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0章 回翊坤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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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她说到这里的时候，所有的人几乎都屏住了呼吸。
连祝烽的心，也猛地提了起来。
南烟看着众人紧张的目光，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平静的说道：“回翊坤宫。”
“……！”
这句话，就像是晴天一个霹雳。
甚至这个时候，已经到了深秋，秋雨萧瑟，众人仿佛也听到天空中真的炸响了一个闷雷，震得大家脑子里嗡嗡直响，一时间，什么都听不到了。
也什么都想不到了。
连祝烽的脸上，都露出了被震得愕然无措的神情，睁大眼睛望着南烟。
半晌，他道：“你说——”
南烟又稍稍的撑起身子，身边的冉小玉见状，急忙扶着她，她直起身，对着祝烽说道：“妾想要回翊坤宫。”
“……”
“若皇上恩准。”
“……”
祝烽深吸了一口气，幸好，开口的时候，声音也还算平和，只是有些不易察觉的战栗，道：“好，当然好。”
“……”
“你，你就是应该回去。”
“……”
“翊坤宫那边也一直让人打扫整理的，你，你应该回去。”
南烟轻轻的点了一下头：“谢皇上。”
这一下，周围的所有嫔妃全都惊呆了。
祝烽将贵妃接出冷宫，让她直接住进了皇帝的寝宫，这自然是让大家都非常不满的事，甚至也有人希望以这件事，治贵妃一个大不敬之罪。
但是，真正到她要离开寝宫的时候，大家反倒更加不安了。
因为她要回的，不是冷宫，而是翊坤宫。
这就意味着，她完全摆脱了之前与外臣私通的罪名，甚至，也完全摆脱了皇帝的冷遇，重新回到翊坤宫，重新做回她的贵妃了！
这——
怎么会这样？
她今天，明明是闯入内阁大库，明明是犯事了！
为什么接下来的事态发展跟大家想的都不一样，她不但没有获罪，反而还一步一步的回去了！
就在众人面面相觑，震惊得无以复加的时候，南烟微笑着，平和的望着众人，说道：“那——惠妃，宁妃，还有诸位妹妹，多谢你们今天来探望本宫，现在就先回去吧。”
“……”
“等本宫回到翊坤宫之后，你们再来探望不迟。”
“……”
众人这个时候都有些失去反应了。
还是安嫔的反应最快，立刻起身，勉强的对着她行了个礼：“贵妃娘娘身体安康，早日回到翊坤宫去，也是好事。那妾等就先行告退了。”
听到她这么说，惠妃他们才都回过神来。
众人神情复杂的对着皇帝和贵妃行了礼，然后慢慢的退了出去。
这个时候，门口的雨下得更密了一些。
宁妃冯千雁走到门口，不知是气得眼睛有些发黑，还是气得手脚发软，站在湿滑的台阶上差一点崴了脚，幸好含香扶住了她。
“留神一些。”
身边的惠妃吴菀看了她一眼，阴阳怪气说道：“宁妃妹妹，现在你的肚子，可是金贵的很。”
“……”
“若不看好这个孩子，将来，可怎么办呢？”
说完，转身走了。
冯千雁看着她的背影，又回头看了一眼寝宫中的身影，咬了咬牙，狠狠道：“走！”
第1421章 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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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寝宫讨了个没趣，又被惠妃阴阳怪气的奚落了几句，冯千雁憋着一肚子的火，却因为自己又挺着一个大肚子，一路还必须小心翼翼的走回去。
等回到建福宫，终于按捺不住。
一伸手，便将小桌上的杯盏一扫，全扫到了地上。
“娘娘！”
含香站在她身后，被噼里啪啦一阵响给吓了一跳，却见冯千雁挥动手臂的力气太大，连带着她都踉跄了一步，急忙上前扶着她。
“娘娘小心啊！”
冯千雁脾气没发出来，自己倒是把自己吓了一跳。
含香急忙扶着她坐回到一边的椅子里，小心翼翼的抹着她的胸口帮她顺气，轻声说道：“娘娘，邵太医已经嘱咐了，这些日子娘娘万不可动怒，免得动了胎气啊！”
“……”
听到这句话，冯千雁又咬了咬牙。
他们已经开始，以烧艾之法，保胎催产。
这个过程，简直苦不堪言，但为了顺利的生下这个孩子，她还是咬着牙挺了下去。
但是，眼看着自己受这样的苦楚，司南烟却一天一天的恢复到过去的位置。
难道，这些日子，自己的努力，就全都白费了吗？
“我不甘心！”
她握紧拳头，用力的捶在桌子上。
贵妃重回翊坤宫，这绝不仅仅是换一个地方那么简单，等到她再拥有过去协理六宫的权力，自己就要变成她手里的泥了！
“娘娘息怒，娘娘息怒。”
含香只能不断的劝慰：“娘娘别忘了，您还有孩子呢！”
“……”
“等到顺利生下小皇子，后宫又有谁能越过娘娘去？”
冯千雁的拳头握紧了又松开，松开了又握紧。
纠结了许久，才咬着牙，咽下了这口气。
有些痉挛的手慢慢的伸到自己高高突起的肚子上，自从开始行烧艾之法以来，胎动明显比之前要多了许多。
感觉到肚子里一阵一阵的抽动，她咬牙，从牙缝里迸出几个字来——
“不论如何，我不会输！”
“……”
“等到生下小皇子，我一定会把属于我的，都讨回来！”
“……”
“司南烟，你等着吧！”
|
另一边，一番忙碌之后，南烟带着冉小玉一干人等回到了翊坤宫。
正如祝烽说的，这里一直都有人在打扫。
不仅房舍内外干干净净，庭院里连一片落叶都没有，他们进去的时候，暖炉甚至都已经点燃了。
一进门，就感到了一阵融融暖意，让人非常的舒服。
彤云姑姑立刻就露出了笑容。
“总算回来了。”
跟在她身后，一手挽着一个大包袱的念秋也高兴的跳了进来，说道：“还是回咱们这里好。”
陪着他们一同回来的玉公公笑了起来。
“念秋姑娘这话说得，是不是在寝宫受了什么委屈啊？”
一听他这话，虽然玉公公还是笑眯眯的，念秋也吓了一跳，急忙说道：“没有没有，当然没有。我的意思是——娘娘还是该回翊坤宫来，毕竟，这里才是娘娘的家。”
玉公公笑眯眯的对着南烟道：“这后宫，就是贵妃娘娘的家。”
冉小玉扶着南烟迈过门槛，听到这句话，南烟抬起头来，对着玉公公笑了笑。
却没有接这个话，只说道：“辛苦玉公公了。”
“哪里，娘娘总算回来，奴婢也放心了。”
“……”
“只是，这里久未住人，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不妥。若有什么短缺，娘娘只管叫人来支会奴婢一声。”
“这是当然。”
“那，奴婢就不叨扰娘娘了，娘娘早些休息吧。”
“公公辛苦了，念秋，送一下。”
“是。”
玉公公转身走出去，念秋将手中的两个大包袱放到卧榻上，立刻跟着出去相送。
不一会儿，几个得力的小太监将所有的物品都搬了回来，领了赏，都离开了，彤云姑姑他们将内外都收拾干净，等终于停下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
暮色沉沉，给这个好不容易有一点人气的翊坤宫又平添了几分阴沉。
南烟看着她们，说道：“你们都累了，下去先吃饭吧。”
“娘娘你呢？”
“本宫有些累了，想先躺一会儿。”
“那，奴婢们就先退下了。”
“嗯。”
彤云姑姑他们对着她行了个礼，便一起退出了翊坤宫。
只有冉小玉仍然留在屋子里，她扶着南烟走到床边，让她靠坐下去，正要去牵里面的被子的时候，无意中一摸她的手，顿时惊了一下。
“怎么这么冷？”
都已经回到翊坤宫这么久了，而且，这里的暖炉，大概也是因为太久没人住，所以玉公公特地吩咐烧得旺旺的，这么暖意融融的地方，她的手却冷得像冰一样。
“娘娘，你的手怎么这么冷？”
“……”
南烟却像是一点感觉都没有，感觉不到暖意，也感觉不到冷。
听到她这么说了，才慢慢抬起头来。
看了她一眼，又仿佛笑了笑。
可那双眼睛里，一点笑意都没有，只平静的说道：“是哦。”
“……”
看到她这个样子，冉小玉不由得一阵寒意彻骨。
今天，在陪着她一同进入到内阁大库之后，南烟自己进入了库府，而让自己在外面等着，过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她才出来。
那个时候，她就是这样的表情。
脸上是笑着，可眼睛里，一点笑意都没有。
整个人，不仅没有活气，连一点热气都没有了似得，就一直站在屋檐下，任凭风吹雨打，她一点感觉都没有，仿佛整个人都成了一座冰雕。
后来，皇上来了。
也不知道她跟皇上说了什么，两个人就像是和好了一样，但冉小玉感觉得到，一切并不是那么简单。
南烟身上的有些东西，好像没有了。
又好像，多出了一些东西。
她看不透她，只能感觉到这一刻她双手冰凉，如同她的心，所以不管怎么笑，眼中不仅没有笑意，甚至连一点温度都没有了。
她在内阁大库中，到底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什么，让她一改常态，跟皇上和好。
“娘娘……”
冉小玉忧心忡忡，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你在内阁大库里，到底看到了什么？”
第1422章 是在刀口上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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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
冉小玉忧心忡忡，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你在内阁大库里，到底看到了什么？”
“……”
听到冉小玉担心的声音，看着她关切的目光，南烟沉默了许久，却没有回答她，只轻声说道：“小玉，给我拿个暖炉来吧。”
“……”
“我冷。”
冉小玉一听，急忙去准备了一个暖炉，还灌了个汤婆子，一个送到她的手里，一个塞进被子里。
但即使这样，南烟苍白的脸色，也没有被暖意染红。
反倒，有一种冰雪般的透明感。
她整个人，真的一点热气都没有了。
冉小玉又是焦心，又是担心，但看着南烟的样子，却好像冷静得什么事都清清楚楚，甚至还能告诉自己她冷，让自己给准备她暖炉。
她到底是清醒的，还是迷糊的？
南烟双手捧着暖炉，苍白的肌肤立刻沁上了一层暖意，可是，内里却不断的有寒气涌出，让她微微的有些战栗。
她沉默了许久，才慢慢的说道：“我看到了一个真相。”
“真相？什么真相？”
“有人告诉我，我的父亲——我的亲生父亲，是被人害死的。”
冉小玉蓦地倒抽了一口冷气。
心中不由得生起了不祥之感，冉小玉开口的时候，声音有些异样的沙哑，道：“娘娘的父亲？不是，一直不知道是谁吗？他，已经去世了？怎么又——”
她这一连串的问题，让南烟的眼睛更添了几分阴霾。
这些事情，她的确一点都不知道。
所有的可能，所有的猜测，都只是南烟一个人的。
但现在要告诉她，也难怪她全然不知，南烟也只是苦笑了一声，说道：“就是我名义上的大伯。”
“……！”
冉小玉又倒抽了一口冷气。
博望侯司伯言。
她的眉头都拧了起来，半晌，才轻声说道：“那，他是，是被谁害死的？”
南烟看了她一会儿，慢慢的说道：“有人告诉我，害死他的人，就是当今皇上。”
“什么？！”
这一次，冉小玉没有忍住，她一下子从床边站了起来。
南烟抬头看着她，看着她一脸震愕的表情。
冉小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皇上？怎么可能？！”
“我曾经，也觉得不可能。”
“……”
听到她这么说，冉小玉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她又慢慢的蹲下身，两只手抚上了南烟捧着暖炉的手，她的手明明已经暖了起来，却还在不停的颤抖。
好像灵魂在哭泣一样。
冉小玉干涩的说道：“娘娘去内阁大库找的真相就是——”
南烟看了她一眼。
这一眼，又深沉，又凝重。
只是被她这样一看，冉小玉几乎都能感觉到，压在她心头的那块大石头，这些日子给她带来的煎熬。
可她，一句话都没说过。
她心疼得无以复加，更紧的抓住了她的手：“那真相，是什么？”
“……”
这一次，南烟没有回答她。
只是对着她一笑。
那一笑，无比的苍凉。
“你说呢？”
只这三个字，冉小玉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沉入了冰窟当中，一瞬间，这个暖意融融的翊坤宫，一下子变成了冰天雪地。
而她和司南烟，几乎都被冻僵。
冉小玉睁大了眼睛，眼角都挣得微微发红，她沙哑着嗓子，不敢置信的说道：“是，是……？”
南烟看着她，说道：“我从库府出来之后，你不是问过我，为什么不赶紧离开。”
“……嗯。”
“因为我在那里等他。”
“……”
“我知道他会来。”
“……”
“我知道我的行踪一直都被人监视着，他来得那么快，一定是有人跟踪着我，把我的行踪禀报给那些人，然后，又马上告诉他。”
“是，是宁妃？”
“只怕还有惠妃他们。”
“那娘娘还是不走，在那里等皇上，又是为了什么？”
“我一开始，就没打算走。”
“……”
“我，从决定进入府库，去找寻真相开始，就已经决定了，要在哪里等他。”
“……”
“只是，他来了之后，会有不同。”
“什么不同？”
南烟苍凉的笑着，对着冉小玉轻声说道：“若他不是，那我司南烟就是硬闯内阁大库，就是罪犯欺君，我自然应该被罚回冷宫。”
“……”
“从此，我就在冷宫，不会再出来了。”
冉小玉的心跳都停了一下。
她颤抖着道：“若他是——”
“若他是，”
南烟又笑了一下。
但这一次，她的笑容多了几分温度，大概是因为，那双深邃无底的眼睛里，冒出了一些滚烫的东西，烫得她眼圈微微的发红，也让她的笑容，在苍凉中，多了几分冰火交融一般的矛盾和痛楚。
“若他是，”她的声音哽咽着，又重复了一次：“那我就告诉他，我曾经在那里，帮他火烧过奏折。”
“……”
“那是我帮他做的第一件事。”
冉小玉立刻明白了。
内阁大库，是属于他们共同的回忆，但祝烽失忆之后，就不记得了，南烟故意停留在那里，引起祝烽的疑惑，然后，再告诉他那一段过往。
她沙哑着嗓子，战栗着说道：“娘娘让皇上知道，你对他，还是有感情的。”
“……”
“这样，皇上就会与你和好。”
“……”
“然后，娘娘就可以留在翊坤宫，而不必再回到冷宫了。”
南烟看了她一眼，轻轻的点了一下头。
冉小玉原本冷得一直在战栗，这个时候，突然又用力的打了个寒战。
她从来没有这么冷过。
她也没有想到，南烟是这样盘算的。
一切，都在她的计划当中。
不论真相如何，她都已经找好了退路，只是其中一条，是从此籍籍无名，甚至可能老死在冷宫中；而另一条，就如此刻——
回到翊坤宫，重新做回在后宫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贵妃。
但她知道，这才是一条真正的，布满荆棘的道路。
甚至，是在刀口上行走。
冉小玉道：“娘娘……”
“……”
“那一次，你在营地里，跟黎不伤一起失踪了很长时间，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件事——”
第1423章 你要，我就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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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小玉道：“娘娘……”
“……”
“那一次，你在营地里，跟黎不伤一起失踪了很长时间，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件事——”
一问完这个问题，冉小玉就得到答案了。
虽然南烟什么都没说，但这一刻，她的目光闪烁，而眼中滚烫的泪，一下子失去了温度。
目光，瞬间变得冰冷。
果然是……
自从那一次，她失踪了两天之后，再回来，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虽然，她还是一样的笑，一样的说话，甚至在面对祝烽，面对周围的所有人，态度都一如往常，可冉小玉还是感觉到，她变了。
现在，她明白了。
怎么能不变呢？
当一个人知道自己的爱人，跟自己耳鬓厮磨，恩爱缠绵，甚至，还一起生下了一个女儿的枕边人，知道他竟然害死了自己的父亲！
又怎么可能不变呢？
冉小玉轻声道：“娘娘，你，你打算怎么做？”
“……”
“你要做什么？”
“……”
南烟安静的靠坐在床头，不知是不是因为说完了这些话，她整个人都有些虚脱似得，再开口的时候，连声音都细弱了很多。
她说道：“小玉。”
“娘娘……”
“自从他失忆之后，那些年，就好像白过了，所有的往事，所有的记忆，只有我一个人记得，他不再记得。我就好像是全天下最寂寞的人。”
“……”
“我希望身边有一个人陪着我。”
“……”
“我跟你说这些，并不是要你帮我去做什么，在这件事上，我也不想要你做任何事，我只是想要有一个人懂我，明白我。”
“……”
“而这个人，也只能是你了。”
“……”
“小玉，我只剩下你了。”
“娘娘！”
听到她这些话，冉小玉只觉得心如刀割。
她知道南烟这些日子的煎熬，但她以为，那只是被祝烽冷落之后的痛苦，却没想到，她的心里，还承受着那样的痛处。
冉小玉慢慢的伸手，将南烟抱住。
她在她的耳边，轻轻的说道：“娘娘，不管你要我去做什么，我都会去做。”
“……”
“你要我陪着你，我就会陪着你。”
“……”
“你要，我就在！”
|
而与此同时，贵妃重回翊坤宫的消息，仿佛一阵风，立刻传遍了整个后宫。
一直闭门不出的秦若澜也听到了。
她抬起头来，延禧宫左殿里原本就光线晦暗，只有透过窗户的一点光照在她的脸上，让她的神情更显得阴沉了几分。
看到这样的她，连与她较为熟稔的德嫔新晴也惊了一下。
秦若澜道：“贵妃，回翊坤宫了？”
“是啊。”
新晴轻声说道：“秦娘子你这些日子都没出去过，也不太知道外面的消息。贵妃娘娘已经回翊坤宫了，众人都已经过去探望过了，你找个时间也去吧。”
“……”
“都是姐妹，别弄得生分了。”
“……”
秦若澜沉默了许久，才慢慢的抬起头来：“多谢你。”
新晴也只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了。
听着她的脚步声慢慢走远，秦若澜起身，走到窗边，暮光透过窗棱洒在她的脸上，斑驳的光影和她淡漠的眼神，更添了几分寂寥。
半晌，她轻笑了一声。
“这么多人，忙忙碌碌，熙熙攘攘。”
“却原来，只是为她，作嫁衣裳。”
第1424章 梦境，梦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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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似乎是漫长的一夜。
有人欢喜有人愁。
而南烟，却意外的没有太多的情绪，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发生了太多事，让她的心很累，很快，她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只是，梦境，也并不安宁。
她一次一次的走进那寂静，又充满了压抑气息的内阁大库，随着大门慢慢的打开，一股苍凉又故旧的味道迎面扑来。
让人更有一种恍恍惚惚，仿佛走在时间长河中的感觉。
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如流水一般在不断的流逝，而南烟一步一步，仿佛踩在棉花上，慢慢的往前走。
循着木架上的标注，她一个一个的找着。
很快，就在库府深处，找到了那个标注着“癸丑年”的木架，而木架的第二层，就放置着好几本落满了厚厚尘土的书册。
那，正是记录下发圣旨的副本。
她伸手，直接就拿起了其中的一本。
心中，已经知道上面写了什么，甚至在不断的默念着，不要打开，不要打开，可梦中的那双手，却止不住的将那本书册拿了下来，慢慢的翻到了那一页——
“啊！”
南烟一下子睁开双眼，从床上坐了起来。
这个时候，已经一室通明。
外面的天都亮了，能听到翊坤宫中的小宫女小太监走动忙碌的声音。
而她满头大汗，贴身的衣裳都被汗水润湿，紧紧的贴在身上。
“怎么了？”
就在南烟还沉溺在梦中那惊人的一刻，几乎令她心跳都停止，呼吸也窒息住的时候，耳边却突然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如同噩梦的声音。
她猛地转过头去，却见床边坐着一个高大的身影，此刻，正低头看着她。
眼中，透着一点温柔。
“做噩梦了？”
一边说着，一边伸手，轻轻的擦去她脸上豆大的冷汗，又将一缕汗湿的头发轻轻的捋到了她的耳后去，道：“没事，醒了就没事了。”
“……皇，皇上？”
南烟沙哑的声音，慢慢的道：“你——”
怎么会在这里？
祝烽什么时候来的，又怎么会坐在自己的床边？
他衣着整齐，并不像是刚刚起床过来，反倒像是去办了事，或者说，正要去办事的样子。
祝烽看着她，说道：“朕刚刚下了早朝，特地过来看你。”
“……”
“结果，看到你还在睡。”
“……”
“怎么睡到这么晚，是不是昨天太累了？”
“……”
南烟望着他，这个时候才感到喉咙一阵干涩，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说了梦话，还是什么原因，嗓子痛得厉害。
她刚要说什么，就被呛得直接咳嗽了起来。
“咳咳，咳咳咳咳……”
祝烽一见，急忙起身去给她拿了一杯茶。
这个时候，南烟也顾不上皇帝给妃子端茶递水有多惊人，她只是接过来，大口大口的喝了下去，才感觉几乎要冒火的嗓子好受了一点。
祝烽道：“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
“看你刚刚那么紧张的样子，还说了那些话——”
一听到这个，南烟顿时又紧张了起来。
她抬起头来，目光闪烁的看着祝烽：“我刚刚，说梦话了？”
“嗯。”
“那，那——妾说了什么？”
第1425章 作嫁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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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起头来，目光闪烁的看着祝烽：“我刚刚，说梦话了？”
“嗯。”
“那，那——妾说了什么？”
“……”
祝烽看了她一会儿，突然轻笑了一声，说道：“还能说什么，就是一阵嘟嘟囔囔的，朕也没听清楚。”
“……”
南烟只觉得心头一块大石头突然被搬开，顿时心脏收缩得都有些发疼了。
她长长的松了口气。
祝烽又看着她，柔声道：“怎么了？到底做了什么噩梦？”
不知为什么，他现在会对自己这么温柔，明明昨天在内阁大库对他说的那些话，是自己有预谋的，也明明知道，他会如何对待自己，可当真正面对这样的他的时候，南烟的心头，反倒有些不是滋味。
祝烽，从来不是一个轻易温柔的人。
她也还记得，自己流产的那天，他是如何失望，又是如何的愤怒，对着自己说出那些话——
“朕的心里，不该有你。”
“朕的心里，不再有你！”
而现在，一切似乎都已经过去了，他们两个也“冰释前嫌”，祝烽又回到了过去，那个对自己百般宠溺的样子。
可她的心，却不再如旧。
这种感觉，让她非常的矛盾，更有一种不可名状的痛楚。
她用力的咬着牙，咬得连自己都觉得痛了，才勉强抬起头来，平静的说道：“也没什么，就是普通的噩梦罢了。”
“……”
“妾一看到皇上，就，都忘了。”
祝烽看着她，露出了一点笑容。
又伸手在她的额前一抹，将那些细密的冷汗抹去，道：“忘了就好。”
“……”
南烟呆呆的望着他。
感觉到他满是厚厚老茧的手在自己的脸上轻轻的抚过去，虽然他极力克制了力道也并不轻柔，但那种粗糙感，却反倒让人体会到了一种异样的温柔。
南烟望着他，不说话了。
这时，门口传来了冉小玉的声音：“皇上？娘娘？”
南烟急忙转开视线，就看到他们已经在大门口，大概是要等着自己醒来，好服侍自己起床，已经等了很久了。
她立刻开口，但声音却有些异样的沙哑，咳嗽了两声，才说道：“进来吧。”
“是。”
冉小玉立刻和念秋一起，捧着热水毛巾走了进来。
对着他们行了个礼，便放下了手中的东西。
见他们都进来了，祝烽便也站起身来，又低头对着南烟说道：“好了，你忙你们的吧，朕也要回御书房了，过来只是跟你说一声。”
“什么？”
南烟抬起头来望着他。
祝烽微微一笑：“你忘了朕跟你说的，明天就是冬至了。”
“……”
“咱们出去逛逛。”
南烟又是一愣，才想起来。
之前祝烽就跟她说了，要在冬至这一天带着她，还有心平一起出宫去逛逛，她以这个为借口，得到了可以在宫中随意行走的机会，却反倒把这件事忘了。
现在，他这么一提，南烟的心中更是一阵说不出的酸涩的感觉。
她轻轻的点了点头：“妾知道了。”
“……”
“好好休息，不要明天一出宫就累了。”
“……是。”
祝烽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便转身走了出去。
当他离开的时候，正好走过冉小玉的面前，这个时候，冉小玉也抬头望着他，却是神情矛盾，甚至不敢看他的眼睛，急忙将头低下去了。
祝烽也并不在意她，走出了翊坤宫。
等到他离开，冉小玉才小心翼翼的抬起头来，看向靠坐在床头，此刻还有些神情恍惚的南烟，只见她脸色苍白，眼神涣散，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了下午。
彤云姑姑看到她坐在窗边，望着外面萧瑟的风景发呆，就催促她出去走走，散散心，但冉小玉知道，已经去过内阁大库，得到“真相”的南烟，现在根本不会再出门了。
她就只是这么安静的呆着。
却不知，在这样表面的平静下，她的内心里，是如何的惊涛骇浪。
到了傍晚时分，却有一个不速之客到来。
延禧宫的小宫女弄琴。
她是宫中的新面孔，也没怎么跟皇后贵妃来打交道，所以走进翊坤宫的时候，还怯生生的，小心翼翼对着南烟行了个礼：“奴婢拜见贵妃娘娘。”
南烟转头看着她：“你是延禧宫的宫女？”
“是。”
“服侍秦——秦娘子的？”
“是。”
“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们娘子听说贵妃娘娘回到翊坤宫，身体也大好了，特地让奴婢为娘娘送来贺礼。”
“……”
南烟微微蹙了一下眉头。
贺礼？
自己不过是回到翊坤宫，身体稍微好了一点，值得她特地让人送来贺礼吗？
况且，她跟自己，又不是多好的感情。
不过，却见那弄琴真的走上前来，手里捧着一个托盘，盖着一层布，冉小玉走过去接了过来。
南烟道：“回去说，费心了。”
“是。奴婢告退。”
说完，弄琴便匆匆的退了出去。
冉小玉捧着那托盘，也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走到南烟的身边：“娘娘，秦若澜这是要干什么？”
“……”
南烟没说话，伸手掀开了托盘上的那块布。
却见下面放着一套衣裳。
“这是什么意思？”
“……”
南烟仍旧没说什么，因为她也有些不太明白，冉小玉放下托盘，将那衣裳拎起来，小心翼翼的检查了一遍，并没有什么针头之类的危险的东西，就只是一件普通的衣裳而已。
南烟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淡淡的笑了。
冉小玉道：“娘娘，秦若澜是什么意思？”
南烟平静的说道：“她的意思是，这么多人，忙了这么多事，不过是在为我作嫁衣裳。”
“她……”
“看来，她也知道，她去换药的事，我们是知道的，将计就计利用了她。”
“那也是她自己的事，与我们无关。”
“……”
“现在她送这件衣裳来，又到底要做什么？”
南烟想了一会儿，说道：“她意识到了，她们是在为我‘作嫁衣裳’，现在，就真的送了一件衣裳过来，她的意思是，她还会继续如此。”
冉小玉的心一跳：“你是说，她还会——”
第1426章 心有灵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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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小玉的心一跳：“你是说，她还会——”
南烟沉默了一会儿，慢慢说道：“看来，之前那一次换药的举动，虽然因为惠妃他们插手而失败了，但她对宁妃那边，还没有死心。”
冉小玉的面色越发凝重。
她将衣裳重新叠好，放到一边，然后走到南烟的身边，轻轻的说道：“她，还要继续加害宁妃？”
“恐怕是的。”
“……”
“宁妃这一胎到底是男是女，谁都说不清，至少，都是有一半的机会。”
“……”
“但她不想赌。”
说到这里，南烟忍不住苦笑了一声。
曾几何时，自己曾经一半又一半，子女双全的福气临身，可最后，却还是没能双喜临门。
这大概，就是命吧。
冉小玉又道：“那，她送你这件衣裳，又是什么意思呢？”
南烟看了一眼那件叠好的衣裳，慢慢的说道：“她希望我不要插手。”
“……”
“她肯定明白，这一次换药，还有附子汤的事，我是知道内中缘由的，她担心跟我有仇，我会插手此事，坏她的事。”
说到这里，南烟淡淡的一笑：“这，她倒是想多了。”
“……”
“对他们的事，我一点兴趣都没有。”
冉小玉看了她一眼。
的确。
从很早以前开始，南烟就很少跟后宫的人计较，往往是别人挑起事端，她才会奋力反击，但她几乎不会主动去挑事。
可这一次——
冉小玉想了很久，轻轻的说道：“娘娘，那边奴婢跟你说的话，你还记得吗？”
“……”
听到这句话，南烟的心微微的一动。
她转过头来看向冉小玉，只见她的目光也闪烁着，定定的看着自己。
当然，没有忘。
她提醒过自己，如果宁妃这一胎生下一个公主，对自己来说，是有利的。
那可以证明她的清白。
南烟沉默了一会儿，才轻叹了口气，说道：“我跟他，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又何苦还要这个清白？”
“……”
听到她这么说，冉小玉不知怎么的，心里像是被割了一刀似得。
她轻声道：“娘娘……”
南烟对着她淡淡的一笑：“好了，不说这个了。”
“嗯。”
“明天是冬至，皇上要带我，还有心平出宫去走走，你也跟我一起去吧，下去准备一下。”
“是。”
“还有彤云姑姑和念秋他们，就留在宫中，好好过个节。”
“奴婢会跟他们说的。”
“好了，你下去吧。”
“是。”
冉小玉点点头，原本要带着那件衣服离开，但南烟又让她放下来，自己要再看看，她便一个人退了出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一回头，看到南烟还看着那件衣裳出神。
冉小玉长叹了口气，将门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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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祝烽就来了。
他难得给自己放一天假，平时，就算是过年，他都会在人人休假的时候抽出一两个时辰的时间，去御书房批阅奏折。
倒是今天，免了早朝，让众位大臣都有了在家过节的机会。
大家自然是欢欢喜喜的。
南烟也是一大早就准备好了，穿上了厚厚的衣裳，还披了一件风氅，站在屋檐下，看着祝烽大步的走进来。
因为要出宫的关系，他穿的是一身寻常的衣裳，不过，因为他个子高，身材好，加上容貌俊美又英气逼人，即使一件普通的蓝布长衫穿在他身上，也被衬得格外的出色，甚至透出几分华美来。
他走到南烟的面前，看了看她，顿时笑了起来。
南烟对着他行了个礼，见他看着自己笑，不解的道：“皇上笑什么？”
祝烽道：“你这一身，跟朕这一身，倒是挺搭的。”
“……”
南烟一愣，低头看向自己，才发现，为了今天出宫，她特地让人挑选了一件寻常的衣裳，却也是一件蓝布长裙。
倒真是，挺搭的。
彤云姑姑站在一旁，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道：“这，大概就是心有灵犀吧。”
祝烽一听，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他回头，低声对玉公公吩咐了两句，玉公公立刻上前，对着彤云姑姑还有念秋他们说道：“今天过节，皇上有赏，呆会儿翊坤宫的人去领赏吧。”
众人立刻欢喜得跪拜：“谢皇上！”
南烟无奈的看了他一眼。
祝烽道：“走吧，先去承乾宫接心平。”
“是。”
于是，两个人一起到了承乾宫。
刚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了一阵欢快的笑声。
他们立刻走了进去，只见承乾宫中那一片宽大的空地上，立着木桩箭靶，还有两只木架上，摆着各式的兵器。
这是祝成轩每天早起，要练习武艺所用。
今天，已经过了练功的时间了。
此刻祝成轩正蹲在地上，怀中抱着肉球一般的小心平，将一把特制的小弓递她，柔声说道：“你要小心哟，不要勒着手了。”
“知道。”
嫩嫩的声音应着。
原来，是在教妹妹射箭。
心平拿着小弓，又拿起魏王特地为她削的小箭，对准前面的箭靶，一放，那箭矢立刻跌落在了脚下。
“好棒！”
祝成轩抱着心平道：“这一次都射出去了呢，下一次就能上靶了！”
听到他这么夸自己，心平更是高兴得在他怀里直蹦跶。
两人正笑着，无意中一抬头，看到皇帝和贵妃站在面前，魏王吓得立刻起身行礼：“父皇，贵妃娘娘。”
“父皇！母妃！”
跟魏王的谨慎小心不同，看到他们，心平一把丢开小弓，直接飞扑了上来。
祝烽一把抱起了她。
笑道：“心平在做什么呢？”
心平笑眯眯的一只手抱着他的脖子，另一只手指着前面的箭靶，脆生生的道“射箭！”
“跟哥哥学射箭？”
“我要保护父皇，还要保护母妃！”
听到她这么说，祝烽眼中的笑意更深了。
“朕的心平真有志气！”
“哇哈哈……”
看到他们父女这样，规规矩矩站在一旁的祝成轩露出了一丝羡慕的神情，只能低下头去。
倒是南烟看着，上前微笑道：“这几天，心平一定烦着你了吧。”
祝成轩立刻摆手：“没有没有，妹妹很乖。”
“是么？”
“有她在，读书习武都觉得不那么累了。”
第1427章 一家四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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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成轩立刻摆手：“没有没有，妹妹很乖。”
“是么？”
“有她在，我读书习武都觉得不那么累了。”
南烟笑了笑，而窝在祝烽怀里的心平听到他这么说，虽然还弄不懂哥哥在说什么，却也听得出来是在夸自己。
又高兴的对着他伸直了双手：“哥哥！”
祝成轩小心的看了祝烽一眼，见他没有不让的样子，才急忙上前，又把妹妹接到自己的怀里。
兄妹两抱在一起的画面，又温馨又动人。
看到这一幕，祝烽的眼中也难得的露出了一丝温柔，尤其是对着祝成轩的温柔。
他说道：“今天冬至，倒也不必练得太累，也可以好好的休息一下。”
听到他这么说，祝成轩有些受宠若惊的：“谢，谢父皇。”
祝烽又道：“朕也听说了，你最近的功课，有进步。”
“……”
“今天好好休息，接下来，还是要用功，朝中的事，更要多向内阁的几位大臣请教。”
“儿臣明白。”
祝烽这才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好了，今天朕要带心平出去，你自己去玩吧。”
说完，便要伸手将心平抱回来。
可是，心平的一双小胖手却环着祝成轩的脖子，不肯放开了。
“唔嗯！”
“心平放开哥哥。”
“不！”
“父皇带你出去玩。”
“哥哥一起。”
“什么？”
祝烽听到这句话，还有些发愣，心平已经抱着祝成轩的脖子，认认真真的说道：“哥哥一起去。”
“这——”
祝烽和南烟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有些怔忪。
他们只想着带心平一起去，却没想到，心平竟然要把祝成轩也带上。
这时，祝成轩也有些尴尬。
他显然是看出来了，他们“一家三口”要出去玩，可心平这样拖着自己，让父皇和贵妃都为难了。
于是尴尬的拉了一下扒着自己脖子的小胖手，说道：“心平不要，哥哥不去。”
“不，要去。”
“哥哥今天要读书。”
“嗯——嗯！”
这丫头平日里任性妄为惯了，当然也是因为宫中的人都宠着她，毕竟是皇帝的大公主，谁敢跟她拗着，这一下，她就骄横起来了。
谁说都不听。
南烟看着心平抱着哥哥不放，亲热的样子，又看着祝成轩非常尴尬的表情，迟疑了一下，对祝烽道：“皇上，也带魏王出去吧。”
“啊？”
“啊！”
两个人都愣了一下。
南烟对着惊愕得睁大了眼睛的祝成轩笑了笑，然后说道：“也是过节，魏王也难得出去。”
“……”
“咱们就一起出去吧。”
听到她这么说，心平立刻高兴得在哥哥的怀里蹦跶了起来，魏王差一点抱不住她，祝烽急忙伸手护着，又看了一眼两个孩子。
想了想，便说道：“好吧。”
说着，又对祝成轩道：“好好看着妹妹。”
祝成轩也是第一次，不是以魏王的身份，而是以一个儿子的身份跟在他身边，也有些激动，他感激的看了南烟一眼，又将心平胖乎乎的身子抱得更紧了。
南烟笑了笑。
于是，这样的“一家四口”便一起出去了。
他们是在南宫门坐上了一辆普通的马车，离开宫门之后，走了很长的路。
渐渐的，周围寂静的声音被热闹的人声所取代，听着那些声音，心平兴奋不已，伸手去撩起帘子的一角，看到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就知道，已经到了街上了。
她高兴的指着外面：“哇！”
“小心。”
外面的道路跟宫门口的路不太一样，没有那么平坦，一路走来车厢不断的摇晃颠簸着，刚刚车轮正好磕过一块石头，摇晃了一下，心平差一点撞上窗框。
幸好祝成轩一把护住了她。
他抱着心平放到自己的膝盖上，一只手握着她的小手，另一只手环着她的腰，说道：“不要乱跳哦，呆会儿会摔下去的。”
这个时候，心平哪里还听得进他的话。
她站在哥哥的膝盖上，趴在窗框上看着外面，那些和宫中完全不同的风景，眼睛都睁圆了。
不停的抓着祝成轩的手：“哥哥看！”
“恩恩，看到了。”
“好漂酿！”
“是啊，漂酿。”
祝成轩小心的护着她，将她一只小肉手捏在手心里，暖暖的又软软的，非常的舒服，兄妹两看着外面的风景，又是说又是笑。
而两个大人，就坐在他们的身后。
原本祝烽并不想带着祝成轩出来，但带上他之后，却发现又有一个好处。
平日里，虽然是有心平在，南烟才会跟他说说话，但往往是，她十句话里九句话都跟心平说话，理睬自己的时间少之又少。
而现在，心平有祝成轩照顾，自己能接近她的机会就多了。
此刻，看着南烟微笑着望着那一对兄妹，他轻声说道：“他们两兄妹的感情真好。”
“是啊。”
南烟喃喃的说道：“魏王，真是有个哥哥的样子。”
这句话，仿佛是赞许，又好像带着一点酸楚。
祝烽低头看着她。
若没有记错，她曾经跟自己说过，她虽然有兄弟姐妹，但对她都不好，小时候，甚至还欺负她，虐待过她。
看到祝成轩这样爱护自己的妹妹，她的心里，怕是也有很多感慨吧。
祝烽看着她仍旧消瘦，还没有被养回到过去那样肉嘟嘟的样子的脸庞，轻声说道：“过去，你的家人对你不好，但现在，你的家人会好好的对你。”
“……！”
南烟听到这句话，神情微微一怔。
她转头看向祝烽。
这句话，好熟悉。
当初，当他知道自己从小就被家人虐待，被兄弟姐妹欺负的时候，他就对自己说过，不用在意自己的出身和家世，因为——
“朕，才是你的家世！”
这句话，和当初那句话，仿佛是一样的。
看来，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失去了记忆，他的心情，还是没变。
可自己——
对上他温暖的，带着力量的眼神，南烟突然有些不敢与他对视，急忙偏过头去，避开了他的目光。
看到她这个样子，祝烽微微的蹙起了眉头。
第1428章 这一对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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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她这个样子，祝烽微微的蹙起了眉头。
现在的她，伤痕累累，而且比过去更加的敏感，只稍微靠近她一点，她就会避开目光，偏开头去。
好像一只蜗牛，要把自己缩进一个脆弱的壳里。
其实，这种脆弱的保护对他来说，只要轻轻的，哪怕动一根手指头，就能彻底的碾碎。
可现在，看着她这个样子，他却反倒有些下不了手。
沉默了一会儿，只轻叹了口气。
有的事，来日方长。
于是，这个坐进了四个人，显得并不那么宽敞的车厢里，硬生生的分成了两个极端，一边热闹又欢喜，还时不时的发出愉悦的笑声，而另一边的两个人，沉默而黯然，一句话都不说。
祝成轩虽然一直护着心平，耳朵却还是听着身后的动静。
感觉到气氛一直这样沉闷着也不太好，他小心的回过头来，轻声问道：“父皇，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他这一问，南烟和心平都回过头来看向祝烽。
这一程，自然是他做主的。
祝烽说道：“我们就在前面下车，今天是冬至，路上很热闹，我们到处逛逛，然后，去城里的酒楼吃点东西吧。”
一听说吃东西，心平立刻高兴得拍起手来。
“要吃的！”
大家都笑了起来。
于是，马车行驶到前面一条人不太多的街道，终于停了下来，小顺子和冉小玉急忙上前来，扶着他们下了马车。
祝成轩仍旧将心平抱在怀里。
祝烽叮嘱道：“好好看着妹妹。”
祝成轩道：“儿臣——”话没说完，就看见祝烽蹙了一下眉头，立刻改口道：“儿子知道了。”
南烟也跟心平交代，让她不要叫“父皇”、“母妃”，虽然她还不太懂，但也乖乖的点头听话。
一行人便跟着祝烽往前走去。
再往前走过一个街口，就走到了北平城的中央。
最热闹，最繁华的集市。
因为是冬至，街上的人很多，还有些人已经提前准备办年货了，街边的小摊都摆满了，商铺也全都开张，所有的摊贩掌柜都拉开嗓门，大声的吆喝着招揽客人。
而街边的酒楼食肆，也热火朝天。
店小二对着来往的行人不断的招呼，不一会儿，一屉包子出笼，白茫茫的蒸汽腾腾升起，将大半个街道都笼罩了进去。
这些场景，都是宫里没有的。
心平看得眼睛都直了。
而南烟，虽然她从小也过着平民的生活，但进宫这么多年，也很少有机会这样闲逛，也在街上流连忘返。
祝烽倒也并不催促，就这么陪着他们一路闲逛，看着那些新鲜又好玩的小玩意儿，他自己也觉得很有趣。
逛到一个小摊上，是卖绢花的。
虽然民间的绢花不如宫中的精美雅致，但这里的绢花色彩鲜艳，又有不同的式样，心平看得心花怒放，伸手牵着祝成轩的袖子晃了晃。
“哥哥。”
“怎么了？”
“要——”
说着，指向了那些色彩艳丽的绢花。
祝成轩忍不住笑了起来：“你才这么小，就这么爱美了？好，哥哥给你买。”
说着，便自掏腰包，给她买了好几支。
南烟走过来见此情形，皱眉道：“怎么能让哥哥买东西呢？”
祝烽站在一旁，倒是笑呵呵的，说道：“没事。”
“……”
“当哥哥的，就是应该多疼爱妹妹。”
他这么一说，心平就像是得到鼓励了一样，这一路上看到什么都要，祝成轩面对这么可爱，又这么亲近自己的妹妹，哪里忍心拒绝，基本上就是指什么买什么。
祝烽还在一旁叫好。
不一会儿，心平手里的东西就拿不下了，还是小顺子他们上来帮着拿。
南烟无可奈何，对着祝烽说道：“皇——这样不行，什么都由着她，她将来就要翻天了。”
祝烽笑道：“没事。”
祝成轩也道：“妹妹这么乖，不会的。”
“……”
面对这一对父子，南烟简直无话可说。
不一会儿，他们又逛到了另一个卖首饰的小摊子上，摊主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推着一架小车，车上铺着一块黑色的缎子，缎子上摆着各式各样的珠宝首饰。
有耳环，有发钗，有手镯，还有手串儿。
琳琅满目，令人目不暇接。
南烟原本只是路过，但目光突然扫到了一样红艳艳的东西，脚步不由得滞了一下。
“嗯？”
而她这一停，心平也看到了上面的东西，见猎心喜，立刻指着其中一样道：“我要！”
祝成轩道：“你要什么？”
“那个！”
她肉呼呼的小手指不是指着别的，正是刚刚南烟刚刚看到的那一串，红艳艳的珊瑚珠手串。
宫中当然不会少这样的东西，而且，这跟宫里的还不一样，宫中的珊瑚珠要精致得多，而这一串珊瑚珠成色不太好，暗淡无光，并不那么完美。
却也是难得的好东西了。
南烟一看到，立刻就皱了一下眉头。
而祝烽看到这一串手串，不知怎么的，心里好像也咯噔了一声，倒是祝成轩，立刻就问那老板：“这个多少钱？”
那老板高兴得正要回答，南烟突然道：“这个不准买！”
“……”
众人都愣了一下，回头看着她。
小心平立刻瘪起了嘴：“我要嘛。”
祝成轩也小心的说道：“娘——娘，我就买这一串，妹妹她喜欢。”
南烟道：“不行。”
她这么严肃的样子，倒是让祝成轩也不好再开口，两个孩子都看向了祝烽，祝烽迟疑了一下，也说道：“不过就是一串手串罢了，给孩子买了就是了。”
“说不行，就是不行！”
这一次，南烟难得的严厉，完全不给商量。
两个孩子眼巴巴的望着祝烽。
祝烽道：“你这么认真做什么，大过节的。”
“不行。”
“……”
平日里都是别人怕祝烽，他说一就没人敢说二，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坚定的拒绝他，若是别人，只怕早就被拖下去砍头了，偏偏，又是南烟。
祝烽迟疑了许久。
最终，还是皇帝在贵妃严苛的态度下，败下阵来。
“好吧，不买就不买吧。”
第1429章 不准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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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是今天出门的第一次，心平想要的东西没得到，她委屈坏了，眨巴着大眼睛趴在哥哥身上呜咽着。
南烟板着脸：“不准哭！”
“呜呜……”
心平索性抱着祝成轩的脖子，一扭头，不理她了。
这一回，反倒又是祝烽来打圆场，上前说道：“好了，东西也没有买，你就不要再骂她了。”
“……”
“今天是过节呢。”
原本一个脾气暴躁，人人都惧怕的皇帝，现在，反倒成了润滑剂一般。
这样的情形，放到宫中任何一个人的眼前，都是不敢相信的。
连祝成轩，也有些怔忪。
自己那战神一般凶悍的父亲，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当然，这个时候他也知道不能多话，只抱着委屈的心平，不断的拍着她的后背轻轻的安慰她，一行人离开了那个小摊子。
这一路再往前走，心平都不再说话，气氛也就有些沉闷了。
大家都小心翼翼的。
而南烟的身体原本就没有完全恢复，走了这么久，加上刚刚又发了一点脾气，这个时候感觉到有些累了。
祝烽看着她的脸色，立刻就说道：“累了？”
南烟轻轻的点了一下头。
“那——”
他抬起头来，正要看方向，身后的小顺子已经立刻走上前来，指着前方的一座小楼说道：“老爷，前面就是天香楼了。”
正是他们准备去休息用饭的地方。
于是祝烽立刻说道：“那别逛了，赶紧去前面的天香居休息，再吃点东西。”
于是，众人立刻到了天香居的门口。
这座酒楼，是北平城中最大的酒楼，平时生意就很好，今天更是热闹，来往的客人络绎不绝。
店小二站在门口，一看到他们一群人走过来，立刻殷勤的前来问好。
“几位贵客，要吃点什么？”
祝烽没有回答他，只是回头看了一眼小顺子。
小顺子出宫的时候就换上了普通的衣裳，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精明又得力的小厮，上前说道：“我家老爷和夫人有些饿了，想找个清静点的地方歇歇脚，再吃点东西，你们这里——”
那店小二也看出这一群人气度不凡，立刻陪笑道：“小店二楼就有雅间，几位贵客楼上请。”
祝烽点点头，便带着他们，准备走进去。
可是，就在他们刚要迈进门槛的时候，趴在祝成轩肩膀上的心平突然又用糯糯的声音说道：“哥哥！”
“嗯？”
祝成轩转头去看她，只见她两眼睁得远远的，看着门外长街对面。
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街对面一大把红艳艳的东西在人群的头顶上晃过，仔细一看，原来是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正吆喝着，往街尾走去。
小孩子，几乎没有不喜欢糖葫芦的。
祝成轩道：“心平喜欢那个吗？”
“嗯。”
她用力的点头，但同时，又小心的看了南烟一眼。
刚刚被凶了，她也是心有余悸。
果然，南烟皱着眉头道：“不行，马上就要吃饭了，不准吃那个。”
这一下，心平更是委屈巴巴的，小嘴都撅了起来，祝成轩哪里见得自己的妹妹这样委屈。
急忙说道：“只是糖葫芦而已，我给她买一串就不买了。”
“你——”
南烟第一次被这孩子气得说不出话来，偏偏，平时对祝成轩仁柔个性最看不惯的祝烽，这个时候还在帮腔。
“没事，就一串糖葫芦而已。”
“……”
“刚刚那个东西不买也罢了，这个糖葫芦，小孩子都喜欢的，就让她吃吧。”
说着，直接吩咐魏王：“轩儿，带着妹妹去买了，立刻就回来。”
“是！”
听见他准允了，心平立刻高兴得眼睛都笑眯了，祝成轩也急忙抱着她转身跑了出去。
南烟无可奈何，长叹了口气。
祝烽想了想，又给小顺子递了个眼色，小顺子立刻便招呼跟在后面，几个穿着平民衣裳的护卫，让他们也跟上去。
尽管今天是微服出巡，但他们身边的护卫是不少的。
这时，那卖糖葫芦的小贩走远了。
加上周围人又多，许多商贩都在大声的叫喊着，祝成轩他们的叫声都被湮没在了鼎沸的人声当中，他们也只能拨开人群跟了上去。
南烟还有些担心的看着。
祝烽道：“不用担心，有人陪着他们，咱们先上楼去等着吧。”
“……”
虽然还不放心，但他都已经这样说了，南烟也没办法。
只能与他一起，跟着那店小二上到了二楼。
正如那店小二所说，二楼上要比一楼清静得多，宽敞的楼层被分成了十几个雅间包房，门都关着，只有大厅中央摆着几张大桌，中间也有屏风隔开，所以不像楼下那么喧闹。
那店小二将他们引到了一间名叫“冬雪”的雅间门口。
“几位，请。”
门一推开，他们几个便走了进去。
这是一间十分宽敞的雅间，里面摆着一张大圆桌，几把舒适的椅子，后面有两道挂起来的帷幔，将正厅和阳台隔开，阳台上开着四扇大窗户，这个时候虚掩着，能听到外面热闹的声音，也能看到楼下人来人往的场景。
倒是一个很舒适的雅间。
祝烽又对着小顺子他们摆摆手，于是，他们都退出了这个雅间，里面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南烟却还没察觉，只走到窗边，扶着窗框往下看。
魏王带着心平，已经追着那卖糖葫芦的小贩跑远了，连人影都看不到了。
外面的风带着寒气，不断的吹着，将她的两只手都吹得冰凉，正在这个时候，一杯冒着热气的茶送到了眼前。
南烟一愣，回头就看见祝烽手里拿着茶杯，微笑着看着自己。
她一时间有些怔忪。
“谢皇上。”
“嗯？朕不是说了吗，出来之后，就不要再用宫中的称呼了。”
“……”
这，也是当然。
既然是微服出游，自然应该如此，只是，祝烽却没有告诉她自己该叫她什么，小顺子都称呼他们“老爷夫人”，难道自己要称呼他为——“夫君”？
南烟迟疑了一下。
伸手接过那茶杯，轻声道：“谢，老爷。”
“……”
祝烽看着她，问道：“刚刚，为什么不让给心平买那串手串？”
第1430章 不能被宠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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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烽看着她，问道：“刚刚，为什么不让给心平买那串手串？”
“……！”
南烟的心微微的一跳。
她抬头看向祝烽，却见后者正用平静，却充满着探究意味的目光看着自己，虽然只是一件小事，但他似乎从自己的态度里，读到了什么。
“为什么不给她买？”
“……”
“不过是一串手串罢了。”
南烟沉默了一下，说道：“不过是一串手串罢了，我只是，不想让她被人宠坏了。”
“为什么？”
“……”
“朕——我的女儿，为什么不能被宠坏？”
“……”
南烟又沉默了一会儿，双手握着那茶杯，感觉到茶水带来的温热，的确驱散了不少的寒冷，但她也知道，那种温热只是暂时的，在这样的天气里，不一会儿，寒风就会将水的温度带走。
她慢慢说道：“现在有人宠着，若将来，没有人宠了呢？”
“……”
“若将来，宠她的人离开了，或者，改变了，她该怎么办？”
“……”
“与其让她到那个时候难过，不如一开始就不要宠着她，让她知道，这个世间是残酷的，没有什么——会永远。”
“……”
听到她的这些话，祝烽的眉头皱了起来。
他隐隐的感觉到，南烟这些话，并不只是在说心平。
更好像是在说她自己。
在失忆之后，遇到她之后，他们之间也有过一段很美好的时光，更不用说失忆之前，她是唯一一个，在自己登基之后，为自己生下孩子的妃子，还冒天下之大不韪将她册封为贵妃。
可见那个时候，他们有多相爱。
自己，有多宠她。
但是——
前些日子发生的事，她所受到的委屈，让她对一切，甚至包括自己，都产生了怀疑，她认为一切都是会消散，会流逝，不会有什么永远。
她的这种认知，让祝烽心里隐隐的有些恼火。
半晌，他沉声道：“你又怎么知道不会？”
“……”
南烟看了他一眼。
但，没有再说什么。
她也感觉到，自己刚刚的那些话，将情绪太外露了，祝烽又不是傻子，怎么会看不出来自己在想什么。
当皇帝的，又怎么能容忍自己被人怀疑？
于是，她捧着茶，低头喝了一口。
看着她淡漠的样子，祝烽的眉头拧得更紧了一些，不过，他开口的时候，声音还算平静，说道：“那串手串——”
“嗯？”
“有什么特别吗？”
“……！”
南烟的心又是微微一颤。
她也没有抬头，只低头看着杯子里微微震颤的茶水，道：“没有。”
“那你为什么那样看着它？”
南烟刚想要反驳，说自己没怎么，祝烽却又道：“你不要否认。”
“……”
“朕看到了。”
“……”
“你看到那串手串的时候，好像想起了什么。”
“……”
“你想起了什么？”
“……”
他一边说，一边伸手，直接抓着南烟细瘦的肩膀将她整个人掰过来面对着自己，沉声道：“上一次你告诉朕，在内阁大库，你曾经跟朕一起烧了那些奏折。但朕再问你还做过什么的时候，你就不肯说了。”
“……”
“还有什么？”
“……”
“是不是还有什么事，而且是跟那手串有关？”
南烟的心一颤，下意识的抬眼看向他，目光闪烁着，好像在问：你怎么知道。
祝烽道：“朕看着宫里的人，尤其是皇后，惠妃，还有德嫔他们几个，都有一串珊瑚珠手串，但新晋的嫔妃没有。”
“……”
“你，是在朕登基之初册封的，为什么也没有？”
“……”
南烟愣了一下。
没想到，他竟然也会注意到这个。
她迟疑了一会儿，才用敷衍的语气说道：“那是贡品，皇上赏到后宫的，妾没有，自然是没有赏给妾。”
祝烽眉头一皱：“真的没有赏给你？”
“……”
他虽然是失忆了，但对往事还是有感觉的，就像那天，南烟只一说内阁大库的事，那种感觉就回到了他的心里。
同样，若是骗他，他也是有感觉的。
南烟又看了他一眼，轻叹了口气，才说道：“不过，叶诤给过妾一串。”
“哦？”
祝烽一听，眼睛倒是亮了一下。
既然是贡品，而且是赏赐到后宫的嫔妃手上的，叶诤当然不会无缘无故得一串，更不会无缘无故的送到南烟的手上。
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于是，声音微微的放柔了一些，问道：“那，东西呢？”
“……”
“怎么没见你带过？”
那串珊瑚珠手串，后来经历了许多波折，终究还是散了，只剩下一颗，就给心平做了手链。
就好像，他们的关系。
南烟轻咳了一声，然后说道：“散了。”
“……”
祝烽一听这话，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一股不算舒服的气氛，在两个人中间弥散着，而南烟似乎已经不打算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慢慢的走到一边坐下，再喝了一口手中的茶。
果然，冷风吹了一会儿，茶水已经凉了不少。
就在这时，门开了。
店小二捧着一只托盘，里面放着几个碟子，乐呵呵的走了进来，大声道：“让两位久等了！”
说着，便要把东西摆上桌去，小顺子和冉小玉却是一个箭步抢了进来，对他道：“放下就行了，这里交给我们。”
那店小二也没见过进了酒楼，还自己带仆人的，不过，也看得出他们虽然衣着朴素，但气度不凡，显然不是寻常家的老爷太太，立刻乖乖的退了出去。
送来的，是几个冷盘，还有一壶温好的酒。
小顺子一边摆盘子，一边说道：“老爷夫人先吃着，热菜还有一会儿就上。”
虽然刚刚气氛有些冷，但好酒好菜一上来，倒也不那么僵了。
祝烽转头看了南烟一眼，道：“过来坐下吧。”
“……”
“你不是饿了吗？先吃一点垫垫肚子。”
南烟走过来坐下，却没什么胃口的，不断的回头看着窗外。
轻声道：“他们怎么还不回来？”
祝烽也回头看了一眼。
祝成轩带着心平公主去买糖葫芦，已经去了好一会儿了，这个时候，也该回来了。
他想了想，对小顺子道：“让人去看看。”
“是。”
第1431章 雅间里，坐着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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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了想，对小顺子道：“让人去看看。”
“是。”
小顺子应着，便出门去，又招呼了两个人出去看看，很快，就听到了他们下楼的声音。
祝烽道：“没事，可能是小孩子贪玩，看到什么新鲜的，就走不动脚了。”
“……”
“一会儿就回来了。”
他这么安慰，南烟自然也不好说什么，轻轻的点了点头。
于是，两个人便坐下。
不过先送来的才都是冷盘，虽然美味，可吃着也是冷冷的。
祝烽自己倒了一杯酒，送到南烟的手里，道：“这酒是温的，先喝一点下去，暖暖身子。”
“……”
南烟抬头看着他。
前些日子，他对自己说的那些话，言犹在耳，甚至，连所受的那些苦楚，也还留着痛楚在身体里。
现在，面对这样的温柔，让人觉得像是一场梦。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醒了。
南烟一时间有些恍惚，而祝烽又将酒杯直接塞到了她手里。
“……”
她的喉咙微微的哽了一下，才道：“多谢，多谢老爷。”
说完，低头喝了一口。
因为刚刚在外面逛过许久，手脚都有些冷了，温热的酒一喝下去，整个人都暖了起来，连原本苍白的脸颊，都泛起了一阵暖红。
祝烽道：“暖一些了？再吃点菜，呆会儿还有热菜。”
“嗯。”
南烟只低着头，拿筷子夹面前的小菜吃。这店家送上来的菜肴，虽然不及宫中的菜肴精致珍贵，却也有十足的好味。
可是，南烟吃了几口，魏王和心平仍旧没有回来。
她渐渐有些放心不下，伸长脖子望着门口。
“他们怎么还没回来。”
“……”
祝烽也蹙起了眉头。
要说两个孩子在外面玩得忘了时候也是有的，但让人出去找了，这么一会儿了还没回来，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于是放下筷子，侧过头去：“怎么回事？”
一听这话，小顺子的脸微微的白了一下，急忙上前，轻声说道：“皇上息怒，奴婢这就下去问问。”
说完，便将这里交给了冉小玉，自己匆匆的下了楼。
房间里虽然还酒香四溢，不一会儿，店小二又送上了几盘热气腾腾的好菜，但这一下，已经没人有胃口了，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南烟的心情越发的沉重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小顺子气喘吁吁的跑了上来。
祝烽立刻道：“人呢？”
小顺子轻声道：“回，回皇上，魏王殿下和公主殿下还没回来。”
“还没回来？跟出去的人呢？”
“也，也还没回来。”
“……”
这一下，南烟有些坐不住了。
她站起身来，轻轻的说道：“不会出什么事吧？”
看到她忧心忡忡的样子，祝烽立刻说道：“别胡思乱想，不过是出去逛逛，能出什么事，再说了，他们身边跟着人，朕也派人过去了。”
“那，怎么还没回来呢？”
“……”
“跟着他们的人也没回来。”
“……”
祝烽也被她问住了。
要知道，魏王祝成轩从来都是非常小心翼翼，尤其跟在自己身边的时候，不敢行差踏错一步，像今天这样，跑出去好一会儿还不回来的，还是第一次。
还带着心平。
南烟见他也不开口，越发的担心，说道：“不行，我要下去看看。”
说完，便转身走了出去。
“南烟！”
祝烽想要叫住她，但南烟已经推开门走了出去，加上他自己心中也有些担心，便索性也跟着走了出去。
于是，小顺子和冉小玉也跟着，一行人下了二楼。
到了酒楼门口，这里还有一个小顺子安排的人，正站在台阶上朝四周张望着，见他们下来，急忙转身行礼：“老爷，夫人。”
“人呢？”
“还，还没见到回来。”
南烟急忙问道：“他们刚刚是往哪里走了？”
“娘——夫人，好像是往前面去了。”
抬头一看，前面有好几条路，刚刚小顺子已经让人去了两条大路，但还有几条小路没有去找的。
南烟立刻吩咐道：“小玉，你也过去看看。”
“是。”
冉小玉脚步很快，立刻便钻进人群不见了踪影。
而南烟自己等不得，也要往下走。
这时，祝烽一把拉住了她。
他的手劲又大，抓着便不松手，直接将南烟拉了个趔趄，跌倒他身上，仓惶的回头看着他：“皇——”
祝烽沉着脸道：“什么大不了的事，要让你亲自去了！”
“可——”
“我去看看。”
说完，抓着她两边细瘦的胳膊，几乎将她整个人都举起来似得搬到了门口，南烟迟疑了一下，道：“你去？”
他那些话，说的是自己身为贵妃，不应该去做找人的小事；却忘了，他自己是皇帝，更不应该去做这样的事。
况且，论身份，他比自己可金贵多了。
万一磕碰到哪里，才是真的大事。
偏偏他自己一点“自觉”都没有似得，往下走了两步，又回头，对着她道：“你先上去，到房间里等我。”
“皇——老爷。”
南烟迟疑了一下，又上前一步，叫住了他。
祝烽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她：“嗯？”
“……”
南烟沉默了一会儿，才轻声说道：“你，你也小心。”
“……！”
祝烽的眼睛微微的一闪。
这几天，说起来他们似乎是和好了，但南烟对他的态度一直不冷不热，从来都是他问一句她答一句，没有多余的话。
两个人，变成了最生分的夫妇。
这还是她第一次，这样关心自己。
祝烽的脸上恍然的染上了一点笑意，但又努力的克制着上扬的嘴角，轻咳了一声，道：“我知道，你先上去，这里是风口，别着凉了。”
“是。”
虽然这么说了，南烟也是看着他转身离开，背影消失在人群当中，才转身，慢慢的走回到楼上。
因为心里一直挂念着心平，这一路上走过去，周围安静得悄无声息，她都没有察觉。
一直到走到雅间门口，她才有些反应过来。
这里，好安静。
她有些疑惑的看了看周围，正皱着眉头走进雅间，突然，整个人都僵了一下。
雅间，竟然站着一个人！
第1432章 你，犹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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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些疑惑的看了看周围，正皱着眉头走进雅间，突然，整个人都僵了一下。
雅间，竟然站着一个人！
那人站在窗边，背对着自己，正透过虚掩的窗缝看着下面。
原本以为空无一人的雅间突然出现了一个陌生人，把南烟吓了一跳，她急忙要叫人，可话还没出口，就听见床边传来了一个熟悉的，淡淡的声音。
“你来了。”
“……！”
这一刻，南烟的心都差一点跳出嗓子眼。
这个声音——
这个声音，是之前，在海上那艘神秘的大船上，还有自己和黎不伤被接到的那艘船上，遇到的那个神秘主人的！
南烟惊得目瞪口呆，没想到他竟然会在这个地方出现。
她开口的时候，声音都沙哑了。
“你，你怎么会——”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对方听到这句话，仿佛轻笑了一声，然后慢慢的转过身来。
“当然是因为，我想要见贵妃娘娘。”
他站在窗边，虽然窗户虚掩着，但阳光还是透过窗纸照进来，也照亮了他那熟悉的形貌，比起以往任何一次，隔着屏风只能看到一个身影，这一次，是南烟离他最近的一次。
能清楚的看到，他是一个身材消瘦的男子，身上穿着十分贴身的长衫，披着一件厚厚的狐裘。
领子上蓬松的皮草，几乎遮掩了他大半张脸。
而雅间里，之前原本挂起来的帷幔，这个时候一边放了下来，又正好挡住了他的另外半张脸。
南烟还是看不见他。
她蹙了蹙眉头，下意识的往里走去。
可刚走了两步，就听见那人微笑着，平静的说道：“贵妃娘娘如果想要见本座，其实是很容易的，只是——你的心里，不是更应该担心你的女儿，还有那位魏王殿下吗？”
“……！”
一听到这句话，南烟的心都跳了一下。
心平，还有祝成轩！
他们两直到现在都还没回来，难道——
“他们，你，你做了什么？”
尽管那神秘人的脸完全被遮住，应该也是看不到南烟惊惶的表情的，但似乎这一刻，他已经完全掌握了南烟的情绪，所以，即使看不到，也能感觉得到。
他平静的笑道：“贵妃可以放心。”
“……”
“本座对两个小孩子，并不感兴趣。”
“……”
“反倒是他们，对街上那些热闹，更感兴趣。”
南烟的心跳几乎都漏了一拍。
她完全不知道，此刻的心平，正发疯了一样在人群里飞跑，手里举着一串红艳艳的糖葫芦，又是笑又是跳，而她身后的祝成轩怕她摔着了，一路跟着，两只手护在她的身边。
不断的高喊：“心平，心平，妹妹不要乱跑，一会儿要挨骂了。”
“哈哈，哈哈哈哈。”
“不要跑了，哥哥追不动了。”
“哥哥！”
一听说哥哥追不动，心平又停了下来，歪着脑袋看着气喘吁吁跟在自己身后的祝成轩，又颠颠儿的跑回去，扑到了他的怀里，还把手里的糖葫芦也送到他嘴边——
“哥哥，吃。”
“哥哥不吃，你吃。”
祝成轩好不容易捉住她，急忙将她抱紧了，又回头看着周围，人头攒动，刚刚因为心平一阵乱跑，自己又跟着她跑，后面跟着的人都跟丢了。
他抱紧了妹妹，道：“不要再乱跑了，一会儿找不到回去了。”
一边说，一边沿着来时的路，混在人群里小心的往回走。
南烟的掌心全都是汗，声音也有些微微的颤抖：“你，你发誓你没有动我的女儿，也没有动魏王。”
帷幔后的那个人平静的说道：“我用不着发誓。”
“……”
“本座的身份，用不着骗你。”
“……”
“就像之前本座跟你说过的那些事，你应该，已经得到证实了吧。”
“……！”
一听到这句话，南烟比他说起心平和祝成轩，更紧张了一些。
全身都微微的战栗了一下。
她有些慌乱的道：“你说什么？”
对方的口气顿时变得森冷了起来：“本座说什么，你不是很清楚吗？”
“……”
“你说，你要找到证据才能相信，现在，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你应该已经找到了吧。”
“……”
南烟站着没动。
可掌心里已经全都是冷汗。
她咬着下唇，沉默了许久，哑声说道：“我，我还没有机会去找。”
“……”
“你还要再给我一点时间。”
“……”
这一次，对方没有立刻说话，而是静静的站在阳台上。
虽然一动不动，可对方的目光变得凌厉了起来，仿佛要看穿中间的那一道帷幔，更要看穿南烟的身体和灵魂一般。
他森森道：“你已经知道结果了。”
“……！”
南烟的心又是剧烈的一阵抽动，几乎让她心跳都要停止，呼吸更是要窒住。
她慌乱的低下了头。
对方道：“但你，犹豫了。”
“……”
“为什么会犹豫呢？”
“……”
“难道是因为——”
对方拖长了声音，半晌，却又突然轻笑了一声，道：“看来，女人就是女人。”
南烟的眉头一蹙：“你，什么意思？”
对方淡淡笑道：“若本座猜得没错，你前些日子，受了不少的委屈吧。”
“……”
“但现在，皇帝却将你接出了冷宫，而且之前，还是让你住在他的寝宫里，对你关怀备至。”
“……”
“如今，你又回到了翊坤宫。”
“……”
“昔日那个三千宠爱在一身的贵妃娘娘，又回来了。”
“……”
“你当然不愿意去面对你跟他的仇恨，毕竟，那意味着，你要抛弃现在所享受的荣华富贵，还有他给你的一切。”
南烟咬着牙，冷冷道：“你可以激将，但犯不着用这样的话来羞辱我。”
“哦？”
“再苦再好的日子，我都过过了，我不怕回到从前一无所有的时候，荣华富贵，也不能让我低头。”
“那，你为何犹豫？”
“我——”
就在她又一次犹豫的时候，对方却发出了一声轻笑，道：“你不会告诉我，是为了你的孩子吧？”
“……”
南烟的目光微微一闪。
她突然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说道：“的确，是为了孩子。”
第1433章 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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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烟的目光微微一闪。
她突然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说道：“的确，是为了孩子。”
这一次，对方倒是被她说得一愣。
而南烟又接着道：“只不过，不是我的孩子。”
“不是你的孩子，那是——”
“是宁妃的孩子。”
“宁妃？”
对方略一沉吟，似乎立刻就回过神来，道：“你想要等到那位宁妃娘娘生下孩子，再有动作？”
“不错。”
“为什么？”
“为什么？”南烟冷笑了一声，反问道：“阁下既然洞察先机，明白那么多我们都不知道的机密，又怎么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什么意思？”
“皇帝已过而立之年，膝下却只有一个魏王，一个公主两个孩子，如此子嗣单薄，且不说对不起列祖列宗，就是在寻常人家，也显得太过凋零，有不祥之兆。”
“……”
“他自然是看重这个孩子的。”
“……”
“既然如此看重这个孩子，又怎么会不等到孩子出生，就往宫外跑？”
“所以，你想要等到宁妃生产之后，再想办法将他引到玉门关。”
“不错。”
“……”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道：“贵妃娘娘这话，倒也是合情合理，不过有一点，本座不太明白。”
“哦？什么？”
“皇帝要等这个孩子有个结果才会离开皇城，但这个结果，未必一定要是孩子生出来啊。”
这句话一出，说得南烟心都跳了一下。
她说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呵呵，”对方淡淡的一笑，笑声虽然平淡，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冷冽，好像突然有一阵寒风从窗户缝里吹进来，一下子吹透了人的身体和骨头，淬了冰一般的冷。
“贵妃娘娘坐到这个位置上，怎么会不明白本座的意思呢？”
“……”
“更何况，这位宁妃娘娘对你一直虎视眈眈，甚至恨不得将你除之而后快。”
“……”
“贵妃娘娘，就这么容得人？”
“……”
“或者，你真的不怕她生下一个皇子，从此一飞冲天，连你这个贵妃，都不看在眼里？”
南烟深吸了一口气。
她淡淡说道：“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这后宫的妃子，怀孕了不容易，怀孕了能保住不容易，能保住再能生下来更不容易，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算计着别人的孩子。”
“……”
“但我，没那个心思。”
“怎么，你是真的不怕她生下皇子，夺走你的荣宠？”
南烟冷笑了一声，道：“皇帝是我的仇人，我还会在乎他的宠爱吗？”
“……”
这句话，倒是让对方无话可回。
南烟继续说道：“我要报仇，也要讨回自己的公道，但我不会为了达到这些目的就不择手段，更不想变成不择手段的人。”
“……”
“那样的人，也不是人，是魔鬼！”
“……！”
不知为什么，听到她这句话，帷幔后的那个神秘人，原本稳如泰山的身形，微微的震颤了一下。
好像，受到了极大的震撼似得。
他喃喃道：“魔鬼？是魔鬼吗？”
南烟抬起头来，目光灼灼的看着他。
这个人，好像对这句话，深有感悟。
两个人就这样沉默的相对了一会儿，感觉到那人又慢慢的恢复了平常的神智，然后对着南烟一笑，道：“看起来，贵妃的恨意，并没有我想的那么深啊。”
“什么？”
这句话让南烟的心一跳，道：“你，什么意思？”
那人冷笑着道：“本座的意思是，人，就是会变成魔鬼的。”
“……”
“为了仇恨，变成魔鬼。”
“……”
“而贵妃娘娘直到现在，仍然还有不能割舍的东西，看起来，你对仇恨的执着，并没有本座想得那么深。”
“……”
“还是说，这个仇恨对你来说，并没有那么不可饶恕。”
南烟皱着眉头看着他。
这个人，好可怕的洞察力。
这个世上，一定有一些不能饶恕的罪孽，也一定有为了仇恨放弃理智的人，而自己始终坚持的这一点，让他看到了自己的理智。
对方说道：“那，本座是不是可以认为，也许有一天，你会原谅皇帝呢？”
“……！”
南烟的呼吸一窒，但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对方又接着，淡淡的说道：“若真的有那一天，也无妨。”
“……”
“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有一些秘密，你就永远都不会知道了。”
“秘密？”
一听到这两个字，南烟的心又沉了一下。
这个神秘人到底是谁，现在，她几乎已经没有办法再去考虑，但他实在知道太多别人所不知道的秘密，甚至很多，都是与自己切身相关的。
现在，他所说的“秘密”，只怕又——
南烟屏住呼吸，小心的说道：“你说的，是什么秘密？”
“关于你身世的秘密。”
“我的身世？”
南烟只觉得全身发冷，道：“你的意思是，我的——”
“你的母亲。”
“……”
“你已经知道你的父亲是谁了，但你却一直不知道你的母亲是谁，不知道是谁生下了你，更不知道，她现在在何方，是生是死。”
“你，你知道？”
南烟说到这里，声音都在发抖：“你知道我的母亲是谁？”
但这一次，对方却没有再说下去。
他只是慢慢的转过头去，透过虚掩的窗缝看了一眼下面，仿佛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看到了什么，淡淡一笑，说道：“好了，现在，先不要问你的母亲了。”
“……”
“作为一个母亲，你可以放心了。”
“……”
南烟还有些愣神，因为全副身心都被他刚刚的话所吸引，回不过神来：“你说什么？”
“你的女儿，心平公主，回来了。”
“她回来了？！”
南烟心中又是一喜，这样悲喜交加的情绪，几乎让她整个人都紧绷成了一根弦，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断了。
她急切的又要转身下去，想去接心平，但又犹豫着回头看了一眼。
只见那人对着她淡淡的一摆手。
“你去吧。”
“……”
“只不过，接下来要做什么，还望贵妃娘娘，三思而行。”
第1434章 严父慈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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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烟匆匆忙忙的下了二楼，直接朝着酒楼的大门跑去，刚一到门口，就看见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当中，走出了几个熟悉的身影。
正是祝烽，他的怀里抱着心平，身后跟着祝成轩。
心平还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手里抓着一串红艳艳的，已经被吃了几颗的糖葫芦，映得她那张小脸蛋儿也红红的，还高高兴兴的把糖葫芦送到祝烽的嘴边：“父皇，吃！”
幸好身边没有其他的路人，都没人听见。
但祝成轩就不同，他已经懂事了，知道他们在外面耽搁了很长时间，还是祝烽亲自过来找到他们，直担心自己要挨骂，低着头，连眼睛都不敢抬。
南烟急切的走过去。
“心平！”
“娘！”
这一下，心平倒是心灵福至一般，脆生生的喊了一声娘，而没有喊她“母妃”。
南烟急忙伸出双手，祝烽倒也从善如流，将孩子递给了她。
肉呼呼，又沉甸甸的小身子送到她的手里，压得她胳膊都快抬不起来了，祝烽急忙又伸手护着，心平却丝毫不知，还高高兴兴的对她说道：“你看，糖葫芦！”
“……”
“你吃嘛。”
看着她这样天真烂漫，无忧无虑的样子，南烟也不知道是好气还是好笑，只摇了摇头：“娘不吃。”
说着，又看了祝成轩一眼：“你们这是跑到哪里去了？怎么这么半天了才回来？”
祝成轩低着头，小心的说道：“妹妹要买糖葫芦，可那个卖糖葫芦的走得太快，我们追了两条街才追到；买了之后，又碰到几个卖艺的，妹妹要看，就——就走远了。”
祝烽沉着脸：“先上去再说。”
“是。”
祝成轩只怕自己今天要挨骂，头埋得更低了。
小顺子他们急忙迎上来，护着他们一大群人又上了二楼。
刚刚走上二楼，南烟的心突然跳了一下。
刚刚那个人——
她的脚步一滞，别人还没什么，心平立刻就感觉到了，大概也是母女连心的缘故，她睁大眼睛望着南烟，轻声道：“娘，怎么了？”
祝烽他们听见心平这样问，也回过头来。
“……”
这一下，南烟的冷汗都冒了出来。
她结结巴巴的道：“没，没事。”
“嗯？”
心平更是疑惑的，歪着脑袋看着她。
祝烽也看着她，又看了一眼不远处，大门虚掩着的那个雅间，柔声道：“是不舒服吗？先回去，坐下休息吧。”
“……”
“孩子已经回来了，就没事了。”
“嗯，嗯。”
南烟应这一声，声音也有些虚软，两条腿像踩在棉花上一样，每一步都迈得十分的艰难，跟着祝烽，慢慢的走到了雅间门口。
小顺子立刻上前，将大门推开。
里面，空无一人。
只有之前一直虚掩的窗户，被打开了一扇，冷风从外面吹进来，吹得中间的帷幔微微的飘荡着。
“……！”
这一下，南烟的呼吸都窒了一下。
而小顺子立刻上前去，说道：“怎么这个东西掉下来了。”
他带着人，将帷幔挂好。
一行人慢慢的走进去，南烟下意识的往阳台上看了一眼，帷幔挂好之后，整个雅间里任何一个角落都清清楚楚的，一览无遗，一个人都没有。
她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总算放下来了。
祝烽看着她：“怎么了？”
南烟有些仓惶的抬头看了他一眼，又摇摇头：“没事。”
“……”
祝烽又看了她一眼，没再问什么，而是转头道：“小顺子，这个东西怎么会掉下来？”
小顺子系上了帷幔的绳子，又看了一眼阳台上洞开的窗户，说道：“可能是窗户打开，风吹进来，把它吹下来了。”
“窗户怎么会打开的？”
“这——”
小顺子迟疑了一下，望向南烟。
南烟立刻说道：“是妾打开的，刚刚妾一直站在阳台上，打开窗户看你们回来了没有。”
“是么？”
祝烽听了，点了点头，然后柔声道：“不用担心，不是都回来了吗。”
“嗯。”
说到这里，他才又沉下脸，回头看着站在自己身后，两只手垂在两边，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的祝成轩，冷冷道：“让你带着妹妹，你就是这样带的？”
祝成轩吓得几乎都要跪下。
“儿，儿子知错了。”
“哼！”
祝烽还在训斥他，若是平时，南烟都会开口劝解，但这个时候，她的脑子还是乱哄哄的，一直想着刚刚发生的一切。
那个神秘人，他就这么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了！
刚刚，她甚至没有看到有人从二楼下来。
不过，既然他在宫中都有眼线，能清楚的知道朝廷和后宫发生的许多事，只怕他的势力渗透已经非常的可怕，能无声无息的进入这个酒楼，再无声无息的离开，倒也不足为奇。
只是——
刚刚自己已经跟他约定了，等到宁妃的孩子生下来，就要行动。
可，她还完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甚至，还没有想好，到底要不要做。
矛盾的情绪让她整个人都有些慌乱，过了好一会儿，耳边才又渐渐的响起了周围的人说话的声音，却是怀中的心平嫩嫩的声音，对祝烽道：“父皇，哥哥好！”
南烟抬头一看。
是祝烽一直在指责祝成轩，心平看不下去，去“救驾”了。
女儿一开口，他斥责的话语就说不出口。
甚至，连严厉的表情也有缓和的迹象，嘴角微微的勾起了一点：“心平……”
心平摆着手：“不骂哥哥。”
祝烽对着她，实在是生不起气来，便瞪了祝成轩一眼：“妹妹这样亲近你，可你连保护好她的能力都没有！”
祝成轩头埋得更低了：“儿子知错了。”
这个时候，南烟也才回过神来，轻声说道：“皇上，今天这事本就是心平不对，她这也要那也要，轩儿要照顾好她也不是容易的事，就不要再责备他了。”
“……”
听到她这么说了，祝烽的脸色才又缓和了一些。
对祝成轩道：“今后，不准再如此！”
“是。”
祝成轩如蒙大赦，长长的松了口气，对着南烟露出了感激的笑容。
南烟也淡淡的一笑。
这时，她怀里的心平突然发现了什么：“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