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8章 求娘娘劝谏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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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烟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的风景。
今天的天气还算好，但她的神情却显得有些阴郁，不管她和祝烽如何安排，但战场之上瞬息万变，谁都不知道最后的结果。
所以，她的心头还是压着一块大石头。
听福看着她忧心忡忡的样子，生怕贵妃的心情不好，会影响胎气，便狗腿的给她沏了热茶，还特地让厨房那边送了一些糕点过来。
南烟看了一眼，道：“本宫可没说要吃这些。”
听福陪笑道：“娘娘不吃，可小殿下要吃啊。”
“小殿……”
南烟原本还愣了一下，正要问“小殿下”是谁，但转念一想，立刻就明白过来。
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这小鬼头。”
听福也嘿嘿的笑了起来，道：“娘娘笑一笑，胃口也开了，多吃一些，长胖一些，小殿下将来也壮实一些。皇上看着高兴，那奴婢也就有功了。”
南烟被他逗乐了。
原本有些阴沉的情绪，这个时候也稍微放松了一些，伸长脖子看了看桌上的碟子，挑了半天，挑了一块山楂糕来吃。
听福立刻笑道：“这么多甜的，娘娘独独选了这个，可见老话有道理。”
南烟咬了一口，问：“什么老话？”
“酸儿辣女，这就是一位小殿下。”
南烟已经被他逗得乐不可支了。
不过这是，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走到门口便停下了，小声的道：“微臣求见贵妃娘娘。”
听声音，是杨黛。
南烟微微蹙了一下眉头，杨黛是叶诤的副将，叶诤受伤昏迷之后，他就是这里的最高长官，平时若不是自己去找他，他应该不会主动来找自己的。
而且，刚刚也很清楚，祝烽已经要出兵了。
他不是应该立刻去军营吗？
南烟想了想，对着听福使了个眼色，听福立刻便跑出去，为他打开了门：“杨大人。”
杨黛随即走了进来，对着南烟跪拜在地：“微臣拜见贵妃娘娘。”
南烟坐着不动，只对他抬了一下手，杨黛便起身站着，一直低着头。
南烟道：“杨大人，你怎么跑到本宫这里来了？”
“……”
“今天皇上不是要准备对沙州卫出兵的吗？”
杨黛道：“正是为了这件事，微臣斗胆，来请求娘娘。”
南烟微微蹙眉：“什么事？”
杨黛道：“皇上不仅要对沙州卫出兵，还要御驾亲征。”
“……！”
南烟睁大了双眼。
虽然从之前的一些迹象，她已经看出来——或者说，从对祝烽的了解，她也知道，他很有可能是要御驾亲征的，几乎每一次，遇到战事，他从不手软。
可这一回——
南烟的眉心都拧紧了。
杨黛看了她一眼，立刻说道：“娘娘，微臣不是怀疑皇上领兵的能力，只是，热月弯那边的情况，其实直到现在，我们都没有完全了解，只是知道了一条可以通往内部的路，并不能保证就万无一失。”
“……”
“皇上这样出击，是会有危险的。”
“……”
“微臣等，自然是要拼死保护皇上，但，万一龙体有任何的损伤，微臣等就算是万死，也难辞其咎啊！”
南烟听着他的话，原本被听福说笑逗乐，弄得轻松了一点的心情，又慢慢的沉了下去。
她沉默不语。
杨黛又轻声说道：“自从得知娘娘有喜之后，皇上就——就欣喜万分，人在这种时候，总是会比较，比较——”
说到这里，他也不敢再说下去了。
小心的看了南烟一眼，又轻声道：“微臣等还是为了皇上的安危着想，只是，人微言轻，所以只能来求贵妃娘娘。”
“……”
“求娘娘能劝谏皇上。”
听了他这话，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事实上，南烟也感觉到了，自从知道自己怀孕之后，祝烽就有些兴奋得过头，在都尉府中大肆动作，搞得大家都“怨声载道”。
不过，在都尉府里胡闹，再大也只是小事，累着的也只是下面服侍的人而已。
南烟事后赏赐了他们，也算是抹平了。
但，战场上，就不一样了。
如果他把这种兴奋又胡闹的情绪还带到战场上，贸然行事的话，那绝对不是让人跑跑腿，或者弄得人晕头转向那么简单的。
战争，直接关系着，是人命！
而且，如果他要御驾亲征，那就是——
想到这里，南烟的心里腾起了一阵寒意。
她沉默了一下，轻声说道：“本宫明白你的意思，可是，将兵之事，皇上从来都不容他人置喙，本宫也插不了嘴。”
听到她这么说，杨黛的眉头也皱紧了。
不错，后宫不得干政，这是一直以来的规矩，更何况将兵之事，贵妃娘娘身为女子，自然是更加不能过问的。
万一出了任何的问题，谁也承担不了那个结果。
他只能轻叹了口气，然后说道：“那……微臣就不打扰贵妃娘娘休息了。”
说着，起身对着她又行了个礼：“微臣告退。”
眼看着杨黛就要退出房门，南烟想了想，忽然又道：“杨大人等一下。”
杨黛立刻站住，又转身向着她。
“娘娘还有什么吩咐？”
“你刚刚说，皇上已经将各路人马都安排完毕了。”
“是。”
“那——”
南烟的目光微微一闪：“成国公呢？他可是在皇上的安排中？”
“成国公？”
杨黛愣了一下，好像也才突然记起都尉府里有这么个人。毕竟，从先行到达沙州卫之后，成国公就染了风寒，这些日子一直都在养病，几乎足不出户。
以至于这一次出兵，他们都快忘记这个人的存在了。
他摇了摇头：“并没有。”
南烟一听，神情微微的一凝。
她想了想，又问道：“那，他今天可有主动来觐见皇上？”
“这，也没有。”
听到这里，南烟挑了一下眉毛。
她安静了一会儿，然后说道：“好罢，杨大人你先下去安排你的事情吧。”
杨黛看了她一眼，似乎感觉到贵妃娘娘想到了什么。
不过，她不说，他自然也不能多问。
便行了个礼，退出了贵妃的居所。
第1709章 香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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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辰后，队伍集结完毕。
大队人马已经出了城，在城外守候，只有杨黛率领着他的人马在都尉府前，等候皇帝御驾。
不一会儿，就看见祝烽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已经换上了一身的软甲，显得高大英俊，当他走出大门的时候，就像是一座大山矗立在眼前，身上那不怒自威的气魄，令人不敢仰视，所有的人都跪拜在地。
“皇上。”
祝烽走出来，看了他们一眼。
又看了看眼前已经整顿好了的兵马，满意的点了点头。
然后说道：“出发！”
说完，一旁的侍卫已经牵着一匹高头大马走了上来，祝烽立刻接过缰绳便要翻身上马，杨黛有些紧张的看着他，又看了看都尉府内。
心中如油煎一般。
之前，贵妃娘娘不是说她有办法吗，为什么到了现在，已经快要出发了，她还没动静。
难道，她真的不打算过问这件事？
身边的几个将领也都紧张的看着他。
祝烽牵着马缰绳，感觉到身边的人情绪有异，转头看了他们一眼：“你们，怎么了？”
几个人一惊，都结结巴巴的道：“没，没什么。”
祝烽微微一蹙眉。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急匆匆的从里面跑了出来。
“皇上！”
祝烽回头一看，不是别人，正是跟在南烟身边服侍的小太监听福，他跑到祝烽面前，规规矩矩的跪下：“皇上。”
祝烽道：“你怎么来了？朕不是说了，这里兵马太多，让贵妃不用来送行的吗？”
听福说道：“贵妃娘娘没有来。她只是吩咐奴婢来为皇上送一样东西。”
说着，双手奉上。
祝烽低头一看，他的手心里，放着一个小小的香囊。
这是什么？
难道，南烟也信什么平安符那一套了？
祝烽接过来，正要拆开，听福急忙说道：“皇上，娘娘说，这里面的话是——”
说到这里，他四下看了看。
周围的将领立刻做出一副没听见的样子，看着天上根本没有飞过的鸟儿。
听福压低了声音，道：“是娘娘说给皇上的私房话。”
祝烽一听，眼睛也亮了一下。
要知道，南烟可从来没有搞过这种事情，以前在出征的时候，她都是巴不得吊在自己的身上跟着去，这一次不能去，自然是因为怀孕的关系，但没想到，她居然还——
祝烽的嘴角有些控制不住的往上扬。
拿着那香囊，微微用力捏紧在手心里。
听福见他这样，又小声的说道：“娘娘还让奴婢跟皇上说，皇上要看，等皇上决定了走哪一条路的时候，再看。”
“……”
祝烽微微的挑了一下眉毛。
他当然还记得，之前南烟问过他，会选哪一条路，但，她并没有真的要得到这个答案，只是要自己答应她，要处处小心，不仅为了她，也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
现在，她说这个，好像又在重复那句话似得。
祝烽忍不住皱了一下眉毛。
这一场仗，自己说定了要打给她肚子里的孩子看，就一定会赢，她怎么总是这么担心。
第1710章 祝烽他……会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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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烽忍不住皱了一下眉毛。
这一场仗，自己说定了要打给她肚子里的孩子看，就一定会赢，她怎么总是这么担心。
难道，就对自己这么没有信心吗？
想到这里，不由得有些不悦，于是淡淡的摆了摆手：“行了，回去跟她说，朕知道了。”
说完，便翻身上马。
见他一上马，众人也都纷纷跟着上马，所有的人都整装待发，祝烽巡视了一眼，一挥手：“走！”
顿时，他策马像是一支离弦的箭，猛地冲了出去。
之后的杨黛他们也急忙策马跟上。
马蹄阵阵，扬起一片飞扬的雪雾，将都尉府的大门口都笼罩了起来，前来送行的人纷纷叩拜在地，听福跪在地上，一直听着马蹄声消失在长街的尽头，这才慢慢的站起身来。
沙州卫并不大，他们策马没过一会儿，便出了城门。
大军疾驰，一路前行。
当他在风中策马飞奔的时候，南烟正站在都尉府的屋檐下。
风，也吹过她的身体。
她没能看到祝烽离开的身影，但随着风渐渐的大起来，远远的看着天边扬起的一阵雪雾，就好像就是他们离开的踪影。
“娘娘。”
耳边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南烟抬头一看，是听福回来了。
他叩拜道：“娘娘，奴婢已经将娘娘交代的东西奉给皇上了。”
南烟点了点头。
仍然站在屋檐下，抬头望着远方。
虽说这里的积雪已经被清扫得干干净净，不是那种冰天雪地的环境，但冷还是冷，尤其凛冽的寒风卷着城外的寒意袭来，就像是刀割在身上一样。
听福说道：“娘娘，娘娘还是回房去吧，外面冷。”
南烟点了点头，却没动。
到了这个时候，她实在是静不下心来，且不说回去休息，哪怕只是站在这里，内心也像是被马蹄踏着，
心跳紊乱不已。
于是，抬脚走下了台阶。
听福急忙道：“娘娘要去哪儿？”
南烟看了他一眼，道：“你不用担心，本宫只是去厢房那边看看他们。”
“要奴婢陪着么？”
“不用，你把房间整理一下，再给厨房那边说，准备一些热的，温补的膳食，不知道皇上这一场仗要打多就，但在外面呆那么长的时间，回来肯定会冷的。等他一回来，就能吃上热的。”
听福道：“娘娘对皇上，真是体贴入微。”
南烟只淡淡的笑了笑。
于是转身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就到了厢房门口，今天，这里却是安安静静的。
原本，也就住了那么几个人，李来已经走了，剩下的薛灵闭门不出，初心也在房间里呆着。
南烟虽然是想要过来看看他们，但，两个人都闭门不出，她倒也不好意思直接上去敲门进去，毕竟，也没什么事。
于是，又一个人回到了房间。
这个时候，天色，渐渐的开始转暗。
她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的天色，听着逐渐开始凛冽起来的寒风，吹得外面的树影晃动，仿佛整个天地都开始摇晃了起来。
不由得，掌心一阵冷汗。
|
经过了一个多时辰的策马飞奔，渐渐的，天色暗了下来。
当他们的队伍登上了一个土坡，可以远远的眺望在晦暗天色下的热月弯的时候，祝烽停了下来。
风卷着他身后的风氅高高扬起，如同猎猎作响的龙旗。
但他骑在马背上，却是纹丝不动。
杨黛他们好不容易跟上来，停在他身侧的时候，都已经气喘吁吁，看来，不管离开战场多久，皇帝对马背上的感觉，从来都没有陌生过。
几个人轻声道：“皇上……”
祝烽并不说话，只对着杨黛一伸手：“图。”
杨黛一听，立刻从自己的部将的手中拿过了一卷地图，双手展开呈到他面前。
“皇上请看。”
这一幅地图，是根据顾以游他们探查地形回来之后所画的地形图，以及李来奉上的他所画的路观图，结合之前沙州卫的军事地图所绘制的一副新的地图。
当然，沙州卫内部的情形，仍然是一片空白。
可是，比起之前的地图，多了两个点。
一东一西，两个标注清楚的点，像是两簇火焰，在他的眼中燃烧着。
那种炽热的温度，很快就点燃了他血液深处对于战争的熟悉，和厮杀的渴望。
不论打给谁看，他自己，已经是蠢蠢欲动了。
而周围的人，眼看着皇帝眼中的温度，一个个都小心翼翼。
祝烽看了一会儿，突然问道：“顾以游他们回去了吗？”
杨黛急忙说道：“还没有收到他们的消息。不过，皇上是提前了两个时辰传召他们回来，恐怕他们已经启程返回。只是，跟我们岔路了。”
祝烽点了点头。
韦良办事，他还是放心的。
他已经在自己的手谕上写得清清楚楚，让他们“不可无旨进入”，两个孩子接到自己的手谕，肯定会听话回来的。
所以，他现在可以高枕无忧的进行接下来的计划了。
于是，他接着问道：“英绍已经到达了这个点了吗？”
杨黛道：“是的，刚刚那边传回来消息，英绍已经到达的热月弯西部，只等酉时三刻，时间一到，他们就会进入。”
祝烽又点了点头。
那么接下来，就是东边的这个点。
“我们的大军——”
“所有的兵马，都已经集齐，只等皇上一声令下，酉时三刻，就会发起进攻。”
“很好。”
祝烽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寒光，道：“你就率领人马在此地坚守，不管里面发生了什么事，你都不能离开，一旦热月弯被攻破，你要立刻出击，在此地将他们一网打尽。”
“是！”
杨黛应到，但立刻，又小声的问道：“那，皇上——”
祝烽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正要说什么，突然，一阵狂风卷着地上吹起的雪沫扑到了他的脸上，这样彻骨的寒意，倒是让他蓦地冷静了一些。
一下子想起了在临走前，南烟让人奉给他的那个香囊。
他伸手从怀里摸出来，拆开。
里面，空空如也。
第1711章 弩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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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时三刻，在漆黑的天空中绽放出了一朵绚丽的烟火。
冷白的光芒照亮了许多人的眼睛。
南烟的眼前就亮了一下。
是眼前桌上的烛台，烛花突然爆了一下，因为的响声让她猛地从沉思中回过神来。
她起身，正要寻一把剪子来剪烛花，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有人低声说了几句话。
然后便听见听福轻轻地敲了一下门：“娘娘，杨大人的部下求见。”
杨黛的部下？
他的部下，大多数不都是应该在今晚跟着出征的吗？就算少数留下两个，也应该是在守卫沙州卫的安全，怎么会来求见自己？
莫非出了什么事？
南烟立刻道：“让他进来。”
她虽然这么说，但人却没有立刻进来，反倒像是在外面停顿了一下，放了什么东西，然后，门被推开了。
一个看起来不过二十来岁的年轻士兵从外面走了进来。
此人中等身材，看样子刚刚进入到军队不久，皮肤也还没有被这里的风沙摧残得粗糙不堪，反倒显得很白净，眉眼也很清朗，倒是一个英俊的小伙子。
而且，大概因为年轻，眉宇间还透着一股少年人的率真之气。
一见到南烟，他立刻恭恭敬敬的叩拜行礼。
“小的拜见贵妃娘娘。”
南烟坐在椅子里，打量了他一番然后说道：“你是谁。”
那人道：“小的名叫唐炤云，乃是杨黛大人手下的士兵。”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要来求见本宫。”
“杨大人前些日子交给小的一些烧焦的木块，说是被烧毁拆散的弩机，让小的复制出来。”
“哦？”
南烟一听，眉毛挑了起来。
祝烽将东西交给杨黛的时候，她也在场，只是后来杨黛又交给了谁，她就不清楚了。再加上诸事繁杂，复制一把已经几乎完全被烧毁的弩机，还要在细节上都要吻合，十分的困难。
所以，她也没有催促这件事。
原来，是交给了这个叫唐炤云的年轻人。
南烟道：“这件事本宫知道。那你来找本宫是——”
唐炤云道：“东西，小的刚刚已经复制出来了，只是杨大人已经随皇上离开了沙州卫。他在离开之前交代了小的，东西做出来之后，也可先交给娘娘查看。”
南烟急忙道：“那东西呢。”
他伸手指了一下门口：“留在外面呢。”
“……”
原来，刚刚他在门口停顿了一会儿，就是放那弩机的。毕竟是进来觐见贵妃，听福为了保证自己的安全，自然是要让他卸甲，不可以带任何的武器进来。
南烟忙道：“拿进来我看。”
“是。”
唐炤云急忙转身走出去，不一会儿，便提着一把弩机走了进来。
听福也跟着走进来，手中还捧着一支弩箭。
显然，还是为了安全起见，他让唐炤云把两样东西分开，这样，才能保证贵妃的安全。
南烟在心里笑了笑。
不过立刻，她就严肃了下来，因为此时，唐炤云已经将弩机奉到了她的面前：“娘娘请看。”
第1712章 机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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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立刻，她就严肃了下来，因为此时，唐炤云已经将弩机奉到了她的面前：“娘娘请看。”
南烟立刻接过来。
但这一接过来，她立刻惊了一下：“好轻！”
其实，也不轻，拿到手里的时候还是压得她的手臂一沉，不过，她以前也拿过别的弓弩，较好的弓弩几乎都是用精铁打制而成，非常的沉重，所以射程远，杀伤性大。
而这一把弩机，虽然也有些压手，但根本不到沉重的地步。
她都能拿得动。
南烟抬头看了唐炤云一样，这个年轻人立刻说道：“是的，这把弩机是全木质，用的是白松木。”
“白松木？”
“是的。”
南烟蹙起了眉头。
白松木，也算是非常坚硬的一种木头，但用来做弩机，其坚硬度是完全不够的。
甚至可以说，只怕发射的时候，弩机本身就会被强大的力量崩坏。
于是，她问道：“你确定？”
唐炤云道：“小的不敢撒谎。那把弩机虽然被烧了，但是剩下的一些木炭里，小的还是仔细查验了，的确是白松木无疑。”
“白松木……”
南烟喃喃的说着，目光微微闪烁。
唐炤云小心的看了她一眼，然后说道：“娘娘一定奇怪，用白松木做弩机，几乎是发射不出弩箭的。”
“不错。”
南烟点了点头：“那这把弩机，岂不是个摆设。”
“当然不是。”
唐炤云上前一步，指着上面一处比较特殊的弓臂，说道：“这个地方，是这把弩机的关键。”
“这个地方？”
南烟看了一眼，顿时有些疑惑。
她跟着祝烽身边，还看他看过的兵书上，都见过不少弩机的样子，但是，大多数的弩机上，似乎都没有这个弓臂。
南烟道：“弩机上，会有这个东西吗？”
唐炤云立刻道：“寻常的弩机上不会有，可小的复制这把弩机的时候，发现弩身上有一处螺钉，虽然弓臂被烧毁了，但小的猜测，那个螺钉是为了钉住这个弓臂。”
南烟道：“你为什么这么认为？如果，并没有这个东西呢？”
“如果并没有这个东西，那才如娘娘所说，这把弩机只是一个摆设。”
“什么意思？”
“寻常的弩机，没有这个地方，因为它是画蛇添足，在弩身上会影响准星。但这把弩机上加了这一条弓臂，就分散了发射时的力量。”
“你是说——”
唐炤云道：“弩机还是会被崩坏，但，会慢一刻。”
南烟立刻明白过来：“会在弩箭射出之后，再崩坏。”
“不错。”
“……”
听到这里，南烟倒抽了一口冷气。
也就是说，这把弩机，是一把“一次性”的用器，用过一次之后就会自我销毁，被人放到厨房里去烧，只是为了完全的毁灭证据。
南烟忍不住低叹了一声：“好精密的设计。”
她想了想，又抬起头来看向唐炤云，微笑着道：“难为你了，这么细微的地方，都被你发现了。”
突然被夸奖，这个年轻的士兵顿时有些脸红。
羞赧的低下头：“多谢娘娘夸奖。”
第1713章 娘娘，你受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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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被夸奖，这个年轻的士兵顿时有些脸红。
羞赧的低下头：“多谢娘娘夸奖。”
南烟看着他，说道：“你怎么会对这些机巧的东西这么熟悉呢？”
这唐炤云轻声说道：“小的家中就是做木匠活的，从小看着这些长大，自己也喜欢做一些小东西。从军之后，杨大人发现小的这一门手艺，军中的器具若有损坏，都交给小的打理。”
“所以，修复这把弩机的任务，他也交给了你。”
“正是。”
“原来如此。”
南烟看着他，点了点头：“杨大人倒是找对人了。”
那唐炤云有些羞赧的又低下头去。
南烟是微笑着赞扬他的，但眼中却没多少笑意，反倒有些凝重的看着手中的那把弩机，想了想，伸手去拉弦。
站在唐炤云身后的听福急忙上前：“娘娘留神。”
南烟道：“无妨，本宫就是看看，你别咋咋呼呼的。”
“是。”
听福只能又退了一步。
唐炤云道：“娘娘想要试试这把弩机吗？”
“嗯。”
“小的来告诉娘娘吧，应该这样——”
他上前一步，但也没有完全靠近南烟，而是在离南烟还有两三步距离的地方，伸手指导着，在他的指导下，南烟慢慢的将那弩机上弦。
不过，那弓弦绷得非常的紧，仅仅是上弦，就已经绷得她手指通红，几乎要把指尖都绷断了。
然后，她对听福道：“把箭给本宫。”
听福小心的上前，将箭矢奉给了她。
南烟将那箭矢装上了弩机，慢慢的抬起来，虽说这把白松木制作的弩机是不算重的，但南烟也不是什么女力士，搞了这么半天，她也有些累了。
当她一举起弩机，站在面前的听福和唐炤云都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退到了两边。
南烟笑了笑。
也没说什么，便对准了自己的房间的大门。
然后，便要扣动扳机。
但就在她要扣扳机的时候，发现扳机非常之紧，一根指头根本扣不动，用一点力气，就感觉到整个弩机绷得微微的震颤，发出濒临崩坏的声音。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会立刻崩坏。
南烟咬了咬牙，用两根手指头按住扳机，用力的一扣——
就听见“嗖”的一声锐响，随即，手中一震。
南烟还没有看清箭矢是如何射出去的，先感觉到手肘被一股强大的力量震得往后一退，直接打在了自己的胸口，痛得她闷哼了一声。
然后，手中的弩机“砰”地一声，直接崩坏，散落一地。
南烟睁大眼睛看着手中拿着的一块碎木头。
“这——”
一旁的唐炤云看着，倒是一点都不心疼，只沉静的说道：“娘娘，正如小的猜测的，这把弩机只能使用一次，就会崩坏。”
的确。
南烟又低头，看着散落在自己脚下的一地的碎木，这东西，果然是不经事。
不过，经不经事不要紧，要紧的是——
她又抬头，看向自己的大门。
大门上黯然无恙，但门框上钉着那支箭矢，已经入木三分！
果然，准星受到了影响。
南烟深吸了一口气，对唐炤云说道：“你说得没错。”
唐炤云点了点头，便也不再说话，他只是负责修复制作出这把弩机，但具体的问题，就是杨大人，皇上，甚至贵妃娘娘他们的事了。
南烟又想了一会儿，然后说道：“好了，你辛苦了，先下去吧，等杨大人回来之后，本宫会把这件事告诉他，也会给你论功行赏的。”
唐炤云道：“小的不敢要赏，这只是小的的分内之事。”
南烟笑了笑，也并不与他多说。
那唐炤云还是蹲下身去，捡起了地上碎裂的木头自己收好，然后便要转身离开，当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南烟又叫住了他：“这件事，暂时不要对外说。”
“小的明白。”
看到他走出去，听福站在一旁，小心翼翼的看向南烟。
正要说什么，突然一惊：“娘娘，你受伤了！”
“嗯？”
南烟一愣，顺着他的目光一看，自己的手，虎口竟然被崩裂了，流出了鲜血。
“这——”
她一看就想到，一定是刚刚扣动扳机之后，弩机那巨大的后坐力造成的，只是自己当时只感到被手肘打在胸口的剧痛，这一点，倒是被忽略了。
听福吓得白了脸。
要知道，皇上对贵妃娘娘，那可是爱若珍宝，尤其她现在还怀着身孕，那已经是到了含在嘴里都怕化的地步，如今，他才出去没一会儿，娘娘的手上就见了血——
自己这颗猪脑袋，看起来是不保了。
他急忙哭丧着脸道：“奴婢该死，奴婢这就去找汪太医。”
南烟笑道：“什么大不了的事，就要叫他？不过是小伤罢了，你自己去拿药过来给本宫擦擦，包起来就是。”
听福便去拿了药和纱布。
细细的擦了药，又包扎好了，听福哭丧着脸道：“让娘娘受了伤，奴婢真是该死了。”
南烟道：“别一天到晚死不死的，也不知道忌讳。”
“可娘娘怀着身孕，这样受伤——”
“行了，不是什么大事。”
南烟这几天已经被他们的大惊小怪弄得有些不耐烦了，虽然自己接连失去了两个孩子，对这一胎，也十分的小心，但也没有到他们这样，草木皆兵，风声鹤唳的地步。
一个个，都胆小如鼠，尤其以祝烽为最。
她没好气的道：“孩子在本宫的肚子里，好是不好，本宫能没你们知道？”
听福这才哭丧着脸，退了一步。
不过，当南烟低下头的时候，看向自己包扎好了的手，突然蹙了一下眉头。
听福见她这样，立刻道：“娘娘，怎么了？”
“……”
南烟沉吟了一番，然后说道：“听福，今晚这里不用你服侍了。”
“啊？”
“你，带着你的人，都退下吧。”
听福的眼睛一下子瞪圆了：“这怎么行？娘娘，沙州卫，还有都尉府中大部分的人马都调走了，留下这些，就是为了保护娘娘的周全。娘娘怎么能——”
南烟沉沉的道：“本宫自有计较，你让他们退下。”
“……”
见她心意已定，听福没办法，只能走出去，带着周围的人都退开了。
这里，便只剩下南烟一个人。
第1714章 巨石下的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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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绍大人，我们，就这么几个人吗？”
幽深曲折的山路中，一个有些迟疑的声音响起，和忽闪着，仿佛随时都要在风中熄灭的烛火一样，显得那么摇摆不定。
是李来。
他正带领着英绍，和英绍身后的一队人马，在蜿蜒曲折的山路中行走。
虽然他的腿伤已经好了不少，但，经过这半天的骑马奔波，又在这样陡峭不平的山谷中行走，他也有些困难。
英绍一只手高举着火把，一只手还要扶着他。
火光闪耀，只能照亮前方方寸的距离，原本，身后的人马可以都高举火把照亮这里的路，但，为了不被热月弯中的沙匪发现，他们只能点这一个火把，火光闪耀，将他们的身影投映在身边高耸的石壁上。
影影绰绰，如同会噬人的巨兽。
人走在里面，就像是走在鬼影摇晃的地狱中一般。
越是这样，心中越是忐忑不安。
李来又回头看了一眼，虽然英绍的部下人并不少，但对于一支要奇袭热月弯的队伍来说，这里的人实在不多，甚至还不及当初叶诤率领的冲入热月弯的第一个屯兵点，将他们救出来的人马。
他说道：“这样，怕是不行啊。”
“怎么不行？”
“热月弯中的沙匪人数众多，就算你们是要奇袭，这一点人也是绝对不够的。”
“……”
“之前，叶诤大人打入热月弯的时候，至少带领了四五百人。”
“……”
“但后来，他们也没能占到便宜。”
“那你也知道，他后来是没有成功的。”
“在下绝不是怀疑英绍大人的能力，只是为了你们的安全着想。况且——”
他说到这里，又往后看了一眼。
然后说道：“皇帝陛下，是真的不会来吗？”
英绍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看得李来心中不由得有些紧张，神情一恍，脚下就被一块石头绊了一下。
“啊！”
他低呼了一声，幸好，英绍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等到李来站稳，英绍才冷冷的说道：“皇上要去什么地方，什么时候去，更不是你应该过问的。”
李来的后背满是冷汗，轻声道：“是……”
“需要多少人，我们心里有数，你只管带路便是。”
“是。”
李来也不敢再说什么，而英绍回头，唤来自己的副将，让他紧跟着李来，也把火把交给了他，自己后退了几步，走在后面。
一行人仍旧慢慢的往前行走。
身后的一个副将邱江立刻走上前来，轻声道：“大人。”
英绍压低音调，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如何，来时的路可都记下了？”
邱江道：“大人放心，属下已经让人沿途都做了记号，还有人一直在根据他带路的路线画着路观图。”
“小心别让他发现。”
“当然。”
邱江说着，又轻声道：“不过……大人，属下有些疑惑。”
“疑惑什么？”
“既然皇上根本不信任他，此行是要——”说到这里，他还是谨慎的往前看了一眼，李来仍然在慢慢的往前走，走到一个路口，仿佛迟疑了一下，选择了往左。
于是，一行人又往左走去。
他轻声道：“为什么还要沿途标记，并且画下路观图？”
“你懂什么？”
英绍道：“虽然皇上不信他，但热月弯中的地形，的确非常的复杂，直到现在，还没有任何人能带领我们走进去。”
“……”
“现在，走这一趟，也是在为地图增加内容。”
“……”
“哪怕今夜无功，将来，这一段路给我们带来的价值，还未可知。”
“哦……”
邱江恍然大悟。
忍不住叹道：“还是皇上有远见。”
英绍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又看向前方，李来小心谨慎的奏折，越往里走，这里的路越复杂，按照顾公子和佟公子他们的说法，这个地形是早年的洪水冲击出的，果然是鬼斧神工，天然的一个迷宫。
虽然英绍的记忆力非凡，但如果再走下去，只怕他也很难找到退回去的路。
幸好，安排了人做下标记，并且画了路观图。
他轻声道：“让大家都小心一些，走了这么久了，只怕已经快要——”
邱江立刻道：“属下明白。”
于是，小心的往后退去，通知跟随的所有的士兵提高警惕。
众人这一下全都紧张了起来，大家一边在幽暗的山谷中走着，一边将手按在了腰间的宝剑的剑柄上。
随时准备战斗。
渐渐的，他们越往里走，感觉到地面越是潮湿，有些地方甚至泥泞不堪，虽然光线晦暗看不见，但脚踏进泥泞里的感觉，还是非常清楚的。
就在这时，李来突然道：“等一下。”
众人立刻停了下来。
狭窄的山谷中，每个人的呼吸都能听到，甚至能听到众人的心跳声，他虽然声音很低，但传到每个人的耳中，却是清清楚楚的
英绍道：“何事？”
李来道：“大人，我们得把火灭了。”
“哦？”
“前面——就是小人之前曾经走到的，巨石封路的地方，那里的对面，应该就有沙匪看守。”
“……”
“路，在巨石下面，如果我们点着火把过去，火光会暴露我们的。”
“……”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说话。
原本只有这一个火把，火光已经非常微弱的。
若这一下熄灭，只怕——
但，英绍却说道：“好。”
说完，对着那个副将点了点头，那副将二话不说，将手中的火把一下子丢到了地上，一脚踩下去，就听见滋滋的声音，火光立刻熄灭。
顿时，整个山谷中陷入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当中。
李来的声音里，仿佛有些紧张而带上了一点激动。
微微颤声的道：“好，那我们可以继续往前走了。”
“好。”
英绍的声音又冷，又稳。
只说道：“你带路。”
说着，一只手抓住了自己腰间的宝剑，用力的抵在了剑鞘的口上。
随时准备以拔剑出鞘。
他们继续往前走去，拐过前方的一个弯道，顿时，眼前虽然已经是一片漆黑，但所有的人都感觉到前方一个巨大的阴影，仿佛怪兽一般将他们笼罩了起来。
是一块巨石，卡在狭窄的山谷中。
而巨石的下面，隐隐的有一个缺口。
第1715章 钲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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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来道：“就是这里了！”
“是吗。”
英绍他们听到这句话，都立刻提高了警惕，不过，不是对着巨石下的那个缺口，而是立刻聚拢到一起，看向四周。
那些高耸的山壁，还有蜿蜒曲折的山路。
漆黑的夜色中，影影绰绰的，不知道会隐藏多少暗兵。
众人全都将手按在腰间的宝剑上，随时准备战斗。
可是，说完这句话之后，四周就安静了下来，随着所有的人都屏住呼吸，这里安静得连一丝风声都没有，甚至连彼此心跳声都能听到。
却没有一点动静。
英绍微微的蹙了一下眉。
李来回头望向他们，虽然眼前漆黑一片，根本什么都看不到，只能隐隐的看到英绍和其他几个副将的身影在眼前晃动，他又小心的说了一句：“没错，就是这里。”
他的声音很低，好像生怕惊动了热月弯中的沙匪。
小声的道：“之前，在下想要逃离热月弯，就逃到了巨石的另一边，后来那些沙匪将我抓了回去。”
“……”
“就是在这个地方没错。”
“……”
“我被抓回去的时候，无意中发现巨石的下面有一个缺口，从上面虽然看不到，但其实，这个缺口很大。”
“……”
“是可以有人通过的。”
“……”
“不信的话，我可以——”
“且慢！”
正当他要身先士卒的走在前面带路的时候，英绍上前一步，伸手拦住了他。
这样近的距离，也看不到彼此脸上的表情。
但，他能看到彼此眼中的光。
李来的眼中，是诚恳而又惶恐的目光，显然，走到这个地方，就像是唤醒了他往日的某段记忆，也让他有些紧张。
英绍的眉头微微的蹙了起来。
按照兵家的说法，这个地方，已经是一个设伏最好的位置了，如果不算他们还在后面留了兵马以备接应，仅仅是他们这些人走到这个地方，如果热月弯的人真的在此地设伏……
他们，几乎是九死一生的。
可现在，还没有一点动静。
难道是他们猜错了？
还是说，埋伏是在巨石的另一边？
想到这里，他又抬头看了看眼前那巨大的阴影，仿佛一个巨人矗立在眼前，如果只有一个人能通过的缺口，那么这个地方，的确就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埋伏在对面，也的确比此地，更有胜算。
他想了想，道：“让我先走。”
众人一听这话，都急了。
不过，大家也不敢高声喧哗，只有一直跟在英绍身边的邱江上前一步，急切的压低声音道：“大人，不可啊！”
英绍转头看向他：“嗯？”
“大人不能轻易冒险。”
“无妨。”
英绍心里很明白，虽然情况跟之前预计的有些不同，但这条路走到了这里，他们不可能就此止步。
“让我先过去看看，你们在这边，都留神——”
他说“留神”的时候，目光在黑暗的光线下微微的闪烁着，邱江当然明白，他说的留神，不仅仅是留神周围的一切，还有留神眼前的这个人。
于是道：“明白。”
英绍说完，便转身，俯下身去。
那个缺口，从上面看起来，似乎只是巨石压在这个山道上，留下的一个小小的缝隙，但下去了才知道，原来地面还有凹陷，中间就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空隙。
正够一个人通过。
如果不是在紧急的情况下，而只是奇袭，这个地方，已经足够了。
但，如果有埋伏——
想到这里，英绍更紧张了一些，他钻进了石缝中，想了想，抬起左腿，伸手摸出了靴子里所藏的一把靴刀，咬在嘴里。
如果说外面，熄了火之后已经是漆黑一片，那这里，就是真正的伸手不见五指。
甚至，连自己的手伸在前面摸索，都看不到黑影。
英绍跟在祝烽的身边，也算是身经百战，但眼前这种境况，却是第一次遇到，尤其是巨石的对面到底是什么情况，他还没有摸清。
不过此行的目的，就是要摸清情况。
再大的困难，他身为御营亲兵的统领，也该由他去克服。
想到这里，他又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伸手摸着头顶压着的大石，一步一步的往前挪动。
这时，他的手指突然摸到了什么。
“嗯？”
英绍的眉心微微一蹙，伸手撑着头顶的大石，一路往前行走，隐隐的，眼前出现了一点淡淡的，几乎淡不可见的光，是那大石的另一头，缺口中漏下来的一点点的光。
要出去了！
想到这里，英绍的心跳都加剧了一些，他咬紧了口中的靴刀，手摸着头顶的石头，沿着脚下坎坷不平的路，一点一点的往前走，慢慢的钻出了那个洞口。
这边——
竟然真的是一条通常的山路！
英绍大吃一惊，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但，他没有立刻钻出去，还是小心翼翼的匿身在大石下，谨慎的看着周围，立刻就听见前方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因为他是贴在地面上，能清楚的听到，立刻又伏身下去，听到那脚步声有些凌乱，而且不止一个人。
前方，隐隐的亮起了一阵火光。
英绍连呼吸都屏住了，藏在大石下，就听见那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而大石的另一头，自己带来的人自然是不敢发出任何声音的。
整个山谷中，只能听见自己紧绷的呼吸声。
随着那脚步越来越近，英绍伸手，捏住了口中的靴刀的刀柄。
是埋伏，还是……？
几个高大的身影，拐过一处弯道，走了过来。
身影未到，声音先到——
“这么晚了，还要我们到这边来巡逻，真他娘的晦气。”
“就是，这边有什么好看的？”
“要紧的地方都交给胡老二了，这些地方，就让咱们来看着，有个鸟啊！”
“算了，别说了，就在这儿呆着吧，等过了这一夜，明早再回去。”
说着，几个人便走到大石边，竟然要准备坐下来了。
英绍的眼中，寒光一闪。
他取下口中的靴刀，正要窜出去——
突然，寂静的夜空中，传来了一怔刺耳的声音！
一听到这声音，英绍一下子惊呆了。
这是，钲声？！
第1716章 是好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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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听到这声音，英绍一下子惊呆了。
这是，钲声？！
那几个沙匪也听到了，刚要坐下，立刻又腾的站起身来，说道：“怎么回事？”
“这声音，好像是那边传过来的。”
“胡老二那边？”
“没错。”
“这大半夜的是怎么了？难道，难道沙州卫那边——”
“赶紧过去看看！”
说话间，前方立刻响起了一阵嘈杂的声音，显然，就是热月弯中沙匪的老巢，里面的沙匪们都听到了夜空中传来的钲声，全都被惊起了。
“等一下。”
其中一个年级较大的沙匪却是稳得住，说道：“那边是胡老二的事，咱们几个奉命来这里看着，那就别动。”
“这里？这里是死路，能有什么好看的。”
“……”
这话说得那个年长的沙匪仿佛顿了一下。
但立刻，他就笑了起来，说道：“就是因为这里没什么好看着的，咱们才要留在这里。”
“你是说——”
“就算那边死了人，跟咱们有什么关系，咱们只管喝酒乐咱们的。”
“这——倒也是。哈哈哈哈。”
说着，几个人竟然又坐了下来。
他们原本就拿着几支火把，还有一些柴火，这一下将柴火堆在地上，丢了一个火把下去，浸泡过桐油的柴火立刻燃烧了起来。
火光闪耀。
几个人随便拿了什么东西垫在泥泞的地上，然后拿出随身带着的酒囊和肉。
就这么开始喝酒吃肉，乐了起来。
英绍的眉心都拧成了一个疙瘩。
他原本以为，通过了那巨石之后，这里会出现埋伏，但并没有，只有这几个沙匪出现。
但，这并没有让他紧张的心情放松。
反倒，全身更加的紧绷了起来。
杀人之前，没有人会放松。
几个人说话间的声音，加上他们动弹时映在山壁上的身影，英绍仔细的辨认了一下，看守这个地方的沙匪不会超过五个。
做掉这几个人，对他而言，可以说是轻而易举的。
但——
他皱了一下眉头，又趴在地面上，听着地面远处传来的阵阵闷响声，显然是那些沙匪被钲声惊动之后开始大举的行动。
但是，那些脚步声并没有朝着这边。
而是越来越远，显然，都是朝着另一条路，也就是皇上之前制定计划中，东边的那一条路而去。
那边，不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
几个沙匪还在攀谈着，说着一些闲话，完全没有对这个地方有任何的防备。
……
英绍用力的握着手中的靴刀，掌心已经满是冷汗，甚至都有些发冷。
就在他准备窜出去的时候，突然，空中又传来了一阵钲声。
但这一次的钲声，似乎跟之前的钲声，有些不同。
他屏住呼吸，仔细的一听，顿时脸色大变。
几个沙匪还完全不知晓，自己已经身在地狱门口，只管大口的喝着酒，道：“呵，这又是什么声音？是那些官府的人在唱歌吗？哈哈哈哈？”
“唱歌，我看像是在哭还差不多。”
“那些个没用的娘娘腔，也只配听些这个了。”
他们放肆的大笑着。
英绍藏身在潮湿又阴暗的地底，握着刀柄的手，指骨已经挣得几乎作响。
第1717章 伤亡的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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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绍藏身在潮湿又阴暗的地底，握着刀柄的手，指骨已经挣得几乎作响。
沉默了许久，最终咬了咬牙，退了回去。
这一次退回去，因为巨石的那边已经有几个沙匪在了，他更是要小心谨慎，不能弄出一点的声音。他又将那把靴刀咬在嘴里，一只手撑着头顶的巨石，一只手摸着旁边的石壁，一步一步的往前挪动。
撑在头顶巨石上的那只手，始终没有放下来。
经过了一段漫长的，几乎令人窒息的黑暗的通道，他终于到达了巨石的另一边。
这里的人仍然是在黑暗当中，一点火光都没有，一看到他钻出来，立刻上前。
“英大人！”
“嘘！”
英绍急忙示意他们安静，众人顿时闭紧了嘴巴，一眼不敢发，邱江上前，扶着英绍从巨石下的缺口里钻了出来，立刻用无声的声气道：“大人，那声音是——”
他们显然也听到钲声了。
只是，因为一块巨大的石头的遮掩，这边能听到的声音更小，只是隐隐的听到一声声响。
英绍不动声色：“先退！”
“退！？”
众人又是大吃一惊。
原本他们以为这个地方会有埋伏，但一直走到巨石面前，都没有一点；又以为巨石的另一边会有埋伏，众人都紧张的备战，只等英绍一声令下，就要杀过去。
谁知，英绍过去了半天，夜空中传来了钲声。
再回来，就要他们退！
这是怎么回事？
连那个带路的李来也有些不明白的，疑惑的问道：“英大人，到底为什么？”
“先不要说话，退！”
英绍只看了他一眼，大手一挥，众人顿时也不敢说什么，只能摸着石壁，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往来路退去。
虽然，脚步间也有些凌乱，但巨石那边，人生嘈杂，钲声不断，几个沙匪倒像是根本没有听到似得，他们才安全的得以撤退，一直退到了数百丈之外的另一处岔路口。
可以确保，不会被发现了。
邱江点燃了一簇小小的火焰。
火光闪耀，照亮了大家都有些惊魂不定的脸，再看向英绍，只见他俊挺的脸上满是泥灰，正是在那巨石下面沾染的，不过他也毫不在意，只是浓眉紧皱，像是遇到了什么巨大的难题。
邱江先问道：“大人，巨石那边到底——”
话，也不敢说完。
毕竟，从眼前的情况来看，这里并没有什么埋伏，那李来的话，似乎至少有一半可信。
果然，英绍也看了一眼李来。
然后说道：“那边，如他所说。”
“啊？”
“的确是一条通往热月弯内部，沙匪老巢的路。”
“真的吗？”
“这，这可太好了！”
众人激动不已。
李来在旁边听着，只安安静静的，并不多说话。
大家虽然都激动，但邱江还算是冷静的，听到他这么说，更是皱了一下眉头，道：“大人还看到了什么？”
“只有几个沙匪在那里看守。”
其中一个年轻的将领立刻说道：“既然是这样，大人为什么不传召我们一同杀过去，只怕今夜就能全歼热月弯了。”
英绍看了他一眼。
然后说道：“就我们这几个人，杀那几个看守是没有问题，但热月弯中的兵力，不是我们这些人能抗衡的。”
李来这个时候才开口，带着一点理直气壮的不满情绪说道：“我就说了你们这么些人是不够的，里面的人可多了，你们这里的人根本不够。之前叶大人带了你们这里的人，好几倍，还吃了亏呢。我的话你们就是不听，现在好了吧……”
他是在抱怨。
毕竟这一路，他自己也算是把命豁出来。
但显然这个时候也看出来了，英绍他们并不是完全相信他的。
看到他这样，英绍也并不接这个话，只转头又看了众人一眼，大家都群情激昂，说道：“但我们也不能空手而回啊。”
“说难听一点，贼不走空。”
“既然来了，哪怕拿一两个人头回去也好。”
英绍一抬手，阻止了他们说下去。
道：“不行。”
“为什么？”
“你们难道没听见那边的钲声？”
“这——”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显然，大家都听到了。
沙匪是不会有这种正规军才有的装备，这个钲声，显然是另一条路上的将领发出来的，也就是——
鸣金收兵！
他们，要让所有进入热月弯的士兵，全都退出去。
英绍说道：“这是鸣金收兵的意思，你们要知道，军人必须服从，既然那边的命令是要我们撤，我们就撤。”
“可……”
“我知道你们的心情，贼不走空，拿几个人头也是好的。”
“就是啊。”
“但今晚不行，尤其是这一条路，绝对不行！”
“为什么？”
“若我们杀了这几个沙匪，热月弯老巢的沙匪必然会发现，这个地方有人入侵，再仔细一查，就会发现这条路，肯定会立刻将这条路堵上，或者加派更多的人马来看守。这条路我看过了，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若真的如此——”
“……”
“那这条路，就废了。”
众人一听，立刻回过神来。
英绍之所以不动手，是因为听到了那边鸣金收兵，显然，设为主要战场的东边的那条路上，没有取得胜利，那么他就必须为这一边的战场保留下一条路来，也是保留下将来可能取胜的希望。
众人立刻点头应是。
英绍道：“走吧。”
众人便立刻整装返回，而英绍却又回头，看向了漆黑的天空一眼。
钲声，还在回响。
这时，邱江凑到他耳边，轻声道：“大人，这声音——”
英绍不动声色的道：“现在先不要乱了大家的心，回去了再说。”
“是。”
说着，众人便一同离开了。
这里的年轻士兵，恐怕还分辨不出，但他英绍在担任御营亲兵统帅之前，是跟着祝烽打过仗的，他很清楚鸣金收兵的声音。
更听得出来，刚刚那一阵的钲声，带着一点哀鸣。
是有人伤亡的警示！
普通的士兵伤亡，军队绝对不会因此撤退。
那伤亡的人是——
第1718章 娘娘是怎么发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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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南烟坐在卧榻上，面色沉凝的看着自己那紧闭的房门，突然，感到胸口一阵剧痛。
好痛！
她忍不住低吟出声，伸手捂着胸口，那种痛楚一下子传到了心里，几乎让她无法呼吸了。
怎么回事？
她难受得皱紧了眉头，咬着牙深吸了几口气。
一定是刚刚，发射那支弩箭时，弩机的后坐力连带着手肘打在胸口，原本以为痛过一阵之后也就好了，没想到，还在痛。
不知道，是不是撞出淤青。
南烟伸手捂着胸口，轻轻的揉了一下。
原本这个时候，她应该叫人去把汪白芷叫来给她诊脉看看，不过，听福他们听了她的吩咐，已经全都退开了。
现在，贵妃的居所附近，一个人都没有。
不过，就在这寂静的夜晚，外面却响起了一阵脚步声，慢慢的由远到近，走到了门口。
南烟抬起头来。
那脚步声停在门口，仿佛迟疑了一下。
而南烟已经放下手，对着门口平静的说道：“既然已经来了，为什么不进来呢？”
“……”
“若是过了今晚，你也未必再有这样的机会吧。”
门外虽然仍旧是安静，但，静谧的空气中，明显传来了一丝震愕的味道。
紧接着，南烟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贵妃娘娘知道我要来？”
南烟冷笑了一声。
她没有再回答什么，而门外的人也不再空后，伸手推开了房门。
只听“吱呀”一声，大门被推开，一阵寒风卷着雪沫的寒意，一下子灌进了这个房间，也吹得门口的人衣袂飘飘，仿佛风中的枝头花，随时都可能被狂风摧残，卷落天涯。
但南烟看着她，目光却是冰冷的。
“你终于来了，”
南烟一字一字的道：“薛灵，本宫等你好久了。”
站在门口的，正是这几日都未再见面的薛灵。
她站在门口，身上的衣衫单薄，被风吹得不断飘扬着，却好像一点都不感觉到冷，除了衣角在风中飘飞之外，她整个人却是一动不动，好像在狂风中也能屹立不摇。
这样的坚定，或者说这样的心性，实在难得。
南烟看了她一会儿，嘴角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道：“真是难得。”
薛灵微微眯了一下眼睛。
平日里，她见到贵妃，都是礼节周到，一定会上前来叩拜请安，但此刻，她却静静的站着，并没有上前，更没有要上前来行礼的意思。
只是听见南烟的话，不解的道：“娘娘这话，何意？”
南烟道：“你这样一个小姑娘，能有这样的心性，真是难得。”
薛灵笑了笑。
似乎，就把这话当做夸赞了。
南烟也笑了笑，道：“本宫这话，倒是多余了。”
“……”
“没有这样的心性，你也不敢混在那些人里进入沙州卫，进入都尉府，射伤了叶诤之后，还留在这里，等着皇上和本宫到来，你仍然能演得天衣无缝，无人察觉。”
薛灵的目光闪烁了一下。
她说道：“无人察觉？娘娘不也发现了。”
说到这里，她似乎也好奇。
“娘娘，是如何发现的？”
第1719章 你的目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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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她似乎也好奇。
“娘娘，是如何发现的？”
“……”
南烟没有说话，只靠坐在卧榻上，静静的看着薛灵镇定的样子，然后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虎口上，厚厚的缠上了一层纱布。
薛灵看到她手上的纱布，愣了一下，像是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刚要问什么，突然，眼中的光芒一闪。
再低头看向自己的手。
虎口上，也有一处裂痕，只不过这处伤已经老旧，都结痂了。
她道：“你——”
南烟平静的说道：“那把弩机，你一定以为已经被崩坏拆散，而且又被你丢进了厨房的柴堆里烧毁，可以高枕无忧了。”
薛灵的目光急剧的闪烁了起来。
“难道你们发现了？”
“那天，冉小玉火烧厨房的时候，就有人从废墟里刨出了一些烧焦的木块来。”
“那不是都——”
“没错，已经烧焦了，”南烟平静的说道：“但，你大概没想到，军中有人能根据已经烧焦了的木块，重新复制出一把弩机来。”
“……”
“甚至，连上面特地为了减轻冲击力所制的那跟弓臂，也被复刻了出来。”
薛灵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惊愕的神情。
这，显然是她没有想到的。
南烟道：“原本，从厨房的灰烬里找到那把弩机之后，我们都已经怀疑李来，毕竟，要以弩机射伤别人，寻常的女子是做不到的。”
“……”
“可是，当这把弩机被复制出来，本宫看到之后，就改变了这个想法。”
“……”
“那把弩机，特地用白松木制作，而且加了一个弓臂。”
“……”
“就是为了让女子也能使用。”
“……”
“更何况——”
南烟说到这里，又伸手摸了摸自己虎口上的伤，再看向薛灵的手，冷笑道：“只要使用了那把弩机，就一定会在虎口上留下这道伤口。李来的手上，本宫没有仔细的看过，但本宫却有印象，第一次在叶诤的房间里见到你，你端药来的时候，虎口上，就有一处伤。”
“……”
薛灵深吸了一口气。
半晌，长长的呼出来，似乎是服了这口气，淡淡一笑。
“没想到，只是这么一道小伤口，就把我给出卖了。”
南烟平静的看着她。
门外的风冷，南烟的眼中，目光更是冷冽如冰。
她冷笑道：“你，也算是精心设计了。”
“……”
“故意藏身在沙匪所俘虏的人当中，趁着叶诤攻打热月弯的机会，跟着众人一起进入沙州卫，然后再伺机射伤他，箭矢上，还有专门让他昏迷不醒，却难以查验的毒。”
“……”
“你的目的，是什么？”
“……”
薛灵没有立刻说话，而是静静的看着南烟。
过了好一会儿，她突然一笑，道：“娘娘为何还问民女这样的问题呢？”
“……”
“我们要做什么，难道娘娘心里不知道？”
南烟的眉头一蹙：“你这话，什么意思？”
薛灵微笑着说道：“娘娘今夜，难道不是在等我？”
“……”
“你不是，一直在等人来找你的吗？”
第1720章 今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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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灵微笑着说道：“娘娘今夜，难道不是在等我？”
“……”
“你不是，一直在等人来找你的吗？”
这句话让南烟一瞬间，几乎窒息。
她睁大双眼，愕然的看着薛灵，脑子里一片紊乱，甚至连声音都有些不稳的：“你，你说什么？”
薛灵却是大大方方的走了进来，甚至连门也没关。
好像这一刻，她什么都不用怕了。
一直走到房间的中央，她对着南烟平静的说道：“娘娘不是已经得到了指示，到了沙州卫之后，自然有人来跟你联络吗？”
“……”
“这些日子，娘娘不是也一直在等待吗？”
“……”
“如今，我出现了，娘娘又为何不明白，还要问呢？”
“……”
这一刻，南烟的心跳都快要停止了。
她死死的盯着薛灵，过了好一会儿，才勉强从喉咙里挤出了一句话：“你，你就是——”
“没错，就是我。”
“……”
“我就是前来与娘娘你接应的人。”
一瞬间，从薛灵身后的洞开的房门灌进来的冷风，将整个房间的暖意都驱散了，也将南烟全身的肌骨彻底吹透了。
血液，仿佛凝结。
她，就是那个神秘人说的人？
南烟看着眼前的薛灵，不敢相信，又不能不信。
这些日子，她一直在等待着那个人的出现，甚至，也怀疑过她，但薛灵始终没有在自己面前露出任何的异样，哪怕是两个人单独相处的时候，她都没有任何的表示。
所以，南烟也渐渐的，对她放下了一些戒心。
甚至，曾经怀疑过她和李来两个人中，其中一个就是射伤叶诤的真凶，也因为这些日子以来她毫无异状，以及后来怀疑李来的一些举动，将怀疑她的心淡去。
却没想到……
没想到……
就在所有的人都已经对她放心的时候，她，却突然站出来，告诉自己，她才是那个人。
她，不仅是射伤叶诤的真凶，更是神秘人安插在沙州卫的那颗暗棋。
南烟的呼吸都静了下来。
而对着南烟灼灼的目光，薛灵却好像一点都不紧张，只微笑着说道：“那么现在，娘娘是否还要问，我做的那一切，是为了什么。”
“……”
南烟没有说话。
不是不想说，也不是不能说，而是这一刻，她说不出话来。
任何一个人，如果一开始怀疑一个人，却因为一段日子的相处，渐渐的消除了对对方的怀疑，甚至开始相信她的时候，突然间发现，原来自己渐渐相信的这个人，是一个带着面具的恶魔……
任何人，都说不出话来的。
甚至，刚刚突然感觉到一阵钝痛的胸口，这个时候也揪着生疼。
南烟看着眼前的这个脸上带笑，甚至还有些明媚的女子，过了许久，也露出了一点笑容，只是眼中，没有丝毫笑意。
“好，本宫的确不必再问了。”
“……”
“不过，你突然这样出现，告诉本宫你就是那个人派来的，本宫又要如何相信你呢？”
薛灵坦然的一笑。
“看来，娘娘还是要民女交代清楚。”
“……”
“那好吧，我说。”
她说着便直接走上前来，在房中慢慢的踱着步，说道：“正如娘娘猜测的，我混在热月弯的俘虏中，等待叶诤大人前来攻打热月弯的时候，跟着那些人一起‘获救’，顺利的进入了沙州卫，也进入了都尉府。”
“……”
“可惜，叶大人却偏偏要将我们送走。”
“……”
“哪怕我已经被送走了一次，自己再回来，他还是毫不留情，一定要让我们都离开这里。”
“……”
“幸好，他们事先为我准备了那把弓弩，当除夕夜，热月弯的沙匪前来偷袭，被那位英明神武的叶大人打退的时候，我就趁着机会，一箭射中了他。”
“……”
“不过，还是有些偏移。”
南烟冷冷的看着他：“你，是打算杀他？”
薛灵笑道：“不敢。”
“……”
“这位叶大人，我们都很清楚，是皇帝陛下的心头肉，他在皇帝心中的位置怕是要比宫中的那些娘娘们都更高些，若真的杀了他，只怕皇帝陛下真的会举一国之力，踏平整个热月弯，到那个时候，我们岂不是得不偿失。”
南烟的眉心微微一蹙：“那，你用毒……”
薛灵笑道：“用毒，不是正好吗？”
“……”
“不用杀他，却能让他昏迷不醒，让沙州卫的这些当官的慌乱不已，也正是如此，才能惊动皇帝陛下，将他引到这里来，不是吗？”
南烟的脸色一变，顿时明白了什么。
“你，你们的目的就是——”
“不错，”
见南烟已经回过神来了，薛灵坦然的笑道：“我们的目的，就是以叶诤为诱饵，将皇帝陛下引到这沙州卫来。”
“……”
南烟的眉头拧了起来。
这，不算是意外。
之前在京城的那家酒楼的相见，那个神秘人就已经说得很清楚，要自己将皇帝引到玉门关，可是，自己迟迟没有动手。
没想到，自己不动手，并不会影响他们的行动。
只是，却给叶诤带来了杀身之祸。
想到这里，南烟的心头一阵恶气涌上来，但看向薛灵的时候，嘴角却勾着一抹淡淡的笑意，说道：“果然好计策。”
“……”
“甚至可以说是天衣无缝。”
薛灵道：“谢娘娘夸奖。”
看着她的笑容，南烟放在身侧的手已经慢慢的握紧了拳头，指甲硬生生的扎进了掌心，但那种刺痛，只是让她更咬紧牙关，将心中的恶意强压下去。
她说道：“皇帝已经到了沙州卫，那你们接下来，要做什么呢？”
薛灵微笑着一偏脑袋，眼睛弯弯的看着南烟。
她的双眼原本就机灵动人，这个时候，荡着一点笑意，更显得天真烂漫，好像一个快乐的少女，在展示自己的得意之作。
她说道：“接下来？”
“……”
“娘娘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南烟的眉心一蹙：“什么意思？”
薛灵笑道：“不用接下来了。”
“……”
“今晚，就是我们行动的时间。”
第1721章 偏心，偏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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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灵笑道：“不用接下来了。”
“……”
“今晚，就是我们行动的时间。”
南烟的呼吸一窒，哑声道：“你说什么？今晚？”
“今晚，”
薛灵微笑着看着她，又重复了一遍：“我们动手，就是今晚。”
“……”
“很抱歉没有提前告诉贵妃娘娘，不过，不告诉娘娘，也有不告诉你的好处。”
“……”
南烟皱紧了眉头。
听到薛灵的话的一瞬间，她突然感觉到耳边许多嘈杂的声音一瞬间响起，那种喧嚣的感觉，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涨裂开一般。
她再开口的时候，几乎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可声音，却是带着一点冷酷的平静：“哦？什么好处？”
薛灵微笑着说道：“免得娘娘你担心啊。”
“……”
这话，仿佛意有所指。
南烟微微眯了一下眼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认为，本宫会担心谁？”
薛灵笑道：“当然是担心今晚的计划能不能成功了。”
她说着，歪着脑袋看向南烟，用一种天真的，近乎理直气壮的口吻道：“总不会是担心皇帝陛下吧，对吗？”
南烟对着她淡淡的一笑。
“你知道就好。”
薛灵也笑了笑，但笑过之后，却又目光凝重的看了南烟一眼。
南烟藏在衣袖中的手微微捏紧，掌心已经满是冷汗，也不止是这汗湿的关系，还是自己没有力气的关系，不管她怎么用力的捏着拳头，却就是感觉捏不紧。
她说道：“所以，你们是打算在今晚，趁着皇帝出征热月弯的机会，对他下手。”
薛灵道：“这是个好机会，不是吗？”
南烟想了想，道：“的确是个好机会。不过，你们确认能够成功？要知道，皇帝生性多疑，尤其在将兵之事上，他从来不会懈怠，你们到底用什么办法，能这样自信除掉他。”
薛灵微笑道：“娘娘难道还看不出来吗。”
“……”
“皇帝陛下的确是多疑，所以，哪怕别人跟他说了真话，他也要疑虑一番，更何况是别人画给他的地图，他更不会轻易相信了。”
说到这里，她看了南烟一眼。
笑道：“他在这个世上，最相信的，怕就只有娘娘了。”
“……”
“爱屋及乌，娘娘身边的人，和娘娘举荐的人，他也会比别的人，更信任一些。”
“……”
“所以，他自认他选的那一条路，一定是安全的。”
南烟的脸色一沉。
“你说什么？！”
“我说的，就是娘娘的那两位兄弟，一直遮遮掩掩进出都尉府，目的就是为了探查热月弯入口，看来娘娘原本认为，他们两这一次，是为皇上立下了大功吧。只可惜——”
南烟的呼吸窒住了。
顾以游，佟斯年，他们两位祝烽找出的那条路，难道——
看着南烟苍白的脸色，薛灵似乎也看透了她心中所想，说道：“没错，那条路，是我们故意露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取信皇帝，哪怕旁人给出了一条路，皇帝也会因为偏信贵妃娘娘，而选择这一条路。”
第1722章 祝烽，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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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南烟苍白的脸色，薛灵似乎也看透了她心中所想，说道：“没错，那条路，是我们故意露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取信皇帝，哪怕旁人给出了一条路，皇帝也会因为偏信贵妃娘娘，而选择这一条路。”
南烟的喉咙一下子都梗住了，好像有一根刺扎在嗓子眼，让她痛得直哆嗦。
居然……
居然！
居然是因为自己！
她用力的咬着下唇，梗了许久，将那剧痛生生的咽了下去，再抬头看向薛灵的时候，眼睛都有些发红，只是此刻，狂风作乱，屋子里的烛火摇曳不停，那明灭不定的光线下，什么都看不清。
只看得到她的眼睛里闪烁着精光。
过了许久，南烟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原本看着她眼中精光闪烁，薛灵甚至以为她要起身对自己做什么，但没想到，她仍然平静的坐在那里。
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似得。
这位贵妃娘娘……若不是太沉得住气，就是真的对皇帝，已经绝情绝爱了。
但，真的是如此吗？
想到这里，她皱着眉头，神情复杂的看向南烟。
南烟吐出那口气之后，整个人都放松过下来，好像真的毫不在意似得，说道：“本宫明白了。”
“……”
“果然是好计策。”
“……”
“不仅算天时，算地利，还算人心。”
想到这里，她抬起头来看了薛灵一眼：“你小小年纪，就能有这样的城府，也是难得。”
不知为什么，听到这句话，薛灵的眉心又蹙了一下。
好像触到她心里什么地方了。
她只沉声道：“谢娘娘夸奖。”
“……”
“这天衣无缝的计划，若没有贵妃娘娘的存在，也是成不了的。”
“天衣无缝？”
原本以为，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但南烟突然冷笑这一声，又让薛灵的心神为之一震。
她抬起头来，见南烟冷笑着看着自己：“你觉得，你们的计划天衣无缝吗？”
薛灵一愣：“难道，不是？”
南烟的冷笑中更多了几分轻蔑之意，甚至连眼角都眯了起来，懒懒的道：“你们倒是真是信心满满，事先事后都不告诉本宫，就这么行动了。”
“……”
“好像觉得，你们定能得手似得。”
薛灵看着她：“难道娘娘认为，我们如此精密的计划，也无法得手？”
“……”
南烟并不立刻回答她，而是慢慢的撑起眼皮，好像漫不经心的上下巡梭了薛灵一眼，然后冷笑了一声。
虽然从一进入这个房间开始，薛灵一直都是自信满满的。
但这一刻，南烟的一声冷笑，让她第一次有了无法确定的感觉。
她微微蹙眉，刚要说什么。
就听见南烟慢条斯理的道：“祝烽，是什么人？”
这一句话，问得薛灵又是一怔。
南烟冷笑道：“你年轻不知事，难道你背后的那一位，也是这么不知轻重？”
“……”
“他身为燕王，镇守北平的十几年，跟倓国骑兵打了多少仗，可曾有过败绩？”
“……”
“如今，凭一群乌合之众的沙匪，你们就妄想夺他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