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无题
齐贞的心里居然难得的感动了起来。
对于他或者是小队而言,这个世界只是一个游戏而已,游戏当中的npc或许可以展露出某些让人欣喜的特质,比如善良,比如仗义,但从进入这个游戏开始,齐贞就对这些系统设定好的人物们抱有一些谨慎的怀疑。
寻求他们的帮助,用以达成游戏的目的倒是简单,然而想要全身心的信任这些人,乃至将自己的性命交在对方手里,齐贞却从未想过这等事情。
于是熊武此时所说的话,让齐贞心底升起一些莫名的感觉。
熊武说不能收留二人,源于家中的老娘、弟妹,还有兄弟的孩子,他需要保证他们的安全,不至于被齐贞二人牵连进去。
但是从本心来讲,他仍然是一个善良的人,所以才会提议给二人另外找一个地方。
这一方面源于他本性所致,另外一方面也是源于对熊文的信任。
在愿意帮助齐贞,在这里收留二人一夜的同时,第二日再去衙门求证齐贞所说的话,然后给他们换一个藏身之所,一步步十分有条理的安排接下来的事项,不得不说要比那个熊文妻子那种单纯的善良要强的多。
但无论怎么说,这些都基于他仍然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人,愿意相信齐贞二人所遭遇的困境,并且想要尽自己的一份力量去帮助他们,这就很不容易了。
齐贞的眼神柔和了许多,对着熊武道了一声谢谢,转过头来继续给梁思丞上药。
“今天晚上你们就在这个屋子里面休息,我这就不打扰了,明日一早我让弟妹给你们送点吃的。”熊武说道。
齐贞又道了声谢,他今天说的谢谢只怕比进入游戏之前所有加起来的还要多。
就在熊武准备走出屋门的刹那,齐贞的声音从他的身背后传来:“你就不怕我们是坏人吗?”
熊武的身体停在原地,轻声说道:“能从荆州城的大牢里面把人救出来,仅凭我那个不争气的弟弟可做不到,既然我打不过你,自然没必要让家里人冒这份险。”
“那你不会想着去衙门告发我们吗?”齐贞又问。
“从你们进入到家里开始,其实我们就已经没有选择了,要知道官府对于窝藏罪犯的刑罚,有时候甚至比罪犯本身还要重……”熊武叹了口气,仍然没有回头:“我不知道你们是不是好人,但我的家人只是一些普普通通的平民百姓,禁不起折腾啊。”
不待齐贞回话,熊武便转身关上了屋门,长身而去。
齐贞的心里有些暖,虽然熊武一直讲很多借口,然而想必梁思丞身上的伤对他心中的触动应该不亚于自己。
能把梁思丞交给他们,齐贞也算是放心了。
他给梁思丞上好药,将精神力缓缓从他身上撤回,呻吟的声音便大了起来。
还好没过多一会,大概是疼痛的已经麻木,又或者疼痛实在太严重,总之梁思丞再一次昏睡过去,只不过伤口应当依然很痛,所以梁思丞的眉头还是紧紧皱着。
齐贞长出了一口气。
已经有些日子没
有这么持续的消耗过他自己的精神力,一旦这根紧绷的弦放松下来,齐贞产生了些难以抑制的眩晕感。
他伏在梁思丞的床边,就这样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了许久,等到齐贞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蒙蒙亮了。
似乎系统也知道今天的荆州城会发生些了不得的事情,所以天气格外的有些阴沉。
齐贞醒来之后查看了一下梁思丞的情况。
梁思丞已经开始发烧,看样子跌打的上药也很难组织他伤口的感染,好几个伤口的周围已经出现了红色的凸起,就像是起了泡一般,泛出了淡淡的粉色。
他持续不醒,齐贞也很难从他嘴里问出事情的缘由,一切都要等他醒过来再说。
这一夜齐贞睡得不错,主要是有熊武一家人在,齐贞确实有些安心,他已经有日子没睡过这种安稳觉了。
源于写轮眼和精神力的强大,还有在游戏中对于周遭环境的警惕,他其实很少真正保有深沉而安心的睡眠。
齐贞醒来没有多久,房门便被敲响了。
“请进。”
“你先吃点东西吧。”熊文的妻子端着清粥小菜放到桌子上,客气的和齐贞说道。
“谢谢嫂子,熊武大哥呢?”齐贞问道。
“昨天夜里外面不安生,我早上起来做饭的时候才发现他一夜都没睡,跟我交代一声让我给你们做些吃食之后,他就早早的出门去了,说是中午之前一定回来。”熊文的妻子看了看床上的梁思丞,面容中透露出一丝哀伤。
“麻烦您了。”齐贞略有抱歉的说道。
“哎,现在外面的世道不好,谁都难免有难处的时候,你也不要和我客气了,有什么需要的就和我说一声。”
“您帮我弄点热水吧,我这兄弟这样,只怕吃不下什么,我看能不能喂他点水喝。”齐贞说道。
“好,你等会,我去给你倒。”
熊文的妻子去厨房取过热水,放到了桌上,神情却有些不自然。
“嫂子,怎么了?”齐贞问道。
“其实,是这样。”熊文妻子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斟酌着开口说道:“家里还有一位老母亲,我想着你们暂时躲在这里没问题,可还是不要让她知道你们在这,毕竟母亲年纪大了,我怕…”
“您放心,我就在这个屋子里,不会乱跑的。”齐贞了然的点点头。
“那就谢谢你了,我实在不想让母亲着急。”
齐贞忙说不敢不敢。
熊文妻子走后,齐贞心中感慨良多,无论如何,他也一定尽力保这一家老小平平安安。
时间尚未到午间,熊武便回到了家中,第一时间便来找齐贞说明情况。
城中明显加大了对往来人员的检查,尤其是很多外乡的生面孔,都在被城中巡逻的兵丁挨个的盘问。
与此同时,城中的客店和驿馆算是遭受了无妄之灾,从昨夜开始,便进行了扫荡式的排查,无数客居荆州的商人和旅者都被人从睡梦中叫醒,然后没来由的便是一阵盘问。
熊文果然还在衙门中,但好消息是并没有受到拷问,只是要等待调查询问过后,便会放他回家。
熊武在荆州城有个闲置的房子,是背着家人购置的,目的自然不是为了金屋藏娇,大概是出于狡兔三窟的商人本能,给自己和家人保留一条最后的容身之所,这时便派上了用场。
齐贞只向熊武要了那个地方的位置,并表示不用他带自己过去,他们二人今天晚上就会离开,自此过后,这家人的生活继续,就当他二人从未出现过就好。
这才是对他们最好的保护。
齐贞如此想到。
除此之外,熊武还准备了几副中药,一并交给了齐贞,说方子是他这些年跑货和别人学来的,药材都很常见,但是放到一起便有不俗的效果,让齐贞给梁思丞服用,想来能加快伤好的进度。
嘴上没有再说什么,齐贞仍然把这份恩情记在了心中。
阴沉的天气总是很难分清时辰,齐贞一直照看着梁思丞,也不觉的时间过得缓慢。
这期间,发生了一件让齐贞比较担心的事情。
本以为都是皮外伤的梁思丞,开始便血了。
齐贞的医学知识不丰富,也大概明白这恐怕是肾脏被打出了一些问题,心中没来由的开始怀念孟然在自己身边的时候。
“妈的。”齐贞咒骂一声。
阴沉的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冬日里天总是黑的早不少,此时熊文一家人在正房中吃晚饭。
“小文怎么还没回来?”一位慈祥的老人问自己的大儿子。
熊武已经很长时间没回家了,这两天老太太高兴,想着终于算是一家团聚,心中老怀安慰。
“娘,熊文给家里来信儿了,说是今天衙门事忙,这两日便回来了。”熊武微笑着说道。
“奶奶,爹很快就回来了,您是不是跟我一样也想他了?”一个看起来虎头虎脑的小家伙问老太太说道。
“是啊,奶奶也想你爹了。”老者笑着说道。
“娘,大哥,你们先吃,我去厨房看看火。”熊文妻子说了一句,和熊武相视一眼,起身出屋。
不一会,端着清粥的她便出现在齐贞的房门前,轻轻叩门。
笃笃笃……
没人应答。
她又敲了敲。
还是没人应。
门闩没插,轻轻一推便开了。
熊文妻子走进屋子,看着空空如也的房间,心中有些担心起来。
她面色如常的回到正屋,和家人吃完一餐饭,然后开始刷洗碗筷。
“弟妹,我帮你吧。”熊武站在门外说道。
“不用了,大哥您去休息吧,我自己可以。”熊文妻子说着,手下不停。
“大哥,那两个人,我刚刚给他们送饭的时候,看他们已经离开了。”熊文妻子说道。
“可能是怕麻烦我们,也不太好意思打招呼,就走了吧。”熊武点点头说道。
“那孩子伤的这么重,不会有什么问题吧。”熊文妻子担心道。
第一百零七章 马三儿的馅饼
马三儿本名不叫这个,是狐朋狗友们给他起的绰号。
最近两天马三儿有点上火,脸上冒了好几个痘。
要说原因,还他妈不是因为牢里光天化日的丢了的那个犯人?
一提起这个马三儿就来气,等这个事儿了了,他一定得去找春香楼自己那个老相好好好出出火。
马三儿年轻的时候,哦不对,其实他现在年纪也不算大,在更年轻的时候,在城西这一片儿就是个混世魔王,打瞎子骂瘸子欺负蹲坑的,一切正常人家能想到的坏事儿都让这小子做绝了,评价他一句地痞无赖,那都算是夸他。
可要不说同人不同命,这小子长大了之后凭借自己亲娘舅在荆州府里的路子,还真让他在衙门口混了个差事。
古代所称的官吏,其实是两种人。
官就是朝廷承认有品级的一类人,吃的是官家俸禄,拿的是朝廷给的工资。
吏则不同,一来不入流品,二来收入来自当地官府,是由当地所收税款划拨,说的再简单一点便是没有编制。
其实现代也是如此,举个最简单的例子便是能在胳膊上挂上“警察”二字的,都算是公务员,至于那些协管,极少数才有编制。
像马三儿这样不学无术的货能走门路进入衙门工作,本来就是祖上积德的结果了。
马三儿虽然算地痞流氓,但在城西这片有一说一其实有不少狐朋狗友,地面上的人大多给他几分薄面,因此进入衙门工作也不算是天方夜谭。
这人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都算不上好人,自从进了衙门当差之后,更是有些变本加厉。
他家和熊文家相距不远,心里对于这个依靠自己的能力进衙门工作的发小总是有些嫉妒。
明里暗里其实他一直有些针对熊文。
当时他被分配到巡街而熊文被打发去看守牢房的时候,他还嘲笑过,结果换来的只是熊文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
很难想象,熊文这种积善之家还能遭到别人的打压和嘲讽,只能说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这么奇怪。
今天一早,马三儿一干人等就被主官风风火火的叫去集合,听说是大牢那边出了事,一个犯人被明目张胆的劫了。
马三儿一听还有点幸灾乐祸,他知道昨天晚上是熊文当值,那小子这回算是捅了篓子了。
结果他还没来得及去想熊文的可怜下场,便听到一个让自己晴天霹雳的消息。
啥?全城巡查?
马三儿这火瞬间就起来了。
这大冷天的还让不让人活了?谁丢的让谁找去啊。
上命难违,这帮衙门里的兵丁们只能硬着头皮照做,只是答应的声音明显是有些不情不愿。
听说有人看见那个劫狱的强人带着那个犯人往城西跑了,所以这个“重任”便落到了马三儿的脑袋上,谁让他道熟呢?
马三倒也青皮,您不是让我找人吗,他自己心里生出了坏主意,打定自己也不能白干,干脆搂草打兔子,捞上一波。
“掌柜的,这两天看见没看见有个人从大牢那边跑过来?”
一家裁缝铺子里,马三儿鼻孔朝天的问道。
“三爷,我们是正经的买卖家,哪里见过那些人。”掌柜的点头哈腰说道。
“不对吧,我记得有人看见他们进了你们铺子,你知道窝藏囚犯是什么罪过吗?”马三儿数着自己的手指头,眼皮都没抬。
“三爷,这是谁说的,您可千万不能信啊!”掌柜的惊慌道。
“不说是吧,不说跟我们回衙门吧,到时候跟鞭子说去。”马三儿说道。
“哎呦,您可饶了小的吧,我这身子骨哪受得了。”
掌柜的赶忙从袖子里掏出一把五铢钱,塞到了马三的手里。
“您这每天巡街这么辛苦,这给您打点酒吃,大冷天的暖暖身子。”
马三儿放在手里颠了颠,点点头:“确实,我也觉得可能是那人看错了,那不打扰掌柜的做生意了,我们先撤。”
“您慢走,没事儿您过来喝茶。”掌柜的笑脸相送。
等马三出了门,掌柜的一转身脸色立马拉了下来,愤愤道:“什么东西!”
不管是卖布的还是开酒肆的,卖米面的还是卖药的,这一路上都被马三儿敲诈了一遍。
不光是商家,连普通的百姓家也没有能逃过一劫,没钱的给东西,他马三不挑,也收,转脸再卖给下一家,不要都不行。
用的借口就一句话,有人看见那贼人进你们家了。
马三儿不喜欢要东西,他觉得没啥用,他的全部精力都放在了嫖和赌两件事情上,而这两件事情,要钱就够了。
溜溜达达两天,钱没少收,他的脸色也好看了不少,刚开始因为这件事情上的火,也总算是平复了一点,他甚至还有点高兴,心想着自己之前怎么没有想过这么个来钱的道,以后大可以照方抓药,脱贫致富指日可待啊。
齐贞离开熊家一天之后,马三儿总算寻到了这里。
他其实心里没抱着能有什么收获。
熊文这人他了解,平日里胆小如鼠不说,见谁都是乐乐呵呵的,怎么可能干出劫狱这种事情,但备不住他马三儿心里面痒痒。
你熊文这么个三脚踹不出一个屁的怂货,怎么能娶这么漂亮一个媳妇儿?
啪啪啪!
马三儿拍响了熊家的门。
“哥哥回来了?”
熊文的妻子说着话,打开了院门,见门外是马三,眼中流露出一丝不自然。
“可不是你的好哥哥我回来了,怎么,想我了吧?”马三儿邪笑着说道。
“原来是马大哥,您有什么事么?”熊文的妻子脸色有些别扭的问道。
“我这不是想你了嘛。”
马三儿说着话就要去抓她的手,吓的熊文妻子往后退了两步。
“马大哥,请你自重。”熊文妻子赶忙说道。
“熊文那个草包有什么好的,要不然你还是跟我吧,我保证不嫌弃你。”马三儿推门而入,边说边向她逼了过去。
“你别这样,再这样我要喊人了。”熊文的妻子往后退去。
“你男人在衙门里面惹了大祸,这次恐怕是回不来了,你倒不如跟我,说不定我还能保证你一家老小性命,要不然,我朝的连坐之罪只怕你
家也承担不起啊。”
熊文妻子刚开始没在意,这些年这马三的心里她清楚的很,也从熊文的口中知道这个家伙到底是个什么货色,但还是那句话,她心思善良,也不愿开罪于对方,于是这些年一直忍耐。
但马三儿突然说出这句话可是让熊文妻子心里打起了鼓。
难不成那件事情让对方知道了?
她有些害怕,但更多的还是担心,她怕自家男人真在衙门里出了什么事情,更怕自家的事情败露,因为自己的善良而牵连全家。
“娘!”
一个小孩从堂屋中窜了出来,一把抱住了她的大腿,怯生生的看着面前的马三儿,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好像会说话一般。
马三儿清了清嗓子,换了一副嘴脸,开口问道:“衙门里面老爷说了,大牢里面有个罪犯被劫了,与熊文脱不了干系,有人看见他们二人进入了你家,这件事情你们从实招来,如若不然就跟我回衙门说吧。”
马三儿不是那种当着人家孩子还能调戏人家妈的人,心里想着来日方长,大不了先讹点钱,这女人的事情回头再说。
熊文的妻子脸色有些白了,她无比希望现在熊武可以在身边,想来他可以给对方解释一二。
马三儿看着她的脸色,还以为她是因为刚刚自己的僭越之举吓的,没怎么在意。
结果那个孩子却说了一句话,瞬间让这尴尬的平衡被打破了。
“那两个叔叔早就走了!”
马三儿和熊文妻子脸上的表情同时大变。
熊文妻子的脸色煞白,赶忙捂住孩子的嘴,然后一脸惊骇的盯着面前的马三儿。
马三儿的脸色刚开始是震惊,复而变成狂喜,哈哈大笑。
“果然跟你家有脱不开的关系,你们可知道那犯人是什么人!?竟然胆敢窝藏囚犯,知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马三儿面色狰狞。
他现在已经不在意面前的女子会不会成为自己的女人,那个犯人的分量大家心中都清楚,那可是天字号牢房中罪犯!只要自己能顺藤摸瓜把这人抓住,到时候自己摇身一变没准能乌鸦变凤凰,只要入了品级,这女人不是想要多少有多少?
“我真的不知道他们在哪里,求马大哥放过我们吧,他们在这里停留了一夜就走了。”
熊文妻子明显也知道这次很难搪塞过去,乞求说道。
“哼,去跟那些刑具讲吧。走!”
马三儿从身后掏出了锁链便要往熊文妻子手上套。
“马大哥,能不能容我和家中母亲告别一声。”熊文妻子哀叹一声。
“谅你也跑不了,快点!”马三狞笑着说。
熊文妻子领着孩子进了堂屋,再出来时已是满脸愁容。
“走吧。”
二人出了院门,马三儿这心里别提多高兴,心说这次果然是天上掉馅饼,居然能被自己抢到这么大一份功劳。
他摇头晃脑,全不顾面前这个女人心中悲切。
突然,摇头晃脑的马三儿一个愣神,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地上,似乎很难相信自己的眼睛。
居然还有这等好事?!
第一百零八章 齐贞的愤怒(上)
地面上,几滴殷红的血点散落在地上,就像一条引导侦探的线索,向着道路远方延伸而去。
然而不知为何,这点点血迹只持续了数十米的距离便戛然而止。
齐贞离开这里已经超过一日,很难想象为何这里的斑驳血迹还会如此清晰。
老天爷很给马三儿面子,天气阴沉了两日,那场雨或是雪最终也没有飘落下来,而他因为在熊家得到了如此重大的线索,才终于想起关注一下四周是否有可能出现的些许线索。
“你看看。”马三儿指了指地上,“这一次人证物证俱在,我看你还要如何狡辩!”
熊文妻子顺着马三的手指望去,脸色更加苍白了一些。
“哼!走吧!”
马三儿从身后在熊文妻子的屁股上拍了一记,还使劲的抓了一下,那柔软的触感让他心中迷醉。
熊文妻子毫无所觉,犹如行尸走肉一般向着衙门的方向走去。
距离二人不远处,熊武将自己的身形掩藏在阴影中,将这一幕幕画面尽收眼底。
他的身体因为恐惧和愤怒而抑制不住的颤抖起来,垂在身旁的双手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
他看着渐渐消失在视线之内的弟媳,又看了看安静的仿佛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的家,深吸了两口气,转身离开。
刘表今日在刺史府中视事,他与身边最为得力的亲信蒯良正因为长沙郡的安抚问题商讨对策。
现如今刚刚将长沙太守孙坚一众诛杀,长沙郡中的百姓还有那些留守的文臣去留问题,总要商议出一个对策来。
如若不然,那长沙放在荆州之中总归是一个不安定因素,以雷霆之势夺其位之后,总要开始徐徐图之抚其心。
这件事情他并非是临时起意,而是图谋许久了,今次和蒯良商议对策,也不过是在细节方面进行敲定而已。
正在此时,门外有下人来报,那个前两日被劫走的要犯,终于有了下落。
二人的脸上同时露出了惊喜的神情,蒯良更是赶忙说道:“快让他进来!”
蒯良是刘表的主簿,被刘表誉为雍季之论,也是位极聪明的人。
很快,马三儿便带着熊文妻子走上堂来。
马三儿之前也就见过刘表几次,凭借他这个级别,想要和刘表说上一句话难如登天。
愣要比对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大概就是某交通支队管片儿的协警想要跟省委书记聊聊天的难度。
马三儿谄媚的向二人行了礼,连头都不敢抬,开口说道:“小人马三儿,是城西这片巡街的衙役。”
“噢,那这个是……”蒯良问道。
“民女廖氏,见过两位大人。”
熊文妻子原来姓廖。
“说吧,怎么回事?”蒯良接着问。
马三儿先是把自己的光辉形象大书特书了一番,无非就是自己如何如何辛苦,又怎么发现的线索,然后添油加醋的说了自己经过精心的探查,在熊家门外发现了血迹的线索云云。
刘表和蒯良二人就静静的听,也没有打断马三儿的自吹自擂。
“廖
氏,他说的可对?”
马三儿说完,蒯良转而问熊文妻子说道。
气氛突然安静下来,廖夫人一言不发。
她想的其实很简单,既然自家孩子已经暴露了那两个人来过的信息,自己自然是难以抵赖,可想来衙门里的大人们原本的目的应该是找那两个人,而这件事情是自己完全不知道的,那么不开口,就要比开口强。
说得越多,便有可能暴露的越多。
马三儿面色一厉,抬起脚便踹到了廖氏的腿弯处,瞬间将她踹的跪了下来。
“老老实实交代,要不然你一家老小小命难保!”
熊文妻子的眼泪簌簌落下,她抽泣着回答道:“民女真的不知那二人的去向,他们只停留了一夜便离开了。”
此时蒯良没有避讳二人,大大方方的和刘表说道:“大人,城中打牢的牢门设置您是了解的,只怕内中没有内应,劫囚的歹人也很难敲进那沉重的牢门,再加上那两人离开大牢之后便进入了熊文家中,这件事情熊家只怕难脱干系,即便这廖氏说的是真的,倒不如把那熊文叫来,严加拷问一番,想来必然有所收获。”
到底是一介女流,廖夫人哪里想到对方能想通这一关节,整个人瞬间像丢了魂一般,呆在了原地。
刘表点了点头,开口说道:“这女子所说的话只怕也有些不尽不实之处,想来逼问一番也有收获。”
“你叫马三是吧。”蒯良看着马三儿说道:“既然你与他家相熟,这件事情就交由你来办理,如果做得好,便封你一个从事,如果做不好……”
“大人放心,小的必定把那两个贼人的下落搞清楚,定然不负大人所托。”马三儿谄媚道。
“下去吧,要快!”蒯良命令道。
马三儿点头哈腰的领着廖氏离开,去往荆州府大牢,刘表和蒯良相视一眼,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欣喜。
“果然你说的没错,带着这么个伤重之人,他们一定不会第一时间离开荆州。”刘表开口说道。
“只要他们还在城内,便跑不出我们的手掌心。”蒯良笑着说道。
“蔡瑁现在何处?”刘表突然问。
“估么着现如今正带着大军往回赶,应当这几日便到。”蒯良回道。
“呵呵,到时候我荆州铁板一块,总算也有了这逐鹿天下的资格。”刘表笑道。
“所以那人必须要找到,只要能撬开他的嘴,何愁大事不成?”蒯良附和说道。
刘表的案头,一方明晃晃的丝绢,上面规整的写着三个大字。
正是梁思丞。
马三儿带着廖氏走进了荆州大牢的门。
这还是她第一次进入到夫君当差的地方,只是想不到会以这种身份。
大牢的刑房之中,熊文已经被捆在了架子上,看样子也是刚刚被带过来不久,还未曾上刑。
看到自己的妻子,熊文的眼泪再也抑制不住,决堤而下。
“你怎么来了啊?”
熊文哪知道事情始末,还以为妻子是来探监的。
“你家妻子窝藏囚犯,这不是给你作伴来了吗
?”马三儿嗤笑一声。
“啊?”
熊文愣了。
马三儿催促兵丁把廖氏同样捆绑在木架之上,奸笑着说道:“你一家人看起来安分守己,想不到一个个都是胆大包天之辈,今日你们若不说出那二人下落,只怕很难活着从这牢里走出去了,啧啧啧,可惜啊。”
“马兄弟,你我二人都是邻里,你何必如此咄咄逼人,那二人如何劫囚离开此处,我真的不知道啊!”熊文带着哭腔。
“不知道?好一个不知道,那我今天就得罪了。”
马三走到面如死灰的廖氏身前,伸出手抚摸着她的脸庞,眼睛却一直在看向另外一边的熊文。
“你这怂包居然能娶这么个漂亮的夫人,可当真是让我羡慕的很呐。”
说着话,他的手便从廖氏的脸上缓缓向下抚摸,穿过了她白皙的脖颈,来到了她胸前。
“啧啧。”马三儿抬起自己的另外一只手,上下抓弄着廖氏胸前的两团肉,淫笑着说道:“以前没发现啊,嫂夫人居然如此雄伟,真让人向往的很。”
“我操你祖宗,马三儿!有能耐你冲我来!”熊文目眦欲裂,怒骂道。
“好啊,冲你来。”马三儿点点头,“把他嘴堵上,给我打!”
有兵丁把脏布堵在熊文口中,抄起蘸了盐水的鞭子,开始抽打在熊文那略有些单薄的身躯上。
啪!啪!啪!
马三儿手下的猥亵没有停止,轻声对廖氏说道:“这么好看的一张小脸,打坏了真可惜了,放心吧,马大哥会好好疼你的。”
熊文妻子早已经泣不成声:“马大哥,求您放过我们吧,我们真不知道。”
“不急,我们有的是时间。”马三儿狞笑着说道,手下更加大了几分力量。
熊文自小到大也没受过刑,他自然也不是那种铁打的汉子,剧烈的疼痛让他即便嘴上堵着脏布,却难以阻止因为疼痛而发出的惨叫。
只不过啊啊啊变成了呜呜呜而已。
“啊!”
突然,从刑房的外面接连传来几声惨叫,让马三儿心头一惊。
“快去看看,外面发生什么事情了。”马三对行刑的兵士说道,手下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那个兵丁赶忙转头出了门。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过去,那个出去的兵丁却再也没有回来。
然而惨叫声却依然在继续,而且声音越来越大,距离刑房也越发的近了。
马三儿的面容上有一丝慌张,他是在不明白外面发生了什么,难道又有人劫狱?怎么这种事情还带接二连三的呢?
从大牢门口到刑房外还有一段距离,此时这里布满了循声而来的兵士。
已经有人去刺史府中回禀这里发生的事情。
然而那需要时间,而他们这些普通的兵士却根本无法阻挡那个怪物的推进。
是的,怪物。
那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浑身都被黑色的铠甲所包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所有挡在他身前的兵士都不是他一合之敌。
触之,即死!
第一百零九章 齐贞的愤怒(下)
如果说之前那一次劫狱还有点偷偷摸摸怕人知道的矜持,那么这一次劫狱,干脆就是光明正大前来抢人的!
这些兵士哪里听说过这种事情?
单枪匹马不说,连是不是人他们心中都含糊。
这是人能干的出来的事情吗?!
从对方到大牢门外,直到现在这个位置,距离不足百米,然而这个人身上所展露出那种冷冰冰的杀意,简直让人胆寒!
齐贞从进门开始,手上便多了一把明晃晃的长刀,这把刀是守卫的标准佩刀,此时在齐贞的手中,刀刃已经卷了起来。
在他的身后,一路尸体与鲜血,竟然没有一个人在冲锋过后还能活下来。
齐贞的确不是好杀之辈,然而今日的他不想再顾忌那些隐藏在这一张张普通面孔背后的平凡人生,他的心中充满了愤怒。
挡在自己面前的,都是敌人,既然是敌人,那便有寻死之道。
这个时候,齐贞已经抛却了那种普世的善良和正义感,他唯一的目标,便是救人。
职责所在,那些兵士仍然嗷嗷叫着朝着齐贞前赴后继的冲了上来。
然而让他们绝望的是,不要说攻击到齐贞,甚至没有人能接近齐贞的三步之内。
他的速度太快了。
齐贞的脚步,就在这种稳定且从容的姿态,一步一步的向着刑房的方向逼近着。
“一起上!”有个兵士大喊道,提着刀冲了过来。
然而以他们的速度,不管来多少人,在同一时间对齐贞来说都是单挑。
“太慢了。”
齐贞的刀锋划过那个人的脖子,或许是因为齐贞的力量太强,速度太快,那把刀就这样将对方的脑袋削了下来,鲜血喷薄而出。
齐贞躲过他喷出的鲜血,抬脚踢到另外一个人胸前,那人身体猛然被这一脚踹的腾空而起,在半空中便从口中喷出不知是肠胃还是食道的器官。
而他的身体去势不减,砸到身后准备攻击的同僚,又是一阵筋断骨折的耸人声响。
齐贞手中的刀往前一送,插入了一名兵士的胸膛,并不再费劲去拔那把已经卷刃的破败兵器,而是就手一抄,把这个兵士手中的刀夺了过来。
紧接着他身体原地旋转了半圈,刀锋从后面两个正逼上前的兵士脖子上轻轻划过。
噗通之声不分先后的响起,这几个人竟然是在同一时间倒毙在地。
周围聚集的兵士越来越多,而齐贞似乎毫无所觉,就这样缓慢而又坚定的向着刑房的方向逼近着。
拿一声声喊杀和惨叫,似乎没有让他的情绪产生任何变化。
在这个时刻,齐贞简直不像一个人,而是一台冰冷的杀戮机器。
齐贞极难有这种不计后果冲动行事的时候。
这只能证明他心中的愤怒已然到达了极点。
救人之后如何离开?会不会面对满城兵士的通缉?救人之后熊家人如何安置?刘表的态度?梁思丞和自己二人如何逃离此处?救下熊文和他妻子两个人之后会不会引发系统后续的针对?
“去你.妈的。”
齐贞低声骂
了一句。
一刻钟,齐贞从大牢门外走到刑房之前,仅仅用了一刻钟。
不计其数的尸体以他走过的这条道路为中心,就像是道路两侧的绿化带。
只不过那绿化带的颜色是血红的。
齐贞推了推刑房的大门,门从里面被锁住了。
刑房的大门显然没有牢门那样坚不可破,齐贞思忖了一下,转过头望去。
站立的兵士仍然比倒在地上的要多,然而这些人已经被齐贞杀破了胆子,根本不敢上前,一个个举着刀站在外侧,他们无比希望刺史府中能赶快支援兵马过来,他们在这里只不过是白白送死罢了。
齐贞点点头,很满意对方的表现。
然后他转过身,抬脚便向着刑房的门踹了上去。
啪!
那略显沉重的木门在齐贞的面前仿佛是纸糊的一般,瞬间便被齐贞一脚踹的四分五裂。
露出了其中的内景来。
刑房不大,至少相比于牢房来说如此。
外面的天光照射进去,让里面的人被晃眯了眼。
齐贞走了进去,先是看了看绑在木架上的熊文夫妻二人,然后盯向那个在一旁局促不安的马三儿。
“你……你是什么东西?”马三儿颤抖着声音问道。
“马三儿?”齐贞沙哑着声音问道。
“我告诉你,光天化日劫囚,你们一个……啊!!”
一道刀光闪过,马三的左臂瞬间飞起,离开了自己的身体。
“你是马三儿吗?”齐贞又问了一遍。
“我…我是…”马三儿赶忙点头。
唰!
“啊!”又是一声惨叫,马三的整条右臂也被齐贞砍下。
“那我就没找错人了。”齐贞的声音没有任何感情。
马三儿因为剧烈的疼痛,已经完全说不出任何话来,他的眼睛开始留下泪水,与鼻涕和口水混在一处,看上去无比凄惨。
“啊!”
接下来是左腿,然后是右腿。
马三儿变成了人彘。
他一时间不得死,躺在地上无比凄凉的惨叫着,只是声音却越来越小。
齐贞的刀锋划过熊文夫妻二人身上的绳子。
熊文刚刚被抽了几鞭子,但是还好,不会影响行动,只不过兴许是从小就没受过这份罪,因此疼的有些龇牙咧嘴的。
二人没有向齐贞道谢,看向齐贞的表情都有些惊恐。
齐贞此时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身体被黑甲笼罩着,于是便收了面甲,露出了自己的本来面目。
“是你!?”熊文夫妻异口同声说道。
齐贞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略带歉意的说道:“让二位受苦了,一切都是因为我的错,给你们和家人添麻烦了,详细的事情我们容后再说,为今之计还是先离开这里才是正事。”
二人点了点头,眼中浮现出对于齐贞的感激之色。
齐贞看在眼里,心中一软。
他们太善良了。
明明一切都源于自己为救梁思丞而对他们的利用,才把这原本安安稳稳过活的一家人牵连进
来,想不到他们还仍然对自己抱有如此的善意,真让自己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齐贞的面容再次被黑甲所覆盖,熊文夫妻二人便这样亦步亦趋的跟在齐贞的身后,走出了刑房之外。
紧接着他们二人便被面前的景象惊呆了。
这么多尸体,都是面前这个人做到的吗?
“你们什么也不用管,往外走就好。”齐贞淡淡说道。
二人哪里敢按照齐贞说的话做?他们俩现在恨不能再转身回刑房去。
毕竟他们从心底都认为自己是无辜的,只要和大人好好解释,那么这件事情他们应当不会受到牵连,可见到门外这个架势,傻子也能看出来如果二人就此跑掉,那等待他们的究竟是什么。
“我家里还有母亲和孩子。”熊文一句话便说出了事情最关键的地方。
“你放心,熊武大哥已经带着他们娘俩先离开了。”齐贞似乎早有准备,开口说道。
“这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熊文语中有些急切。
“从你们爹死在战场上开始,你便不应该对这个朝廷,还有这个世道抱有任何希望了。”齐贞长出一口气,也不知是在说他,还是在说自己。
时间似乎过去许久,又仿佛只是一瞬之间,熊文咬了咬牙,说道:“求大侠保我一家老小安宁。”
“尽力而为。”齐贞点了点头。
熊文不知从哪里爆发出一股狠劲儿,带着自己的妻子便向着大牢门外走去。
那些原本已经被杀破了胆子的兵士们,此时看到齐贞带着两个人出来,又有些蠢蠢欲动起来。
你自己一个人姑且是一尊杀神,可带着两个普通人可就不一定了,畏首畏尾之下必有破绽,正是攻敌所必救。
数名兵士跨过同僚的尸身,向着熊文夫妻二人冲了上去!
然而他们高估了自己,或者说,低估了齐贞。
此时的齐贞就像是一阵清风,身形变得更加飘忽不定,就像刚刚没有人能够接近齐贞的三步之内一样。
没有人可以接近熊文夫妻二人的十步之内!
齐贞的速度太快了,快到身体拉出了一道道残影,那些正在冲向熊文二人的兵士根本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不知从哪里伸出的刀锋抹过了自己的脖子。
他们以为齐贞很强,却决计想不到齐贞居然强大到这种程度。
与刚刚不同的是,这一次连惨叫声都变得稀少起来。
死的实在是太快了。
沉默的杀戮只持续的不到盏茶的功夫,熊文便带着妻子来到了大牢的门外!
因为他们走的过于顺利,没有遇到任何阻碍。
从齐贞到这里,一直到带着二人离开大牢所在的院落,仅仅过去不到半个时辰。
没有人再有心去阻挡三个人离开的步伐,他们不想再送死了。
门外,一驾马车正安静的停留在原地,车厢的门帘抬起,露出了熊武的脑袋。
“快上车!”熊武喊道。
二人面露惊喜,赶忙上车。
“熊武大哥,剩下的就交给你了。”齐贞站在车下,淡淡说道。
第一百一十章 大事不好
“你不走?”熊武讶然。
齐贞缓慢而坚定的摇了摇头:“如果我跟你们一起走,很难逃脱对方遍布全城的眼线,到时候结果如何,你应该可以想象的到。”
熊武想了想,便明白了其中的关节。
一家老小,再加上一个昏迷不醒的重伤号,即便能逃离此处,只怕也很难跑出城去。
到那个时候,等待众人的必将是无穷无尽的围追堵截,以一人敌数万人,别说是现在的齐贞,即便是拿着无限子弹m249的李强,也断然不敢保证自己的安全。
“需要我做些什么?”熊武知道此处并非久留之地,也不再多废话,赶忙说道。
谁料齐贞此时只是对着马车上的他深鞠一躬,轻声开口说道:“我那小兄弟,就拜托您了。”
熊武叹息一声:“事到如今你我已经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你且放心,我只应承你一句,你那位兄弟绝不会死在我熊武之前。”
齐贞不再多言。手掌猛然拍击在马臀之上,随着稀溜溜一声嘶鸣,马车快速向前驶去。
而他则是转头,向着相反的方向,开始…散步。
没错,就这样慢悠悠且格外扎眼的,散步。
此时,那些心有余悸的看守兵士们,才战战兢兢的从大牢当中探出头来。
那种熟悉的感觉又回到了齐贞的身上。
万众瞩目。
他的身体被包裹在黑甲当中,就像一个外星异形一般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远处,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与密集的马蹄声响起在长街尽头。
来自刺史府的援军,终于到了。
此时的刺史府中,刘表和蒯良二人神情凝重。
“大人,想不到此人居然如此勇武。”蒯良开口说道。
“我倒不信这天下还真有那沙场万人敌,那些衙役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凭借我刺史府中的几千甲士,就是堆,我也能将那人堆死!”刘表有些气愤。
他并不是心疼那些已经死去的兵丁衙役们,正所谓慈不掌兵,这位刺史大人显然早已经练就了一副铁石心肠。
他只是愤怒于有人胆敢在自己的大本营里挑战自己的权威,况且光天化日之下就敢擅杀官兵,这简直是要造反了!
又何况,那些死去兵士的抚恤银两并不是个小数目,真说心疼的话,他反而倒是更心疼那些银钱。
二人虽然面色凝重,那也只是对于齐贞所展现出的战斗力十分意外,他们的心中其实并不太担心最后的结果。
那熊文一家人对他们来说不过是可有可无的小人物,不仅是他们,齐贞和梁思丞也是如此。
对于刘表来说,能从梁思丞的口中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固然好,如果得不到,那就算真的在牢中把他打死了,对于自己来说也没有什么损失。
反正不管如何,这个人都不是可以自己可以控制的,那倒不如早解决了干脆一些。
刘表是如此想的,可他却严重低估了齐贞和梁思丞能力,或者说,他只了解他们一部分底细,却并不知道全部的。
刺史府位于荆
州城的正中央位置。
严格意义上来说,所有关于荆州城乃至整个荆州的行政命令,都是从这个地方发出的。
所以广义上的刺史府其实很大,几乎所有要害的衙门和部门全部都拱卫着最中央刘表的住处,以方便消息和政令的上传下达。
荆州府的大牢距离刺史府的位置比较远,在城东北方向。
熊家在城西,那里全部都是百姓的聚居处,相比于城南来说,城西百姓的幸福水平明显要高上不少,按照现代的话来说便是中产阶级生活的地方。
城南鱼龙混杂,往来的商贩,地痞流氓,赌坊妓院遍布此地,三教九流络绎不绝,熊武背着家人买的那间房子便在南城,这里混乱的环境可以最大程度掩藏人的行迹。
“报!”有兵丁急忙来到门口,高声喊道,听他的语气还有些惊魂未定。
“出什么事了?”蒯良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皱着眉头问道。
“回…回禀大人,大事不妙,那人已经过了朱家台,看方向,像是奔着刺史府来了!”兵士赶忙说道。
“整整三千兵士,还没有将对方绳之以法吗?!”蒯良问。
“禀大人,那人不像是个真人,简直像是怪物一样,兵器根本刺不穿他身上的甲胄,而且此人力大无比,且速度极快,我们根本阻拦不住他。”
兵士抬起头,委屈的看了一眼蒯良。
看来原本按照刘表的意思是想要活捉齐贞才行,现在看来,别说活捉,只怕想杀死齐贞都是一件难如登天的事情。
“废物!传令府军,再加派一营官兵,这一次要拣选骑兵和弓手上阵。”刘表言语中有些愠怒。
“大人,街头巷陌不适合骑兵冲锋,弓手只怕会误伤百姓,您看……”兵士谨慎的建议道。
“我不管,你们想办法,这人不用拿活的,就是累,也必须给我累死他!”刘表怒道。
“喏!”
刘表面沉似水,不知心中在思考什么。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半个时辰过后,又一位兵士来报。
“报!大人大事不妙,那人已经过了左闸口!”
“我养你们这帮兵士都是干什么吃的!”刘表怒发冲冠,横眉冷对。
兵士讷讷无言。
“把仅剩的一营兵士也给我调过去,我还就不信,他难道是个神仙不成!”
刘表扔出自己调兵的虎符,那位兵士赶忙接在手中退了下去。
“大人……”蒯良刚要出言建策,便被刘表身手拦住了话头。
“莫要多言,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说什么都晚了,不是吗?”
蒯良复归沉默。
又是一个时辰过后,门外再次传来士兵通报。
刘表和蒯良二人心中无比希望会有好消息传来,然而结果仍然让他们极度失望。
“报!大事不好,那人已经过了沙市!”兵士惊恐说道。
“哎!”刘表长叹一声,开口命令道:“让所有剩下的兵士都撤回来吧。”
兵士看了看刘表,又看了看面如死灰的蒯良,咬牙
应道:“喏!”
此时的刘表面露苦涩,轻声喃喃道:“要是蔡瑁将军在,该有多好。”
如果有机会从荆州城的上空中俯视,便能看到一条长长的血线自城东北处的大牢开始,顺着最短的距离,一直延伸到城中央的位置,并且马上便要到达刺史府的府邸附近。
那条血线便是所有敢于冲锋并且阻挡齐贞脚步的兵士尸首。
还有他们流出的鲜血。
血线的尽头还在不断延伸,尽头处那道黑色的身影格外扎眼。
齐贞身上的黑甲早就被鲜红的血液所浸染,颜色变得更加深沉了些。
他稳定的走在这条大路上,眼中似乎只有自己此行的目的地,所有敢于向他攻击的兵士全部都成为了他的刀下亡魂,无一例外。
这个黑色的身影,几乎成了留在所有人心中的噩梦。
他们的内心在呼喊,这绝不是一个人。
当然,如果挡在前方的兵士绕开道路,那还能够免除一死。
脑子里面想过很多如何保全熊文一家而不将他们牵连进来的方式,最后发现其实留给自己的选择不多。
而且自己的声势越大,对方便越没有精力去分心查找熊文一家和梁思丞的下落。
于是一贯聪明的齐贞在此时选择了一个最笨的方法。
以一人,敌一城!
齐贞在这个时候,仍然保留了自己最大程度的善良,而没有选择无差别的杀戮。
这源于他对于自己实力的精准认知,还有对于黑甲的无比自信。
在这座城里,没有人可以透过黑甲真正的伤害到自己。
而他如此做,却也并非都是源于他的善良,最重要的原因是这样可以最节省力气。
他已经记不清这一路以来自己到底杀了多少人,但他知道自己真的很累。
黑甲相当于是无敌的王八壳子,可他的精神力和体力都是有限的。
端着m249杀掉几千人还得杀一阵,又何况他这种单枪匹马直面敌人的情况?
手中的刀已经不知换了多少把,然而他持刀的手还是依然稳定如初。
他必须要给对方一种错觉,自己是不可战胜的。
如果自己流露出哪怕一丝脆弱或后继乏力,想来这些兵士并不介意再多付出一些代价彻底将自己堆死在这里。
这一路上,对方试验了无数方法,陆续冲锋不让自己休息,用长枪远程攻击,发射密集的箭雨阻挡自己的脚步,甚至还有几次战马的集群冲锋。
但这些进攻都被齐贞一一化解了。
他就像一个不知疲倦的机器,总能在最关键的时刻做出最好的应对,凭借一身黑甲和超人的力量与敏捷,他还是以最小的消耗,走到了如今这个位置。
此时,已经没有人胆敢站在齐贞的面前。
就像大牢中发生的事情一样,这些兵士已经被杀怕了。
终于,那些围绕在四周的兵士似乎接收到了命令,开始缓缓后撤。
齐贞知道,这场对城之战,最终还是自己赢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送葬
“大人,要不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蒯良有些担心的对着刘表说道。
“跑?以这个人所展现出的战力,你我跑又能跑到哪里去?”刘表苦笑一声。
蒯良沉默不语。
一只黑色的脚跨过了大门,踩在青石板铺就的地面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仔细听来,这声响似乎还带着许多水,让人听起来显得有些粘腻。
一个鲜红色的脚印随着脚步出现在正堂之上,如果顺着这个血脚印往远处看,那么便能看到这一排脚印一直延伸到刺史府的府门,再往远处去看,便会看到这排脚印居然可以“追根溯源”到荆州城大牢附近。
这双脚自然属于齐贞。
一路杀戮至此,他终于是见到了此行的目标——刘表。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齐贞。” 他对着刘表和蒯良二人轻声说道。
齐贞收起了身上的黑甲,全然不顾身后密密麻麻围堵在此处的兵士,反手关上了屋门,便隔绝了这里与这方天地。
“久仰久仰。”刘表看着齐贞身上发生的异象,脸上没有露出任何惊讶,面无表情的说道。
“看样子你听说过我。”齐贞点点头,心中有些佩服对方的处乱不惊。
“大胆,见到主公为何不跪!”蒯良在旁喝道。
然后齐贞看了他一眼。
蒯良的头部仿佛遭受了巨大的冲击,猛然向后一仰,后脑重重的磕在了地面上,发出嘭的一声闷响。
鲜血很快便浸透了地面。
“我没有想到你居然有这样强大的实力,不然我一定不会如此选择。”刘表仿佛没有看到蒯良的惨状,对着齐贞淡然说道。
“这只是其中一个方面,我想你更加想不到的事情是,我为什么会来的这样快。”齐贞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端起面前的茶水,自斟自饮起来。
刘表的面色突然有了些变化,他不能确定齐贞是不是猜到了什么,然而他依然硬着头皮开口说道:“既然你已经证明了你的能力,我想我们可以做个买卖。”
“你知道我做的最错误的一点是什么吗?”齐贞没有正面回答刘表的问题,而是突然开口问道。
“洗耳恭听。”刘表说。
“我做的最错误的事情便是相信在这道德沦丧的年代,人心中还保有对于这个世界善良的本心。”齐贞开口说道,“哦,或者这样说不太准确,因为我确实在这个世界上见过许多善良的人,但是这其中绝不包含你们各路诸侯在内。”
齐贞似乎想起了熊文一家,于是开口找补了一句。
“所以如果和你们这样的人做买卖,那便是与虎谋皮,而我必须要感谢你们给我上了现实而生动的一刻。”齐贞接着说道。
“你要知道,如果没有我,你和你所在意的人,根本没办法逃离这座荆州城。”刘表表情不变,接着说道。
“我想你死了之后,荆州城总是要乱一阵,到时候我再想想办法。”齐贞显然并不在意刘表的要挟,回答道。
“出了荆州城之后呢?你们一样离不开荆州。”刘
表继续他的“循循善诱”。
“那你需要我做什么?”齐贞挑了挑眉毛,似乎还是决定听听刘表的建议。
“你和梁思丞,一文一武,助我登上大宝,要知道我乃汉室宗亲,乃鲁恭王刘余之后,荆州物华天宝,只要我振臂一呼,又有蔡瑁将军辅佐,这天下便唾手可得。”刘表的面色有些兴奋。
“然后呢?”齐贞面容玩味的说道。
“然后我可以封你为异姓王。”刘表说。
“再然后呢?”
刘表面色一肃:“自然是澄清宇内,四海皆服。”
啪啪啪啪啪!
齐贞鼓着掌,叹道:“果然是宏伟而又远大的理想,佩服佩服。”然而他下一句话却让刘表愤怒起来。
“然后呢?”
“自然是让我大汉享万世太平!”刘表已然有些愤怒。
齐贞不再调笑他,而是转而问道:“你说的这些都很好,可你有和刘焉、刘虞以及刘备他们哥几个商量过吗?”
“那刘焉不过是个胆小如鼠之人,刘虞更是蛮夷之辈,至于刘备,哼,不过是个织席贩履之徒,又怎敢在我面前狺狺狂吠。”刘表怒道。
“你过来,我偷偷告诉你个消息。”
齐贞冲着刘表招了招手。
刘表一时间有些不明所以,还以为齐贞心中有所明悟,但有些消息又不方便让别人探知,于是面露好奇的走上前来。
“我啊,根本就不在乎谁当皇帝,之所以让你过来呢,是因为我有点累,懒得跑过去杀你。”齐贞淡淡开口说道。
刘表大怒,指着齐贞那张可恶的脸说道:“你!”
而此时,从他的脖颈处开始喷涌出大量的鲜血,瞬间染红了面前的地面。
齐贞的动作太快,快到刘表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动脉已经被对方的利刃划过。
看见面前喷涌而出的鲜血,他才意识到齐贞作了些什么,他想高声喊人,怎奈齐贞这一刀连同他的喉管一起割断,于是呼喊道话到了嘴边,便成了沙哑的“嗬嗬”声。
“你不应该知道刘备。”齐贞看着躺在地上的死不瞑目的刘表,缓缓开口说道。
“梁思丞是不会把刘备的事情告诉你的,所以告诉你这个消息的另有其人。”
“我知道你们在算计着什么,但我现在才真正明白你们究竟在算计什么。”
“果然这个三国里面没有一个省油的灯。”
“小白同学,我终于有些明白了你说的历史自我修正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干你娘的系统。”
齐贞说完这几句话,喝完面前壶中的最后一杯残茶,站起身推开了面前的大门。
轰隆隆的闷雷伴随着门开的声音一同响起。
天上终于落下了憋闷几日的雨雪,似乎要将所有的鲜血和罪恶掩盖掉。
“原来是雨夹雪啊。”齐贞抬头望着阴沉的天空,喃喃道。
对于齐贞来说,这个世界在他的眼中已然变得不一样起来。
“刘表已死,想报仇的上来,如果不想报仇,那就别
挡路,我今天不想再杀人了。”齐贞对着围在周围的那些兵士们说道。
众人面面相觑,从他们的位置可以很明显的看到那个倒在地上的尸体,他们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齐贞没有再唤出自己的黑甲,就这样一步步的向着刺史外面走去。
众人不由自主的给齐贞让开了一条道路,仿佛在夹道欢送一般。
至此,齐贞终于想明白了很多事情,也总算是想明白了自己一直以来觉得不太对劲的地方在哪里。
然而他不想管这些,现在的他只想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
他实在是太累了。
雨夹雪渐渐变成了雪,看样子那些水珠成功的让空气当中的温度低了下来,然后再次让这些雨水结晶成了雪花。
雪越下越大,并在地上沉积下来,盖住了那些尸体,也盖住了齐贞的血脚印。
众兵士就这样呆呆的望着渐行渐远的齐贞,消失在这片白色的街巷之中。
而在此时,刘表的府中才终于响起了他妻妾的痛哭,那哭声嘤嘤婉转,飘飘荡荡,好像是在配合雪落下的轨迹。
雪落下的声音就像树枝开出了新芽,天色因为雪地的映照仿佛变得更加亮堂了一些。
声光的混响,就像是在为今天死去的人送葬。
今日的全城的气氛都变得十分紧张,无论是住在城西的中产阶级,还是住在城南的地痞流氓。
尤其是在听到城中大军的调动,喊杀声、马蹄声、惨叫声、箭矢破空的嗡鸣声之后,这种紧张的情绪到达了极点。
以至于没有人注意到城南一间毫不起眼的院落前,迎来了一辆普通的马车。
入夜十分,一个身影略显佝偻的敲响了这座院子的大门。
“砰砰砰。”
门扉吱呀一声打开一条缝隙,露出了一张女子的面孔。
“齐先生!你回来了!”女子兴奋道。
正是熊文的妻子廖氏。
齐贞勉强的勾起了嘴角,算是笑过,然后他的身体便瞬间前扑,摔进了廖氏的怀中。
熊文熊武两兄弟闻声而来,看到此景表情复杂。
然而都与二人略有些暧昧的姿势无关。
“先扶他到房中休息吧,今日城中不安宁,一切等他醒过来再说。”熊武建议道。
熊文夫妻二人都没什么意见。
正房之外,以为面露皱纹的老妇人倚着门框轻声问道:“这就是那位少侠吧。”
“娘,您快回去吧,外面冷。”熊武劝道。
“我还没老到那个程度,你们兄弟二人真是一个比一个有主意,这些事情怎么一直瞒着为娘的,娘就算帮不上什么忙,给你们出出主意也好啊。”老妇人埋怨道:“还有你啊闺女,说什么自己一个人害怕才睡我屋子里,我还真信你了!”
“娘,回屋再说吧。”熊武说道。
熊文和妻子二人将齐贞扶进屋子休息,之后一家人便坐在了一处。
“收拾一下,我们明日出城。”熊武皱着眉头开口,语出惊人。
第一百一十二章 善良的熊家人(续)
“大哥,我们带着这两个昏迷的人离开,只怕太过扎眼,又何况我与内子都是戴罪之身,这……”熊文的面色有些勉强。
熊武看着弟弟的眼睛,沉声说道:“你们两个人的事情我可以想想办法,南城门的副将我与他有恩,想来我们出城的时候应该不会难为我们,况且今日的情景你们也大概看到了,整个荆州城乱成了一团,那些官老爷们恐怕没有精力管我们这些无名小卒,只是如果我们再不走,我怕城中会戒严,到时候想走也难了。”
“至于那二人……”熊武沉吟了一下,没有接着往下说,但是言语中所表露出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大哥,他们现在昏迷不醒,就把他们抛在这里,我于心不安啊。”熊文面色一苦。
廖氏更是一脸不忍。
“兄弟,此时不是妇人之仁的时候,我仔细想来,这件事情颇有蹊跷之处,那姓齐的小哥在我面前说与你认识,可在你面前又说与我相好,明显这其中的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我的傻弟弟,我们怕是被别人利用了,我猜想他应该是早早就想好了要救那位少年逃出囹圄,但是凭借他自己的能力又无法闯入大牢,所以才看中了你牢房守卫的身份,且不说别的,你不是也不记得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熊武缓缓开口说道。
“又何况,他虽然口口声声的说着兄弟被奸人所害,可到现如今我们也不知道个中缘由,仅从今日荆州城内发生的动静来看,这里面的事情绝对不是我们这种平民百姓可以牵扯进去的,搞不好便是个家破人亡的下场,你现如今还要顾及他二人的安危,那你想没想过老娘和你那孩子怎么办?”
熊武娓娓道来,循循善诱,他知道夫妻二人的善良,却决计不想让自己的子侄和老母亲陷入危难的境地。
“可不管怎么样,他毕竟对我们有救命大恩,如此置之不理,当真让我为难,我想内子也是这样想的。”
熊文说着话,看了身边的妻子一眼。
廖氏点点头,他也很支持自家夫君的想法。
“大哥、夫君。”廖氏忽然开口说道:“要不然你们带母亲先走,我留下照顾他二人,等他们转醒过来,我再想办法出城寻你们,这样可好?”廖氏的眼中有些哀切。
“夫人,不可如此。”熊文坚定的摇摇头,继而说道:“你若不走,我便也不能走,倒不如我和你一起留下,让大哥先带着母亲和孩子离开,这样既可以让我们避免出城被盘查,也可以保母亲和孩子平安。”
“夫君,你就不要和我争抢了,大哥要出外赚钱,孩子还小,母亲年事已高,总要有个人在身边照看,我一介女流,即便有什么意外,我咬定一概不知,想来那些人也不会太过难为我。”廖氏接着说道。
熊武一言不发,似乎有些意动。
一直在旁静静听着没说话的老妇人终于开口,然而出口便责骂起自己的大儿子。
“你们父亲去世的早,要是现在
活着,定得打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熊武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低下了头。
“我从小是怎么教育你们的?与人为善,知恩图报,滴水之恩还要涌泉相报,更何况人家的救命大恩呢,嗯?”
“我不管那位姓齐的孩子到底有没有骗我们,为了不想牵连我们,一言不发的便离开了家,况且今日发生的事情,人家该救的人也救了,断然没有再牵扯进去的道理,可他是怎么做的?又为了什么?”
老妇人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那孩子刚开始的时候或许是为了利用小文,可照我看他心中其实没什么坏心思,就像小武说的,这些事情不是我们可以牵连进去的,那他对我们隐瞒和欺骗,是不是也算是保护我们一家?”
“将心比心,从小让你们二人学习孔孟之道,怎么在外面逛了几年,就都抛到脑袋后面去了?”
老太太犹自气愤,话头又指向了熊武。
“娘、娘,我错了您别骂我了。”熊武赶忙告饶,“可现如今总得想个对策不是?”
“要依着我,要么全走,要么都不走。”老妇人这句话,算是给一家人的“圆桌会议”做了“盖棺定论”。
“哥,那看守城门的副将,你对他的恩情到底有多大?”熊文轻声问道。
“若只是咱们一家人,好说,如果带着他们…”熊武摇了摇头,不置可否。
气氛一时间又陷入了安静。
“你们都可以留在城里……不用离开。”
随着一个虚弱的声音响起,屋门被缓缓推开,露出了门外那张略显青涩的面庞。
“小兄弟,你怎么出来了!?”廖氏惊道。
梁思丞此时浑身上下被绑的像是个粽子,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上缓缓滑落下来,也不知是虚汗,还是伤口疼痛所致,又或者二者皆有。
他咧着嘴,身上的某些伤口似乎又裂开,从绷带上透出了点点殷红,看样子仅是从房间到这里的几步路,就耗费了他全部的气力。
他的眼神有些迷惘,仔细看身体还有些颤抖,看样子依然再发烧,只不过终于算是清醒了过来。
廖氏赶忙起身,扶住了梁思丞将倒未倒的身体,二人之间的接触又疼的梁思丞一阵呲牙咧嘴。
几人合力将梁思丞扶回房间的床上,熊武轻声问道:“小兄弟,你感觉如何?”
梁思丞面色苍白,喝了几口热水脸上才渐渐有了一丝血色。
他看了看同屋正在睡觉的齐贞,转而看向熊武,没有任何废话的单刀直入:“有件事情你们可能不了解,他是个极为谨慎的人,实话实说,即便是我,也不能完全让他相信,能毫无顾忌的睡在这里,只能证明两件事情,第一便是他对你们无比的信任,我虽然不知道这份信任从何而来,但也愿意信任他的这份信任,第二便是,他一定会十分确认自己的安全,才会变成现如今这个样子,说起来你们可能不信,但凡他对周
围的环境有任何怀疑,也一定会给自己留下后手,绝不会让自己陷入到这种境地。”
“所以,我可以信任你们,同样也请你们相信,你们现在是安全的,不用担心这里会发生危险。”
梁思丞的声音十分虚弱,仿佛随时有可能会再次昏厥过去。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梁思丞。”梁思丞开口说道。
“我很难相信你一个半大小子说的话。”熊武皱眉说道。
“你们刚刚说的话我听到一部分,你就不怕你老娘打你屁股?”梁思丞咧了咧嘴角,算是笑过了,然后他接着说:“反正你也不可能把我们弃之不顾,只是需要一个理由是吧,那我就给你一个好了。”
梁思丞缓了两口气,开口说道:“我身陷牢狱之前,是刘表的主簿,现在他的主簿蒯良,之前给我提鞋都不配,只是因为我身上掌握着连皇帝都会好奇的秘密,而这些消息可以让刘表当上皇上,所以他忍不住就想知道,我却偏不告诉他,只是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便图穷匕见,直接锁了我入狱,现在想来,应该和洛阳城的战事有关,估么着他也脱不了干系。”
说到这里,梁思丞用下巴点了点齐贞的方向。
“但是估么着他也没想到他能来的这么快,所以没来得及提前将我杀死,这就证明啊,人是不能太贪心的,要不然他还能装装样子,搞不好还能从他那里再收割一波消息。”
梁思丞说的含糊不清,然而这几个他指代的对象,一旁的熊武却哪还有听不明白的道理?
然而这件事情比起梁思丞最开始所说的话还要让人难以置信。
别说是熊武,一旁的熊文两口子外加老太太看着梁思丞的眼神都像是在看一个疯子,或者白痴。
“你看我说了你们又不信,反正你们只需要一个理由不是吗?相信我,至少在他醒过来之前,你们一定是安全的。”梁思丞说道。
接着他沉吟了一下,继续说道:“如果,我是说如果,他明天的这个时候还没醒,后日一早你们必须离开,但是不用管我们。”
“这……”熊武一愣,“又是为何啊?”
“有一件事情他不知道,算算日子,估么着这三五天,蔡瑁就要回来了。”梁思丞皱着眉头说道。
“梁兄弟,要不你还是休息一会吧。”廖氏在一旁劝道。
“多谢姐姐好意,那我就先睡会儿。”
梁思丞倒也愣,说一不二,干脆就这么再次昏了过去。
留下一家老小面面相觑。
“母亲?”熊文熊武带着询问的表情看着老妇人。
“这个孩子不简单呐。”老妇人长叹一口气。
“至少你们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是决计没有这种谈吐的。好了,各自回房间休息,就照这个孩子说的做,明天晚间若那个姓齐的小兄弟还不醒,那就准备离开。”
三个晚辈尽皆遵命。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为谁辛苦为谁忙
这注定是个不眠之夜,有人担惊,有人受怕。
并不是每一个普通人在面临如此境况的时候还能保持着绝对的冷静从容应对,除了关乎于自己身家性命之外,一家老小何去何从,更是牵扯着每个熊家人的内心。
总之,当东方的天际泛起了鱼肚白,漫长的一夜总算是过去,不管人期待还是恐惧,新的一天还是来了。
廖氏接连看过了齐贞和梁思丞的情况,虽然二人的状态相比较昨夜并没有太大的变化,然而她就是莫名奇妙的感觉两个人似乎恢复了许多,这样她心安不少。
早上起床之后,熊武匆匆吃过了早饭便出去了。
不管是去找看守城门的副将“叙旧”,还是在城中打探消息,他都必须冒这份风险。
怕自己和熊文太像而惹出麻烦,临出门前他还特意乔装了一番,避免被别人按图索骥找到家里来。
然而当他到了大街上才发现,自己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荆州城今日陷入了无比混乱之中。
这种混乱其实与城中的百姓没什么太大关系,然而没有人能无视那条尸体和鲜血铺就的道路,即便那些已经被昨夜的大雪所掩埋。
雪已经渐渐小了下来,寒气却从地底翻涌上来,让原本就战战兢兢的荆州城百姓们选择窝在了家中,使得整个荆州变得更加萧条。
乱是来自于官府。
百姓少了,那些在路上原本应该不太起眼的官兵,就成了荆州府大街上的主旋律。
又何况今日城中的甲士几乎倾巢出动,目的自然是为了收拾昨日的残局。
熊武这一路上嘴就没合上过,他不知道这些事情都是齐贞做出来的,但是隐隐猜到这件事情应该与齐贞有关,别说他这个跑货的商人,即便是天下间的诸侯,也没听说过一人战一城的故事。
甚至连传说都没有。
刘表和蒯良二人虽然被齐贞杀死,然而只诛“首恶”的好处便是这并不会让整个官府的秩序停摆。
毕竟在这个世界上,官员的更替也是常有之事,主官不在时,那些下属们自然知道应该如何维护城内的治安以及稳定。
然而刘表的势力在荆州根深蒂固,早已经把荆州城打造成了自己固若金汤的大本营,甚至可以这样说,除了梁思丞之外,所有的文官都是刘表的嫡系,以至于在刘表死后,他们也不会生出其他心思来。
这不得不说是刘表的御下有方。
中午十分,熊武终于通过无数次旁敲侧击,得知了那个让自己震惊的消息。
刺史刘表、主簿蒯良,暴毙于刺史府中。
接着他去了南城们处,见到了那位莫逆之交的副将,二人一番谈话自然是唏嘘感叹。
这也让熊武得到了更多的消息,还有一份沉甸甸的承诺。
等到熊武心满意足的回到南城那个小院的时候,时间又已经临近了晚间。
又有一份好消息等待着他。
齐贞和梁思丞二人,几乎是不分先后的醒了过来。
齐贞往常因
为精神力的透支昏迷的情况居多,像今天这样以为体力的损耗过大而睡了这么久,还是头一回。
醒来之后,他只感觉自己的身体无一处不疼,特别像是在原来那个世界当中许久不运动之后突然爬了一天的山,那酸爽简直让人不敢相信。
见到熊家一家人,齐贞先是友好的笑了笑,然后对这善良的一家人深施一礼。
熊武还没有从今天得到的消息冲击中反应过来,看着齐贞的眼神有些怪异。
“昨天城中死了好多官兵,刺史刘表大人和主簿蒯良大人暴毙府中,这些事……”熊武欲言又止。
“都是我做的。”齐贞点了点头,没有隐瞒。
“这……”
一家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一个人?”熊武难以置信的问道。
“果然脾气好的人要是发起狠来,那可真是太吓人了。”躺在床上的梁思丞笑着说道。
结果牵动了伤口,疼的他呲牙咧嘴的。
梁思丞很开心,因为他心里清楚齐贞如此做,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自己的缘故。
“我今日去了南城门,那位副将答应我,不管我带多少人出去都可以,他绝不过问。”熊武没有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而是轻声说道。
“这样最好,那我们事不宜迟,明日一早便一起上路。”梁思丞说道。
一旁的熊家其他人没有提出反对意见,虽然心中对家乡仍然有些不舍,但是孰轻孰重他们还是分的清楚的。
按照梁思丞的话说,蔡瑁即将回到荆州城,现在他的态度不明,万一来个反攻倒算,熊家这一家老小的安全仍不安稳。
所以要走,就不能只送齐贞和梁思丞二人离开,必须一起走。
“大哥,我们去哪里?”熊文问道。
“不要小看你哥哥这些年跑商攒下来的人脉。”熊武表情倒是轻松了一些,看样子只要离开了荆州城,那么对于这一家来说便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你们二人出了城是否还要跟我们一起?”熊武问齐贞道。
而齐贞则是看向了梁思丞。
“我们就不与诸位同行了,还有要事要办。”梁思丞十分坚决的说道。
熊武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轻松了几分。
他心里必须承认,只要这二人待在自己一家的身旁,只怕想要得到安稳,难了。
他怎么能有这么大胆子,杀那么多的人!?
熊武现在看到齐贞都觉得心里慌慌,恨不得赶快把这二位爷爷送走拉倒。
嘱咐二人多加休息,房间里终于只剩下了齐贞和梁思丞二人。
“我之前一直有一种预感,感觉似乎有些不太对劲的事情发生,但我自己一直寻不到这种预感的来源,然而当我得知荆州城的事情之后,终于有些明白那种预感到底从何而来了。”齐贞叹息一声,活动了一下僵硬的颈肩。
“看样子我们被人耍了,或者说从一开始,我们就低估了这个世界上的npc们。”齐贞说道。
“看来你已经
想明白了一些事情。”梁思丞说道。
齐贞没有正面回答梁思丞的问题,而是把二人分别后自己所经历的所有事情,一五一十的向梁思丞和盘托出。
作为交换,以时间线为轴,梁思丞也将自己在荆州的所见所谓配合齐贞做了精细的梳理。
二人略加参详,便明白了许多事情。
其实事情并不难理解,只不过齐贞身在局中,所以一直没有看清楚罢了。
刘表之所以敢让蔡瑁毫无顾忌的去堵截妄图归乡的孙坚,原因十分简单,那便是他笃定了黄月英根本不会趁此机会号令大军直逼荆州城,而他之所以这样笃定的原因,便是因为他们原本就是同一阵线上的。
当齐贞从刘表的口中探得他对于刘备的态度时,这件事情便已经是板上钉钉的坐实了。
刘备的消息自然是黄月英告诉刘表的。
既然“诸蔡最盛”,想来刘表也不可能不知道发生在南阳自己眼皮子底下的那些事,二人之间的心照不宣,就代表着黄月英早就通过蔡瑁这层关系和刘表暗通款曲,只不过齐贞却从未发现这一点罢了。
至于刘备到底是被利用的,还是主动成为其中的参与者,齐贞不得而知,他希望是前者,但这些都不重要了。
说白了,一切齐贞在荆州的所作所为,现如今看起来都不过是在为他人作嫁衣裳,成全了刘表也好,成全了刘备也罢,那些其实都与齐贞以及小队没什么帮助。
除了刘备之外,小队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事情,黄月英也告诉了刘表,梁思丞猜测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在洛阳战事初定的消息回报到荆州城中之时,刘表才会迫不及待的图穷匕见,开始想要在梁思丞身上挖掘更多的消息。
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现在自己能掌控的便只剩下了公孙瓒所占据的幽、冀二州,关羽张飞两兄弟所控制的豫州,赵云和郭嘉所在的并州总共加起来这四州之地。
就在齐贞掰着手指头开始计算自己现在的势力范围到底有多大的时候,梁思丞一盆凉水又对着他当头泼下。
就在梁思丞被入狱的前一日,刺史府已经得到最新的消息,原本离开洛阳的袁绍和袁遗二人,并没有遭到公孙瓒手下严纲一部的阻挡,而就这样大大方方的放了那二人回了青州渤海郡。
这样一来,兖州的情势也不明朗。
与此同时袁绍如此大大方方的向着徐州发兵,是真不怕公孙瓒偷袭自己的大后方。
这件事情,也就颇堪琢磨了。
梁思丞突然提起了一个在历史当中确实出现过的典故,听闻后的齐贞不禁苦笑无语。
在历史上,袁绍曾经联合公孙瓒,想要扶植刘虞为帝。
从刘表的口风来看,他和这些人并不是一条心,那么手握重兵的黄月英,一定会有所动作。
那便是和袁绍的大军,争抢徐州这块肥得流油的地盘。
二人探讨完了这些之后,气氛便有些沉重。
齐贞不由失落起来。
真是为谁辛苦,为谁忙啊。
第一百一十四章 天价马车
转眼之间,一片大好的形势就变得危如累卵,这要是在半个月前,齐贞是断然不会想到结果居然会变成这样的。
黄月英不可靠,那么理所当然的诸葛亮也没有那样值得信任。
那么之前的所谓合作,在对方看来也不过就是相互利用罢了。
袁绍既然和公孙瓒有那么不清不楚的一层关系,那么只怕关羽、张飞、赵云三个人的态度也会有些问题。
人就是这样,一旦怀疑开始在心中生根发芽,那么所有在之前坚定不移的信念都会随之崩塌。
举目望去,这天下间居然没有一个能让人信得过的人。
不,其实还是有一个的。
“你知道我最佩服林疋哪一点吗?”梁思丞开口问道。
齐贞知道梁思丞问这个问题到底是何意,一时间沉默不语。
梁思丞没有等齐贞的回答,自顾自开口说道:“刚开始我们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最初的想法都是如何在这些诸侯之间合纵连横,这就是所谓的借势,而林疋不一样,或者说最开始的时候还和我们一样,只是在他自己羽翼稍微丰满一些的时候,便开始培植自己的势力,而不是选择相信别人。”
梁思丞已经听说了洛阳城外发生的事情,与齐贞的判断一样,他也同样认为出现在洛阳城外的那些持枪的军士,应该是林疋的下属。
“宣告自己对某些势力和地盘的掌控,其实可以最大程度上避免很多麻烦的产生,相比于用阴谋躲在幕后,很显然林疋这种方式能取得更好的效果。”梁思丞接着说,“我现在倒是比较好奇,他当时在益州,究竟是怎么一步步到达现在这个位置的。”
齐贞摇了摇头,他也很难想象林疋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不过兜兜转转,现在我们至少明白了下一步应该如何走。”梁思丞说道。
聪明人聊天就是省时省力,齐贞瞬间便明白了梁思丞的意思。
既然所有人都不能信任,那么回归本源,才是唯一的办法。
也就是说,只有小队的队友之间,才是齐贞唯一可以信赖的。
所以在离开荆州之后,他们二人唯一的选择便是赶往洛阳,说起来有些凄惨,但现实一点,就是要投奔林疋,即使说出来不好听,也是那么回子事。
“以前我总以为玩游戏就像打牌,你打一张我打一张,总是要看最后谁的底牌更加强大一些,现如今看来,我们以为手中的牌都是死的,可谁能想到那些牌其实也会有自己的想法。”齐贞突然说道。
“如果真按照你的说法想下去,其实是有问题的,比如到底谁才是有资格上牌桌的,而谁,才是别人手中的牌。”梁思丞沉思了一下答道。
“你说得对,我还是年轻了。”齐贞叹了口气,备受打击。
“没关系,我们还年轻,还有的是机会。”梁思丞安慰道。
“你还疼吗?”齐贞问。
“你说呢?”梁思丞没好气的说。
“对不起啊。”齐贞由衷的抱歉道。
“以后注意吧。”梁思丞闭上了眼睛,
他准备再睡一会。
睡觉是恢复伤势最好的办法,梁思丞一直是这样认为的。
“我出去和熊武商量一下明天离开这里的细节,毕竟现在全天下的人都不可信,可不能在阴沟里再翻了船。”
齐贞忍着肌肉的酸痛站起身,见梁思丞没答话,向门外走去。
“哎对了。”齐贞走到门口时突然转头。
“你受了这么久的刑,晕血这毛病治好了没?”
“滚蛋。”梁思丞闭眼骂道。
齐贞笑了笑,走出了屋子。
躺在床上的梁思丞也勾起了嘴角,接着翻了个身,又疼得他一通龇牙咧嘴。
次日天明,一辆马车行驶在去往南城门的大道上,显得格外扎眼。
城南这片地方相比于城内其他地点要好上许多。
人的本能决定了趋利避害,也同样决定了吃喝嫖赌这种事情总是会优先于其他需求优先缓醒过来的。
甭管这城里面死没死人,这赌坊、青楼和酒肆,该开还是得开的。
这也同样决定了这里的白天一般比较安静,尤其是清晨十分,路上车马稀,这辆马车的动静就变得格外刺耳。
哒哒哒的马蹄声配合着车辕的咕噜声,显得整条街上更加安静。
赶车的是熊武,他面色从容不急不躁,甚至脸上还带着轻松的笑意。
马车很快便到达了南城门处,早有人等在了那里。
一个大胡子的偏将看到坐在马车上的熊武,微笑着迎了上来。
“虎子哥,给你添麻烦了。”熊武由衷的感谢道。
“跟我说这些话不就见外了吗,当初要不是你,我家老娘死在家里都没人知道。”被称为虎子哥的副将笑着摆了摆手。
“他日有机会再叙。”熊武抱拳说道。
“一路走好。”副将点了点头,对着身后的兵士们一摆手:“这个车不用查了,直接放行。”
“喏!”
城门处的兵士果然没有检查,就这样目送着马车离开。
“大人。”一位兵士突然开口,“刺史府不是下了命令……”
“我用你教我?”副将一瞪眼睛。
“卑职不敢!”
“行了,干好自己的事情吧。”
名叫虎子的副将看着远去的马车,但愿这一家人永远也不要回来。
马车上,齐贞收起长刀,还是很难相信众人居然就这么简简单单的出了荆州。
“你呀,不要总想着人世险恶,多想些积极阳光的事情不好吗?”梁思丞看着如临大敌的齐贞,数落道。
“看来系统并没打算在这里难为我们。”齐贞神情放松了一些。
“不是我说你,你就不能往好处去向,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从来不缺尔虞我诈,在乱世当中尤其如此,可我一直认为人心中都有善良的那一部分,真诚待人虽然不一定能换来好的结果,但好人有好报这件事情我一直都相信,人的心中都有阴暗的那一部分,但是善良,永远是留存在心中的最后一丝曙光。”
梁思丞
躺在车里,依然被绑的像个粽子,如此状态下说出这套话,还真有点反差萌的意思。
“屁大的孩子倒是懂得挺多。”齐贞笑着说。
“我这不是懂得多,是很多时候把问题想的简单点,能让自己活的更舒心一些。”梁思丞回道。
三里坡是个地名,距离荆州城南门不多不少整三里,这里也是出荆州向南的第一个官驿,众人在此处便要分道扬镳。
熊家一家人南下,而齐贞和梁思丞就要折道北上了。
分别的时刻众人自是还有些依依不舍,毕竟此次分别,再见又不知何年何月。
熊家人自己没什么感觉,齐贞却由衷的感觉对不住这一家子。
熊文三口子加上老太太还好,一路上一直在嘱咐二人一路保重,熊武的心中却是颇为复杂。
说齐贞他们改变了一家人的命运,其实并不为过,可在老妇人的教导下,他们还就真的甘之如饴的接受了这个现状,这让熊武心中颇有怨念。
老妇人惦记着梁思丞的身体还未好,就想把马车留下来给他们。
原本齐贞是想着自己能背着梁思丞先走,等到了下一个地方再想办法,这一路上无非就是自己再辛苦一些,全当锻炼身体和精神力强度了。
老妇人的话获得了熊文一家三口子的大力支持,就熊武在一旁憋得够呛,主要他其实无所谓,就怕老娘和侄子受不了步行劳顿。
齐贞自然明白把马车给了自己他们一家人会面临什么,于是连连推脱。
最后实在拗不过这善良的一家人,齐贞提议自己把马车买下来吧。
熊武上下打量了一下连个包袱都没有的齐贞,心说你就吹吧。
结果让人大跌眼镜,齐贞从怀里开始往外掏金子,竟然掏了一炷香的功夫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看着桌面上满满几乎能晃瞎人眼的金锭,一家人都瞪大了眼睛,根本不相信自己看到的是真的。
瓷公鸡铁仙毫,玻璃耗子琉璃猫,这才是齐贞。
一家人没问齐贞哪里来的这么多金子,只是犯了难,这么些他们带不了。
齐贞说你们看能拿多少就拿多少,都拿出来是为了告诉你们,这点钱在我这都不叫事,你们不用觉得不好意思。
熊武觉得齐贞俩人其实还挺可爱的。
梁思丞没有见过齐贞在之前游戏之中所展现出的某些特质,自然不明白齐贞这个行为到底意味着什么。
一家人根据自己的能力拿走了不少,然而齐贞的脸上没有任何心疼的表情。
这一家人教会了齐贞很重要的东西,不是这点金子能比的上的。
齐贞将其他的金子收回自己的人种袋,然后和他们告别。
那些钱足够他们在这个世界上无忧无虑的生活一辈子了,这些就当是齐贞对这份善良的回报吧。
架着这座“买”来的天价马车,齐贞心中一片安宁。
“看不出来,你有时候还挺可爱。”梁思丞笑着说道。
“你看不出来的事情多了。”齐贞笑着回答道。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上党郡的叛乱
从洛阳城向东不足百里路程便是汜水关,出了汜水关之后再行进半日,便有分叉路可折道向北。
向南便是豫州和荆州,向北便是幽州和并州,一路向东便会进入冀州境内。
赵云虽然名义上是并州将军,其实明眼人都知道,他和幽州的公孙瓒仍然属于一家人,颇有点砸断骨头连着筋的意味。
于是在分别时刻,赵云理所应当的将麾下大部分兵士划拨到公孙瓒军中,助他平定冀州大势,自己则带着一万亲军赶回并州。
此次会盟伐董的战役对于各路诸侯消耗都不小,毫不夸张的说,整个天下都会因为这次战役重新洗牌,是趁着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抢占地盘,还是利用这个时间好好休养生息,稳固大后方,对于剩下的各路诸侯来说,都是亟需考虑的问题。
对于公孙瓒来说,如果说幽州是冀州的大后方,那么他在让赵云占领并州之后,便想要把并州打造成幽州的大后方。
并州各族混居,生活习性尚且不一,又何况土地贫瘠,生存条件极为艰苦,按道理来说绝不可能有如此重要的战略意义。
然而因为齐贞的出现,各族之间开始通婚通商,刘虞又是一位极为擅长弥合各族关系的文官,于是此事变得大有可为。
别的不说,单说并州的马政,简直可以称得上冠绝九州。
而并州的畜牧业,也是并州最为发达的产业,没有之一。
一万亲军或许对于整个天下来说并不算多,然而放到一处仍然是一眼望不到头,颇具声势。
这其中有一千多兵士的装束与并州军完全不同。
这些兵士的眼神透露着凶狠,明显比之普通的并州军军士更加精锐,事实上无论是胯下战马的素质还是单兵的甲胄和武器,这些兵士都要比并州军高了半格。
装备还好说,但是甲类战马本就稀少,能凑齐足足一千多骑军更是一件足以让人惊叹的事情。
又何况是和并州这些原本以马政甲天下的亲军相比。
虎贲营,原本是长沙太守孙坚麾下的精锐骑军,汤衣作为虎贲营统领之后,这部骑军便一直跟随在她身边。
赵云本人和汤衣接触不多,其实对于汤衣此人颇为好奇,然而汤衣本就是个冷淡性子,对小队的队友况且不假颜色,哪还指的上她和赵云相谈甚欢?
所以一路上二人之间显得十分安静,一点盟友样子都不像,倒像是两个恰巧同行的陌生人。
何时行军,行军速度多块,又何时休息,何时安营扎寨这种事情上,赵云经常会询问一下汤衣的意见,这个时候汤衣也并不会拒人于千里之外,该如何便如何。
事实上对于领军这件事情,汤衣也并没有什么经验。
冲锋杀敌她是没问题的,其他一应事宜自有手下副将出谋划策,需要她的地方其实不多。
至于赵云对于她生活上事情的旁敲侧击,汤衣则是十分冷淡的不予回应,倒是让赵云心中更加好奇了些。
二人此行目的地为上党郡。
上党太守张扬死在洛阳城外,其时是和孔融二人商议,脱离联盟之后准备借机行事,结果被伺机一旁的齐贞捞了个便宜,死的极为窝囊。
赵云此时正是想要去上党郡安抚军民,顺带着彻底将这个地方纳入麾下。
在汤衣心中,自己只是恰巧与他同行,到了上党之后便要分道扬镳,她向西开拔准备直接插到西凉境内,完成和齐贞二人之间的谋划,而解决了上党的问题之后,赵云便准备一路向北,要去州府和郭嘉汇合,休养生息。
待得大军行进并州三日之后,从州府中传来了郭嘉的迷信。
上党郡有黄巾余部为祸,人数不多,却也有几千人,估么着是得到了张扬的死讯因而蠢蠢欲动,郭嘉请赵云前去平叛。
这封密信的内容是由赵云转述给汤衣听的,她并没有看到迷信的原文。
赵云的意思是此行可能发生战斗,如果汤衣不去,大可以大大方方的从此处直接向西而行,避免手下折损,如果去的话也要商议一个共同应敌之策,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
汤衣对于这件事情倒是无所谓,想了想处于盟军立场还是能帮就帮一把,反正那些黄金余孽也掀不起什么大风浪来,因此没有改变既定行程安排,直言由赵云将军安排就好。
赵云脸上颇有喜意,自然也不会让汤衣一部身先士卒,仅需汤衣一千五百虎贲营四散各处,这一仗由他来打,汤衣仅需严守敌人逸散逃兵即可。
汤衣自无不可,点头应承下来。
无事行军是一个状态,此时有了军务行军速度自然不能像之前一样慢吞吞的。
第三日的清晨,大军便已经来到上党郡城之外。
汤衣其实心中并不太担心,一来郭嘉信中言语轻松,赵云的语气都没太当回事,无非就是既然本来就要去,那顺路平个叛就完事了;二来上党郡虽然不大,可毕竟是郡城,仅凭几千个装备稀烂的黄巾余党,想要攻占郡城简直是天方夜谭;三来既然对方没法占领郡城,估么着也就是在几个下县组织一下,甚至一两个县也并非不可能,县城不比郡城,哪来的城坚一说?能用土垒个城楼便已经算不错了,一万精兵强将,足够平趟过去。
郭嘉信中对敌军的具体情况语焉不详,看来州府中也没有得到这里的第一手消息。
一万大军没有丝毫阻碍,便开进了上党城中,赵云得先去了解一下情况。
上党郡应该是早就听说了赵云归来的消息,所以接待大军的一应事项尽皆准备完成,丝毫不显慌乱。
现如今上党主事的乃是张扬的主簿,名叫冯甲,见到赵云之后大喜过望,连称辛苦。
赵云没多废话,直接问起黄巾余党叛乱的事情。
冯甲的脸色有些尴尬,只说自己御下不利,还请将军赎罪。
赵云说张扬不在,郡内出了这种事情也不能全怪你,况且你还能在如此情况下依然保持了郡内的大体安定,已属不易,不用过分
自责。
事情与赵云和汤衣二人判断相差不大。
准确来说,这次的叛乱只发生在距离上党郡城不远的一个下县内,那个县兴许是太穷了,所以才要趁着这个机会准备掠取周边更多的资源。
这些人或许只是打着黄巾军的名号,是否能真称得上黄巾军只怕都不一定。
那个县距离郡城的距离算不上远,急行军的话大概半日便可以打个来回,只是这位主簿明显在没有张扬这个主心骨在的时候,不太敢擅自主张对那里用兵,要不然只怕都不用等赵云回来,他自己就能把这事情给办服帖了。
事情的原委搞清楚之后,赵云和汤衣对此事更加放心了一些,此时还不到午间,赵云便提议事不宜迟,现在便去那里平叛,快的话天黑十分也就回来了。
汤衣没什么意见,冯甲自然是全力支持。
于是刚刚落脚,屁股还没坐热的二人便再次领军直奔叛军而去,甲士数量不多不少,还是赵云带来那一万,再加上汤衣麾下的一千五百虎贲营。
不到午时,大军向西已经来到了县城之外。
汤衣的虎贲营分散四周,防止敌人四散逃跑,赵云则组织兵马开始攻城。
说攻城实在是太过抬举这个县,这个县别说城墙,连土垒的围墙都满是缺口,根本难以成为阻挡敌军的工事。
此时不说赵云和汤衣,那些普通兵士对这里的敌军都产生了极大的轻视。
这哪里称得上乱军,不过是一堆乱民罢了。
震天的喊杀声传来,赵云的进攻已然开始。
汤衣在战略上轻视对手,然而在战术上却并不马虎,不断有各方的虎贲军向着她回报战场当中的状况,以防有出乎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
仅仅打了一个时辰,喊杀声便小了下去,看样子赵云的军队已经攻入了县城,而赵云做事果然滴水不漏,根本没让什么溃散的敌军从县城中跑出来。
于是汤衣麾下这虎贲营犹自还觉得不太过瘾。
“报!前线战事已毕,赵将军请汤将军进县。”并州军的传令兵士来到近前对汤衣回禀道。
“和赵将军回报,就说不必了,我虎贲营原地扎营修整,等他出来之后一起回上党。”汤衣淡淡的拒绝了赵云的邀约。
在她看来这都是小事,没必要自己再进去一趟,等赵云安抚好城内的形势一起离开便是。
“喏!”
传令兵走了。
汤衣便准备召回四散各处的虎贲军,原地扎营。
“报!北方发现大量黄巾军!”
“报!西方发现大量敌军!”
“报!南方发现大量敌军!”
三方回报居然是不分先后的来到了汤衣面前,让她的眉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
让汤衣略感匪夷所思却又无可奈何的是,以她和赵云二人的兵马,居然被一群乱军给包围了。
“传令虎贲营,向中军靠拢。”汤衣淡淡的下了命令。
第一百一十六章 战损对比
只有把拳头握紧了,打出去才更有力量。
汤衣心中无比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在第一时间做了一个最为明智的决定。
很快,一千五百虎贲军便汇集到汤衣身边。
来自三方的敌军正缓缓逼近不远处的县城,莫约一刻钟的功夫便会对那里形成合围之势。
从下属的反馈来看,情势并不乐观,且不说对方的军容是否整肃,到底是精兵强将还是乌合之众,单说对方的人数,其实便已经十分可怕。
这三路敌军的人数目测皆超过万人,声势十分浩大。
即便到现如今这个时候,汤衣仍心中仍然不太担心赵云。
在并州这地界上,要说谁还能组织起一支比赵云还要精锐的兵士出来,那就是一个笑话。
那就证明赵云这个并州将军和郭嘉这个大军师已经失职到失智的程度了。
所以这些合围之军是,也只能是一群临时拼凑起来的乱军,或者乱民。
那么别说三倍,便是人数已然超过了赵云麾下兵士的五倍,赵云已然可以在野外作战的情形下杀的对方屁滚尿流,根本不用担心对方会有任何起势的可能。
况且,那个县虽然只是个硬件条件不强的普通下县,可到底还是有些先天优势在的,凭借赵云的用兵之道,应该自有阻挡敌军的方式。
趁着对方还没有对县城形成合围,现在的汤衣有两个选择。
无非是退而静观其变,或者进而和赵云共同御敌。
汤衣选择了后者。
可她也没有选择回到上党,而就是这样光明正大的率领虎贲营站在了县城几公里外的官道上,静观其变。
东边的上党郡是合围唯一的缺口,那些不知何处出现的敌军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地方,看样子这些人并不打算让一个人从县城内逃逸而出,即便付出更大的代价,也要将赵云一部全然吃掉。
汤衣有些嗤之以鼻,这些人哪里来的自信?
县城内原本的攻击一方突然转换了角色变成了守军,想来赵云也没有意料到这种事情的发生,于是反应有些慢,到了对方完成合围的时候,县城中还是没有大的异动。
至少汤衣这里无从得知。
汤衣心想着县城中大事才定,估么着赵云还没来得及安抚军民,有点同情他的遭遇。
即便胜负之事不用担心,可想来还是会让人有些焦头烂额。
那些叛军明显不会忽略汤衣这边一千多人的骑军,于是在完成合围的同时,数量几等同的步卒便顺着大路向她逼了过来。
与此同时,震天的喊杀声传来,看样子攻城再次开始了。
只不过这一次的守方换成了赵云。
汤衣的心中虽然没有重视敌人,可心里仍然有些淡淡的燥意,这证明她其实心里也觉得这件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劲。
她轻声命令道:“派探马出去,看看这些人的成色。”
“喏!”
瞬间有几匹战马出列,一骑绝尘向着对方奔袭而去。
这些探马的任务很简单,远远的看上对方一眼,装备是否制式而统一,军容是否齐整,兵士状态如何,是否有成建制的不同兵种互相配合,就凭借这些东西,基本上便可以判定敌军的成色,做到应敌之时心中有数。
无论是郭嘉的密信之中,还是从上党主簿冯甲的嘴里,都对出现在上党郡中的这只叛军毫不在意。
仅从现有的信息来判断,这只叛军的的确确没有资格让赵云和汤衣二人产生任何重视。
那么问题就来了,加上县内的几千名敌军,总计接近快四万的敌人,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为什么这么一股强大的势力,居然没有任何人发现?
探马很快来报,那就是一群乌合之众,装备五花八门不说,战阵更是散乱无比,甚至连像样的制式铠甲都没有。
不过他们的臂上倒确实系着黄巾,只是绑在左臂和右臂上的都有,和之前见过的黄巾军精锐也不太一样。
那就是一群散兵游勇了。
汤衣默默想道,发起了命令:“所有人集结,准备冲锋,不要恋战,能杀多少是多少,两拨冲锋之后回到这里。”
敌我双方人数均衡的情况下,整齐的骑军面对这些乌合之众,仅仅一个冲锋便能将对方的阵型冲的七零八落,待冲散对方阵型之后掉转马头,又可以完成第二波冲锋回到原地。
在对方这些负责抵挡虎贲营的兵士脱离原本的大军序列之后,在汤衣面前无非就是一群待宰的羔羊。
虎贲营人人面容兴奋,心说憋了这么久,可算有仗可打了。
阵型突击向前,就像一杆锋锐的长箭,而长箭的最前方的箭头,汤衣一身戎装,手持一杆长枪,霸道无双。
双方距离逐渐拉近,此时的虎贲营并未开始全力冲锋,速度介于慢跑和快走之间。
一公里左右,是战马可以在双方接触时,达到最大的冲击力的距离。
现在这叫热身。
终于在某一刻,汤衣举起手中的长枪,清亮的喝声响彻全场:“冲!”
“杀!”
战马开始提速奔袭,速度越来越快。
虎贲营将士的身体随着战马的奔跑轻微起伏,却又极为稳定,只有战马鼻尖不断喷出的白气可以证明这奔袭之势究竟有多么猛烈。
双方间的距离瞬间拉近,虎贲营的将士们的眼中,已经能清楚看到那些乱军的衣着,甚至他们脸上略带惧意的表情。
然而虎贲营将士们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中的错觉,那些人面上的表情似乎不是恐惧,而是……淡漠?
汤衣神情一凛,感觉事情并不简单。
然而正所谓开弓没有回头箭,现在停马,已然来不及了!
汤衣面色一狠,大声喝道:“杀!”
座下的快马更加迅疾了几分。
那些叛军早已止步,前排兵士见骑兵向己方冲锋而来,脸上不见丝毫惊慌之色,不急不忙的从身后提起了一扇扇……门板。
不,是巨盾!抵挡轻骑兵的利器,巨盾!
与此同时,所有刚刚看似散乱的步军阵型,此时向着中央的位置齐齐跨了一大步。
于是,刚才的一盘散沙在此时突然变成了阵型凝聚的战阵。
不仅如此,那些从巨盾缝隙间直直插出一杆杆不知从哪里变出来的长槊,四十五度角斜斜的指向天空,就像是豪猪身上的尖刺!
长槊数量之多,简直令人发指!
汤衣心中咯噔一声,知道自己被对方算计了。
然而她心中却并不太担心虎贲营的情况,即便有了这简易的拒马,对于虎贲营的冲锋仍然影响有限,毕竟这些人可不是轻骑兵闻风丧胆的重甲军,他们身上确确实实穿着布衣,顶多阻挡了前面潮头的一波,后续的骑兵仍然可以将这些步卒砍杀殆尽。
她现在思考的是,这里况且如此,那么县城中的赵云呢?
那些头牌举盾的乱军眼神中透露着凶狠,等待着盾牌之上即将传导而来的巨大冲击力。
然而让他们迷茫的是,冲击力没有如约到来,天却黑了一下。
他们猛的抬头,便见一匹骏马从他们的头顶飞跃而过,踩踏到后方的兵士身上。
巨大的重量和冲击力瞬间让后排的兵士发出无比凄惨的嚎叫声,伴随着筋断骨折的瘆人声响,双方的战斗,终于爆发了!
就在举盾和持槊兵士这一愣神的功夫,巨大的冲击力接踵而来!
不要小看虎贲营!
所有虎贲军的兵士嘴中高喊着杀字,向着敌军悍不畏死的冲锋而上。
跨过了前排的盾兵,对付这些人他们仍然是砍瓜切菜!
然而这些乱军的临时变阵的确给虎贲营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折损,仅在这一瞬之间,便有超过至少二百名骑军被举盾和长槊阻挡,当场毙命!
汤衣借着战马的冲击力撞死面前数名敌军,手中的长枪大开大阖,一扫便是一片敌人倒飞而出,瞬间在她的周围形成了一片真空地带。
“不要恋战,冲!”
汤衣怒吼一声,一夹马腹,继续向前冲去,她手中的长枪仿佛游龙一般,那些普通的乱军们一接触,无一不被巨大的冲击力挑死当场,根本没有人是她的一合之敌。
后方的虎贲军追逐而上,都是战力彪炳之辈,一个个策马入阵如入无人之境,很神奇的一件事情是在如此混乱的环境之中,仍然能保持如此整齐的冲锋阵型,居然没有太过凌乱。
反观那些叛军的阵型瞬间便被这一千多人冲的阵型散乱,几乎组织不起任何有效的反击和进攻,在战马的高度机动性之下,只能无奈的疲于抵挡。
仅仅一刻钟,汤衣和麾下的虎贲营便从敌军战阵之中“逛”了一圈。
此战,粗略估算敌军战损倍于己方,而虎贲营一部,伤亡居然达到了五百!
如果是正规军之间的战斗,这种双方战损的比例完全能够接受,可这些人只不过是一群散兵游勇的叛军!
虎贲营掉转马头,准备再次冲锋。
可身为主将的汤衣,却在此时,犹豫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驰援赵云
按照汤衣原本的想法,赵云一万精兵强将把守县城问题不大,这是基于她对场间形势的判断,以及对敌军战力的评估。
同样的道理,虎贲营原本应该几乎无损的情况下凭借两次冲锋把面前这些等量的敌军步卒杀的丢盔弃甲。
可现实还是重重的给了汤衣一个不小的打击。
一换二。
虽然这其中有敌方临敌变阵以及莫名其妙掏出的巨盾和长槊的原因,然而内里所暗含的意味却不能不让汤衣警惕起来。
对方并非一群乌合之众,而是有备而来。
那么关于自己之前所有的判断只怕都要推翻。
敌人到底是从哪里蹦出来的?看似无组织的散兵游勇居然会有这么强的纪律性,这些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本想着帮县中的赵云在外围打打秋风,现如今的她却不得不开始担心,县中的赵云是否能承受的住对方如潮水一般的进攻。
刨除阴谋诡计不谈,如果对方所有兵士都能保持像对虎贲军这样的战力,哪怕只维持在八成,那么赵云顶起来便难了。
更何况,以一万兵马对三万步军,又是守城战,战马几乎派不上用场,而刚刚打下来的县城诸事未定,城中还不知道有什么不安定因素……
杀掉面前这不足一千人的敌方步卒简单,一来她必须要考虑部队的折损问题,更重要的一点是,她怕不一定能来得及去驰援守城的赵云。
摆在汤衣面前的有三条路。
以最快的速度将面前的敌军围歼,到时候或直接驰援赵云,或回上党求援,后者时间稍长一些,好歹自身性命无虞,只是多耽误一分钟,赵云那边的危险便多一分。
或者现在直接转头驰援赵云,不理面前这不足一千人的“散兵游勇”。
只是她也不能确定,麾下这一千虎贲军是否能起到一锤定音的作用。
汤衣没用多长时间便下了决定。
“冲锋!”
她淡淡命令道,一马当先冲上前去。
麾下的虎贲军早就安耐不住心中的冲动,纷纷夹紧马腹,追随汤衣冲锋上去。
双方再次绞杀在一起。
只不过这一次汤衣没有给对方任何机会,凭借着战马的机动性和冲击力,将敌人的阵型瞬间冲的七零八落,继而各个击破,没再给对方任何机会。
果然那些敌军也只带了那些巨盾和长槊,刚刚只是出其不意方能取得奇效,现在就没有那么好运气了。
再次花费了二百虎贲营折损的代价,终于将对方全灭。
汤衣的盔甲上一片血污,转头看了一眼远处的县城,耳畔还隐隐传来了那里的喊杀声响。
她足够坚定,也知道自己的目的是什么,所以她必须保证麾下足够的战力,来完成和齐贞之间的约定,至于赵云,愿他好运。
“回上党!”汤衣发布着命令。
剩下的八百虎贲营齐声应命,没有休整不说,连战场都没打扫,便跟着那个已然浑身铠甲布满血污的女主将
向着上党疾驰而去。
很快便来到上党城外,汤衣的眼中有些疲惫。
从接到郭嘉的密信开始,虎贲营便一直处于急行军的状态之下,到了上党之后便马不停蹄的前去平叛,本以为是手拿把攥的事情却突然出现了不大不小的变故,老实说虎贲营上上下下,包括汤衣在内,实在是太需要休息了。
但是想想赵云现如今面临的情况,汤衣又不得不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八百骑军向着上党郡城缓缓行去,然而汤衣的脸色却越发凝重起来。
上党虽然不算是大城,可所谓一郡之主城,就相当于是现代社会中的核心地级市了,现在时间接近午间,城门外却无百姓来往,显得格外冷清,和诡异。
稍走进了些之后,汤衣的眉头便是一皱,也没和麾下的虎贲营打招呼,便拍马快速向前,来到上党城下。
城门是关着的。
怪不得没有百姓往来,可这大白天的,到底是为什么关城门?又是什么时候关的?
莫非……
“赵云将军被困下县,速去通禀冯甲,让他快快点兵支援!”汤衣对着城楼叱道。
然而除了呼呼的风声,没有任何人回答她的话。
汤衣心中一突,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守将何在,速速打开城门!”汤衣又喊道。
然而还是无人应答。
汤衣不傻,虽然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她敏锐的感觉到恐怕事情有变。
于是他快速调转马头,来到虎贲营阵前,高声命令道:“回援赵将军!”
虎贲营众将士不明所以,但看主将汤衣的神色只怕确实发生了些不妙的事情,齐声遵令,不敢有丝毫懈怠。
这一走便又是半个时辰的光景。
“将军,战马只怕有些撑不住了。”一位偏将提醒汤衣说道。
汤衣自然清楚战马的状况不佳,甚至已经有些疲态,再这么下去,即便战马都活着,之后的战力都要大打折扣。
然而她却不敢停下来,她必须要尽快和赵云汇合。
从上党城展现的态度以及二人所面临的情况来看,汤衣心中那种不祥的预感似乎马上就要得到验证。
上党郡有问题!甚至有可能整个并州,都发生了问题!
只不过她还是不能确定,到底是冯甲要加害赵云,还是郭嘉要加害赵云,但是无论如何,赵云都决不能死在这里!
很快,虎贲营便来到了县城外围,看到了这里的景象。
还包围在外的黄巾叛军,数量远远达不到三万之数,从地上残存的尸体判断,只怕已经有很多敌军已经突入了县城之中,现在正在城中和赵云麾下的步卒展开巷战!
阵阵的喊杀声从县城中传了出来,可以想见内里的战况究竟有多么激烈。
汤衣不再犹豫,一马当先向着县中冲锋而去。
看到主帅身先士卒,身处身后的虎贲营自然不甘人后,纷纷追随向前,发起冲锋!
敌人
显然想不到这支骑军是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的,一时间有些乱了阵脚。
距离敌人最近的汤衣看到敌人的装束和武器,微微放下心来。
看样子这些敌人把所有的精装武器都拿来抵御自己的骑军了,这里的敌人仍然是一群拿着什么武器都有的乱军。
然而汤衣没有意识到的是,仅凭这些散兵游勇到底是如何攻入赵云麾下精兵强将把守的县城的?
时间不够她去想那么多的事情,她唯一的目的便是要尽快和赵云兵合一处,商议突围方法。
在汤衣心中,保护赵云的安危,在重要程度上,其实是要优先于那虚无缥缈的占领西凉的。
她自己和齐贞都明白,凭借这一千多虎贲营军士,想在凉州拉起一股足以影响大势的势力来,根本不是一两月能完成的事情。
骑军突入如虎入羊群,杀人如砍瓜切菜!
汤衣依然在乱战中保持着自己大开大合的霸道战法,一把长枪挥舞的密不透风,居然没有敌军能接近她一米之内!
粗看汤衣手中这杆长枪其实并不起眼,但是仔细看来便觉这朴实无华的长枪上居然流光溢彩,上面布满了不知名的纹路,显得极为诡异而华丽。
无论是在隆中,还是在后来的汜水关大战中,汤衣都拒绝了将此杆长枪交于齐贞使用,这是有原因的!
因为这是一把史诗级武器,名唤火龙枪。
虽然是由公孙瓒转赠与汤衣使用,可在拿到这杆枪的一瞬间,汤衣便知这杆枪与自己无比契合,甚至有一种本命武器的错觉。
火龙枪,顾名思义,如火似龙。枪杆以百年红木打造,坚硬无比。又以熟油浸泡十五载,枪身经匠师细心雕刻,一条巨龙蛇盘其上,龙口刻在枪尖处,似是吞云吐雾一般。枪尖更以寒铁打造,寻常铁块难挡其锋。
然而或许是历经了多位主人,上面的红铜之色早已变得黝黑,甚至连上面的龙纹都已经消磨不见,拿在汤衣的手中更是毫不起眼。
这把枪太适合汤衣了,无论是从这杆枪和汤衣的性格,还是与她使用其作战的方式,近乎发挥出这杆长枪的全部威势来!
正是凭借这把枪那霸道无比的威力,汤衣这个平凡人,才能在无数次的战斗当中展现出如此实力,若不然只怕在许久之前,她就已经死了!
一枪抽飞前面的四个敌军,汤衣对着身后大声喝道:“不要恋战,冲进去!”
她话音未落,四周便有更多的敌人围了上来,对方几乎是在用人命在阻挡战马的冲击力,是铁了心的要让八百虎贲军陷入泥沼之中!
汤衣身体猛然后仰,右手持枪柄骤然在身周挥舞起一个将近三百度的大圆,冲锋上前的士兵之间眼前一片黑光闪耀,便尽皆是个见血封喉的凄凉下场。
麾下的虎贲军虽然一个个也是勇武之辈,但显然并不能像汤衣一般精于战技,好歹还有强大的骑术支撑,因此虽然险象环生,但好歹性命无虞。
汤衣此时猛然一抬头,眼中寒光闪现!
第一百一十八章 汤衣的疑惑
不对劲!
汤衣突然有一种十分诡异的感觉。
对方似乎根本就不是冲着赵云去的,而是朝着自己来的!
就在汤衣率领八百虎贲军冲入县城的刹那功夫,那些原本在周遭与赵云一部正在缠斗的敌军,居然齐齐的脱离了正面战场,朝着他们来了!
几千名敌军不知道是从哪里窜出来的,几个呼吸的功夫便将汤衣一部完全围困在原地。
原本高机动性的战马似乎陷入了无尽的泥潭,对方根本不在意牺牲,就这样悍不畏死的冲着汤衣和她麾下的虎贲营冲了上来了!
就在数秒钟之前,汤衣才刚刚下了命令,不要恋战,冲进去,然而此时这句话看起来倒像是一句笑话!
显然对方深谙步卒对骑兵的精髓,那些长枪和长刀齐刷刷的朝着战马的下盘挥来,射人先射马,他们要用效率最高的方式,将虎贲营彻底留在原地。
周围的敌军越来越多,而虎贲营的压力则是越来越大。
不断有虎贲营战士被对方砍断了马腿,从马背上掉落下来,变成了手持长武器的步卒。
然而他们脸上一片坚毅,似乎对这种场景早有预备,纷纷抽出随身的马刀,以骑军变步军,就地和敌人厮杀起来。
喊杀声和惨叫声混在一起,这八百虎贲营战士就像是站在海浪当中的小船,似乎随时有可能被巨大的潮汐吞没。
失去战马的虎贲营战士就地集结,成为一个个小型兵阵,不断抵挡着对方的冲击。
“随我冲锋!”
一声爆喝响起。
原本一直在汤衣身旁跟随的副将此时浑身染血,他的战马已经在刚刚被敌人削断了马腿,凄惨的倒毙在地。
他心中清楚,现如今这些已经被对方砍杀下马的虎贲军只怕逃出生天的希望渺茫,失去的机动性的他们,此时唯一的选择便是为那些仍然骑在马上的同伴争取最大的活动空间。
“杀!”无数应和之声响起,那些四散各处的简易步卒兵阵在副将的征召之下迅速合拢一处,向着前方冲了过去!
在进入县城之前,虎贲营中的想法极为简单和一致,这座城池虽然破烂,然而这县城中最为易守难攻的地方,是也只能是最中央的那个县衙。
而赵云如果想要彻底占领这座县城,最重要的事情也一定是先控制住那座县衙。
所以这些骑变步的虎贲军自然也是向着县衙方向冲锋,为骑军扫清前方道路上的障碍,用以最大程度的发挥骑兵的冲击力!
很快,汤衣面前便被清扫出一片空地出来。
然而让她心寒的是,周围还能骑在马上的军士仅剩下不足百人!
汤衣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声音传遍了整个战场:“随我冲!”
座下的宝马再次提起速度,向前冲锋!
不足百名虎贲军向前冲锋,瞬间脱离了对方的围堵,那些原本在前方开道的“步卒”,此时便成为了拖在最后的延缓敌人速度的“弃子”。
但是这些兵士的脸上没有任何沮丧或者绝望的表情,举目望去,只有坚毅。
他们跟随长沙太守孙坚多年,是孙坚
座下装备最为精良,战功最为彪炳的军士,甚至在他们心中,全天下的兵士,只有公孙瓒麾下的白马义从可以和自己相提并论,他们自有自己的骄傲。
当他们转入汤衣麾下之后,在洛阳城外更是爆发了无可匹敌的战斗力,必将与汤衣这位女主将一起名留青史!
这便是虎贲营。
“为了大汉,杀!”
匡扶汉室,这个年代或许已经没有人再把这句话真正的记挂在心中,但却是这些虎贲军从未敢遗忘的使命。
慷慨赴死!
数百名手持马刀的虎贲军,就像一堵城墙,堵住了敌人追击一百同袍的道路。
接着,被无数的敌人吞没。
敌人当然不仅仅只有后方那些,但却已经很难阻碍一百骑军的冲锋步伐。
县衙仿佛近在眼前,照现在的速度不消一炷香的功夫便可以赶到。
一百人沿路不断挥舞着兵器收割着周围敌人的性命,间或有人被敌人挑下马来,再被乱刀砍死。
冲锋最前的汤衣,身上暗银色的战甲此时早已漆黑如墨,那是无数鲜血所凝结出的血污。
她的脸上隐有怒色,却很好的被他隐藏在清秀的面容之下。
胸有激雷而面如平湖者,可为上将军,汤衣的心中却没有想这么多。
他有些问题,想要当面问问赵云。
比如为什么虎贲军已经和对方战至如此激烈的程度,甚至吸引了很大一部分敌军的注意力,而赵云却没有趁此机会前来驰援和她来一次里应外合的绝妙配合。
为什么那些原本和赵云一部展开激战的敌军,居然如此轻易的就从战场中脱离,向着他们围堵过来!?
终于,仅剩的不足五十名残军来到了县衙前,见到了那些一脸惊诧的兵士。
“开门。”汤衣冷淡说道。
这里早已被赵云打造成了铁桶一块,周围的街道甚至很少能看到敌军的身影,不知道是不是被他麾下的兵士引去了别的地方。
那守门的校尉看到汤衣一脸寒霜,不敢怠慢,赶忙打开了县衙的大门。
“你们不能进去。”那名校尉却拦住了与汤衣一道气势汹汹的虎贲营军士。
剩下的虎贲营军士哪里肯干,二话不说提刀便准备硬闯。
结果所有在周围守卫军士皆是不约而同刷的一声拔出了手中的兵刃。
汤衣瞳孔一缩,接着面色恢复正常,就这样淡然的看着面前的校尉,不发一言。
“汤将军见谅,莫说您麾下这些虎贲军,即便是我们,也不能进入县衙一步。”那名校尉躬身道。
汤衣在原地驻足了莫约十秒钟,直到看的那名校尉的额头已经微微见汗,才轻轻的点了点头:“那就这样吧,你们在门外等我。”
说完这句话,汤衣手遮阳棚,挡在自己的眉眼之间,看了看艳阳高照却无比蔚蓝的天空,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
然而她却有些厌恶的皱了皱眉头。
全都是身上盔甲的血腥味。
县衙的大门再一次缓缓关闭,似乎隔绝了这方天地。
“汤将军,辛苦。”
赵云没有在房间当中,而是身披银甲,手持虎胆亮银枪,在院中孑然而立。
“怎么,想不到我能活着走到这里?”汤衣轻声问道。
“的确,若说战力,汤将军可以说在我所认知的武将中排名前三,如果再加上您是个女子,那绝对是我心中的天下第一。”赵云由衷的赞叹道。
“为什么?”汤衣又问。
赵云当然明白汤衣不是在问为什么她在自己心中排名第一,她不是那种会在这些问题上悲春伤秋的那种人。
赵云只是遗憾的摇了摇头,开口说道:“我也不知道。”
汤衣坚毅的面容上没有任何表情,接着开口说道:“那看来是郭嘉的意思,领教了。”
二人此事起于郭嘉的密信,然而赵云却没有把密信的全部内容告知与汤衣听。
这便是问题的根源。
所以汤衣没有才会在意平叛这件事,才会在那时候怀疑是有人想针对赵云。
她甚至一点都没有想过,这个局从一开始就是针对自己的。
直到她率领虎贲军打到县中,看到无数的敌军围堵上来,心中才终于有所明悟。
只是她还是不明白。
“为什么?”
第一个为什么是指赵云为什么要这么做,赵云说不知道,这个为什么,则指的是,为什么要给自己挖这么大一个坑。
要知道她虽然不知道齐贞和郭嘉之间那些故事,可也断然想不到,郭嘉要与齐贞反目成仇的原因何在。
“我大概能猜到一些军师的想法,或许是为了天下大义。”赵云叹了口气。
“天下大义?”汤衣嗤笑一声。
“你们这些人,包括你和齐贞在内,你们的想法太危险,你们的行为太过诡谲,对于我大汉来说,绝非好事。”赵云认真的点点头。
“那你之前在路上用自己的一万亲军直接偷袭我虎贲营,岂不是可以轻轻松松达到目的?”
“我下不去手。”
汤衣一愣。
她这句话是明知故问,对方怕最后的责任落到自己脑袋上,也怕齐贞这个无法无天的家伙疯狂报复。
现在这样,赵云麾下的兵士也有极大折损,无论那些叛军究竟是真的叛军还是郭嘉暗中操控的势力,到时候都是很好的推脱借口,至少齐贞没有一个强有力的证据来证明郭嘉和赵云和这件事情的关联。
到了万不得已的情形下,大不了将那个冯甲抛将出来,丢车保帅。
只是她想不到这其中还有赵云自己的不忍。
“您要是死在乱军之中,该有多好。”赵云叹了口气,他发自内心不想对汤衣出手。
“你们低估了齐贞。”
汤衣的思绪似乎飘飞起来,想想吧,如果自己死了,齐贞到底会在这个天下间掀起怎样的腥风血雨,这点自信,她还是有的。
“也低估了我。”
汤衣右脚战靴轻踢火龙枪的下部,右手向后一带,左手一抄,便将火龙枪抄在了手中。
她的双腿略微分开,整个人笔直站立原地,就像一杆迎风招展的大旗!
第一百一十九章 龙虎之争
二人一直在说着话,没有注意到城内的喊杀声已经渐渐止歇下来。
此时汤衣终于提起火龙枪绝对与赵云殊死一搏的时候,她才终于意识到这一点。
“看样子外面的战斗已经结束了。”她翘了翘嘴角,面容上满是不屑之色,也不知道是对远在州府的郭嘉,还是对自己。
“郭嘉真是下本钱,居然为了我这区区一千五百人,不惜动用将近四万人起事,目的就是干扰我的判断,想来这件事情结束之后,除了你进城之后杀掉的那一部分之外,还会有其他人跟着陪葬吧。”
“军师的想法我不清楚,我只是奉命行事。”赵云摇了摇头。
“噢,我想起来了,当时你邀我来县中,想来是为了让我见证你对敌人的毫不留情,但你没想到我会杀回来找你吧。”汤衣淡淡说道。
赵云的面孔上布满了可惜,他缓缓开口说道:“汤姑娘,只要你放弃这些,束手就擒,我以常山先祖的名义,保你一命,即便是军师不允,我也大可以让你先找个地方躲藏起来,只要大势初定,想来军师也不会难为你的。”
“要不要打个赌?”汤衣斜了赵云一眼,表情戏谑。
“嗯?”赵云一愣。
吱呀一声,赵云严令禁止打开的县衙大门,随着赵云呆滞的表情,缓缓打开。
“算了,现在再打已经没有意义了。”
汤衣收起了戏谑,似乎早就猜到会有人来到这里见证自己的死亡,毫无表情的摇摇头,站到一边。
院子中有一棵枣树,干枯的枝丫朝天凌乱的朝天空扎着,就像是某些奇怪生物的触手。
汤衣收起手中的火龙枪,缓步走到枣树旁边,肩膀倚了上去。
她有些疲惫,但依然盯着赵云的方向,还是那个面无表情的样子,看不出喜怒。
看样子还打不起来这场架。
但总是要打的。
汤衣如此想到。
从赵云说出他对自己下不去手开始,汤衣心中便有些明悟,刚刚赵云又说保自己一命,这就相当于是在自己面前,准备要**裸的违抗军令了。
但是汤衣心中十分清楚,郭嘉在付出如此大的代价,进行了如此多的铺垫之后,绝不会放过自己逃出生天的,所以他一定会把赵云的“心慈手软”考虑在内。
那人长相普通,身材普通,穿着……也就是一个黄巾乱军的普通样子。
然而他走到院落当中,说出的话却绝不普通。
“传军师令,请赵将军切莫妇人之仁。”那人说道。
赵云面色已经恢复正常,心中却早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个人能进来,至少代表了两件事情,第一件是自己麾下的亲军,只怕并没有自己想象当中那样听话。
第二件事情,只怕余下那些虎贲营的军士,已经成为了阶下囚,又或者是刀下鬼。
但无论是第一件事情还是第二件事情,都指向一个十分不妙的事实。
赵云并没有他想象的那样被郭嘉所信任。
这个发现让他有些寒心。
而面前这个男人所说的话似乎也验证了他心中的猜想。
他很恭
敬的用了请字,但话中却有很多不尽不实之处。
比如赵云不依照军令又当如何?比如赵云真的要放汤衣一马,又如何?
那个时候,这里的尸体或许又会再多上一具,或许那些人原本只是配合出现的三万敌军,会在这个时候露出自己的獠牙,成为真正的叛军,狠狠地将所有心怀异心的敌人撕碎。
谁知道呢。
那人说完这句话之后,不等赵云的作答,便自顾自的走到院墙旁边,就这么倚着墙坐了下来。
他从来不会担心自己会死在这里,或者说,他不在乎。
他在州府中的亲人被郭嘉照看的很好,生活有极大的保障,他只是遵从军师的命令来到这里,传达军士的命令。
从他进入到县衙的院落中开始,这个院子里面,能活着出去的,要么是一个人,要么是两个人。
要么没有人。
赵云脸色难看的盯着那人走到一旁,七尺的汉子拿着长枪的右手居然开始颤抖起来。
不知道是恐惧,还是气愤。
他闭上眼睛,呼吸粗重起来。
就这样过了莫约一炷香的功夫,他才终于略微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境,睁开了眼睛。
而他的眼前,汤衣早已经不知何时,静静的站在了那里。
“嗯,这个世界上还是有好人的。”汤衣说着话,只是她的语气中满是嘲讽。
随着她的话,一件件套在身体外面早已漆黑如墨的盔甲被她从身上褪了下来,像扔垃圾一样撇到了一旁。
露出了她虽然不太高大,却仍然显得十分笔挺的身躯。
盔甲下面是一身劲装,她就像一名古代准备与人格斗的侠士。
赵云面色一凝,不知汤衣此举何意。
汤衣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肩膀和手脚,没有向赵云解释什么。
她提起枪,然后冲锋。
就像在战场上那样,动若奔雷!
人还未至,枪尖便已经到了!
火龙枪不愧为史诗级别武器,赵云的眼前仿佛出现了无数的火焰,就像点点梅花盛开在他的眼前。
这记突刺虽然看起来是一枪,然而在赵云的面前似乎幻化出无限枪影。
然而赵云似乎没有任何慌乱,身体微微侧了侧,火龙枪那唯一真实的枪尖便扎在了他与虎胆亮银枪之间。
汤衣毫不意外对方能看穿这次攻击,然而她的攻击还没有结束。
她的左手猛然一扶枪身,只轻轻一推,火龙枪的枪刃便向着赵云的脑袋切了上去。
然而赵云的右脚却早就已经高高抬起,挡在火龙枪的必经之路上,相当于是把火龙枪架在了自己的右脚和虎胆亮银枪中间。
赵云的踢击也并非如此简单的攻击,他的右脚放下,相当于是借此机会向前迈出了一大步!
而这一大步的距离,就将自己的身体,与汤衣拉到自己的一拳之内。
他的左拳似乎早已经蓄势待发,借此机会从自己的左肋下击出。
然后势大力沉的击中了汤衣的右臂!
而汤衣的右臂此时还在抓着火龙枪,根本来不及收手抵挡。
她的速度快
,快在枪上,而赵云的速度快,则是快在身体上。
砰!
一声闷响传来,汤衣的身体仿佛被大卡车撞了一般,猛然倒飞出去,身体划出一条凄惨的抛物线,跌倒在地。
赵云的眉头颤了颤,没有追击。
汤衣勉强站起身来,喷出一口鲜血,她的右臂无力的垂在身侧,左手却还牢牢地抓着火龙枪的枪身。
这场名枪之间的龙虎斗还没开始,似乎就要这么结束了。
汤衣的表情没有因为肩膀脱臼产生的剧烈疼痛而产生任何变化,似乎对于她来说,这条胳膊根本就不存在一样。
她抬起头,吐了一口带血的吐沫,咬牙说道:“再来。”
然后她再次向着赵云冲锋上来,只不过这一次没有了右手的控制,持枪的左手明显有些不稳定,枪头有些摇晃。
火龙枪的枪尖依然义无反顾的向着赵云扎了上去。
然而这注定只是徒劳。
虎胆亮银枪向前一伸,好似情人的手一样,无比轻盈而又小心的贴在了火龙枪的枪头上,然后轻轻往下一引。
火龙枪攻击的方向顺势被带偏到一旁,然后这杆亮银枪便开始了小幅度的旋转,就这样带着汤衣的火龙枪跳起了无比凶险的舞蹈。
接着,赵云轻轻一发力,火龙枪便从汤衣的手中脱飞而出,直直插在了青石地板上,瞬间将地板扎穿,直直的钉在了不远处的地面上。
赵云似乎对这件事情理所应当,脸上没有露出任何欣喜的神色,他依然挥起左拳,朝着汤衣轰了上去!
汤衣这会终于有功夫在赵云的拳头到来之前,将自己的左臂挡在身前。
然而结果没有任何变化,她的下场要比上一次更加凄惨一些。
只听得咯嘣一声脆响,汤衣的左臂也同样凄惨的折断,整个人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再次飞了出去。
这一次,汤衣的口中不由自主的向外呕着鲜血,她似乎已经很难再向刚刚那样,站起身来。
她已经受了十分严重的内伤,就连呼吸这么简单的事情,都会导致肺部似乎像是被无数银针刺透。
然而她的面容还是一样平静,就这样盯着面前的赵云,连眼珠子都没有错开。
赵云将亮银枪拖在自己的身后,一步一步的走向躺在地上无比凄惨的汤衣,银枪的枪尖和石板地之间摩擦,发出让人抓狂的声响。
他站到汤衣面前,脸上尽是怜悯。
“何至于此。”赵云轻声说道。
“没有必要。”汤衣似乎用尽了自己的全力才说出这四个字。
是没有必要因为自己的存在让赵云也死在这里?还是没有必要让赵云在反叛和狠心之间犹豫不决?
或许两者皆有。
又或者不止于此。
赵云转头,看向半坐半躺在墙边看戏的那个人。
那人已经将自己的眼睛合上,他只是一个见证者,不会在这件事情上发表任何看法。
又或者,他也在等待着自己的命运。
赵云叹了口气,好似终于下了决定,他提起亮银枪,脸上犹豫之色尽去,仅剩下一片淡然。
第一百二十章 煮酒论天下(上)
啪!
一声脆响,林疋的脸上出现了一个整齐而又清晰的巴掌印记。
这一巴掌扇的很重,以至于他的嘴角瞬间破裂,流下一缕鲜血。
林疋面色淡然,毫不在意对方展现出的愤怒状态。
“你明明可以做很多事情,你为什么不做!?”
齐贞这一个嘴巴打完仍不解气,右手还在微微颤抖着,显示出他心中的愤怒。
“有必要吗?”
林疋没有抬头,只是抬了抬眼皮,看了一眼齐贞。
就像是对齐贞翻了一个白眼。
“他们是队友!”齐贞大声呵斥道。
“那不是你的错吗?”林疋这次干脆连眼皮都没抬,真人的盯着面前的那壶热酒。
桌子正中央的小火炉上,一瓮黄酒将开未开,已然有些冒出了小气泡。
洛阳城这几日飘起了雪,好像那片云彩跟着齐贞从荆州来到了这里一样,雪花飘飞如絮,为这深冬的天气更添一抹凉意。
齐贞和梁思丞二人来到洛阳城后,直接找到了王建国,二话不说先填饱了自己的五脏庙,接下来便一睡不醒。
这些日子他们二人的精神高度紧张,在回洛阳的路上人困马乏不说,还需要时刻担心随时有可能出现的意外事件,无论身体还是精神,都已经疲惫到了极点。
除了身体和精神上的损耗之外,最让齐贞担心的莫过于梁思丞的身体状况。
还好是在冬天,如果天气炎热,梁思丞身上的伤势指不定恶化成什么样子,毕竟这个时代本就没有先进的医疗条件,破伤风是会要人命的。
好在梁思丞还年轻,恢复能力总是要强一些的,再加上齐贞沿路一直找寻医馆药物,梁思丞虽然依然还在发烧,但是好歹是没有了性命之虞。
也就在二人到了洛阳城之后,齐贞才发现原来王建国不仅是一个军人,对于疗伤之事也颇为精通。
按照他自己的话说,在战场上如果不懂点医疗急救知识,那才是奇怪的事情,老兵带新兵,都是这么教育的,他们也都是这样一**成长起来的。
不过王建国没想到齐贞和梁思丞来到洛阳城之后,居然什么话都没问,而是直接选择了休息。
看起来他们的确在荆州被折磨的不善,王建国如此想到。
二人如愿的过了两天吃饱了睡,睡醒了吃的养猪生活,甚至都没和王建国提起见林疋的事情。
能得到最好的治疗和最对症的伤药,对于梁思丞来说无疑是一件幸事,在这两日的修养过后,梁思丞终于退了烧,也能下地自己走了。
于是齐贞终于第一次向王建国提出要见林疋。
王建国自然没什么意见,带着二人来到原先曹操的府邸上,见到了坐在凉亭中煮酒的这位老熟人。
却没想到齐贞前一秒钟还是笑呵呵的,后一秒便扬起了手抽了林疋一个大嘴巴。
凉亭四周白茫茫一片,内里却并不寒冷,或许是那个小火炉驱散了不少凉意的缘故。
王建国的脸色十分精彩。
梁思丞倒是淡
定的很,似乎早就预料到齐贞会有这种出格的行为。
齐贞在林疋说出那句话之后便沉默下来,没有在追责这个问题上打转,而是先开口问道:“扎卡呢?”
“去幽州了。”林疋回答道。
齐贞点点头,他心里十分清楚,林疋是不会让扎卡这么个毒王就留在洛阳城里无所事事的,却不知道他到底用了什么方法鼓动了扎卡奔向幽州而去。
“干什么去了?”
梁思丞显然是为了避免二人之间再发生什么冲突而站出来缓解一下紧张的气氛。
“收拾你们留下来的烂摊子。”林疋看着梁思丞淡淡说道。
梁思丞叹息一声,知道他虽然看着自己,说的也是“你们”,然而他这句话明显是指向齐贞。
“刘虞响当当一个刺史,你们想把幽州作为大本营,居然连这位一州主官的想法都没考虑过,简直就是白痴。”林疋毫不留情面的打击着齐贞,只是眼睛依然看着梁思丞。
“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事先准备工作还不做充分,愚蠢。”
咕嘟咕嘟……
酒开了。
林疋没有管齐贞和林疋两人,给自己和王建国各倒了一碗酒,然后便举起酒碗轻轻啜了一口,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齐贞的脸色十分难看,然而他不得不承认,林疋说的是对的,只不过他没有想到这个时代诸侯亦或者谋士们,居然有如此的格局和想法,只能说他还是太天真了,一厢情愿的认为自己可以掌控大局,到头来除了让那些极聪明的人们借势而起之外,只能凸显自己的愚蠢罢了。
“贺珊珊死了。”王建国忽然开口说道。
“贺珊珊是谁?”梁思丞刚问出口,便止住了自己的话头。
这个时代没有叫这种名字的人,那么那位一定是那个自己还没有机会认识的那个队中有些骄纵的姑娘。
齐贞面色一凝,问道:“你杀的?”
他的眼睛直勾勾的望着林疋,生怕从他嘴中听见一个肯定的答案。
那意味着小队接下来不得不马上进入到下一个游戏当中了。
林疋摇了摇头,看着齐贞说道:“我会和你一样愚蠢吗?”
“那是谁?”
王建国接话说道:“不知道,我觉得有可能是因为她心脏病突然犯了,可是这件事情也太过离奇了一些,又何况,她死的时间太过巧合,我总觉得不像是疾病突发,如果是别人加害的话,我想这个世界中应该还有一些我们不了解的东西。”
王建国说的没错,贺珊珊死的十分干净。
没有挣扎反抗,衣衫齐整,似乎也不像是受到了侵犯,身上更没有明显的外伤。
如果是加害,那一定有些小队众人不知道的事情。
“有怀疑对象吗?”齐贞问。
王建国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他刚开始第一时间怀疑的便是林疋是不是出于什么目的所做的这件事情,但很快林疋便直言不讳的告诉自己他并没有必要这样做,他和扎卡自然也就相信了。
那嫌疑的对象就太多了。
准确的来说,王建国以王建这个名字在洛阳钻营,一路往上爬时所得罪的所有朝臣,都有杀死贺珊珊的动机。
这里面首当其冲的当属王允王司徒。
贺珊珊作为洛阳城中最大的老鸨,王建国在董卓面前的上位,与她的努力密不可分。
所以在董卓死亡之后,贺珊珊自然就像一个陪葬品一样,被那些人毫无负担的拿来反攻倒算了。
不过就是个大时代下的小人物而已。
齐贞认可了王建国的话,不在这件事情上过分纠结,接着问道:“照你看,接下来我们到底应该怎么做?”
这句话是问林疋的。
林疋又喝了口酒,轻声说道:“想问怎么做,先要搞清楚是什么情况。”
他用手指沾了沾碗中的酒液,在桌上画开了地图。
“我们所在的洛阳,之后会成为我们的大本营,想要取得最后的胜果,在这个天下间挟天子以令诸侯几乎是唯一的方式。”
他的手指画出司州的整个轮廓。
“益州那边不用担心,我也已经派了人去雍凉二州,想来不日便会有捷报传来。如何把这四个州打造成铁桶一块,就是我们接下来需要思考的事情。”
他相继在桌上画出益州、雍州以及凉州三地。
“我让汤衣去了西凉。”齐贞突然开口说道。
林疋的手一顿,抬起头问道:“你确定?”
齐贞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
继而他似乎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面色大变。
“行,还算没那么傻,可是来不及了。”林疋淡然说道,似乎汤衣的安危与他无关。
“赵云不会做出这种事情。”齐贞勉强说道。
“但是郭嘉会。”林疋毫不留情的说。
齐贞的脸上一片悲哀,临别时二人的谈话浮现在自己的脑海当中。
“这么长时间,给你添麻烦了。”这是汤衣临行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然后他们互相道别,各奔东西。
想不到竟成了永别。
“这就是我为什么会说你愚蠢,贺珊珊如是,梁思丞如是,汤衣也如是,总是想靠着依附别人来达到自己的目的,你真的想把所有人害死才甘心吗?”林疋根本不在意齐贞痛苦的面庞,字字诛心。
齐贞双手捂住了自己的面庞,无声颤抖。
“明面上的三方势力,一方是我们,一方是刘虞、公孙瓒和袁绍,文臣武将不少,赵云郭嘉戏志才,如果顺利拿下了兖州和冀州,与青州的袁绍会师一处,那还有程昱、张辽等一干人,都不是好对付的角色。”
“还有一方便是刘表和蔡瑁。”林疋接着说。
“刘表死了。”梁思丞插嘴道。
“哦,那就是蔡瑁和刘备。”林疋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似乎荆州发生的事情早就已经在他的预料当中。
“这其中包括诸葛亮、徐庶、黄月英、司马徽,甚至还有可能有庞统,武将势力不大,但兵多将广不可小觑。”林疋接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