忐忑了。”
先前和孙可人说了这么多,再加上孟霜儿的到来,姜雁雪此时的心情倒算是好些了,毕竟真正的忌日是在前两天,到了今晚,那股情绪也淡了些。
孟霜儿说完后,姜雁雪便道:“我只希望明日能正常发挥就好。”
孙可人道:“你们也不要太有压力,再说了,即使拿不到前三甲,只要进入前八名,都有机会的。”
孟霜儿笑道:“那总归还是进入前三甲更好些,叶师弟和郭师弟能在外能杀了金萧派的人,看来这段时间他们的武功进展不错,在加上梁师兄,万师兄还有雁雪妹妹,想要拿三甲的确难。”
说完之后,孟霜儿又道:“而且,掌门这次不是从万木镇带回来了两个世家子弟吗,我估计这两人铁定会进入内门,这样的话,前八的后五名顶多也就进一两个吧?”
姜雁雪道:“那位贺姑娘,不对,现在该叫贺师妹了,我倒是这几天接触过,人还是挺不错的,不过那位李师弟就没怎么接触了,似乎很少出院。”
孟霜儿道:“那位李师弟看上去不像个武林中人,反而更像个书生。”
孙可人见这两人开始讨论李中行和贺晓晓了,便插口道:“行了,时间不早了,你们还是回自己房里好好准备明天的大比吧。”
孟霜儿道:“大师姐,我这可是刚练了一趟碧波掌法才出来透透气的,您又让我回去。”
姜雁雪道:“大师姐说的是,我也该回屋了调整调整了,若真想报仇,明天得进入内门才是。”
孙可人收起医书,看着孟霜儿道:“那你多透透气,我和雁雪先走了。”
孟霜儿道:“真走了?”
孙可人点头:“对。”
孟霜儿道:“行吧,那我去春之园看看,梁师兄这时候应该在练功。”
孟霜儿说完之后,孙可人便和已经将石桌上的东西收起来的姜雁雪一同离开了,而孟霜儿也在待了一会儿后,向着春之园而去了。
待三人离开后,距离夏之园不远处的小路中,一头白发的顾祯正和温清双双站在路边。
两人看着亭中的三人各自离去后,温清才开口道:“师兄你觉得明日大比谁会拔得头筹?”
第五百八十三章:不该有的感情
温清问完之后,顾祯故作沉吟了一会儿。
然后,只见顾祯笑了笑,道:“若是依我来看,梁久、雁雪还有霜儿这三人应该都有可能,具体得看他们明天的发挥了,清儿你看好谁?”
温清道:“本来我是看好雁雪的,毕竟她的天赋在这几个外门弟子中算是最好的了,只是,如今看雁雪的状态,明日她怕是很难全力发挥,若是稍微失常,也很可能跌出三甲。”
顾祯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这件事只能靠她自己,本来是抱着报仇的心思,有目标,有拼劲,但是发现仇家也是复仇之人,这种冤冤相报之局,我们局外人插不进手的。”
温清道:“若是今后雁雪决定报仇,可人他们定然会去帮忙,到时候江湖上的流言怕是会对我们不利,毕竟是碧风堂先出卖别人,又辱杀人妻,我们又该如何?”
顾祯也是叹口气道:“我虽然说过,我临山派做事不必管他人如何看,但是这事却让人头疼。”
顿了顿,顾祯又道:“若是碧风堂只是出卖了别人,我们临山派替雁雪报仇,即使有不好的声音,但也不必在意。
可是,问题就在于,雁雪的父亲竟然干出辱人妻子这种破事,这种事我是最痛恨了。”
顾祯和温清说的“辱杀人妻”这件事,便是姜雁雪的父亲干的,这事没有让姜雁雪知道,若是让她知道了,她又该如何自处。
温清道:“师兄你说的是,与其让雁雪在良心和仇恨中纠结,不如替她解决了就是,这样她也能将心思收回来,否则这样一个好苗子毁了就可惜了。”
顾祯转头看着温清道:“清儿,你要知道这事可不是简单的事啊,我们要是杀了那人,事情被披露后,影响很恶劣的。”
在这件事上,顾祯并不像之前决定为孙可人以及钟仪报仇那么果断,实在是因为这事太恶心人了。
姜雁雪一家是被灭门了不错,但是姜雁雪的父亲干的事可谓是天怒人怨,否则姜雁雪又何必纠结要不要报仇。
你为了利益出卖自己的兄弟就算了,最后当着自己兄弟的面,辱人妻子,杀人妻子,这事是个人干的出来的?
要不是姜雁雪如今是临山派之人,顾祯还会对碧风堂灭门一事赞叹一声,杀的好!
顾祯说完之后,温清笑了笑道:“师兄放心,那人做的没错,他甚至还放过了雁雪,我又怎么会去杀人,我要的是让这件事就这么烟消云散。”
顾祯‘哦’了一声,道:“计将安出?”
温清噗嗤笑了一声,然后拍了顾祯一下,笑骂道:“师兄你评书看多了吧。”
玩闹了一下后,温清才正色道:“师兄安心便是,这事交给我吧。”
顾祯沉吟了一会儿,道:“只要不杀人,你尽管去做就是了。”
——
就如你无法知道你将遇到什么样的人,遇到什么样的事,你也永远不知道自己的命运会在何时转折。
有时候,一个不经意的眼神,一次擦肩而过的邂逅,便能改写一个人的一生。
这段话正好可以描述此时的白玉京和庭霜月。
庭霜月曾经是一个锦衣玉食的官家小姐,却遭遇了家庭的剧变。
然后她经历了一段黑暗的岁月后,遇到了唐月,渐渐地成为了一柄没有感情的杀人利剑。
然后,她又遇到了白玉京,从遇到白玉京开始,庭霜月就发现,自己只要遇到他,就准没有好事。
不过,在她和白玉京斗智斗勇的那段时间中,她没有发现,她似乎比以往的她有些感情了,她会愤怒,会失望,会生气,会得意。
自从在南方一路逃命,又在临山派扮演白玉京的侍女后,庭霜月终于发现,白玉京似乎是将她唤醒的那个人,让她重新获得了自我。
然而,她却很不愿意承认。
她是魔道中人,江湖中人人皆知的女魔头。
他是正道君子,江湖中人人夸赞的年轻俊杰。
她知道,他们之间不会有任何瓜葛,也不能有任何瓜葛。
她更不希望她心中有的那一点点感情,毁了自己义母以及自己谋划的一切。
她是一个理性的人,否则她不会从庭雪儿成为庭霜月。
当她从那朦朦胧胧的感情中回过神后,她想的不是别的,而是必须斩掉这条危险的线。
从之前那一声“滚”之后,庭霜月就一直在房间里思考着这些事情。
她心血来潮来临山派,并不是为了刺探顾祯的情报,她只是想散散心而已,她没有骗白玉京。
但是此时她发觉到自己内心了,她觉得是时候离开了。
于是庭霜月出门,将白玉京叫到了院中一起喝酒。
至于为什么要一起喝酒。
因为庭霜月怕以后没有机会了,一会儿她一离开,那么她和白玉京就再也不会有这样的交集了。
今后,就是敌人了,又谈何一起喝酒呢?
白玉京不理解,但是他没有拒绝。
因为他发现,如果庭霜月不是庭霜月这个身份,那她还是一个很不错的朋友。
两人喝的多,谈的也多。
这出乎了白玉京的意料,在他想来,庭霜月从来不会说这么多话,就算在南方诸国的森林中讲起她过往的时候,她也是尽可能说的简单。
不过,庭霜月愿意和他推心置腹的聊天,那是一件好事,总好过两人闷闷的喝酒,那多没意思啊。
喝到后面,白玉京已经醉了,可是庭霜月却没有醉。
那是因为白玉京是真的在喝酒,而庭霜月并不是在真的喝酒。
对于白玉京来说,喝酒的时候用内力作弊那就没什么意思了。
但是对于庭霜月来说,就没有那么多想法了。
而白玉京虽然清楚,但是他也没有说什么。
为什么要把自己弄成这样呢?天天戴着个冷血杀手的面具?白玉京问她。
庭霜月答:“我只是一把刀。”
是的,她只不过是一个杀人者的刀而已。
白玉京沉默了许久,终于缓缓点头:“你知道么?我们白家的先祖,也曾是个杀人者的一把刀。”
第五百八十四章:最后的礼物
“是么?”
白玉京摇着酒杯,带着醉意道:“就算是杀人者的一把刀又如何?当你有了实力后,你便可以摆脱这样的生活,你为什么不?”
庭霜月沉默了一会儿后才道:“有些事,你不明白。”
白玉京呵呵一笑,道:“是啊,我不明白,唐月不就是救了你一命吗,值得你一直给她卖命吗?”
庭霜月淡淡地道:“这话,以后不要在我面前说了。”
白玉京只是呵呵一笑,没有回话。
庭霜月望着不停自斟自饮的白玉京,忽然间低低叹息——你,可曾怪我?如果不是我,在南方诸国你早已得到那份阎王帖的消息,就不必有那段逃亡的日子;
如果不是我设局,康榆真也不会在落雁庄身死;
如果不是我有意刁难,你也不会在仙洲楼受尽屈辱才取到救你父亲的药;
如果不是我横插一手,当年你全力保护的那个孩子也不会坠崖而亡。
然而,这些问题,庭霜月终究没有问出口来。
如今问这些问题,又有何用?
若不是此时庭霜月发现自己心中对面前这个醉醺醺的男人有些不能明说的感情,她又怎么会在这时候想起这些问题。
可是终究,庭霜月也很清楚,这份感情会毁了她和他。
幸运,但是又不幸的是,这份感情也许只是她单方面的吧。
想着想着,庭霜月不由的看着远中那一株白梅,微微笑了笑。
其中的苦意,大概只有她自己知道吧。
过了一会儿,已经有些醉意的白玉京看着一旁因为喝酒,脸色有些微红的庭霜月,手指不由一紧,心中忽然泛起了一丝愁绪。
不知为何。
再次饮了一杯后,白玉京仿佛鼓起了极大的勇气,终于低声开口:“庭……庭雪儿,我发现,你长的好好看。”
“尤其是脸上有笑容的时候,所以你要多笑笑。”
听完白玉京醉醺醺的话后,庭霜月难得的没有发火,而是轻笑一声,伸手撩了撩耳畔的头发,道:“这样么?”
白玉京脸上笑意不断,点头道:“没错,这样看去,就很是漂亮,就……就连雁……雁行山的“雁行女仙”楚烟都没……没你好看……”
庭霜月嫣然一笑,道:“真的么?那我以后尽量多笑。”
“……那就好。”
简短的对话后,庭霜月便收起了笑容,没有说话。
白玉京则是因为已经醉了,也没有继续接话,只是双眼朦胧地和手中的酒杯做着游戏。
于是,两人又是沉默。
庭霜月手拿酒杯转过了脸,不想看白玉京的眼睛,拿着酒杯的手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方才的那番对话,也许会令她永生不忘。
有些时候就是这样,当人对自己的情感懵懵懂懂的时候,并不会觉得有什么。
但是当自己清楚认知到这懵懵懂懂的感情后,一切由心而发的感悟就都是那么顺理成章了。
此时的庭霜月就是这般,在认识到自己心中竟然有些喜欢上白玉京后,她的心态就变了。
否则,这段对话是不可能发生的。
过了今晚,庭霜月知道,她的这段感情必须消失。
一时间,庭霜月有些怅然若失。
轻叹一声后,庭霜月将手中酒杯的酒一饮而尽。
这一次,她没有用上内力。
白玉京怔怔地看着庭霜月一连喝了三杯,看着酒从她雪白的脖子上流入衣领。
庭霜月喝得太急,呛住了喉咙,松开了酒杯撑着桌子拼命咳嗽,原本有些微红的脸上立刻浮起了宛如病态的红晕。
然而庭霜月根本不顾这些,只是一杯接着一杯地倒酒,不停地咳嗽着,那双顾盼生姿的眼睛里渐渐涌出了泪光。
这一刻的她,根本不像是一个在江湖上杀人不眨眼,赫赫有名的魔道妖女,而只仿佛是一个必须舍弃一个心爱之物而不知所措的孩子。
白玉京定定地看着她,忽然有一股热流冲上了心头,那一瞬间什么正邪,什么武林都被他统统抛到了脑后。
他将庭霜月的酒杯夺来扔到了地上,然后伸手抓住了庭霜月的手,扬起头来道:“我……你怎么了?”
原本在那股热流涌上心头之时,白玉京想做的还有想说的并不是这样。
但是当白玉京抓住庭霜月的手后,那一瞬间,他一下子就不知该怎么做了,只能简单的问了一句。
“你……什么时候和萧姑娘完婚?”
这一刻,庭霜月没有立刻抽回自己的手,而是沉默了一会儿后,问了一句。
“我也不知。”
白玉京虽然醉了,但是他似乎感觉到了现在的气氛,有些不对,于是静静地回了一句。
庭霜月淡淡一笑,抽回自己的手,然后道:“萧姑娘是个万中挑一的女子,你们俩很是般配,完婚之日也不知你敢不敢请我。”
白玉京道:“这有何不敢。”
忽然间,庭霜月的心里一片平静。
庭霜月伸手,按在白玉京的背上,淡淡地道:“你醉了。”
白玉京回道:“哪能呢,还……”
只是白玉京刚说了几个字,话头却是戛然而止。
因为,他晕倒了。
虽然他真的醉了,但是不至于晕倒。
这,是庭霜月做的。
她用她的内力,让白玉京昏睡了过去。
然后,她便将白玉京扶回了房间。
若是一个普通女子,想要扶白玉京回房,那很困难。
可是庭霜月却不是普通女子。
将白玉京放倒在床上后,庭霜月静静地看了一会儿,自言自语道:“明明你我之间的关系应该是对立的,可为何,我却对你有了感情?
我离开后,我会去北冰荒原,希望这段时间能消磨掉这段不该出现的感情,也希望你一切安好。”
说完之后,庭霜月便准备转身离去。
但是刚一转身,她便又转回来,走到了床前。
只见庭霜月伸手将头上的红色发带解了下来,然后将其绑在了白玉京的右手之上。
之后,庭霜月又自言自语道:“最后给你一件礼物。”
这次,庭霜月是真的离开了。
只留下昏睡在床上的白玉京。
过了一会儿,白玉京翻了个身,庭霜月绑在他右手的红色发带便在这一刻被白玉京握在了手里。
他到底昏睡了没?
这便只有白玉京他自己知道了。
第五百八十五章:红泥小火炉
人悄悄,山外月胧明。
月色如银,入夜后的临山派稍显寂静,虽然临山派的人已经越发多了,但是对于诺大的临山来说,这点人根本不算多。
再加上临山冬日的夜晚,山风彻骨,可以说是夜凉如冰。
因此,临山派的弟子倒也很少有人在晚上出没。
而且,以庭霜月的实力,即使临山派的人都在外,也不会有人发现她飘然离开的身影。
没错,庭霜月从天月院离开后,便直接离开了临山派。
她没有从临山派的大门离开,而是直接越墙而过。
庭霜月站在临山派前的道路中,右手握着红霜剑,左手从怀中取出了一条红色的发带,然后单手默默的将其绑在了头发上。
她一边绑着发带,一边看着临山派的大门。
下次再见,也许就只有拔剑相向这一个可能了。
绑好发带之后,庭霜月便直接向山下走去了。
没有一丝停留。
她没有去牵马,她不需要。
可是,当庭霜月刚走了一小段路后,她就停了下来。
因为,在她前方那间临山派寻山弟子的小屋前,有一个人正悠闲地坐在一把藤椅上。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临山派的掌门,顾祯。
藤椅的旁边是一个小方桌,小方桌的另一边还是一把藤椅。
显然,顾祯是在等人。
因为那小方桌上摆着一个小火炉,火炉上面正热着酒,桌上还放着两个小酒杯。
而当庭霜月出现后,顾祯笑了,然后他伸手拿起正热的酒,将两个小酒杯倒满了酒。
显然,他等到了他要等的人。
顾祯看着庭霜月,然后对着她举起了杯:“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庭霜月看着顾祯道:“看来顾掌门是知道了我的身份。”
顾祯笑道:“偶然得知。”
庭霜月没有回话,而是直接走上前,弯腰拿起桌上另一杯酒后,便直接坐在了另一把藤椅上。
然后,庭霜月感受着酒杯传来的温热之感,缓缓道:“不知是什么时候?”
顾祯轻轻抿了一口手中的酒,然后才道:“不久前,我准备去天月院找白兄,正好在外听到了你们在喝酒聊天,我便没有进去打扰。”
庭霜月看着手中的酒杯,道:“果然喝酒就是会误事。”
说完之后,庭霜月又看向顾祯道:“既然顾掌门知道了我的身份,又在这里特意等我,不知顾掌门是不想让我离去,还是说……”
“想杀了我?”
顾祯哈哈一笑,然后道:“我为何要杀了你?”
庭霜月道:“你是正,我是魔。”
顾祯道:“如果我们在外相遇,也许我们之间会打上一场,但是现在不会。”
“哦?”
“在你离开临山派之前,你的身份还是白兄的侍女,并不是什么庭霜月,我们又何必打打杀杀?”
“有点意思,其实我还真想领教下你顾掌门的武功。”
顾祯淡然道:“我想,今后这样的机会多的是。”
庭霜月不置可否的点点头道:“说的也是。”
庭霜月说完后,便轻轻抿了一口酒杯中的酒,然后道:“现在很少有人会温酒而饮了,毕竟现在的酒若是这般做法,定然会失了其味,想不到顾掌门还有这种用古老酿法而成的酒。”
顾祯放下酒杯道:“从一个朋友那得来的。”
庭霜月道:“顾掌门的这位朋友,应该是定山唐家的唐沉思吧。”
顾祯笑了笑道:“看来你知道的不少。”
庭霜月道:“定山唐家在以暗器闯荡江湖之前,本就是当地最大的酒庄,而顾掌门的这种酒,在当时也是唐家的招牌。”
顾祯道:“怪不得。”
庭霜月又道:“不过,你这位朋友最近和天机门的夏红袖走的有些近,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顾祯有些意外的看了眼庭霜月道:“唐兄和夏捕头在未出生之时便已经被指腹为婚,我想这没什么不妥吧。”
庭霜月道:“夏红袖和唐沉思自然没什么问题,但是夏捕头和唐沉思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顾祯听的一头雾水,问到:“你把我绕晕了。”
庭霜月道:“有些事,点到为止就可以了。”
顾祯见庭霜月不可能继续说这个事,所以他也很识趣的没有继续说这个事,既然庭霜月这么说,那自己要注意点了。
不过,既然庭霜月说起了夏红袖,顾祯便想起彭瑜珺在信里说她和夏红袖因为被截杀而走散了,嘱托他帮她查一下夏红袖的下落这件事。
于是顾祯问到:“你知道夏捕头现在在哪里么?”
庭霜月看着顾祯道:“先不说我这段时间和白玉京被困在南方诸国,就算我知道夏红袖的下落,顾掌门觉得我会将她的下落告诉你么?”
顾祯笑道:“我怎么觉得你会呢?”
庭霜月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道:“看来顾掌门很了解我,不过夏红袖的下落我真不知道。”
顾祯淡淡地道:“看来天道会和你们仙洲楼有些关系。”
庭霜月冷声道:“什么天道会。”
顾祯看着庭霜月道:“我问庭姑娘夏红袖的下落,而对于我为何要问这事以及夏红袖又出了什么事,庭姑娘你却没有任何疑问,显然对于这件事,庭姑娘心中很是明白。”
庭霜月道:“看来,喝酒真的会误事。”
庭霜月这么说,就代表她承认天道会和仙洲楼有脱不开的干系,而对于天道会杀手截杀夏红袖和彭瑜珺的事,她也是知道的。
顾祯道:“算了不说这个事了,问了你也不会说,继续说下去这么好的气氛可能就要剑拔弩张了。”
庭霜月道:“我还以为顾掌门你会一直问到底,”
顾祯道:“至少我已经知道了一些东西。”
庭霜月道:“那算是我对顾掌门你这杯酒的报答吧。”
“听说红尘在齐地河源郡那边得到了阎王帖的一些消息。”顾祯转开了话题,依然带着淡笑道:“恭喜了。”
庭霜月道:“不值得一提的消息,我想顾掌门你手里的消息比我们多多了,不如我们合作如何?”
顾祯道:“我这人可没有在刀尖上跳舞的喜好。”
庭霜月道:“顾掌门好生动的比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