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秋雨绵绵、淅淅沥沥地下着,像一幅没有尽头的画卷。
推开木格窗,通往庭园蜿蜒着的青石路,在蒙蒙细雨涤荡下清冷而寂寥。
园子里的紫茉莉在无尽的细雨中傲放。
紫红、粉红、红、黄、白等各种颜色,以及杂色的紫茉莉,花瓣呈喇叭形,四季盛开的草本花卉,是大户人家庭院内的必备。
丝丝细雨,润物无声地飘落在洁白素雅的花朵上,粉嫩的花瓣娇弱地承接着雨水,渐渐汇聚溢满,盈盈欲坠,像美人噙着珍珠般的泪滴,晶莹剔透。
这一场雨下了整整三日,终于在第四日午后停了。
苏婉宁被琴香从外屋扶至里屋,慵懒地坐下,斜倚在铺了紫貂皮的美人榻上,一袭宽松的真丝白袍,一头乌黑的长发倾泻在肩头,直拖曳到胸前。
缕缕檀香烟从三足银鼎熏炉里逸出,在屋里氤氲弥漫,让用过午膳后的女人放松下来后昏昏欲睡。
婢女琴香蹑声近前,问道:“姑娘,累了吧?去床上睡一会吧!”
吃了就睡,醒了又吃,像猪一样活着。
猪养肥了,会拖出去宰了,而她苏婉宁呢!
未知的将来~
苏婉宁默默地承受着生之悲哀。
她苦笑一下,摇摇头。说不出话来的女人啊,真悲哀!只能用摇头、点头来表达内心的想法。
一阵冷风吹进,琴香走上前准备将窗户关好,却看到满园雨水浸湿过的紫茉莉,她顿了顿,然后说:“姑娘,紫茉莉开得很好,待奴婢去折些插在瓶里留作观赏,可好?”
苏婉宁轻摇螓首制止了琴香。让它好好开着吧,本就时日无多,何必加速它的凋落呢?
再美的事物,她都无法瞧见,又何必去招惹它呢!
难道只为了贪图它的美,就可以无视它的生死吗?!
若是如此,真去折了,只怕手中留的不会是余香。
突然,苏婉宁轻轻的笑了。
我又为何如此愤慨呢?它开它的,我活我的,已无相干。
尽管我是那个掌控花儿盛开和凋谢的主。
琴香见苏婉宁面露悲伤之色,心中一慌,急忙解释道:“姑,姑娘,奴婢不是故意的。”真该死,她竟然忘了苏姑娘看不见的,这不是给人填堵吗?琴香在心中狠狠埋怨自己的疏忽。
苏婉宁随着声音转过头去,面带微笑摇摇头,示意自己无碍,琴香松了一口气,赶紧将窗户关上,然后道:“姑娘,那奴婢给你拿床毯子来吧,现在天越来越冷了,很容易着凉的。”话落之际,她已走到苏婉宁跟前。
苏婉宁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点下了头。
琴香见了,转身而去,很快返回,将薄毯搭到苏婉宁身上,塌上的人儿随既闭上眼假寐,这时琴香向外室走去,准备将未关的窗户关上。
手指刚触到窗户,就看见两道纤细的身影出现在庭院里,一蓝一绿一前一后向这走来。
见到来人,琴香愣了一下,还未合上窗便快步来到门前,福身叩礼:“夫人。”三日前主子的刚过门的妻子携小少爷便住了进来,这消息当晚就传遍了整个别院,第二日,各院的婢女都去向新夫人叩礼请安。
“起来吧!”贾轻瑶对着向她行礼的丫鬟道,“少爷呢!”打量起四周来,这个屋子并没有她住的屋子装饰的高贵奢华,清雅如水,她很满意。
站直身的琴香垂着眼回道:“少爷用过饭出去了。”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与管家一块出去的。”
“嗯。”贾轻瑶应了一声,然后又问道:“苏姑娘呢!”说这话时,眼睛就向里屋投去了。
入眼是靠窗处,一架软塌上,那背着自己而卧的纤细身影,她眯了眯眼。刚迈出两步,就被屋里的婢女琴香挡住了去路,琴香垂头半弯着腰身道:“夫人,苏姑娘睡了。”
“放肆!”小然见主子被挡,斥吼一声,上前一步就将琴香推开了,琴香随既向后退去。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
这新夫人啥性子,猜不透、摸不清。琴香生怕自己霉运当头,稳住身子后急忙解释道:“夫人,奴婢不是故意的,苏姑娘身子还没有康复,所以……请夫人明察。”双眼里掩不住的慌张。
“小然,退下。”贾轻瑶斥责了自家丫鬟一声,然后对琴香道:“没关系的,我明白的。”微微一笑,“起来吧!”轻轻的道了一声,竟还伸出手去扶一脸惊慌女人。
琴香惊魂未定,小手揪着胸襟怯怯地抬起头来,看到就在自个面前,有一双温柔含笑的眼眸正盯着自己,“你叫琴香吧!”贾轻瑶对着眼前那张毫无特色,平凡的面孔明知故问道。
“是的,夫人。”琴香咽了一口口水,回答道。
贾轻瑶打量了琴香一会儿笑眯眯说:“是个护主的好丫头。”宛然一笑,“我听说苏姑娘身体不适,我家祖传的补身汤药非常好,所以熬了些给姑娘送来。”
一点也没有主子的架子,和蔼可亲啊!这是琴香近距离接触贾轻瑶后的感触。
‘沙沙沙’上等的冰丝因为身子的扭动而发出抖动声,从内屋向外屋传来,传进三人耳朵里。
本是假寐的苏婉宁在听到琴香被斥责时便睁开了眼,‘夫人’哪个夫人?是秦淮景的母亲吗?以为琴香要被罚,赶紧起了身,哪知后来竟化险为夷,她却无法隐藏,暴露在众人眼前。
“苏姑娘,真是对不住,吵醒你了。”贾轻瑶一边说一边向内屋走去,这时一股秋风刮来,人未到,但一股浓浓的脂粉香随着女人尖锐的声音被风儿一吹向里屋快速散去。
桃花玉面,莺惭燕妒、娇娇嫩嫩,耀如春华。呈现在贾轻瑶眼前的是一张琼姿花貌的脸孔。
迈进屋的女人眯眼望着倚在美人塌上的女人,不禁长眉微蹙。
苏婉宁有些不知所措,伸出左手,跟在后面进来的琴香见了,赶紧走上前去,握住苏婉宁的手,对上她疑惑的面容道:“姑娘,是少夫人来看您了。”顿了顿又补偿了一句道:“夫人还为您带了祖传的补药呢!”
祖传的补药?少夫人?苏婉宁蛾眉轻蹙,这是谁啊?
毕竟相处了一段时日了,琴香还是能从苏婉宁的面部看出一些端疑来,于是再次解释道:“少夫人是主子新过门的妻子。”
苏婉宁闻言大吃一惊,那双没有光采的眼睛瞪得溜圆。
秦兽成婚了,啥时候的事?
目瞪口呆的女人两眼发直,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失礼了,她咬唇好不别扭。‘啊啊~’轻鸣一声,侧头向右手方发出浓香味的位置点了点头,嘴角牵出一抹浅浅的笑,算是回应秦少夫人的心意。
看着眼前女子的举止,这会论到贾轻瑶吃惊了。她看着琴香后用手指指自己喉头位置,再指指低垂眼睑的女人。琴香先是一愣,很快回过神来点下头。贾轻瑶大大松了一口,她没有想到这苏婉宁竟然是个瞎子、哑巴。她只以为她身体不好,并不知道她有残疾。虽然这个苏婉宁长得挺好看的,但是以她的状况想要和自己斗,简直不可能,哪怕她今后有了景哥哥的骨血,自己也不怕,等她产下孩子来,如果是男孩就想个办法神不知鬼不觉得弄死,是女孩就留住,等及笄后就找个好人家嫁出去,为她秦府做贡献。于是乎,贾轻瑶对苏婉宁的敌意瞬间减了一大半。
“苏姑娘,我上个月末才进秦府,前日来到别院,听下人说姑娘身体不好,所以便带了我贾家强身健体的祖传秘房药来,希望姑娘不会觉得轻瑶太唐突。”贾轻瑶心情甚好的用正常音量说道。
苏婉宁听了觉得好笑又好无奈。好笑的是原来上个月末,秦兽失踪了整整一个白日,是成亲去了。无奈的是秦兽洞房花烛夜不陪新娘,却三更半夜抱着她诉说心事,不知道他受了什么刺激?但这样的做法让她想到另一个男人。
那个,那个为了她而舍弃新娘子来到身边的男人。
他说她才是他认可的妻。
他说他很爱她。
可是,却不能娶她……欺骗她、辜负了她……
一张吹弹得破、白玉般无暇的脸,如星的美目顾盼生辉,润泽的樱唇不点则红,只是塌上之人黛眉轻蹙、近乎透明的脸上带着倦怠与忧郁的神情,苍白得与身上的衣物浑然一体,没有半点血色。
塌上美人,美则美矣,却带着一种饱经沧桑的落寞与憔悴。
贾轻瑶仔细的打量着眼前神情低糜的女人,可惜了!虽是美人,却身患残疾。嘿!所以说老天爷还是公平的,聪明、健康、美貌、金钱四者是不可能让一个人全部占有的。想到自己的容貌,贾轻瑶现在一点也不觉得遗憾了,如果长得美,却像苏婉宁一样看不见、说不出的活着,这真是太可怜了。自己虽然没有艳丽的容貌,但却有聪明、健康、金钱这三大样。老天还是很垂爱我的,贾轻瑶嘴角勾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贾轻瑶相当得意时,没注意到一道紫色身影的靠近,直到身后传来一道严厉的声音才回过神来。
“你在这干什么?”
贾轻瑶一转头就看到来人是秦淮景,虽不悦他责问的语气,但却扬起笑容道:“景哥哥,你来了。”秦淮景听了皱起了眉,而贾轻瑶则完全不在意男人听到自己回答后皱紧了眉头,笑眯眯又道:“景哥哥,我听说苏姑娘身体不太好,所以让小然做了点我贾家祖传的健身药给姑娘送来。”
“不需要,拿走。”男人眼中满含着毫不掩饰的嘲讽。
这话一落,就让屋里两个女人脸色大变。
“妳……”被秦淮景一臊,贾轻瑶脸上挂不住,气得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然尔,秦淮景没时间去理会伤心的贾轻瑶,只是紧盯着余苏婉宁的反应。
苏婉宁也是被秦淮景的反应吓到了,转眼却勃然大怒,这秦兽不是给她坚敌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贾轻瑶丢了脸,对方肯定会把这帐算在她头上的,苏婉宁的蛾眉微蹙,藏在长袖下的右手手指微微扭曲着。
贾轻瑶红着脸,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压住心中的愤怒,咬了咬唇,小脸往上一抬,睨视着那走到软塌旁的男人,扯出一抹不在意的笑容道:“好。”完全没有一丝吃味,非常的大度。她相信自己的举止,不出三日,别院里所有的下人们都会知道她这个三少夫人心胸有宽广的。话落,便看向坐在软塌上一脸局促的女人道:“苏姑娘,轻瑶先回去了,改日再来看望姑娘。”
苏婉宁闻声点了点头,贾轻瑶收回视线看向背对着自己、把心思放在别的女人身上的男人,从僵硬的嘴角挤出一声:“景哥哥,我先回去了。”如心中所料,没有回应,贾轻瑶咬着唇,狠狠瞪了一眼被男人拥住一脸无措的女人一眼,然后转身离开。
贾轻瑶一离开,琴香也不等主子吩咐也自觉的退了下去。
“怕吗?”看清了女人那美丽的脸蛋上没有一丝火气,平静如水。秦淮景将拥在怀里双眼无神的女人下颚支起,亲吻着她的嘴角,出言吃她豆腐。
苏婉宁的手随后自动环住男人的腰,轻轻的摇摇头,靠进男人怀里,沧白的小脸上透露出丝丝娇态,像猫一样的温顺。
女人的柔顺让自大的男人很满意,他‘哈哈’爽朗的笑着,“婉宁,你放心,只要你好好爱我,我保证,没有人敢动你。”他带着笑意说着,将她向自己怀里紧了紧,让软棉的身子紧紧贴在自个坚厚的胸膛上。
他搂着她一起坐在软塌上,项颈相交,火热的亲吻起来。
“你真香……”唇舌纠缠间,他在她口中低语,她一脸娇羞,心却在滴血。
被秦淮景一凶的贾轻瑶并未回房,而是冲到了湖边附近的一个花园内,她虽然没有掉泪,但眼眶却是红了一大圈。她的贴身丫鬟小然见了再也憋不住了,上前道:“小姐,你别生气,姑爷只是被那青楼女子一时迷了心志,才会犯糊涂。”
贾轻瑶吸了吸鼻,摇了摇头道:“我没事。”这点打击都吃不住,她还是贾家大小姐吗!贾轻瑶红红的瞳孔里闪烁着坚韧的烁光。
小然知道自家主子是相当的坚强,但也受不了主子吃亏,只见小然扫了一眼四周,见四下无人,立即上前轻声问道:“小姐,你看我们什么时候对手对付迷惑姑爷的那女人?”说这话时,那双眯眯眼贼眉鼠眼四周巡视着。
贾轻瑶听了摇摇头。
“小姐,你要放过那婊子?”小然大吃一惊,皱着眉难掩错愕的问着面色如水的主人。
看到小然傻呆呆的模样,贾轻瑶不禁掩嘴轻笑,连眼儿都笑成弯弯的。
小然被贾轻瑶的反应搞得一头雾水,不自在的摸了摸后脑勺,扭地绞着衣带,小小声的问:“小姐,奴婢愚笨。”小丫头撅着嘴,埋怨的看了贾轻瑶一眼。
只要不是太过,没有到达犯上的阶段,对于小然偶尔小小的性子,贾轻瑶是不会计较的。
说不在意,哪是骗人的,但贾轻瑶是个聪明的女人,她分得孰轻孰重。耸耸肩,她毫不在意的说道:“我不会像金梦怡那样去对所谓的情敌拳打脚踢。只有蠢女人才会想尽方法去对付另一个称作情敌的女人。聪明的女人会选择去征服男人。”
男人靠征服世界来征服女人,女人靠征服男人来征服世界。
贾轻瑶派出的人已经调查出叶青冬曾与苏婉宁有过一腿,那金梦怡在她面前所作的一切,摆明就是想把她当枪使,当棒锤用。
从来就只有她贾轻瑶算计人的,哪有被算计的。
金梦怡,你竟然敢来惹本小姐,那就要做好惹一身骚的准备。嘴角勾起一丝危险的弧度,女人不觉丝毫笑意。
老天爷似乎也站在贾轻瑶身边,她很快就找到了报复金梦怡的机会。
就在贾轻瑶与小然回程时,在后院正厅遇上管家正在向下人们交待宴会的事宜。
贾轻瑶停下步子,与小然站在不远处听着。
待下人们退去后,贾轻瑶上前探问,“刘管家,这不是三少爷的生辰,也没有过节,要办什么宴啊?”说着就抬手让向她行礼的管家起身。
刘管家见这不是机密事,便一一道来,“回夫人,住在咱们别院的杜公子一家人初六就要离开了,所以少爷交待小的准备宴会为杜家公子践行。”
贾轻瑶听了,琢磨了片刻又开口问了邀请人员的名单,听到了有叶青冬,眼睛都亮了。笑着与管家道别后,贾轻瑶便往回走,一边走一边向小然交待着尽快将冰焰国的特产准备好,她要以这别院女主人的身份送给杜家人。整个心思都放在礼物上,一点也不担心金梦怡会不会不来这个问题,因为贾轻瑶相信,那个蠢女人是不会让她失望的。
她将会为金梦怡送上一份大餐。
------题外话------
yzuxiatian啊:我还说今天传第三情节,结果没有啊,哪个不是故意不写的哈,依我的龟速把那个大情节写了,估计要十二点了,所以,写到这停了,明天一定写,我也不想当骗子的,抱歉抱歉。
第一百一十六章
雨打芭蕉落闲庭,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
一场秋雨一场寒,十场秋雨穿上棉。
三日前雨在午后停了,结果大地还没喘息一口,雨又在傍晚开始飘扬。这一下便又是两天两夜,今儿晨曦之时雨才终于停了。
秦淮景望着鼻涕直流、直打哆嗦的苏婉宁,他的视线在她那消瘦而苍白的脸上逡巡,眼眸一冷,蹙眉问道:“怎么会着凉?”
琴香被他冷冽的眼神看得打寒噤,畏惧地看了他一眼,低声道:“姑娘早上在花园呆久了。”
他的眼神一凛,寒光顿现。
琴香小腿直抖,畏惧地看了他一眼,低声又道:“少爷,是夫人拉着姑娘说话,不关奴婢的事啊!”说着就跪了下去。
自从两日前贾轻瑶来看过苏婉宁后,隔天她又抱着她的孩子来拉着苏婉宁闲聊。而今日辰时后,苏婉宁正在庭院内散步消食时,贾轻瑶又出现了。她又拉着苏婉宁谈天说地,让那本就吹了好一会冷风的苏婉宁被绊住了脚步。
有伤就有寒,被贾轻瑶缠了整整两个时辰左右的苏婉宁,因为在户外呆得过久,所以着凉了。
秦淮景冷着脸,没有说话,半晌道:“请大夫了吗?”今儿他因为有公事要处理,所以与苏婉宁用过早饭后便去了书房。
琴香不自觉得吞了一口口水,胆怯的看向微怒中的主子道:“给,给姑娘……煎了,姜汤……服……啊——”哆哆嗦嗦,语不连声,话还没有说完便被两步上前而来的男人踢中了胸口:“滚,去把大夫请来——”秦兽怒了。
琴香在地上滚了一圈,撞到桌子才停了下来,捂住胸口吃疼道:“是,是……”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向外冲去。
吼完,秦淮景又向外走去,走到门边,对着琴香的影子喊:“熬点姜片肉粥来。”着凉时,人的胃肠特别脆弱,喝热粥不仅好消化,也利于发汗、散热,促进风寒的治愈。
“是。”青青回头哆嗦的大叫了一声,用衣袖拭去眼泪后转身向院里的小厨房跑去,站在厨房门口对一个丫鬟交待后,便又跑了出去,向院外奔去,寻找管家的身影去了。别院里的下人不能轻易出府,所以琴香只能请管家派人去请大夫。
回到里屋的秦淮景坐在床边,握住苏婉宁的纤手。凝望半晌,他伸过手去,将她鬓发边的散乱的青丝捋开,又露出她憔悴苍白的小脸。
苏婉宁畏缩了一下,闭着眼睛呻吟了一声,却没有醒来。
她张着干涸皲裂的嘴唇,低声呻吟着。像是在做噩梦般,小脸紧绷,神情紧张。秦淮景见了皱起了眉头,他先为女人将眉宇间的皱痕抚平,然后起身来到桌边,倒了一杯茶回到床边,将茶杯送在自个唇边,含了好大一口茶水,俯身趴到女人柔软的身子上,渡进女人嘴里。
梦里苏婉宁又仿佛看见一个恶魔压在她身上,噬咬舔弄着她,而她怎么拼命挣扎都挣脱不过,她想挣开眼却醒不过来。
啊——
苏婉宁沙哑地尖叫一声,从噩梦中醒来!
她睁开了眼睛,一片黑暗,一身的冷汗。
她无神地转动头,耳边传来低声的呼唤:“婉宁,婉宁,醒醒,我在这,别怕,别怕——”
那双无神的大眼睛慢慢蓄满了泪水,她无力的低鸣,他心中一紧,伸手一把将虚弱的她抱起,贴在他的怀中,他紧紧抱着她,将她的头埋进自个的肩胛处。
苏婉宁呜咽着反手抱着秦淮景,无语哽咽。//他抚摩着她一头柔顺的长发,觉得自己整颗心啊,变得软软的,像踩在棉花上般晕晕的。
“乖,一会大夫来了,吃了药,你就好好睡一觉。”他垂下眸,看着她说。
苏婉宁抽泣着点下了头。
“晚上我要给杜大哥,杜二哥一家饯行,你陪我一起去。嗯?”他抚摸着她的唇瓣低声说道。
“咳~”
苏婉宁没有表态,只是抚着胸口在咳嗽,黯然地想着男人的提议很可笑。
不说她不想见叶青冬。
就说她用什么身份站在他旁边?
姘头或者通房丫头?
还是小妾!?
贾轻瑶对她态度甚好,话里话外都透露着她不介意秦兽纳她为妾的意思,她苏婉宁眼瞎心却不瞎,她可不认为贾轻瑶是真心的,没有那个女人能容忍与另外的女人分享自已的男人。贾轻瑶如此的大度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她贾轻瑶是个聪明的女人,善于用以退为进的手段来达到目的。
苏婉宁认为以自己现在的状况不宜淌这趟浑水,所以她不能出席这场饯别宴会。
好在她病了,有足够的理由拒绝。女人合上双眼,嘤呤一声,低头埋进男人的怀里。
秦淮景低头看去,见女人一脸的难受,皱了皱眉,然后将她轻轻放平在床上,为其将背角掖好,低声寻问:“这样舒服吗?”温柔似水。
苏婉宁半眯半睁着眼,点点头,随后又合上了眼。
秦淮景并未离开,他坐在床畔静静的、目不转睛的盯着床上的女人。
灼人的光芒,让苏婉宁别扭之极,却只能默默忍受,不知不觉竟睡了过去。
墨色的浓云挤压着天空,掩去了淡淡的满眼猩红。
转眼已近黄昏。
秦淮景濑洗一翻后又来到苏婉宁的身边,前脚刚迈进屋,琴香后脚端着汤药出现在他面前。
男人将沉睡中的女人唤醒,将她搂在怀中,接过没有冒白烟的药碗送到女人的嘴边。
又涩又苦,却是治病的良药,苏婉宁皱着鼻子就着男人的手将药汁徐徐咽下。
秦淮景用手绢擦掉苏婉宁嘴角残留的药汁,然后夹了一颗糖送进她嘴里含着后,低声道:“好些了吗?”他想带她出席今晚的宴会。
苏婉宁听了,微微嘟着嘴摇头,示为拒绝。
秦淮景叹了一口气,一脸的遗憾,抿了抿唇后道:“那你好好休息,今晚不用等我。”女人脸色仍旧沧白,浑身冰冷,不像是装的,男人终有一丝不忍,发了善心。
苏婉宁心中一喜,轻轻的点下头,面色如常。
随后秦淮景看向琴香,“好生伺候姑娘。”琴香急忙点下头,然后男人这才起身离开。
喝了药,发了汗,背子里臭烘烘的好难受。
苏婉宁在床上翻来翻去,好不难受,半个时辰左右后,她终是忍受不住,从床上爬了起来。
她想要沐浴更衣,鸣声唤来琴香,一翻手比脚划表达自己的想法后,出乎意料的琴香并未没有拒绝,准备好衣物,搀扶着她向温泉浴室走去。
入夜,别院荷花池边张灯结彩,敲锣打鼓热闹非凡。
贾轻瑶以女主人的身份坐在秦淮景身旁,怀里抱着她与秦淮景的儿子秦宝儿。
此女相貌虽配不上秦淮景,但举止优雅,谈吐大方,颇有女主人的风范。
铺着红毯高台上,曲班戏子歌声美妙,犹如仙子在瑶台歌唱。秦宝儿与众人共同看得欢快。
酒过三巡后,秦淮景与叶青冬来到杜家两兄桌前盘腿坐下,谈天说地闲聊,而贾轻瑶仍高高坐在正位上,扫了一眼目不转睛盯着叶青冬的金梦怡后,便收回眼。继续保持着怡人的笑容面向所有的嘉宾。
歌舞升平,人声鼎沸,鱼囡囡虽是个爱热闹的姑娘,但却不喜欢宴会场所,坐了没一会,便觉得好没意思,有了想要睡觉的**。她嘟着嘴向坐在身边的喜悦道:“悦姨,好闷啊,我想回去睡了。”说完还打了一个哈欠,揉了揉发困的眼睛。
“再坐一会,我们一起回去休息。”宴会才过了个把时辰,现在就走太不给主人面子。喜悦抬手拍拍姑娘放在几桌上的柔夷,示意她稍安勿燥。
鱼囡囡还未开口,坐在她们旁边一桌的杜小双胞老二杜静楠就抢嘴道:“娘,囡囡困了,我和大哥送囡囡回去?”坐在一旁的老大杜静驰急忙点头,非常同意兄弟的决定。
喜悦狠狠瞪了自家两个满面笑容的儿子一眼,拒绝道:“不行。”对于这两个性子差不多的儿子,喜悦是很头疼的,如果可以选择,她宁肯儿子像他们的父亲一样,一个性子沉稳,一个性子张扬,而不是两个都性格乖戾、张扬,真让人受不了,有哪个母亲对儿子像防贼一样,生怕一不小心,鱼家闺女就被他们欺负。喜悦啊!你是不是太偏心,话似经常被欺负的是你儿子!有你这样当娘的吗?怪不得杜家大小双生子要吃醋抗议。
小双胞闻言捌捌嘴,露出委屈的眼神瞅着母亲,好不可怜,可娘心似铁,视而无睹,两兄弟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坐在一旁的鱼囡囡见了,‘呵呵’轻笑出声,从小到大鱼囡囡最喜欢看杜家两对,一大一小双胞胎被喜姨训了。
喜悦不再理自家儿子,扭头看向鱼囡囡笑眯眯道:“囡囡,再忍忍,我们一会就回去。”
鱼囡囡收住笑声,道:“悦姨,你放心,我可以一个人回去的,不必为我担心,我不会迷路的,弟弟们喜欢看表演,姨陪弟弟们再坐一会!”弟弟两字咬得极重,杜小双胞气得牙痒痒。
喜悦微微蹙眉,想了一会,点下了头。
鱼囡囡伸手圈住喜悦的脖子,在她漂亮的脸颊上‘啵’了好大一口,在喜悦的讨打声中笑眯眯的起身,对正位上向她投来目光的女主人点点头,然后转身向杜小双胞投去一道挑衅的眼神后扬长而去。
杜小双胞咬牙切齿的,用仇恨的目光目送那道一蹦一跳的身影离开,再转回头时,对上娘亲黑沉的脸,俩小子阴沉的脸蛋瞬时间开成了两朵纯净的花儿。
喜悦淡淡瞥了两个儿子一眼后,将注意力放回歌舞上。
杜小双生子激动的情绪片刻后化为平静,两兄弟斯斯文文的坐在席上像他们娘亲一样静静的欣赏起歌舞来。谁也没有发现他们平静表面下并不平静。
舞台上此时六名身穿粉衣的女子婀娜出场,她们身材窈窕,体态极其轻盈。六女眼波含情,舞姿柔美灵动,随着快疾的琴声流畅飞动,透着无限诱人的风情与醉人的魅力,使每一个观看者心驰神往。
就在大伙兴致孜孜时,突然一道身影冲了出来将欢快的气息打破,只见那道突然出现粉紫色的身影步伐凌乱,在左摇右摆后,终是稳不住身子,踩上及地裙摆摔倒在地。
“啊——”
这一刻,音乐与舞蹈全部停了,时间静止了。
趴在地上的女人片刻后抬起头,一张小脸因为吃疼而扭曲着。
这时,一名身穿紫袍的男子站起了身,秦淮景眯着眼看着突然闯进的女人。
不是生病了,怎么来了?他看向同样一脸惊愕的叶青冬。
是谁推了她一把?
苏婉宁泡过温泉后,琴香便扶着她往回走时,因为温泉房离荷花池相距甚近,于是热闹的歌舞声被俩人听得清清楚楚。琴香提议去看看。苏婉宁本不愿意,但琴香却说在角落里偷着看看就好,想着不远,又想着不会爆露身份,于是苏婉宁在琴香的请求下点头同意了。两人来到荷畔边,借着夜色与浓密的树丛遮挡,不一会,琴香说肚子疼要上茅房,让苏婉宁在此等一会,她快去快回。苏婉宁倚在大树杆上静静等候着,可哪知片刻后,身后一股冲力传来,她兀的就冲了出去,然后摔倒在地。
好疼!
手掌、手肘,膝盖……
好疼!火辣辣的疼。
热闹的河畔安静的只剩女人重重的呼吸声。
好丢人!
心跳如雷,她抬眸四处寻去,像是寻找叶青冬又像是秦淮景。
眼前一片的黑暗,她心慌意急。
站在角落的管家见了,本想上前将地上的女人扶起,却被自家主子犀利的目光击退。
苏婉宁虽然看不到秦淮景的面容,但从他无声的举止中也猜出男人生气了。
她不该来的——
秦兽肯定误会了——
她的作法会让秦兽认为她在偷窥另一个男人。虽然她看不见,但并不防碍男人这般想。
秦兽是个又固执又偏执的男人。
怎么办?
到底是谁推了她,苏婉宁现在已经没有心思去想这个问题,只想如何安抚愤怒中的男人。
“哇——哇哇哇——”然尔就在这个时候,贾轻瑶怀里的孩子哭了,秦宝儿见歌舞停了,说话不灵俐的他,只能用哭泣来抗议,让大家知道他的需求。
苏婉宁忍疼,哆哆嗦嗦从地上爬了起来,刚一踏步,又被雨后长出的青苔踩到而滑倒。
“啊——”苏婉宁大叫一声,又摔倒在地。‘呵呵’传来戏班女子的轻笑声,里面也混合了金梦怡的笑声。
苏婉宁想站起来,可腿好疼,她站不起来。
她需要帮助。
却没人来帮她!
没人来扶她一把!
琴香说叶青冬也在此,他在哪啊?他怎么会这般铁石心情,他们曾相爱一场,他为何可以做得如此的绝情!
她需要他。他,他,她,他们却冷眼旁观着。
他们是天上高贵的云,而她是地上的污泥。
一旦沾染就会弄得脏兮兮。
女子的无措让场上最美的女人蹙紧了眉,她在心动想要出手时却被身边的丈夫握住了手。“喜悦,那是淮景的家务事。”杜仲言在喜悦耳畔低声说道,示意她不要多管闲事。
喜悦咬唇瞪着杜仲言,杜仲言对她投去抱歉的眼神,喜悦最终皱着眉妥协了。
一股窒息的气息向苏婉宁快速漫延而来,趴在地上的她心慌撩乱。
而站在前方的秦淮景,眼见苏婉宁又摔倒了,薄唇一抿,俊脸平静,像对待陌生人一样任黑暗世界中的女人瞎折腾。
眼前一张张陌生的脸孔,对她来说他们都是陌生的、无情的、绝情的……
他们都在践踏她。
冷眼看着他们坐拥天下,怀抱心爱的女人、孩子共享天伦之乐,而她却只能卑微的跪伏在他们的脚下。
要么忍,要么残忍。
她苏婉宁从来就是一个记恨的女子,一饭之德必偿,睚眦之怨必报。
第一百一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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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夜露重,荷园里,花影胭脂醉红碎。.
恐慌、无助、怕恐、不安、仇恨,再到沉着冷静,镇定自若。黑暗里的女人敏感地体察着四周的一切,静静变化着。
柔弱无依的苏婉宁至始终中都没有哭,没有掉下一滴眼泪。她低眉敛眼的掩去心中的酸楚与愤怒,抿着唇慢慢的从地上爬起来,抬头挺胸,下颌微微扬起,骄傲的就如高贵的公主。
一切的痛苦,都成为身后的风景。
沐浴在月光下的女人,紧绷的嘴角微微勾起,一朵素雅的莲花在月光下静静绽放,呈现在世上眼前。
女人的表现出乎众人的意料,得到众多激赏的目光。
金梦怡冷眼看着单薄纤弱的苏婉宁,苏婉宁虽是看起来病怏怏没有精神,但是她憔悴的容颜依旧绝美无暇,我见犹怜。
特别是在瞅见叶青冬目不转睛的盯着此女时,一股妒恨从金梦怡心中升起,随既被惊慌取代,长袖下的柔夷兀然握成拳,长长的指甲深陷皮肉都不觉得疼。
这时,琴香从茅房回来了,见树丛旁人不见了,抬眼望去,心中大惊,飞奔至苏婉宁身旁,惊叫了一声,“苏姑娘,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女人脏兮兮的衣裙让琴香皱了眉。
下一刻,她赶紧向远处的主子的福身,迎上主子冰冷的眼神,琴香暗呼不妙,‘砰’的一声跪在地上,“奴婢照顾姑娘不周,请少爷熄怒。”她六神无主,心神俱裂。
秦淮景冷着脸,没有说话,气氛变得尴尬又危险,在场的除了杜仲涵与喜悦外,众人都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半晌后乃是作为女主人的贾轻瑶开口了:“琴香,赶紧把你家姑娘扶回去吧,苏姑娘刚摔了,回去记住给姑娘换身衣裳。”虽是遗憾自己所期望的没有得到满足,但贾轻瑶深知继续这般下去,只会让外人看了笑话,于是自作主张道,说完还向不远处的紫袍男子看去。
琴香闻声,怯兮兮的向秦淮景看去,见他并未反对,心中一喜,向贾轻瑶投去一抹感激的眼神后,立即扶着苏婉宁低声道:“姑娘,咱们回去吧!”
苏婉宁当然愿意,她不认为自己站在这还有什么意义,她点下头,反手握住琴香的手。琴香见了,赶紧带着苏婉宁逃离,生怕秦淮景反悔。慌忙中一滑,踩到自已的裙摆,她一个踉跄,向左边摔去,站在她左边的苏婉宁就被她撞翻。
苏婉宁她的脑子嗡地轰鸣一声,额头已经被摔出血来,她低叫一声,向左翻去,本就靠在河岸边,岸边种满了青草与花卉。苏婉宁摔倒在草地上,滚了两圈,便滚下岸去,摔进湖里了。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也太快,待众人反应过来时,就见秦淮景将外袍一甩,冲到岸边就准备要跳下湖去,一旁的刘管家忙拉住他,道:“少爷,你,你不会水,怎能冒失地就这么跳下湖去?”
秦淮景转头,一向脾气暴燥的他急得怒气冲天道:“那你还不叫人来救她?!”
刘管家正要回应,身边却突然掠过一条人影,只听得“扑通”的跳水声,水花四溅,已有人跳下湖中去救人!
贾轻瑶看见了跳下水中的人,眼里不由闪烁出激动的光芒,是叶府的叶青冬,这下有好戏看了!看着一脸激愤的金梦怡,贾轻瑶嘴角忍不住上扬。
而罪魁祸首琴香先是一愣,随既飞奔到岸边惊声哭叫:“姑娘,苏姑娘,你在哪儿啊——?”老天保佑,苏婉宁你千万别出事啊!琴香被身后犀利的烁光射得涩涩发抖。
叶青冬在冰凉的湖水中四处摸索,他潜在水下寻找了一遍,却没有找到苏婉宁,他的心一沉,不由一阵慌乱。
他强迫自己镇静下来,他探出水面,深吸一口气,然后又重新沉到湖底,细细搜索。
终于在一片蜿蜒的水草中,发现了昏迷悬浮着的苏婉宁,他连忙游到她的身边,用一只手搂住她的脖子,将她托出水面。
他带着苏婉宁游到岸边,而后托住苏婉宁毫无知觉的身体,将她送上岸,而岸边的刘管家与琴香见此急忙伸出手去接,将苏婉宁放平于在岸边的草地上。
叶青冬随之上了岸,他拨开围观的人群,让一直抱着苏婉宁哭喊的琴香松手。.叶青冬将苏婉宁抱在怀中,倒趴在他的膝盖上,然后伸出手指,抠开她的嘴,让她将口中的水吐出。
苏婉宁无意识地吐出不少水,却依然昏迷不醒。琴香见了浑身直打颤,眼泪像断了线珠子般从眼眶内急速滑出,流淌在惶恐不安的面庞上。
叶青冬皱着眉盯着昏迷不醒的女人片刻,然后抬手擦去自个脸上的水滴,将女人又放平于草地上,跪在女人旁边,伸出双手,一手捏住女人的鼻子,另一手抬高女人的下颌,使嘴张开,低下头去,口对口吹气,将空气渡进女人的嘴里。
男人的举动让刘管家皱起了眉,下意识的就向主子看去,见主子面色铁青,被他冷冽的眼神看得打寒噤。赶紧又低下头去。
一次又一次送气。
“咳~”溺水的女人低咳一声,终于幽幽转醒。
救助的男人吁出一口气,心一松,身子一软向后坐去,瘫软在地。
“姑娘,你终于醒了,吓死奴婢了,呜呜~”琴香握着苏婉宁的手喜泣而叫。
躺在地上的苏婉宁虽然醒来,但整个人却是昏昏沉沉的,意识并未完全回归,耳朵里嗡嗡作响着,听不见任何声音。
这时,在旁杵了许久做死人的秦淮景终于行动了,只见他快步上前,不发一言弯腰将浑身湿透的女人搂进怀里、打横抱起。扭头看向浑身湿透坐在草地上喘气的叶青冬一眼,然后面无表情的对管家低声吩咐:“带叶二少爷去客房沐浴更衣。”话落转身,那围观的人群自动向两边散去,为他让出一道路来。
秦淮景抱着苏婉宁没走几步,沉默是金的叶青冬便从草地上爬起身来,他向前追去,却被一道纤细的身影拦住了去路。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本是熄灭的八卦心刹时间死灰复燃。
“表哥,你要干什么?”金梦怡怒气冲冲的冲到叶青冬的前面质问道。
这话几乎是吼出来的,前方的秦淮景闻至眉头一挑,停下了脚步。
“我,我……”叶青冬也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只知道心里很慌,一如之前女人落水时般惊慌。
金梦怡心中一窒,为男人纠结的面容。
低垂的眼眸片刻后抬起,直视男人迷茫的双眼道:“表哥,你浑身都湿透了,咱们去把衣裳换掉吧。”一边说话一边伸出手去,话落之际男人厚实的手掌已被她白皙的小手握住。
叶青冬蹙眉,不言一发,低头直勾勾的盯着握着自己的白皙小手。
而此时,秦淮景抬眼向远处闻丝不动的一家人投去,无声的歉意,通过秦淮景狭长的黑眸子传递到杜家双胞的双眼里。
两兄弟很有默契的点下头,得到回应,秦淮景不再停留,迈开了步子。
而这时,愁眉苦脸的叶青冬也正好抬头,见远去的身影,他想都不想就向前冲去。
金梦怡惊呼一声,赶紧又追了上去,抓住男人的手腕,“叶青冬,你要去哪?”女人怒火冲天大叫着。
坐在主位上的贾轻瑶嘴角咧得开开的,心头‘哈哈’大笑着,终是不枉费她一翻的安排。
不一样的方式,得到的却是一样的效果。
金梦怡,你想看我笑话,下辈子吧!贾轻瑶高兴极了。
叶青冬心里乱极了,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但有一点他可以肯定,那就是他看到这个叫苏婉宁的女人无助的趴在地上时他会难受。看到女人溺水,他会惊慌。看到女人久久不醒,他会害怕。在女人被男人带走时,他想从对方手中将女人夺出。
他感觉她是他的。
“梦怡,我……”不知如何说来,“表哥,你要搞清楚啊,苏婉宁不是你的责任——”金梦怡怒气攻心癫狂大叫道:“她是淮景哥哥的女人,不是你的,我才是你的女人,你的责任——”女人怒气冲天,失了心智,完全不在乎自己的言行已让周围看热闹的人嗤笑。
男人微怔片刻,看着空荡荡的石板路,他心中一紧,毫不留情的甩开了女人的手。
“不要——”金梦怡失声尖叫:“不准去——”赶紧追了上去。
“啊——”
却被一把推开,摔倒在地,金梦怡流着泪歇斯底里的尖叫:“叶青冬,你不准去,不准啊,叶青冬——”一边大叫一边摇头,泪珠随着左右摆动的头颅横洒石板街头。
无意的一瞥,视线落到一块石头上,金梦怡眯了眯眼,瞬间就起身奔了过去,抱起石头就向前冲去。
“啊——”本是大步流星的男人惊呼一声,捂住吃疼的后脑回头,逐渐迷糊的视线里是一张惊恐万分的泪脸。
不——
金梦怡只是想拦住叶青冬,不让他离她而去,不想伤害男人的……
血,好多的血,叶青冬的头上好多血。
会死吗?
流了那么多血!
“表哥——”
看着满脸血水昏死在上的男人,金梦怡腿一软,瘫软在地,放声尖叫。
本是寂静的世界,此刻因为女人的举动瞬间沸腾了。
连稳坐钓鱼台的喜悦忍不住站起了身,杜小双胞见娘亲的举动,纷纷眯了眼。
心有灵犀一点通,作为双胞胎的杜静驰与杜静楠,他们与他们的父亲们一样有着同样心灵默契。
只见双生子对视一眼,各自的想法就在彼此的心中达成意见。
老二杜静楠随手一拈一片叶子就落入他手中,借助兄长的遮挡,双手一弹,就将其弹至父亲杜仲言的头上。
杜仲言立即回头,对上儿子们投来求助目光与猥琐的笑容,他片刻愕然后,双眼里闪烁出兴奋的光芒。
毫不犹豫的点下头,他起身来到喜悦面前,握住女人柔软无骨的小手说:“悦儿,出人命了,快点。”话落之际,便拉着女人向前奔去。
医者父母心,拥有一身医术的喜悦当然毅不容从的前往。
对于弟弟的多管闲事,杜仲涵剑眉一蹙,直到看见两个儿子猫着腰鬼鬼崇崇向外溜时,双眼一亮,紧绷的眉头松开了,嘴角也勾起了一抹兴奋的笑容。
何为仁父?
这个时候正是杜仲涵展现身仁父的时候。
只见杜仲涵大步流星追了上去,小双生子为之一愣,直到见父亲距他们的母亲两三步远时慢下脚步,有意无意的挡在他们前方时,他们才明白父亲意欲为何。俩小子对视一笑,笑呵呵的溜之大吉。
灯暗锦屏欹,月冷珠帘薄。
秦淮景一进屋,就将迷迷糊糊的苏婉宁扔到了坚硬的地板上。
毫不怜香惜玉,他大步向柜子走去,取出天浆琼液。
苏婉宁从疼痛中昏睡醒来,“哦~”她呻吟一声,皱紧了眉头。
屋里没有点灯,银白的月光从敞开的大门泻进来,照在男人高大的身躯上。透明的酒液顺着男人嘴角徐徐滑出,顺着仰高的下颌流进修长的脖子里。
半晌苏婉宁的意识才完全回归,她缓缓抬起脸来,伸出纤手无意的一碰,触到了一个光滑的布面,那是男人用锦织制成的布鞋。
她顺时抓住,却被他一脚推开。
苏婉宁一下子噎了。
秦淮景漂亮的脸上有掩饰不住的倦怠,以及隐隐的嫉妒与怒意。
他冷冷道:“见到是我,你失望了吧?”
“……”
“说话啊,回答我——”烈酒涌上心头,怒火四溢。
秦兽又发什么疯啊?
苏婉宁虽心中低咕,但还是乖乖的摇了摇头,让他知道自己不是那个意思。
“胡说。”
苏婉宁无语的调转开头,哽咽着闭上眼不去看他。
对于醉酒的男人,是不可理喻的。
秦淮景用手强行扳过苏婉宁的脸,将她满脸的无措视而不见。他看着她,咬牙道:“别在我面前装出一副可怜样,我讨厌你这死德性了。”
酒气扑面而来,苏婉宁微微蹙了眉头。
见苏婉宁还是闭着眼眸咬着下唇,他捏住她的下巴,一双燃烧着怒火的眼眸紧紧盯着她,蓦地,他猛然吻上了她的唇。
“唔——”苏婉宁惊慌地睁开了眼睛,用无力的左手小手推打着他紧压在她身上的胸膛,想让他起身松开她,她快要窒息了。
但他抱着她就是不松手,他重重吻着吮吸着她苍白的唇,一手托起她纤弱的身体紧贴着自己,他压抑已久的愤怒与**如波涛一般呼啸汹涌而来……
“啊——”
惊惶失措间她咬了他。
秦淮景的全身散发着致命的冷意,睚眦并裂,他咬着牙抬起脸来,直视着苏婉宁。
苏婉宁虽然看不见男人的脸,但也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致命的冷意,这让她忍不住颤抖。
她张了张嘴,呜地一声,发不出言语的她只能颤抖的扑上前去,抓住秦兽的腿。
她必须服软,否则她不会有好果子吃。
手指碰到秦兽裤腿那一刹那,她很快就明白秦兽为何发怒了。
他的衣裳是干的。
而她曾溺水。
她不是他救的。
是谁救了她?
叶青冬吗?当这个念头窜进脑子里时,苏婉宁又惊又慌。
心里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这个时候,头顶传来男人阴阳怪气的声音:“知道吗?是叶青冬救了你。”
她微愕,真如她所料。错愣的神情落到男人眼里却变了味。
“高兴吧,贱人。”他弯腰捏住她的下颌。
苏婉宁心中一惊,压下心里的惊慌,用力抓住秦淮景的腿,头摇得像波浪鼓般,白皙的小脸上是一片真诚。
秦淮景见了冷冷一笑,松手之际再次踢腿而去。
苏婉宁摔倒在地,顾不上疼痛,又抓住了男人的腿。男人随既再次踢去,却踢不开女人,女人抱着男人的腿呜咽着,不停的摇头。
他咬着牙看着她,道:“我看着你的狐媚相,就恶心——”他一把按在她肩头。加重手劲,让苏婉宁觉得肩头一阵钻心的痛楚,她抬起眼,含泪看着黑暗中的男人。
她到底做了什么丧尽天良,不可饶叙的错事?
是因为破坏了他玩乐的兴致吗?
可是,秦兽,你知不知道,我是被人陷害的,我被人推进陷井的。
溺水被救也不是她能选择的!
她是无辜的啊……
秦兽,你眼睛瞎了吗?苏婉宁心里强烈激愤着。
女人凄凉的神情,让秦淮景心中滑过一丝不忍,看了好几眼苏婉宁,想要再触碰她,但转瞬间便被之前的面画所致怒,他恨她私闯的行为。他恨她被别的男人挂念。他恨她心里没有他。他恨她,她在骗他。男人嘴角挂着一抹轻笑,居高临下看着女人,发狠道:“滚,我今天不想看见你,你给我滚出去,滚到外面去——”
伸手拉住苏婉宁的头发,在她吃疼之际,一脚踢开了她。
苏婉宁吃疼倒在地上呻吟,秦淮景仍苏婉宁贴在冰冷的地板上,苏婉宁只觉得自己的心也冰冷成冰。
等了好一会,都未见女人行动,秦淮景用力一扯,抓住她的手腕就往外面带去。
苏婉宁挣扎着想要逃脱,秦淮景大手一捞,扣住她的双手,就往前拖。
他讨厌骗子。
讨厌她。
苏婉宁鸣咽着被秦淮景架出屋子,拖出庭院,拖过花园、水谢、长廊,向着别院后门而去。
女人低泣的呜咽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响亮、听上去格外凄凉。
秦淮景腿长,很快就将苏婉宁拉到了后院。
红木漆门被拉开,苏婉宁心中大惊。
不——
不要赶她走——
眼瞎声哑身残的她能去哪?在这漆黑的大晚上。
挣扯着被秦淮景推了出去。
“啊——”
苏婉宁想要起身,一阵眩晕却让苏婉宁再次倒了下去。
她跌落在地上,犹如死去般一动也不动。
秦淮景看着面色苍白的苏婉宁,秦淮景眼里是一片痛惜与恨意,半晌,他却仍旧选择毫不眷恋地离开。
------题外话------
各位亲亲:明天我要去吃喜酒,更不了文,抱歉抱歉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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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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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与悲伤拥抱。/非常文学/
雨,把人心的敲得咚咚作响。
木门被狠狠甩上那一刹那,漆黑的夜空里除了急促的喘息声,便只剩下死沉般的沉默。
苏婉宁的世界本就是一片黑暗,光线一丝也射不进来,此时,她又独自一人身处外室,就像是一叶孤舟,飘零于无际的海面。她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紧紧环绕着,心酸,悲凉让她眼睛微微湿润。
记住,不是眼泪就可以挽回失去的,所以不要轻易流下你的泪。
苏婉宁深深的呼吸着,压抑着心中的酸楚。
当你的眼泪忍不住要流出来的时候,睁大眼睛,千万别眨眼,你会看到世界由模糊到清析的全过程。
苏婉宁努力抬高头,睁大了无神的双眸,不让眼泪掉下来。心,在眼泪回笼的那一刻变得清澈明晰!
没什么大不了的,苏婉宁告诉自己不要介意,不要去害怕,天还有几个时辰就要亮了,等天亮了,一切就会好了。
苏婉宁虽然被秦淮景扔出了别院,但她并不打算就此离开秦兽,秦兽给予她的痛,她一丝都还未讨回来,就这样离开,她过不了心里的那一关,她绝对不要这样窝襄的离开。
雨潇潇地下着,苏婉宁从地上爬起来,手扶着冰冷的石墙,迎着风、冒着雨向后门缓缓走去。雨水滂沱在她沧白的小脸上,看起来楚楚可怜。
屋檐虽窄,但总比在光坝上淋雨强。
雨渐渐的越下越大,很快就像瓢泼的一样,苏婉宁侧身坐在冰冷的石阶上,无力的背靠木门、双手抱膝,沧白的小脸上是一片哀愁。
风卷着雨,很快就将苏婉宁半个身子弄**的。本就受凉未愈的她,很快就感觉到头晕目眩,不知过了多久,惚恍间,她听到‘咯哒咯哒’的声响,像是雨水的声音,又像是马蹄声。由远至近……
不一会,她便被拥进一个陌生的怀抱里。
水气袭面,让苏婉宁打了个哆嗦,那本是迷糊的意识瞬间被驱散。
是谁?
心速加快!
她努力睁开眼睛,入眼是一片黑暗,这才又忆起自己是瞎子,下意识的就伸出痊愈的左手去推拒,下一刻她的左手便被一个**的手掌握住,耳边这时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妹妹。”
砰!
苏婉宁的脑子炸了。
一脸的错愕全部落入男人眼眸里,男人心里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胸膛内奔腾。
安辰远怎么会在这里?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苏婉宁脑子停止了转动,只剩下男人为什么会在这的这个问题。
女人沧白的小脸上写满了疑惑,安辰远全都看在眼里,他并没有为女人解答,而是一把将女人从地上打横抱起,地上的女人为此发出“啊”的一声尖叫。“呜呜~”女人一边呜咽,一边推拒。
他要带她去哪?此刻这个问题已经取待之前男人为何在此的问题,成为苏婉宁此刻最关心的问题了。
“呜呜——”放开我,苏婉宁在心中呐喊,慌乱中,男人一把搂紧女人向后仰的身子,女人的左手使劲推着男人的胸口,垂在身侧的右手无力的随之左右摇动。^/非常文学/^
男人则因为女人的表现而停住了下一步举动。
安辰远不敢置信的盯着怀里的只会‘呜呜’鸣叫,而说不出话女人。
“婉宁,你怎么了?你的声音?”安辰远瞪大了眼,眼里有掩饰不住的惊慌:“你的手,还有你的眼睛?”
“呜呜——”放开我!
男人怀里的女人并没有为男人解答疑问,依旧一边推拒一边呜咽着。
再一次扶住因为挣扯险些掉到地上的女人,安辰远将惊慌失措的苏婉宁放到了地上,大声喊道:“婉宁,别怕,我不是坏人,我是辰远,我是你哥哥。”他以为她认为自己是坏人,所以赶紧解释。
可是女人仍旧面露恐慌,奋力抗拒着。
怎么会这样?
婉宁怎么会眼瞎声哑身残?
是谁弄伤她的?
秦淮景,这是秦淮景的府第,肯定是他。
看着女人漂亮的小脸满是惊慌,但那双漂亮的杏仁眼里此刻是一片空洞,没有一丝波澜。安辰远又惊又怒,更多的是心疼。
自从中秋之夜后得知苏婉宁在秦家少爷别院后,他在诧异后便派人想办法混进别院里,可秦家别院不是那么容易混进去的,于是他只能派人在外守候,随时打听苏婉宁的消息,今晚苏婉宁被扔出府后,他派的人便赶到寻芳阁来通知,而他在得知消息后,便快马加鞭赶了过来。
顾不得去想秦淮景为什么伤害苏婉宁,安辰远脑子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带苏婉宁离开,立即,马上。
然尔,女人却不愿意。
苏婉宁的头很晕也很头,但安辰带给她的伤害,她从未忘记过。
她一边鸣叫着一边往后退,不要安辰远靠近她。
秦淮景如此伤害她,她竟然还不愿意离开,秦淮景有哪么好吗?
安辰远生气了,皱眉之际,苏婉宁已经退到门处,她转身就挥起拳头向门而去,‘砰砰砰’急促的敲门声在漆黑的雨夜里显得特别兀然与恐怖。
安辰远心中一惊,赶紧上前拉开敲门的女人,他不能让女人招来人,女人又不配合他,所以他只能选择对她动粗了。
只见安辰远手一抬,落下之际,辟中苏婉宁的后脖,然后将昏倒过去的女人打横抱起,向停在不远处的马儿走去。
从胸襟内取出一个厚实的荷包将其扔给向他报信的两个男人后,他驾着马带着昏迷的女人扬长而去。
雨过天晴,日上三竿,秦淮景幽幽转醒。
他伸展四肢,发出了一道舒服的叹息声。
下意识的就想将那具柔软的身子拥入怀,却扑了一个空。猛得睁开眼,宽敞的床铺上却只有他一个。
有一瞬间的迷茫,下一刻翻身爬起大喊道:“来人——”
“少爷你醒了。”早就守在门外的琴香听到秦淮景的呼喊,赶紧推门而入。
秦淮景皱着眉问:“婉宁呢!?”看似平静的声音里却有着掩饰不住的焦急。
琴香为之一顿,回过神来后,不敢有一丝隐瞒,哆哆嗦嗦回道:“少爷,苏姑娘,苏姑娘昨晚被您赶出府去了。”昨晚琴香看到叶夫人将叶公子的头砸破后,便从惊慌中清醒过来,当她快要奔到院子时,看着主子将苏姑娘往外拖,她不敢上前,却悄悄的跟了过去,见主子将苏姑娘扔出门去,大惊失色的她在主子关门之际吓得跑掉了。
“该死。”
心里早就有了答案,却不愿意相信,直到琴香的回答,才让秦淮景不得不相信昨晚的那一切不是梦,苏婉宁是被自己亲手扔出府去了,为此他忍不住低吼。
琴香听到秦淮景的怒吼,“砰”的一声便跪倒在地,一边磕头一边求饶道:“少爷饶命,少爷饶命啊——”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求饶什么,奴性里下意识就认为自己做错了。
秦淮景被琴香的举动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后皱着眉大叫道:“打住、打住——”现在不是追究谁对谁错的时候,找人要紧。
琴香闻声抬头看去,秦淮景对着眼眶发红的婢女叫唤道:“去,你把婉宁从后门接回来,我把她扔后门外了。”
琴香一怔,随既点头应道:“是”得令后赶紧奔了出去。
秦淮景在琴香离开后,也起了身,满脸悔恨的他一边穿着衣服一边在心中叹喟着。
他到底干了什么?
怎么会被嫉妒冲昏了头?
昨晚似乎下了雨,气温那么低,她未康复的身子受得了吗?四周那么黑,眼瞎的她害怕吗?胡思乱想的男人并未察觉自己的异常。
秦淮景的疑惑最终并没有得到解答,他作梦也没有想到苏婉宁会不见了。毕竟女人的状况不容在雨中行走。
夜那么黑,雨那么大,眼瞎的她能去哪?
还是她遇到……
男人竟然不敢想下去,漂亮的剑眉皱成了一团。
“去把管家叫来——”他对着跪在地上向他禀报的琴香喊道。
琴香哆哆嗦嗦了一声,跌跌撞撞的向外再次奔去。
那站在屋子正中的男人,面色铁青,双眼微微眯着。
是谁动了他的女人?
不管是谁!?他都会让对方付出代价的。
男人那双狭长的桃花眼此刻闪着阴狠的烁光。
素雅的厢房内,一个身穿白色长袍的男人此刻正坐在床畔,目不转睛的盯着满脸沧白却在熟睡中的女人。
这时,一个丫鬟打扮的绿衣女子端着托盘走了进来。
托盘上放的是药碗,昨夜安辰远将苏婉宁带回自己购置的宅子后,才发现她发热了,于是连夜派人请来大夫为其诊治,大夫施针将其高热压下,这才让安辰远放下提起的心,虽回房休息,但仍旧是一夜未眠,天亮了,他便赶了过来,这会看着药送来了,安辰远赶紧低声呼喊起苏婉宁的名字来。
“婉宁,婉宁。”他低声呼喊着她:“婉宁,醒醒,喝药了。”
苏婉宁虽然缓缓地睁开了眼,但整个人却是迷糊的,昨夜的折腾与高热耗尽了她的心神,此情被男人搂在怀里的女人是一脸的呆滞。
“婉宁,醒醒,喝药,喝了再睡,好吗?”安辰远轻轻的说道,双眸里盛满了柔情。
苏婉宁喉咙里又涩又疼,像火在燃烧般难过,她忍不住呻吟一声。
当唇碰及液体时,本能的就张开了嘴,合着男人的手将瓷碗里的药送进自己的肚子里,一双柳眉越皱越紧,苦涩让意识也渐渐在回笼。
安辰远默默看着,看着苏婉宁吞药的样子,看她吃得很痛苦的样子,吞完后连灌了大半杯水入肚。整个动作很慌张,但看在他眼里却是相当的优雅,他还细心地用手绢把女人沾湿的嘴角擦干净。
看女人吃药也是一种享受。他端走水杯时念头一闪而过。
“婉宁,你已经退烧了,吃完两副药就能康复。”放下水杯后又说:“我让厨房给你熬了莲子粥,你小时候最喜欢的。”
整个过程男人都是处于自言自语的状态,女人一直沉默着,他说完后,也陷入沉默。
两个人,仿佛就是不熟的陌生人,真的很难找到共同话题。从前就是这样,两人从不说话,虽然住在同个屋檐下却干着各自的事,如今比以往更甚。
这个时候丫鬟又走了进来,她将粥送到安辰远手中,安辰远接过后试了试温度,见温度不冷也不热,这才对着苏婉宁道:“婉宁,粥来了,喝粥吧。”将盛满粥的勺子送到女人的沧白的唇边。
苏婉宁捌开了头,对于这个曾经强x过自己的男人,她是没有一丝好感的。
她不知道安辰远将自己掳来干嘛,但一定不会有好事。
女人的拒绝,换来男人深深的叹气。
安辰远虽是一脸的无奈,但仍旧微笑着说:“婉宁,我知道你讨厌我,不喜欢我,但是请不要跟自己身体过不去。”顿了顿又道:“婉宁,你别想太多了,好好养病,过些时日,我会找大夫来医治你的眼睛、声音,还有手的。”
女人为之一愣,那张冷漠的面孔终于闪过一丝动容。
男人见了喜上眉梢,赶紧将勺子里的粥送到女人嘴边。
苏婉宁只是微微犹豫了片刻,便乖乖的为男人的承诺而张开了嘴。
谁叫安辰远抓住了苏婉宁最渴望的东西,所以这碗粥喂得非常的顺利。
吃了粥,安辰远便将苏婉宁放平于床上,让她好好休息。
苏婉宁虽然没有吭声,但却用行动来回应了男人的要求。看着女人闭上了空洞的大眼睛,安辰远高兴的咧开了嘴。
苏婉宁这一觉睡下去,再醒来时天已经黑了。
抬手揉揉干涩的双眼,耳畔这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婉宁,你醒了。”
苏婉宁兀的睁开眼,转头向声音的发源处看去。
“婉宁。”女人激动的喊道。
是晚茜。
晚茜怎么在这?
她不是嫁人了吗?
安辰远。
难道晚茜嫁的人是他。
苏婉宁瞪圆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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