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3章 密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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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应求也笑道：“说得好，群英会！”
“……”
“咱们就通过刘越泽这个假意投诚的傻子，好好的戏弄一番他背后的那个主子。”
众人也都大笑不已。
就在这时，外面一个小厮进来禀报：“万少爷回来了。”
今天，吴应求也是一直在等他的消息。一听说他回来，立刻抬起头来，只见夜色下，万鹏坤匆匆的从外面走了进来。
万良畴立刻上前：“你回来了。”
“父亲。”
“事情办得如何？”
“很顺利。”
吴应求早就在等他的消息，此时立刻问道：“如何？”
只见万鹏坤的脸上兴奋得发红，说道：“姑父可以放心，宫中的事情，已经都交代清楚了，只等当天我们一声令下。”
“好！”
吴应求点点头，又问道：“惠妃呢？”
万鹏坤道：“我也将我们的计划告知了惠妃娘娘。”
“她怎么说？”
说到这里，万鹏坤稍微有些犹豫。
回想起自己说起这个计划的时候，惠妃的脸色骤然惨白，即使暮色沉沉，也能将她眼中的惊惶和恐惧看得一清二楚。
这，毕竟是掉脑袋，诛九族的事。
她身在后宫，别的事情不知道，但这样的事，她是非常忌讳的。
所以，她不断的向万鹏坤确认：“你说的是真的？父亲真的已经决定要这么做了？”
而万鹏坤生怕她有一丝的疑虑，这位惠妃娘娘又从来都不是一个心机深沉，有智谋的人，尤其现在高氏被抓之后，她的景况跟之前有不同了；万一在宫中露出什么马脚来，他们一切就都完了。
于是斩钉截铁的说道：“当然！”
“……”
“惠妃娘娘你可别忘了，你的兄弟现在还躺在床上，像个活死人一样呢！”
“……”
“而且，皇帝也已经对我们动手了。”
“……”
“这个时候我们若不做出任何的反应，若不反抗，那我们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你以为到那个时候，你还能留在宫中，安安心心的做你的惠妃娘娘吗？”
“……”
“你想想看，这么多年了，皇上宠爱过你吗？到那个时候，他可能对你手下留情吗？”
听到他这样步步紧逼的追问，惠妃终究无话可说。
他们站在假山后面，不敢点灯招来别的人，只能借着最后的暮光，看到她的额头上满是冷汗，沿着脸颊滑落下来，从下巴滴落到地上。
最终，惠妃哑着声音说道：“好，本宫知道了。”
“……”
“去告诉父亲，让他放手去做。”
万鹏坤紧盯着她，说道：“娘娘，这件事也不是只靠国公和我们就能成事的，娘娘你，才是胜利的关键啊。”
“我？”
惠妃有些愕然的看着他们。
历朝历代，要夺权篡位什么的，都是男人真刀真枪拼杀出来的，关她一个后宫的小女子什么事呢？
她说道：“我能做什么呢？”
万鹏坤见她还这样茫然，急切的说道：“娘娘怎么这么糊涂。你不想想，皇帝带着皇后和顺妃离开皇宫，那在这后宫当中，除了贵妃，就只你最大了。”
“……！”
听到这话，吴菀的眼睛一亮。
万鹏坤说道：“国公已经暗中调度，皇帝这一次去大祀坛，他的御营亲兵自然是要跟随的，而宫中的护卫，国公已经安插进了人马。”
“哦？”
“等到那个时候，我们在宫外起事，娘娘你——”
说到这里，他凑到吴菀的耳边，细细的将计划告诉了她。
吴菀的眼睛越来越亮。
原来，父亲是这样安排的。
他早已经在宫中守卫人马当中安插了自己的人，等到那一天，这些人都归自己调派，控制整个后宫，然后从后门进入，控制大殿前朝。
等到那个时候，皇帝不认输也不行了。
而一想到可以控制后宫，吴菀原本的惊惶霎时间都消失了，心头涌起了一股兴奋的恶意。
她咬着牙说道：“到那天，本宫要将司南烟那个贱人，碎尸万段！”
万鹏坤也说道：“正是，国公也是这么想的呢！”
“哦？”
“这个贵妃作恶多端，她和她的家人，还有她舅舅那一家人，都是加害兄长的凶手，绝对不能够轻易的放过他们。到那一天，将她绑到城头上，杀了她祭旗！”
“好！”
说到这个，吴菀竟也不怕了。
对于她这样的女人来说，什么改朝换代，什么家国天下，都比不上自己的恩怨来得重要，只要能出这一口气，死多少人，天下变成什么样，她根本不会去考虑。
于是说道：“好，就这么说定了！”
“……”
“到时候，本宫会让重华宫的人在宫内准备，你们安排的人只要按照计划给我们暗号，就一起行动！”
想到这里，万鹏坤对吴应求说道：“惠妃娘娘倒是都答应了，会按照计划行事。只是——”
吴应求看着他：“只是什么？”
万鹏坤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我只是担心，她一个女流之辈，能否将整个后宫控制住。毕竟，就算皇后和顺妃都走了，宫中还有一个贵妃呢。这个女人跟在皇帝身边那么久了，也是见过些大世面的。”
吴应求冷冷道：“这个司南烟，的确不好对付。”
“……”
“不过，再不好对付，也不过是个女人罢了，若没有人将她当贵妃，她以为她还能横行霸道吗？”
“……”
“况且你们别忘了，她现在还是个孕妇。”
“……”
“往她肚子上来一脚，哪怕她真的有三头六臂，也飞不起来了。”
说起这个，他一点都没有觉得残忍。
万鹏坤也点头道：“这倒是，一个大着肚子的女人，翻不起什么浪来。”
吴应求又说道：“后宫不过就是一群女流，老夫安插的人马，足够将他们控制住了。”
“……”
“就算控制不住，让她们跑出去，一群绣花枕头又能干什么。”
说到这里，众人也都放下心来。
这时，吴应求又抬起头来，对万良畴道：“你去安排个人通知刘越泽，就说，今晚子时，让他到老夫府上来，老夫有要紧的事跟他商议。”
万良畴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是。”
第2144章 为什么，一定要是薛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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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的惠妃吴菀，则是踏着月色回到她的重华宫的。
万鹏坤已经离开许久，但她却没有立刻回去，反倒是有些失魂落魄的在御花园里游荡了很久，直到跟在身后的宫女荷香提醒她夜深露重，怕她着凉，她这才回去。
可精神，还是有些恍惚。
毕竟，谋反是十恶之首，若失败，那不仅要掉脑袋，更是要诛九族的！
尽管，他们早就怀疑祝烽的皇族血脉是否正统了。
其实在之前冯千雁倒台的那个晚上，她就已经从冯千雁生下的死婴的手上看到了那个胎记，也开始怀疑，上一次在大祀坛上，宁王攻击皇帝的那件事的真实性。
虽然当时，司南烟牺牲了自己的清白和女儿的血缘，来证明皇帝的血统，可那个月牙的出现，用事实推翻了她的谎言。
况且，若司南烟真的不清白，若心平公主真的是她私通所生，这么多年，为什么皇帝，皇后，都没有再追究这件事。
反倒还对他们母女如此宠爱有加。
只有一个可能，皇帝的确如宁王所说，是外族的人。
看到那个秘密之后，她惊恐万状，只能装作自己什么都没看见，也没有告诉任何人。
除了自己的父亲。
但这么久过去了，成国公一直没有再有任何动作，让她以为，父亲也已经将这件事淡忘过去了，却没想到，这一次，他终于还是要出手了。
可——
真的可以吗？
这个时候，已经走回了重华宫正殿，她满脸冷汗的坐到卧榻上，两只眼睛定定的看着眼前的烛光发呆。
皇帝的手段，她不是不知道。
自己是在他发动靖难之役的时候嫁入燕王府的，那个时候，是他最困难的时候，王府的护卫司几乎都被文帝控制，整个燕王府，连同护院不到五百人，却要对付北平城两万多的守军。
但，他竟然拿下了！
也是因为那一场战役，让吴应求狂喜不已，告诉她：“女儿，你后半生的荣华富贵，家族的兴旺，可期了！”
事实也证明，父亲说得没错。
祝烽一路向南，拿下金陵，登基为帝，而自己，也成为了他的妃子。
可是，一切，就在那个司南烟出现之后，都改变了。
这个女人一出现，就夺走了祝烽所有的目光和心思，不管后宫出现多少人，不管他们如何的娇艳，使用怎样的手段争宠，可最终，都在她的面前败下阵来。
只有她，只有她！
想到这里，吴菀忍不住一咬牙，恶向胆边生。
自己跟她，早已经势成水火，就算上次，冯千雁倒台的时候，她说的那些话司南烟表面上没有相信，但谁知道她是因为找不到证据暂时压下，还有对自己更有什么心思？
如今，她有怀了龙裔。
万一将来生下皇子，以祝烽对她的宠爱程度，九成九是要册立为太子的，等到她的儿子登基，自己和自己的家族，还有活路吗？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
想到这里，她深吸了一口气。
不错，不能坐以待毙。
况且——
司南烟！
这个名字，这三个字，已经让她恨之入骨，恨不得剥她的皮，拆她的骨，将她挫骨扬灰！
不过，这个希望倒是很快就能实现了。
等到动手的那天晚上，她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收拾那个贱人！
想到这里，吴菀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狰狞的冷笑。
|
坐在翊坤宫中的南烟，莫名的感到一股凉意。
“嘶……”
她刚哆嗦了一下，怀里的心平立刻仰起头来：“母妃，怎么了？”
“没，没事。”
南烟摇摇头，摸着她的脸。
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发冷呢？
而正巧冉小玉走了进来，见她这样，便从一旁的衣架上拿了一件衣裳过来给她披上，说道：“娘娘，如今早已经入秋了，跟你说了多少次天亮了穿厚一些，你总是不停。”
给她披上之后，又去关窗户。
“不但不停，还总是开着窗户吹风。”
“……”
“就算你不怕冷，就不怕公主殿下冻着吗？”
南烟苦笑着，对着怀里的心平轻声道：“飞飞真啰嗦，哈。”
心平眨眨大眼睛，突然转头，对着冉小玉道：“飞飞，母妃说你啰嗦。”
“你——”
南烟一听，身上的汗毛都差点立起来，而冉小玉已经回头：“什么？”
南烟立刻道：“我没说！”
心平认真的说道：“母妃说了，她说——飞飞真啰嗦。”
“你，你——”
南烟气得七窍生烟，对着心平道：“你这个叛徒，居然出卖你亲娘！”
心平却认真的说道：“父皇说了，不能撒谎！”
“……”
南烟被她认真的态度弄得一愣，而冉小玉已经气鼓鼓的走过来，说道：“奴婢还真是好心没好报。娘娘嫌奴婢啰嗦，把奴婢打发了，再挑好的来使吧。”
南烟忙道：“哪有。”
三个人笑闹了一阵，南烟的心情倒也没有那么沉郁了。
眼看着时间晚了，服侍公主的嬷嬷宫女来接她回去睡觉，等她走了之后，南烟才轻轻的叹了口气。
冉小玉已经在帮她铺床了。
听到她叹息的声音，道：“娘娘怎么了？为什么又叹气？”
“……”
“人家都说了，怀着孩子的时候别老是担心，更不要叹气。”
“……”
“不然孩子生下来，脸上就会有皱纹的。”
听到这话，南烟也忍不住笑了笑。
“哪有那么夸张。”
等到铺完床，冉小玉走回来，轻声说道：“娘娘是不是还在想那个薛运的事？”
南烟抬头看了她一眼。
无声的默认了。
冉小玉道：“我知道娘娘这两天都为了这件事睡不着觉，若实在不行，奴婢明天就把她叫过来。”
“不必。”
南烟摇摇头。
如果薛运真的跟祝烽之间——
如果他们真的——
她实在没有立场去阻止什么，毕竟，皇帝想要册封谁，那在后宫的嫔妃来说，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她只是——
只是有些难以接受，为什么一定要是薛运。
她叹了口气，道：“我说了，等皇上离宫之后再说。”
看她这样，冉小玉也无法。
而就在这时，念秋端着一盆热水从外面走进来，一边走，一边疑惑的回头往门口看。
南烟道：“怎么了？”
第2145章 打草惊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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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念秋端着一盆热水从外面走进来，一边走，一边疑惑的回头往门口看。
南烟道：“怎么了？”
念秋将水盆捧过来举到南烟的面前，一边服侍她洗脸一边说道：“不知怎的，这两天咱们翊坤宫门口，老是有一些鬼鬼祟祟的人影。”
“人影？你看清楚是谁了吗？”
“就是天黑了，看不清呢。”
“……”
她皱着眉头，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南烟微微挑眉。
若是平时，她倒也不会再过在意，毕竟自己行得正站得直，不怕有人窥伺自己的举动，但最近——
还是小心为妙。
冉小玉听了念秋的话，立刻轻声说道：“娘娘，让奴婢出去看看。”
南烟点点头，她转身便往外走去。
可就在刚走到门口的时候，南烟突然又想起了什么，道：“小玉回来。”
“嗯？”
冉小玉疑惑的转身走过来：“怎么？”
“……”
南烟想了想，道：“先不要去看了。”
冉小玉皱起了眉头。
念秋反倒有些不安心，说道：“娘娘，要不还是让小玉姐姐出去看看吧，奴婢也不知道是不是看错了，但看看弄个清楚，才让人安心啊。”
南烟反倒说道：“不，不必了。”
“……”
“不仅今晚不用去看，今后你们进出翊坤宫，如果感觉到有人在窥伺咱们，只细细的观察就好，别去惊动了对方。”
“呃？”
念秋还有些疑惑，不解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而冉小玉想了，像是回过神来，轻声说道：“奴婢知道了。”
念秋看看她，又看看南烟。
冉小玉只说道：“不要打草惊蛇。”
“……哦。”念秋似懂非懂的，倒是也听话的应了。她捧着水盆，两个人服侍了南烟洗面漱口，等到她下去之后，冉小玉回头看向南烟，轻声说道：“娘娘觉得，是有人要对着咱们翊坤宫动手脚了？”
南烟道：“现在还不能肯定。”
“……”
“不过最近，宫中的情况也实在太复杂了些，静观其变就是。”
最近，宫里是有些不太平。
自从她在新进的嫔妃前来请安的时候大发雷霆贬斥了赵南风后，“煞神贵妃”的名号算是在宫中传开了，这在新进宫的嫔妃当中，产生了两种影响。
一种，就是让那些人摄于自己的威压，一个个都跑来依附自己。
俗话说，背靠大树好乘凉，这种情况，在宫中并不少见，只看惠妃身边就知道了。
康婕妤，辛才人，陈美人他们，便是如此。
还有一种情况，就是那些人都害怕自己，对自己都是敬而远之，除了每日定省，他们几乎是不会上门的。
比如，僖嫔阮眉。
还有那个深藏不露的婕妤沈怜香。
这种情况下，谁会来监视自己的行动呢？
监视自己的行动，又有什么目的呢？
南烟想着，被冉小玉扶着走到床上睡下，冉小玉又给她盖好被子，南烟说道：“小玉，从今天开始你多留神，看看到底是谁在翊坤宫外面。还是那句话，不要打草惊蛇，弄清背后的人要紧。”
冉小玉道：“是。”
第2146章 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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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
虽然这几天都几乎没怎么睡觉，但祝烽却好像不知疲倦似得，只感到一点倦意，立刻让人端了一盆冷水来，洗过一把脸，便又清醒了过来。
他回到桌案前，继续拿着一封文书，一边看着，一边在桌上的一张地图上勾画着什么。
小顺子在一旁，捧着茶杯，心里暗暗的叹息。
皇帝这样，真的太不顾惜自己的身体了。
可他们这些做奴婢的也只能规劝，要是多说了两句，引得这位爷暴脾气上来，谁都不好过。
所以，他也不能多说。
就在祝烽专心致志的做着他的事的时候，外面一个小太监走进来禀报道：“皇上，许大人来了。”
“哦？让他进来。”
祝烽说着，正画完最后一笔。
一抬头，就看见许世风从外面走了进来，叩拜道：“微臣拜见皇上。”
祝烽丢开手中的笔：“朕一大早把你叫进宫来，没扰了你的清梦吧？”
许世风忙陪笑道：“皇上说哪里话。”
“……”
“皇上吩咐，就是微臣的职责。微臣责无旁贷。”
祝烽点点头，然后问道：“大祀坛那边，布置得怎么样了？”
许世风道：“大致，已经和玉总管安排清楚了。只有——”
说到这里，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只抬头看向祝烽。
祝烽自然也知道他是在等着什么，招手让他过来，将自己刚刚勾画好的地图交给他：“你看看这个。”
许世风接过来一看，眼睛顿时亮了一下。
“这就是——”
“嗯。”
不等他说完，祝烽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如何安排，你应该比朕更清楚了。”
许世风没有立刻说话，而是又细细的看了一番那地图上勾画的几个点。
然后，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倒是有心了。”
说完又抬头看向祝烽：“微臣明白了。”
说着，将那地图收好，放进袖中。
祝烽看着他，郑重的说道：“这件事的重要性，不必朕再细说，成败在此一举，朕可以容许当天出现任何的意外，但不能容许失败。”
“……”
“你，明白朕的意思。”
许世风道：“皇上请放心，微臣知道该怎么做。”
祝烽点头，然后说道：“好了，你下去安排吧。”
“微臣告退。”
他起身正要离开，就看见小顺子从外面走进来，神情有些犹豫的说道：“皇上，皇后娘娘求见。”
“……”
许世风的脚步顿时一滞。
他当然早就知道皇后生病了，为了魏王的事，她可谓是呕心沥血，连自己的身体都不顾了。许世风也请旨进宫去探望了她一回，劝她要保重身体，但她却完全听不进去似得。
好不容易，翊坤宫那一夜的事情之后，她的心情稍微的放松了一些。
而就在众人都以为，皇帝也许会做出一个选择，或者至少，将魏王从承乾宫放出来的时候，皇帝却突然又把这件事凉了下来，将全副心神放在了先皇的冥诞上。
做臣子的，也不能在这件事上再多说什么了。
如今，皇后却又来御书房求见皇帝。
而许世风小心翼翼的看向祝烽，果然见他眉心微蹙，脸上露出了沉凝的神情。
他说道：“都说了，朕现在正忙，没时间见她。让她回永和宫好好的养病，养好身体，才能跟朕去大祀坛。”
小顺子道：“是。”
说完，便退了出去。
祝烽又看向许世风，然后说道：“你，也去帮朕劝劝她。”
许世风陪笑着道：“这，皇上和皇后娘娘之间，也没有微臣说话的份。”
祝烽道：“她坚持要朕将魏王也带去大祀坛。”
“呃——”
“她不明白，但你明白。”
“……”
“朕这一次不会带魏王过去，心平也不会带。”
“……”
“你出去跟她说，让她回去养病。”
许世风立刻说道：“微臣明白，微臣告退。”
他倒退着从御书房走出来，一转身，果然看见许妙音站在御书房外，脸色仍旧是失血的苍白，嘴唇也是白白的，显得格外的没有精神。
而且，她比之前，又消瘦了一些。
整个人透出一点形销骨立之感，站在那里，好像风一吹就会倒。
幸好身边的宫女淳儿一直扶着她。
小顺子跟她说了，可皇后却仍然坚持还要见皇帝，她一抬头，看到许世风走出来，立刻道：“你——”
许世风过来行礼：“微臣拜见皇后娘娘。”
许妙音道：“正好你也在，帮本宫劝劝皇上，也带着成轩去大祀坛吧。他都这么大了，这一次又是皇上第一次为先皇祭奠冥诞，他身为孙儿，于情于理都应该去的。”
许世风叹了口气。
的确，祝成轩于情于理都应该去。
可是——
他压低声音，轻声说道：“皇后娘娘不要糊涂了，皇上不让去，自然有不让去的原因。娘娘身为中宫皇后，应该体贴皇上，怎么反倒还跟皇上为难呢？”
“我——”
许世风道：“娘娘最近，是病得有些糊涂了。”
他这还是第一次用这么重的口气说，许妙音微微蹙眉看向他，从他闪烁的目光中，仿佛意识到了什么。
“你的意思是——”
就在这时，她看见许世风突然抬起头来，对着她身后露出了笑容，道：“国公。”
许妙音急忙回过头去。
只见成国公吴应求颤颤巍巍的从外面走了进来，见到她，又哆哆嗦嗦的准备跪下去行礼。
“老臣拜见皇后娘娘。”
许妙音道：“国公不必如此多礼了。”
成国公却还是规规矩矩的跪下行了礼，许妙音立刻让他的随从扶着他起身。吴应求还说道：“谢皇后娘娘。”
许世风看着他，微笑着说道：“前阵子听说国公病了，下官还想到府上探望，只是一直未及抽身。现在看来，国公的气色好了不少。”
吴应求苦笑道：“老咯，不中用了。”
“国公万万不要这么说，国公乃皇上的股肱之臣，你不能老，皇上还需要你呢。”
“哈哈哈哈。”
两个人寒暄了几句，倒是亲热无比。
吴应求看着他，笑道：“这么一大早的，大将军和皇后娘娘不知在这里说什么呢？”
第2147章 快了，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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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应求看着他，笑道：“这么一大早的，大将军和皇后娘娘不知在这里说什么呢？”
许妙音没有说话。
而许世风已经微笑着说道：“没什么，皇后娘娘在为魏王殿下的事情担心。”
“哦，魏王殿下。”
听到这个，吴应求的微微挑了挑眉毛，目光深邃的看向许妙音，然后笑着说道：“皇后娘娘也不要太过有心，魏王殿下宅心仁厚，朝中谁人不知他的才干？老臣就时常跟家下人说，魏王殿下将来一定会有大作为的。”
“……”
“……”
不知为什么，他居然会在这个时候说这样的话。
虽然，话头是许世风挑起来的，但宫内宫外都只有有这样一个不成文的禁忌，后妃和官员们之间不能随意的谈起皇子。
尤其，还是一个身份如此敏感的皇子。
连许妙音都愣了一下，但她反应很快，立刻微笑着说道：“谢国公吉言了。也希望这孩子能早一点懂事，为皇上分忧。”
吴应求笑道：“快了，快了。”
许世风在一旁听着，眼中不动声色的闪过了一点光，只微笑着说道：“对了，不知国公这一大早过来，有什么事吗？”
吴应求道：“哦，有些事要禀报皇上。”
“那国公快去吧，皇上正在御书房，只怕晚一些就要用膳了。”
“那好，老夫过去了。”
说着，他对着皇后和许世风行了个礼，然后转身往御书房走去。
许世风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微微出神。
许妙音道：“他刚刚那话，是什么意思？”
许世风回头，眼神凝重的看着她，只见许妙音满脸疑惑的道：“他为什么会突然跟本宫说这样的话。‘大作为’？他说魏王会有‘大作为’是什么意思？”
许世风沉默了一下，道：“娘娘不必理会他的话。”
他虽然说不必理会，但他眉心的褶皱，比刚刚从御书房里面出来的时候更深。
许妙音何许人，就算不管前朝的事，但人心，她还是能看得到的。
明显，许世风将这句话往心里去了。
她看着许世风，轻声说道：“到底，有什么事要发生吗？”
许世风神情复杂的看了她一眼。
却仍旧说道：“娘娘不要多问，这一切皇上都有安排。总之，娘娘不要违背了皇上的意思就是了。”
“……”
许妙音看了他一会儿，又想了想。
然后说道：“本宫知道了。”
说完，两个人也没有再说什么，便掉头分开，往各自的方向走去。
而许世风走了进步之后，突然又停下来，默默念着刚刚吴应求说的最后几个字——
快了，快了……
他眉心一蹙，再回头看向御书房的门口，小顺子已经进去禀报过来，出来将吴应求请了进去。
嘴角噙着一点冷笑：“原来，是这个打算。”
他转身走了。
|
而另一边的许妙音，她慢慢的往后宫走着，脚步迟缓而沉重。
她也在想着，刚刚成国公那几句话的意思。
成国公说，魏王“将来一定会有大作为”，然后又说“快了，快了”，难道，他要做什么，跟这件事有关？
要知道，寻常的大臣，是不敢这么说话的！
而他说得毫不遮掩，甚至还是在自己和许世风的面前！
再一联想到这一次去大祀坛为先皇祝冥诞，皇帝坚持不带魏王，连心平公主都不带，这在平时看来，是非常不合理的事情。
他要做什么？
看着她一路若有所思的样子，跟在身边的淳儿轻声道：“娘娘，您的脸色不太好，要回去休息了吗？”
许妙音摇头：“先不急着回去。”
“娘娘要去哪儿？”
“咱们去，去承乾宫看看吧。”
“哦，好。”
淳儿小心的扶着她往前走去，不一会儿，便到了承乾宫外。
刚一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了一阵少年的笑声。
平时安静的承乾宫，此刻显得非常的热闹，而且，因为那一阵少年的笑声，充满了青春的活力，和过去完全不同。
自从翊坤宫那件事发生之后，虽然皇帝没有再强行封闭承乾宫，但也让他不要在宫中乱走，所以，魏王又回到了之前被“关在”承乾宫的日子。
但这一次，跟之前却又不同。
确切的说，是他自己不同了。
他虽然没能离开承乾宫，却让人在贵族子弟中寻了十来个跟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年，让他们住进承乾宫后面的排房里，每天陪着自己一起习武。
找来的这些贵族子弟，自然也都是精挑细选过的。
一个个年轻挺拔，相貌俊秀。
而且，也都是喜欢习武，擅长习武的。
在他们的陪伴下，祝成轩每天坚持练习武艺，除此之外，他们还在承乾宫中一起研习兵法，对时下的一些大事进行讨论，每天都是高谈阔论到深夜。
有了他们的陪伴，祝成轩也不再像过去那么沉闷。
反倒脸上多了一些少年人该有的天真和莽撞之气，也健康多了。
此刻，许妙音一走进去，看到一群少年人正在院子里练习摔跤，祝成轩刚刚被一个身材高大的少年过肩摔到了地上。
“啊——”
淳儿低呼了一声。
她正要上前阻止，却被许妙音伸手拦住了。
许妙音道：“看看再说。”
两个人站在门口，只见祝成轩翻身从地上爬起来，对着那身材比自己高了半个头的少年，毫无惧色，道：“再来！”
两个人对峙了起来。
突然，祝成轩看到对方的脚下一个空挡，立刻上前，一条腿插过去，直接勒住了对方的腘窝，搬着对方的肩膀用力的往下一压。
那少年猝不及防，整个人几乎上半身都被他压平了。
可这人也非等闲之辈，下盘甚是稳固。
竟然硬生生的撑住，两只手抱住祝成轩，两个人形成了僵持的局面。
过了好一会儿，那少年笑着对祝成轩道：“殿下，咱们这样坚持下去，你没办法赢，我也不会输，不如——”
祝成轩想了想，道：“咱们一起松手。”
那少年道：“好。”
说完，两个人一起松开了手。
第2148章 动静越来越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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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成轩想了想，道：“咱们一起松手。”
那少年道：“好。”
说完，两个人一起松开了手。
可是，就在两个人一起松开手的时候，祝成轩突然一伸手，将那少年的肩膀用力的往下一按。
而几乎是与此同时，那个少年长臂一伸，抓住了他的衣襟。
祝成轩猝不及防，只发出“哎”的一声，就被那少年抓着一整个扑了下去。
那少年仰面跌倒在地，而祝成轩直接压在了他的身上。
“哎唷！”
两个人都发出一声惨叫。
周围的少年急忙围上来，看到他两人这样，都大笑了起来。
而那少年和祝成轩，两个人几乎是抱成一团摔在地上，这个时候也都笑了起来。
祝成轩道：“你居然耍诈！”
那少年看着祝成轩，也笑道：“殿下也耍诈啊。”
看来，两个人是互坑了。
祝成轩不服气，抱着他两个人扭打在一起，在草地上滚来滚去，两边的少年看着他们这样，也是又笑又闹，整个承乾宫充满了少年人的活力，许妙音的脸上也浮起了笑容，慢慢的走了过去。
总算有人看到她了，立刻道：“皇后娘娘来了！”
一群少年都急忙退开，站在了后面成一列。
而祝成轩和那少年一见皇后来了，也慌忙从地上爬了起来，祝成轩甚至都来不及整理衣冠，立刻对着皇后道：“母后，儿臣拜见母后。”
那些少年也纷纷对着皇后叩拜下来。
许妙音微笑着看着他们，又看向祝成轩，他的衣衫凌乱，头发上还沾了一些枯草叶子，显得有些狼狈。
她上前，伸手将他头发的叶子捻下来，又拍了拍他的衣衫。
笑道：“没摔疼吧？”
祝成轩立刻摇头：“儿臣没事。”
许妙音又看向那个少年，这个少年大概比祝成轩年长个两三岁，身材挺拔，相貌平平倒也十分周正，全身上下透着一点与众不同的沉稳之气来，反倒在一众英俊少年中显得格外的出色。
许妙音看着他眼熟，道：“你是——”
祝成轩道：“母后，他是武英侯的公子卫英。”
那卫英立刻道：“拜见皇后娘娘。”
许妙音看着他，轻轻的点了点头：“原来是小侯爷。”
卫英低着头道：“不敢。”
他说“不敢”，倒不是跟皇后抬杠，而是因为他家的这个侯爵之位不能世袭，他是公子而非世子，所以皇后叫他这句“小侯爷”，显然是不恰当的。
但许妙音却似乎并不在意自己的错误。
只笑着说道：“你们刚刚练得不错，每天都这么练的吗？”
众人道：“是。”
许妙音道：“留神别受伤就是了。”
说完，又转头对淳儿道：“去吩咐一声，让御膳房送些糕点过来。吃饱了才有力气。”
这些少年们一听，都高兴的道：“谢皇后娘娘！”
许妙音又叮嘱了两句，便转身要离开，祝成轩跟在她身后送她，一边往外走，一边轻声说道：“母后的身体还没起色吗？这些天父皇不让儿臣离开承乾宫，儿臣也不能道母后身边侍奉。”
许妙音笑道：“本宫没事。”
“……”
“倒是你，”她说着，又温柔的看向他：“每天这样跟着他们一起练习是好，也要注意别伤着自己。”
“是。”
“还有，文课也别落下。身为皇子，你要比别人更努力，才能得到父皇和天下人的认可。”
“儿臣明白。”
见他认真又沉稳的态度，许妙音心里大感欣慰，温柔的笑道：“看着成轩这样，母后很放心了。”
祝成轩也看着她，说道：“以前是儿臣不懂事，一直让母后操心，更让母后难过。今后不会了。”
“好，乖。”
许妙音拍拍他的肩膀，然后说道：“过几天就是你皇爷爷的冥诞，不过这一次你父皇不打算带你过去，你，你就留在宫中吧。”
“哦……”
若是平时，听到父皇不带自己出去，尤其是高皇帝的冥诞这样的大事，祝成轩肯定会惶恐不安，担心自己做错了什么，更害怕自己又要被父皇责怪。
但这一次，他却很平静。
只是轻声说道：“父皇这样安排，自然有他安排的原因。”
“……”
“儿臣听命便是。”
见他这样的态度，许妙音更是大感欣慰。
道：“好，好。你在宫中好好的用功，知道吗？”
“儿臣知道。”
说话间，两个人已经走到了承乾宫的门口，循例，魏王就不能在往外走了。
许妙音道：“回去吧，留心别受伤。”
祝成轩道：“母后也请多保重身体，等到父皇让儿臣出来，儿臣会来侍奉母后的。”
许妙音点点头，便转身走了。
等到她的背影消失在前方，祝成轩这才又转身回到承乾宫，一群少年笑着跑上来，那卫英也笑道：“殿下，刚刚皇后娘娘没生气吧？”
祝成轩笑道：“说到哪里去了？母后怎么会生气？好，咱们继续！”
于是，一群人又笑闹在了一起。
|
一转眼，又过了数日。
再过一天，便是要到大祀坛祭奠先皇冥诞的大日子了。
宫里宫外，都忙成了一团，唯一安静的，便是南烟这翊坤宫。
当然，也不是绝对的安静。
每天那些妃嫔会上门来聒噪一番，南烟虽然不太喜欢跟她们打交道，听那些阿谀奉承的话，但伸手不打笑脸人，加上自己身为贵妃，有协理六宫之责，也得跟他们敷衍。
还有就是，自己的肚子。
这孩子，动静越来越大了。
时不时在肚皮上拱出一个小拳头，印出一个小脚丫子，或者就是感觉到一阵的腹紧。
南烟不由得对着肚子一阵苦笑。
这生下来，只怕又是个小魔星，有心平的顽皮，还有祝烽的精力，那岂不是要把整个皇宫都给拆了？
她对着肚子道：“这几天，你给娘安分些，知道么！”
“要是敢不乖，哼哼……”
正说着，门口传来了一个声音。
“你可别把朕的儿子给吓到了。”
转头一看，祝烽背着手，微笑着从外面走了进来。
“皇上。”
一见他，南烟高兴的扶着一旁冉小玉的手站起身来，知道祝烽在忙，她也没去打扰，两个人都好几天没见面了。
第2149章 这个，你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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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
一见他，南烟高兴的扶着一旁冉小玉的手站起身来，知道祝烽在忙，她也没去打扰，两个人都好几天没见面了。
这个时候，她的肚子已经大的惊人，也就不行礼了，只是朝祝烽屈膝福了福，祝烽还走过来扶着她。
然后说道：“赶紧坐下吧。”
“……”
“朕都怕你那两条小细腿撑不住你这个大肚子。”
南烟笑了起来。
冉小玉扶着她慢慢的坐下，然后念秋他们立刻奉上茶点来，刚放下，祝烽就说道：“你们下去吧，朕跟贵妃自自在在的说会儿话。”
“是。”
众人行了个礼，便退出去了。
南烟知道他有话要跟自己说，毕竟明天就要去大祀坛行祭礼了，虽然不是去太远的地方，半天都能来回，但——
她能隐隐感觉到，这一次似乎还有一些事情要发生。
从他最近几天都一直在御书房中忙碌，没来看过自己，就能知道，他一定是在准备着什么大事。
不过，祝烽虽然说要跟她自自在在的说会儿话，可等冉小玉他们都退下去了，门也关好了，他却一直没有说话。
只是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
南烟抬头，看着他眉心的几条悬针纹，几乎已经形成了，就散不去了。
而他一抬手，从袖子里又飘出了一阵淡淡的香味。
在南烟的心中，已经因为默念了不知多少次，而熟悉的香味。
那种香味，让她有一时的失神。
祝烽放下茶杯抬头看她，见她神情恍惚的样子，道：“怎么了？在想什么？”
“呃？”
南烟猛地回过神来。
看了对方一眼，终究还是没说什么。
只微笑着道：“妾只是看到皇上难得露出疲惫的样子，只怕好几天都没休息好了吧？”
祝烽轻轻的叹了口气，道：“无妨。”
“……”
“这件事完了之后，朕就能好好的休息一下了。”
“……”
也只是“休息一下”。
而不是“休息”。
可见做皇帝真的是一件苦差事，尤其是要做一个勤勉的，不能只在后宫厮混享乐的皇帝，不到退位或者……，是永无宁日的。
虽然心事重重，可想到这个，南烟的心里还是有些止不住的心疼。
但她也不能多说什么，只将桌上的一碟糕点往祝烽的面前推了一下，柔声说道：“皇上吃点这个吧。今年头茬的桂花，妾让他们摘下来洗净晒干，自己做的桂花糕。看看比御膳房做的如何？”
“哦？你自己做的？”
祝烽倒像是有些惊讶的，看了南烟一眼，然后拿起来咬了一口。
南烟道：“如何？”
祝烽点点头：“嗯，不错，甜而不腻，清香可口。”
说着，笑道：“难得，你还能做出能吃的东西来。”
南烟一听这话就生气，道：“皇上这话什么意思？妾又不是喝风长大的。”
祝烽笑了起来。
将吃了一半的糕点放回去，又喝了一口茶，然后说道：“朕只是有点惊讶，你也开始搞这些东西了。”
“……”
这话说得……
南烟看了他一眼，祝烽笑道：“朕是觉得，你是不会搞这些花花草草的东西的。”
“……”
倒也是。
虽然从小在家吃不饱的时候，她是偷偷的弄过这些东西，但在宫中之后，有冉小玉他们照顾，自己倒也不做这些了。
宫中其他的嫔妃闲来无事喜欢调琴，喜欢配香料，这些爱好，她都没有。
说起来，自己的生活似乎真的挺乏味的。
可以前明明不觉得，因为那个时候，祝烽经常南北走动，而几乎都会带上自己，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有那么多话题可以聊，有那么多事情可以做，谁还有空做那些无聊的功夫。
于是嗔道：“皇上也知道啊。”
“……”
“妾被窝在这翊坤宫里，无聊死了，不搞这些花花草草的，搞什么呢？”
祝烽听到这话，也笑了起来：“看你说的，这翊坤宫这么大，还不够你翻腾？你还想如何？”
“……”
“还想飞檐走壁吗？”
“……”
“就算你想，也得等到朕的儿子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生下来再说。”
又拿这个来压她。
南烟只能蔫蔫儿的垂下头来，看着自己高高挺起的肚子，道：“真希望他快一点生下来。妾实在是在这里闷的发慌。”
祝烽笑着，倾身过来，伸手摸了摸她的肚子。
然后说道：“快了。”
“……”
“朕问过薛运了，她说到了九个月上，随时都可能生产，可能就在这几天也说不定。”
“……”
南烟听了，微微一顿。
笑道：“皇上今天见过薛太医了？”
“嗯，朕有事交代她。”
“哦。”
“朕也吩咐了她，最近让她都待在太医院，晚上也不好回去。你这边有任何的动静，立刻让人过去叫她。”
“……”
“产婆那些也都选好了，就在角门外的排房那里住着。”
南烟笑道：“皇上准备得这么齐全，妾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祝烽道：“你要做的，就是好好的休息，养足精神。”
“妾知道。”
南烟嗔了他一眼：“皇上也是，越来越啰嗦了。”
祝烽自己也笑了起来。
感觉，自己的确是有些啰嗦了。
他平时，可不会这么啰嗦。
有什么事情，吩咐下去便是，可这一次，对于南烟，和她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他已经反反复复的叮咛了不知多少遍。
大概是因为，实在太期盼。
他和南烟的这个儿子，似乎是从很早很早开始，他就已经期盼。
他甚至已经能依稀的想起，那个时候的心情，和失去他们之间第一个儿子时，他沉沉的悲伤。
但，那都已经过去了。
眼前的这个，才是最重要的。
于是说道：“好，朕不啰嗦了。”
南烟这才笑了起来。
两个人闲话了一会儿，眼看着外面天色暗了下来，祝烽道：“好了，朕也该回去了。”
“皇上不留下来用晚膳？”
“不了，明天还有些事，今晚要先处理完。”
“哦……”
南烟微微的有些失落，而祝烽又伸手从怀里拿出一个东西，递到她眼前：“这个，你拿着。”
第2150章 不到万不得已，不要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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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是——”
南烟接过来，是一个丝缎包着的东西，沉甸甸的有些压手，她要打开来看，而祝烽道：“现在先别看。”
“嗯？”
“等朕明天走了之后，你再看。”
“……哦。”
虽然好奇，但他这么说了，南烟也乖乖的将东西收起来。
祝烽又说道：“明天晚上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留在翊坤宫中，不要轻易的出去。”
“……”
“这个东西，不到万不得已，也不要使用。”
“……”
“记着，你要做的事，只有好好的保护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当然，还有咱们的心平。”
“……”
“其他的，你都不要考虑，明白吗？”
听到他的话，南烟的呼吸微微的紧绷了起来。
如果说之前，还只是从他的一些举动，从宫内一些紧绷的气氛里猜测可能要出什么事。
那，他现在说的话，就几乎已经是明白的告诉她了。
他要做一件大事。
南烟倒也并不多问。
只想了想，轻声问道：“明天……先皇的冥诞祭奠是在晚上吗？”
“嗯。”
“吉时是什么时候。”
“算出来，是在戌时三刻。”
南烟道：“那，都已经天黑了，整个祭奠大典岂不是要熬夜进行？”
祝烽道：“正是。”
南烟说道：“那皇上今晚一定要好好的休息，千万不要熬夜了。”
“……”
“否则，皇上的精神会很差的。”
她说到这里，走到祝烽的面前，伸手轻轻的抚上他的胸膛，仍然能感觉到掌心下那坚实的胸膛散发着和往日一样炽热的温度，甚至，还能感觉到他心脏的跳动。
也是那么坚定有力。
她柔声说道：“做大事的时候，精神还是很要紧的。”
“……”
“有的时候，万分之一刻的时间，需要皇上做出判断，做出选择。”
“……”
“若精神不济，可能就会做出错误的选择呢。”
听到她这么说，祝烽微微的挑眉。
然后笑道：“好，朕听你的。”
“……”
“今晚回去，只看一会儿折子就睡觉。”
南烟道：“那妾就不多留皇上了。恭送皇上。”
说着，对他屈膝行了个礼。
祝烽也伸手揉了揉她的肩膀，然后转身离开了。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南烟沉默不语，许久，感觉到肚子好像又有一阵阵的紧缩感，她扶着桌沿慢慢的往卧榻前走，冉小玉走进来，立刻扶着她坐下。
冉小玉轻声说道：“娘娘，皇上他——”
“不要多问。”
南烟认真的，但也淡淡的说道：“咱们做好咱们的事就够了。”
见她这样的神情，冉小玉似乎也明白过来。
点点头道：“奴婢知道了。”
南烟道：“让人送热水过来吧，本宫想要早点休息。”
“是。”
|
夜，就在各人的各样心思当中，慢慢的流逝过去。
很快就到了第二天。
这一天，南烟也没能见到祝烽，虽然祭奠是晚上进行，可他们中午就要启程离开皇宫，所以一大早，随行的人全都要起身准备了。
这也是这么久以来，皇后总算有了动静。
后宫的众嫔妃，除了顺妃之外，都不会跟着过去，大家一大早便赶到永和宫向皇后行礼问安。
南烟也到了。
一进门，就看到许妙音坐在正上方。
她的脸色，还是有些苍白，但因为今天有大典的缘故，所以淡淡的化了妆容，穿上隆重的礼服，只是身材过分消瘦的缘故，让人感觉她有些撑不起来了。
她坐在上方，看见南烟慢慢的走进来，微笑着道：“你怎么还过来。”
南烟道：“妾来向皇后娘娘行礼。”
许妙音立刻道：“都这样了，就免了吧。小玉，快扶你家娘娘坐下，别累着了。”
“是。”
冉小玉立刻扶着她坐到一边，南烟坐下后道：“谢皇后娘娘。”
她一坐下，各宫的其他妃嫔也都纷纷起身对着她行礼，她也就淡淡的点了点头，让大家都起来。
许妙音看着她，微笑着道：“你的气色还不错。”
南烟笑道：“妾每日无所事事，气色自然养得还好。”
许妙音笑道：“无所事事还不好？本宫倒是想这样闲下来，偏不能。”
一旁的顺妃笑道：“娘娘可不能闲下来，娘娘乃是中宫皇后，咱们这些姐妹都不懂事，还得娘娘多教导呢。”
许妙音自己也笑了。
说道：“如今看着，又多了些新人了。”
众人纷纷起身道：“妾等进宫多时，还未及向皇后娘娘请安。”
“无妨，今日一见就好。”
她压压手让众人坐下，道：“本宫最近身体抱恙，不能常和你们见面，贵妃有协理六宫之权，有什么事，多去问问她。”
众人纷纷答“是”。
只有婕妤沈怜香轻声说道：“妾等倒是想要多和贵妃娘娘亲近，有不懂的也想去问，只是——”
说到这里，她犹豫着没往下说。
南烟看了她一眼。
许妙音道：“只是什么？”
沈怜香道：“只是，贵妃娘娘身怀龙裔，如今已经到了快要临盆的月份，妾等都担心打扰了贵妃娘娘休息，影响到胎儿就不好了。所以，不敢到翊坤宫打扰。”
许妙音点了点头：“这倒也是。”
“……”
“贵妃如今正是要紧的时候，没什么大事，你们也的确不好去打扰她。”
南烟看了那沈怜香一眼。
然后笑了笑，对许妙音道：“都是妾不好，皇后娘娘凤体抱恙，妾却不能为娘娘分忧。”
许妙音道：“你这是说哪里话呢？”
“……”
“再大的事，也不比你的事情大啊。”
两个人自从上次交心之后，关系缓和了许多，说这话的时候，许妙音的言辞恳切，倒也不带着其他情绪了。
看着他俩这样，各宫的嫔妃都各有心思。
这时，僖嫔阮眉说道：“那这一次，皇后娘娘和顺妃娘娘都要跟随皇上去大祀坛祭奠先皇的冥诞，又不能去打扰了贵妃娘娘，若有什么事，那咱们该去问谁？”
大家听到这话，也都是一愣。
许妙音想了想，说道：“本宫也就是今天一天不在宫中，明日一早就会赶回来。”
“……”
“若是真的有什么事——”
第2151章 不可更改，更不能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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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妙音想了想，说道：“本宫也就是今天一天不在宫中，明日一早就会赶回来。”
“……”
“若是真的有什么事——”
她犹豫了一下。
这时，一直安静的坐在一旁的惠妃吴菀突然笑道：“皇后娘娘请放心。这宫中的事，妾也会多看顾着些，尤其是照顾贵妃娘娘。”
说着，她亲热的看向南烟，说道：“贵妃娘娘怀着龙裔，可是金贵得很，万不能为了一些小事而操心劳烦，影响到胎儿就不好了。”
“……”
南烟看了她一眼。
她竟然对自己，这么亲热，而且还要主动请缨帮自己分忧，还照顾自己？
南烟不动声色的笑了笑：“倒是让惠妃辛苦了。”
“哪里。”
许妙音看着他们，也淡淡说道：“惠妃有这样的心意，那是再好不过的。”
吴菀立刻起身：“多谢皇后娘娘信任。”
许妙音微微蹙了一下眉。
她正要说什么，这时，小门子从外面跑进来，对着众人行了个礼，然后对着皇后说道：“皇后娘娘，该出发了。”
许妙音道：“这么快？”
小门子道：“原定的出发时间是巳时，如今也快到了。”
“哦……”
许妙音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说道：“本宫都差点把时间给误了。”
说罢立刻站起身来。
但起得急了些，感到一阵眩晕，幸好身边的淳儿急忙扶住了她，顺妃也跟着起身，看着她的样子，有些担心的说道：“皇后娘娘，您没事吧？”
许妙音稳了一会儿，才稍微缓过一点来。
笑了笑：“无妨，只是刚刚起猛了。”
这时，众人也都站起身来，许妙音道：“既然时间紧促，那大家也就不要多礼，各自回去吧。”
说完，她便和顺妃一起往外走去。
虽说让众人都各自回去，可嫔妃们哪里敢，毕竟是皇帝要出行，他们还是得带着各自的人到南宫门去相送。
走过去的时候，果然这里已经车马齐备，人头攒动。
原本的计划，是要更早启程，早到大祀坛去做准备的，但今天难得的，皇帝竟然睡了懒觉，听说是直到辰时三刻才起。
众人议论纷纷。
要知道，从祝烽登基以来克己甚严，这个皇帝当得不仅辛苦，还艰险，甚至可以说是没滋没味，连享乐都没有多少，却难得的是，今天这样的大日子，他居然睡懒觉。
只有南烟知道怎么回事，她嘴角噙着一点笑意，只安静的站着不语。
还有一个沉闷不已的。
是在另一边靠墙站着的叶诤。
他难得沉默寡言，在人群中没什么存在感，连鹤衣也是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他，走到他面前笑道：“怎么今天你这么安静？”
“……”
“皇上不是要让你早些过去的吗？”
叶诤听到他的声音，抬头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鹤衣笑道：“怎么了？”
“……”
叶诤沉默了一下，说道：“这一次大祀坛的祭典，你不去？”
鹤衣笑道：“不去。”
“皇上不让你去？”
“……至少，在公布的名单里面没有我的名字。”
“为什么？”
“嗯？”
“你是中书左丞，内阁首辅，可以说是皇上最要紧的左膀右臂，为什么这一次，皇上那么多事情都不让你做，连这么重要的祭典，都没有你的份？”
这种话，在官员之间，原本是不该明说的。
谁都知道，皇帝启用谁，冷落谁，都是背后大有文章的事，尤其是鹤衣这个级别的官员，他的起落，几乎是关系着整个大炎王朝的命运。
而偏偏，祝烽在西北之行回来之后，就莫名其妙的冷落他了。
让他堂堂一个内阁首辅，去督造金缕玉衣！
这不是杀鸡用牛刀是什么？
叶诤原本不会对祝烽如何用人，如何做事乱加置喙，可这一次，事关鹤衣，他没有办法让自己冷静以对。
他皱着眉头看着鹤衣：“到底为什么？”
“……”
“鹤衣，你，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事得罪了皇上？还是，还是皇上有什么想法？”
“……”
鹤衣安静的看了他一会儿。
然后笑了笑。
说道：“我做过什么，你都清楚。”
“……”
“皇上有什么想法，你也应该是除了皇后和贵妃之外最了解的人。”
“……”
“你觉得，如何？”
“我不知道，我完全不知道。”
叶诤显得非常的烦恼，尤其看着自己烦恼，而鹤衣本人却还如此闲适，仿佛事不关己一样，他更有些烦躁了。
他可以接受很多人，很多事的变化。
但，这不包括皇帝。
也不包括鹤衣。
有一些人，有一些事，在长久的岁月磨砺之后，成为了人心中的一个定式，就好像太阳永远会从东方升起一样，他不可更改，更不能怀疑。
他不愿意怀疑这两个人其中的任何一个，而他们之间的改变，就更让他难以接受。
看着他这样，鹤衣仍旧淡淡的微笑着。
祝烽已经登基数年，身边的许多人和事也都改变了。
可他，却没什么变化。
连那双明亮的，如同寒夜孤灯的眼睛，仍旧和过去一样清明，让人相信，他仍旧是这十丈红尘中难得的清明者。
他微笑着，伸手拍了拍叶诤的肩膀。
“没事的。”
“你——”
叶诤还要说什么，但就在这时，前方的大道上出现了一阵整齐而沉重的脚步声，众人抬头一看，皇帝全副銮驾的往这边来了。
那边传来了小顺子的声音——
“皇上驾到！”
所有的人全都跪拜下来，山呼万岁。
祝烽走过来，一眼就看到人群中，在冉小玉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准备跪下的南烟，无声的瞪了她一眼。
南烟乖乖的站着不动，只虚行了个礼。
但瞧着祝烽的时候，脸上止不住的笑。
要知道，平时祝烽几乎不会睡懒觉，更不要说在这样重大的日子里睡懒觉了，今天居然这么晚才起身，让所有的人都等他。
南烟的笑容中，分明多了几分调侃。
而祝烽，尽管心情因为今天的事情而微微的沉重，但看到那带着戏谑的笑容，还是忍不住，又瞪了她一眼——
还不都是你！
第2152章 妾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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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祝烽，尽管心情因为今天的事情而微微的沉重，但看到那带着戏谑的笑容，还是忍不住，又瞪了她一眼——
还不都是你！
若不是她昨天苦劝自己休息，而自己也就真的没再熬夜，只看了几份折子就上床休息了。
结果，一觉睡到刚刚。
若不是小顺子担心误了吉时，冒着砍头的危险进来叫醒了自己，只怕现在都还不能触发呢。
不过……
的确舒服了很多。
这一觉睡下来，将之前的疲惫都一扫而空，原本有些混沌的头脑，此刻也清醒了不少。
但祝烽不会夸她，只瞥了她一眼。
两个人眉毛官司打了半天了，他这才对着众人道：“都平身吧。”
“谢皇上。”
众人起身，祝烽又看了看周围的人，包括站在马车旁不远，已经带齐了身边人马的成国公。
他的嘴角又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那笑意，在这样的大庭广众之下，自然是瞒不了人，被所有的人尽收眼底。
而看着他的笑容，吴应求的心里也是透亮的。
他只做恭敬之状，站在那里，老老实实的等待出发的时候。
祝烽这才转身，看了看周围，倒也并不多说什么，只简单的道：“可以出发了。”
于是，众人纷纷上马的上马，上车的上车。
祝烽转身便往自己的金车走去，他习惯性的要找叶诤，但在身边看了看，却没发现那熟悉的身影。
微微蹙眉，再往周围一看。
才看到墙角那边，叶诤正跟鹤衣站在一起，鹤衣倒还是一副自在翩然的模样，微笑着跟他说着什么，倒是叶诤，一脸的凝重。
看到他们，祝烽的神情微微一凝。
他沉声道：“让人过去叫叶大人，出发了。”
小顺子一听，立刻道：“是。”
他对着身边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那小太监急忙跑过去，走到叶诤的身边拱手做了个揖：“叶大人，鹤衣大人。”
“何事？”
“叶大人，皇上让你赶紧过去，准备出发了。”
两个人这才抬头，看见祝烽正沉着脸站在那里。
叶诤的心情不由得一沉。
他回头看了鹤衣一样，想了想，又问道：“那你今天是要去做什么？”
鹤衣微笑着说道：“金缕玉衣的图纸已经画出来了，今天正要拿过去给温老看看，我打算亲自过去。正好你们走了，我就要跑这一趟了。”
“那，好吧。”
看他做这样一件无聊的事，竟然还做得这样开心，叶诤的心头更添了几分烦闷。
却又无处发泄。
只能沉沉的出了口气，掉头往那边走去。
走到祝烽的面前，低头挨了两声训，便走过去爬上了自己的马，鹤衣站在这边，只看着他的背影，脸上的微笑始终不改。
祝烽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便要准备踏上自己的金车，但想了想，却又停下来，回头看了南烟一眼。
那一眼，分明在说——记得朕说过的话。
他现在，倒真是越来越啰嗦了。
南烟在心里笑了笑，却还是认真的对着他点了点头，用口型道：妾记得。
祝烽这才登上金车。
立刻，队伍便朝前行驶，缓缓的走出了宫门。
第2153章 情况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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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烽这才登上金车。
立刻，队伍便朝前行驶，缓缓的走出了宫门。
众人一直看着那队伍消失在了前方，这才慢慢的起身，南烟转头看向周围，倒是立刻就在人群后面看到了那个毫不起眼的身影。
薛运。
她刚刚起身，目光却像是被一条看不见的线牵着，仍旧望着远方。
似乎，已经被那队伍带走了心魂一般。
南烟的眉心微微一蹙，正要让冉小玉过去叫她，可就在这时，眼前闪过几个身影，定睛一看，正是平日里喜欢往自己宫中走，往自己身边凑的那几个妃嫔。
他们微笑着说道：“贵妃娘娘，这样毒日头底下，娘娘可留神别晒坏了。”
“是啊娘娘，如今怀着龙裔，可要小心啊。”
“娘娘还是早些回翊坤宫吧。”
“妾等陪着娘娘一同回去吧。”
南烟对着他们，一时间有些无语。
这些人还真的是殷勤，不管什么时候都要凑到自己身边来，说的话也大多是些违心的，阿谀奉承的话。
可是，自己身为贵妃，又不能完全不顾他们。
况且，现在是大白天的，自己的宫中本来就是人来人往的，真的叫薛运过去问话，也很容易引人注目，更要紧的是，那些话是不能让旁人听到的。
还是等到晚一些再说吧。
于是，她淡淡一笑，道：“好吧。”
说完，一众人等簇拥着她转身往后宫走去，而站在另一边的薛运，视线中连最后一点皇帝车驾的影子都看不见了，她才轻叹了口气，慢慢的转过身来。
看到贵妃被那些嫔妃们簇拥着，仪态万方的往前走去。
真的是宠冠后宫的贵妃啊。
看着她那架势，再回头看看自己心中，那几乎不敢见天日的一点绮思，薛运只觉得自己可笑又可悲。
摇摇头，转身走了。
|
皇帝的仪仗在走了一个多时辰之后，终于到达了南郊的大祀坛。
他从金车上下来的时候，一阵风吹过。
“唔——”
祝烽伸手扶着车门框，看了看前方高高耸立的斋宫，还有屋檐下挂着的，在风中不断摇晃的灯笼，微笑了一下，说道：“看来今天，风很大啊。”
吴应求站在一旁，听到这话，上前说道：“想必是皇上的孝心感动了上天，这乃是上天的感应啊。”
“哦……”
祝烽闻言，转头看向他。
吴应求说道：“那是当然，皇上乃先皇最宠爱的皇子，雄才大略，文治武功，皆与先皇无二。如今，先皇见到皇上如此大作为，也会欣慰的。”
祝烽说道：“愿如国公所言，朕的心意能为上天所知。”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都微笑了起来。
这时，玉公公从前方走了过来。
他对着祝烽叩拜道：“皇上，大祀坛祭典仪式都已经准备完毕，现下，请皇上和国公，还有众位大臣到斋宫更衣祈祷，以备晚些时候的祭典。”
祝烽点点头，道：“走吧。”
他正领着众人往前走去，这时，成国公吴应求突然往周围看了一眼，说道：“奇怪，怎么没见到许大将军呢。”
祝烽道：“他在忙。”
“都已经快要到祭典的时候了，他还在忙？”
“没办法，”
祝烽平静的说道：“这样的祭典，事关重大，朕不想有一点意外。”
“……”
“上一次在大慈恩寺的事情，朕不想发生第二次。”
“是。”
吴应求俯身道：“这一次，先皇的冥诞，一定会顺利的。”
祝烽看了他一眼。
然后说道：“好了，国公可以带着众位大臣到那边去了。”
“是。”
成国公带着众人叩拜在地，只见祝烽淡淡的一挥手，自己转身往另一边的斋宫走去。
皇帝离开，又没有内阁首辅在场，成国公自然就成了群臣之首，他敷衍着众人，让他们都进到殿中，自己却留在外面，看了看布置一新的大祀坛，想了想，挥手将一直侍立在一旁的万鹏坤叫来。
“你让人去探查一下，周围布置得怎么样。”
万鹏坤轻声道：“是。”
说完，便转身离开。
这时，另一边的几位老臣走过来找他说话，吴应求摆出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微笑着迎上去。
几个人正说着，吴应求一边敷衍他们，一边看向前方。
不一会儿，就看到万鹏坤匆匆的从那一边走了回来。
但看他的神情，有些不太对。
眉头紧锁，仿佛发现了什么。
他想要过来跟吴应求说话，但几个老臣又都在这边，他一个晚辈不好过来，吴应求便对着那几个人说道：“诸位，你们先聊，老夫过去看看。”
众人立刻道：“好，国公请。”
“我们先过去了。”
“请。”
说完，吴应求便急忙走到了万鹏坤的面前，沉声说道：“如何？”
万鹏坤眉头紧锁，说道：“姑父，有点不对啊。”
“啊？怎么了？”
“我到了之前安排的那几个点上，但是发现，许世风的人马并不在那里。”
“什么！？”
一听这话，吴应求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他们原本的计划，就着刘越泽作为细作到他们身边来行“蒋干盗书”之举，他们也顺势来个“群英会”，故意将自己的人马安排的点告诉他。
因为知道，他转身就会报告给皇帝。
而皇帝得到这个消息，一定会按照他们的安排，相应的做出自己的兵马的排布。
殊不知，那只是他们的障眼法。
那几个地方的兵马，是他们诱敌至此的诱饵，他们真正的杀手锏，其实在另外几个事先安排好的地方。
等到许世风将人马都被他们牵制到那几个地方的时候，他们的人马，就能乘虚而入，在外接应的人马，更能一举将许世风和他的人拿下。
这，是万无一失的计划。
可现在，情况突然不同了。
在他们安排作为诱饵的几个地方，竟然没有发现皇帝的人马。
万鹏坤的眉心都拧成了一个疙瘩，轻声说道：“姑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
“难道皇帝另有安排？还是——”
说到这里，他的神情显得更加的凝重。
吴应求这个时候的思绪也有些混乱，他皱着眉头：“还是什么，说清楚。”
第2154章 他并没有出卖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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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应求这个时候的思绪也有些混乱，他皱着眉头：“还是什么，说清楚。”
“还是——”
万鹏坤犹豫着说道：“刘越泽并没有把我们的消息报告给皇帝。”
“什么？！”
“我的意思是说，刘越泽并不是皇帝派到我们身边的奸细。”
“……”
“他并没有出卖我们。”
“……”
“所以，皇帝可能并不知道我们在那几个点安排的人马。”
“……”
这一刻，吴应求的气息也变沉了。
他神情复杂的看了万鹏昆一眼，又转头看向另一边的大殿，一群小心翼翼的臣子当中，刘越泽也正向这边看过来。
他似乎一直在观察他们，见两人神情不豫，感觉到有什么不对。
于是走过来，轻声道：“国公，有什么问题吗？”
“这——”
万鹏坤犹豫着要不要跟他说，而吴应求已经说道：“没什么，没事。”
“那，一切是否如国公所安排，人马都准备妥当了？”
“当然。”
刘越泽这才安心的点点头：“那就好。”
吴应求又看了他一眼，这才说道：“好了，你回去吧，不要让人看到我们在一起，免得引人怀疑。”
“好。”
刘越泽又立刻转身回到了大殿。
等到他一走，万鹏坤立刻说道：“姑父，我们是不是真的怀疑错了？”
“……”
“他，他是不是真心来投诚的？”
“……”
这一回，吴应求也说不出话来。
原本一切都安置妥当，只等今天的祭奠开始，他就要对皇帝发难，而且几乎是可以确保万无一失的，但现在，突然发现事情好像跟之前计划的不太一样。
连人，也不太一样。
这样一来，他的整个计划就显得漏洞百出了。
可是，到底是真的漏洞百出，还是显得漏洞百出。
如果他改了，万一事情又不如此刻预计的，该怎么办？
常年征战养成的警惕性格，让他绝不轻易的做出任何的决定，可一旦做出，就有可能是最终的生死决断。
所以，他要谨慎，再谨慎。
万鹏坤还在旁边，一头汗的问道：“姑父，我们要不要，要不要改变计划。”
“先不要急。”
吴应求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那双狐狸一般的灰色的眼睛里闪烁着老奸巨猾的光芒。
他说道：“先看看再说。”
“可是，时间快来不及了。”
“……”
“等到皇帝那边沐浴更衣完毕，就要准备进入祭坛，那个时候，我们就不能再更改了。”
“……”
“姑父——！”
“老夫说了，不要急！”
吴应求仍旧很冷静，沉沉说道：“这个时候做出任何一个选择，都可能影响我们最后的生死，不能仓促之间做决定。”
“……”
听到他这么说，万鹏坤也只能咬咬牙，闭上了嘴。
可心里，已经像是烧起了一团火。
他跟着吴应求往前方走去。
几个老臣说着话，看到他们过来，正要上前寒暄，而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大殿里走了出来。
吴应求抬头一看，顿时神情一凝。
第2155章 变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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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应求抬头一看，顿时神情一凝。
一旁的官员看到那人出来，忙上前行礼，恭恭敬敬的道：“许大将军。”
那不是别人，正是许世风！
之前进入大祀坛，吴应求特地在周围巡梭了一边，都没有找到他，所以，他信心满满的以为许世风一定是带着人马到自己安排的几个“诱饵”的地方去守着，准备随时将他们的人马拿下。
但没想到，他竟然会在这里出现！
一看到他，不仅吴应求呆住了，一旁的万鹏坤也惊呆了。
口中喃喃道：“他，他在，在这里——”
这时，许世风也抬头看见了他们，脸上浮着一点笑意的走过来，对着吴应求拱手行了个礼：“国公。”
“许大人……”
看着吴应求一脸复杂的神情，许世风微笑着说道：“国公为何看到下官是这幅表情？下官今天有什么不妥吗？”
“……”
吴应求顿了一下，立刻浮起了一脸的笑容，说道：“哦，老夫刚刚没有看到许大人跟随圣驾前来，有些奇怪。”
“奇怪？”
“听皇上说你在忙，不知在忙些什么。”
“哦，这个啊。”
许世风笑道：“皇上已经再三的叮嘱过，这一次的祭典跟以往不同，不能再有像上次在大慈恩寺中的意外，所以，下官特地过来提前做准备。”
“准备？什么准备？”
许世风看了他一眼，带着一点好笑的神情说道：“国公说笑了，还能什么准备呢。”
“……”
“不过就是害怕那些宵小之辈有不轨之举。”
“……哦。”
“所以，提前派兵把那边，还有那边都看守起来。你知道，那里是直接通向祭坛的。”
“嗯。”
“这样一来，皇上放心，下官也放心。”
“皇上果然没有交代错人，有许大将军在，今天的祭典一定会顺利的。”
“承国公吉言。”
两个人说着，都笑了起来。
而吴应求的眼睛在微笑的时候，透出了一点隐隐的冷光。
这时，许世风又回头看了一眼，然后说道：“哎呀，时间快到了。国公，咱们还是赶紧到大殿中去，千万不要误了吉时。”
说着，便要过来拉着吴应求一起过去。
这个时候，吴应求的心里也有些慌了起来。
如果进入了大殿，再要出来就难了。
而外面的部署如果不相应的改变，很明显，现在就是漏洞百出的！
可是，在许世风面前，他也不能太随意，毕竟现在对方到底是什么情况，他也完全不清楚，如果强行要离开，只会让一切变得更糟。
在没有绝对的把握之前，他不能贸然行动。
想到这里，他立刻回头，对着身后的万鹏坤使了个眼色。
万鹏坤会意，立刻说道：“那，姑父和许大人先进去，下官内急，要到那边去一下。”
许世风道：“这样啊，好吧。”
吴应求趁机转头，对着万鹏坤道：“那你快去快回。还有，就不要走那边的角门了，免得绕路，你走斋宫后面，明白了吗？”
万鹏坤立刻道：“是！”
说完，便转身走了。
第2156章 万无一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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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应付了那些聒噪的妃嫔，她们终于退出翊坤宫后，南烟已经疲惫的上眼皮跟下眼皮打在了一起。
原本今天，因为要一大早去永和宫向皇后请安，她就起得比平时早。
去永和宫的时候，就带着一点倦意的。
好不容易送走了皇帝他们，以为可以休息了，可这些人又都簇拥到翊坤宫来，说的也都是些没营养的话，什么你的胭脂红，我的水粉好，南烟听得脑仁生疼。
简直比跟着祝烽打仗还累。
加上肚子一阵一阵的发紧，她几乎有点疲于应付了。
看到她这样倦怠的模样，冉小玉气鼓鼓的走过来，一边拿出手帕来给她擦拭额角的汗水，一边说道：“娘娘也太好脾气了。”
“……”
“这些人一天到晚到咱们翊坤宫来，又没正事，只会瞎嚷嚷。”
“……”
“还拿时间精力去应付他们做什么？”
南烟苦笑了一声，说道：“不能不应付啊。”
“……”
“身为贵妃，又有协理六宫之责，我可不能天天都跟上次处理那个赵南风一样，若是在这后宫处处树敌，人人都跟我不睦，将来的路就难走了。”
“……”
“算了，应付完了她们就好。”
冉小玉心疼得不行。
说道：“好了好了，好不容易他们都走了，娘娘你躺下歇一会儿吧。今天本来就没怎么睡好。”
“我，还是算了。”
南烟一只手撑着额头，一边轻声说道：“去太医院把薛太医叫来。”
“娘娘是有话要问她？”
“嗯。”
“娘娘都困成这样了，还要叫她过来吗？”
“我……”
她还强打起精神想说“要”，但倦意如海浪一般袭来，她顿时脸眼睛都睁不开了，说的话也是支支吾吾，支离破碎的。
冉小玉看着她这样，只摇头笑着。
然后按着她的肩膀将她按到卧榻上躺下，又拿了薄被过来给她盖上，柔声说道：“娘娘，什么事都等你休息好了再说吧。”
“可——”
“你现在困成这样，就算把她叫过来，你也说不清楚话吧。”
“……”
倒也是。
人一困起来，思绪是一阵清醒一阵混乱的，就像现在看着冉小玉，也是一会儿清楚一会儿模糊，南烟只能用最后一点神智坚持着说道：“别让我睡得太晚。”
冉小玉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
柔声道：“还早呢。”
“……”
“放心吧，就算是奴婢也不敢让娘娘一直睡着。今天，有要紧的事呢。”
她跟在南烟身边，不仅会察言观色，也能感受到前朝后宫气氛的变化，祝烽要做的大事，哪怕没有宣之于口，她们也早就心知肚明，所以今天，不管后宫有事没事，皇后和顺妃都已经走了，贵妃一定不能睡过去。
听到她这样保证，南烟这才松了口气。
这口气一松，立刻就陷入了沉沉的睡梦中去了。
|
另一边的大祀坛。
大殿中，群臣都在等待着吉时到来，眼看着外面的太阳渐渐的往西移去。
吹进大殿的风，也变冷了起来。
可吴应求难得的，额头上出了一层冷汗。
他的眼睛一直看着外面。
万鹏坤为什么还不回来？
难道，又出了什么意外？
原本以为今天一切都已经计划，安排完毕，只等着时机一到就启动；却没想到，在祭典开始之前，发现了这么大的一个意外，如今要立刻弥补，但到底情况如何，他身在大殿之内，完全无法查知。
身边的许世风安安静静的坐着。
这时转头看向吴应求，微笑着说道：“国公一直看着外面，是在等什么吗？”
“呃？”
吴应求急忙将目光收回来。
恢复了平常的脸色，淡淡笑道：“哦，没什么。”
“……”
“只是看看时辰，好像快到了。”
“是啊，快到了。”
许世风笑道：“国公还是好好的休息一会儿吧。今天晚上的祭典可是一件大事，非常消耗体力。国公可千万不要累着了。”
听到这话，吴应求回头看了他一眼。
似笑非笑的道：“当然，当然。”
说完，他转过头去。
正在这时，大门外走进来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定睛一看，正是刚刚借口小解往外面去通知他们的人马的万鹏坤！
一见他进来，吴应求立刻睁大了双眼看着他。
目光是在询问：如何？
万鹏坤自然也在第一时间找到了自己的姑父，对着他轻轻的点了一下头。
刚刚出去，幸好他们的人马还没有被发现，他按照临走前吴应求给他的暗语，将人马重新做了调度。
现在，外面接应的人马已经都进来了。
原本他们的计划，所有的人马分成两部分，其中一小部分是作为诱饵，在他们安排的那几个地方，诱惑许世风的人马过去，而更大一部分的，是准备最后在祭坛那边，将所有的人一网打尽。
可现在，诱饵的计策无用，那就无法将许世风的兵马调开。
所以他们能做的，就只有将所有的人马分散开来，只有这样才能确保万无一失，不让皇帝逃出大祀坛。
为了不被人发现，这样的调度，也花费了他不少时间。
幸好，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了。
眼看着万鹏坤对着自己点了一下头，吴应求一颗心总算放回了肚子里。
好了。
总算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他又回头看了一眼许世风，然后微笑着说道：“大将军，皇上将大祀坛的安全都交给了你，难道将军不出去看看吗？”
许世风闻言，转头看了他一眼。
然后笑道：“无妨。”
“……”
“都已经安排好了，还有什么好看的。”
“看来，大将军对自己的安排很有信心，是万无一失了。”
“当然。”
“那就好，那就好。”
吴应求微笑着点点头。
这时，外面传来了一阵钟声，众人一听，都立刻抬起头来。
太阳落山了。
前方传来了一阵鼓乐之声。
只见小顺子走到大殿门口，对着众人说道：“祭典要开始了，各位大人，请随我来。”
众人立刻起身，往外走去。
不一会儿，他们便来到了祭坛旁。
一个声音大声道：“祭典开始！”
第2157章 宫墙那边，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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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
“……”
“娘娘。”
“……”
“娘娘，该起来了，天都黑了。”
南烟睡得昏昏沉沉的，眼前一片凌乱的光影，晃晃悠悠的让她感觉天旋地转，几乎要往更甚的梦境里跌下去。
可耳边的声音，却又不断的将她往上拉。
“娘娘。”
感觉到一双温柔的手轻轻的晃动着自己，南烟终于挣扎着勉强睁开了双眼，就看见眼前一盏烛火，微微摇曳着。
“……呃？”
她还有些懵懂的，望着那烛火发呆，看了一会儿，才从烛火的后面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庞。
是冉小玉。
她举着烛台，弯腰看着自己，正轻声的呼喊着：“娘娘，该起了。”
“……”
“天都黑了。”
“……”
“娘娘不是说，不能睡得太久吗？”
“……”
南烟望着她，听着她的话，混沌了一会儿，突然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啊呀！”
她急忙要起身，但冉小玉立刻伸手扶着他，轻声说道：“娘娘你慢一些，当心肚子。”
她扶着南烟起身，南烟往窗外一看，天都黑了。
头脑一阵昏沉。
她撑着额头问道：“什么时候了？我睡了多久？”
“戌时了。娘娘睡了两个时辰呢。”
“这么久？你怎么不叫我？”
“看娘娘你睡得这么沉，奴婢也不忍心。”
“哎。”
南烟看着她，哭笑不得。
自己的确是一点感觉都没有就睡了这么久，幸好还没一觉睡到天亮。但睡了这么久，难免全身发软，头脑也有些昏昏沉沉的。
她说道：“给我倒杯茶来。”
冉小玉放下烛台，立刻过去沏了一杯茶送到她手里。
喝了几口茶，人总算清醒了一些。
南烟正要翻身下榻，就感觉肚子上紧了一下，她顿时停下，扶着冉小玉的手微微蹙眉。
冉小玉道：“怎么了？肚子痛？”
“倒也没有，就是紧了一下。”
“娘娘这几天总是腹紧呢。”
“要生之前都是这样的。可能就在这几天了吧。”
说到这里，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大肚子，用威胁的口吻道：“你给本宫安分些啊，等你父皇的事情办完之后你再出来。”
谁知，威胁的话语刚一说完，就感觉肚子里砰的一下。
“哎呀！”
南烟忍不住低呼了一声。
那孩子，不知道是伸手还是一脚，打在了她的肚子上。
都能感觉到整个肚子震了一下。
冉小玉笑道：“娘娘可不好威胁他，他的脾气看上去还很大呢。”
南烟也笑了。
“小东西，脾气倒不小。”
她起身之后，念秋他们也送来了热水，草草的洗漱了一番，人总算完全的清醒了过来，而再回头一看，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一入秋，天黑得就快了。
不过，今天的天，黑得比平时还要更早一些。
见南烟一直看着外面的天气，冉小玉说道：“今天下午天色就有点不对，风也比平时冷了不少。”
“是吗？”
“娘娘还不觉得？当心着凉。”
说着，她走过去取了一件风氅，小心的披在了南烟的身上。
南烟自己也拢了拢衣裳。
她站在窗前，看着外面风吹着园中的树木不断的摇晃着，发出沙沙的声音，屋檐下的灯笼也在摇晃，光影晃动，给人一种山摇地动的感觉。
南烟沉默了一下，然后唤道：“念秋。”
念秋急忙走过来：“娘娘有何吩咐？”
“去太医院，把薛太医叫过来。”
“现在？”
“嗯，快去。”
念秋似乎还有些疑惑，为什么这个时候叫太医过来，虽然薛太医是皇帝亲自交代，让他负责贵妃娘娘的孕体，娘娘有事，随时都可以叫他过来，可现在，娘娘似乎也没什么大事。
而且这么晚了……
她犹豫了一下，又看了冉小玉一眼。
冉小玉对她点点头：“快去吧。路上留神，别让太多人知道。”
念秋立刻明白过来什么。
说道：“是。”
说完便转身走了出去。
又是一阵风，从大门外吹了进来，屋子里的烛火都摇曳不停，冉小玉将窗户关上，扶着南烟走到椅子前坐下。
轻声说道：“娘娘有话要问薛运？”
南烟的脸色平静无波。
但，因为身边桌上的烛台，烛火摇曳的关系，让她的眼神晃动不已。
似乎此刻，她的心情也激荡不已。
完全不像她面色那么平静。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有一点小事，要问她。”
冉小玉没说话，只静静的守着。
念秋冒着风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就到了太医院，因为皇帝和皇后，连带着顺妃都去了大祀坛，自然汪白芷他们也都要跟去，太医院里只剩下她，还有两个太医。
念秋说道：“薛太医，娘娘请你过去。”
一见她来请，时间又这么晚了，薛运愣了一下，立刻说道：“是不是娘娘的孕体有什么动静？”
另外两个太医也立刻转头看了过来。
念秋也不好说，贵妃娘娘是无缘无故的要让她过去，索性就说孕体有动静，反正孕妇到了这个月份上，随时都可能有动静的。
于是说道：“正是，娘娘刚刚有些腹紧呢。”
听到这个，薛运立刻起身，拿起自己的药箱，将一些准备好的东西全都放了进去。
然后对念秋道：“走吧。”
两个人匆匆的走出了太医院。
当他们的背影消失在门口，那两个太医冷冷道：“瞧他殷勤得，这一下是要立大功了。”
“连叫都不叫咱们一声，不抢头功抢什么呢。”
“哼，只看他能爬多高吧。”
“是啊，登高跌重，就怕爬得高，跌得也重啊。”
两个人冷冷的嘀咕了几句，又各自散开了。
|
薛运跟着念秋，一路匆匆而行，很快就赶到了翊坤宫。虽然已经过了戌时，但贵妃娘娘有孕，随时要传召太医，大门自然还开着。
薛运一头便走了进去。
念秋也一脚迈进了门槛，正要走进去的时候，突然停了一下。
她回头，往后看了一眼。
身后，是黑漆漆的夜色，赤红色的宫墙这个时候已经融入了夜色当中。
不知怎的，她好像又感觉到，在宫墙那边，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