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有人跟踪
吕不韦带着嬴政出了密室,吕文、吕武兄弟二人仍像卫兵一样站在密室门前守候。
之前,嬴政并未对吕文、吕武有太深印象,此时听了吕不韦说此二人全权负责九鼎的安全以及仿制,看来也是颇有才能,不禁对二人的印象深刻了许多,于是上下打量兄弟两人。
“你们二人定要守护好九鼎。”嬴政对吕文、吕武说道,“从今日起,关于九鼎的一切再不可被外人知晓,那些工匠们要妥善安置,寡人日后还有用处。”
“是,王上。”二人躬身说道,抬起头后,不经意间看向吕不韦。
“此九鼎乃王室之物,一切听从王上吩咐。”吕不韦表面是说给吕文、吕武听,但实则是说给嬴政听的。
吕文、吕武颔首表示知晓,便又在前引路,原路返回。守卫们的首领进去视察了一遍,到不是怕丢什么,而是检查一下油灯是否安全熄灭。
几人先是找到了三更,然后返回了内府的会客厅。
时间已临近午时,吕不韦吩咐下去,为嬴政准备午膳。嬴政自来不习惯于跟别人客气,也没推辞。
席间,无人再谈及九鼎之事,仿佛并未发生什么一样。
嬴政与吕不韦谈了关于太后移居一事,吕不韦的嘴角隐现着一丝苦笑,但也只是一瞬间。
旁人可能不会留意,但嬴政是故意说出此事,怎会不注意观察。吕不韦的这个表情叫嬴政有些摸不着头脑,试探地问了一句,却被吕不韦敷衍了过去。
当下嬴政也不好深问,便装作大有兴致地问起有关《吕氏春秋》的事情。
《吕氏春秋》是吕不韦的得意之作,耗费了不少心血,眼下正处于收官的阶段,门下的宾客大多忙于此事。
见嬴政提及此事,吕不韦自然心喜,便向嬴政讲了此书的概要,隐隐带着些许炫耀的意思。
用过了午膳,吕不韦便提议从外府出门,去看一下众门客所著的《吕氏春秋》,以及外府的群英汇集的“论道馆”。
《吕氏春秋》并未完成,吕不韦只不过想让嬴政看一下那热闹的场面。三千宾客,来自各国的,各种学派的哪的都有,平日里热闹非常,单是这些学士,也是吕不韦足以炫耀的资本。
嬴政刚好也想看一看这些宾客平日是怎样在一起互相交流的,如果可能的话,他还真想从中结识几个比较出色的,只是这话不能对吕不韦说破,只说道若是前去看《吕氏春秋》的话,还是等著成之后再看,去走走看看便好。
吕不韦带着嬴政穿过内府,来到外府与内府相连的大门前。
内府与外府由一道高墙相隔,中间有三个可以通过的门,而左右两边的门平时是不怎么开的,只有中间的门可以通过,但是有府兵轮值看守,不允许宾客进入内府,除非有吕不韦的传唤或者诏令。
进入外府,一下就热闹了起来。宾客们来来往往,手中大多拿着数量不同的书简,有往出走的,也有从外面回来的,还有各个房间乱蹿的。
众宾客们并没见过嬴政,自然也不知道他是秦王,都是向吕不韦拱手施礼后,再向吕不韦身旁的几个人点头示意。
嬴政出宫之前多是换下王袍,本就不想声张,在内府的时候就告诉吕不韦不要说出他的身份,现下只是跟在吕不韦后面,不怎么作声。
走了一段距离,吕不韦带嬴政几人来到了一处二层楼阁的前面,门眉上写着三个字:“论道馆”。
吕不韦低声说道:“王上,这便是老臣之前提起的“论道馆”。一层的厅堂,是各家的学说及流派议理论事之处。二层则设有单间,为
宾客提供单独交流的空间。”
“走,进去瞧瞧。”嬴政颇有兴致地说道。
吕不韦的外府嬴政其实并没有来过,对“论道馆”也满是好奇。
几个人进了门,只见厅里的人还真是不少,大多是成群结队出现的。
厅堂的里面靠中间的位置,正有人在演说,讲的是关乎仁义的话题,显然正在演说的是一位儒家学子。围观的人不少,赞同声也占了多数,看样子儒家学子的人数着实不少。
起初,众人只是安静地听着,但逐渐的,其他学派的一些学子开始提出异议。
这些异议的大概意思是,为人讲仁、讲义固然重要,但不能一概而论,应该针对所面对的不同人或事而决定所讲求仁义的尺度。
又有几个人举出了几个例子,例如“妇人之仁”,“怜兽之仁”都是仁,确伤人害己,“舍身取义”也是义,确多是走头无路的无奈之举。
气氛逐渐热闹起来,众人纷纷与身边的人讨论起关乎仁义的话题,各抒己见。
而最初站在中间演说的那位儒家学子则略显尴尬,中断了演说,但他却并无懊恼,并不与人过度的争论,只是偶尔表达一下自己坚持的观点。
有勇气表达自己观点,自然有勇气面对质疑,这是百家争鸣的时代,各派学子的共同特点。
嬴政仔细听着各学子之间的争论,时不时的还笑上一笑。
又过了一会儿,争论变成了小范围的讨论,嬴政见人声嘈杂,听不出什么了,便向吕不韦递了个眼色,示意出去说话。
二人出了门才发现,天空飘起了雪花,没有风,雪下的并不大。
“论道馆就是这样的,每个人畅所欲言,各抒己见,并且可以随时打断对方,随时进行争论。还希望没有搅扰了王上的兴致。”吕不韦出了门之后,低声对嬴政说道。
“寡人并未觉得哪里不妥。”嬴政同样低声说道,“寡人反而觉得,这种方式相当的不错。集众家之所长于一处,取其精华而用之。只是寡人觉得,有些方面却还需要改进。”
“王上请示下。”吕不韦拱手道。
嬴政继续往前走着,说道:“众宾客所议之题比较随性,都是找自己比较专长的方面来说,这样既有失公允,还不好控制局面。寡人觉得,每天的议题,应由府内提出,见解出众者,则可以给予奖赏。”
吕不韦点了点头,跟着嬴政向前走。
“众门客在讨论时,不乏有新鲜的想法或者独到的见解,而府内并无记事在旁记录成文字,这样,受益的只是宾客,而非府上。若将众宾客所言整理出来,再交由仲父,相信会对仲父,以及大秦很有益处。”嬴政说道。
“王上提醒的是,老臣回去选两个记事,将宾客们所述都记载入册。”吕不韦受到嬴政的提醒,显得十分欢喜。
若是不将众学士的见解记录下来,那么当时在场的人的确受益了,不在场的人却什么也得不到,吕不韦那么忙,当然会错过很多学士的高明见解。
“仲父,寡人还有一个想法。”嬴政看了看吕不韦,说道,“这种论道的形式非常好,但参与的人员仅限于相府之中,最终受益的,也最多只是相府。寡人的意愿,是让秦国受益,让整个天下受益。”
“这个……”吕不韦面露难色。
“仲父放心。”嬴政笑了笑,说道,“寡人不是让你贡献出宾客或是开放府门,而是想以王室的名义将类似的论道馆开设到府外,在咸阳城对外开放,广招天下有识之士,共同论道,论及天下大事。”
“王
上圣明。这一点,老臣却没有想到。”吕不韦拱手说道。
吕不韦以为嬴政是想让他将内府中的论道馆挪到府外去,所以很是犹豫。但听到是在城内另外开设论道馆,府内的人员不动,便欣然了。
“那这件事还有劳仲父去办了。”嬴政说道。
“老臣领王命。”吕不韦说道,“明日,老臣便划拨库银,筹办在城中开设论道馆之事。”
两人又将“论道馆”的开办细节讨论了一下,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外府的大门。
嬴政见到了门前,说道:“时候也不早了,又下了雪,仲父就不必送了,寡人从外府门回宫,还请仲父将内府门前寡人来时乘坐的马车送回宫中。”
“请王上在此稍候,老臣用车马送王上回宫。”吕不韦说道。
“不必了,寡人想要走一走,也方便观赏观赏这雪景。”嬴政说道。
也不等吕不韦再客套什么,嬴政径直走出了外府大门。
吕不韦一直送出了很远,才被嬴政劝了回去。秦王来他家里做客,岂能不送的远一些,送回宫中也是应该,只是嬴政不想他再跟着罢了。
雪花轻飘飘的在空中飘舞,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少。天气并不寒冷,雪花落化在脸上,并不感觉难受,反而有些舒服的感觉,春天很近了。
嬴政安排吕不韦在城内开设论道馆是有深层意义的,这样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招募人才。
还有一个问题嬴政必须要考虑,那就是新的“论道馆”由谁来管理。不管是用谁,他都不希望用的是吕府的人。
没走出多远,嬴政从论道馆的思绪中走出来,又一头扎进九鼎的思绪中。
华夏九鼎肯定还有很多秘密是没有被发现的。
它们是如何被制作出来的,又是何人所造?
制作它们的人是一个人,还是多个人?
除了九鼎,他们还制作了什么?
制造九鼎的目的又是什么,九鼎会起到什么作用?
这一连串的问题,想的嬴政有些头晕,想要调查个一二,却又不知从何入手。
忽然,嬴政想到一个人——为他提供九鼎线索的李斯。
嬴政心道:李斯会不会知道些什么,他曾说过,如果有机缘,嬴政自己会揭开九鼎的奥秘。
嬴政决定回宫去问一问李斯,看看李斯有没有什么高深的见解。
而也是因为想到了李斯,嬴政心里刚才关于论道馆的主管人选便也有了眉目。
嬴政和三更拐过了一处墙角,三更突然凑了上来,低声说道:“王上,有人跟踪咱们。”
嬴政顿时警惕了起来,脑海中也将那些思绪清理了出去,略有些紧张地问道:“有几个?可知是何人?”
“仅有一人。”三更低声说道,“年岁不大,看样子不像是有功夫在身的,并无太大威胁。”
“哦,那就不一定是刺客。”嬴政心安了些,说道,“寡人在这等着,你去把他带过来。”
“王上一个人在此,如果那人有同伙怎么办,很可能是用人把吾吸引开了,然后他们再暗中出手。”三更虽是个习武之人,但粗中带细,考虑周全。
“不要紧,你以最快的速度奔向跟踪的那个人,他即使有同伙,见此情形也不敢轻举妄动。”嬴政说道,“若有人行刺,寡人若不敌,往你所在的方向跑就是了。”
三更拱手,表示遵命,然后将手中佩剑交给嬴政。“王上小心。”
说罢,三更便飞身向后方奔去。
第16章 另一个祖母
嬴政四处观察着其它方向的动静,没发现什么可疑之处。
不多时,三更便将那个跟踪的人带了回来。
看见此人的装束,嬴政便放下了心,再一经盘问,嬴政才心中了然,竟是虚惊一场。
原来,此人是宫中的一个小太监,名叫常顺,刚入宫不久,是赵高派来找寻嬴政的。
赵高从蒙府回到宫中,见嬴政迟迟未回宫,不禁有些担心,于是赵高便打算出来迎一迎嬴政。
恰巧有个人来宫中求见赵高,说要拜见嬴政,赵高了解了此人的来意,便带着此人和两个小太监来找嬴政。却碍于是相爷府,而来人并不愿进府,几人就在相府内府的后门外等候。
过了午时,还不见嬴政出来,赵高忽然想起,嬴政有可能从外府出门,便差使两个小太监,到外府的大门等候。
两个小太监见嬴政出了门,便回去了一个去找赵高,留下了这个常顺。
常顺入宫时间短,又是个胆小之人,只敢在后面跟着嬴政,未敢直接上前告知。三更发现后面有人跟踪,还以为是刺客,结果就将常顺抓了过来。
嬴政问常顺,是何人要求见他,常顺说并不认识,但看打扮,也是宫中之人,年岁大约将近半百。
嬴政看此地离王宫已经不远了,又算计了一下时间,便让常顺去通知赵高直接回宫,自己带着三更继续向王宫的方向走。
刚回到宫中不多时,赵高便回来了。
进了门,赵高便跪拜在地:“奴臣管教不利,使得那刚入宫的常顺惊了王驾,还请王上责罚。”
嬴政摆了摆手,满不在意的说道:“一个小误会而已,不必放在心上,快起来。”
赵高起身,走到嬴政跟前。
“王上,奴臣一直在吕相邦内府的门外候着王上,却没想到王上出的是外府门。”赵高说道,“怪奴臣愚钝,应该亲身去找王上才是”。
“寡人去外府看了一下吕相邦的论道馆,还蛮有意思的,各学派的学子都在一起论道、辩理。后想到时间已经不早,就直接从外府大门出来了。”嬴政说道。
赵高点头道:“原来如此,也亏得常顺,不然奴臣现在还在内府门外守候着呢。”
“你直接进去找寡人就是,正好也能见见那论道馆。”嬴政说道,“寡人已经让吕相邦在城内也弄一个这样的论道馆了。”
“如果此馆设在城内,而并非某个府的府内,那应该可以吸引到各国不少的贤士。”赵高点头说道。
“那是自然。”嬴政笑了笑说道,“对了,听说有人要拜见寡人,是什么人?”
“回王上,是离宫的内侍总管,嬴福。”赵高说道。
“哦?寡人到是听说过这个人。”嬴政顿了一顿,说道,“他好像曾经是先王身边的人,后来被派去了离宫。他找寡人何事?”
“奴臣也问过他,他说要面见王上才可以说。”赵高说道。
“叫他进来吧,可能是有什么要紧事。”嬴政说道。
赵高应声,退了出去。
不多时,跟着赵高走进来一个年近半百的老人,穿着比较普通。头发花白,并没有胡须
,看的出应该是宫中的内侍。
“奴臣嬴福,拜见王上。”嬴福一边说,一边行跪拜大礼。
“起身说话吧。”嬴政上前将嬴福搀起。
嬴福站起身,上下打量着嬴政,那眼神就像在看自己的孩子,不知不觉间,他的眼睛已经有些微微湿润了。
“老奴奉夏夫人旨意,前来面见王上。”嬴福忍住激动的情绪说道。
“夏夫人?旨意?”嬴政从未听过此人,疑惑地问道。
“王上果然一点都不知情。”嬴福轻轻摇了摇头,“这也难怪。”
嬴政一脸疑惑地看着嬴福。
嬴福转而问道:“那王上可曾识得老奴?”
“寡人听闻,你曾服侍过先王。”嬴政说道。
“王上,老奴对先王何止是服侍,乃是生死相随啊。”提到先王,嬴福的眼圈彻底红了,颤声说道,“若不是先王有所托付,只怕老臣早就随先王去了。”
“来,坐下慢慢说。”嬴政把嬴福让到座位,二人一同坐下,嬴政又命赵高沏了茶水过来。
嬴政从生下来就跟着母亲,回秦国之前甚至没有见过父亲嬴异人,所以童年的时期缺失了很多父亲的关爱。回到秦国,不久父亲就病了,父子之间正常的交流也不是很多。如今遇到父亲曾经的故人,自然觉得亲近,也迫切想了解父亲之前的一些事。
嬴福拱手,跪坐下来便又说道:“老奴从小便跟随先王左右,名字也是先王所赐,在赵国为质的那些年里,都是老奴在左右服侍先王,一直到先王回到秦国。”
“哦?”嬴政身体向前倾了倾,他没想到嬴福是他父王如此亲近之人。
嬴福继续说道:“而老奴所说的夏夫人,正是先王的亲生母亲,亦是王上的亲祖母。先王对老奴所托之事,便是照顾好夏夫人,代先王以尽孝道。”说完,嬴福的眼角终于留下泪来,这眼泪中包含了多少怀念、不舍、委屈、心酸,无人知道。
“此话……当……真?”嬴政无法平静了,嘴唇也颤抖了起来,他怎么也没想到,除了他的母后,和弟弟成嬌,世上还有一位至亲之人,还是他的亲生祖母!
嬴福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将往事一件一件讲述起来。
原来,嬴福从小跟着嬴异人长大,陪同嬴异人玩耍、读书、习武。嬴异人也拿他当亲弟弟一样看待,就像现在的嬴政与赵高的关系。
后来嬴异人去赵国做了质子,嬴福便跟随着去了赵国,一直服侍在左右,那几年,二人受了不少的苦。
再后来,嬴异人在吕不韦的帮助下,带着嬴福回到了秦国。华阳夫人收嬴异人做了养子,嬴异人入宫做了世子,嬴福就净了身,继续服侍在嬴异人左右。
当时,华阳夫人得宠,是太子安国君的太子妃。嬴异人若想要保住世子之位,就不能侍二母,无奈之下,嬴异人的生母夏氏只得搬出王宫,前往雍城的离宫居住。而嬴异人放心不下自己的生母,就派最信任的嬴福前往离宫,服侍夏夫人。
嬴福自幼在夏夫人身边长大,早已将夏夫人当作自己的母亲,尽心尽力地照料着,在离宫一住就是十几年。
如今夏夫人年纪已近七旬了,身体
还很硬朗,多是嬴福尽心照料的原因。
后来嬴异人做了太子,之后又做了秦王,但碍于华阳夫人,也不好将生母接回宫中,只得闲暇之时私下前去探望。
嬴政回到秦国之后,嬴异人感觉嬴政年幼,不想给他添加障碍,更怕嬴政失去华阳夫人的保护,就未将此事告诉嬴政。所以直到今日,嬴政都不知道他竟然还有一个亲祖母居住在故都雍城。
如今,太后赵姬想要搬出王宫,目标选择了离宫,于是传命让住在离宫的所有人在十日内全部撤离,而这些人又无法搬回王宫去住。面对着无家可归的局面,夏夫人这才命嬴福前来向嬴政求助,希望嬴政能给住在离宫的人妥善的安置一下。
听完了嬴福的叙述,嬴政禁不住一阵叹息。
堂堂的一国君主,连自己的亲祖母都不得知,不曾见。自己的父亲,在当时或许是没有办法,但现在的嬴政岂会坐视不理,何况如今的局面与当初大不一样了。
“寡人能叫你一声福伯吗?”短暂的沉默后,嬴政说道。
嬴福连忙起身叩拜:“老奴万万担不起王上如此称呼,还望王上莫要折煞了老奴。”
“论辈分,你是长辈。”嬴政说道,“比起你为父王和祖母所做的事情,封爵赐赏也不为过。一个称呼而已,寡人只是觉得这样更亲切些。”
嬴福沉默了,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嬴政的意愿他不敢违背,但也不敢直接接受嬴政的称呼。
“关于祖母的住处,并非什么难事,就让祖母搬回宫来住吧。寡人就在寝宫旁选几间房舍,收拾出来给祖母住。”嬴政很认真地说道,“至于太王太后那边,寡人去说说,应该不至于太难为寡人。日后与祖母住在一起,也能常听听祖母说说先王的事。”
嬴福的眼角再次溢出泪水,颇为感激地说道:“王上的恩典,嬴福感激不……”
“跟寡人不要客套。”嬴政抬手打断了嬴福的话,“莫说是寡人的亲祖母,就算是其他人,事情的缘由也是因太后而起,寡人怎能不管。”
嬴福嘴角动了动,不知是动容,还是想说什么没有说出口。
“福伯,寡人的祖母,她可安好?”嬴政问道。
“夫人她身子骨很硬朗。总是闲不住,特别喜欢做糕点,还总是亲自下厨呢。”嬴福笑了笑说道。
“这样就好,先王未尽的孝道,就让寡人来补偿吧。”嬴政转头向门外喊道,“赵高。”
赵高进门施礼道:“王上,有何吩咐?”
“找几间闲置的寝宫,收拾一下,然后去拨些钱银交给福伯。”嬴政高声说道,“再派些车碾,帮祖母搬运物件。将寡人的车马也派去,专程接祖母过来。”
“奴臣遵王命。”赵高拱手答道。
“福伯,天色已晚,今日就在宫中歇息。待明日安排妥当,你带着车队回离宫,接祖母过来便是。”
“老奴亦遵王命。”嬴福的喜悦都挂在脸上。
当晚嬴政陪嬴福一起用膳,两人一直在交谈,谈他父王当年的趣事,在赵国做质子所遇到的坎坷,谈夏夫人在离宫的生活。
两人直到很晚才回去休息,可是似乎还是没有聊痛快。
第17章 元月十五吃汤圆
次日,车马准备完毕,嬴政将嬴福送上马车,嬴福归心似箭,不再耽搁。
赵高派了几个人同去帮忙,一行车队随即出发,去往离宫。
嬴政回到书房,李斯已经到了书房。若不是嬴福前来,嬴政早就去问李斯关于九鼎的事了。
“先生,昨日寡人去了相府,见到了九鼎。”嬴政直接说道。
“王上见到的,可是真正的九鼎?”李斯问道。
“应该是真正的九鼎。”嬴政说道,“吕相邦说了,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他召集了很多能工巧匠,但一直未能仿制出一个与九鼎相似的鼎。并且,在仿制的过程中,发现了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
嬴政将他在吕不韦府上见到的,听到的,想到的,一一说给李斯听。
李斯只是认真地听着,并没有提出什么疑问。
当嬴政问道关乎九鼎的出处,又有何作用时,李斯反问道:“王上是否认为,九鼎真乃天造之物?”
嬴政怔了一下,随即说道:“既然世人无法仿制,前人更是制造不出。人既然造不出,那只能理解为天物。”
“若为天物,即为天造。若非天造,也是天人所造。”李斯说道,“依草民愚见,世人并无人知晓九鼎之秘,否则九鼎也不会闲置两千多年,只作为王权象征供奉于王朝之中。”
嬴政点了点头,表面不动声色,心中却暗暗吃惊,就连李斯都这么说,难道天人真的存在?
李斯又说道:“王上可以作一个简单的假设,或者猜想。”
“何种假设?”嬴政问道。
“假设九鼎是由天人所造,那么九鼎便定有其用途。”李斯沉声说道,“而世人又是如何可以从天人手中得到九鼎?若为天用,怎会在世上留存如此之久?”
“这个……”嬴政确实没有想到这一点。
“唯一的解释就是,九鼎实为天造,但并非天用,而是对于世人所用,并且是由天人故意赐予世人。”李斯说道,“至于为何不用,又究竟是何用途,草民也猜想不到,可能还是机缘未到吧。”
嬴政仔细思考着李斯说的话,心里暗道:九鼎存在至今,其真正的用途虽然无人知晓,但未必不曾被人使用过,难道世间只是特定的一个或者一些人才能使用九鼎?
李斯说的不无道理。东西造出来,必然有它的用途,而世人并未使用过,甚至连如何使用都不知晓,只是供奉了两千多年。要想解开九鼎的秘密,恐怕确实就像李斯说的,需要一定的机缘。
想到机缘,那就随缘吧,嬴政也不去多想了。
接着嬴政又向李斯说起吕不韦外府的“论道馆”,并将在城中开设新的“论道馆”的想法说了出来,命李斯主要负责筹建。
李斯也没推辞,只说需要先有个计划,再选个合适的位置,便领命去准备了。
接下来的几天,嬴政都是带着赵高早早出门,拜访的多是嬴氏宗族的显贵,有时也会带上成嬌。
经过了几天的拜访,嬴政确定了几个可用之才,其中最为突出的当属嬴成。
嬴成与嬴政同辈份,比嬴政大了六岁,从小练就一身武艺,也熟读兵法,对大秦更是一腔热忱,对嬴政更是一片赤诚,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这一日,嬴政来到王翦的府上,使得王翦颇有些意外。
嬴政知道王翦的长子王贲也颇有才华,于是让王翦将王贲也叫了出来。
三个人的谈话颇为融洽,不过王翦在提及朝中之事时,多是避重就轻,点到即止,大多数谈的都是针对列国的一些看法或者战法。
王贲虽然开口的机会不多,但是常在恰当的时候为王翦进行补充,父子二人颇为默契。
嬴政心中暗叹此父子实为栋梁之才,却还未获得足够的重视,日后有机会的话,还需让此父子多多展露身手才是。
后来三人又谈论到蒙家之事,王翦也叹道岁月不饶人,纵然一个人再是英雄了得,也改变不了衰老、亡故的命运,言语之中似乎也在感叹自己的年岁也是不小了。
这些嬴政都听在耳中,记在心里。
这时,赵高走进来,向王翦父子点头示意了一下,然后在嬴政耳边低语了几句。
嬴政听后,便起身向王翦告辞回宫。
王翦不解缘由,以为宫中出事了,便问嬴政是何要事,嬴政也未遮掩,道出其中缘由。
原来是嬴福接回了夏夫人,为避免麻烦,并未进宫,而是在城中的一处客栈等候,只派了人到宫中禀告嬴政。
嬴政有些心急想见未曾谋面的祖母,于是便急着前往客栈迎接。
见王翦问起,嬴政便将夏夫人的事,简要的说给王翦听。
王翦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这是宫中之事,更是嬴政的家事,他的身份是不便参与的。
出了王翦的府邸,嬴政急速赶往夏夫人落脚的客栈。
来到客栈门前,嬴福早已等在门口了。
嬴福上前向嬴政施礼,嬴政一摆手,示意不要引人注意,然后跟着嬴政进了门。
客栈是赵高提前安排好的,并无闲杂人等。因为从离宫回来的众人之中,除了夏夫人,还有几位原来的宫中之人,嬴政只是想接回祖母,其他人会另外安置,所以这家客栈便成了临时的住所。
嬴政整理了一下衣冠,随嬴福来到客栈的二楼。
“王上在此稍候,老奴进去通禀一声。”嬴福说道。
嬴政点了点头,心跳加速,稍微有些紧张。毕竟屋子里的不是别人,是他的亲祖母。
几息的时间,嬴福便出来了,拱手请嬴政进门。
屋内端庄的坐着一位老人,头发已经白了大半,面色宁和,举止端庄,面容竟有几分与嬴政相似。
夏夫人站起身来,见到眼前的英俊少年,眼底瞬间有些湿润,声音也微有些发颤道:“你,你可是政儿?”
嬴政走到夏夫人面前,单膝跪地道:“孩儿嬴政,拜见祖母。”
祖孙俩的目光交汇在一处,血脉至亲的情感瞬间爆发,似乎包含了千言万语一般。
嬴政已经二十岁了,这才是祖孙第一次见面。
“快起来,快起来。”夏夫人慈祥地说道,“吾的政儿已经这么大了,祖母日夜盼着想见到你呢。”
没等说完,两行热泪便顺着夏夫人的眼角流了下来。
夏夫人年少时并不参与宫中的争斗,自己的儿子让别人要了去做了养子,自己却被赶至离宫居住,起初也是愤闷,但想到儿子做了大王,便也欣然了。
可谁能想到,嬴异人早逝,白发人送黑发人,又让她悲痛欲绝。而自己的血脉却从未谋面,这对于一个与世无争的女人来说,确实很是残酷。
嬴政连忙上前,用衣袖拭去夏夫人眼角的泪水,柔声说道:“祖母,咱们祖孙终得相见,你不要难过。”
“祖母没有难过,是喜极而泣。”嘴上这样说着,夏夫人的心中却各种滋味应有尽有。
“日后,政儿就在您身旁陪着您,替父王尽孝。”嬴政说道,“孙儿长这么大,光顾着替父王做事了。年幼时替父王做质子,还要替父王孝敬太王太后,还要替父王做大王。”
“呵呵。”夏夫人破涕为笑道,“不许打趣你父王。”
看着眼前这个风华正茂的青年,他是秦国的君主,更是自己的亲孙儿,这一刻的满足感瞬间在夏夫人心中膨胀,挤走了所有不好的情绪。
“本来就是这样吗,孙儿从小到大,没有一刻是轻松的。”嬴政有些撒娇似的抱怨道。他也确实有些委屈,只不过之前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人来诉说。
“生在帝王家,本就不轻松,况且这样的成长经历,对你将来治国也是有好处的。”夏夫人不再难过,反过来宽慰嬴政。
见已经成功地将夏夫人的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了,嬴政便说道:“祖母,这里也并非说话的地方,跟孙儿回宫吧,孙儿想多听听祖母,还有父王的故事。”
“祖母住在哪里都无所谓,只是进宫的话,太王太后那边,会不会使你为难。”夏夫人说道。
“祖母不要担心,太王太后那边,孙儿自有分寸。”嬴政转过身,对赵高说道,“赵高,将车辆备好,恭迎寡人的祖母回宫。”
赵高拱手应声,急忙准备车马。
夏夫人所带的人并不多,除了她和嬴福,只有两个贴身的侍女而已。众人上了马车,向着王宫行去。
进了王宫,赵高领着人将夏夫人几个人安顿好。夏夫人的寝宫被安排在离嬴政的寝宫不远的一间屋舍,虽然不是太宽敞,但收拾的很整洁,所需的东西也一应俱全。
嬴政陪夏夫人坐下来休息。
“祖母晚间想吃些什么,政儿叫人去安排。”嬴政说道。
“咱们祖孙难得团聚,晚上就让祖母做给你吃吧,祖母想亲手给你做些吃的。”夏夫人怕嬴政不允,补充说道,“放心吧,祖母只做咱们两个人的,累不到。”
嬴政心中一片温暖,这种亲情的感觉让他如沐春风。他已经太久没吃到母亲亲手做的饭食了,如今又有亲人要做给他吃,已经迫不及待。
而夏夫人也是同样,她也太久没亲手做餐食给亲人吃了。对于喜爱烹饪食物的她来讲,没有人来品尝,做的再好吃,又有什么意义。
天色黑了下来,祖孙二人面对面坐在桌前。桌上摆着夏夫人刚做好的几样糕点,菜肴,一大碗汤圆,还有两壶酒。
“祖母,这是汤圆吗?”嬴政看着大碗中的一个个白色圆球。
他小的时候吃过汤圆,回到秦国后,却再未吃过。
“是啊,难得与政儿团聚,祖母就做了一大碗汤圆。”夏夫人笑着说道,“团一团,就圆了,团团圆圆。”
嬴政一口就吞下去一个,还没咽下去就叫道:“嗯,好吃!”
“好吃的话,就都吃了吧。”夏夫人开心的说道。
嬴政大口大口的吃着,最后净连汤都没有剩。吃的不只是味道,最主要的是心情。
“祖母,今天是初几了?”嬴政擦了擦嘴,问道。
“还初几,今天是元月十五了。”夏夫人说道。
“哦,十五了?”嬴政说道,“那今晚的月亮也是圆的。”
“是啊,就连月亮也知道咱们祖孙团聚啊。”夏夫人走到窗前,打开窗子,望向了那轮明月。
月亮很明亮,好像是一个笑脸,在向她微笑。
“月圆,汤圆也圆,人也团圆。”嬴政说道,“寡人要牢记这个日子。今后,每年的元月十五,寡人都一定要吃汤圆。不,要让整个王宫都吃汤圆。”
嬴政来到窗前,跟夏夫人一起看月亮。
一道流星划过天际,微弱的光线,并未引起很多人的注意。
第18章 上卿蒙武
嬴政降低了拜访大臣府邸的频率,因为该去的基本都已经去过了,短时间内再重复去拜访,也没什么意义,反而会让众臣误以为自己犯了什么过错。
唯独有一家,嬴政隔上三两天就要去一次——这就是蒙家。
蒙骜的病情好转了一些,但仍很虚弱。天气渐暖,蒙骜也咳嗽的不那么厉害了。
蒙骜派人向吕不韦申请了个廷议的时间,他要实现对嬴政的承诺,并在廷议上正式挂靴。
君王与臣子商讨并决定政事的方式,分为朝议和廷议,朝廷一说便由此而来。
秦国当下的朝议并没有实行,因为嬴政并没有亲政,所以朝臣有事上奏,大多是上奏给吕不韦。大多的事情,吕不韦自己就可以处理,只有战事之类的大事,他才会向嬴政上奏,这也是吕不韦能够大权独揽的原因。
朝议虽然暂停了,可是廷议却仍可举行,蒙骜便有资格申请廷议。
廷议分为大廷议和小廷议,两者有所区别。
大廷议一般由君王发起,在国家遇到重大事件时,如果君王感觉到自己无法做出决定,便可以召集所有廷议成员,进行商讨,最后做出决议。
小廷议一般由廷议成员或者朝中重臣提议,所议之事多为此臣子的个人或家族之事,但也都与国家利益有关,所参与的人员却不如大廷议那么多,王室成员可不参与。
这次小廷议,对嬴政而言,却是个树立威信的机会。他还专程叫上了成嬌和嬴成二人,参加廷议。
廷议之日,议事大殿。
蒙武搀扶着蒙骜,走上大殿,后面跟着蒙恬和蒙毅两兄弟。
众人投来的目光却都颇为复杂。钦佩的目光占了多数,但都夹带着惋惜和遗憾。特别是成嬌,眼神中充满着敬意却也带了几分无奈。
嬴政赐了座位,让蒙骜坐下平息了一会,这才说道:“蒙老将军真该好生养病才是,有何事情让人转达便是了,何苦亲自前来呢。”
虽然之前与蒙骜早已商议妥当,但嬴政是真的担心蒙骜的身体吃不消。
“老臣近日好多了,咳嗽的也差了些。”蒙骜的状态明显比在家中强了许多,不知是真的转好,还是在外人面前硬撑。
“老将军诉求廷议,所谓何事?”嬴政问道。
“老臣年事已高,如今又身患病疾。”蒙骜的语速不是很快地说道,“今后恐怕无法再带兵出战,为国效命了。望请王上准臣卸甲,告老还乡。”
“蒙老将军戎马一生,为大秦立下赫赫战功,是国之栋梁。”嬴政很郑重的高声说道,“如今,年事已高,身体抱恙,寡人准蒙骜将军卸甲,颐养天年。赐万户,良田百顷,良马千匹,侍奴百口。”
大殿之中瞬间多出许多道羡慕的目光。
“王上,老臣什么奖赏都不要,还望王上准老臣退隐。”蒙骜说道。
“蒙老将军的故乡在齐国,难不成是想回齐国退隐?”嬴政转问道。
“这……”蒙骜知道嬴政是在说笑,却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嬴政顿了一顿又说道:“老将军可以卸甲不归田。蒙氏族人,寡人还要重用,总不能
跟你一起退隐吧。”
“蒙氏族人,当然愿为王上效犬马之劳,但这赏赐,蒙家万不能受。”蒙骜说道。
“凭老将军的功勋,封爵拜侯都不为过,这点赏赐算不了什么。”嬴政神色坚决,说道,“寡人话既已出口,不可食言,老将军就坦然受之吧。”
“那……”蒙骜犹豫了一下,这才勉强接受,“谢王上恩典。老臣既已卸甲,便将兵符交还于王上,望王上另择良将,以保秦国太平。”
说完,蒙骜向蒙武点了点头。蒙武将虎符交给赵高,赵高又将虎符交放到嬴政面前。
嬴政看了吕不韦一眼。吕不韦面无表情,也只是看着蒙骜,眼神却传递不出什么信息。
“既是如此,寡人便收回蒙骜将军的军权。”嬴政并未去碰那虎符,接着说道,“但军中不可一日无帅。依寡人看,最熟悉此军队的人,莫过于蒙骜将军之子蒙武了,众卿说对么。”
吕不韦以及大多数人已经猜出了嬴政的用意,连连称是。
嬴政见吕不韦似乎没什么异议,心中才算是有了底气。
嬴政看向蒙武说道:“蒙武上前听封。”
蒙武刚回到蒙骜身边,便又站了出来,拱手道:“臣蒙武在。”
“今命,蒙武将军接任原蒙骜将军的部属,出任上卿,监管军务司,掌管军械,军粮,车马等军需的生产、调拨和分配。相关之人,尽需配合,以确保大秦战力日盛。”嬴政说道。
“臣,领王命。”蒙武叩谢道。
大殿之上众大臣相互低声议论,但仔细听去,多是赞同的声音。
嬴政看向吕不韦,问道:“吕相邦,寡人作此安排,可否合理?”
“回王上。”吕不韦躬身说道,“王上作此安排,合情合理,想必无人有异议。只是,这原来的军务司若干人等,该做和安置?”
吕不韦并未对嬴政的决定表示反对,而是提了个无关紧要的问题,嬴政心中暗喜,说道:“原军务司职务不变,军俸不变,人员不变,均听命于蒙武将军。还有,蒙恬,蒙毅兄弟二人乃大秦之青年才俊,使其辅助蒙武将军管制军械,军粮的调配。”
蒙恬、蒙毅两兄弟同时叩谢领命。
“众卿若无异议,此事便这样决定了。”嬴政说道,“蒙老将军不可久坐,早些回去歇息,寡人会将蒙武将军的虎符与授印一同派人送到府上。”
蒙家几人再次谢恩,扶着蒙骜,坐上车驾,回府去了。
蒙家的事解决了,可嬴政难得有一次廷议的机会,当然不能错过。
接着,嬴政又在廷议上与众臣商讨了一下太后去离宫的事情。
本来,这次廷议应该有太后在场的,可太后却称身体不适,并未出席,只是说大王与吕相邦商议妥当之事,若需要印玺,去找她便可。
对于太后前往离宫一事,众臣早有耳闻,商讨的人不多。没人提出反对意见,只是有人建议应在嬴政大婚之后再选择出行。剩下的声音都是询问何时动身,需要多少护卫,离宫是否布置妥当,等等。
太后离宫的议题很快就结束了,嬴政又征询了一下在城中开立“
论道馆”的建议。
显然众臣对这一话题更敢兴趣,吕相邦外府中的“论道馆”,不少人都去过,本身大家都感兴趣的事物,话题自然也多。有出主意怎样筹备,怎样运行的;有说多找贤士,前来论道的;还有出府兵帮助看守的;还有出宅院,提供场地的。
最后,场所定了下来,是城西的一所旧宅。嬴政又取了个新的名字——“文擂居”。
“论道馆”不是不好听,而是比较有局限性,只论道而不论事,是达不到目的的。而“文擂居”,从表面的意思就看的出,以文设擂,这是给天下学士提供的展示才华,以文会友的机会。
“文擂居”一事,也基本敲定下来。
接着,吕不韦提出选妃一事。
几日内,各国的使者将护送各国公主陆续抵达咸阳。吕不韦奏请将各国使团安置在城外,原因是蒙骜病重卸甲这一消息如果散播出去,定会使那些被蒙骜击败过的敌国蠢蠢欲动,举兵来犯。
嬴政同意了这一提议。因为他知道吕不韦之所以建议此举,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关于九鼎的保密措施。
各国的使团名义上是护送公主,实则是探听秦国的虚实,打探一些消息。如果让他国探得九鼎的消息,那无疑更是开战的借口。
嬴政不是怕开战,而是他读了李斯的《灭六国策》,准备积蓄国力,同时也壮大自己的力量,不先将王权弄到手,与别国开战,无疑是不明智的。
选妃之后,将是嬴政的大婚,这是举国欢腾的大事。吕不韦划拨了不少的钱银给礼政司,并且敦促礼政司的奉常欧阳卓尽早安排。
欧阳卓领了命,却又奏了一本。依惯例,选妃之后,便会定下大婚之日,同时还要祭祖。祭祖然后是春猎仪式,之后才可大婚。
众人又将祭祖和春猎一事讨论了个大概,廷议这才结束。
嬴政命赵高将蒙武任为上卿一事拟旨,然后去太后宫中盖了太后与秦王的印玺。
安排妥当后,嬴政带着赵高向华阳宫走去。
夏夫人回宫一事,华阳夫人早就听说了,但并未做何反应。越是没有反应,嬴政心中反而越是忐忑。
嬴政心中想着,借着廷议的机会,正好向太王太后提及此事。
向华阳夫人问了安,嬴政简要地说了一下廷议上商讨的内容。
关于其它的议题,华阳夫人到是没说什么,唯独这选妃之事,若让楚国的使团也住在城外,华阳夫人不赞成。
华阳夫人曾经也是楚国的公主,有这样的想法再正常不过,谁会让娘家人受了冷落。
嬴政只好顺着华阳夫人,准许楚国的南苏公主来华阳宫,其他的使团成员则不可入城。
目的达到,华阳夫人笑了笑,没再追问其他人如何安置。
见华阳夫人面露喜色,嬴政将夏夫人回宫一事说了出来。
华阳夫人其实早想好了怎么回复嬴政:“她回来便好,明日让她来华阳宫坐坐,姐妹二人好些年没见了。”
嬴政听了不由得心花怒放,自己的亲祖母与王祖母,终于可以并立了。
第19章 太后的条件
短短几天时间,文擂居便落成了。
宅院已经修整、装饰完毕。李斯一直在现场整顿,分配各宗府派来帮忙的人和东西,忙得不亦乐乎。
嬴政每天都去看上几眼,对各方面都颇为满意,只是李斯不在身边,多少有些空落。
嬴政亲笔写的“文擂居”三个字的牌匾挂上了门楣,正式开馆。
这日,凑热闹的学士来的着实不少,以各府的门客居多,也有少数一些列国的学士。
院落很宽阔,当中设了个高台,布置的很是大气,一看便是王室的手笔。
吕不韦登上高台,宣布“文擂居”正式落成。台下众人拍手叫好。随后,吕不韦又说明了“文擂居”的作用和规矩。
当说到各学士可以随意出入,自由辩论的时候,台下又是一片喝彩声。
嬴政衣着便服在高台后面看着热闹的场面,很是高兴,心道有了各府的支持,就不怕文擂居无人光临了。
忽然,嬴政看到一个年轻身影颇为熟悉,司马世家的公子——司马杰。
嬴政向赵高耳语了几句,赵高点头,转身离开,从侧面挤进了人群。
不多时,赵高带着司马杰从人群的外侧绕了回来。
司马杰见到嬴政,连忙躬身,要施跪拜礼。
嬴政却赶紧抬手,并递了个眼色,表示不想显露身份。
司马杰会意,来到嬴政身边,拱手低声说道:“司马杰拜见王上。”
“不必多礼。”嬴政笑着说道,“怎么,你也对这文擂居感兴趣吗?”
“小民虽自幼熟读诗书,但自知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司马杰说道,“听闻王上特为天下学士开设此所,以文设擂,以便众学士互相切磋学术,增长学识。小民岂止感兴趣,更盼着天天来此以文会友呢。”
“哦?”嬴政很有成就感地说道,“看来寡人的这个决定还算正确。”
“王上不仅为天下学士做了件大好事,还可为大秦招贤纳士,广集良策,实在是高明之举。”司马杰说道。
“你真的愿意每天来此,增长见识?”嬴政转而问道。
“当然是真的。”司马杰说道,“小民说的是心里话,不敢欺瞒王上。”
“那好。”嬴政顿了一下,诚然说道,“这文擂居想要运行的通畅,还需专人去梳理各项事务,而主事一职,尚无合适人选。不如,就由你来做吧。”
司马杰大吃一惊,连忙说道:“小民年纪尚轻,阅历尚浅,怕有辱王命,担不得此差使。”
“你与寡人年纪相仿,寡人连大秦王上都担得,一个区区主事,你有何担不得。”嬴政看向了吕不韦的方向,“难道你想让吕不韦派一个主事来么?”
司马杰顿时心领神会,想到之前在蒙府,嬴政赐酒的情形,便不再推托:“既然如此,小民愿意一试,可若做的不好,还望王上莫要怪罪。”
“其实,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难。”嬴政见他答应了,便笑了笑说道,“你选些人手,将一些有见识的言论记录下来,然后汇总。再交给李斯,让他去筛选贤才就好。”
司马杰心里的石头落了地,点了点头道:“小民尽力而为之。”
“此事寡人会通告吕相邦,然后让他去完成对你的授命。”嬴政说道,“今日若无要事,就尽早回去准备吧。还有,代寡人向你父亲问好。”
“谢王上挂念,小民即刻回去准备。”司马杰拱手退步,也不再停留看热闹,回去准备去了。
嬴政让赵高把李斯叫了来,然后将司马杰的事跟李斯说明。
李斯欣然领了命,心知嬴政不会让他久留于此,便又去忙了。
嬴政又去找了吕不韦,让吕不韦安排司马杰的事。
吕不韦不识得司马杰,起初有些质疑,但听说司马杰是蒙武的妻侄,又是司马家族的人,也就不再多说什么,毕竟吕府中的“论道馆”,连个主事都没有,不也运行的很好吗。
嬴政又在文擂居逗留了一阵,才由赵高陪同着返回宫去,将李斯仍留在文擂居主持事务。
又过了两日,太后赵姬终于整理好了若干物事,备好了车马,带着侍从,宫女准备出宫。
大部分物品早已运抵雍城,剩下的只是一些起居用的东西,但也装了几十辆马车,毕竟随从的人员也多。
嫪毐骑着高头大马,跟在赵姬的车碾旁边,趾高气昂,很是神气。
他的心情也出奇的好,因为赵姬已经答应,在到达离宫之后,便以他护送太后有功为名,封他为长信侯,山阳等地也将作为封地赐给他。
封爵,对某些权贵来说,都是多么渴求的事情,更何况是侯爵。如今有了爵位,又脱离了王宫的是非之地,还有了自己的封地,赵姬的腹中更是有了自己的骨肉,嫪毐的前途可谓一片光明,如今要出城了,怎么能不神气一下。
嬴政也骑着马,跟在赵姬的车碾后面,心情却跟嫪毐截然相反,显得很失落。
赵姬最近总是说自己身体不适,而此行到达雍城又路途遥远,嬴政担心赵姬身体会吃不消。而赵姬最近也很少与嬴政见面,就连这次上车,也未让嬴政搀扶,而是让嫪毐扶上车去。
嬴政感觉自己的母后跟自己疏远了不少,难道与他已经成年有关?
看着前面趾高气昂的嫪毐,嬴政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太后与自己疏远,似乎就是从嫪毐入宫开始的。
太后宠信内侍,这本是常见的事,但太后似乎在宠信嫪毐的同时,将所有人、所有事情都忽视了,就连国事也不去管,这就有些过分了,毕竟嬴政既未行冠礼,又未掌王权,急切需要背后有人支撑,可赵姬却在这个时候选择离开王宫。
但嬴政还不至于对嫪毐发难,只要母后高兴,他自己被忽视也是无所谓的。
刚出了城门,赵姬将车帘掀起了一角,轻声说道:“政儿。”
嬴政催马快走了几步,来到赵姬近前,问道:“母后,何事?”
“已经出了城门,你就不必再送了。”赵姬说道,“听说你新弄了一个什么‘文擂居’,一定挺忙的吧,回去吧,政事要紧。”
“其它的事都不要紧。”嬴政说道,“母后一直身体不适,儿臣担心旅途颠簸,母后身体吃不消。”
“放心吧,母后没事的。”赵姬说道,“就算母后不舒服,你跟着又起什么作用。”
“可寡人还是不放心。”嬴政说道。
“把手伸过来,政儿。”赵姬说罢,喊停了马车。
嬴政下了马,将手伸到了车帘之前。赵姬也伸出手来,将一个锦袋放到嬴政的手上。入手沉甸甸的,摸上去,里面应该是一个长方形的木盒。
“这是何物?”嬴政问道。
“这是你的秦王印玺,一直由母后保管着。”赵姬淡然说道,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啊?这……”嬴政确实没想到,赵姬居然会将印玺交给他,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不必惊讶。”赵姬说道,
“这本就是属于你的,只是你尚未行冠礼,母后代为保管而已。母后这次离宫,不知多久才会回来,而宣旨不可无印玺。这印玺便留在你身边吧,若是到了紧要关头,也会保你周全。”
“母后,为何不交与吕相邦?”嬴政抬头问道,视线终于从布袋移到了赵姬身上。
“母后可不糊涂。”赵姬说道,“你父王临终之前,将印玺交与母后,而未交与吕相邦,定是有所忌惮。而当你年幼之时,母后尚且未将印玺交与他人,如今你已成年,岂可再交与他人之手?”
嬴政点了点头,心道原来先王对吕不韦也是不放心的。
“之前,母后劝说你暂且不行冠礼,是从大局考虑。”赵姬颇严肃地说道,“但母后又岂能不给你留一个后手。印玺若在你的手上,何时成冠礼,掌王权,则是你自己找准时机的事情而已。”
嬴政默不作声,他的心理乱了。一直以来,在他眼里,赵姬是一个只懂得养尊处优的太后,却不晓得赵姬的心思也如此缜密。
“按礼法,母后应该将印玺交于太王太后。”赵姬继续说道,“只是太王太后毕竟年迈,难免会有糊涂的时候。所以,母后决定还是直接交于你手,但你在不得不动用印玺之前,不可让外人知道。而母后,另有一事所托,还望政儿应允。”
嬴政看向嫪毐,说道:“可是之前母后提过的,嫪总管封爵一事?”
“正是。”赵姬也没避讳什么,平和地说道,“若不离开王宫还好,如今到了在宫外,母后不能凡事都以太后之名行事,身边需有个可靠的权臣。嫪毐行事果断,对母后又极为忠诚,所以母后想重用于他。”
这才是赵姬要达到的目的,用嬴政的印玺来换嫪毐的爵位。封爵赐地是一国君王的事,就算吕不韦的权势再大,却也没有这样的权力,所以赵姬必须要使得嬴政同意才行。
而对于嬴政来讲,与印玺比起来,嫪毐的事情根本就不叫事情。即便作为条件来交还,他也是赚的太多了。
没有片刻的犹豫,嬴政点头道:“一切听从母后安排。”
“那便由你向吕相邦说明吧。”赵姬又拿出一个布袋,说道,“盖了印玺的旨意,母后已经拟好了,等你祭祖之时便可宣读。”
嬴政接过旨意,将两个布袋放在一起,心道原来母后早已经计划好了。
“大婚之期,就让吕相邦与太王太后定夺吧,如果母后身体康复,定回来主持你的婚典。”赵姬软软地说道,“日后,母后不在宫中,你定要照顾好自己,也照顾好你的祖母。”
嬴政知道赵姬指的是夏夫人,说道:“母后,政儿不在您身边,您也要照顾好自己,政儿会抽空前往雍城看望母后。”
赵姬点了点头说:“时候不早了,回去吧。”
“寡人此次出城还有一事。”嬴政说道,“楚国的使节与公主刚到秦国,驻扎在十里之外,太王太后命儿臣将南苏公主接到华阳宫中。就让儿臣再送母后十里吧。”
赵姬点头,心里却也不是滋味。若不是身怀有孕,怕被发现,怎么也要见见未来的儿媳,如今却要离宫远行,这种无奈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嬴政上了马,赵姬放下了布帘,继续前行。到了城外,送行的军队正在候旨,这是赵姬命吕不韦划拨的一万人马,职责便是一路护送赵姬抵达雍城,并且一直守卫在那里。
嫪毐宣了旨意,一万人马分成几队,守护在赵姬队伍的四外,缓缓向西行去。
十里之外,母子就此作别。
第20章 另类的国礼
嬴政并没有去接南苏公主,身为君王亲自前往,并不合规矩。他早就提前派了成嬌去接南苏公主。
嬴政之所以那样说,只是想多送一送自己的母后,多送一步是一步,多留一刻是一刻。
嬴政命赵高去接应成嬌,自己骑马返回城内的王宫。
虽然嬴政并不是很愿意赵姬离开王宫,可不得不承认,正如当初赵高所说,太后出宫未必是坏事。如今,赵姬将君王印玺交给了嬴政,这对嬴政来说至关重要,再加上蒙家的助力,就算吕不韦动了什么歪心思,他已经有了很大的把握将之铲除。
只是,吕不韦到目前为止并未表现出什么异常,没有事由,却怎可撕破脸。
嬴政骑马走得很快,还不时地看看那个装着印玺的布袋,越看心里越欢喜,赵姬离开王宫所带来的负面影响,也早已不去多想了。
回到宫中,嬴政将布袋打开,拿起木盒放在桌上。打开木盒,印玺端端正正的躺在木盒里。
将其小心翼翼地拿在了手中,嬴政仔细端详。
这还是嬴政第一次触摸印玺,上面是一个身形魁伟的异兽,似乎是麒麟模样,下面的底座是长方形,底部刻着“王命天授”四个字。
这个秦王印玺,是在秦惠文王称王时所铸,代代相传,如今终于传到了嬴政的手中。
当时惠文王嬴驷自立称王,宣告天下与周天子并肩,不再受大周朝管制,也不再上缴贡礼,从此大秦由邦变国,大秦国主由诸侯成为君王,这才有了册封爵位的资格。
而嬴政即位的时候,这王玺却一直放在太后那里,只在宣旨时才用,所以嬴政平日并不多见,更没有直接使用过。
端详了一番,嬴政心中暗道:如此的一个物件,却决定了君王的归属。且不说这印玺会不会被人所夺,单是被人仿造出来,其后果也是不堪设想。倘若有朝一日真的一统了天下,定要制作一个像九鼎一样,无法被人仿造的印玺。
收起了思绪,嬴政将印玺放置在了隐秘之处,转身出了门,来到夏夫人的住处。
嬴政陪夏夫人说了会话,但并没有提起印玺之事,只是提及了太后今日离开王宫的事。夏夫人有些漠然,也无多少评论。
与夏夫人聊了有一阵子时间,嬴政觉得时间上应该差不多了,又将接南苏公主去往华阳宫的事简单一说,便请辞去往华阳宫。
嬴政又来到华阳宫,赵高正在宫门前候着,等待嬴政。
不用问,南苏公主已经接回来了。
进了门,成嬌和一个青衣少女分别坐在华阳夫人两旁,三个人正说着话。
这个少女无疑便是南苏公主。
“政儿来向王祖母问安。”嬴政提高了声音俯首说道。
见到嬴政进门,成嬌和南苏都站起身,迎了上来。
成嬌率先说道:“王兄,臣弟接回南苏公主已经好一阵了。”
南苏公主也轻步走过来,婉婉施礼,说道:“南苏见过大秦王上。”
嬴政看向南苏公主,见她举止得体,端庄秀丽,面容十分姣好,眉宇间还带着些许娇羞和妩媚。
“免礼,免礼。”嬴政反而有些紧张地道,“你就是南苏公主?果然比画上还要美上几分。”
南苏公主面色泛红,嫣然一笑,羞于作声。
“政儿,快过来坐吧。”华阳夫人招呼几人过去。
几个人落了座。成嬌与南苏没再坐在华阳夫人两侧,将位置让给了嬴政。
“公主舟车劳顿而来,辛苦了。”嬴政关心地说道。
“南苏多年未曾出宫。”公主微笑着说道,“此次出行,南苏游历了很多名山大川,观赏了不少难得一见的风景,开心还来不及,并不觉得辛苦。”
眉宇间温文尔雅,谈吐间落落大方。
华阳夫人说道:“王上还有所不知吧,南苏是吾弟的孙
第21章 出乎意料的选妃
所有的使臣都进献完毕,嬴政又打赏了一番,其他的事情,交给吕不韦解决。
接下来,便是选妃仪式。
时间的安排,本来可以不用如此紧张,可是所有的使团成员都住在城外,时间若不安排的紧凑,还需要另为这些人安排住处。
使臣都被另行安排去休息了,接下来是各国公主各展所能,博得秦王好感的时间,所以使臣在场并不合适。
各国的公主,所带的随从人员都不在少数。除了贴身的侍女,还有伴舞的舞女,奏乐的乐师,甚至还有负责众人服饰的裁缝。
太王太后华阳夫人也来到大殿,坐在嬴政的身侧。吕不韦则带着几个重臣分列两侧。
从众人的眼神不难看出,他们是多么期待即将开始的选妃仪式。
六国的公主们开始陆续登场。
赵高宣读了此次前来选妃的各国公主的名录,同样也是按出场顺序排列。选妃的出场顺序,是小国在先,大国在后。
韩国的文萱公主,第一个出场。
接下来是燕国的敏若公主,魏国的彩云公主,齐国的岚婷公主,楚国的南苏公主,最后的赵国的胡羽公主。
每个公主出场后,都有专人简短介绍一下此公主的姓名、年龄、出身等基本信息,然后嬴政再提一些简单的问题,与公主交流一下,之后便是公主精心准备的才技。
各国公主所展示的,多是自己国家具有特色的歌舞,很是好看。
有的节奏虽慢,但韵味十足。有的人虽不多,但配合巧妙。有的服饰繁琐,但气势恢宏。
为突显公主的不凡,公主的衣着都非常华贵艳丽。
这绝对称得上是一场视觉盛宴,而且是为嬴政一个人举办的,也怪不得重臣会如此期待。
前四个国家的公主都表演完毕了,嬴政、华阳夫人还有群臣均赞叹不已。除了楚国和秦国的舞蹈,他基本没见过别国的舞蹈是什么样子,如今一次见到这么多国家,甚至还有外族元素的歌舞,真的是让他眼花缭乱。
下一个便是南苏公主粉墨登场。
与众不同的是,南苏公主只有一个人,并未有人伴舞。
只见她穿的一身粉衣,颇为淡雅,但与刚才几国公主的雍容华贵比起来,反而显得清新脱俗。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南苏公主独自端坐在一架楚琴前面,手指轻动,琴声悠扬响起,韵色虽平缓,却及富情感,沁人心扉。
悠悠一曲过后,令众人回味无穷,余音绕梁。
南苏公主换了一副楚琴,继而又弹奏了另一首曲子。而这一曲,不仅是弹,南苏公主也随琴声轻唱。
琴声美,歌声更美。悠扬的琴声变为了明快歌声的伴奏,更是令人心魂颤荡,仿若梦境。
曲目虽然不是很长,嬴政却在意犹未尽的品味着,沉浸其中,仿佛时间凝结了一般,一切纷争烦恼也与他无关。
“小女献丑了。”南苏公主打破了殿中的寂静,柔声说道。
嬴政回过神来,微有些痴的看着南苏公主,竟忘了与南苏公主说话。两人不是第一次见面,况且南苏公主就住在宫中,日后的机会多的是。
南苏公主莞尔一笑,在众人惊叹的目光中施礼退了下去。
赵高到是很少见到嬴政如此,心中不禁诧异。
“王上。”赵高在嬴政身后轻声说道,“五国的公主献艺完毕,
只剩下赵国的胡羽公主了。”
嬴政定了定神,问道:“按惯例,以往都应该是楚国在最后出场,怎么此次赵国排在最后了?”
赵高拱手说道:“王上,此次选妃,赵国胡羽公主所献的,据说并非是歌舞,所以排在了最后面。”
“哦?不是歌舞,那是什么?”嬴政想到了身着胡服的胡羽公主,似乎想到了什么,颇有兴致地问道。
赵高说道:“奴臣也并不知情,不如就将胡羽公主请出来,便知晓了。”
嬴政点了点头,赵高提高了声音,唤了胡羽公主。
一串轻快的脚步声传来,胡羽公主飘然进了殿门,所穿戴的,果然是一身胡服,英气不凡。比之画中多了几分坚毅,比之其他公主,少了几分娇羞,却多了几分豪气。
这是嬴政与胡羽公主的第一次见面。嬴政自己都没感觉到,这一刻他其实早就有所期待。
胡羽公主并未向嬴政屈膝行公主礼,而是拱手一礼。
“小女胡羽,见过大秦王上。”胡羽公主说道,语气也带着些许洒脱。
“不必拘礼。”嬴政看着胡羽公主,说道,“赐座。”
既然没有歌舞的献技,那就只能赐座,慢慢聊一聊了。
“大王,胡羽还未献技,为何就要赐座呢?”胡羽笑着说道,颇为俏皮。
“寡人听说,公主并未准备歌舞。”嬴政说道。
“大王,胡羽的确未准备歌舞。”胡羽公主说道,“与各国公主的歌舞比起来,胡羽之所学,自愧不如。但胡羽自幼尚武,亦喜爱胡服,善于骑射。胡羽要为秦王献上的,便是舞剑。”
“哦?”嬴政确实没有想到胡羽会在选妃之时选择舞剑。胡羽爱穿胡服,那么喜欢习武到是并不让人意外,只是在选妃之时表演舞剑,自古以来还从未有过。
“王上。”赵高在旁说道,“大殿舞剑,对于王上的安全来讲,怕是多有不便。”
“无妨。”嬴政扬声说道,“来人,给胡羽公主一把佩剑。”
一名侍卫将自己的佩剑解下来,递给胡羽公主。
胡羽公主接过佩剑,掂量了一下,比她平时用的重了些,却也没重多少。
“胡羽献丑了。”胡羽拱手说道。
亮了一个起手式,胡羽便将佩剑舞动了起来。
脚步稳健,出手迅疾。不难看出,胡羽公主并非花拳绣腿,而却是有功夫在身的。
一套行云流水的招式之后,胡羽公主一个收式,拱手道:“大王,小女献丑了。”
气息丝毫不乱,只是面色微微红润。
“好。”嬴政喝彩道,“想不到胡羽公主的功夫,如此了得。想必寡人的近身侍卫也未必有此修为。”
胡羽公主拱手道:“大王过奖了。小女只是喜爱,无事时舒展些拳脚而已。”
“呵呵,是公主过谦吧。”嬴政笑问道,“方才,公主说道,还会骑射?”
胡羽公主点了点头,说道:“小女喜欢穿胡服,自然也就喜欢骑射。”
嬴政说道:“骑射的话,今日就不必了,过几天,寡人便会春行游猎。到时,你便随寡人前往,寡人倒要看看你一展身手。”
“小女从大王命。”胡羽公主看着嬴政说道。
若不是前来秦国选妃,各国公主便会在本国择婿,而评断的标准还有可能更高。特别是酷爱习武的胡羽公主,若不是一国
君主,或是杨威沙场的将军,恐怕还真入不了她的眼。
所以当嬴政提到随他去春猎,胡羽便下意识的也想见见嬴政的功底。
选妃的仪式到此便算是结束了。一时间嬴政以及华阳夫人等人也不会马上做出决定,于是列国的公主均被护送返回了驻地。
吕不韦送各国公主与使节去了,嬴政也送华阳夫人回了华阳宫。
才艺的展露,只是让嬴政加深印象而已,真正决定王妃人选的,其实还是各国的实力,以及秦国想要与哪个或者哪些国家处理好关系。
太后赵姬已经离开王宫,不然赵姬肯定是要出席选妃式的,嬴政也肯定要与赵姬进行商议。
而如今,嬴政便只能与太王太后,还有吕不韦进行商议。可令嬴政头疼的是,华阳夫人必然选定楚国的南苏公主,而吕不韦,则倾向赵国的胡羽公主。
真正让嬴政犯难的,是南苏与胡羽二位公主。一文一武,各有所长,他都很喜欢,如果非要分个主次,嬴政也不知道该选哪个。
第二日,太王太后来到了议事大殿,坐在嬴政的身侧。
“吕相邦,昨日选妃式既已完毕,你意如何?”华阳夫人问道。
“回太王太后,选妃之事乃王上家事,您做主便可。”吕不韦说道。
“政儿,昨日选妃式上,你可有中意之人?”华阳夫人问道。
“王祖母,寡人觉得,昨日的各国公主,都不错。”嬴政说道。
“你认为哪个最钟意?”华阳夫人问道。
“楚国与赵国的公主,寡人相对来说,最为钟意。”嬴政说道。
“大秦与楚国世代联姻,既然你钟意楚国的公主,那样便好,择日完婚便是了。”华阳夫人说道。
没等嬴政说话,吕不韦便说道:“太王太后,王上说的是楚国与赵国的公主都钟意啊,王上自幼在赵国长大,定是对赵国更有感情,该与胡羽公主完婚才是。”
华阳夫人嗔怒道:“你方才刚说了,要听吾安排,怎么这么快就又有异议。”
“臣只是听王上所说,为王上考虑而已。”吕不韦说道。
嬴政早知道是这种情况。动动嘴,争一争,已经是很平和的了,历史上遇到这种情况,相互拔刀的也不是没有过。
“好了,就别争了。”嬴政对着华阳夫人和吕不韦说道,“寡人都娶了便是。”
华阳夫人与吕不韦互相看了看,似乎是在用眼神交流。
“若是王上都喜欢的紧,二位公主都娶,也尚无不可。”吕不韦说道。
华阳夫人也点点头。以退为进的道理,她与吕不韦都懂。
“只是……”吕不韦又说道,“同时娶两国的公主,而又无主次,只怕楚赵两国的国君会有异议,各国的使节也会心有不甘。”
嬴政笑着说道:“寡人说的都娶了,是指将前来选妃的公主都娶了,这样哪会有非议。”
“这……”吕不韦以为自己听错了,“王上的意思,是一次将六国的公主,都娶进宫来?”
“没错。”嬴政很是肯定地说道,“只有这样才不会争来争去的,也少惹了各国的是非。”
华阳夫人与吕不韦一脸错愕,没想到一直事不关己一样的嬴政,却是如此决定,但嬴政说的也有道理,不失为一个办法。
广选妃,不立后,是李斯教给嬴政的策略,就这么办了。
第22章 你是恩公!
嬴政回到王宫,回到书房,却看见李斯在此等候。
两个人有几日没见了,嬴政忙于选妃,李斯则一直住在“文擂居”。
“几日不见先生,寡人甚是想念啊。”嬴政说道。
“选妃结果如何,王上?”李斯笑了笑,问道。
“寡人刚与太王太后,还有吕相邦合议过。”嬴政说道,“寡人决定,采用先生的建议,将所有参选的公主,全都娶入宫中。”
李斯笑了笑,却没说什么,毕竟这主意是他出的。谁都说不好,这是个好主意,还是个馊主意。
“先生今日回来,可是有事相商?”嬴政问道。
李斯点了点头,说道:“这几日,草民一直与司马公子在一起打点文擂居,前来的学士日渐增多,但司马公子不但未乱阵脚,反而打理的井井有条,草民已将所有文擂居的管辖权移交给司马杰,所以特来向王上请命,重用司马杰,正式接管文擂居,为王上搜罗人才。”
“呵呵。”嬴政笑道,“寡人早看出,司马杰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所以才想将文擂居交给他,将你替回到寡人身边。”
“草民在哪里都是为王上效命。”李斯拱手说道。
嬴政忽然想起一件事,一直想与李斯商议,但终未得空,于是便将印玺找了出来,然后将太后出宫时的经过,讲给李斯听。
李斯面露喜色道:“恭贺王上,离执掌王权更近了一步。”
“寡人要问你的,也正是此事。”嬴政说道,“如今印玺已在手中,若想掌王权,只需亮出印玺,使百官呼应,自行完成冠礼即可。想必吕相邦必无法反对。”
“依草民所见,王上还不应急于一时。”李斯思虑了一下才说道,“内患不除,则朝纲不稳,灭六国则隐患颇大。若即刻便掌王权,则会使内患隐匿,而不被人觉察,若再想除之,会难上加难。”
“寡人试探过吕不韦,再加之九鼎一事的试探,其知无不言,可见暂时并无异心。”嬴政说道,“若将他直接铲除,只怕难以服众,况且寡人的实力,只怕还未强大到直接铲除吕不韦。”
“草民所说的,是内患。”李斯停顿了一息,说道,“而并非针对吕相邦。”
“哦?”嬴政大感惊讶,“那先生所指内患,不是吕相邦,又是何人?”
“草民只是担忧,并无具体所指。”李斯说道,“只要王上不动声色,待朝中有所异动,则内患即现。”
后来,果然不出李斯所料,大秦的内患一件件地显现出来。
“好,就依先生所言。”嬴政说道,“暂且就当并无获得印玺之事,必要时再说。”
李斯点了点头,然后拱手说道:“草民还有一事,与王上想商。”
“先生但讲无妨。”嬴政说道。
“王上可还记得,草民以前说过,选妃之后,便是祭祖,以及春猎的仪式。”李斯说道,“而且,各国可能会有行刺或者起兵的计划。”
“寡人记得。”嬴政说道,“先生曾经说过,各国的使臣可能会用借刀杀人之计,假扮敌国刺客,挑起事端。”
“如今,对于各国来讲,时机已到。”李斯说道,“草民料想,别有用心之国,可能马上会有所动作。”
“寡人料想,祭祖仪式上,他们到是
不敢轻举妄动。”嬴政说道,“如果会有事情发生,应该是在春猎的路途,或是猎场之内。”
“草民也是这样认为。”李斯说道,“不过,草民觉得雍城还是会发生一些事。”
“你不说,寡人到是忘了。”嬴政说道,“母后现在正住在雍城,祭祖时,可以见到母后,也正好将母后所托之事一并解决了。”
“太后所托何事?”李斯问道。
嬴政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他刚才只说到赵姬出宫时给他印玺,却忘了赵姬是有条件的,那便是将嫪毐封侯。
李斯听嬴政说完,却只是笑了笑,但这笑容似乎很有深意。
“对于王上来说,封侯不难。”李斯说道,“难的是,为何太后要执意要将嫪毐封侯,既破了先例,又以秦王玺为代价,还冒着与吕不韦翻脸的危险。”
嬴政用力点了点头,说道:“寡人也是这一点想不通,所以才问先生。”
“草民的建议,是王上目前还是要顺应太后的意思,然后静观其变,慢慢地,其原因自会呈现。”李斯沉稳地说道。
嬴政轻叹了一声:“也只好如此了。”
这种被动的局面,真的让人很难受。
“王上可还记得,之前草民所说的那位姓荆的友人?”李斯转而问道。
“寡人记得。”嬴政说道,“可是先生所说假扮刺客,保护寡人的那一位侠士?”
“正是。”李斯说道,“为了王上方便辨认,草民特邀其提前来到咸阳,与王上见上一面。”
“如此便好,免得寡人认错了人,却将贼人认作了自己人。”嬴政说道,“他现在何处?”
“正在文擂居中歇息。”李斯说道。
“那便同寡人前往,见见此人。”嬴政边说,边站起身。
“是,王上。”李斯陪同嬴政出了门。
嬴政换了身素衣,带着赵高等人动身来到文擂居。
宽敞的院落里,大多是三五个人聚在一处高谈阔论,而这样的小群体,竟然有二十个左右,显得非常热闹。
李斯带着嬴政穿过宅院,来到府邸最里面。这里的几间屋子是提供给司马杰等人的临时休息或就寝的地方。
李斯让嬴政在外面稍候,进了其中一间屋子。
不多时,李斯带着一个人走出房间。
此人个子比李斯高了一些,身型与李斯相似,一身素衣,皮肤很白,双眼炯炯,气质与李斯相似,单从外表上,看不出是习武之人。
见到此人,嬴政微怔了一下,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草民荆良,拜见秦王。”荆良躬身行礼。
“义士请起。”嬴政伸手去扶荆良,说道,“这不是在宫里,不用拘礼。”
荆良点头说道:“大王里面请。”
荆良与李斯将嬴政让到了屋内。赵高等人留守在门口。
三人落座,嬴政却还是盯着荆良在观察,一幅若有所思的样子。
李斯见状说道:“王上,草民视荆良为兄长,若有何疑问,但问无妨。”
“义士是哪里人?”嬴政问道。
荆良回答道:“荆良乃楚国人士,与李斯贤弟是同乡。”
“寡人觉得义士有些眼熟。
”嬴政说道,“却又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义士。”
荆良说道:“回大王,荆良与大王确实见过,但已是陈年旧事。”
“陈年,旧事?”嬴政问道,“说来听听。”
见嬴政还是追问,荆良笑了笑说道:“草民与大王在十年前的赵国,有过一面之缘。”
“十年……赵国……”嬴政低声自语道,似乎正在很努力的回忆脑海中的往事。
忽然,嬴政抬起头,直盯着荆良,嘴角有些抽搐,颇为激动地问道:“你,你是,恩公?”
“当年只是偶然路过,仗义出手而已。”荆良说道,“担不得大王如此称呼。”
“真的是你!”嬴政上前紧紧抓住荆良的手,眼神也上下不住地打量荆良。
荆良点点头,微说道:“时隔多年,大王不必挂怀。”
嬴政的眼角有些微润,声音也带上了些许哽咽:“你救了寡人母子二人的性命,寡人怎会忘怀,只是当时恩公并未留下姓名,寡人也曾派人寻找恩公,却又无从下手啊。”
十年前,吕不韦买通了郭开,接赵姬母子回秦国,但消息走漏了。赵国的几个大宗族在长平之战时损失惨重,一心报复秦国,而赵姬母子便是泄愤的目标,并且又是人质,岂可轻易放回秦国,所以一路追赶。
在即将走出赵国边境时,赵姬母子被追赶上。随从的一干人等均被杀死,只剩赵姬母子和吕不韦三人。若是被捉回邯郸,赵姬母子定会被定以遁逃罪处死,就连吕不韦也难于幸免。
关键时刻,一位侠士突然出现,击杀了追兵的头目,与追兵缠斗起来,而接应吕不韦的府兵适时出现,这才逼退了追兵,使得三人安全回到秦国。而荆良也在府兵赶到之后,简短打了个照面就走了,并未留下姓名。
当时嬴政才十岁,又被惊吓的不轻,与荆良照面的时间又短,所以隔了这么久,一时间没有想起来。
如今见到曾经的救命恩人,嬴政怎么还平静的下来,若不是君王的身份,即便跪拜谢恩,也是再正常不过的。
“王上真的不必在意,当年只是路见不平,出手相助而已,不必放在心上。”荆良说道。
嬴政平静了一下情绪,说道:“大恩不言谢,既然上苍使得寡人与恩公重逢,那便是在给寡人报答恩公的机会。从此嬴政将恩公视为兄长,恩公意下如何?”
没等荆良开口,李斯在一旁说道:“想不到荆兄与王上竟有如此渊源,李斯竟从未听你说起过。既然王上执意如此,荆兄就不要再推托了。”
见荆良欲言又止,嬴政直接说道:“荆大哥,受嬴政一拜。”
说完,嬴政向荆良施了一个晚辈礼。
荆良连忙扶住嬴政,说道:“不敢当,日后王上有何差遣,只管吩咐便是了。”
嬴政与荆良相视一笑,四只手又已经紧紧握在一起。
随后,三个人又推演了一下防备行刺的计划与过程。但荆良又有所建议,更改了一下之前的计划。
为了安全起见,李斯说了一个暗号:“唯愿天承。”约定嬴政与荆良二人以此暗号为准,彼此身边紧密之人也可知晓,以免误伤。
嬴政不明白为什么李斯设定一个暗号也这么绕口,却也没多问,又与荆良叙旧起来。
第23章 祭祖封侯
吕不韦将嬴政选妃的决定告诉了各国使臣。
但吕不韦并未说的那么绝对,只是说全部通过了献技表演,而楚国的南苏公主与赵国的胡羽公主会同时成为王妃,与嬴政大婚。
而其他国的公主,仍有机会成为大秦王妃,只是需要多留在秦国一段时间。
嬴政去华阳夫人那里择请了吉日出行。
时间定在三天后,动身前往雍城,九日后,即二月十五,月圆之时进行祭祖、祭天的仪式。然后去往岐山,举行春猎活动。
思量了一下,嬴政准备带上南苏和胡羽两位公主一同出行,其他国家的公主则在原住处待命。
嬴政又准备了不少的物品。献祭用的,围猎用的,还有不少是带给赵姬的。
至于随行的护卫军,当然不能用别人的了,蒙骜已经将军队交于嬴政,随时可以调遣。
嬴政特为此事去了趟蒙家。
蒙骜的病情如故,未见好转,却也并未更加严重。
蒙武因蒙骜的病情,不能陪王伴驾出行。但蒙武将兵符拿出来,交给了嬴政,又亲点了两万精兵随嬴政出行。
蒙恬和蒙毅而兄弟,向蒙武请求随嬴政出行。
蒙武考虑了一下,将蒙毅留在了府中,帮助他照看蒙骜,让蒙恬随嬴政出行,一则护驾,二则也多些历练。
蒙毅对此安排还多有不满,嬴政随即安抚了几句,又说将狩猎的猎物赏赐于他,蒙毅这才作罢。
秦国的大事不断,各种议论声也不绝于耳。特别是人员繁杂的文擂居。
“听说了吗,秦王这次要带两个公主出行,回来的时候便要将两个公主一起迎娶。”一个楚国打扮的人对着旁边的人说道,“再怎么也要分个先后主次吧。”
“要分的话,也是先赢取赵国的胡羽公主。”旁边的一个穿着赵国服饰的人调侃道,“你们楚国的公主,还得往后排。”
“这可未必,近几代秦国君王的王后,可都是楚国的公主,你们赵国才是该靠边站。”那个楚国的学士还嘴道。
“你们懂什么。”一个秦国本地装束的人在他们身侧说道,“据说这次秦王要将参选的公主全部迎娶,不然怎么不让那几国的公主回国呢。”
“不会吧。”那个楚国学士吃惊地说道,“秦王要迎娶所有公主?”
“是啊,太夸张了吧,历来没有这样的先例啊。”那个赵国人也是差不多的反应。
“这还不算夸张的。”秦国人说道,“夸张的是,听说这次祭祖之时,要将太后身边的红人,也就是那个宦臣嫪毐封爵呢,好像是什么长信侯。”
“啊?侯爵?”
这次不只是那个楚国人和赵国人,在场的但凡听的见他这句话的,都张大了嘴巴。
“这话可不能乱说啊。”有人说道。
“是啊,那不是个阉人吗?”又有人说道。
“这要是真事,那秦国可让各国都长了见识了。”那个楚国人语气有些轻佻。
那个秦国人说道:“应该不会错。在下可是吕相邦府中的客卿,府内的宾客大多都知道此事。吕相邦开始还因为嫪毐的爵位与他相当,而恼火了一阵。后来,看到太后很坚持,并且是将嫪毐分封出去,也就不做
计较了。”
“看来,这事应该是真的。”那个赵国的人对他旁边的人说道。
“没听说这个嫪毐对大秦有何功勋啊,怎么一下子封侯了,还要赐领地。”又有个秦国的学士说道,“要知道就连功勋卓著的蒙骜老将军,都未曾封爵。”
“是啊,那个嫪毐与蒙老将军,根本就不可同日而语嘛。”有人附和道。
“人家是太后身边的红人,就这一点,蒙老将军就比不了。”那个自称是吕不韦府中门客的人说道,“不过,话说回来,听说蒙老将军病了,已经将军权交出去了,这次大王出行,就是蒙家军护卫,而蒙家只派出蒙恬少公子一个人陪王护驾。”
“还是吕相府的人消息灵通啊,兄台能否通融一下,在下也想去吕相府做门客。”一个人打趣地说道。
“没问题,此事包在兄弟身上。”秦国学士吹嘘道。
众人说着,聊着。但没有人注意到,离几个人不远的地方,有两个人诡异的笑了笑,转身走出了文擂居。
既然消息传开,用不了多久,全城甚至全国就都散播开了。有的消息是不是吕不韦刻意散播,不得而知,但人们议论的话题,必定会传到嬴政的耳朵里。
其它的事,嬴政可以不在意,但是拿嫪毐和蒙老将军去做比较,这让嬴政多少有些恼火,也确是对蒙骜有些愧疚。
无奈,对赵姬的承诺,却不得不实现。但民意,嬴政却也不得不重视。
既然吕不韦对嫪毐有成见,那就日后利用这一点来弄些文章出来。
三日转眼过去了。
吕不韦留在咸阳,维持朝政。但嬴政清楚,不想亲眼看到嫪毐封侯,也是原因之一。
除了朝中重臣同往祭天,嬴氏宗亲几乎全员出动。
此次祭天与普通的祭祖不一样,是新王登基的必要的仪式。嬴政在十三岁那年举行过一次,不过那时年幼的他还只是个看客而已。
而祭祖,却是在重大的节日进行,或者根据君王的旨意,随时可以进行。就像一个多月前的正月初一,新年伊始,刚刚祭祖完毕,却无法代替此次的祭天仪式。
两千禁卫军护送王公大臣们出了咸阳城,与等候在城外的蒙家军汇合,略作调整,随即向雍城出发。
蒙恬作为先锋,带领五千蒙家军走在最前面。又分别有五千蒙家军在两侧策应,五千蒙家军走在最后面殿后。最中间在嬴政周围护卫的,是两千禁卫军。
每路过一座城或者关隘,嬴政便向当地的官吏或者守将仔细地询问当地的情况,特别关于是粮食产量和矿产资源方面。
李斯也将他们所陈述的都记录在册。
第三日的黄昏时分,雍城已经在眼前了。
雍城是秦国的古都,秦国的十几任君王在此地治理秦国近三百年,虽已经不复当年的繁荣,但底蕴还在,人口也很密集。
嬴政传命,所有人在城外驻扎,不得惊扰百姓。然后便带着赵高等随从,急匆匆地前往离宫。
虽然只是十几日未见,嬴政却非常挂念赵姬。
从小便与母亲相依为命,那种依赖感不是轻易就会消失的。
哪知赵姬却还是那种冰冷的态度。
只与嬴政说了几句
话,赵姬便称需要回去休息,让嬴政好生准备祭天仪式,她身体抱恙,不能出席。
赵姬又叮嘱了几句嫪毐封爵之事,便起身回了寝宫。
出了离宫的宫门,嬴政转身对赵高说道:“太后的旨意和印玺,可曾保管妥当?”
“回王上,奴臣贴身携带,不敢有半点疏忽。”赵高说道。
嬴政点点头说道:“明日即刻颁布旨意,拜嫪毐为长信侯,赐山阳郡为其居所,太原郡为其封田。”
赵高一脸惊讶,问道:“王上,原本的旨意并未赐其封地啊?”
嬴政看着赵高说道:“此二郡,距离雍城都颇为遥远,寡人要看看他不在母后身边的话,母后会是做何反应。”
这似乎是个赌气的做法。
赵高一拱手,再没多问什么。
当晚,嬴政并未住在离宫,而是住在城外的军营中。
第二日,嬴政带领众朝臣和嬴氏宗亲,一同来到离宫的议事殿。
赵姬已经在座上等候了,她的身边站着神采奕奕的嫪毐。
嫪毐一改往日的宫侍装束,而穿上了朝服,仪式感很强,气度也是不凡。
嬴政向赵姬请了安之后,看了看嫪毐,并未说什么。
赵姬用目光扫了一下下面的众臣,提高音量,高声说道:“此次天祭,乃吾大秦之国祭。以新王之礼祭天,以成冠之礼敬地,方得保吾大秦千秋万代,江山永固。”
众臣低着头,很恭敬的认真在听。
“本宫为准备周全,特提前动身前来雍城。怎料,途中偶得病患,再加颠簸劳碌,一病不起。”赵姬说道,“幸得嫪总管在本宫身旁,悉心照料,本宫才得以康复。否则,本宫性命怕是不保。”
有的大臣抬起头看了看赵姬,随即又将头低了下去。
“救本宫之性命,即是对本宫有恩,对本宫有恩,则即对王室有恩。”赵姬接着说道,“吾大秦王室,向来有功必赏,有恩必报。王上亦对其感激之至,特请奏嘉赏于嫪毐。”
嬴政瞪大着眼睛看着赵姬。
这故事编的,若不是嬴政知道整个事情的经过,他自己都能信赵姬刚才说的是事实。
“王上,你不是拟好旨意了吗。”赵姬看着嬴政,“本宫准奏,宣旨吧。”
嬴政心里苦笑了一声,对着赵高说道:“赵高,宣旨。”
“尊王命。”赵高说道。
赵高将赵姬交给嬴政的旨意拿了出来,宣读起来。
当最后说道将山阳郡和太原郡赐封给嫪毐的时候,嫪毐的眼神随之一动,转而就露出喜悦之情。
这算是意外的惊喜,连赵姬都没有料到。
嫪毐嘴角挂笑,立即跪拜下去,领旨,谢恩。
众大臣齐声道贺,都并不想多事,哪里还有半点质疑声。
宣读完了旨意,赵姬便离开了,留在嫪毐在殿内加冠进爵。毕竟,这官爵是勉强加封给嫪毐的,赵姬再过多干预就不太合适了。
给嫪毐加了爵礼,嬴政又与众臣商议了一下祭天的事,便离开了离宫。
赵姬的目的到此算是达成了,但开心的是嫪毐,嬴政却心绪难平。
凡事,迫于无奈。
第24章 岐山圣地
嬴政回到军营,但未回自己的大帐,直接来到南苏公主的帐中。
南苏和胡羽两位公主,嬴政是时刻挂在心上的。刚刚选妃,便带着出行,嬴政心中多少有些愧疚。
而之所以总是先去探望南苏公主,是因为南苏比胡羽显得更为娇弱一些。
“昨夜休息的可好?”嬴政看着南苏公主,问道。
“还好,大王不必为南苏挂心。”南苏公主说道。
“刚从楚国来到秦国,还未做何休整,便又随寡人出行。”嬴政柔声说道,“叫寡人如何不挂心。”
南苏公主颇有些羞涩地说道:“能让王上如此挂心,是南苏的福分。”
说完,南苏公主轻身一礼。
两人倾心地聊了起来。聊到那天南苏所弹奏的曲子,楚琴的种类,又聊到楚国的祭祀方式,狩猎地点。
从南苏的帐中出来,嬴政马上又去了胡羽公主的营帐。
“寡人记得,之前你说要为寡人表演骑射。”嬴政微笑着对胡羽公主说道。
“当然。”胡羽公主说道,“小女的表演还未全部完成呢。”
“那明日,便随寡人一同骑猎一番,如何?”嬴政问道。
“好啊。”胡羽公主俏皮地说道。
又与胡羽公主闲聊了几句,嬴政才回到自己的营帐。
蒙恬正在帐前等待嬴政。
见嬴政回来,蒙恬拱手施礼道:“王上。”
“进去说吧。”嬴政迈步进了帐中。
“王上,祭祀用的器具,牲畜,均已准备妥当。”蒙恬说道,“只是……”
“只是什么?”嬴政问道。
“只是血池是否启用?”蒙恬问道。
“放些牛羊的血进去吧,放人的血进去,那要多少人的性命。”嬴政说道,“战俘,奴隶也是人,他们有生存的权力。”
按惯例,天祭用的血池,应该用活人的血填满。而奴隶,战俘,囚犯便成了血祭的牺牲品。
嬴政想了一下又说道:“过去的习俗,应该改一改了。待寡人平定了天下,定要让受欺压的奴隶重新获得自由和尊重。”
“王上圣明,臣代天下的百姓谢王上。”蒙恬诚然说道。
“百姓是寡人的子民,只有百姓生活的好,寡人才配称的上是一个合格的君主。”嬴政说道。
“但愿天下能够早日太平。”蒙恬说道,“王上,天祭之前的这几天,做何打算。”
“让大军好生修整。”嬴政说道,“祭祀之后,便要去往岐山了,趁这几天多补给些粮草。对了,给寡人精选几匹好马,这几天寡人要陪两位公主散散心。”
“遵王命。”蒙恬躬身,退出营帐。
二月十五,月圆之时,天祭之日。
嬴政一板一眼的完成着祭祀的每一个步骤,精神很集中,生怕有任何错误。
给人的感觉,嬴政已经不是一国的君主,而是统领一个氏族的首领,正在带领他的族人,进行最虔诚的祭拜。
突然,淡淡的一道白光从天边划过。
因为是白天,那道光线一闪而过,并不明显,但也被几个人看到了。
“是流星!”有人喊道。
“是啊,在那里。”另一个人用手指着刚才看见光束的方向,那
里只留下了淡淡的残影。
“你们可看清楚了?”主持祭祀的宗族长辈宁公问道。
“千真万确,那个方向刚有流星划过。”嬴成指着那个方向说道。
宁公看向流星划过天际的方向,缓缓地跪拜下去,嘴唇也有些打颤地说道:“天祭之时,流星突显,乃天佑吾大秦万世永昌之吉兆。”
说完,宁公便三叩其首。
众人随即跟着跪拜,叩首。
嬴政看了看那个方向,似乎有些疑惑,但也跟着跪拜下去。
众人起身后,宁公又说道:“吾王嬴政,实乃天佑之君,必会强国治世,造福于民。”
宁公又向嬴政跪拜了下去,同样三叩其首。
众人也都跟着跪拜。
嬴政环视了一下向他跪拜的宗族,重臣,还有近卫,宫侍,抬手示意众人平身。
嬴政转过身,来到祖位台前,撩衣跪拜。
“列祖列宗在上,子孙嬴政,现被授天佑之命,必福泽四海。”嬴政说罢叩首。
抬起头,嬴政继续说道:“既为天佑,嬴政必励精图治,在有生之年荡平四海,使九州一统,天下太平,实现列祖列宗之遗愿。”
说完,嬴政再次叩首。
“愿列祖列宗共佑吾大秦万世永昌,共佑嬴政得偿所愿。”嬴政三叩首道。
众人皆拜,齐声高喊:“共佑大秦,万世永昌!”
那流星是不是巧合,有没有天佑之意,嬴政不知道。
但这么好的收拢人心的机会,嬴政岂肯放过。
跪拜之后,天祭继续,还有几个步骤没有完成。
而众人的脸上,明显比刚开始的时候更加肃然。
仪式完毕,嬴政传命下去,将祭祀剩下的牛羊等全部宰杀,犒赏全部将士。
天色暗下,篝火燃起,将士们都忙碌着。有的宰杀牲畜,有的剥皮割肉,有的拾柴生火,有的抬酒分发。
自古以来,不是因为节日而祭祀,而是每次祭祀都像是一次节日,每年的固定祭祀时间,便久而久之形成了节日。
这次多年不曾举行的天祭,更是一次大型的节日。
陪同嬴政左右的,自然是南苏,胡羽两位公主。
美人作陪,嬴政想不多喝几杯都不行。
众将士把酒言欢,开怀畅饮,还有很多跳起家乡的舞蹈。
第二天,嬴政下令全军修整一天。
并不是所有参加天祭的人员都去进行狩猎。王室宗族的长者,和一些文臣是可以不参与狩猎的。嬴政让一部分不参与狩猎的人,先回咸阳。并且划拨出五千人马,进行护送。
第三天,辞别了太后赵姬,嬴政带领一甘人等向着岐山出发。
历代以来,王室的大型狩猎活动,大多都在岐山进行。如此华夏名山,既然在秦国境内,当然就要在此狩猎,要知道这是西周时期的王族传统。
路途不是很遥远,但道路却不是很好走。
嫩绿的草芽已经从地里钻了出来,树枝也点缀了星星点点的叶芽,春天的气息浓郁了很多。
经过了漫长的冬季,兽禽纷纷出洞觅食。此时便是狩猎的最佳时期,只不过所猎之物,大多都非常瘦小。
刚开始,嬴政骑马前行,走了一段,便坐回到马
车里,又将李斯叫了过来,同坐一辆车。
“先生此次出行,可劳累否?”嬴政问道。
“回王上。”李斯拱手说道,“草民本就游历各国,并不感觉疲惫。”
嬴政点点头问道:“先生可曾来过岐山?”
李斯笑着说道:“草民确曾来过几次。”
“哦?”嬴政说道,“寡人却不曾来过。还劳烦请先生这个外乡人给寡人这个本乡人,讲讲岐山的情况。”
“王上不曾来过?”李斯问道。
“平日的狩猎,几乎都在咸阳的周围。”嬴政说道,“岐山,确实不曾来过。”
“王上可知,嬴氏先祖,为何要定于此山为狩猎之地?”李斯问道。
“寡人一问你什么问题,你就反问于寡人。”嬴政摇摇头,笑道。
李斯说道:“大周王室兴起于岐山,后来推翻商纣,建立大周,而狩猎的传统也保留在岐山之地。而秦国自攻克了犬戎之后,便将大周的狩猎传统延续下来。”
“这些寡人是知道的。”嬴政说道。
“王上可知,岐山有华夏圣山之名?”李斯问道。
“哦?圣山。”嬴政显然没听说过。
“不错,此名显有人知。”李斯说道。
“为何显有人知?”嬴政继续问道。
李斯说道:“据传说,炎帝与黄帝的出生地,均在此山。二人在此山成长,亦在此山发迹。若无此二人,如今的华夏,可能并非一个国家,也就没有炎黄子孙这一族群的概念。”
“这个寡人到是有听说过。”嬴政说道,“难道这便是岐山可以称之为圣山的原因?”
“王上,可以仔细思考一下原因。”李斯说道,“炎帝,善于用火,故而人称炎帝,为五帝之首,另一说神农与炎帝是同一人,其寻遍天下粮食,药材,并且教会世人如何种植,采摘,从而使得世人从改变了世人茹毛饮血的生活状态。其所著的《百草经》,更是旷世奇作,只可惜,世间只留有小部分的残卷。”
嬴政很认真地听着,心中有疑问,但并未打断李斯。
李斯接着说道:“而黄帝,能争善战,更善于用人,就连炎帝的后人也不是其对手,从而一统华夏各部族。黄帝对人自身的研究也达到了世人难以想象的程度,所著的《黄帝经》,亦是只有残卷留于世,便使得世代的医者受益无穷。”
“炎帝与黄帝乃吾华夏之父,却是奇人也。”嬴政感慨地说道。
“在草民看来,可并非奇人那么简单。”李斯说道。
“哦?先生是何意。”嬴政问道。
“王上可还记得与草民探讨九鼎之事?”李斯悠悠地说道,“既然九鼎可能为天物,那神农与黄帝,谁又能断定没有接触过天人,或者天物呢?”
一句反问让嬴政哑口无言。
是啊,谁敢断言这种事。
“草民感觉,就神农与黄帝的才能与学识,绝非自身领悟所获,而单就两部典籍而言,亦绝非凡物。”李斯笃定地说道。
“你的意思是说,是有高人指点?”嬴政惊讶的问道。
“在这岐山之中,有所奇遇也不无可能。”李斯说道,“此间之秘,少有人知,定不是凡山。”
嬴政点点头,目光看向了岐山的方向,思绪也随之飘向那里。
第25章 刺客来袭
不知不觉,已经来到岐山脚下。
面前一座座不是很高的小山峰,只不过是岐山的余脉。此处离岐山的核心区域,尚有约二十里的距离。
蒙恬命全军停止前进,并找了几处水源丰富的地方,分别安营扎寨。
整顿好之后,蒙恬又派出几股小型的部队,分别把守在岐山的几个重要进出通道,以达到一个封山的目的。
几支队伍陆续出发了,预计需要一天的时间才能陆续抵达各自的目的地。嬴政索性命余下的部属原地修整两天,又派出一支队伍,去查探围猎场。
说是围猎场,其实并没有真的围起来,而是每隔一段距离,就布置一个非常醒目的标记,从而围设出一个大体的区域,既便于狩猎,又防止迷路。
天色渐晚,嬴政来到胡羽公主帐中。
“胡羽见过大王。”胡羽公主轻身一礼。
“怎么还管寡人叫大王。”嬴政假装责怪道,“你是寡人选定的王妃,要叫王上,不然显得生分。”
胡羽公主露齿一笑:“是,王上。”
“这就对了。”嬴政笑着说道,“在雍城的时候,你与寡人只比试了射靶,寡人输得不服气,如今到了岐山,咱们比骑射,比狩猎怎么样?”
“好啊。”胡羽公主很高兴,“不过,就算比,王上也还会输的。”
“不比过怎么知道。”嬴政撇了撇嘴说道,“固定的靶位你射得准,不代表奔跑的猎物你也射得准。”
“那不如打个赌怎么样?”胡羽公主信心满满的说道。
嬴政心里有些发虚,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赌就赌,赌什么?”
“赌注吗,吾还没想好。”胡羽公主说道,“等想好了再说。”
“那寡人要是赢了呢?”嬴政笑问道。
“王上也可以想好再说啊。”胡羽公主有些俏皮地说道。
“那好,明日一早,咱们便出行游猎。”嬴政说道。
第二日一早,嬴政来接胡羽公主,二人骑上马向着岐山的中心地带走去。
嬴政并未带太多的侍卫,只带了二更,三更和二十个轻骑兵。
只有带的人少,才能给行刺的人可趁之机,嬴政若是想将意图行刺的人引出来,现在就正是时机。
嬴政亲自狩猎的经验有,但不是很多,骑射的技术也有,也不是很好。两者相结合,就只能说刚入门了。
他之所以跟胡羽公主打赌,纯是为了哄胡羽公主开心,再说,他一个君王,输什么输不起。
一行人骑着马走着,树木并不密集,地面的坡度也不是很大。
突然,前方的地面钻出几只体型并不是很大的硕鼠,似乎刚从地洞钻出来,要出去觅食,或是钻入别的地洞。
嬴政只听耳边嗖的一声之后,才传来胡羽公主的声音:“王上,看好了。”
嬴政这才反应过来,在看到硕鼠的一刹那,胡羽已经射出了一箭。
箭速很快,眨眼间便已射翻了跑在最前面的那只硕鼠。
见到自己射中了硕鼠,胡羽公主偏了一下头,骑马向中箭的硕鼠走去。
嬴政不由得冒了一头冷汗。这是射一只目标那么小的硕鼠,要是一个人,往哪跑去。
一个男人将要娶一个自己打不过的妻子时,心里都会毛毛的。
嬴政催马追赶过
来,同时夸赞胡羽公主的射术。
可能是嫌硕鼠比较脏的原因,胡羽公主并未拔出那只箭,转头对嬴政说道:“这还不算是骑射,只是射中的目标正在移动而已。”
说罢,胡羽公主催马继续向前走去。
嬴政愣了一下,随即跟了上去。
领队的卫官在最后方标记着路线,另有一支队伍跟着记号尾随,以随时接应。
嬴政跟胡羽公主并排在前面走着,可是除了刚才的硕鼠,并没发现有其它的猎物。
穿过了一处山坳,前面是一片树林。
进入树林,众人继续向前走。后面的卫队明显比之前提高了警惕。
快要走出树林的时候,胡羽公主轻声对嬴政说:“王上,前面偏左的方向,有一只小鹿。”
嬴政向她说的地方看去,果然看到一只半大的小鹿在吃着青草。可能是许久没吃到嫩嫩的青草了,小鹿吃的很专注,一点没发觉有人的靠近。
嗖……
一只箭射在了小鹿前方几步的距离。
小鹿吓的不轻,慌忙往树林外狂奔而去。
“吾是故意的,让它跑一会。”胡羽公主说道,“驾!”
还未等嬴政说话,胡羽公主便策马飞奔了出去。
嬴政摇了摇头,随即也跟了上去。
小鹿当然跑不过成年的骏马。距离在一点点的拉近。
胡羽公主张弓搭箭,又一箭急射而出。
小鹿像是预感到危险的降临,奔跑中紧急一个变向,堪堪躲过了这一箭。
胡羽公主看了看嬴政,说道:“该你了。”
嬴政苦笑了一声,也将弓拿起来,搭箭上弦。不过,瞄了一阵,才将箭射出去。
这一箭,偏的就有些大了。射中鹿头与射中鹿腿,在射术上差别已经很大,而嬴政这一箭,离着鹿腿,尚有十步之遥。
“呵呵……”胡羽公主捂住了嘴,却忍不住笑出声。
“好吧,寡人认输。”嬴政说道。
“这就认输了?”胡羽公主说道:“鹿还没被射中呢。”
嬴政抬手,示意胡羽公主继续。
胡羽公主却放慢了骑马的速度,对嬴政说道:“这女子用的弓不合手,借王上的弓一用。”
女子用的弓其实不多,嬴政为胡羽准备的,是少年练习用的短弓,张力不是很大。
嬴政将自己的弓递给胡羽公主。
胡羽公主接过弓,掂量了一下,笑了一笑,便继续催马疾行。
这次,胡羽公主拿出两支箭来。
嗖……
第一支箭扎在了离小鹿的头前方不到两步的距离,阻断了小鹿的行进路线。
就在小鹿惊恐之下,急停转变逃生方向的时候,第二支箭已经飞来。
正中小鹿的脖颈。
那只小鹿栽倒在地,四蹄蹬了几蹬,挣扎了几下,便不动了。
两人驱马来到小鹿的跟前。
“这次寡人可以认输了吧。”嬴政笑着说道。
“这次的有些简单。”胡羽公主说道,“要不,咱们再比一轮?”
“……”
正在这时,前方不远处,山上的树林里传来两声狼嚎。
“嗷呜……”
二十几匹战马同时暴
躁起来。
众人顿时紧张起来,赶紧稳定住战马,跟在后方的护卫们也都催马赶到嬴政跟前。
一只狼不可怕,但狼是群居的,出现了一只,它的身后就定有一群。
两头恶狼从树林里蹿了出来,流着口水,目光凶恶,像是几天没吃东西了一样。
“侧面也有!”一个卫兵喊道。
果然,左侧的山林里也蹿出两头恶狼。
左面既然有,众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右侧。
右侧果然也有两支。
嬴政觉得有些不对劲,仔细观察,发现每头狼的脖颈都有很深的勒痕。估计是被人圈养了一段时间。
六头恶狼同时嚎叫了一声,像是给彼此之间的信号,然后同时向嬴政等人奔来。
嗖……
一只冷箭突然射来,射中了胡羽公主所骑的军马的脖颈,战马一声嘶吼,侧倒了下去。
胡羽公主反应很快,用手先在马鞍上一撑,跳在地上,打了个滚,未让战马将她压在身下。
“有刺客,保护王上!”卫官见状,高声喊道。
该来的,还是来了。
所有近卫兵同时抽出佩刀,环视四周。
嬴政驱马奔到胡羽公主面前,伸出一只手。
“快上来。”嬴政急声道。
胡羽公主抓住嬴政的手,一跃上了马背。
十几个卫兵举起盾牌护在了外侧。剩下几个张弓搭箭,射向奔来的几头恶狼。还有一个点起了松油火把,向后方传递消息。
一轮箭矢飞射出去,只有一头倒了下去。显然,这些卫兵的箭术与胡羽公主比起来也相差甚远。
胡羽公主抢过嬴政的弓,抽出箭羽。
“控制好马。”话音未落,一支箭已经急射出去。
右侧的一头恶狼哀嚎倒地。
同伴被射死,并没有使群狼退缩,反而更加凶狠地狂奔而来。
嬴政处在最中间,他的战马还好些,但处在外围的战马却有些慌了,表现的不安起来。
就在这时,又有几只战马应声倒地。
盾牌可以护人,却护不了马。
胡羽公主也在刹那间连射死两头恶狼。
而剩下的三头,已经距离很近了。
战马被射到的几个卫兵站起身,向恶狼奔去。
三头狼自然不是全副武装的几个卫兵的对手,可就在几人砍翻这几头狼的同时,又一波箭矢将几人也陆续射翻。
“保护王上撤退。”卫官高声喊道。
卫兵们分成两排,将嬴政夹在中间,向来时的方向奔去。
这时,从左右的山林里,奔出几匹马,追赶了上来。
东面的山林,也冲出几匹马,从侧方堵截了过来。
“不用怕,寡人早有防备。”嬴政怕胡羽受到惊吓,安慰道。
谁知胡羽公主笑着对嬴政说:“有本公主在,必保王上周全。”
嬴政松了一口气,看来这位功夫公主还真是艺高人胆大啊。
侧面杀出的几个人很快堵住了去路,嬴政等人也勒停了战马。
“你们是什么人,竟然如此大胆?”卫官骑马走到最前面,怒问道。
“要你命的人。”领头的人打了一个截杀的手势。
第26章 刺客遇到劫匪
几个刺客驱马冲了上来。
卫队也冲出一半的人,与几个刺客绞杀在一起。
剩下的半数卫兵围在嬴政周围。
“王上。”二更凑到嬴政身边说道,“听口音,那个领头的似乎是楚国人。这几个人的佩刀,也都是楚国的样式。”
嬴政点点头,观察着这几个刺客。
后方追击的刺客,也拍马赶到。
剩下的半数卫兵也出击迎敌。
二更与三更始终护在嬴政左右,并未出手。
“若兵士抵挡不住,你二人能否抵挡?”嬴政轻声说。
“王上请放心,这些刺客虽有些功夫,可还入不了你的身前。”二更很有底气地说道。
“好,那便依计划行事。”嬴政向二更,三更点点头,策马扬鞭,驮着胡羽公主,向营地的方向奔去。
刺客头领刚才并未出手,见嬴政要跑,便拨马追了上去,还打了两声口哨。
二更,三更紧跟着嬴政。
这时,前方又杀出了十来个人,似乎是听到了那个刺客头领的口哨声。
二更迎击了上去,三更则与那个刺客头领缠斗在一起。
嬴政低声对胡羽公主说道:“一会寡人若是被刺客抓走,你自己骑马回去搬救兵。”
“这怎么使得?”胡羽公主急说道。
“放心,马上会有自己人接应。”嬴政说道。
“啊?”胡羽公主一脸的疑惑。
“回去再跟你解释。”嬴政说道。
胡羽公主点点头,不再多问了。
其实,胡羽公主要想射杀那几个刺客,不是很难,只不过嬴政没有让她那么做。可是,对方似乎也达成了某种默契,也没有用弓箭,这多少令人有些意外。
几个刺客将二更,三更扑下马,缠斗了起来。
另有三个刺客在嬴政后面紧追不舍。
不知不觉间,前方出现一大片树林,正是嬴政与胡羽公主发现那只小鹿的那片树林。
嗖,嗖,两声箭羽的声音。
后面追击的刺客还未有所反应,其中的两匹马便应声倒地。
第三匹马上的人下意识地勒停了马。
这时,从山林里冲出五匹骏马,拦住嬴政去路。马上之人,个个黑衣蒙面,全副武装。
为首的人问道:“你可就是嬴政?”
嬴政说道:“寡人正是,你待如何?”
“跟吾走一趟吧。”说罢,为首的此人挥了一下手。
两个黑衣手下下了马,抽出佩刀,向嬴政走去。
“你要干什么?吾乃大秦君主。”嬴政说道。
“知道你是大秦君主。”蒙面头领说道,“你若不是大秦君主,还不值钱呢。跟大爷回去住上几天,让吕相侯送些钱财来,便让你回去做你的秦国大王,吾做吾的山大王。哈哈哈……”
“你们站住。”胡羽公主呵斥道。
“呦,这小妞长的不错啊,一同带回去吧。”其中一个劫匪笑嘻嘻地说道。
“你们敢。”嬴政怒道。
为首的做了个停手的首饰,说道:“咱们要的只是钱财,若真伤了他的性命,或是碰了她的女人,恐怕咱们都得陪葬。放那个女人回去报信,让吕不韦送五十万钱过来赎人。”
追杀的三个刺客
在后面好不尴尬,行刺遇到劫匪,这算哪门子事。
本来几个刺客已抱着必死的决心,追击嬴政,哪成想让突然出现的劫匪搅了局,又岂肯甘心。
“等等。”仍骑在马上的那个刺客高声说道,“你想要将嬴政带走,当吾不存在吗?”
“哈哈哈……”领头的劫匪大笑了起来,“还真是忘了,后面还有几个小虾米。”
说完,刺客头领忽一抬手,一道寒芒从手中飞出。
之前被射中马匹,倒在地上的那两个刺客刚勉强站起身,却听得一声惨叫,其中一个便倒地身亡。
百丈之距,这是何等的腕力!
“咱们走。”骑着马的刺客将另一个愣在那里的刺客拉上马背,策马而去。
既然行刺,便是抱着必死之心来的,可也要分怎么个死法。如今目的没有达到,再让劫匪要了性命,得不偿失,还不如留着小命回去报信。
见刺客逃走了,劫匪头目转头笑着对嬴政说道:“看看,又帮你解决了刺客,咱救了秦王之命,那就再加五十万钱银吧。”
“你们……”胡羽公主刚要说话,手却被嬴政抓住,捏了一下,随即便收了声。她忽然想起嬴政之前对她说的话。
“既然他们让你回去报信,那你就赶快回去,找到二更,让他通知吕相邦,带着钱银,前来赎寡人。”嬴政说道。
胡羽公主点点头说道:“吾担心……”
她很担心嬴政的话语,因为害羞却没有说出口。
“不必担心,寡人有分寸。”嬴政轻声说道,然后抬腿跳下马。
“寡人跟你们走便是,放她回去吧。”嬴政冲着那个劫匪头目高声说道。
“若是她非要赖着不走,那本大爷也不在乎多要一笔赵国送来的赎金,哈哈哈……”
“快走。”嬴政用鞭子抽了一下马的后躯。
军马驮着胡羽公主,向二更所在的方向飞奔而去。
嬴政转过身,向劫匪的方向走来。
劫匪头目下了马,向嬴政走去。
“唯愿。”嬴政说道。
“天承。”劫匪头目说道。
“荆大哥,真的是你!”嬴政快步向荆良走来。
荆良将蒙面的黑巾取下,一拱手,说道:“荆良一路尾随王上,直到刺客分散后,只剩三人追赶时,方才现身,还望没有惊了王驾。”
“寡人自然知道荆兄就在附近,所以并未有半点担忧。”嬴政说道,“只是胡羽,她并不知情,怕是对她来讲,惊吓还是不小。”
荆良点头,笑着说道:“此女功夫了得,却非等闲之辈,王上日后只怕是不好管束。”
嬴政尴尬地笑了笑,转移了话题:“刺客已经遁逃,眼下做何打算?”
荆良说道:“逃回去的这两个刺客,定然会回去报信,其他的刺客想必已经伏法,盯住逃回去的这两个人,就会找出幕后指使之人。”
“只是不知二更他们那边处理的怎么样了。”嬴政说道。
“吾已派人通知他们,料理好伏法的那些刺客便可。”荆良说道,“至于那两个刺客,吾已派人跟踪,人多反而怕会被发现。”
“如此便好。”嬴政笑着说道,“话说回来,李斯这计策,实乃绝妙。”
“哈哈哈。”荆良大笑道,“李斯此计,着实叫人钦佩。原来以为只是诱敌之
计,却没想到,生生将吕相邦也卷了进来。”
嬴政也笑着说道:“让吕相邦拿出如此多的钱银来赎寡人,确实是对他忠诚的一个考验,更何况国库由他把持,寡人想用钱银时,多数要征得吕相邦同意,若吕相邦拿得赎金前来,日后寡人想要做些什么,便也就没有阻碍了。只是,这件事万一传出去,怕会成为世人笑柄。”
“王上放心,知情之人都是可靠之人。”荆良说道,“世人只会知道是劫匪救了被刺客追杀的王上,而劫匪只是向吕相邦多要了些酬金而已。”
“如此甚好。”嬴政说道,“唯独等吕相邦前来的这几天,怕是只能在山中度过了。”
荆良笑着说道:“与那些臣子在一起打猎是打猎,与草民在一起打猎,不也是打猎么。王上就当私自出来游玩了,顺便也看看那些臣子,哪些着急,哪些不着急。”
“哈哈哈,荆大哥说的有道理。”嬴政笑着说道。
“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还是在山中腹地隐藏起来,静候几日吧。”荆良说道。
“走吧。”嬴政说道。
荆良的一个手下将自己的马交给嬴政,又在马鞍中放了一些水和干粮,还有一些换洗的衣物。
嬴政与荆良并肩驱马,向岐山腹地出发。
剩下的四个蒙面人,分骑三匹马,向不同的三个方向奔去。
另一边。
胡羽公主骑着嬴政的马回到刚才与二更,三更分开的地方。
打斗的地方已经偏移了有半里之遥,可见厮杀的很是激烈。
大多数刺客已经被二更和三更就地掩杀,只剩下两个没有死,但腿上已经受了伤,无法逃走了。
两个刺客相互对视了一眼。
“可惜啊,没能杀了那个胡羽。”其中一个恨恨地道。
另一个,便是那个刺客头目,徐徐说道:“吾楚国公主岂可居于人后。只可惜吾等纵然身死,也未能杀的了那个胡羽,愧对了楚王。”
说完,二人将肋下短刀拔出,互相刺进了彼此的胸膛。
胡羽公主驱马赶了过来,掩目不忍见此场景,毕竟死人与猎物可不一样。
二更笑了笑,将胡羽公主扶下马,然后将整个事情的计划对胡羽公主简单讲述了一遍。
胡羽公主这才明白之前嬴政说的那些话的含义,同时也放下了心。
二更走到两具尸体前,蹲下翻看刺客头领的衣物。
三更也去查看了一下远处的几具刺客的尸体,然后将马牵了回来。
“有什么发现?”二更问道。
三更说道:“那几个人的身上携带的,都是楚国特色的一些挂件,并无他物。”
二更拿出一封血迹斑斑的信件,说道:“从那个头领身上找到的,你看看吧。”
二更接过棉帛制成的书信,打开来看。
信中写到:“大秦之王后,非芈氏不可为,刺胡羽,斩后患。”
后面没有落款,但不难猜出是出于楚人之手。
三更笑着说道:“多么明显的陷害,刺客若是真的为此目的而行刺,又怎么会将此信件带在身上。”
二更说道:“就连咱兄弟都骗不过,还想骗过王上么。还是整理残部,即刻回去找先生吧。”
三个人整理了一下自身的衣物,骑着马向随队卫兵的方向走去。
第27章 古迹
黄昏的阳光显得格外柔和,照在铺满嫩草的山岭上,折射的是一种梦幻般的色彩。
嬴政和荆良并排向前走着,很悠闲,很自在。
嬴政从未感觉如此轻松过,所以一路上一直与荆良聊天。荆良也是善谈之人,从刚才对刺客的那番表现,便看得出来。
两个人无话不谈,行路中笑声也是不断。
嬴政问了荆良好多问题。
问起当年荆良救他母子二人的过程,问荆良功夫是跟谁学的,可不可以教他学功夫,还问荆良这些年过的怎么样,家事如何,以何为生。
荆良说他孤身一人,四海为家,平日行侠仗义,除暴安良,之前救出嬴政,也纯属偶遇。
但唯独师承何处,荆良没有提及。
天色渐晚,荆良找了一处避风的山洞过夜。然后打了只野兔,作为两人的晚餐。
生起篝火后,兔肉的香味不久就飘了出来。这种野味可与宫中的菜肴不同,嬴政并不是总能吃到,馋的口水直流。
二人吃着美味的野兔,喝着上好的佳酿,别有一番风味。
“荆大哥,若是吕相邦不来呢,该做何打算?”嬴政还是有些担忧地问道。
“若是他真的不来,那你回去的时候,就说趁着看守不备,逃出来的。”荆良悠悠地说道,“然后回到咸阳后,便治吕不韦的罪。”
嬴政点点头,说道:“料想他最多有所怀疑,但却不敢不来。”
“只是这几天风餐露宿,委屈了王上。”荆良咬了一口野兔,边嚼边说道。
“这算什么委屈。”嬴政笑着说道,“能与荆大哥一起把酒言欢,乃人生一大快事,哈哈。”
在王宫中生活久了,对这种贴近于大自然的生活,嬴政特别喜欢。
“听闻这岐山之中,有不少的古迹,大多是大周兴起的时期留下的。”荆良说道,“王上要是有兴趣,在下陪王上一起探寻探寻,说不定会有什么收获。”
“好啊!”嬴政想都没想就一口答应。
来岐山的路上,嬴政在与李斯说起岐山的时候,就对岐山充满了幻想,也对这次岐山之行充满了期待。但好奇归好奇,身为君王,断然不敢冒然进入山中探险,但此时荆良在身边,还说带他探寻古迹,那就另当别论了。
“王上答应的如此爽快,就不怕遇到什么凶险么?”荆良问道。
“有荆大哥在身边,就算有何凶险,也定可以化险为夷。”嬴政欣然说道。
“吾说的凶险,可并不单单是山林中的毒虫蚁兽。”荆良很是正经的说道,“岐山实为华夏圣山,所葬的王公贵族不计其数。自周武王伐纣建周之后,王室之所以每年都在此举行狩猎仪式,并长期有军队在此守山,另一方面原因,却是保护此处的墓穴不被盗贼侵犯。”
“哦?原来是这样。”之前嬴政感觉李斯对他说的并不全面,如今在荆良这里得以补充,但不清楚李斯是故意卖关子不说,还是因为什么。
“但自从周王室没落之后,此地便成了盗墓贼的掘金之地。”荆良继续说道,“各种规模的墓穴轮番被盗,而盗贼之间的争夺也愈演愈烈,逐渐的,竟然形成了派系。几百年来,此处的死伤者不计其数,不仅是因为互相之间的抢夺,也因为墓穴之中的机关重重。”
“所谓死者为尊,这些人为了钱财竟然对祖先的遗骸不敬,死了也是罪有应得。”嬴政愤愤地说道。
“越是地位高贵的人,死后陪葬的物品就越丰裕,被穷困潦倒之人心生惦念也再正常不过。”荆良喝了一口酒,说道,“说句不敬的话,王上若是百年之后,又何尝不是面对这样的问题呢。”
嬴政若有所思地沉默了片刻,缓缓点头说道:“事实确实如此。虽然谁都不想死后还被盗贼所打扰,但若几百,上千年过去,只怕是王朝都未必存在了,那后世子孙自保都难,谁又护得了陵墓绝对的周全。”
“大周王室,就是个典型的例子。”荆良点头说道。
“看来,寡人要为自己修建一个旷古绝今的陵墓。”嬴政转而一笑,说道,“任他盗墓贼本事再大,必叫他连入口都找不到,即使进了陵墓,也叫他有来无回。”
荆良也笑了笑:“这样的陵墓恐怕相当难建造吧。”
“事在人为嘛。”嬴政也喝了口酒,说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荆大哥你接着刚才的说。”
荆良点点头,接着说道:“正如王上方才所说,入此山中的盗墓贼,并且侥幸进入陵墓者,能够安然回来的,不足两成,其他的人音讯皆无。”
“可是中了墓中的机关?”嬴政问道。
“应该是,但是不是全都因中机关而死,却不得而知。”荆良说道,“所以说,此地的凶险,便在于陵墓繁多,稍有不慎,若是误入其中,恐怕便会有危险。”
“那有古墓的地方,咱们小心一些便是了。”嬴政说道。
嬴政是一国的君主,古墓中的宝藏,他的兴趣不大。
“除了陵墓,岐山之中还有不少的古代遗迹。”荆良继续说道,“想必,也被盗贼糟毁的不成样子。”
“古代遗迹?”嬴政来了兴趣,问道,“难道比周王室的陵墓,还要古老?”
“当然了。”荆良严肃了起来,“这些古迹,都是两千多年前炎帝,黄帝时期留下的。有些古迹的年代则更为久远,甚至超过万年。”
“超过万年……”嬴政顿了一顿,问道,“荆大哥,你说咱们的祖先最早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生活在这片土地的?”
“这个嘛,真的不好说,毕竟远古比上古还要久远,又没有详尽的史书记载,能够证明其存在的,也就是这些古迹了。”荆良说道。
“那民间流传的那些上古,或者远古的神话传说,可信吗?”嬴政又问道,就像是一个充满好奇心的孩子。
荆良微微笑了一下,说道:“既然是神话传说,便是一代一代口口相传留下的故事,而经过历代的加工,传说早就不是当年
真实的样子了。所以嘛,可能有其人,未必有其事。”
嬴政明白了荆良的意思,点点头说道:“看来,那些古迹,远比周王室的陵墓有趣的多。那些古迹大概是什么样子的?”
“之前在下来过岐山几次,也曾发现过一些的古迹。”荆良说道,“是一些用兽骨制成的工具,武器,也并无太多特别的发现。”
“也是,那时的人过得都是茹毛饮血的狩猎生活,想必也不会有太多有价值的东西。”嬴政说道。
“这到也未必。”荆良又喝了一口酒,说道,“那些普通的古迹,多是普通的民众所留下的,谁能知道当时的首领所留的遗迹中会有些什么,就好像那些周王室的陵墓,普通人哪会葬在那里。”
嬴政点了点头说道:“说的也是,荆大哥你说,若是上古时期的首领,会隐藏些什么?”
“呵呵,这就更不得而知了。”荆良笑着说道,“不过,上古的一些人,和一些事,是咱们无法理解的。据传说,神农与黄帝,都是在此处发现了某些更为古老的远古遗迹,从而在某一方面,深得造诣,才带领部族逐渐强大,开创了华夏文明。”
“这些话,寡人听李斯也说起过,不知是否确有其事。”嬴政有些疑惑地说道。
荆良悠悠地说道:“在下认为,这种说法,可信度还是很高的。”
“哦?”
“王上你想,单从此二帝所著的典籍来看,纵然集众人之力,经过几代的努力,也未必有这样深的建树。”荆良说道,“若不是偶得天书,那就是此二帝本就是天人。所以有此成就便不足为奇。”
嬴政点点头说道:“这样的话,李斯也曾说过。寡人本来不以为然,但《神农经》与《黄帝经》又实实在在的存在,是不容争辩的证据。只是,据李斯说,目前存世的只不过是残卷。”
“若真的只是残卷,那么全卷必定更叫人不可思议。”荆良说道,“若是将失传的残卷找到,必然是造福于世的大功业。”
嬴政双眼放光的问道:“你说那些失传的残卷会藏在什么地方呢?”
“既然神农,黄帝,周文王都发迹于此,又都有大成之作,那么,岐山圣地即便并未有残卷隐匿,说不定也有其它天书未现于世。”荆良很认真地说道,“至于藏匿的地方吗,山腹之中便最有可能,每一个山洞也都有可能便是其入口。”
“每一个洞口……”嬴政不由自主地看向那个本来是二人准备今晚休息用的洞口。
来到这里的时候,荆良只是进洞看了一下有没有野兽留下的痕迹,并未仔细查看,而嬴政连洞口都没有进入。
“哈哈哈,还真是忽略了这一点。”荆良笑着说道,“王上,可想仔细查看一番?”
嬴政点了点头说道:“既然今晚在此休息,那不如仔细查看一番。”
荆良向嬴政敬了一口酒。
嬴政回敬,二人猛饮了一大口。
喝罢,二人各举了个火把向洞口走去。
第28章 甲骨之文
洞口并不是很大,两个人分别拿了根火把,一前一后,走进了洞口。
荆良在前面走的很小心,更增添了几分神秘的气氛。
山洞并不是很深,但越往里走,越是宽敞。
荆良用火把照着脚下的路,嬴政则用火把照着四周的山壁。
洞口的山壁凹凸不平,但走了几步之后,山壁却越发平整,还有打磨过的痕迹。
荆良也发现了这一情况,回头低声对嬴政说道:“山壁有打磨过的痕迹,看来确实有人曾经在这里活动,或者是居住过。”
嬴政点点头,又将火把照向另外一侧的山壁和顶部。
“荆大哥,你看!”嬴政叫住荆良,声音中带着兴奋。
荆良回身向嬴政举着的火把处看去。
只见一处平滑的山壁上,画着一只羊,侧身而立,很是壮硕,看样子是一只成年的公羊。
“果然,这处山洞曾经有人居住过。”荆良看着那只羊,说道。
“是什么人?”嬴政问道。
“这就不清楚了,但至少要比周王朝要早。”荆良说道,“前面应该还有。”
嬴政点点头,跟着荆良继续向前。
果然,类似的壁画多了起来,分布在石壁上,一幅接着一幅。
这些壁画多以动物为主,除了牛,羊占了多数,还有一些野外的小动物。很明显,这些都是当时的人赖以为生的食物来源。
山洞的最深处,是一个拐角,像是特别开凿出来的一处独立的空间。而这处空间最里面的山壁上,是一整幅的壁画。
画的最上端,站着一个人,手中拿着一个木棍状的东西,看样子应该是权杖。下面很多人向他跪下来朝拜,还有宰杀后的牛羊等供奉在中间。最外面还画有牲畜的皮和骨头,堆放在一起。
这是一个祭祀的画面,虽然线条简单,但表达的意思足够清晰。
二人又查看了一番别的地方,没有其它发现,便坐到了壁画的前面,仔细观察起来。
“荆大哥,你说这壁画,画了多少年了?”嬴政盯着山壁上的壁画问道。
“不清楚,如果这壁画记录的是当时的人的生活状态,那至少也有两千多年了。”荆良到是没有盯着壁画看。
“两千多年……”嬴政还是盯着壁画,说道,“寡人在想一个问题。”
“王上在想什么问题?”荆良将火把斜插在一处石缝里,问道。
嬴政没有放下火把,反而举得更高,更贴近壁画。
“这壁画是用什么材料画上去的,可以经过如此漫长的岁月,而依旧如故,不褪色,不腐坏,好像比这里的岩石还要结实。”嬴政说道。
“这……”荆良笑了笑,说道,“恕在下不知。”
嬴政也笑了笑,本来也没想得到答案,只是单单想把自己的疑惑说出来而已,就连李斯也未必知道的事,荆良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寡人感觉,那时的人材料相当有限,所用的应该是些植物的汁液以及兽血之类的混合而成。”嬴政若有所思地说道,“其中再加入什么,就猜不到了。”
“古人其实有很多方法与技艺,实际上是失传于世了,就单从几千年不损坏的壁画来看,现在的匠师,估计做不到。”荆良说道。
这话嬴政听着耳熟,之前吕不韦在领着嬴政查看九鼎时说过类似的话。
想起九鼎那些不可思议的地方,眼前这些壁画,却也算不得什么了。
如此想来,嬴政便也释怀了,不再盯着壁画看了。
精神放松下来,嬴政打了个哈欠。这一天确实有些劳累,与胡羽公主比赛,还被追杀,又与荆良赶了很远的山路,嬴政早就感到疲劳了,又跟荆良喝了不少的酒,困意更浓。
荆良拿来了一些衣服,铺在嬴政身下一些,剩下的盖在嬴政的身上。
只是片刻,嬴政便进入了梦境。荆良又将自己的披甲卸下,盖在嬴政的身上,才转身退出了山洞。
荆良没有在洞中生火,因为火会消耗洞中的氧气,也会冒烟,只在洞口将那堆篝火又加了些柴,将冷气隔在洞外。
不知睡了多久,嬴政伸了个懒腰,悠悠地醒来,从几层衣物中钻了出来,揉着眼睛走出洞中。
天早已大亮了,那堆篝火并没有熄灭,星星点点冒着火苗。
篝火的不远处,放着一个骨制的水盆,大概是什么野兽的头骨做成的,里面盛满了清水,旁边还放着擦脸用的布帛。
不用问,这都是荆良准备的。
嬴政简单的洗了把脸,但并未多看那个头骨做的水盆。
“王上,你醒了。”不远处传来荆良的声音。
嬴政抬头望去,只见荆良手中拿着一只野山鸡,向自己走来。
“这是今早的野味?”嬴政乐呵呵的问道。
“是啊。”荆良答道,“这几天,让王上尝遍这山中的野味。”
看到野山鸡的那一瞬间,嬴政的肚子就咕咕叫了。
烤好了野山鸡,二人并未喝酒,还有几天需要在山里度过,需要节省着喝,况且白天还要赶路,没准还会遇到什么危险。
“今天向哪个方向行进?”嬴政问道。
荆良掰下来个鸡腿递给嬴政,说道:“仍向着山腹前进吧,没有多远了,翻过前面的山岭,应该就没多远了。”
嬴政点点头:“那就继续咱们的探险。”
野山鸡同样经历了昨晚那只野兔的命运,只剩下一堆骨头和一小堆的毛。如果嬴政牵着狗出来旅行,那就只能剩下那堆毛了。
吃饱之后,二人又进了山洞,将昨夜铺盖的衣物收拾好。
嬴政又扫视了一下整个山洞中的壁画,这才走出山洞。
用水浇灭了篝火,选定了山腹的方向,二人向山腹进发。
一路上说说聊聊,二人行进的并不是很快,每遇到一处看似陵墓,或者古迹的地方,都会查看一番。
完好的陵墓并不容易被发现,嬴政和荆良发现的,都是被盗取过的,看起来,陵墓的规模都不是很大。
类似昨晚的山洞,又发现了两个,同样有类似的壁画,只是画的内容不同,画风也不同,料想年代应该也不相同。
一天下来,收获并不是很大。天色暗下,荆良又找到了个山洞,二人相互点点头,表示今晚便在此落脚了。
这个山洞比前几个都大了一些,深了一些,形状也很不规则。
二人仍是一前一后,各拿着火把,缓步向前。
奇怪的是,这个山洞并没有任何壁画,就连山壁也没有打磨的痕迹,一切像是天然的,从没有人来过。
拐了三处弯,两个人才到达最底处,空间宽敞了许多,却还是没什么发现。
“荆大哥,这地方有些奇怪。”嬴政说道。
“不过是没有之前的壁画而已,有什么奇怪的地方?”荆良问道。
“之前荆大哥说过,那些画在岩壁上的画,多为普通的民众所为。”嬴政说道。
“嗯,不过这也只是推测而已。”荆良说道。
“若大多数的山洞都有壁画,那这样的推测是大有可能的。”嬴政说道,“而大多数山洞中都画有壁画,唯独此洞中并未有壁画,那可能的原因有两种。”
“是哪两种原因?”荆良问道。
“一种可能是此山洞之前的洞口,并未被人发现,而近些年才因某些外力而形成,但并不久远。”嬴政顿了一顿,又说道,“第二种可能,是这里不允许普通的族人进入,从而并无普通族人所留下的痕迹。”
荆良点点头说道:“王上说的在理。”
“而如果是第二种可能,那么这里不是部族首领的栖身之所,就是部族隐秘的禁忌之地。”嬴政说道。
“这,也并非没有可能。”荆良用赞许的眼神看着嬴政。
“咱们再仔细找找吧,或许会有什么发现。”嬴政觉得这处山洞比较怪异,没打算放弃。
两个人拿起火把,仔细地查看每一寸的地面与山壁。
“王上,你看。”只听荆良说道。
嬴政回头看向荆良,荆良正站在一堆碎石旁,高举火把,看着高处。
嬴政走过来看向荆良所指的方向。
山壁的斜上方有一个斜三角的缺口,地面上的碎石,应该就是从这个缺口掉落下来的。
“大概是因为地震或者其它的什么原因,使这些石块掉落下来。”荆良说道,“不过,这后面好像是空的。”
“能上去看看么?”嬴政问道。
“简单。”荆良将火把递给嬴政,然后手脚并用,踩着山壁上凸起的岩石当着力点,几下就扒到了缺口的边沿,双膀用力,脚便踩到了缺口的下沿,半身蹲在了那里。
“里面有什么?”嬴政急切地问道。
“先将火把递过来,里面像是个独立的封闭空间。”荆良说道。
嬴政翘起脚尖将火把递还给荆良。
荆良将火把伸入缺口之中,火焰并没有熄灭,说明里面有空气。
“吾先进去看看。”说完,荆良便钻了进去。
“荆大哥,等等寡人。”嬴政有些着急地说道。
不多时,荆良又在那个缺口中探出头来,说道:“进来吧,没什么危险。”
嬴政看了看荆良刚才踩着借力的几处岩石,说道:“可寡人怎么上去啊。”
“可将外面的马牵进来,然后踩在马背上。”荆良说道。
嬴政尴尬地笑了笑,转身出去牵马。
那个缺口离里面密闭空间的地面并不是很高,似乎两个洞穴并不是相连的。
“王上,这里倒是有些东西。”荆良指着密闭空间的中间位置说道。
嬴政走到中间,蹲下身去。
只见一个椭圆形的东西,半边露在外面,另一半应该是埋在土里。
“是一个龟壳,上面还有些奇怪的图案。”荆良说道,“旁边还放着几块野兽的骨头,上面也刻有类似的图案。”
嬴政摸了摸露在外面的龟壳,缓缓说道:“将它挖出来,应该不碍事吧?”
“应该不碍事。”
“那就动手。”嬴政起身说道。
第29章 五彩神光
荆良拿出随身带的佩刀,挖掘埋在地中的龟甲,嬴政则走到那堆兽骨跟前。
兽骨摆放的很整齐,形状几乎是一样的,都接近于三角形,看得出,应该是牛的肩胛骨。
这些肩胛骨一共三块,嬴政拿起最上面的一块。
入手很轻盈,并非嬴政想象的重量,触感也很柔滑,表面并不粗糙。颜色呈浅灰色,也并非正常兽骨的颜色。若不是其形状与边沿的结构特征比较明显,还真的让人无法相信这是牛的肩胛骨。
再看牛骨上的内容,嬴政顿时惊愣当场。
肩胛骨的两面都刻有很奇怪的符号和图案,而这种图案和符号,嬴政并不陌生,与九鼎上面的图案和符号很是类似。
“这……”嬴政不自觉的发出惊讶的声音。
“怎么了王上?”荆良放下手中的佩剑,看着嬴政。
“没什么,只是觉得这些符号,很是奇怪。”嬴政随便找了个借口说道。
虽然荆良是可信之人,但嬴政也不想提及关于九鼎的事。
因为九鼎上的符号过于繁多,嬴政也不清楚到底九鼎上有没有和眼前牛骨上的符号一模一样的。但,可以肯定的是,九鼎与眼前的这些肩胛骨,必定有很深的关联。
来回翻看了五六次,嬴政放下第一块,拿起第二块来看。
第二块牛骨的正反两面,是几幅图画,看上去像是什么武器的模样。
第三块上面也是刻的图画,两面都有,但不是什么武器的,却像是一幅地图。但很多是用那种特殊的符号标记的,所以也看不出太具体的内容。
“王上,挖出来了。”
荆良拿着挖出的龟壳走了过来,将龟壳递到嬴政手上。
“上面都是些稀奇古怪的图案和符号。”荆良说道。
“这上面也有。”嬴政将手中的肩胛骨递给荆良。
二人各自观察着手中的龟甲和牛肩胛骨,都是一脸好奇的表情。
龟甲和牛骨有些类似,比原有的重量轻很多,表面光滑,呈浅灰色。
拿到龟甲之后,嬴政才忽然意识到,与九鼎相似的,不仅是龟甲和牛骨上面的图形和符号,就连表面的质感都很相似。不知道这龟甲和牛骨,是不是可以像九鼎一样,水火不侵,温度恒定,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是相似的,那就是千年不腐。
“荆大哥,你说,这上面的图案都是什么意思?”嬴政问道。
“吾也并未见过。”荆良眼神有些闪烁着,说道,“不过,看这三块肩骨的大体意思,似乎是一处宝藏的线索。”
“寡人也是同样的看法。”嬴政说道,“只不过,这符号代表的意思,没人看得懂,就算有再多的宝藏,也是不可能找的到。”
荆良点点头说道:“要不,再深挖一挖,看看还有别的什么。”
嬴政摇了摇头:“还是算了吧,若真挖出更多的东西,咱们只怕无法携带。先将这些龟壳,兽骨带回去,待破解之后了,咱们再来一趟也不迟。”
“是,王上。”荆良走到挖出那个龟甲的地方,用石头将土填平,又用脚踩了踩。挖土的痕迹难免会留下,但也是没办法的事。
“咱们出去吧,这里空间比较密闭,怕是空气也很稀少。”荆良回到嬴政身边说道。
“先等等,荆大哥。”嬴政说道,“咱们再查看一下,是否还有其它的出口。”
两个人又仔细地查看了一下四周,以及各个角落,确定没有其它的出入口,这才从上方的缺口处爬了出来。
荆良踩在马背上,嬴政从地上捡起较大的石块递给荆良,荆良将石块堵在那个缺口的地方。
山洞里面
光线昏暗,不仔细查看,是很难发现那个缺口的。
两个人又打扫了一下地上的碎石,这样那个密闭空间就很难让其他人发现了。
出了洞口才发现,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二人这才感觉到肚子饿,荆良拿起弓箭便要去打些猎物。
“天色已晚,荆大哥还是别远走了,吃些干粮便可以了。”嬴政说道。
荆良笑了笑说道:“不要紧,即使看不清楚,还有一双耳朵,一样射得准。”
嬴政:“……”
听声辨位猎杀猎物,那比胡羽公主不知强了多少倍。
荆良打猎去了,嬴政也没闲着,捡了一些枯树枝,引起火来。
捡树枝的过程中,嬴政还在几个比较粗壮的树木上面刻画了一些记号。既然这个山洞与众不同,那肯定还是要再来的。
不多时,荆良又拎着一只野兔回来了。
野味的香气又飘了出来,但在烤熟之前,嬴政吞了不少的口水。为了转移注意力,嬴政将那个龟壳拿出来,仔细端详。
其实有个细节嬴政并没有在意,那就是这几天连着生火又接着烤肉,居然连一个野兽都没有吸引来。
终于烤好了,两个人边吃兔肉,边喝酒。
与往常不同,嬴政的话不多,只是看着眼前的龟壳,若有所思的样子,就连咀嚼都很慢。
荆良也没多说话,自己喝着酒,品尝着兔肉。
“荆大哥,你说这是哪种龟的龟壳?”嬴政抬起头,突然问道。
荆良放下酒袋,向嬴政伸出手去:“给吾仔细瞧瞧。”
嬴政将龟壳递给荆良,回身又将牛骨拿了过来。
荆良观摩了一阵,说道:“此龟甲的边缘并无刀斧切砍的痕迹,与原来相连的部位也凹凸有致,颇为整齐。据此推断的话,此龟的背壳,应是自然脱落而形成,而并非由人将其宰杀所获。”
“哦?龟也会脱壳?”嬴政惊讶地问道。
“传说中的玄武即为龟蛇,所以龟蛇本为同源,蛇既然能蜕皮,龟自然也可以脱壳。只不过龟要脱一次壳要隔很多年而已。”荆良解释道,“同蛇蜕一样,龟所脱掉的壳,药用的价值更高,因较为稀少,况且不易被发现,所以更是难得的药材。一些喜爱收藏的王公贵族,更是可遇不可求的。”
嬴政摇了摇头:“真想不到,这么一个看似普通的龟壳,却是价值连城之物。”
“现在价值非凡,但这个龟壳在制作它的那个年代,却也未必有那么大的价值,大多是因为它便于长期保存的原因吧。”荆良说道,“至于是何种类,还真的无法判别。没准已经绝迹了,也说不定。”
嬴政点了点头,在这方面已经没必要再纠结了,重点还是需要搞清楚上面刻写的图案和符号,到底是什么意思。倘若真的搞清楚了龟壳牛骨所记载的内容,那离解开九鼎的谜团无疑前进了很大一步。
想到九鼎,嬴政似乎想起了什么,并且看向那堆篝火。然后拿起一块牛骨,缓慢地向火焰的地方移去。
在火苗上烤了烤,嬴政用手去试探着摸向牛骨被火苗烤到的地方。
牛骨微有些发热,但远不及那只烤兔的温度。
“果然。”嬴政嘴角上翘:“这东西并不是很怕火去烘烤,就连温度的变化都不是很大。”
“哦?”荆良有些惊讶,也拿着那个龟壳去火上烤。
结果是一样的,甚至龟壳烤的时间要更长一些。
“此物果然不凡啊。”荆良惊叹地说道,随即便将龟甲交还给嬴政,“还望王上妥善保管。”
嬴政点点头,说道:“不想那么多了,喝酒。”
两个人又品尝起了野味。而这只野兔仍然摆脱不了只剩下骨头的命运。
第三天一早,荆良将水壶补充满了清水,又吃了些干粮,同样是由荆良选择了一个路线,继续行进。
“荆大哥,离五日之期已近半了,咱们何时返程?”嬴政问道。
“来时的速度较慢,若全力往回赶的话,用不上一日便可返回。”荆良说道,“明日午后,便返回营地,如何?”
嬴政点头说道:“回去的早些,对吕相邦的事也早做些准备。”
“王上放心,吕相邦若是提前赶来,吾的人会飞鸽传书禀告咱们。”荆良说道。
嬴政点点头,二人继续骑马前行。
不知不觉间,两个人来到一处断崖前。断崖的下面,便是山谷。谷底有些雾气,看不清山谷有多深。
荆良跳下马,往谷底扔了一块石头。通过回音的判断,山谷并不深,应该不到十丈。
可即便是两丈,马匹也定然无法前行,只能绕路。
两人退了回去,从一处缓坡一点点地往下走。
大约一个时辰后,两个人勒停了战马,前面的坡度陡了起来,只能牵着马前行。
“王上,前方有些雾气,吾先前去打探个路线。”荆良说道,“请王上在此稍候,不可善动。”
“荆大哥小心,寡人在此等候便是。”嬴政说道。
荆良将自己的马拴在树上,向坡下走去。荆良一路向下走,不时地还在路过的树干上做上一些标记,以便于回来时找到嬴政。
不多时荆良便消失在视线中。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荆良还没有回来。嬴政有些不安了起来,跳下马,将马栓在荆良的战马旁边,然后坐在一块石头上等候。
又是半个多时辰过去,嬴政再也坐不住了,从马鞍上摘下了佩剑,顺着荆良留下的记号去寻荆良。
荆良的功夫虽然高强,可一想到那些古墓中可能存在的机关,嬴政怎能不担心。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嬴政顺着记号来到了山谷的边缘,一条沟壑横在面前,因为雾气,看不到有多深。前方不到一丈的距离,便是沟壑的另一侧。
嬴政后退几步,一跃而起。
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沟壑,嬴政继续向前走。绕过了一个斜坡,来到一棵粗壮的大树下,荆良留下的记号便中断了。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真的中了机关?
嬴政围着大树转了一圈,一边转,一边观察四周。
突然,一束微弱的光线射入眼底。
嬴政压下面前的树枝向那个方向看去,赫然是一个山洞的洞口,微弱的光线便是从那个洞口发出的。
“怪不得荆大哥迟迟未归,原来是又发现了一个山洞,这光线可能是荆大哥的火把映射出来的。”嬴政自语,为自己壮着胆子。
嬴政走到洞口,又扫视了一周,记住了来时的路,便进了洞口。
“荆大哥?”嬴政喊道。
无人回应。
嬴政顿时紧张了起来,小心翼翼的向前走,每走几步,便会喊一下荆良,但都无人回应。
明明有光亮,却听不到荆良的回应,这让嬴政心感不安的同时,每向前走一步,便多一分紧张。
拐了两个弯,光线逐渐强了起来,而这时嬴政才发现不对劲的地方,这些光线竟然是彩色的,赤、橙、紫、绿、蓝五种颜色的光线混合在一起,又各有自己的领域,给人一种梦幻般的感觉。
难道这是彩虹?
不对,彩虹是七种颜色。
难道是……五彩神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