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毒士后人
“权,听说中宫自出冷宫之后,身体一直不好。近两年,甚至已经是缠绵病榻。中宫是太**中最大的助力,没有了中宫在今上身边的支撑,咱们这位已经为今上有些不满的太子爷,这个储君的宝座还能坐得住、坐不住,恐怕谁也不敢担保。”
“中宫病重,只要知晓当年经过的朝中大臣,都知道根子在那三年冷宫生活。朝臣都知道的事情,您说太子能忘记吗?今上即位之前,不过一正妃二侧妃而已。即位之前五子二女,除了滕王之外其余四子为皆中宫所出。”
“就算退一万步,太子可以放下这个仇恨。那么与太子一母同胞的景王、嘉王、蜀王呢,他们都能忘了当年的仇恨?尤其是被圈禁时,年龄已经渐长的景王和蜀王?蜀王虽说封地在剑南西路成都府,算得上是鞭长莫及。可就封在陈州、郑州的景王、嘉王,可是就近在咫尺。”
“还有暂代六宫事的德妃,所出的皇十子宋王呢?权可听说,那位德妃一心盯着储君的位置,与宋王一同巴望着太子出事。尤其是代替病重中宫掌六宫事后,那眼睛都是红的。不仅太子,就是其他诸王都成为她们母子的眼中钉,这其中我想也包括您在内。”
“您的这些不是仇家的仇家,虽是兄弟但却毫无兄弟之情的弟兄,不管您争不争,只要您在京中一天,就都会是他们眼中的对手。更何况,还有那些被当年淮阳郡王,杀的血流成河宗室的后人,现在估计也红着眼等着您出事呢。”
“您可以与他们不计前嫌,但他们就真的能够忘记当年自己父兄,被一个臣子所杀的事情?就能忘记他们一家人,被圈禁在府中无任何自由,一群龙子凤孙为了生活,只能做挑粪种菜这种他们眼中,下九流都不如的事情?”
“常言道爱屋及乌,但很多时候,往往恨人也会将他的祖宗八代都恨上。当年杀得宗室血流成河的淮阳郡王,如今已经是草木已供。您的那些舅父以及表兄弟们,除了几个民愤太大的被今上所杀之外,其余的不过是流放黔中、岭南、琼崖。”
“现在估计不是已经死了,就是被当年您外祖的老部下掩护起来,藏匿民间已经很难找到。现在这些人,估计都将仇恨都集中到了您母子身上。静妃在宫中,只要今上在一天,就没有人敢去皇宫撒野。可您呢?”
“这些人的手段之黑,权可不是见过一回。说句不好听的话,让您死的悄无声息,就算这世上最好的仵作,都查不出来死因的办法有的是。就算今上在,他们不敢有什么动作。可那天今上不在了,这些人还能让您,消消停停的做这个太平王爷吗?”
其实,贾权说的这些,也正是黄琼在得知自己身世后,一直在担心的的。黄琼很清楚自己与母亲,现在就是宗室的眼中钉和肉中刺。皇帝还在,这些宗室也许还不敢做出什么太出格的事情。可皇帝毕竟在一天天的衰老,总有一天不会或是不能在护住自己。
到时候,正如贾权说的那样,不仅太子,就连诸宗室也不会放过自己的。即便是太子失去储君之位,那又能如何,其余三王即位又会放过自己吗?即便是即位的不是中宫所出其余诸子,但又有那个兄弟会冒着与整个宗室翻脸的风险,去保护母亲和自己?
恐怕越非嫡子即位的兄弟,就会越早的把自己推出去,平息宗室内的不满。立嫡不立长,这可是大齐的祖制。虽说自开国以来,包括自己这位便宜老爹在内,以嫡长子身份成为太子,并即位的不过三位皇帝而已,其余的都是庶出之子即位。
但其余非嫡长子即位的皇帝,不是中宫无子,就是像自己那位便宜老子一样事出有因。当年那位理宗皇帝在宣宗皇帝无子,以庶出亲王身份继承皇位。即便是他是宣宗皇帝唯一在京的弟弟,宣宗皇帝也无其他同母兄弟。
就因为自己是庶子身份即位,尚且引起宗室极度不满,认为他皇位得之不正,甚至差一点引起了朝局动荡。为了平息宗室不满,也只能以为宗室所占之田豁免钱粮,并将永业田改为赐田收买那些大大小小的宗室,才勉强将事情压制下去。
当年理宗皇帝遇到的事情,到了自己那些兄弟那里。尤其非中宫所出诸子,其中如果有即位的,恐怕也不会比当年理宗皇帝好到那里去。指望自己那些眼中只有皇位的兄弟,去得罪满天下的宗室保护自己和母亲,黄琼只能说痴人说梦。
自己那些兄弟,虽说自己只接触了太子和永王。但窥一斑而见全貌,太子尚且如此,更何况其余的那些兄弟?天家无亲情,这一点黄琼早在前世就已经知道了。更何况,其中也许有不少人,早就有对自己处之而后快的想法。
黄琼很清楚的知道,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是最愚蠢的事情。但在贾权还不能完全相信的情况之下,黄琼心中的想法,却至少在眼下还不能让他知道。想到这里,黄琼看了看眼前的贾权,却是将话题一转。
“按照礼制,父丧,为人子应该守孝三年。如今你父亲也已经安葬完毕了,我已经安排人在你父亲墓旁给你建造一座房子,你可以先安心的守你的孝。其余的事情,等你的孝期过了再说。”
三年的时间,黄琼估计自己在怎么说,也能摸清楚这个家伙的底细了。自己欣赏这个家伙的才华,但并不代表自己现在就可以对他托付重任。陈瑶的话以及前世的经历,对黄琼触动还是很大的。会施展苦肉计的,可不单单就那么几个人。
“守制?这暂时还不需要。在老爹临终之前,权曾经答应过老爹,在没有混出一个人样,恢复祖先的荣耀,让他有脸去见地下的列祖列宗之前,绝对不会再去见他。老人一辈子倔强,可我这个做儿子的,却是一直都没有顺从过他。”
“可在这件事情上,我却不能不从他。这是他最后一个心愿,如果我不答应他,他就咽不下最后的那口气。”对于黄琼守孝的安排,贾权有些惆怅的摇了摇头。
听到贾权那句恢复祖先荣耀的话,黄琼又仔细打量了一遍这个家伙后,才有些疑惑的道“你的先祖,难不成你的先祖还是那一门的高门大户,或是那一朝的王侯世家,还是世代簪缨之家?”
倒也不怪黄琼有些疑惑,之前在与这个家伙谈话之中。这个家伙虽说表现的才华横溢,但对于自己除了告之自己是陇右路武威州人之外,却是什么都不肯说。这个家伙把自己搞的神神秘秘的,也是黄琼不愿意与他在某些方面多谈的原因之一。
“不才,先祖乃是曾经为三国著名谋士,至曹魏时候官拜太尉赐爵寿亭侯,人称鬼才、毒士的贾诩、贾文和是也。之前不肯与王爷交实底,是因为权现在的身份和状况,实在无脸提及祖先,也实在对不起自己先人,还请王爷海涵。”
在苦笑着说出自己祖先名号之后,贾权却是多少有些面带得色的看着黄琼。等着眼前这位年轻的郡王,为自己祖先名号而震惊的表情。看来这个家伙,很是为自己有这么一位祖先而不是一般的感到自豪。
只是可惜的是,黄琼接下来的表情,让他不是一般的失望。在听到这个前世让多少三国迷竖起大拇指的名字,黄琼只是“哦”的一声,便悄无声息的没有了下文。
在黄琼看来那位号称毒士的贾诩,的确曾经赫赫有名,但毕竟已经过去几百年时过境迁了。别说他的祖宗当年就是一谋士,就算他的祖宗当年是秦始皇,与现在的他又有何关系?他祖宗在能耐,也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
别说在中国人向来有乱认名人,为自己祖宗的习惯之下,那位贾诩是不是真的就是他的祖先。就算真的是他祖先又能如何?先祖在怎么荣耀,那是先祖的事情,与他一文钱的关系都没有。况且他有没有他祖宗那两下子,现在还看不出来。
黄琼平淡无奇的表现,让很是有些失望的贾权很是有些失落。看着有些被自己平淡举动,搞的很是无精打采的贾权,有意识在压这个家伙一头的黄琼,却是语气有些冰冷多的道:“你先祖是你先祖,你是你。”
“既然你以自己先祖为自豪,那就拿出你全挂子的本事来,让本王看一看真正毒士后人的风采。让本王认为你先祖能做到的事情,你也是一样能做到,甚至会做的比你先祖更加的出色。那样,才算是真正毒士后人。”
“否则,整天将自己先祖挂在嘴边,见真章的时候却是半点本事也没有,这才是真正辱没你的先祖。一个只能依靠自己先祖威名混日子的人,没有谁会用的。况且,本王用的你,不是用你的先祖。现在为本王效力的是你,也不是你的先祖。”
黄琼这番话说完,之前还有些萎靡不振的贾权,眼中倒是又恢复了一些神采道:“王爷,您不想做太平王爷,不想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话,权自然有发挥自己能力的地方。若论治国理政,弄那些堂堂正正的阳谋,权自然不如朝中诸重臣。”
“但权自认为辅佐王爷,与诸王群雄逐鹿或是一争天下,却还是有一些能力的。只要王爷给在下一个充分发挥的地方,权断然不会让王爷失望的。至少权还自认为,能成为王爷一个得力助臂。这还是要看王爷,愿不愿意给权这个施展才华的地方了。”
“哦,你就这么认为,本王会对永昌宫正殿上那把椅子感兴趣?如果本王告诉你,本王只想自保,对那把劳心劳力的椅子,没有任何的兴趣呢?”黄琼并未正面回答贾权的话,只是语气淡淡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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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杀机
对于黄琼平淡的语气,贾权就好像没有听出来一样,直接开口道:“以王爷眼下的处境,权不知道除了继承大统之外,还有什么自保的办法。中宫所出四子将王爷当成死敌,现在心中恐怕都处之而后快。”
“天下宗室,也将王爷当成了斩草除根的首要对象。就算其余诸兄弟,只要但凡有点野心的,也都不会将王爷视之为无主。也许对其他王爷来说,明哲保身是一步退路。但对于王爷来说除非争到那个位置,否则再无任何的退路。”
贾权的这番话,黄琼没有立即回答他。而是就坐在那里死盯着他看,直到这次真的把贾权看的心里面直发毛才道:“本王承认,你说的并没有错。但你这些话,是真的为本王考虑。还是你想创从龙之功,以便给自己搏一个万户侯。”
黄琼的回答,贾权却是很坦然的道:“王爷,权即是为王爷考虑,也是想要创从龙之功,给自己搏一个万户侯。权自认满腹经纶,实在不甘心就此回乡当一个私塾先生了次残生。更何况,权还背负着重新振兴家族的重担。”
“本朝士子想要入仕,只有四个途径。一个是进士及第,这是大多数士子首要的选择。只有进士及第,才能走到更高一层,进入中书省、尚书省这两个权利中枢,才有可能做到大学士、平章政事这样位极人臣的位置。”
“至于恩萌,权首先没有好爹,想要恩萌也没有那个关系。更何况,恩萌之官很难做到四品以上。虽说未命令禁止,但恩萌官员不得担任翰林学士,以及六部主事并以上官员。而文官不经过这两条,基本无担任六部尚书的可能。”
“本朝定制,未担任六部中两部以上的文官,不得进入中书省担任正副相,就连尚书左右丞都不许。所以恩萌对于文官来说,除了先天条件过高之外。还有最关键的一点,那就是仕途选择有限。想要走到更高一步,要比进士及第的官员难很多。”
“另外一条,就是举人选官。这一条,权倒是够条件。但举人选出来的官员,地方不得担任知州以上正职官员,不得进入翰林院、六部、御史台中枢各部门,甚至就连国子监祭酒、太常寺,举人选官之人都无资格担任。”
“也就是说,举人选出来的官,只能担任县丞、州同知、州推官、通判,即便做的好了,专任掌印官,最高正职也不过能做一任知州便是到头了。说是不得超过四品官,可举人出身的官员,能做到从四品就已经是毛麟凤角了,正四品官员那里轮得到举人出身所谓的杂官?”
“至于科举,权原来的确是抱有希望。但现在,却是想都不敢去想。当年虽说家道中落,家祖早已经沦为一介农夫,却始终念念不忘恢复家族的荣耀,咬着牙供父亲读书。就是希望家父有朝一日,能够金榜题名,可以重振家业。”
“就算做不到中书门下平章事、参知政事,哪怕是做到一个尚书左右丞也好。只是家父实在时运不济,虽说十八岁便中了童生试,但直到三十多岁才考取乡试,取得了进京参加会试的资格。”
“自幼饱读圣贤书的家父,以为凭借自己的本事,这次可以金榜题名、进士及第了。却没有想到,三年一大考,连考了三次都没有中举。别说三甲,就是三榜同进士都没有考中。不过虽说屡战屡败,但家父依然不死心。”
“今年又是大比之年,家母又已经过世三年,家中已经再无牵挂。父亲为了备考,去年便早早变卖了家中,他几次赴京赶考之后仅剩的最后一点家产,将祖上传来的十几亩薄田也变卖。去年便带着我进京,准备今年的大考。”
“那里想到,到了京城不久便身染重疾,一病不起。家中变卖了所有资产,所得的那点钱,在这水贵三分的京城,连给他看病的都不够。如果不是我以卖字为生,尚能赚取一些钱抓取一些汤药,恐怕他早就撒手人寰了,那里还能挺得到今天。”
“这还多亏那位方掌柜好心,一直都没有追讨我们的店钱和饭钱,还时不时的给老爷子弄点东西补补身子。否则照我给人家写字的那点收入,我们爷俩早就成为这洛阳城中,不知道那个胡同里面的路倒尸了。”
“实际上父亲到死都不知道,他几次科举落榜不是因为他没有才学。除了没有给考官送礼之外,很关键的一个原因就是他的年龄。这个年龄即便入仕,搞不好干不了几年就致仕,或是身体直接垮掉了。”
“很难给取中他们的考官,也就是所谓的座师有什么太大的帮助。同样是考生,人家入取那些二十多岁或是三十出头的门生,岂不是更好。因为那些人,对于那些主考官来说,更容易**一些。”
看了一眼此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起身来看着窗外的黄琼一眼后,贾权才摇了摇头继续道:“再说,皇子一旦就封,到了地方有可能不与地方官接触吗?尤其是这些就藩亲王,本身就负有部分监督百官的责任?那个官员敢真对就藩在自己地盘的皇子不理不睬?”
“最关键的是,那个皇子真的一点野心没有?一个有想法、一个有意思,相互之间利用也就水到渠成。更何况这些皇子或是因为母家,或是出宫就府之后收买,或是有其他的办法,种种手段不一而足,但都在朝中构建了自己的势力,尤其是中书省和六部。”
“虽说在中书省或是六部的位置,都不算太高。可这些人通过居中联络,替皇子奔走联络各有司官员,却是起到了外人难以起到的作用。说实在的皇子给臣子送礼说起来好笑,但这就是活生生的事实。”
“不说别的,去年参知政事陈大人六十大寿,就藩郑州的嘉王除了一对水晶如意和一个碧玉观音像之外,还额外送了二百个十两一锭的金锭,并美其名曰是给陈夫人的脂粉钱。景王出手也不逊色,除了一整套前唐御窑钧瓷瓷器之外,额外送了一千锭十两一个的银元宝。”
“就连宋王,也让自己的舅舅司农寺正卿代替他,送了一张十万贯的银票,外加一套价值千金西域琉璃酒具。管着一个清水衙门的那位司农寺正卿,单凭他自己这笔钱未必不是拿不出来,但绝对没有这么一掷千金的大方。”
“那位陈大人虽说是个琉璃蛋子,在皇子争储上从来不参合。但既然收了钱,调动一个官员上自然不会不给这些皇子面子。作为副相,这种事情对于他来说太轻而易举了。不为了在朝中安插自己的人,这些落草就钟鸣鼎食的皇子,用得着这么巴结官员吗?”
“这些皇子,虽说左右不到中书省和六部尚书,或是一路首宪的安抚使这样重量级别的官员任命。但将诸如陇右宁夏府知府换个位置,调到长沙府或是松江府还是能做到的。更别提,知府以下的官员调动?”
“搭上皇子的顺风车,这升官的速度也一样不会慢到那里去。而一旦这位皇子登上皇位,等待这些从龙之臣的官员或是人来说,未来的仕途恐怕更会一马平川,甚至登阁拜相的日子都指日可待。权是这样想的,很多官员也一样是这样想的。”
贾权说这番话的时候,黄琼并没有看他,而是看着窗外的几个太监和侍卫,手里面飞速转着一串不知道什么时候,攥在手中的玉念珠,脑袋里面也同样在飞速的运转着。贾权这些话透露出来的意思很不一般,他这是在明确的告诉自己,他知道的东西很多。
就像是无论是嘉王也好、景王也好,在皇子非奉旨不得与大臣交往的前提之下,暗中送重礼拉拢那位参知政事的事情,谁也不会搞的沸沸扬扬,满天下皆知。而那位收了礼的陈大人,更不会宣扬的谁都知道。这种双方都极力掩盖的事情,他是怎么可能知道的?
一个能知道这么隐蔽事情的人,他的真实身份难道就是一个举人这么简单?除了他在显摆之外,他说这些话另外还有什么意思?这个人留不得,至少不能留在自己身边,这是黄琼此刻心中的第一想法。
只是就在黄琼心念一动的时候,手中正转动这串玉念珠传来的冰凉,又让他升起的这个念头快速,很快的便冷却下来。这串念珠是在临出宫的时候母亲给他的,告诉他心烦意躁的时候转一转。
与大齐朝历代帝后普遍信佛不同,母亲并不崇佛。据黄琼所知,反倒是与道家有些香火源远。所以当初在接过这串念珠的时候,黄琼还多少有些诧异。知道陈瑶告诉他,这是母亲自幼黄琼外祖母赐的。
是黄琼外祖在边军征战的时候,无意之中从一个辽人商人手中买来的。听说是从极北一个大湖周边,极为苦寒之地挖出来的冷玉。人带上有清心明目,降噪去浮之功效。黄琼母亲自幼离家学艺的时候,外祖母亲自将这串手串佩戴在黄琼母亲身上。
黄琼母亲无论是拜师学艺,还是出外游学,这串念珠从未离过身。如果黄琼不是他亲生儿子,恐怕这串念珠黄琼母亲是万万不会舍得的。正因为这串念珠很珍贵,所以黄琼只有在遇到重大事情,一时难以决策的时候,才肯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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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贾权眼中的诸皇子
念珠散发出的寒意,让已经有些下了杀心的黄琼,转瞬之间又快速的冷静了下来。转过身来,用透露出隐隐的三分寒意语气道:“你知道的东西很多啊。不过本王有些不解的是,作为一个普通的举子,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的隐秘事情。”
“那位陈副相大势收授皇子财物的事情,本王想这么隐秘的事情,他总不该到处宣扬吧。还有,正像是你说的那样。本王在朝中可以说毫无根基,别说与太子相比,就连与同为中宫所出的嘉王、景王、蜀王相比,可谓是一无所有。”
“就连与已经就藩的四哥纪王、六哥滕王,尚未就藩的永王、瑞王、宋王、赵王、沂王,甚至尚未出宫的丰城、简阳、临淄、济南几个郡王都没有办法相比。你怎么就能肯定本王,能够最终胜出,让你成为从龙功臣?”
“就算你是所谓贾祤后人,可终归也是一个普通人,本王还看不出你有未卜先知的那种本事来。如果真的有,恐怕你也不会搞到卖身葬父的地步。一个普通人,居然能将诸皇子秘密了解的如此清楚,你觉得你说的过去吗?”
虽说听出这位年轻郡王语气中,微微显露出来寒意的贾权,却并未害怕。尽管他也知道,眼前这位年轻的王爷,虽说在宫外没有半点势力与根基,但依旧至少有一百种办法,让自己悄无声息的消失在这个世上。
但对于贾权来说,黄琼这个表现反倒是让他不仅真正的放心,甚至可以说更加坚定了他最初的想法。如果黄琼对自己的这种卖弄视而不见,一门心思的只是招揽,那么贾权还真得要掂对、掂对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对,就是过犹不及。
良禽择木而栖,人投主的时候何尝又不是?别人在打量贾权的时候,贾权何尝又不是也同样在选择。如果黄琼一门心思只管招揽,只能说明这位年轻王爷心思过于浮躁,缺乏沉稳之气。
而在这种皇室夺嫡之争中,斗心眼和心机占了大多数的争斗中,最有势力的不见得是笑到最后那一个。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笑到最后的那个,肯定是最能沉住气的一个。这位郡王眼下虽说势力上几乎完全是一张白纸,但只要能沉住气,白纸上更好作画不是吗?
坚定了自己心思的贾权,抬起头看着黄琼道:“王爷,有些事情虽说某些人做的很隐蔽,但却并不是无缝的鸡蛋,真的一点打听不出来。他们的嘴很严,可他们的家人未必就能管住自己的嘴了。”
“嘉王给那位陈副相送礼的人,正是这京兆府的王同知。至于权知道他是嘉王的人原因很简单,这位王同知在调任京兆府正四品同知之前,正是嘉王府的正四品长史。而且自嘉王出宫一直到就藩,这位王同知就一直在嘉王府任职。”
“从正六品主薄,一直做到正四品的长史。并在嘉王就藩之前,从长史任上平调到京兆府任职。而且以举人选官之身,不仅能做到一介亲王府的长史,更能在四十岁便能做到这首善之地的正四品同知。这个特例不能说开国以来没有,但绝对是极其罕见的。”
“据说,此人是嘉王出宫之后,点名要入府中的。做到亲王府长史,也是嘉王一力提拔的。听说当年为了此人,太子与嘉王还很是掰了一番腕子。嘉王这么看重的人,却偏偏在就藩之前留在了京师,还放在了京兆府同知这样一个要害位置上。”
“从嘉王此番举动来说,只要有心人就不难知道,这人就是嘉王安插在京城的一枚钉子。当时嘉王的这种做派,在六部微末小官里面还引发一片加好声。都说嘉王不拘一格选人才,有明君之像,跟着嘉王绝对不会吃亏的。”
“这个家伙给那位陈副相送了多少礼,他自然不会亲口告诉我,闷声发大财的陈副相当然也不会大事张扬。但那位陈副相最宠爱的第六房侍妾的兄弟,也就是他家的外管事,却有两个爱好。一个是喝酒、一个是吹牛,三两酒下肚,想撬开他的嘴并不是什么难事。”
“权在京城这段时间,虽说过的有些窘迫,但在有心结交之下,认识了不少六部、翰林院、四寺一类冷衙门的小官,以及不少大员家的管事。这些人虽说职权不大,但因为身在中枢,而且同年遍布朝野,消息却是灵通无比。
“这些官员除了部分是举人选官出身之外,大部分都是虽说进士出身,却因为某些原因受到排挤,而郁郁不得志。虽说本朝选才首重进士出身的官员,可文官之中千百年来向有党同伐异的恶习,本朝自然也不能避免。”
“比如权的一个好友,礼部四译馆主事张英,今上亲政后第一科二甲进士。中举时年不过二十有四而已,堪称是少年英才。当年那批二甲进士中,他是在观政之后留在六部仅有的几个。当初他的同年,对他能留在六部,还是吏部这样的六部之首,都相当的羡慕不已。
“就连他自己也是自信满满,以为最多二十年便会做到尚书,至少也要做到安抚使一类的一二品大员。可这十余年过去,却一直在六部各司打转转。他的那批同年,如今大多做到了各部郎中,诸路布政使、按察使、学政一类的三四品大员,至少也做到了一个知府。”
“甚至做到了安抚使、六部侍郎的也不是没有,当今的兵部侍郎就是他的同年,他六部都待了一个遍,依旧是一个小小的六品主事。去年虽说总算升了一级,但却从六部之首的吏部,被踢到了礼部四译馆。”
“而且这十余年来,从来都没有外放过。别说知州了,就是一任知县都没有做过。这么多年的冷板凳坐下来,就算涵养在好的人,也会变得过于偏激了。此人自觉满腹才华,却是无处施展,便常常饮酒消愁。”
“权与其在酒桌上相识,一来二去就成了好友。此人虽说官职不大,但因为在六部打熬了十余年,对六部大小官吏极其熟悉。各部之间的那些弯弯曲曲的道道,向来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而在京城之中,他这类的官员可并不在少数。京城的这些大大小小衙门中,那个庙里面没有屈死的鬼?没有把冷板凳坐穿的官员?这些人虽说权不可能都交往到,但与权常来常往的有十几个。遍布了六部、御史台、宗正寺这些中枢要门,甚至还有一个是东宫詹事府的。”
“这些人位低权轻,让他们办一些事情自然是不太可能。可从他们嘴里面知道点消息,却并不是很难。宋王府几任长史的那些事,就是宗正寺一个朋友告诉我的。他在宗正寺、詹事府兜转任职十余年,品级虽说不高,但可以说对诸位皇子的品性可谓是了如指掌。”
“太子刻毒、心胸狭窄,外表虽说装的忠孝,其实色厉内荏、刻薄无比,根本无人君之像。政事上又拈轻怕重,根本承担不起一国之君的重任。他甚至断言,如果太子真的继承大统,这大齐朝离亡国也就不远了。”
“嘉王、景王二王表面上看,倒是满会招揽人心的。可骨子里面依旧是天性薄凉,无一不是虎狼之性,眼睛除了今上那个位置之外什么都没有。这洛阳城内涌进的流民,有多少是二王就藩后,横征暴敛、巧取豪夺造成的?恐怕数都数不过来。”
“蜀王虽说文采一流,至少表面上看尚还算礼贤下士,被朝中诸臣称之为贤王。可据我这位朋友观察,蜀王骨子里面与中宫所出其他诸子并无两样,甚至阴狠刻毒方面还要远胜于其他诸子。只不过相对于其他诸子来说,蜀王不是一般的会伪装罢了。”
“纪王因为母亲原来只是一个宫女,地位极其低下,到死也不过只是一个嫔。再加上宫内传闻,其母亲是当年烈宗皇帝硬塞给今上,到今上身边时已经有孕在身。这位纪王,压根就不是今上亲生骨肉,而是当年烈宗皇帝之子。”
“所以这位四皇子生性胆小怕事,就算是一颗树叶落在头上都怕砸了脑袋。也正因为这个原因,此人到藩地之后,藩地百姓反倒是今上已经就藩诸子之中日子最好过的。至于滕王,生性极其贪婪。王爷,您这座王府之前原本是藤王府。”
“如果权没有猜错的话,滕王就藩之后这座王府恐怕连座水缸都没有剩下吧。要不是这座府邸他没有权利处置,恐怕连横梁都会拆走卖掉。而且这位六皇子头脑简单,性子极其粗鄙。别人经常挑唆几句便入套,被人当做出头鸟而不自知。”
“赵王体弱多病,自就府以来缠绵病榻,恐怕时日无长。至于宋王,不仅生性刻薄、贪婪,而且飞扬跋扈。母家是今上诸子之中最为雄厚的,其外祖虽已经致仕,但多年礼部尚书、大学士、翰林院掌院学士的仕途经历,其门生故吏遍及朝野。”
“其舅父一位现任司农寺正卿,虽说位高权不重,但依仗家世在朝中结党营私、左右逢源。平时虽说不显山不露水,但其在文官中的影响力甚至超过中书省几位相爷。另一位舅父,虽说只在两浙东路任知府。但两浙东西路与江南东西路一样,堪称我大齐朝最富庶的地方。”
“虽说只是一个知府,对整个江南官场却有着不是一般的影响力。这位宋王在朝中,有这么一位资本雄厚的舅父为内援,在外又有另外一位影响力巨大的舅父为外援,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就连太子与中宫所出诸子,对其也一向是礼让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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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前世不忘,后世之师
提起那位除了中宫所出诸子之外,恐为诸皇子之中母亲位分最高的宋王,贾权一脸不屑:“这位宋王在他那位连中宫与太子,都不怎么放在眼里的母亲教育之下,养的性格飞扬跋扈之极,生性刻薄、贪婪为诸王之首。”
“权曾与这位宋王有过一面之缘,其真实能力别说与王爷相比,就是与中宫所出诸子相比都相差太远。不过这位宋王却自视甚高,自认为今上诸子之中能力最强的一个。他之所以输给太子,不是因为能力不如,而是因为自己生的太晚。”
“在加上其母的挑唆,表面上虽然侍太子甚躬,但其一心想要搬倒太子。权的那位老友,对此人志大才疏的评价,虽说稍嫌刻薄一些,权认为倒也恰如其实。甚至在某些方面,权认为那位老友还真的高抬了这位宋王。”
“其他诸王也没有好到那里去,不是性子贪婪就是懦弱。而永王,虽说传言急公好义,堪称侠王,但在权看来不过是言过其实而已。权当初自卖自身,永王亲眼所见却也不过一笑而过。侠王,也不过如此。”
“况且永王选择以自污而保身,虽说可以换得一生平安,可让他也彻底的失去了入继大统的可能性。王爷,权说这些不是想表示什么。只是想要告诉您,您的这些兄弟也许在争权夺利的时候,会是一把好手。但如果说治理天下、守牧群臣,没有一个是那块料。”
“而眼下天下大势,就像是权说的那样,犹如架在干柴之上,只要一颗小小的火星,便会引起冲天大火。历朝历代土地兼并不是没有,但有如本朝这般严重的唯有后汉可以相比。一旦遇到天灾**,若是张角、李密之流登高一呼,立马就会烽烟遍地。”
贾权这番话清楚的告诉黄琼,自己在京城之中掌握的人脉实力之后,又一次点出眼下天下大势并不是黄琼想象的那般好。不过让贾权有些失望的是,黄琼听到他的这番长篇大论之后,却只是平静道:“你这些天守灵恐怕也是累了,先下去休息。”
“今后日子长着呢,也不在今天一时。既然你暂时不用守孝,眼下王府正缺一个账房。这段时间就委屈先生,先管一管王府的账目,至于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如果先生有什么需要的,银钱方面可以先用,事后报备一下就可以了。”
说罢,黄琼也没有理会听完自己回答后,贾权有什么想法。只是将李海叫进了自己书房,让他先安排贾权休息。见到黄琼不想在将话题继续下去,还想要说什么的贾权,也只能咽下了后面的话,跟着李海先去休息了。
有些意犹未尽的贾权其实不知道,在他离开的时候,他的身后黄琼的目光一直跟随着他出了书房所在的内院。而黄琼手中的那串寒玉念珠,更是被他转的飞快。贾权对诸王的那番评价,黄琼倒是并未太放在心上。
其实对于黄琼来说,贾权对于自己那些兄弟的评论是否正确,还需要时间去验证。但对于贾权说的如今天下大势,黄琼却是认为虽说有些偏激,但并不算太过分。之前黄琼与母亲出宫练功的时候,对这一方面已经有所了解,只是那么的深而已。
而与贾权相遇后,去外城他那间寄居的小客栈途中所见,让黄琼有种触目惊醒的感觉。相对于整洁、繁华的内城,外城靠近城墙的地方,到处都是外来流民搭建的简易窝棚。那些用树枝甚至是茅草搭建的小小窝棚,就是这些流民一家人居住的地方。
外城与内城只是隔了一道城墙,却给人的感觉完全是两重天。与内城到处都是深宅大院相比,外城那些流民聚居的地方,遍地垃圾、污水横流、臭气熏天,到处都是衣不遮体的人,或是在乞讨,或是成群结队的站在一处墙根之下,等待着不多的雇主光临。
几乎隔着不到一千步,便有一处简易的人市。流民中年轻的男女,被人牙子像是畜生一样挑挑拣拣。当时听贾权说,这还是只京城内外那些失去土地,以为来到天子脚下首善之地的京城,便能为家人找到一条活路的为数众多流民中的一部分而已。
更多试图来到京城求生存的流民,则因为官府的限制不能进入京城,只能在城外搭建简易窝棚存身。整个京城内外这两年涌入的流民,不下五六万人。城北化人场焚烧那些病死,或是饿死流民的烟火,这两年从来就没有断过。
旧的没有去,新的又来到。官府尽管一再给粮给钱送其返乡,并限制每天进入内城做工流民的数量,但依旧无法控制流民涌向京城。对于这些失去土地的流民来说,离开京城只有两个选择。
要么回去继续承受高昂的,自己根本无力承担的地租,要么去其他地方继续做流民。这两种选择,对于那些流民来说却都不是什么好的选择。贾权说的并没有错,一旦有陈胜、吴广之流登高一呼,恐怕这天下立马就要烽烟遍地。
只是这些情况,自己那位皇帝老子是真的不知道吗?母亲曾经说过,大齐自开国以来便设置有南北二镇抚司。北镇抚司专司刺探北辽、回鹘、吐蕃、大理等周边诸国,以及西域诸羌。至于南镇抚司是专门对内,用于秘密监督朝臣,刺探民间之情,追杀前唐余孽。
相对于对外为主的北镇抚司,南镇抚司规模更加的庞大,行动也更加的秘密。一个礼部不起眼的书吏,某位朝中重臣的管家,一个知州身边的师爷,甚至军中的一个小小伙长,都有可能是南镇抚司的人。
这个南镇抚司,虽说在各地有监视地方,协助各地官府侦缉、断案的半公开衙门,在京师也有空开的指挥使。可谁都知道,那只不过是表面文章而已。真正的机密,外人根本就无法窥知。
当年自己的那位差一点就篡位成功的外祖父,在废帝之前也是费劲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出南镇抚司安插在自己身边的密探。就这还是因为南镇抚司安插在淮阳郡王府,那位密探自身失误才侥幸被发现,并抓住了把柄。
虽说当年这个秘密衙门,被自己那位外公多次清洗,让其元气大伤。但即便这样,也没有能够最终收为己用。甚至还在自己那位皇帝老子重新夺回权利时,起到了一般官员难以起到的作用。
自己那位外公最嫡系,在外公去世后试图想要取而代之的一个心腹部将,就是被南镇抚司安插在身边的人,给秘密除掉的。手中有这么一个堪称几百年后,明代那个锦衣卫的秘密情治衙门在手,这天下大势就真的能瞒过老爷子?
恐怕这话说出去,也只有那些缺心眼的人才会相信吧。只是自己这位父皇,最终还是没有什么作为?难道是因为造成这些情况的主要原因,是他的那些兄弟子侄,或是他一中的那些所谓治国能臣,在调整上过于投鼠忌器?还是有什么其他的原因,黄琼现在还不得为知。
但有一点黄琼却知道,如果这种情况在不得到一定的遏制,恐怕天下大乱不久矣。虽说这种事情,上有皇帝、太子,下有文武百官,还轮不到自己做主,可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历朝历代那个朝代亡国后,宗室会有一个好的结果?
远的,现在就只有自己了解的明代,亡国之后那些大大小小的亲王、郡王,起义军抓到基本就是一个死。后来的异族统治者,更是追杀了上百年,三百年繁衍生息下来,枝繁叶茂的十几万宗室差一点被杀绝。
即便是已经入主中原几十年,统治已经稳固之后,也没有丝毫的手软。不管你是连走路都要依靠拐杖的白发老翁,还是牙牙学语的婴孩,只要查出来就是一个满门抄斩,甚至到了株连九族的地步。
而在眼下自己所知道的这个朝代,远的不说,近的前唐那些宗室亡国后的下场,又有几个能活下来的?桂林郡王攻占成都后,俘获的前唐皇室几十个亲王郡王,甚至是出了五服的宗室,老少二三百口人不是一起在北归途中,被集体坑杀在了出川之前的阆州。
不仅那些公主、郡主也未能幸免一死,就连他们的驸马、郡马也未能逃过一劫,甚至几个月大的婴儿没有放过,当真是斩草除根的很彻底。如果天下真的到了那个地步,两世为人都熟读史书的黄琼,真的难以想象自己会独善其身。前世不忘、后世之师,那些教训可不是一般血淋淋的。
只是尽管有些忧心忡忡,但黄琼却知道这件事情上,自己别说压根就没有办法去解决,就是连发表一些看法的机会都没有。本朝定制,皇子、诸王非奉旨不得干政,有违例谈论朝政者,轻者罚俸、夺永业田,重者被废除爵位圈禁的也不是没有。
想到此处,看着窗外拱手而立,随时等候传唤的太监和宫女,黄琼微微的叹息了一声。自己身边除了老爷子的人,就是太子的人。别说治国平天下了,现在就连修身、齐家都做不到。天下大势,还轮不到自己一个小小的郡王去操心。
现在自己需要面对的,是那位自己现在还看不出来,对待自己这个他很陌生,是他亲生儿子,可更是他恐怕最大对手所出的儿子,究竟是一个什么态度。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绝对不是表面上这样风轻云淡的皇帝。
还有那位对自己虽说隐藏的很好,但已经显露出不是一般敌意的太子。在自己身边编织的这张密密麻麻,监视着自己一举一动的大网,究竟怎么去打破?打不破这张网,自己恐怕连这座王府大门都很难出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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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门前有狗
甚至只要太子愿意,可以让自己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死上一千遍都查不出谁干的。连自己现在,包括未来家人的安全都保证不了,现在自己又如何能谈其他的?如果才能在尽可能不短时间,让太子狗急跳墙的肃清自己府邸,才是自己眼下最应该做的事情。
而且黄琼更知道的是,自己眼前的敌人绝对不是太子一个人。不仅是自己府中这些人,没有一个不是抱着另外目的来的。自己这座府邸周围,还有不知道多少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其中除了皇帝和太子的人之外,其余诸王无论就藩与否,恐怕都有眼线。
那些宫中某些生了皇子的主子,就算没有能力在自己身边安插人,但在自己府邸周边安插人,却未必就没有那个本钱。黄琼知道当年老爷子为了收权,采取的平衡办法,从当朝官员女眷中选了一批嫔妃进宫。眼下宫中这些嫔妃,外家势力不小的很是有几个人。
自己这个突然出现的皇子,背景又是如此的复杂。这些嫔妃所出之皇子,虽说不见得知道当年情况。但是这些嫔妃本人,或是她们的父兄都是当年之事的当事人。对于当年之事,岂有不会心知肚明的?
慈不掌兵、善不为官,当年那些人无论是真的忠心于自己那位皇帝老子,还是看清楚了大势而主动归顺,或是为了保证家族势力而改弦更张。这些人中把自己这个当年淮阳余孽看做威胁,或是干脆眼中钉,担心自己翻盘的人恐怕不在少数。
自己出宫就府,哪怕是眼下只封了一个郡王的爵位。但在某些心怀叵测人的眼中,自己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威胁。前唐太宗之子吴王李恪,又何尝对唐高宗皇位真正形成了威胁?不过本人精明能干,引起过唐太宗立储之心。
因为自身隋炀帝之外孙,而引起整个靠着改朝换代,成为天下新的权贵集团的关陇集团猜忌。生怕他登上皇位,会夺回他们已经到手的利益。一个明显都能看出来的诬告案,便葬送了这位唐太宗最英明,也是最像他的儿子。
没有背后的整个关陇集团发力,单凭一个长孙无忌自己,就算他是唐高中的嫡亲舅舅,一手将唐高宗扶持上皇位。又岂能真的以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杀得了唐太宗最精明能干的儿子,唐高宗的嫡亲哥哥?
那些当年淮阳之变的既得利益者,恐怕现在的心思与前唐太宗朝末期,那些一手协助李家打下前唐江山的关陇集团,都是一样的。就算自己在不得宠,只要自己活着,他们就担心自己随时会翻盘,进而威胁到他们整个集团或是家族的利益。
找到借口,除掉自己才会让他们彻底安心。自己要面对的,不单单是太子、诸王和宗室的报复,更多的还有这些潜在水面下的势力。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这些人的心思如此而已。自己的谨慎小心,并不会真正的保住自己。这一点,黄琼心中是清楚的。
为了利益除掉某个人,有的时候需要借口,但更多的时候是不需要借口的。现在自己连一个人身安全都无法得到保证,又如何能去为天下百姓解忧?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想起所谓的圣人之言,黄琼也只能无奈的笑笑。
秦人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之,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复哀后人也。自己不想重蹈那位吴王李恪的覆辙,现在最当务之急的是先解决身边的问题。至于天下大势,自己在肃清家门之前,即便是有那个心,也没有那个力。
黄琼对眼下天下大势,有些忧心忡忡。不过对于贾权刚刚说的那些他交下官场上的好友,黄琼反倒是并未太放在心上。这些人都是冷板凳坐了多年的,心态上估计不偏激的不能说没有,但绝对不多。
况且,在本朝极为重视进士出身官员的情况之下,这些人还能冷板凳一坐多年,这性格上或多或少都有些缺陷。恐怕不能说一句持才傲物,能够全部一概而论的吧。贾权之所以能和他们交上朋友,估计心态上都差不太多。
至少一个偏激的评价,这些人恐怕其中大半是逃不掉的。这些人能用则用,不能用倒也无所谓。不过贾权说的也对,这些人虽说既不位高,权更是不重,性格更是会有这样和那样的缺陷。但有一点好处,那就是消息灵通。如果可以,尽可能的还是要拉拢一些的。
想到这里,黄琼手中的念珠急转了几圈,犹豫了一下还是放下手中的念珠,来到了陈瑶的门外。只是站在门外,看着陈瑶屋子窗户上透出的烛光,黄琼突然想起来了那一夜的旖旎风光,脸上突然有些不自然。一时在陈瑶的门外,犹豫了起来。
这几日,黄琼虽说不是刻意为之,但也有意无意的躲着陈瑶。虽说黄琼也知道,有些事情不是单靠躲就能躲过去的。可在那一夜之后,黄琼在面对陈瑶的时候,却感觉到自己对这个亦母亦姐的人,感情多少有些产生了变化。
那一夜的旖旎,虽然在最后关头勉强刹住了车。可那一夜的风光,让黄琼很难在短时间之内忘记。除了未成真的**,他对陈瑶做了几乎所有夫妻都会做的事情。当时手中的温暖滑腻的感觉,却是至今让他难以忘怀。
生怕再一次见面,会伤到陈瑶的黄琼,最终还是选择了摆出一副鸵鸟架势。不过他这点心思,可以说照顾他十余年的陈瑶那里看不出来。那一夜过后,只不过需要调整的不仅仅是黄琼一人,陈瑶也一样需要重新面对两个人之间的关系。
黄琼这几天一直没有出过书房,明显摆出了一副鸵鸟架势,但陈瑶心中却一直都在惦记他。只是陈瑶也有些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怎么面对这个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所以,尽管心中惦记,也咬着牙没有去看望黄琼。
这次黄琼终于肯面对自己,也许到底是年岁长了许多。尽管在黄琼一进这座小院的时候,就听出那熟悉脚步声的她,心中也多少有些慌乱,甚至可以说意乱情迷,但还是在最短的时间之内调整好了心态。
就在院子里面走来走去,像是拉磨一样转悠,却始终没有勇气去敲门的时候。同样想起那一夜,将脸上红潮勉强才压制下去的陈瑶。知道黄琼这个时候找自己,肯定有什么事情要商议,便主动打开了自己的房门。
见到陈瑶主动开门,知道自己行踪瞒不过陈瑶,自己刚刚拉磨一样的举动,肯定会落到陈瑶眼中的黄琼,不由的老脸一红,多少显得有些尴尬。好在陈瑶主动开口,才让他的尴尬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
只不过黄琼进屋子后陈瑶一开口,她这个带着三分幽怨,七分慵懒还带着柔媚的语气。不仅把黄琼吓了一跳,险些当场飙出鼻血来,就连她自己也被吓了一大跳。这种语气那像是一个长辈该有的,反倒是与一个闺房怨妇有了七八分相似。
被陈瑶娇媚的语气,吓了一大跳的黄琼,看着面前风韵十足,充满成熟女人魅力,风情远不是府中那些青苹果一样侍女可以相比的陈瑶。黄琼费了很大功夫,才勉强稳定住自己已经有些控制不住的心神。
为了转移有些心猿意马的心神,黄琼也就直接开门见山了:“瑶姨,这么晚还打搅您休息了,实在是有些抱歉。琼儿想问问,这几天您与那位方掌柜联系没有?他现在有什么想法,接受我的邀请没有?”
听到黄琼前来,并不是专门来看自己的,不知道怎么一回事,陈瑶心中突然多少有些失望。看着面前这个自己一手带大,已经从一个男孩,锐变成为一个相貌虽说远称不上英俊伟岸,但也足以算得上清秀的男人。
明明自认为已经调整好心态的陈瑶,突然又想起那一夜的旖旎风光,以及那种异样的,自己从来没有经历过的火辣辣感觉。又一次想起那一夜的陈瑶,突然之间陷入了失神之中。直到黄琼连声轻呼,才从失神中反应过来。
抬起头看着黄琼正一脸关心的看着自己,才从胡思乱想中清醒过来的陈瑶,不由得脸色涨红的像是要滴出血一般。勉强压制住浮动的心思道:“小主子有些着急了?这种事情是急不得的,咱们得徐徐图之。”
“咱们门前有狗,而且不止一条。这几天,我一出去身后就有尾巴在跟着。为了安全,我就没有到他那里去。你和我说的那件事情,我还没有来得及和他详谈。这些人都是老手,如果不是当年我与小姐行走江湖,风浪见的多了,还真的有可能折在这些人手中。”
“只不过,不知道这些人是你那个皇帝老子派来的,还是你那位恐怕一心想要置你们母子于死地的好大哥派来的。不过从这些人的手段来看,都是受过专门训练的探子,不怎么像太子手下的人,太子手下未必会有这种人才。”
“我想能训练出这种人物,尤其是还不是一个人的人,除了南北镇抚司这种衙门之外,普天之下再难找出第二个了。当然,也不排除其他已经就藩,行事更加便利一些皇子**出来的。可我感觉,更像是你那个皇帝老子派出来的。”
“一旦被这些人盯上,不仅方掌柜那里是个麻烦,就是我在不出手的情况之下,也很难真正的摆脱掉他们。可我一旦出手,不仅会更一步加深他对你的怀疑,更会牵连到宫中的小姐安危。小姐的确是当今世上有数的几大高手,可武功再高的高手,也挡不住千军万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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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陈瑶的劝说
说到这里,陈瑶微微停顿了一下,看着屋子内桌子上摇曳不定的烛光,微微叹了一口气道:“更何况,现在府中都是皇帝和太子的人。在这些人清理干净之前,我们做任何事情都要小心。这些人本身无所谓,但他们的手眼可都通着天呢。”
“这些人不是白痴,只要方程进府,以他们的手段和密布天下的大网,很容易顺藤摸瓜查出一些事情来。尤其你那个没事都想着找你茬,随时都想置你于死地的大哥。府中出现任何一个陌生人,他一定都会查个清楚的。”
“更何况,还有担心你与老王爷旧部联系的皇帝。你出宫之后,只会吃喝玩乐也好,还是像永王一样放荡不羁也好,对于皇帝来说都不是什么事。最多,他就算白养一个儿子罢了。反正这天下都是他的,也不差你一个。”
“对于他来说,最担心的就是你与老王爷旧部联系,想要做些至少在他看来,你不应该去做,甚至是不应该想的事情。你现在刚刚出宫,这个时候正是敏感时候,也是皇帝最不放心的时候。”
“至少在他摸清楚你的真性情之前,府里每添加一个人,都会引起皇帝的怀疑。方程这几年的情况,我随小姐进宫之后,一直都没有见过所以不了解。但他混元手当年在江湖中,也算是有一号的人。虽不能说相识满天下,但也绝对不在少数。”
“本朝的江湖人士,虽说很多人都对朝廷很排斥。常言说的,学成文武艺或卖帝王家。想要通过效力朝廷某富贵的,可不单单是那些文人。效力官府尤其是皇家的江湖人士,可不在少数。一旦被人认出他的身份,到时候,不单单是你,就算是小姐恐怕也很难应对。”
“等过两天,外面那些监视的人放松一些的时候,我找个机会晚上再出去,试探一下他的心思。至于眼下,也只能暂时缓上一缓。就算是有那个贾权的事情做铺垫,恐怕现在也不是时候。”
“本朝太祖皇帝,虽说是半个江湖人出身。但是在定鼎天下之后,因为少林寺卷入齐唐之争前鉴,对江湖人士却极为防范。从开国初年便定下永制,江湖人士无论是从军还是考科举,必须要与原来的门派脱离关系,否则一旦查出杀无赦。”
“本朝向来对江湖人的宗旨是,既要用、但更要防。这一条,无论是那位皇帝即位,都没有任何的改变。一旦发现江湖人士有什么异动,即刻扑杀绝不留下后患。江湖人士就算武功再高,又如何能够抵挡住朝廷的千军万马?”
“当年号称天下武功出少林的少林寺,不仅高手如云,寺内还有三千同样身手不弱的僧兵。虽说三千可能只是虚数,但至少一两千人还是有的。放眼整个江湖,实力这般强大的门派可谓是独一份。”
“陈州之战后却因为少林寺自前唐太宗年间起,一向受到前唐皇室尊崇和供奉,不顾世外人的身份卷入了他们不该卷入的事情。为了挽回前唐颓势,在前唐僖宗皇帝再三要求之下,派出几大高手刺杀当时齐军统帅桂林郡王。”
“那位桂林郡王虽说在两位武林高手出身侍妾保护之下,侥幸逃过一劫却也身负重伤,那两位侍妾也香消玉殒。桂林郡王遇刺,让被打乱了下一步意图当年的太子,后来的太宗皇帝大为光火。甚至暂停了东出山东的战事,调派两万铁骑全力围剿少林寺。”
“尽管少林寺有三千僧兵,高手不下百余人,可那里是几万久经沙场铁骑的对手。那些大高手和僧兵,在两万铁骑面前连个水花都没有掀起来。整个嵩山被血洗,僧众几乎被杀戮一空,人头更是被堆积在嵩山脚下做成了京观,用以警示天下江湖人士。”
“如果不是养伤中的桂林郡王几次上书太子求情,这座号称禅宗始祖的名山古刹,早就被夷为平地了。眼下距离开国已经百余年了,当年高手如云的少林寺,依旧是一蹶不振。江湖中,几乎很难看不到少林弟子的踪迹。”
“他方程虽说也算的上是高手,但比当年少林寺如何?一旦被朝廷发觉勾连皇子,恐怕立马就遭受灭顶之灾。朝廷在这方面,无论是那个皇帝当政,甚至老王爷在的时候,从来都没有手软过。哪怕是昏聩一些的理宗皇帝和世宗皇帝在位期间,也从来没有放松过警惕。”
“而且你身边每出现一个陌生的面孔,不用皇帝出面,太子首先就一定会想办法查清楚的。不要小看你那些兄弟,他们没有一个是善茬子。就算是永王,真的像表面上看的那样,就是一个酒色之徒吗?小主子,有些事情慎重一些为好。”
陈瑶的这番话,让黄琼也吃了一惊。当年桂林郡王遇刺,监军在桂林郡王军中的太宗皇帝,血洗少林这件事情,黄琼的确是不知道开国时期,居然还有这么一件往事。中国的史书历来是为上者避讳的,史书上没写,母亲又从未和他说过,黄琼不知道也就不意外了。
不过黄琼知道陈瑶说的没有错,如果一旦发现方程是武林人士,在勾连上自己这个身世本身就够复杂的皇子,恐怕自己那位皇帝老子,宁可杀错也绝对不会放过。尽管无论是太子,还是其他诸王身边没有江湖人,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除去明面上的那些侍卫都出身江湖之外,那些只要有心争位的皇子,手中若是没有见不得光的势力,恐怕说出去鬼都不信。但这件事情放在别的皇子身上没事,可若是落到自己身上,就不见得没事了。
皇帝如今对自己的态度不明,眼下太子估计正愁找不到自己的把柄呢。正像是陈瑶说的那样,这个时候谨慎一些为好。不过多少有些不甘心的黄琼,略微一琢磨还是道:“瑶姨,您当年与母亲行走江湖的时候,有没有一些好友?”
“能与母亲论交,被母亲看上眼的,估计也至少是二流人物。这些高手除非母亲亲自出面,否则不是我能请的动的。不过我想瑶姨出面,请来一些他们的弟子或是后人,应该还是没有什么太大问题的。正像是瑶姨刚刚说的那样,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吗。”
“这些人不像那些大高手,走到那里都会引人注目。同时是年轻人,身上也没有那股子傲气比较听话。我想,只要出了这洛阳城,我们无论做什么都要方便的多。至少太子的手,很难在伸的那么长。
“就算这些尾巴跟出洛阳城,以瑶姨的身手悄无声息的解决了,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这样,后儿就是我进宫定省的日子。我和父皇请示一下,以我自幼生长在深宫不知民间疾苦为由,请旨出外游学一年。”
“即可以看一看这洛阳城外的天地,也可以陪瑶姨拜访一下那些所谓的世外高人。而瑶姨身为一个郡王府的内总管,回家探亲的时候跟来一些亲戚打秋风,也算是人之常情。就算我那位父皇和太子,在想找我的茬,恐怕也不能说出什么来。”
“至于方程,该拉拢的还是要拉拢。不过如果他有心,也不要直接进府。可以就放在那里,作为一颗钉子使用,请来的人也可以暂时先放在他那儿。他这些年在京城三教九流都接触,留在府外既可以为我们打探消息,也可以作为一个暗桩使用。”
黄琼的这个想法,陈瑶微微琢磨了一下之后,点了点头:“你这个主意不错,不过你想出洛阳城,你那位父皇恐怕不会同意。你在他眼皮子底下,他尚且不放心。出了京城,他只能更加的不放心。”
“老王爷仙逝之后,留下的势力经过他这么多年的清洗,虽说已经不可能对朝廷和你父皇形成威胁。但老王爷在军中苦心经营多年,构筑的庞大势力真的肃清了吗?恐怕你那位父皇心中都没有一个准数。”
“他与太子,说不好做梦都担心那些没有被他们肃清的人死灰复燃。他作为皇帝,更是作为父亲,对自己所册立的太子品行,又如何能不知道?太子如此明目张胆,他却是连一句话都没有。至少说明太子这种明里保护,暗中监视的做法,他至少是不反对的。”
“你在京中,他的眼皮子底下,那对父子都不放心,又那里会放你出京?不管你是游学也好,体察民情也好,对于他们来说你出京的原因就只有一个,那就是与当年的淮阳余孽接触。就算他们不认为你会主动去接触那些人,但在他们眼中那些人未必就不会主动来找你。”
“所以,你出京一事,你那位父皇根本就不可能答应的。不过,你说的倒也是一个办法。这样,后儿你进宫的时候,去***要一两样信物,我带着去见一些人。小姐当年的那些朋友,说动他们出山不太可能。但让他们一些子弟出山效力,应该还是没有什么太大问题的。”
“况且,我一个人出去还方便一些。小姐眼下的身份,你与小姐的关系,还是暂时不要泄露出去为好。他们其中的一些人身份特殊,带着你恐怕也会惹来一些麻烦。这些人,大多不愿意与官府中人打交道。甚至其中敌视本朝的,也不在少数。”
见到陈瑶点头同意,黄琼看着在摇曳的烛光之下,面容依然姣好,但鬓边却已经出现星星点点白发的陈瑶,叹息一声道:“瑶姨,是琼儿无能。这些年连累瑶姨几乎耽误了终身不说,如今还要连累瑶姨为琼儿四处奔波。”
“其实琼儿如此急迫,不仅仅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瑶姨。瑶姨已经为琼儿空耗十余年的时光,如今琼儿已经长大成人,不想在让瑶姨继续耽搁下去了。琼儿如此的急迫,除了想要为琼儿找几个得力帮手之外,还有一点就是希望瑶姨能够早日找到心中的佳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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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一桃杀三士
看着黄琼有些不解的看着自己,陈瑶微微点了点头道:“不错,问题就出在那三支香上面。那三支香并不是普通的熏香和檀香,而是一种宫内秘制的,用吐蕃诸部与大理国进贡的特殊香料,制成的一种特别的催情香。”
“这种香,是历代皇帝在临幸嫔妃的时候助兴用的。而且因为原料稀少昂贵,普天之下只有宫内有。其他别说寻常的富贵人家,就是一般的亲王府邸,未得到皇帝的赏赐,也不可能会有。”
“那天你离开之后,我发现你的情况有些不对,便返回你们吃饭的地方,查看了一下才发现香灰中有古怪。这种香的霸道之处就在于,让你不知不觉的吸入而没有察觉。但一旦吸入,常人根本就克制不住。即便是烧成了灰,依旧有一些作用。”
“我当时只闻到了香灰散发的味道,便已经差一点着了道,即便是运功也才勉强压制住,保持了没有当场出丑。更何况你吸入了那么多?即便你现在的功力已经在我之上,也是很难抵御的住。如果不是你当时意志坚定,即便是有那个花瓶,也很难让你停下来。”
“这种香其实我也没有见过,我只是听小姐当初提起过,并提防我一定要注意才知道。因为当年你母亲与你父皇成亲之时,便有人在她的寝宫内点燃了这种香,才让她与你父皇真正圆了房。”
“那天我在察觉到不对的时候,便立即想起来当年小姐曾经详细与我说过,叮嘱我在宫中一定多加小心的这种香。这种香性子之霸道,以小姐功力之深,为人之警惕尚且着了道,更何况你我?”
“想想如果不是永王醉酒,你又无法完全抵御这种香的作用,外面又站了一排年轻漂亮的宫女。在这种香霸道的作用之下,究竟会出现什么情况,不用我说你也清楚。而以咱们府里如今的情况,今天出点事,甚至用不了明天就会捅到你父皇那里。
“永王倒也罢了,在你父皇或是其他兄弟眼中,他本身就是一个荒唐的人。可你刚刚出宫就做出如此荒唐之事,你想想你这不是把刀把子送到你父皇,还有其他兄弟,甚至是有心的宗室或是大臣那里去吗?别忘了,盯着你的不单单是你父皇和太子两个人。”
陈瑶的这番话说完,陷入了沉思的黄琼站起身来,在房间内反复的踱步良久。原本在他看来,即便是太子或是其他的兄弟,想要对付自己,也会等待自己平稳一些,某些方面的防范放松一些之后才会动手。
如果陈瑶说的这些是真的,有人居然在自己出宫第一天,就给自己下了这么深的一个套。只能说有些人明显是沉不住气,甚至可以说是迫不及待了。只是这件事情究竟是谁做的?是要借刀杀人,还是有什么其他的目的?
幕后的黑手,究竟是永王或是其他的什么人?想到这里,黄琼抬起头来,对着正深情看着自己的陈瑶道:“瑶姐,你确定这种香只有在宫中才有,其他的地方是一点都搞不到吗?即便是那些深受父皇赏识的大臣,或是他某些得意的儿子府中也没有?”
“”另外,您能判断出来这个事情是谁做的吗?永王有没有这个可能?正像是你方才说的那样,永王在老爷子和其他人眼中,反正也已经是一个荒唐的人。拉一个人下水,即便是要承担一定污名为代价,但这种事情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已经是无所谓。”
黄琼的这番反问,陈瑶却是很肯定的点了点头道:“我可以肯定,这种香至少现在只有宫中才有。即便是当年的老王爷权倾天下的时候,府中也没有这种东西。否则,当年以小姐功力之深,也不会着了道。如果小姐看过这种东西,她绝对是会有防备的。”
“至于一般大臣家,你父皇历来以明君自诩,哪里会赏赐大臣这些东西。而你那些兄弟府中,有没有我不太清楚。但有一点可以知道,即便有也不是光明正大得来的赏赐。以你父皇的为人,除非是暗中做手脚,否则也是搞不来的。”
说到这里,陈瑶有些意外的道:“这件事情,是不是永王做的,我不太肯定。不过,以永王目前的情况,至少他没有明面上的理由来对付你。当年他出生的时候,正是宫内逢大变之时。”
“他母亲生他的时候差一点难产,当时老王爷刚刚病逝,你父皇正在想尽办法收回权利。宫中根本没有人有心思,去顾及她当时不过一个小小贵人难产与否,是当时正怀着你挺着大肚子的小姐出手才救了他们母子。”
“他出生之后,母亲因为生他的时候难产没有奶水,也是小姐派人找来的乳娘才救了他一命,可以说小姐对他们母子有过两次救命之恩。而且以永王现在的情况,基本上已经无上位的可能性。”
“先不说当年小姐的两次救命之恩,就单单你们现在所处的情况,可以说除非你父皇的儿子,就剩下你们两个,否则也没有什么利害之争。他这个时候对付你,可能性不太大,甚至可以说对他一点好处都没有。”
“除非他被人拿住了致命的把柄威胁,否则他不可能做出这种损人不利己。自己糟蹋自己,替别人捞取好处的事情。只是我不太明白,为什么你不去怀疑太子,反倒是怀疑到了至少目前看,跟你相处还是不错的永王头上?要知道,咱们府上一多半都是太子的人。”
对于陈瑶的疑惑,黄琼摇了摇头道:“正因为咱们府上,太子的人占了大多数,我才没有怀疑到他。原因很简单,我府中出了任何事情,他是第一个被怀疑的对象。像这种事情,如果是太子做的,他不会留下香灰让我们有机会查验的。”
“正因为留下可供查验的香灰,才说明这不是太子做的。否则即便这件事掀起来,我一个撞天屈叫起来,那么倒霉的就是太子了。就算我那位父皇在偏心眼,将这事和稀泥压制下去,但或多或少也会减少影响他在老爷子面前形象的。”
“我也许对这种香不知道,但你可是在宫中生活了十余年。又是母亲身边的贴身人,当年有些事情我不知道,未必别人就不知道。那个幕后之人,留下香灰让我们查证,就是利用你对这种香可能有一定了解,给我们做了一个很大的圈套,让我们主动去钻。”
“此人,心思很是缜密。他知道父皇在我们身边安插了眼线,如果我们把这件事情,主动的捅到父皇那里,他会更加的乐见其成。但如果我们想要把这件事情压下去,他也可以利用父皇的眼线,同样将这件事捅到父皇那里。”
“而以我那位大哥现在已经了解的为人,哪怕是父皇因为此事只训斥他一句话。以他并不宽阔的胸怀,再加上一些陈年旧账,恐怕会更加的对我们恨之入骨。他这一手,可谓是一箭双雕。”
“通过这件事情,即可以让我们与太子之间,现在还没有真正爆发的矛盾提前暴露出来。甚至在他看来,太子如果认为我是通过这件事情,故意在陷害他。以太子的为人,没准可以借太子的手直接除掉我。”
“到时候,他将这事一公布出去。就算父皇想要保住太子,太子恐怕也会人心尽失,这个储位能不能坐住就真的两说了。因为一件也许在旁人看来的小事,便杀害自己的亲兄弟,那个臣民会真正的对他服气?”
“即便太子最终不会按照他的想法去做,但至少也可以让太子在父皇面前丢脸。想想,我一个刚出宫,什么基础都没有的兄弟,都让太子如此苦心对付。那么太子在对付其他已经出宫多年的兄弟们,又该私底下都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
“如果这件事情不是永王做的,这个人的心思就更加的可怕。他可以借着这件事情,把永王也给卷进来。以我对永王眼下虽说不多,但也算是有一定了解的性格来说。他如果知道自己被利用了,这事就真的很难压制住了。”
“而以咱们府中的情况来看,很难不让永王认为这是太子做的手脚。到时候,即便是我想隐瞒,父皇安排的那些宫女和太监,又没有发现这件事情。他同样可以借着永王的口,将这件事情捅到父皇那里。”
“借着这个机会,挑起太子、永王,还有我之间的矛盾。也许他的目标之中不单单只是我一个,甚至就连永王也是他要除掉的目标之一。如果我这个判断没有错的话,那么这个幕后的主使者,好一手一桃杀三士的计策,好缜密和毒辣的心思。”
“这个人太可怕了,我出宫仅仅才一天。哪怕是在父皇第一天见我的时候,就能知道我的人,在如此短暂时间之内,便能想出如此毒辣的计策。最关键的是这个计策的基础,是建立在他不仅仅是对父皇,对太子和永王的性格极其了解的基础之上。”
“没有对这些人的品性很深的了解,是弄不出这一手一桃杀三士毒策的。能对父皇、太子和永王性情都很了解的人,在加上这种只有宫中才有,寻常的人别说见到,恐怕听都没有听说过的香。”
“说明这个人除了我那帮兄弟之外,就只能是宫中之人,甚至一般的大臣都很难做到。况且,能做到这些的那些重臣,那个人不是老狐狸出身。让他们去冒险做这种灭九族的事情,根本就没有那个可能。”
“只是这个人究竟是谁,他的真正意图是什么?是想用我来对付太子,就算无法彻底的扳倒太子,也要将太子储位下面的根基搞松。还是想要借着这件事情做一个引子,彻底激化太子、永王和我之间的矛盾,借着太子的手除掉我和永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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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转变
听到黄琼这番话,原本已经镇静下来,又恢复了往日干练的陈瑶,却又一次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那一夜。脸色不由的再一次涨红起来不说,呼吸也略微显得有些急促。实际上陈瑶这些天一直没有去找方程,除了她说的那些明面上的原因。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那一夜过后,陈瑶忽然有些不太想去见这个对当年自己,充满了好感的男人。至于为什么,陈瑶一时也说不清楚。唯一一点清楚的是,之所以选择了逃避,眼前这个自己一手带大的男孩子,占了很大的原因。
脸上再一次充满了红晕的陈瑶,也让黄琼同样想起了那一夜的经历。尽管心中一再克制,却依旧不由自主的一把将陈瑶拉进了自己的怀中。看着怀中陈瑶三分羞愧,三分害怕,更有推拒中带着期待的表情,黄琼脑袋轰的一声什么都不知道了。
这一次,并没有上一次出现的意外,更没有人来打搅两个已经是意乱情迷的人。至于原来服侍陈瑶的两个丫鬟,因为谈事涉及到机密,早就被黄琼给打发去休息了。一切很顺利的水到渠成,让黄琼完成了回到这个时代后第一件人生大事。
只是事后,看着被自己弄的疲惫不堪,此时依偎在自己怀中已经沉沉睡去的陈瑶。黄琼小心翼翼的没有惊醒怀中的佳人,而是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头,心中暗骂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如此的失控?
现在看来,原来的计划也只能做出一些改变。原本自己即想给陈瑶一个归宿,又想利用那个方程对陈瑶的感情,将其收归自己所用一石二鸟的计划,现在看只能是泡汤了。自己总不能一方面利用人家的感情,一方面还让人家为自己卖命,那样自己与瑶姨成什么人了。
还有一点,更为让黄琼头疼。他现在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向母亲交待了。母亲与陈瑶之间的关系他很清楚,虽说名为主仆,但实际上感情并不比亲姐妹差。自己把她唯一视为亲人的姐妹收入房中,母亲能饶了自己吗?
另外,这个时代婚姻,讲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民间尚且如此,更何况自己是一个皇子。哪怕老爷子对自己在提防,就算满朝的大臣,没有一个人愿意与自己结亲,他啊也不会允许自己找妻子的。
这件事情的最终决定权,还是在自己的那位皇帝老子手中。以自己老子的那个性格,以及眼下对自己的态度,是绝对不会允许母亲身边的人,成为自己妻子的。正妻的位置,自己根本就给不了陈瑶。
可如果只给一个侍妾的地位,不仅对不起这位对自己亦母亦姐的女人不说,更是在羞辱她。想到这些,黄琼的脑袋不由得一阵阵的发胀。转过身,爱怜的吻了吻怀中沉睡着佳人的小脸,自己去辗转反侧一直到天亮微微有些放亮才睡去。
虽说直到天亮才沉沉睡去,但也许是夜间体力工作,让黄琼也有些疲惫,这一觉却是黄琼自出宫以来,睡得最沉的一觉,直到天色大亮才起床。等到黄琼起床后,才发现自己身边已经是人去床空。
看着床单上,代表陈瑶冰清玉洁的那一朵梅花,黄琼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对于昨夜的冲动,他并没有后悔,只是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而已。起床之后的黄琼,并没有急于离开,而是就在陈瑶床边坐了下来。他感觉自己不管怎么说,都应该与陈瑶好好谈谈。
就在黄琼坐在床边胡思乱想的时候,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床出去的陈瑶,已经手上端着热水、毛巾走了回来。见到就坐在床边,看着床上一抹嫣红发呆的黄琼。想起昨天晚上的荒唐,陈瑶不由得红晕爬上了满脸。手一软,手上端着的东西差一点掉到地上,身体也有些摇晃。
被陈瑶举动从沉思中惊醒过来的黄琼,见到陈瑶羞愧的差一点晕倒,连忙几步走到陈瑶面前接过她手中的物品,放在了桌子上。一把将陈瑶重新抱起放在了床上:“瑶姨,你又何必如此?这些事情让外面的那些丫鬟去做就是了。”
听到黄琼,还是一口一个瑶姨,陈瑶不由得满脸红晕的,看着身边那朵嫣红有些失落的道:“我们都这样了,你还叫我瑶姨?”
陈瑶这些似娇似嗔,还带着三分失落的语气,让黄琼不由的一愣,连忙笑道:“既然你我已经成了夫妻,在叫你瑶姨是有些不太恰当,以后我就唤你瑶姐可好?不过,以后你也不许在叫我小主子,哪有夫妻之间这么称呼的,还是叫我琼儿便好。”
黄琼的这番话,让陈瑶笑了笑,抓起他的一只大手放在脸庞磨蹭着,看着黄琼深情的道:“以后在没有人的时候,我就叫你琼儿。不过,在有外人的时候,我还是要称呼你为小主子。咱们府中现在太乱,有些事情暂时还不能让外人知道。”
“否则,会被人挑理咱们不懂尊卑的。要知道,在你们天家即便是亲王正妃,也不允许这么称呼自己的丈夫。现在一群人都在那里没事找事,等着抓咱们的把柄呢。要是被他们过早的知道了咱们现在的关系,不用说御史台的那群御史,一道乱了伦常的奏章就够你受的了。”
看着依偎在床上,用深情的眼光看着自己。早就没有了往日的精明干练,只剩下一副小鸟依人的陈瑶。黄琼却是坚定的摇了摇头道:“瑶姐,过了昨夜,你还忍心让琼儿一个人孤枕独眠吗?”
“用不了多长时间,这府里的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就会知道咱们两个人现在的关系。最关键的是,瑶姐,谁又能保证昨晚之后,你的肚子里面没有宝宝?与其到那个时候,同样搅的满城风雨,还不如现在该怎么做便怎么做。”
说到这里,黄琼微微沉默了一下后,语气之中带着三分犹豫的道:“瑶姐,昨夜过后,我们的关系在有心人的眼中肯定是瞒不住。而且你的肚子中一旦有了我们的宝宝,有些事情就更瞒不住了。
“有些话,虽说可能会伤及到咱们的感情,可我也不能不提前说出来。但请瑶姐相信琼儿,在琼儿心中你永远都是排在第一位的。我也知道瑶姐对琼儿的感情,可有些事情不是琼儿一厢情愿,就能够决定的。”
躺在床上的陈瑶,看着黄琼欲语还休的表情,连忙用手封住了他的嘴:“琼儿,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放心,我没有想过正妻的地位。你们天家的事情我看得多了,这点事情又岂能看不透?”
“我不想再走上小姐的老路,我只希望你今后无论走到什么样的地位,心中有我就可以了。其实你心里想着什么,我比小姐还要清楚。你放心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瑶姐会永远在背后支持你。”
“我的琼儿本就是应该展翅的雄鹰,不是只能守在窝边的鹌鹑。既然现在已经出宫了,以你的能力正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的时候。你放心去做你想做的事情,瑶姐永远会为你守住这个家的。”
陈瑶这番话,让黄琼异常的感动:“瑶姐,你从琼儿还在牙牙学语,直到现在为琼儿所做的一切,琼儿永远都不会忘记的。无论琼儿能走多远,你都是琼儿最爱的瑶姐。只要瑶姐陪伴在琼儿身边,琼儿才会真正的安心。琼儿的后背,永远只放心交给瑶姐。”
黄琼同样深情的话,让陈瑶也大受感动。只是在感动之余,陈瑶突然想起来一件很重要事情,连忙道:“琼儿,你还记不记得你就府的那天晚上的失态?那天晚上咱们的确有些失态,但你走后我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事情。”
“只是当时意乱情迷,没有发现而已。当天如果不是永王酒量过浅、醉的太早,恐怕那天晚上你就要真的铸成大错。不过,那天晚上虽说永王借酒逃过一劫,可如果不是那个无意中碰落的花瓶,咱们那天晚上就已经这样了。”
“只是那天你虽在最后关头,最终控制住了自己。但是不是回到房间之后,那种感觉却是难以压制?无论是喝冷水还是转移心思,甚至是运功也压制不下去?如果是,咱们就真的是着了人家的道。”
“什么?瑶姐,你的意思是那天晚上的酒宴,被有心人给做了手脚?”陈瑶刚一说完,黄琼立马就明白了,那天晚上的事情并不是一个意外。想明白这件事情的黄琼,心中不由的一惊,自己这才刚出宫居然就已经有人开始给自己下套了。
“不错,那天晚上的确有人动了手脚,而咱们都没有发现。那个动了手脚的人很聪明,利用你和永王之间,对彼此的家人都还不熟悉的机会,暗中做了一番手脚。你与永王在喝酒的时候没有闻到一种淡淡的,有如昙花一样的香气?”
听到陈瑶提起,黄琼仔细回忆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道:“瑶姐,你说的没有错。那天晚上,我的确闻到一股子异样的香气,而且我也发现了当时我背后一座屏风前,点燃了三支外形很特殊,不像是常见的檀香和熏香那种颜色,反倒是有些发粉色的熏香。”
“只是这股香气很淡,并不是一般的檀香和熏香那样味道强烈。而且散发的香气很特别,正像是瑶姐说的那样,有一股子昙花的香气。因为昙花虽说开花只是一刹那,但却是咱们听雪轩唯一养的花。所以,对昙花的花香味道我还是闻的出来的。”
“当时我还以为是永王带来的人,特地点燃的用来助兴的。因为我知道,时下一些大户人家招待客人的时候,总是瑶点燃几支熏香助兴。瑶姐,您的见识别琼儿广的多。难道你认为,那三支熏香有什么古怪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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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下策中的中策
说到这里,黄琼沉思了好大一会,最终还是否定了永王:“虽说只有两次接触,可通过这两次的接触看来,我对永王的脾性还是有一些了解。永王此人虽说外表看着粗鄙不堪,但实际却是心思很是细腻,为人也相当的圆滑。”
“他就算弄我,也不会做出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甚至很可能把自己也装进去,对他只有百害而无一利的手段。不过这种事情,虽说不是永王做的。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件事情应该是别人安插在他身板钉子干的。”
“至于原因很简单,那天的酒菜是永王一手操办的,他手下的那些人一直等到我和永王已经喝上了,才全部退出那间屋子。至于咱们府中的人,在这之前就已经被我要求全部退了出去。在这期间能悄无声息做手脚的,也只有当时在场的人才可以。”
“永王虽说为人粗中有细,但他身边有没有别人安插下来的钉子,恐怕他也很难完全做到排除干净。他在皇子之中排行第七,他出宫就府的时候,至少前边六个人动点心思,往他身边安插几个人并不困难。”
“不过现在对于我们来说,追究谁下的手还不是最头疼的事情。最头疼的是,我们后续该怎么做。如果就这么忍下了,倒不是我甘心不甘心的事儿。而是如果此事,我们就此忍下去的话。。那个幕后主使者,会不会更加的饰无忌惮?”
“这世上只有千日做贼的,可没有千日防贼的。如果不让这个幕后主使者,就此消停一些,这次我侥幸躲了过去,但下次还有没有这个侥幸,那就真的很难说了。常在河边走,早晚都会有湿鞋那一天的。”
黄琼此言一出,陈瑶也深以为是的点了点头。只是究竟该怎么样,才能打消那只隐藏在背后的黑手,再一次下手的念头,她也一时没有了主意。虽说陈瑶见识远比这个时代大多数女子要强的多,但毕竟这种宫斗不是她的长项。
让她拿主意,倒是有些强人所难了。不过陈瑶略微琢磨了一下之后道:“琼儿,你是收了一个自称什么毒士后人的人吗?这件事情,你可以与他商议一下。一个是好好摸摸他的底,再有看他有没有什么好的主意。我终归还是一个妇人,在这些事情上见识还是有限的。”
听到陈瑶提起贾权,黄琼微微沉思了一下后点了点头。陈瑶的这个主意不错,自己正好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好好的摸一摸那个家伙的底,外加看看他所谓的手腕,究竟有多少。如果只能打听小道消息,那么这个人对自己的用处也有限的很。
想到这里,黄琼低头吻了吻陈瑶的脸后才道:“好,我这就去找那个家伙商议一下,看看那个家伙肚子里面究竟有没有他说的那个本事。至于瑶姐你,什么都不要去想,一切有琼儿在。现在唯一要做的便是好好的休息,琼儿晚上再来看你。”
黄琼的体贴,让陈瑶显得很知足。只是在黄琼离开后,陈瑶看着黄琼的背影,心中却是又喜又忧。喜的是小情郎如此的体贴,忧的是自己与黄琼身份地位相差悬殊。自己与黄琼母亲,虽说名义上是主仆,但实际上却是亲如姐妹。
自己虽然平日里称黄琼为小主子,可实际上却是一直拿他当做子侄看待。在黄琼出宫的时候,黄琼母亲将他交给自己,是让自己好好的照顾他。可哪曾想,自己与这个自己自幼看着长大的男人,现在却有了夫妻之实,自己又该怎么和黄琼母亲交待?
最关键的是昨晚春风一度,这万一自己肚子里面有了他的亲骨肉怎么办?是生下来还是堕掉?堕掉,他还年轻倒是无所谓,可自己已经三十多了,不要这个孩子恐怕以后都不能再生了。可要是生下来,这一旦传出去,又该让黄琼如何自处?
眼下府中又是这个情况,多少人都在等着抓黄琼的把柄,无风尚且三尺浪。自己又不是普通的侍女或是宫女,实际上等于是黄琼的半个养母。要是让外人知道他与自己有了孩子,皇帝虽然不一定会把他怎么样,可他的名声也就臭了。
这种事情,虽说在天家不稀奇,但摊上了也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想到这里,陈瑶看了看自己的肚子摇了摇头,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一个两全之策的陈瑶,最终还是耐不住一夜折腾,带来身上的疲惫沉沉睡去。
而在陈瑶悲喜交加的时候,正在与贾权谈事的黄琼,自然不会知道陈瑶的愁肠百转。看着被自己找来的贾权,黄琼倒也没有隐瞒,完完整整的说了叙述了一遍。当然,那些不可描述的事情,他是打死也不会说的。
黄琼的话音落下,刚开始还拿着一个账本在哪儿装模作样的贾权,沉吟了好大一会才道:“权认为王爷没有判断错,这事不是永王做的,但是永王的人做的。至于这件事情,权与王爷并无不同意见,也认为绝对不是太子做的。”
“至于原因很简单,那就是今上对王爷的态度,不仅是王爷还不明了,恐怕就是这位当今的太子爷,对今上究竟对您是一个什么想法,也是有些摸不清楚头脑。权记得,王爷虽说只是一个郡王的爵位,但这个俸禄却是亲王的,而且这个亲王的俸禄还是太子求来的。”
“其实权认为,这个所谓的身为郡王享亲王俸禄的,与其说是太子为了在今上面前,表现出对兄弟的关爱,还不如说他对今上对您真正态度的一种试探。只是太子没有想到,他的这个马屁多少有些拍到马脚上了。”
“他没想到,他的这个试探,今上想也没有想就答应了。如果今上没有同意,他会基本上能判明今上到底是一个什么态度。可偏偏今上直接同意了不说,还违背郡王一级该有的太监和宫女配备数量,从身边给您选派了太监和宫女。”
“这就让他也吃不准,今上对您究竟是一个什么态度。虽说今上同意了他从自己身边选派侍卫和护军,但这无疑也是将他架在火上烤。您哪怕就是摔一个跟斗,在很多人眼中都与他脱离不开关系。”
“所以他至少在摸清楚今上对您真正态度之前,至少暂时不会对您暗中下手的。非但不会暗中有什么动作,他还要保证您不会出事。咱们这位太子虽说阴狠刻毒,但毕竟也做了十余年的太子。如果这点见识都没有,估计他这个太子之位早就不稳了。”
“现在您有两个办法,一个暗中告诉永王,让永王替您去查。这个人是永王身边的人,如果他知道这件事情,他比您会更加的犹如芒刺在背。这次他和您都是幸运的,可如果下次还会不会有这次这般幸运?”
“这个人可是他身边的人,如果那个幕后黑手下次要对付的是他,没准哪天脑袋掉了都不知道。而永王虽说在朝堂之中,看起来没有什么势力。但他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接触,暗中的势力以及消息灵通之处,不逊色其他任何的皇子。”
“让永王去查,可以悄无声息的将这件事情,查一个水落石出。而且通过这件事情,可以将您和永王绑在一起。虽说在朝中他帮不上您什么,而且他手中的那些地头蛇看起来没有大不了的。”
“可王爷,这些人若是论起来上阵杀敌,或是朝堂中勾心斗角,自然远不如朝廷大军和朝中诸臣。但论起打闷棍、、背后下黑手,或是消息灵通之处,却是其他任何都比不了的。可以说这京兆府中的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们的耳目。”
“永王用好了,绝对是一步好棋。正好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弥补您在外无耳目的最致命的弱点。不过有一点,您一定要与永王说清楚。那就是查出来之后,这件事情绝对不能张扬。怎么处理,还需要与您商议。”
“另外一个,就是让太子的人替您捅到太子哪儿去,让太子替您去查。但在权看来,这最多也就是只是下策中的中策而已。原因无他,太子对您已经有成见。事后,以这位太子爷不太宽阔的胸襟来说,都会认为您在拿他当枪使。”
“无论那个幕后主使究竟是谁,权都认为逃不过诸皇子其中的一个。而且以权看来,这件事情的幕后最大主使者,眼下德妃与宋王的嫌疑最大。这种香既然只有宫中才有,又是如此的贵重,就连太子也很难搞到。”
“最关键的是,今上对诸皇子的教育一向重视。为诸皇子请的先生,不是大学士就是当朝翰林。尤其是对太子的德行培养,更为重中之重。虽说以大部分皇子眼下的表现来看,明显是辜负了今上的一番苦心,但这并不能说今上对太子和诸皇子就真的疏于管教。”
“您想想,以今上对太子或是诸王的管教来说,这些东西可能出现在东宫或是诸王府吗?这天下助兴的物品有的是,无论是太子或是诸王,没有必要为这几柱香挨上一顿训斥。所以出现在咱们王府内的这几柱香,除了出自宫中恐怕没有别的来源。”
“而这个幕后主使者敢这么做,就是摆明了不怕被查出香的来源。也就是说,哪怕是出于他之手,但他有一百个方法能今上也查不出来,或是有更多的方法将今上的视线转移到别人身上。至少宫中御库省太监同知,与太子走的相当过密这件事情,在宫中并不是秘闻。”
“权想,除了那位眼下替代病重皇后,权掌六宫事的德妃之外,就连太子也很难轻易搞到这种东西。这事明显又是冲着太子来的,而现在那位正等着中宫咽气,自己好正位的德妃,可是一心想要宋王送上储君之位。这位德妃虽说能力不大,但是野心可不是一般的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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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该怎么做便怎么做
贾权看了看听完自己这番话后,黄琼极其罕见的略有所思表情之后,咬了咬牙道;“王爷,权说句不该说的话。无论这件事情是宋王,或是其他皇子做的。他们与太子之间相斗,就算杀的你已是我活,但现在渔翁得利的都不会是您。”
“权听说,中宫所出之第五子蜀王,已经奉召进京侍疾,这一两天就会抵达京城。这位蜀王因为文采出众,一向深受今上喜爱,多次称其为皇子中的状元。更何况还有距离京城近在咫尺,现在也同样对储君之位虎视眈眈的景王与端王。”
“眼下蜀王即将进京,端王和景王应该也一样会接到侍疾圣旨。等到三王进京,估计京城这汪混水恐怕会更加的深。到时候太子内有德妃暗箭伤人,外有威胁更大的三个兄弟,恐怕到时候就没有时间来顾及王爷了。”
“所以权认为,这件事情要查的话,最好让永王去查。反正永王是个浑王,在朝中和宫中都是出了名的。即便查出来,太子与德妃也不会把他怎么样?对于他们,以自污求自保的永王早就已经不是他们眼中的对手了。”
“王爷,其实这件事情出现,如果真的是德妃做的话。已经意味着眼下宫中和朝中乱象已现。只不过中宫一天还在,尚且还能压制住太子以及其余三王,甚至包括德妃在内,在有些事情上还不敢做的太过分。”
“”但只要中宫一旦晏驾,到时候恐怕有些事情,即便是今上也很难压制住。不仅中宫所出四子,眼下只是表面上维持的平和,会在短时间之内被打破。原来的暗斗,随时会转变成明争。甚至德妃与宋王,也会公开跳出来。”
“王爷现在最应该做的,不是主动参合进这场争斗中去。而是站在城楼观山景,一方面外结永王以为臂膀,一方面安抚今上以为后盾,悄无声息的发展自己。绝不是在这个时候,把太子、德妃,甚至其他诸王的视线拽到自己身上来,这样对王爷百害而无一利。”
贾权这番分析和思路,黄琼很是赞赏的点了点头。这个家伙虽说有些时候好吹牛,但毕竟肚子里面还是有真才实学的。自己很多的想法,也是与陈瑶商议才得出的结论。可这个家伙就凭自己一番话,就能分析一个头头是道,说明这个家伙真的不简单。
不管这个家伙是不是真心实意投靠自己的,但至少他的真实水准,黄琼也不得不有些佩服。黄琼知道,如果真的按照贾权说的去做,那个幕后主使者一桃杀三士的这个毒计,会被自己这么悄无声息的化解了。
贾权今天的表现,在黄琼心中可谓是加了不少的分。这个人即便是不可信,但至少可以用,黄琼在心中给贾权下了这个定义。而对于黄琼来说,他并非是那种听不进别人劝的人。贾权这个明摆着让他忍气吞声的思路。很清楚知道自己弱点的黄琼,并不是完全接受不了。
实际上贾权说的很隐晦,但让永王去查这件事的意思,却是表达的很明确。就是告诉黄琼,你现在什么实力都没有。朝中的势力更是白板一个不说,甚至很多靠淮阳之乱,才得以晋身高位的官员,本身就把你当成敌人。
让永王去查,最多也就能查出谁做的,但那个幕后主使者,却是永王手中那些混混根本查不出来的。让永王去查,实际上最多也就能给幕后真正主使者,来一个不太强硬的警告,告诉他自己不是一点反击能力没有而已,再多的威胁也就没有了。
像这种在别人身边安插钉子的事情,谁在做的时候会自己亲自出面?恐怕在做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一百种的退路。贾权敢打赌,这件事情永王去查,最多也就查出来谁下的手。至于幕后主使者,永王是查不出来的。
而且在贾权看来,即便查出来是谁主使的,其实也没有什么用处。你现在连个帮你说话的人都没有,就算你把这件事情掀到天上去,皇帝最多能做的也就是安抚你。甚至搞不好,把原来并不是主要的敌人,搞成明面上的对手,那就更得不偿失了。
所以,贾权很很隐晦,但是也算是半直白劝谏黄琼,这件事情把经手人查出来处置了就完事了。至于其他的事情,您真的占不到便宜就别去追究了。与其把自己轻易的搅和进去,还不如等着浑水摸鱼更适合一些。
其实贾权这番话中的意思,黄琼听懂了、也听进去了。他也清楚,这并非是贾权看不起自己,而是自己眼下就真的就处在这么一个尴尬的境地。贾权说的没错,站在城楼观山景是自己现在最恰当的选择。
与其贸然搅和进去,还不如退而静观其变。良药苦口利于病,虽说明知道药是苦的,但只要能治病,自己也得硬着头皮吞下去不是吗。对于贾权的这番话,黄琼表面上虽说不动声色,但实际上内心已经接受贾权的劝谏。
只是不知道贾权如果知道,自己如此的卖力帮着黄琼分析和判断,居然在这位年轻王爷心中只是一个可用二字的评价。甚至就连可信二字都没有得到,会不会感觉到不是一般的尴尬,那就只有贾权自己才知道了。
不过贾权很明显,并没有真正看穿人脑子里面究竟在想什么的能耐。看着听完自己话后,陷入沉默的黄琼,知道这位年轻的王爷虽说表面上还没有说什么,但其实内心中已经接受了自己的想法。这位王爷虽说年轻,但还算是纳谏这一点,贾权自认还是很满意的。
都说良禽择木而栖,自己虽说还算不上良禽,可也不是那棵树都可以让自己落脚的。这位年轻的王爷,虽说眼下除了一个牌位一样的地位之外,几乎什么都没有,就是一张白纸。可白纸更好落笔不是吗?
何况,这位王爷还是听得进不同意见的,有这一点就已经足够了。至少比那些眼睛长在了脑袋顶上的皇子,更加的适合作为择木而栖的良禽。更何况,这位王爷虽说年轻,但不是一般的聪慧,总是能在最短的时间之内,做出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
更知道,有些时候打落牙齿和血吞尽管有些难堪,可只要对自己有利,他还是能接受的。退一步海阔天空的道理虽说简单,大家也都知道,可真正能做到的又有几个。眼前这位王爷虽说年轻,可他偏偏就能真的做到,这一点不是一般的难得。
想到这里,反倒是坚定了自己良臣遇到明主的贾权,没有在顾及黄琼的脸色,而是继续道:“权听说自就府以来,王爷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是在府中读书。权明白王爷这是在有意识的向皇上,还有太子示弱。但皇上和太子,可就未必是这么想的了。”
“王爷,您有没有想过有些时候,您这么做反倒是有些适得其反?您想想,你自落草以来便与静妃娘娘一同被圈禁在冷宫之中,十八年来未曾迈出过冷宫一步。可以说,自从就府以来,才见到冷宫之外这花花世界。”
“一个十八年来只能在一个不大院子内活动的年轻人,刚一见这花花世界如此的冷静。非但没有表现出一个年轻人,应该有的兴奋,反倒是就一直在府中老实的待着。虽说有避祸的想法,可在那些怀疑一切人的眼中,您这就成了反常便为妖了。”
“王爷别忘了,您虽说自知身份特殊,但您毕竟只是一个十八岁的年轻人,而且是未见过外面世界的年轻人。如今您对这外面的花花世界如此的平淡,在皇上或是太子那里,未必就代表着您胆小怕事,或是显得少年老成。”
“恐怕在他们心中更多认为的是,您在有意识的做样子给他们看,反倒搞不好会更加引起他们的怀疑。王爷,权看来您大可以光明正大的出去。比如说去这洛阳城周边景色怡人的地方,去游玩踏青。这洛阳城周边,风景如画的地方可不少。”
“您也可以去骑骑马,做做对酒当歌一些雅事。只要别去那种乌烟瘴气的地方,别去和官员刻意结交,即便是皇上和太子,也挑不出来您什么毛病来。即便是当初胆小如鼠,巴掌大树叶落下都怕砸脑袋的纪王,也没有像您这样整天就缩在府中。”
“虽说不敢勾连官员,可与一些文人吟诗做对,携娇妻美妾冬天去赏雪,春天出城去踏青赏景的事情,也是常有的事情。而且权断定,这位纪王虽说胆子小了一些所以王爷,您整天在府中大门不出的,反倒是会更容易引起有些人的怀疑,甚至是不安。”
“所以,您有些事情的确需要忌讳一些,但也没有必要顾及到如此地步。今日,权劝您一句,有些事情您做的就怕过犹不及。一句话,该怎么做便怎么做,张弛有度才能打消一些人不必要的怀疑。”
“还有王爷,您还不会骑马吧?这个您最好还是学一学,没准哪天您就用得到。本朝皇子虽说自太宗以来,从未有统兵的先例。但有些事情,未必就是一点可能没有。况且在出现危难的时候,骑马要远比乘轿子方便的多。”
“权看到府中,有几匹应该是皇上赏赐的御马。这些御马虽说即不能冲锋陷阵,也不能驮着您纵横驰骋,但让您练习一下马术还是可以的。再说本朝太祖皇帝,等于是武人出身的马上皇帝。”
“虽说自高宗以来,本朝文风开始鼎盛,骑射功夫已经不受重视。但历代皇帝,都要求皇子练习骑射以示不忘本。虽说本朝大多数亲王和郡王,一般出行都乘坐定制的轿子,恐怕这骑射的功夫早就丢到脑袋后边去了。可这毕竟有祖训在,您找个地方练习一下骑马,别人也说不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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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改变就从今天开始
贾权这番话说完,黄琼不由的一愣。转过念一想,发现这个家伙说的并不无道理。自己这些天一直在府中静静的待着,这并不像是一个在冷宫待了十八年,可以说从生下来便一直在狭小的冷宫中生活的人。都说少年老成,可再怎么说也不至于老成这个样子。
尤其是自己眼下,正处在“风华正茂”的年纪,整天缩在府里面,反倒是有些不正常。自己虽然有些意识的示弱,可在自己那位父皇,尤其是哪位太子的眼中,恐怕不一定这么认为。贾权这个家伙说的没错,自己这么做的确有些过犹不及了。
少年老成,指的是为人处事、待人接物上,不是说一个年轻人真的就什么想法都没有,什么都不能做。自己在十八年的冷宫生涯,的确没有被养成白痴。可一个刚出宫什么都没有见过的年轻人,居然就这么老实的待在家中,在某些人眼中的确有事物反常即为妖的看法。
更何况,自己有意识的示弱,别人并没有真正的放过自己,该动手的时候一样没有含糊。甚至还利用自己摆明了明哲保身的态度,想要将自己变成他们与太子之间,明争暗斗的一枚棋子。人家都已经打上门来了,自己又何必继续装下去。
虽不能说明目张胆的打回去,可也没有必要在如此退缩。正像是贾权说的那样,只要不去那种乌七八糟赌坊、勾栏院一类的地方,自己应该表现的更像是这个年代,不愁吃穿的那些的年轻人一样。成为纨绔子弟那是不可能,但有些东西也该改变了。
正像贾权说的那样该怎么做便怎么做,一味的逃避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自己想要以无害的面孔示人,可有些人偏偏不想让自己安宁。居然在自己出宫第一天,便暗中下手整治自己。可见,有些时候老实人也一样是某些有心人的眼中钉,或是可以利用的人。
想到这里,黄琼站起身来看了看面前的贾权,又转过头看了看书房外的那些宫女和太监,沉吟了好大一会才道:“先生说的没有错,本王之前的确做的有些过犹不及了,本王知道今后该这么做了。这个改变,就按照你说的,从练习骑马开始。”
说罢,黄琼看了看听完自己答复后,面带喜色的贾权。微微犹豫了一下后,向着贾权深施一礼道:“先生在看待有些问题上,果然有一些独到的眼光。今天得先生教诲,可谓是胜读十年书,甚至大有茅塞顿开之感。先生大材,可谓是国士无双。”
“今日之事,本王能够得先生相助,可谓是三生有幸,更有如虎添翼之感。今日先生待本王以真诚,他日本王必以国士待先生。日后也希望先生,对本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本王必定会虚心纳谏。”
见到黄琼深施一礼,刚刚还有些因为自己的谏言,被黄琼接受也有些自得的贾权,被吓了一大跳。还没有来得及制止,黄琼在称呼上的改口,张嘴闭嘴都是先生,更是让他受宠若惊的连忙站起身来,向着黄琼施一礼道:“权,何德何能,那里当得起王爷如此大礼?”
“王爷,您虽说年轻,但却远没有其他皇子那种飞扬跋扈,更肯听这些逆耳忠言。权在遇到王爷之前,不过是一介落魄书生而已。能得王爷看中收在身边,权已经是三生有幸。如今又得遇明主,权今后虽不能说死而后已,但必定会鞠躬尽瘁为王爷出谋划策。”
黄琼这些天半打半拉,又借着今天与贾权商议的事情借势打势,可以说收获了贾权的忠心。但贾权是不是真的获得了黄琼的信任,基本上还是处在模凌两可的状态。也不能说不信任,可要说全心全意的信任,至少贾权目前在黄琼的心中,还没有达到那个程度。
不是黄琼太过于多疑,是前世被身边除了父母家人之外,最爱最信任的人出卖,甚至是谋害让眼下的他,除了这一世的母亲和陈瑶之外,几乎不敢在轻易的相信任何一个人。再加上眼下的处境,以及他这一世黄家祖传的多疑,让黄琼多少还是有些顾虑。
没有做到完全信任归完全信任,不过黄琼对贾权解决问题的建议和思路,还是相当的赞赏。至于怎么与永王谈,他反倒是没有太过于着急。既然贾权认为现在是暴风雨来临之前,最后的平静期,自己暂时还是不要打破这个最后平静为好。
至于机会,黄琼认为有的是。至少在找到一个安稳可靠,可以说话的地方之前,黄琼暂时不想与永王谈这件事情。自己的府中现在就是一个漏勺,而永王那里出现了这种事情,估计也没有比自己这里好的太多。
两世为人都熟读史书的黄琼,对君不密则失其国,臣不密则失其身,几事不密则成害这几句古语,可是耳熟能详、倒背如流。想到这里,黄琼转过头对贾权道:“先生,既然提出本王在有些事情上,做的有些过犹不及。”
“本王又认为先生之言,又是句句在理。那么咱们的改正,就从今天开始可好?先生这些天守孝想必也是疲惫不堪了,这样先生今儿就陪本王,出去逛逛这京城的风光。先生说的对,本王虽说在这京城已经生活了一十八年,可京城什么样子本王还没有见过呢。”
听到黄琼要自己陪着出去逛逛,贾权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刚刚不是还在讨论怎么解决这次遇到的事件,怎么突然就转到了出去逛街?这跳转的也太快了,让贾权多少有些措手不及。不过到底是贾权,虽说被搞得措手不及,马上便反应过来黄琼意思的他笑着点了点头。
两个人除了带了一个侍卫之外,就带了一个陈瑶从人牙子那里买来的青年仆役。这个看起来文质彬彬,却不知道为何沦落到被卖身为奴的仆役,是贾权推荐给黄琼的。不过在看到这个人之后,黄琼却是一笑了之。
在黄琼看来,贾权想必是在这个年轻人身上,看到了自己前些天的影子。再加上这个年轻人,一看就是读书人出身,估计心生怜悯,想要在自己面前推荐一些而已。对于贾权这点小心思,黄琼倒是没有在意。
一行人出府之后,黄琼却也没有去别的地方。只是问了身边那个侍卫,这京城中的马市在哪儿之后便一路过去。倒不是黄琼现在就想骑马,而是贾权刚才的话提醒了他一件事情。自己已经与陈瑶商议好了,陈瑶借着省亲的名义去为自己招人。
这一路上奔波劳顿,有上一匹好马肯定会节省不少的体力。关键的时候,也许还能救命。古代名马救主的事情,黄琼可是不止一次听说过。以陈瑶的身手,虽说救不救命倒是不太重要。可有一匹好马,真的可以减轻陈瑶路途劳顿。
自己府中虽说有几匹自己那位父皇赏赐的御马,可这些御马一个是陈瑶骑出去有些不方便,很容易被人抓到小辫子。在一个,那几匹御马被牵回来的时候。黄琼曾经听到自己那些护军中,想必是骑兵出身的人嘀咕过,这些马是好马,都是正经的党项马,可惜被养废了。
为此,那天并不明白马特性,更没有骑过马的黄琼还特地把这个人,找到自己的书房询问了一下。才知道,无论再好的马都是跑出来的,不是养出来的。马和人一样,都需要长期的活动才能保持身体的耐力。
如果长期不让马奔跑,只是圈养在一个地方,再好的马也都废了。宫中的御马虽说都是各方面进贡的好马,可一是宫中没有地方让这些马奔跑。第二,恐怕也没有人敢让这些御马保持一定的野性,以及快速的奔跑能力。
宫中这些主子们都是娇生惯养、细皮嫩肉的,万一这马跑去来摔下来怎么办?尤其是皇帝,谁敢让皇帝从马上摔下来?谁又能保证皇帝骑术精良,或是马撒欢的时候不尥蹶子?要是皇帝因此擦破一点皮,甚至龙驭上宾的话,自己倒霉不说还要连累全家人跟着掉脑袋。
正因为可能会骑到这些马的人,一个个都是身份异常的贵胄,谁敢让这些马保持一定的野性?这些马自从被送进宫中,就被训练只要走路尽可能的平稳就可以了。至于其他的什么奔跑、跳跃,没有人会敢或是说想着去训练。
看看这些被牵来的御马,身上那些肥膘就知道,这些马现在根本就跑不动了。不过要是小跑或是单纯作为代步工具,却是比一般的马要平稳得多。至于这些马的本性,早就已经丧失殆尽了。正因为知道了这些,所以黄琼才打定主意在陈瑶出发前,给陈瑶选一匹好马。
来到马市,已经是两世为人也算是见多识广,但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牲口市场的黄琼,反倒是像一个好奇宝宝一样东张西望。马的样子他是知道,但什么马是好马,怎么看才能看出一匹马是千里马,黄琼就是一头雾水了。
毕竟马这种生物,不是他前世见惯的豪车,都是有明显标志的。马的好坏,但看外表是根本就看不出来的。身材低矮的马,大多数是驽马这一点到是毋庸置疑。可看起来的高头大马,却也不见得是好马。
因为一直控制着中国历代以来,最好马匹产地的河西走廊,青海湖周边和陇右,以及幽云十六州。所以大齐朝自建立以来,就从来没有缺过马。无论是民间乘用马还是军中的战马,向来都是充足的,这一点黄琼还是清楚的。
尤其是河西走廊产的河西马,陇右出产的党项马,质量甚至还超过一向以骑兵见长北辽,大规模使用的契丹马,也就是后世的蒙古马。但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时代马市的黄琼,还是被眼前各种各样,为数众多的马匹给看花了眼,颇有一种无处下手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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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相马之人
黄琼不懂怎么相马,而自认饱读诗书的贾权,对这种他眼中的贱业则更是一头雾水。两个非专业人士来买马,想要不被人坑几乎是很难的。不过黄琼与贾权两个人,对相马这种技术活一窍不通。但不代表他们带来的人中,也都对这种技术活同样一窍不通。
至少黄琼带来的那个护卫,贾权选来的那个仆人,对马还是相当了解的。进了马市之后,两个人虽然跟在黄琼身后不敢有片刻的放松,但两个人的眼睛却不断的在周边的马匹身上扫来扫去的。时不时,还小声凑到一起说着什么。
对于两个人嘀嘀咕咕,黄琼刚一开始到是没有太在意。以为两个人与自己一样,都是第一次进马市,或多或少也都充满了好奇心。毕竟就像黄琼前世,男人不喜欢车的不多。这个时代的男人,不喜欢马的应该也不多。
不过就在边走边逛对的黄琼,一眼便相中一匹看起来很是雄壮的高头大马时,那个年轻的仆人走到黄琼身边,小声的道:“主子,这匹马看起来不错,但最多也就是一匹下乘马。您要是买回去,最多也就当一个普通的代步而已。”
“这里的马,大多都是产自陇右的党项马,少数还有契丹马。不过大多数,都是普通的乘用马,或是驾车用的驽马。您如果想要买到好马,我,不,奴才以为最好还是看一看再说。当然,这还看主子想要选什么马了。”
听到这个人的这番话,黄琼回头有些疑惑的看了看,这个对着黄琼多少还有些不自然,明显对自己的身份还有些不适应的年轻人。他没有想到,这个陈瑶买回来的奴仆,居然还懂得怎么相马。
让黄琼有些不明白的是,这个时代外出以骑马或是乘坐马车为主。懂得识马的人虽说不少,但精通相马的人却不算太多。这个人既然能一眼看出一匹马的好坏,至少说明他相马的本事在中上。
而从这个马市的规模来看,对于这样的人来说,一般生活还是不成问题的。只是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沦落到自己府中,还成了一个奴才?难道陈瑶从一堆沙子中,居然不小心还扒拉出一颗金子来?如果真的这样,那么倒是有趣了。
想到这里,黄琼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满面书卷气,虽说已经落到为人奴才的地步。可眼神中,却依旧显出三分不甘和三分的傲气,外加上落落大方的人。眉头不着痕迹的微微皱了皱道:“你懂得马?”
那个人听到黄琼的问话却没有立即回答,犹豫了一下之后才有些不自然的点了点头。对于这个家伙不是回答的回答,黄琼笑了笑却没有在深问,只是道:“既然你懂马,那么今儿咱们就全听你的。你说买那匹,咱们就买那匹。还有,你以后还是自称我吧。”
说罢,没有在理会这个人,而是迈步向着马市的深处走去。黄琼的举动,把这个人搞的一头雾水,想问问黄琼是什么意思,却又不敢问。也只能硬着头皮,跟在黄琼的身后一路继续逛着马市。直到走到一匹看起来很瘦弱的马前,他才停下了身子。
他走到这匹看起来瘦弱不堪,身上还有不少伤痕,但双眼却是与他一样炯炯有神的马匹之前,仔细的看了看这匹明显无人问津的马之后,走到黄琼的身边道:“主子,这匹马您买下吧。”
对于他的要求,黄琼看了看这匹马,倒也没有说什么。来到马贩子面前,直接开口询价。而这个正因为自己的这匹马无人问津,生怕赔钱只想尽快脱手的马贩子,那里还想着漫天要价?见到黄琼过来询价便道:“这位爷,这匹马小的买回来便吃了大亏。”
“原本这匹马是当着青海骢买回来,却没有想到被吐谷浑那帮番人,拿着一匹病马给糊弄了。这马从买回来就开始生病,勉强才支撑到这京兆府。这匹马您牵回去也不见得能活长,如果您坚持要买,您给个十贯钱作为一路上的草料钱就牵走。”
对于这个马贩子开出的价格,在转过头看了看那个人点了点头之后,黄琼倒也没有还价。直接掏钱,将这匹马贩子眼中卖不出的病马给买了下来。收了钱,自以为宰了冤大头的马贩子,欢天喜地的走了。
而在马贩子离开之后,从马贩子手中接过缰绳,正在抚摸着这匹病马身上凌乱不堪皮毛那个人,才抬头对黄琼道:“主子,他并没有被人糊弄,这匹马的确是正宗的青海骢。而且我保证,它绝对是一匹千里马。”
“这匹马也的确有病,不过这病不是治不了。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这匹马被挑出来的时候,应该是刚断奶。一路上又奔波,再加上喂食的草料不良,所以染上了幼马喉骨胀。这种病虽说难治一些,但是并不是不能治疗的。”
“想那马贩子为了省钱,不肯请好兽医给医治。一路上为了赶路,又没有善待这匹马,所以才导致了这匹马现在病的很重。只要安下来细心调养,恢复它本来该有的气色一点问题都没有。”说罢,有些心疼的摸了摸这匹马,身上明显被鞭子抽打的伤痕。
对于这个人的解释,黄琼只是淡淡一笑道:“我说过今儿的事情,都交给你全权处理,那就你怎么说咱们怎么办。我们这些人,跟着你走就是了。不过只选这一匹马可不行,咱们今儿既然来了,就索性多买几匹回去。你喜欢马,我这个当主子的也不能太差事不是?”
尽管急着回去医治这匹他眼中的宝马,可黄琼这个当主子的既然说了,这个人心中在着急,也得陪着主人接着逛下去。只是一圈马市逛下来,能再入他眼中的好马,却是再也没有见到一匹。无奈之下,也只选了几匹神骏一些的党项马,又选了两匹契丹马。
只不过几个人正准备往回走的时候,马市外面突然传来一声惊呼:“这马惊了。”随着这声喊声过后,喊声传来之处便响起了人喊马嘶的声音。听到其中一匹马的嘶鸣声,刚刚因为没有在选到好马的这个人,将手中的马缰交给黄琼的侍卫,几乎是一路小跑过去。
见到这个家伙不顾危险赶了过去,担心他出什么事情的黄琼,便拉着贾权也一路跟了过去。等到赶到现场,看到一匹正对着同类不断嘶鸣,无论主人怎么控制、安抚都无法使之安静的马匹之后,这个家伙眼睛不由得一亮。
只是还没有等这个家伙从惊喜中镇定下来,那匹惊马突然挣开了主人手中的缰绳,直接向着这个家伙冲了过来。见到这个家伙处在危险中,黄琼也顾不得其他了。一把将这个家伙拽到身后,自己却来不及躲闪。只能一把抓住马的鬃毛,借着马的冲劲翻身上了马身上。
黄琼不会骑马,又不敢显露身上的武功,只能死死的抱着马脖子,双腿同样死死的夹住马身。好在这匹马在发现身上居然上了一个人之后,非但没有调头就跑。反倒像是更加兴奋一样,不断的在那里尥蹶子横蹦乱卷。
时而杨起前蹄立起身来,时而后蹄向上拼命的撅。只是无论它怎么试图将背上的人甩下来,但死死抱着马颈的黄琼,担心这匹疯马伤及无辜,却是就不肯松手。一人一马就在这里不断的博弈,直到人马身上都已经大汗淋漓,却是谁也没有放弃。
看着场中的情景,贾权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却不敢喊出声来。生怕自己这一喊叫,让这匹本就在发疯的马陷入更加的疯狂,在伤及到马背上的黄琼。贾权在这里素手无策,只能无奈的看着眼前的一幕,为黄琼的安危担心不已。
反倒是那个惹事者在那里,不断的高声告诉自己的主子,该怎么调整姿势才能不被这匹疯马给甩下来,全然不顾身边贾权想要一把掐死他的目光。其实此刻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这匹马身上,时刻避免自己被摔下来的黄琼,又那里有哪个闲暇功夫去听他的喊声。
至于那个牵着购买的几匹马,慢悠悠赶过来的侍卫,见到眼前的一幕更是被吓的目瞪口呆,外加有些不知所措。他是太子安插在黄琼府中的侍卫不假,可他现在归根到底是黄琼的侍卫。
眼前这位主子要是真出点什么事情,皇帝根本就饶不了他,就算太子也不可能保住他。更何况,太子安插在黄琼府中的这些侍卫,也不都是他的心腹。虽说想要将黄琼的一举一动,都牢牢的掌握在手中。可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太子还是知道一些分寸的。
同时太子还想着借这个机会,将身边一些不可靠,或是皇帝指派来的人踢了出去。所以安插在黄琼府中的侍卫和护军中,只有一部分主事者,以及四成侍卫是他的心腹,还有一部分只是普通的侍卫而已。至于护军,也只有几个心腹而已。
今天跟着黄琼出来的这位老兄,就只是一名普通的侍卫。原本在东宫,就是那种四面不靠的人。别说他不是太子的心腹,就算是,可今儿是他跟着黄琼出来的。黄琼这个郡王一旦受到哪怕一点伤,他这个当侍卫的结果也好不到那里去。
只是着急归着急,眼下的情况他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就在这位侍卫咬了咬牙,抽出身上的腰刀想要冒险一搏,以便将这位郡王从危险中解救出来的时候。却被那个肇事者给拦住了:“老兄,你先等一下。这匹马现在已经出现疲态了,估计主子在坚持一会就没事了。”
“这匹马不是普通的马,你现在拎着刀上去,反倒是会更加激发马的烈性,到时候反倒是容易把主子陷入到更危险的境地。你老兄是骑兵出身,应该知道良马都是认主的。主子如果真能驯服这匹马,你就杀了它,它也不会离开主子半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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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罪臣之后
被这个家伙一说,那个侍卫反倒是也犹豫了起来。他是骑兵军官出身,后被选拔到宫中担任侍卫的,对于良马的习性并不陌生。虽说眼下这匹显得骨骼有些纤细,明显不是能负重的马,在他眼中远不如党项马和契丹马,更加适合作为需要身披甲胄骑兵使用的战马。
但他也知道,这个家伙说的没有错。原本已经下了决心拼死一搏的他,被这个家伙一番劝说,反倒是有些犹豫了起来。不过在他眼中,这匹马不管是什么好马,都不如黄琼这个皇子一根头发重要。
让这个侍卫犹豫的是,自己这一去万一真的将这匹马的烈性在一次激起来,那么搞不好这位河间郡王,真的就陷入危险了。出身骑兵的他,毕竟也算是识马的人,马性还是知道和掌握一些的。
好在场上的情况,并没有让他犹豫多久。就在他举棋不定的时候,那边的那匹发疯的马。也许是感觉到自己折腾够了。也许是想尽办法都没有能够把背上的人折腾下来,接受了失败的命运,逐步的安静了下来。
只是这匹马安静了下来,黄琼尽管因为不敢使用功夫,只能硬抗而浑身充满了酸疼感。但担心这匹马再一次突然的发疯,却依然不敢撒手。就算这匹马现在讨好一般的在舔着他,因为疲惫过度已经无力抱住马颈的手,他依然不敢松手。
直到那个惹事的家伙,见到这一幕之后赶过来道:“主子成了,这匹马您现在就算赶他走,它也不会走了。人挑马,其实马也在挑人。烈马就犹如烈性人一样,向来只服强者,更是从一而终。您驯服了他,今后就是它终生唯一的主人了。这匹马,别人再无骑上去的可能。”
说罢,走到这匹马前,摸了一把这匹马肩胛骨上流出的汗,手伸到黄琼面前展开后,一片像是掺了水血液一样的红色,展现在黄琼面前后才道:“恭喜主子,得到了一匹极为难得的汗血宝马。”
“这匹马就是《汉书》所说,被汉武帝称之为天马,选派贰师将军李广利率倾国之兵,远征西域所得的大宛国天马。原本这种马在汉唐时期,中原地区还是不少见的。但自前唐中期西域先没于吐蕃之手,后又被控于回鹘使得丝路断绝,这种马便在中原地区绝迹了。”
“前淮阳郡王在远征青海时,曾经得到过一匹汗血马后裔。只不过那匹马不是纯正的汗血宝马,而是与吐谷浑马杂交出来的马,血统早已经混杂不堪。可即便这样,那位淮阳郡王也视若珍宝。你这匹马可是纯汗血宝马,而且从牙口来看,正是三岁刚刚成熟时期。刚才想必它不是受惊,而是这种天生的马王,对与周边它眼中的劣马天生的排斥。”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至少这匹马的父辈应该是西域草原上的马王。所以它从出生,就自带着天生的傲气。只不过不知道这匹马王,怎么会沦落道马贩子的手中。据我说知,一般这种马一向是回鹘可汗首选坐骑。”
听完这个家伙的这番话,黄琼只是笑了笑没有说什么。实际上,眼下浑身酸痛之极的他,也没有什么精力去和这个家伙讨论什么。只是吩咐贾权去找老板,将这匹马买下来之后,便不在言语。
此时那个早就吓得浑身直哆嗦,只盼着将这匹动不动就尥蹶子的马早日出手,那里还会讨价还价?贾权不仅没有费什么事,便以一百贯的价钱买了下来,还轻松的套出了这匹马的来历。
原来眼下控制西域西州回鹘,正与东进的喀喇人作战,整个西域草原上到处都是战火。这匹当时还是幼马的马,流落在草原上被这个马贩子给捡回来的。只是这匹马随着年岁增长,性子越来越烈。
别的马不仅不能共槽,甚至到它身边都会撕咬,没办法也只能牵过来卖掉。只是他来到京兆府已经半个月有余,别的马都已经卖掉,唯有这匹因为没有人能够靠近,所以才一直没有卖出去。而且京兆府的这些达官贵人,买马回去主要是拉车或是用来骑乘。
这些人买马的时候,都唯恐马的性子烈。这匹马又是这么一个表现,更是没有人会买。今儿甚至还发起疯来。如果不是黄琼出现,让这匹马伤了人或是其他的马,他这次千里迢迢从肃州赶来贩马,非但不能挣到钱,搞不好还要吃官司。
如今恩人想买,他已经是千恩万谢了,那里还敢要高价?相对于这位感觉到自己很侥幸的老兄,黄琼一行人就很不好了。被马颠得一身酸痛的黄琼,尽管天色还早,但已经无心在继续逛下去。让贾权雇来一辆马车,上了马车一路回府。
回到府中,黄琼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告诉那个想要请罪的家伙,尽快的让那匹青海骢恢复,他等着用之后,自己在赶过来的李海搀扶之下,一头钻回了自己的卧室。将李海打发走,黄琼忙不迭的放下床上的幔帐,运功缓解满身的酸痛。
只是等到黄琼从入定中清醒过来,走出自己的卧室,才发现那个惹事的家伙,正跪在自己卧室的门外。贾权站在一边,正在无可奈何的劝说着。见到这个家伙跪在自己门外,黄琼皱了皱眉头,让贾权将他带到书房。
进了书房,见到这个人又跪了下来,接过李海递过来的茶后,黄琼淡淡的道:“你要是真的自认为自己奴才,那就在这里跪上一夜吧。既然不是当奴才的人,就不要动不动就下跪。你之前的傲气那里去了?”
黄琼这番话音落下,这个家伙却没有理会贾权要把自己搀扶起来的举动。而是重重的磕了一个头,眼中含着泪水道:“国朝罪臣之子宋之唤,今天一时不查竟然至王爷于险境。虽然王爷宽宏大量,但实在是罪责难逃,还请王爷重重责罚。”
对于这个叫做宋之唤五味杂陈的回答,黄琼轻轻抿了一下手中的茶后,才放下茶盏道:“罪责难逃?本王怎么不知道你有什么罪?你让本王今儿得了两匹好马,本王应该重重赏你才是,何来罪责一说?宋之唤,你要是真的这么做,你看错了本王,也看轻了你自己。”
说罢,黄琼挥了挥手让李海退出去后,站起身来走到这个宋之唤面前,亲手将他搀扶起来后道:“人不可以有傲气,但不能没有傲骨。看你应该是一个读书人出身,这个道理你应该懂的。本王虽说不知道,你一介读书人为何会沦落被贩卖为奴的地步。”
“但本王有句话还是要说的,不仅是送给你,也是送给贾权。人活一世,不可能像裁缝店里面量体裁衣。世事时常艰辛,什么事情都有可能遇到。但无论遇到再大的困境,也只要守住自己的心。还是那句话,人不可以有傲气,但是不能没有傲骨。”
“你本就不是做奴才的人,走到今天这一步,也许是世事无常。你曾经守住过心,本王也希望你这颗心能够继续守下去,千万不要随意弄丢了。你卖身为奴,本就已经辱没自己的心了,又何必动不动就下跪?本王这里,没有那么多的虚礼。”
也许是这段时间卖身为奴的生活,受尽了艰辛和屈辱。黄琼这番话,让这个宋之唤突然嚎啕大哭起来。哭声中有压抑不住的屈辱和不甘,更多的是还有对这个世道的质问。听着他的哭声,黄琼与贾权相视无言。这是一个有故事的人,这一点黄琼很肯定。
一番大哭,将心中的艰辛哭出来后,宋之唤再一次跪在黄琼面前,将头重重的磕在地上道:“请王爷,为之唤一家伸冤。之唤父亲实在死的冤枉,却无处鸣冤。如果不是遇到王爷,之唤现今还不知道会受到多少的侮辱。”
宋之唤的这个举动,黄琼眉头皱了皱,却没有说什么。只是道:“你无论要想本王为你做什么,你都要站起来说。因为一个人如果跪久了,就不知道直起腰说话是什么感觉了,本王不希望身边出现动不动就下跪的人。”
看着黄琼说这番话时候,面无表情的神态,宋之唤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站了起来:“王爷,之唤乃是前肃州群牧监四品都知监宋问之子。家父为人清廉,从未做过任何有违朝廷律令之事,却不成想被人诬陷盗卖军马与党项人。”
“天可见,党项人本就以游牧为生。虽说朝廷一直控制着起牧民放牧马匹数量,每户牧民放牧马匹不得超过三十匹。超过三十匹,朝廷便没收充公或是强制卖到汉地。可即便是这样,党项人又那里会缺马?说家父向党项人贩卖军马,这不是空口白牙诬陷又是什么?”
“肃州地处陇右与青海、河西走廊交汇之处,无论是北面的党项人,还是西南的吐谷浑或是吐蕃诸部,西面玉门关外的回鹘人都是游牧为生,没有任何人缺马。就算他们放牧的马匹并不是战马,可群牧监的马也一样还不是战马。”
“群牧监,只是朝廷设在青海、陇右地区,用来繁育马匹供军用的衙门,本身并没有将幼马转化为战马的能力。我大齐朝定制,各群牧监只负责繁育供应马匹。将马匹**为战马,那是兵部的事情。各群牧监虽说归枢密院管辖,可毕竟是一个文官衙门。”
“群牧监的马,与周边各个土著部落所放牧的马,基本上没有什么区别。党项人跑来群牧监私下买马,他们难道钱多的没有地方花?虽说肃州马场的马,是以党项马和吐谷浑马杂交出来的,比一般的党项马要好一些,可也没有好太多。”
“只是在某些方面的适应性,要比党项马好一些。耐力上,也略好于党项马,但不如北辽使用的契丹马。这种马,党项人买回去除了少量可以配种之外,基本上没有什么作用。家父私下贩卖马匹给党项人,不是无稽之谈又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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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欲加之罪?
宋之唤的话音落下,黄琼皱了皱眉头道:“你父亲没有卖马给党项人,那么你父亲下属的官员,你也能保证没有做过这种事情?如果你父亲下属官员做过类似的事,一个御下不严的罪名,你父亲也是逃不掉的。”
“本王知道,我朝凡是群牧监产出的马匹,因为专供我朝官兵使用,是以在马身上都烙印有一定的标志。如果有人在党项人那里,真的看到烙印有肃州群牧监所出马匹烙印,倒也算不上诬陷你父亲。”
对于黄琼的反问,宋之唤长叹一声后道:“以家父的为人,下属几个马场的官员私下贩卖个几匹,还没有打上烙印的幼马,给汉人马贩子的确有这个可能,但是贩卖马匹给党项人根本就不可能。王爷,即便是求财,可求这个财,风险与收益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我朝兴起之初,党项铁骑一向为我朝劲敌。太祖入长安,党项铁骑附逆前唐,甚至一度打到了长安城外的灞桥。党项人自由生长在马背之上,可以说会走就会骑马,而党项马又是天下最优良的战马。”
“当年我朝骑兵中大部分的马匹,都是收缴的原本用来驾辕、耕田驽马,只有少量的战马是缴获**的真正战马。不仅马不如,而且自幼务农的农夫,在骑射上也根本没有办法与自幼生长在马背上党项人的对手。”
“几场大战下来,我朝骑兵数量虽说不少,但根本就不是对手。连战连败,逼得太祖皇帝几乎让城别走。如果不是同州一役,桂林郡王以新铸大炮击溃党项铁骑,当时的情况还真不好说。”
“不过虽说同州之战,击溃了党项铁骑。但我朝却始终拿这些机动性极强,又身披重甲的骑兵没有办法。太祖定鼎关中之后,这些盘踞在宥州、夏州的党项铁骑,一直犹如芒刺在背。同州之战后,党项铁骑虽说无力在进攻长安,但却不断的骚扰关中。”
“并派出骑兵,趁着我朝无暇北伐,前唐更加无力控制之机,先后攻占了银州、绥州、静州。太祖皇帝虽多次派遣使者招降,但其拒不归顺不说,还几次杀了我朝的使者。只是齐军主力正在经略关东、江南,实在无力解决此心腹大患。”
“直到江南、两淮评定,太祖皇帝准备分兵伐蜀之前,才派出孟楷指挥三万骑兵,十万步军,携带桂林郡王所铸大炮十门,**万余斤北进,全力解决占据五州之地的党项人。只是即便齐军占据绝对数量优势,可面对强悍的党项重甲骑兵,此役依旧打的异常艰难。”
“虽说党项人只有五州之地,但这一战依旧耗费了整整年余时间,损兵折将三万余,才击杀党项人首领,前唐册封之所谓定难军继任节度使拓跋思谏,彻底平底西北。如果不是伐蜀不需太多骑兵,几乎伤了元气的齐军骑兵,甚至都要影响到后续的伐蜀之战。”
“此役过后,党项铁骑强悍的战力,给朝廷留下了很深的影响。为了削弱党项人的实力,朝廷除了将党项人一分为三,除一部留在原地放牧之外,大部分强制迁往河西走廊和青海湖周边。为西迁各部党项,强制划定游牧范围。一旦有超过范围游牧者,一律格杀勿论。”
“不仅如此,还将各部设立盟长并授予为都督,原本的酋长、头人分别则为团练使、藩落使等职。但都督虽可以终身不能世袭,由朝廷从各个团练使、藩落使中指定人担任,以从内部分化党项各部。”
“除了这些手段之外,还不断从党项各部之中抽调青壮,与北辽、吐蕃、回鹘诸番作战,从外削弱党项人的实力。太祖年间,桂林郡王讨伐吐蕃,高宗年间,朝廷与南下之北辽铁骑十余场大战,使得党项各部损失惨重,损失丁口十余万有余,至今未能完全恢复元气。”
“除了这些手段之外,还从律法上设置了种种限制。不仅规定党项人马匹,每户放牧马匹不得超过三十匹。养马者如果放牧马匹超过户丁口数量的,每户每丁每年都需向朝廷上一匹马作为赋税。一户若是五丁,便是每年都要上缴五匹马。”
“而放牧牛羊者,则每年需要缴纳的赋税却轻的多,每户每年无论几口则只需上缴三只羊或是一头牛而已。朝廷如此做,就是为了让党项人为了生存,自己便逐步的减少马匹放牧数量,改为以没有什么威胁的牛羊为主。”
“党项人自幼都是生活在马背上,他们可以说是天生的骑兵。但这一切都是建立在有大量战马的基础上,没有了足够的战马,党项人的骑射也就成了一个空头威胁而已。况且党项人虽说以游牧为主,但受制于游牧地带没有北辽那么广阔的草原。”
“无论是原来所盘踞的夏、宥、银、绥、静几州,以及老巢统万城,水草丰美远不如北辽所占据的突厥故地。虽说马匹产量不少,但远不如北辽数量庞大。即便鼎盛时期,也不过只能做到每军一马而已,远达不到北辽骑兵那种一人三马的数量。”
“朝廷对党项人养马征收重税,鼓励其改为放牧牛羊,更削弱了党项人的实力。虽说党项马堪称甲天下,是当世一等一的战马。但没有足够的马匹,即便近十余年来党项人丁口繁衍,逐步开始恢复元气,但骑兵的数量也不足以在对朝廷形成威胁。”
“朝廷不仅采取种种手段,从内部分化瓦解党项人,削弱党项人的实力。还诏令当年陆续在西北设立的几个群牧监,有胆敢私下向党项人售卖马匹者,一旦发现诛九族。党项人眼下虽说因为马匹数量不足,无法组建大规模的骑兵。”
“可除非遇到天灾,或是有心造反的话,党项人却还是基本不缺马。毕竟党项人虽说以游牧为主,但在前唐以及我朝的教化,甚至是强迫之下,也有部分人转为耕田为生。放牧早就已经不再是党项人,唯一依赖的生存方式了。”
“而且朝廷当初的定制,为了打消一些党项人酋长的疑虑,也留下了一些余地。比如说每户按照丁口数量放牧的马匹,是不征赋税的。眼下党项人手中的马匹数量,虽说早已经今非昔比,不能让党项人组建大量的骑兵,但让他们勉强有自保的能力。”
“至少内部攻伐,或是与周边的吐蕃、吐谷浑等部落,短时期征战还是够用的。因为朝廷对番民的盟长制,不仅仅是对党项人一个,便是归顺朝廷的吐蕃诸部,也是以此类推的。大家实力基本上是相当的,即便是相互之间有械斗,规模也是有限的很。”
“所以党项人不可能冒着风险,也基本上没有那个必要,向朝廷所属群牧监买马。即便有买的,恐怕也是偶尔为之,不可能购买太多。而且私下向党项人出售马匹,一旦被发现要被诛九族,这个风险太大了。”
“没有几个官员,哪怕是再穷疯了的官员,也没有胆子去做这种事情。他们捞钱的手段有的是,何必去冒这个风险?不说别的,每年幼马降生的时节,都有为数不少的内地马贩子去肃州,想方设法的买马。从几个群牧监买马,要比去诸番那里买至少安全的多。”
“群牧监如果有人在幼马还没有打上烙印之前,偷偷卖马给汉人马贩子的不是没有。因为肃州群牧监所属几个马场,分布在肃州、甘州,几乎囊获了整个河西走廊地带,可谓是面积广大。整个群牧监每年产马就有五余匹,在加上存马,整个群牧监足有马五万余匹。”
“肃州群牧监,是朝廷在整个西北设置夏州群牧监、兰州群牧监、西宁州群牧监共计四个群牧监中,最大的一个,所产马匹也是最好的一个。肃州群牧监所产之马,与西宁州群牧监产的河曲马,成为我朝骑兵主要使用的战马。”
“每年这么大的幼马产出,马场分布的又很广,出现一些官员监守自盗,虽说无法避免。但要说像是诬陷之词中说的那样,每年所产幼马只上报朝廷七成,三成自己私下贩卖给诸番,那根本就不可能,根本就是欲加之罪。”
“群牧监的规矩我知道,每年所产幼马上报九成或是八成五是有可能的。因为人从生下来到成长为丁,不知道要遭遇多少疾病,每年夭折的幼儿数量恐怕数都数不过来。更何况,那些不会说话的马?人有瘟疫,马也是有马瘟的。”
“每个群牧监,都不可能将每年所产之幼马数量如实上报,至少得给自己留下一条后路。否则一旦遭遇到瘟病,上哪儿去找足够数量的幼马填补空缺?但要说三成,没有那个官员会这么做。如果与前一年或是前几年相差数目太大,这个官就不用去当了。”
宋之唤的解释,让黄琼原本只是微微皱起的眉头,却是越皱越紧。如果事情真的像是这个家伙说的那样,他父亲之事至少看起来就纯属诬陷。可如果说诬陷一个六部尚书,或是那一路的安抚使,哪怕是知州这样的官员还有可能。
至少拉下他们,自己也许有上位的可能性,或是得到其他的好处。诬陷他一个地处苦寒之地,甚至一些官员都视之为避之不及,让他都不愿意去的群牧监都监,究竟意欲何为?他那里除了被严格管控的军马,也没有什么好处可捞。
诬陷他,总不该是为了想从他那里买马买不到吧,才得以出此下作的手段。或是杀一儆百,或是想要以贪财听话的人取而代之。否则,换了谁也想不出有什么好处,足以让人采取如此下作的手段。毕竟一个肃州群牧监都监的职务,实际上的诱惑力还没有内地一个知州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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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磨难即历练
要知道,当下群牧监牧马的方式,与那些游牧部落并无太大的区别。也基本上都是在草原上放养的,就算是想要从马料中捞取一些好处,都没有什么余地。与其花这么大的代价,还不如收买兵部那些人,给各部骑兵送马料更有甜头。
没有什么好处的事情,任凭黄琼打破脑袋也想不出还有什么必要,采取诬告这样的手段。从今天京兆府的马市热闹程度来看,想要买一匹马代步或是驾辕拉车,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大齐朝不缺马,普通的马无论是驾辕还是代步,甚至是耕地的马数量还是很充足的。
贩马也一样不困难,在属地找人具保到各路转运司衙门开张证明就可以。只要贩运的不是战马,基本上是没有什么麻烦的。除非是想要买到足够多数量,而且可以充当战马的马,才有可能需要与群牧监这样的衙门打交道。想到这里,黄琼不由的吃了一惊。
转过头看着面前的宋之唤,在与同样想到什么的贾权对视一眼之后,黄琼沉声道:“你知道诬陷你父亲的人,究竟是什么人吗?这世上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也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别人诬陷你父亲,总得至少有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而且,你父亲被人诬陷,也不至于不做任何辩解便自尽。就算有人手眼通天,可这大齐朝总该还是有说理的地方。按照《大齐律》你父亲这样的官员,即便被判死刑,也要经过刑部、大理寺、御史台三司会审的。”
“你父亲如此草率的便自尽,不给自己做任何辩解,你怎么让我相信这件事情不是真的,而是别人诬陷的?没有一个准确的说辞,本王很难想象有人会在没有任何好处的情况之下,便出面诬陷你的父亲。别人诬陷你父亲,总不该是为了多贪污几斤马料吧。”
黄琼的这番话,让宋之唤也愣住了,好大一会之后才道:“父亲为官多年,虽说与同僚偶尔有些摩擦,但从不与人结怨。出面诬告的那个人,父亲不仅未曾得罪过他,还曾经帮过他。而且此人性情胆小怕事,从来不敢做违背朝廷定律的事情。”
“这次他居然出面诬告父亲,几乎所有人都不敢相信,都想不出他诬陷父亲的理由是什么。不过在事出半年之前,瑞王曾经派人去过肃州马场。瑞王派去的使者,与父亲谈了一些什么,一向与我知无不言的父亲,却无论我怎么询问却都未告诉我。”
“不过在瑞王派出的使者离开后,父亲经常一夜一夜叹息,给人一种大祸临头的感觉。因为朝廷有定制,在边地任职官员不得携带家眷。所以除了我被父亲接往任所读书,以及父亲身边的一个侍妾之外,其余家人还都留在家乡。”
“瑞王使者离开之后,父亲曾让人送信,让母亲立即带着家人出去躲避。但派出送信的人,一去便没有了回音。两个月之前朝廷派人索拿父亲,连同属下官员以及家属进京。却没有想到在途经长安的时候,见到了被从家乡带过来的家人。”
“除了一个已经出嫁的姐姐之外,两个妹妹和一个弟弟,连同祖母和母亲一并被从家乡押解准备进京。父亲看到家人后,当时就脸色惨白。那个从家乡押解家人来到长安的官员,在与父亲单独谈了一个时辰后,父亲当夜便投环自尽。”
“因为是他单独与父亲谈的话,谁也不知道他们谈的是什么。父亲临死之前,只在纸上写了一个大大冤字。父亲自尽,祖母当夜记怒攻心也去了。见到父亲与祖母相继过世,母亲不忍独活,更不想进京受辱,在渡黄河的时候也寻机跳河寻了短见。”
“可怜父亲一心为朝廷尽忠,兢兢战战从未敢有半点差错和携带,最终却只落得一个草席裹尸草草埋葬。年轻便守寡,独自一人带着父亲生活的祖母,为了让父亲出人头地,可谓是吃尽了苦头。好不容易等到父亲进士及第,却还未享受几年清福,便又遭此大难。”
“还有母亲,自与父亲成亲之后,便上侍奉祖母下养育了我们四个子女。父亲三十岁进士及第后,便一直在外做官。家中全靠母亲维持,才能只依靠父亲俸禄便衣食无忧。我们几个子女,也在母亲教育之下成人。”
“可怜我的父母,一个为官清廉一辈子,去只落得一个草席裹尸。一个勤俭持家、任劳任怨却落得一个尸骨无存。而父亲虽然自尽,可朝廷却没有打算放过我的家人。而是将我与弟妹押解到京,在京城刑部大狱了关了半个月之后,便全部发卖为奴。”
“我侥幸被陈夫人买回,可怜我的弟妹至今还不知道流落到了何方。尤其我那两个如花似玉的妹妹,不知道会不会被发落到教坊司?”说到这里,想起家人悲惨的经历,宋之唤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听完宋之唤的遭遇,黄琼只是站起身来,在屋子内来回踱了一会步。抬起头,对贾权道:“这事情我出面不方便,而且那些官员也不一定给我这个新出炉郡王面子。这样你拿着我的帖子去找永王,让永王寻找一下他的家人。”
“如果他的弟妹还没有被卖掉,你让永王出面赎买出来。如果已经被卖掉,那就想办法把人找回来。这件事情,你现在就去办。还有,你让李海去陈夫人那里,把他的卖身契给取回来。”
黄琼的吩咐,让贾权微微皱了皱眉头。明显对黄琼这个做法,并不是很赞同的贾权。原本想要说些什么,之后看了一眼身边的宋之唤,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说出口。还是按照黄琼的吩咐,去办这件事情了。
待贾权离去之后,黄琼看了看面前听到自己,居然派人去找自己的弟妹,激动不已想要说什么的宋之唤,举手制止了他想说的话后,看着他道:“有的事情,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你父亲案情,我不知道,也不了解。”
“而且你找本王,想要与你父亲洗冤,我只能说你找错人了。我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把你的弟妹尽可能的找回来,让你们兄妹团聚。至于再多的事情,我恐怕是无能为力的。尤其你的话中,你父亲的死还涉及到一个当朝亲王,这事我就更加的无能为力。”
“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等到你弟妹找到之后,离开我这里,去寻找有能力可以为你父亲洗冤的人。第二个,就是在我这里继续读书。无论你做出那个选择,我都不会怪罪你。不过你走出这座府邸大门一步,你就与我这座河间郡王府再无一点关系。”
“你在外面,不要提起你在我这里的经历,更不要和别人说与我曾经有过关系。无论你在外面遇到什么事情,河间郡王府都不会成为你,还有你弟妹的保护。说这些话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我现在还没有能力,去为任何一个人撑起一片天。”
“不仅仅是对你,这府中的每一个人,只要离开这座王府,我都不会给予任何的承诺。你父亲的事情,看起来只是被人诬陷,但实际上其中的水很深的。尤其还涉及到一位当朝亲王的情况之下,我不能不考虑插手进去,我有没有那个能力去承担后果。”
“当然,你可以选择继续留下来。但如果你选择留在我这里,就耐下心来继续读你的书,报仇的事情永远不要在想了。事情总有大白于天下的那一天,但在那天之前,除了等待你什么都做不了。”
黄琼的这番话说完,之前还满怀期待的宋之唤不由得愣住了。好大一会才道:“王爷,您不相信我的话?我宋之唤对天发誓,如果我之前与王爷说的那些,有半句假话便天诛地灭,死后下十八层地狱,永远不得超生。”
对于宋之唤起誓,黄琼摇了摇头道:“如果不信的话,我就不会与你说之前的那番话了。无论你发在重的誓,我的答案还是一样的。事情在真相大白之前,除了收留你们一家人之外,我什么都帮不上你。至少在眼下,我还没有那个能力。”
说到这里,黄琼看着发愣的宋之唤笑了笑道:“在你弟妹被找到之前,你也不要太过于着急给我答案。我可以给你一点时间,你可以好好的考虑一下,究竟该怎么选择。有什么不明白的事情,你可以与贾先生谈谈。”
“你是一个聪明的人,可惜之前被保护的太好了。有些不太通世故,书生气也有些过重,行事也有些操切。有些事情,眼光要放长远一些,不要急于一时。尽管等待对你来说是一种磨难,但这种磨难却是你成长所必须的经历。”
“要想能真正为你父亲,或是说你的家人报仇,这种磨难你是逃不过去的。都说菩萨是普渡众生,可这世上的菩萨,那座不是经历过千刀万凿才被雕磨出来的?没有经历过雕琢的玉,永远都只能是块石头。年轻人多经历过一些磨难,未必就是一件坏事。”
只是说这番话的时候,黄琼却忘记了自己现在也是一个年轻人,甚至比眼前被他教训的宋之唤还要小两三岁。只不过黄琼说这番颇为有些少年老成的话,而且摆出一副老气横秋样子的时候,尽管有些引人发笑,但宋之唤却并没有笑。
言罢,黄琼便不在说话。而站在他面前的宋之唤,也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一时之间黄琼的书房显得有些沉默。直到李海的进来,这股异样的沉默才被打破。接过李海递过来的卖身契,黄琼仔细看了一遍。
看到手中这张卖身契上,京兆府的大印之后,微微叹息一声。把这张卖身契,就着李海顺手点燃的烛火烧掉。而那边的宋之唤,呆呆的看着黄琼手上燃烧的卖身契,对黄琼最后一番话里面的意思,却是有些似懂非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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