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章 应允追回
战斗结束的是如此的干净利索,以至于根本无人来的及反应。随着光铸战车上的银袍男子被土黄色肉柱卷走,凝滞的镜月世界也跟着恢复了正常。
匿身与虚无之间中的普罗米修斯,慢慢的放下了结印的手掌,从弥漫的虚无死寂的气息中显出了身形。静静的打量着,这片崩坏残破的无主之地。
此刻展现在面前的镜月世界,已经完全没有了最初童话般的美丽摸样。穿透了晶壁逃离的梦之山,带走了这方独立世界的本源之力。为了唤醒沉睡中的残留意念,又强行献祭了所有的生机。
激烈的战斗令整个世界,化作了无数崩坏的碎片。最终在银袍男子消失之后,千千万万块世界碎片循着无序的轨迹,缓缓停了下来。连同穿梭在碎片之间的虚空风暴,也跟着偃旗息鼓。
镜月世界犹如伤重疲敝的巨兽,在接连丧失了灵魂和精神之后,喷吐着最后几丝沉重的喘息。拖着千疮百孔的身躯,无力的倾倒了下来。原本高悬s市上空的超然神域,如今已经沦为破败不堪的废墟。
当然即便是废墟,也是独立世界的废墟。哪怕失却了最为宝贵的本源之力,其价值也是难以估量的。充斥着世界碎片缝隙的庞大异常之力,正在如退潮的海流,悄然的撤出这方世界。
相对的满含着死寂气息的虚无之间,则在黑袍光头男子的操控下逐步接手了,整个世界的控制权。将那些残破的世界碎片,重新粘合聚集起来。不断的将这片宝贵的废墟,慢慢同化为自己的一部分。
没有了银袍男子的操控和阻挠,无主的镜月世界对于入侵者的侵蚀,根本做不出强力有效的抵抗。与此同时经历过那番艰辛鏖战之后,普罗米修斯对于独立世界的理解,也得到了飞跃式的进步。彻底侵吞掉整个镜月世界废墟,目前来看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对于普罗米修斯来说,唯一感到可惜的地方便是。这场战斗结束的实在太早了,导致他没能在近距离更多的体会银袍男子对于世界法则的运用技巧。不过毕竟已经发展到了对方要引爆世界同归于尽的地步了,纵然再怎么不甘心,他也没有胆量也没有办法继续强行拖下去了。
不过好在之前的战斗仍让他受益良多,相比银袍男子操纵世界规则的技巧。独立世界能够如此运用这件事本身,便给了他很大的启发。令困于瓶颈的普罗米修斯,心生了大量前所未有的感悟。相信今日之战过后,在登临神域这件事上,必然能够取得突飞猛进的进展。
并且单单只是觉醒为s级异人,开创自己的独立世界还远远满足不了他的胃口。短暂出现的白玉祭坛之上,那道贯穿天地的肉柱上所散播而出的绝对力量,才是他想要抵达的终极目标。
“哟,小家伙,好久不见啊。”
充盈在镜月世界内的庞大异常之力,并没有全部散去。其中小部分在黑袍光头男子身前汇聚起了,很快便形成了具流光溢彩的水晶虚影。冲着前者淡淡一笑,开口打起了招呼。
“是啊,很久
不见了呢。”普罗米修斯收回了四下打量的目光,看着面前的水晶虚影温声细语的说道“今晚多亏前辈您照拂,方才能够顺利解决镜月世界的隐患,辛苦您了。”
“顺利吗?恐怕不见得吧。”水晶虚影长笑道“可是有人对我们今晚的工作,很不满意呢。毕竟还有个关键人物,我们没有成功的拦下来呢。”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普罗米修斯摊了摊手,略显无奈的笑笑道“我也没有想到,月之领主能够那么快,便找出了我用来锁定月光魔女的方法。并且在占据上风的情况下,就率先将自己的女儿和伪神之躯,送出了镜月世界。”
“小家伙,这话你和我说,可没有用。”水晶虚影摆摆手道“我能做的,也只是从旁给你们打打掩护罢了。月之领主他一心想要将女儿送出去,我也没有能力将它拦下来。何况你们这次行动的如此仓促,都没有给我多少准备的时间啊。”
“是吗?”普罗米修斯不动声色的说道“我还以为前辈您是有意,放伪神之躯离开的。”
“这个嘛,虽然我并没有放水的意思…”水晶虚影对于前者这番,明显带有祸水东引意味的话并没有直言反驳,反而神色如常的说道“不过我还是满希望他能从这里逃出去的,若是就这样结束了的话,未免太过于平淡无趣了。”
“前辈您既然是这样想的。”普罗米修斯故作惊讶的问道“那方才为什么,没有对他放水呢?”
“我是希望他能顺利从这里逃出去不假,但我为什么要放水呢?”水晶虚影悠然说道“我没有放水,他也不一样说动月之领主将他送出去了吗?反过来说,若今天他没能逃出去,那就证明他的极限也不过就在这里了。我对已经到达极限的玩具,没有任何兴趣。”
“是这样吗。”普罗米修斯附和着轻笑道“那看来接下来,前辈您不会无聊了。”
“是啊,令我感兴趣的事情,真的是越来越多了。”水晶虚影似有所指打量了下后者,紧接着话锋一转轻笑着说道“呀,兴师问罪的家伙来了!小家伙你慢慢应付吧,我先走啦。”
说完洋溢在水晶虚影上的光彩倏然消散了下去,随即在阵阵蠕动变换中,体型发生了肉眼可见的膨胀,像是变成了名肩膀宽阔的高大男子。待形状固定下来了之后,流转的光芒再次从虚影中心散发而出。一道苍老的声音从虚影中飘出,开门见山语气严厉的质问道
“你明明知道计划的目标是什么,为什么要放走伪神之躯?!”
“阁主,我不明白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普罗米修斯故作惊讶的问道“我何时有过,放任伪神之躯离开的举动?”
“你不用在我这里装模做样。”老者冷冷的说道“你若早些将祭坛招出,他怎么可能有机会离开!”
“您这话又冤枉我了。”普罗米修斯不卑不亢的温声应道“要将幻境神坛召唤出来,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况且这也是我第一次,尝试将之召唤到现世,不谨慎点怎么能行。”
“是吗?”老者显然并不买后者的账,嗤声问道“你谨慎的结果就是,恰好在伪神之躯离开后,才将那座劳什子祭坛召唤出来?”
“为了能够尽快让幻境神坛降临,我已经竭尽全力了。”普罗米修斯解释道“如若不是月之领主打算引爆镜月世界,没有更多的时间了。我本想在准备更充分的前提下,将幻境神坛引导至此。”
“好在运气不错,仓促之下并未出现意料之外的状况。成功压制住了月之领主所遗残念,没有让后者将镜月世界彻底引爆。”
“这么说,我还要称赞你的当机立断了不成?”老者愠怒的呵斥道“若不是你准备不周,让月光魔女轻易便摆脱了我们的锁定,月之领主怎会毫无顾忌的尝试引爆镜月世界!你所谓的谨慎行动,就是这么谨慎的?”
“召唤幻境神坛的代价极为高昂,就算我准备的再怎么周密,也不可能在进入镜月世界后立刻召唤出来。”普罗米修斯故意在“代价极为高昂”这几个字上,加重了语气。向老者暗示支付这些代价的可不是他们,而是琐罗亚斯德教派。
并且从各种角度来说,这些“代价”也是他们没有能力支付的。
“我们之所以明里暗里给你提供大量的协助,就是要你去解决这个问题的。而不是要你在出了问题后,东拉西扯慢慢找借口的!”老者气势不减的反击了回去,同样**裸的向前者暗示。不要忘了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建立在他们的“协助”之上。他们能够将他推上去,自然也能拉下来。
“我并没有跟您找借口的意思。”普罗米修斯以退为进的说道“实在是今夜行动发生的过于仓促,实在是很难做好万全的对策。”
“你既然没有把握,也没有准备好。”老者质问道“那你为什么要急着开始行动?”
“率先开始行动的,难道不是你们那边吗?”普罗米修斯疑惑的问道“正是因为隐士开启了沟通月光魔女的通道,我这边才不得已着手开始入侵镜月世界的。”
“隐士率先行动的?”从水晶虚影的反应来看,听到这话的老者显然愣了一下。
“难道隐士的行动,不是出自你们的授意吗?”普罗米修斯恍然道“难怪方才前辈对我说,这次行动过于仓促,她都没有多少准备的时间。”
“我原本是打算用更加稳妥的追踪手段替换掉人偶定位后,再开始行动的。未曾想隐士却先一步,开启了对镜月世界的行动计划。我本以为,你们那边已经等不及了。”
“不管怎么说,你拖得时间也未免太久了!”老者似乎并不像细说有关隐士的事情,没有直言隐士的行动是否出自那边的授意。强行扭转了话题,将矛头指回了前者身上“那么现在伪神之躯带着月光魔女离开了,你说怎么办?”
“如果您担心的是这个的话,那尽可放心。”普罗米修斯微微一笑道“虽然计划出现了些许纰漏,不过我自有将伪神之躯…”
“…追回的手段。”
第一千零一章 行前三约
见普罗米修斯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水晶虚影构成的老者冷然一笑道“是吗?你若有本事将他追回来最好,可若你这番仍未能将他追回来,又该怎么说?”
“嘛,追不回来的可能,也是有的…”普罗米修斯略顿了顿,赶在后者发怒前意态闲适的说道“不过那也没有关系吧?”
“就算今晚不能完成计划,伪神之躯他也跑不到哪去,终归是要回到你们那边的。接下来只须等我彻底掌控镜月世界,那时就不会有任何问题了。”
“追不回来也没有关系?”老者瓮声瓮气的质问道“你确定他今晚还会回来?”
“不然他还能去哪呢?”普罗米修斯轻笑道“至少在这点上,你们应该有充足的信心吧?”
“你不要将他想的太简单了,今晚暴露在他面前的事情太多了,且不说挟持了月光魔女的他还会不会选择回来。”老者沉声说道“就算他回来了,也绝对是个大麻烦。我想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他已经开始怀疑你的身份了,而且最近他也在频频的脱离部里的监视,不知道在偷偷谋划着什么。如果让他抓住了什么线索,会对整个计划的推进,造成严重影响的!”
“我从来没有小瞧他,不如说我正是因为没有小瞧他,所以才更希望在彻底掌控镜月世界后,再实施计划的最后阶段。”普罗米修斯淡淡的说道“我知道您很急着将他关起来,但是我不得不提醒您,现在就这么做未免太急了些。”
“你这是什么意思?”透过水晶虚影的投射,能够清晰的看到老者浓黑的双眉明显挑了起来“你是要反悔吗?”
“绝无此意,您知道的,我向来是个极为注重约定的人。”普罗米修斯笑笑道“只是您也看到了,拜你们那边仓促展开行动所赐,今夜的成果不得不说只能算是差强人意。镜月世界的破损程度,远超过了我的预期。”
“你担心这样的镜月世界关不住他?”老者嗤笑道“他现在不过是个连独立领域都被剥夺了的a级异人,凭什么从这里逃出去?”
“若伪神之躯真的只是个没了独立领域的a级异人,我们又何必在他身上花费这么大的心思呢?”普罗米修斯语气温和的反驳道“阁主,您应该明白他并不普通。他比我们每个人,都不普通。”
“即便是和你相比吗?”老者讥讽道
“即便是和我相比。”普罗米修斯面色微肃,十分认真的说道“所以我才反复和您强调,今晚的行动太过仓促了,实际上今晚我们还没有看到,伪神之躯的真正极限不是吗?”
“呵。”水晶虚影投射的老者沉吟片刻,冷哼一声道“这就是你为自己,所找的托词吗?”
“我更希望您能把我方才的话,看作必要的谨慎。”普罗米修斯平静的说道“我已经在尽可能的,配合你们的行动了。”
“必要的谨慎是吧?好,很好。”老者语气生硬的说道“希望这份谨慎,最后能够起到
期望中的作用。”
“这点您尽请放心。”普罗米修斯恭声应道“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最后的结果会不会让我失望,可不是凭你几句话就能定下来的。”老者面无表情的说道“你想尽可能的确保计划推进的稳妥,这点并不反对。但是有三件事,我要提前和你说清楚了。”
“哦?”普罗米修斯微微一笑,面色恭敬的应道“不知是哪三件事,还请您示下。”
“第一,关于现在伪神之躯真正的极限,我想待会儿你去追回他的时候,总该能确定了。”老者加重了语气说道“若眼下的镜月世界关的住他,不管出于何种原因,你最好都不要让他回去。”
“这个我当然明白。”普罗米修斯颔首应道“我和您一样,都不希望接下来的计划再生波澜。”
“你明白最好。”老者不悦地说道“第二,如果你今晚没有追回他,那么今晚我就要看到他回去。”
“您这个要求…就让我有些为难了。”普罗米修斯摊开双手道“若是我没能追回伪神之躯,就说明他的表现超出了我们的预估。”
“而您也知道,伪神之躯在打消耗战这方面,可是颇为擅长的。而镜月世界内的时间,又不与现实世界相同。今晚没能追回他,和确保他今晚便回去,这两件事本身就有些矛盾,您不这么认为吗?”
“那你觉得,若你没有追回他。”老者不悦的问道“他什么时候回去,算是不矛盾呢?”
“这个我想…”普罗米修斯思忖了片刻,斟酌着说道“按照现实世界的时间来算,最快也要明天中午,才比较合理吧。”
“好,那便按你说的。”老者接口道“若你不能将他关会镜月世界,最迟明天中午,我要收到他回去的报告。”
“最迟…”普罗米修斯面露苦笑道“您还真是喜欢强人所难啊。”
嘴上这么说着,普罗米修斯心里却知道老者并不是个能够讨价还价的对象,能够同意向后延上半天已经算是很给自己面子了。况且这件事情本身,也确实不是件能够悠闲推进的事项。
“抱怨的话,就不用在我们面前说了。”老者毫不留情的说道“并且在此期间,伪神之躯的所有动向都必须在掌控之内。延长这半天是给你的,可不是给伪神之躯的。”
“再他回去之前,我会确保他的动向都在我掌控之中的。”普罗米修斯道“那么阁主,您要说的第三件事,又是什么呢?”
“你不用急。”老者道“这第三件事我想就算不用我强调,你应该也知道其重要性。绝不能让镜月世界的本源之力,落在他的手中。不能让他有丝毫进阶神域的机会和可能,你明白吗?”
“正如您所说的那样,就算您不强调这件事,我也很清楚这其中的重要性。”普罗米修斯那张苍白如尸的僵硬面庞,亦浮现出了严肃的神情“这也是为什么,我决定先去追回伪神之躯,再全面掌控镜月世界。就算今晚不能
将他关在镜月世界,月之领主遗留的独立世界本源之力,我无论如何都要尽快取回的。”
“嗯,好。”听到前者的答复后,水晶虚影干脆利索的结束了谈话“我要说的就是这些了,你去做你该做的事情吧。”
“那晚辈这就动身了,说起来…”俯首告退的普罗米修斯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般,忽地抬头对着面前的虚影问道“关于今晚的行动,有件很重要的事情我想问您一下。”
闻言正欲消散的水晶虚影停止了晃动,再次凝实了起来,透着几分不耐的问道“什么事情?”
“今晚隐士的行动…”普罗米修斯倒也没有拐弯抹角的意思,径直问道“是出于部里的授意吧?”
“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想说,如果是部里授意的话。”普罗米修斯面露奇色道“为什么行动开始前,我没有接到任何通知?隐士那边也没有,提前跟我做任何的沟通和交流?”
“计划不是早就已经拟定好了的吗?”见前者再次提起了这个问题,老者顿时语气不快的答道“还要通知你什么?”
“正是因为计划早就已经拟定好了,对此我才感到非常的不解。”普罗米修斯一本正经的说道“隐士自月光魔女处取回贤者之种,和我逆向降临镜月世界,本应是同时进行的事情。可今晚隐士却在没有通知我的情况下,擅自接触了月光魔女将贤者之种取了出来。”
“以至于我只能在仓促之下,开始逆向降临镜月世界。这件事怎么说,都不正常吧?若隐士能够提前与我沟通好的话,局势肯定不会变的这么紧迫。所以我想,这次隐士的行动,是不是并没有得到部里的授意?”
“这不是你现在,需要操心的事。”这次老者仍未正面给出回答,只是愈发不耐的敷衍道“你现在该做的是,立刻前去追回伪神之躯,以免月之领主遗留的本源之力落在他手中。而不是浪费时间,去询问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
“您不觉得这是个,非常严重的问题吗?”普罗米修斯依旧用那副低沉柔和的嗓音,不依不饶的追问道“接下来的行动我们依然需要隐士的帮助,如果他那边出现了什么意外,可完全不是什么无关紧要的问题吧?”
“若是没有得到部里的授意,他怎么可能擅自行动。”老者皱眉道“你想太多了。”
“也就是说,对此您也并不确定,对吗?”普罗米修斯敏锐的指出了老者回复中的问题所在“实际上就是隐士擅自行动的吧?不然按照计划的协助,也不会准备的那么仓促和迟缓了。不过这也不奇怪,隐士本来也并不完全听从你们的指挥…”
“不对不对,若是隐士擅自行动,您不该毫不知情。”说到这里普罗米修斯完全不给后者插口的机会,似是有些讶然的说道“哦,难道说…隐士的行动是出自部里的授意,只是您那边和我一样,事前完全没有…”
“接到通知?”
第一千零二章 记忆光点
从普罗米修斯口中问出的话语,犹如锋锐的尖刀,深深的插入了老者的内心。他知道前者此问乃是有意挑拨,但也确实触碰到了问题的关键。不管今夜隐士的贸然行动出于何种原因,对他来说都不是个好消息。
甚至可以说,如果隐士此举真的是出自部里的授意,所昭示的可能更是他不想看到的结果。
“这件事,我会查清楚的。”
默然许久之后,老者算是正面承认了自己对此并不知情,语气不带丝毫波动的说道“如果隐士那边有什么问题,我会着手解决的,你不用担心。”
“呵呵,是吗。”自老者略微松动的态度中,普罗米修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不露声色的笑着接口道“看来您那边的工作,也不轻松呢。如果您有什么,需要晚辈代劳的地方也请尽管开口,我会尽力去办的。”
“代劳?”水晶虚影构成的高大老者神色冷淡的说道“我能有什么,需要你代劳的事情。”
虽然老者的语气充满了不屑与鄙夷,但是普罗米修斯明白这并不句轻蔑的反问,而是句不愿放下身段的询问,他面色如常的微笑应道
“例如和隐士有关的事情,平日晚辈和他的接触毕竟更加频繁些。今晚他又拿到了那枚贤者之种,说不定那项实验又能够,取得长足的进步也不好说呢?如果您需要的话,我这边倒是可以按照您的意思,对此施加些许影响。”
“b-42-1638实验(详见第二百八十一章)吗…”老者无声自语着,既没有说需要前者代劳,也没有说不需要,而是忽然换了语气问道“在你看来,这个贤者之种能给他的研究,带来多大的帮助?”
“这个,晚辈也说不好。”普罗米修斯微带歉意的笑笑道“不管是对于那个实验也好,还是这个贤者之种也罢,我都不是非常的了解。只是隐士似乎对于那枚贤者之种非常的看中,我想多少应该是有些作用的吧?”
“那你觉得…”老者沉吟片刻后问道“隐士的研究能够成功吗?”
“在晚辈看来,不能。”普罗米修斯微笑着答道“不过隐士认为他可以,借此触碰神明的权柄。”
“嗯。”老者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吩咐道“你暂时不要和隐士发生摩擦,至少要确保在计划完成前,别出任何意外。”
“我这边阁主您尽管放心,这世界上没有什么关系,能够比不可替代的利益更加可靠了。”普罗米修斯说完又带着几分试探的语气,轻轻巧巧的问道“只是晚辈担心接下来的计划,您那边的援助,应该不会出现问题吧?若只是像今晚这样反应稍稍迟了些还好,可要是到了紧要的时候,没有…”
说到这里,普罗米修斯意味深长的停了下来。老者自然知道前者想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重重的冷哼了一声道“这个你也不用担心,出不了问题。”
“晚辈对您的承诺,当然是绝对信任的,只是…”普罗米修斯略作停顿,似是有所顾虑般说道“算了,
您说的没错这本不是需要担心的事情,不过倘若真的出现了什么问题…”
言语上遮遮掩掩的普罗米修斯,看着面前的水晶虚像意有所指的说道“在别的方面,晚辈也是很愿意为您效劳的。”
“你…”
“哦呀,找到了。”不待后者开口,普罗米修斯抢先笑着开口道“载着月光魔女和伪神之躯逃走的那块世界碎片,已经找到了。晚辈要先走一步了,待追回了目标再来聆听阁主您的教诲。”
十分恭敬客套的丢下了告别语后,黑袍男子的身影迅速消失在了,如薄雾般翻涌弥漫的虚无之间中。
对于前者如此明显露骨的挑拨之语。老者自然不会放在心上。只是招来蚊蝇嗡鸣的,毕竟是散发着血腥的创口。普罗米修斯在言语上敢这般无端放肆,也是因为今夜的行动明里暗里确实充满了问题。即便隔着渐渐淡薄的水晶虚影,也能发觉老者的脸上涌上了几丝凝重。
而随着晶化的异常之力也自镜月世界中彻底消散,残破的镜月世界再次归于的深沉的寂静。这方原本洋溢着鸟语花香的童话世界,如今唯余死寂般的破败和荒芜…
离开了镜月世界的普罗米修斯,以虚无之间为桥梁瞬间回到了地堡初始之地的空灵之间。披着黑袍的身影,凭空出现在了无声瀑布前的镜台之上。对着自瀑布后刺出的大量犬牙交错般的岩石触手,摆出了虔心祈祷的姿态。
此时若有第三人在场,除了涌过水潭中央便突然消失的波纹外,并不能看出什么别的异状。但在立于镜台之上的普罗米修斯眼中,身下平静无波的漆黑深潭之上。却倒映着幻梦境中,那根贯穿了白玉祭坛的通天肉柱。
透过水潭中的影像可以看到,被异源之力所卷走的银袍男子,此刻正被束缚在白玉祭坛之上。从土黄色肉柱之上延伸而出的大量触手,正将他捆的丝毫动弹不得。并时不时的张开遍生利齿的纷乱口器,在他周身上下吞噬啃咬着。
似是舍不得这来之不易的祭品,如果单从“吃”的速度来看。祭坛之上土黄色肉柱细嚼慢咽的进食过程,堪称十足的从容和优雅。只是观感上大团磨牙吮血不分头尾胡乱撕咬的触手,就实在和优雅二字扯不上任何关系了。
在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细密咀嚼声中,亦有无数银袍男子意识的残片,凝聚成点点晶莹璀璨的光点,从那些触手自周身密布的口器中泄露出来。异源对于食物的意识并没有任何兴趣,自然也不打算费力去舔食这些从口中掉落的,不值一提的残渣。
不过普罗米修斯却对这些掉落的“面包渣”极为在意,将每个跌落在祭坛地面上的光点,都认真的收集了起来。他自有平日里用来沟通幻境神坛的特殊手段,很快便从这些光点中找到了,自己想要的讯息。
“原来是这样弄的吗?不愧是久负盛名的s级异人,确实是令人惊叹的手法。”普罗米修斯细细咀嚼着银袍男子有关如何遮掩梦之山的记忆,嘴角荡起了满
足的笑意
“必可活用于这次!”
经过短暂的考虑之后,寄生在任源肩头的银袍男子分身,最终还是缓缓的摇了摇头,拒绝了前者的提议
“我不同意。”
“为什么?!”任源的脸上露出了失望的神色,急促的说道“这可是我们唯一翻盘的方法啦!”
“未必。”迷你版的银袍男子摇了摇头,显然并不赞同对方的看法。
“还未必!你在搞笑吗?”任源气急败坏的说道“你的本体都被人拿下啦,你连最后引爆镜月世界的杀手锏都没有奏效,难道你还有什么戏唱吗?”
“我确实接收不到,来自本体的感应了。”银袍男子冷静的说道“但是这并不代变,我的本体现在已经战败了。”
“不是,你…”
“而且就算我的本体已经战败了,也不代表我们现在的位置已经暴露了。”银袍男子打断了前者的话接着分析道“就算他们能够压制住我的本体,掌控了镜月世界又怎样?我早已将梦之山所在的这块世界碎片,与镜月世界的联系彻底斩断了。”
“现在屏蔽这里的防护结界,已经被我彻底修复了。只要他们没有看破外围结界的手段,就永远找不到这里。至少确保花花的安全,是并没有什么问题的。并不需要你带着这块世界碎片,去做引开他们视线的诱饵。”
“你就这么有把握,他们不会看穿你遮蔽梦之山的伪装?”任源语带讥讽的说道“我可得提醒你,至少今晚已经出现数次,超出你预料的事情啦!”
“这确实有一定的风险,但我想这么做的风险,并不会比将花花托付给你更大。”银袍男子言语间丝毫没有给任源面子“就算按照你的计划,你也没有把握确保花花的安全不是吗?”
“果然,我就知道最后你肯定还是不愿相信我。”任源活动了下脖子,扭头看了看窗外道“如果不是需要借助我的独立现实作为供你延续存在的能源,好调用力量修复外面的屏蔽结界,你早就把我给扔出去了对不对?”
“现在结界已经修复完毕了,我对你来说也没有任何价值了。所以你开始急着,要对我下逐客令了是不是?”
“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很感谢你今晚出手帮助的。”银袍男子并没有出言否认,只是神色淡然的说道“答应给你的好处,我一定会给你的。至少今晚,我并不想和你翻脸。这样对你我来说,都没有任何好处。”
“若是我翻脸了,你留下的那点本源之力,我就再也别想了是吧?”任源听出了后者话中的威胁之意,冷冷笑道“很好,不愧是你啊,不愧是你!不过你不要以为,那个普罗米修斯就这么好对付,如果他真是我认识的那个家伙的话,那就说明...”
不料这边任源话还没说完,凭空一阵异样的波动传入了房间之内。查觉到异常的两人登时面色大变,未及言语便听的外面响起了月光花惊恐的尖叫声...
第一千零三章 强凑底牌
突如起来的入侵者完全没有刻意隐藏自身存在的意思,张扬的异常波动赶在幼女惊慌的示警声前,便顺着魔女卧房大开的窗户涌了进来。
寄生在任源肩上的迷你版银袍男子,立时便从熟悉的异常波动中发觉了来人的身份,双眼当即凶光毕露,死死的盯住了前者。
“哎,你别误会,这真和我没关系啊!”任源也发觉了来人的身份,迎着后者杀人般的目光,不待其开口质问便赶忙抢先解释道“我也就是那么一说,可没想到他真有本事找过来。你想现在把你们父女俩卖了,对我也没有任何好处啊!”
“…”对于前者的辩解,银袍男子这次倒是没有提出质疑。毕竟任源说的没错,要是其真与入侵者串通好了的话,后者登场的时机未免稍早了些。至少也要等到其确定,再无和自己讨价还价的余地再说。
“不—不—不—不—不好啦!”光着双小脚的年幼魔女从代步魔偶身上跳下,气喘吁吁的跑进了房间里来,冲着二人惶急的尖叫道“那个,那个…好像就是那个穿黑袍的光头叔叔,他他他,他闯进来了呀!”
“嗯,爸爸知道了。”面色阴沉的银袍男子看向自己的女儿,尽可能放柔了语气说道“花花你过来,到爸爸这边来。”
“花花已经,已经很努力的,去检查外面有没有什么奇怪的标记了…”幼女拖着如瀑布般及地的银色长发,涨红了小脸嗫喏的走上前来,眼神游移的说道“可是,可是花花真的不知道,那个光头的坏叔叔,是怎么闯进来的…花花真的尽力了,花花没有撒谎,爸爸你要相信我呀。”
“爸爸相信你,爸爸知道花花已经很努力了,你已经做的很好了,这不是你的问题。”银袍男子尽力的安慰着自己的女儿,朝旁边的公主床指了指道“接下来你只需要好好待在房间里就好了,剩下的就交给爸爸来解决就行了。”
说完银袍男子便朝任源使了个眼色,示意前者带自己出去看看。见两人要离开,乖乖爬上床的幼女抱着松软如云的被褥,小心翼翼的问道“爸爸,这回出现的坏蛋,也能够轻松解决的吧?”
“这是当然。”随着任源来到窗边的银袍男子扭过头来,对着女儿温声一笑“不要担心,不管发生了什么,有爸爸在呢。”
“嗯。”月光花乖巧的点了点头,小声说道“花花也相信爸爸。”
背后张开了三对巨翼的任源冲着肩头的后者低声说了句“走了!”,跨步自魔女卧房的阳台上跳了下去。留下了满脸担忧的幼女一人,孤零零的坐在自己的床上…
“我知道你今晚已经骗了你女儿好几次了,但是这次我是真心希望,你没有骗她。”向着城堡外疾速飞驰的任源脸上再也没有了丝毫讥谀讽刺之色,份外严肃的语气中夹杂着掩饰不住的担忧“现在你还能对付的了那个普罗米修斯吗?”
“这不是能不能的问题。”扑面的狂风中银袍男子眯起双眼,声音冷厉的说道“而
是必须做到的事情!”
“空喊口号可没有任何意义。”任源悄然减缓了飞行的速度,沉声道“我说月主,你要是还有什么压箱底的手段,就赶紧拿出来吧。都这个时候了,没什么好藏的了。”
“这话你不该对我说,而应该对你自己说。”银袍男子沉静的说道“我已经没有什么能够用来对付那个小贼的底牌了,接下来只能依靠你的力量了。你如果有什么底牌,就尽快拿出来吧。”
“我?!”
背后的六只巨翼瞬间停止了翕动,齐齐向前扇去带起阵阵反向的狂风。瞬间止住了任源疾飞的身形,接着交错着上下轻扇停在了半空之中。
“我没有听错吧?你要我去应付那个光头怪物?”
“你没有听错,我是这么说的。”银袍男子淡然说道“你也看到了,我这具分身连维系存在都需要你的帮助,正面对抗不可能是那个小贼的对手。”
“那也不是你把负担甩在我头上的理由吧?”任源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气冲冲的说道“你这个状态对付不了他,难不成我就对付的了了?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诳骗神明的欺诈者?最有望登临神域的a级异人?”银袍男子平静的说道“不管怎样,眼下能指望的也只有你了。”
“喂,你在耍我吗?”任源怒道“我今晚可不是来给你们父女俩陪葬的!”
“所以,你现在就要走吗?”出乎意料的是,银袍男子此刻的态度反而格外的冷静“把镜月世界的本源之力,就这样拱手让给那个秃头小贼?”
“有些东西可不是想要就能要的,还得看有没有命拿。”任源寒声道“我现在连独立领域都没有,拿什么和已经拥有独立世界雏形的怪物斗?还是说你觉得到了这个地步,我动动嘴皮子就能骗走他?”
“你果然还是舍不得。”两人对视了片刻之后,银袍男子淡然轻笑道“我留下的本源之力,你还是想要的。”
“你不会觉得这点虚无缥缈的鱼饵,就能拴住我吧?”任源冷哼道“既然你已经黔驴技穷了,那今晚就到此为止吧,我自认也算做到仁至义尽了,接下来恕不奉陪了。”
“我说眼下只能指望你了,自然不是要你去送死的意思。”见对方真打算掐断独立现实的供给,将自己从肩膀上挤下去独自逃命,银袍男子明白前者应该是真没有什么,能够拿得出手的底牌了,方才缓缓开口道
“我这么说,是有让你战胜他的把握。”
“我能不能战胜他,你有把握?”任源停下了排挤后者的动作,满脸怀疑的问道“你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我目前的状态,确实不能正面和那个光头小贼抗衡,但是从旁协助你还是能做到的。”银袍男子道“你不是想要梦之山中的,镜月世界的本源之力吗?我可以给你。”
“现在?”任源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月主,借花献佛也不是这个献法。你当着劫匪的面把钱塞我手里,这
是帮我还是害我啊?人家都已经找上门了,你就是想拿我当诱饵,现在跑也来不及了好吧?”
“我给你钱不是让你做守财奴的,而是让你想办法立刻花掉的。”银袍男子沉声道“我记得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就已经是a级异人了。你停留在这个境界,已经有年头了吧?”
“呵,你要说这个确实有年头了。”任源撇撇嘴道“从我的独立现实变成具现生命开始,我就是a级异人了,怎么了?”
“经立了这么漫长的时间,你对如何突破独立领域的极限,应该多少也有些感悟了吧?”
“抱歉啊,我是个废物呢。”怎么听怎么觉得别扭的任源,顿时没好气的说道“不像月主大人您,随随便便就能二次觉醒蜕变为s级异人了呢。毕竟这么简单的事情,连外面那个黑袍光头都能做到呢。”
“我没有嘲讽你的意思。”银袍男子轻声道“你想得到我镜月世界的本源之力,也是为了通过对其进行研究,来参悟登临神域的法门不是吗?没有什么能比亲自运用本源之力战斗,更能体会创造和运转世界的奥妙了。”
“今晚那个黑袍的光头小贼,便是在和我的对战中,不断的体会我操纵本源之力的方法,来完成顿悟和进步的。他能这么做,我们也可以这么做。”
“待会我会和你同步思维,将我运转独立世界的经验全部传授给你,并手把手的教你怎么通过世界的本源之力,运使镜月世界的法则。你要在这个过程中,尽可能的参透这其中的技巧和规律。”
“在我耗尽我们两人的全部力量之前,你能领悟到多少就看你的造化了。若是运气足够好,我们凭借地利击败那个黑袍光头小贼,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毕竟那个小贼,也不过只是摸到了神域的门槛罢了。”
“啊这…这就是你的把握?”任源缩起下巴,两道眉毛紧紧的挤到了一起“这种临阵磨枪的勾当,怎么看怎么不靠谱啊?”
“所以我说了,眼下想要击退那个黑袍光头小贼,就只能指望你了。这个方法靠谱还是不靠谱,全看你的悟性。”银袍男子顿了顿道“而且按照你的期望,我这也算把你想知道的另一半事情,全部告诉你了。”
“当然若你仍觉得这是在要你送死,想要立刻离开我也可以送你出去。就像你刚才说的,今晚你的所作所为,已经称得上是仁至义尽了,我不会埋怨你。只是答应你的报酬,恐怕不能兑现了。”
“那你觉得…”任源犹不放心的问道“这个方法我们有几成胜算?”
“这个就要问你了,我怎么知道你能悟透多少。”银袍男子神色自若的说道“我对你还是很有信心的。”
“奶奶的…”任源嘬了嘬牙花,面色变了数遍狠声道“赌了!打不了就是个死,我又死不了有什么好怕的。”
说完六只巨翼猛力一挥狂风骤起,再次载着肩头的银袍男子,朝山脚下散发着异常波动的源头冲去…
第一千零四章 索取本源
庞大的梦之山形如倒立的圆锥,以违背物理学原理的方式,矗立在澄空之河环绕的平原之上。因为大多数光线都被外扩的山帽所遮挡,使得这块不算宽广的小平原,如幽深的峡谷充满了深邃寂静的气息。
身披黑袍的普罗米修斯此刻便站在这静谧的山脚下,意态闲适的仰头打量着面前奇特的山峰。枯瘦苍白的面庞上,挂着若有若无的浅淡微笑。看上去不像是个危险至极的入侵者,倒像是个兴之所至的观光客。
呼啸的风声自上方传来,他微微仰头看去,正见挥动着三对巨翼的伪神之躯任源,缓缓的降落在了他的面前。连同肩上银袍男子的分身,两人四只眼睛目光凌厉的向这边看来,一副如临大敌的戒备摸样。
“月之领主前辈,我们又见面了。”普罗米修斯先是对着寄生在后者肩头的银袍男子,语气恭敬的打了声招呼,又转脸看向任源笑道“刚才匆匆一见没来的及和您打招呼,没想到伪神之躯前辈您,也在这里呢。”
“呦呵,你这人倒是还挺客气的,要是没乱闯私宅这个毛病就更讨喜了,你…”盯着对方的任源越是仔细打量眼前这个形象陌生的黑袍光头男子,越是忍不住回忆起那个熟悉的身影。口中故作轻蔑的讥讽也不自觉的停了下来,化作了外厉内荏的质问
“你到底是谁?!”
“正如任源前辈您所知道的那样,我是琐罗亚斯德教派z国分部的主教普罗米修斯。”黑袍光头男子微笑着答道“当然,您称呼我为老普就好。”
“普罗米修斯?”任源闻言冷笑道“这是化名吧?”
“前辈您的反应,倒是和您的同事很像(详见第七十一章)。”普罗米修斯闻言轻笑道“名字不过只是个代号而已,就像前辈您曾被人称为伪神之躯,现在也被称作人之本源。称呼或者封号是什么,本身并没有多么重要。重要的是被名字所束缚和指代的,我们各自本身不是吗?”
“不重要吗?我看未必,如果真的不重要你又何必以化名示人?你这么做无非就是想要掩饰,与你曾用名相关的那段记忆和历史。你既不愿以真名相告,那就算你叫普罗米修斯吧。”任源双眼微眯,冷冷的问道
“我们应该,并不是第一次见面了吧?”
“嗯,算上方才在镜月世界内,应该是第二次了吧。”普罗米修斯颔首轻笑道“不过若说是第一次见面,我觉得亦无不可。”
“故弄玄虚,装模做样!”任源嗤笑道“你不是自称很了解我吗?怎么见了我本人,又不敢套近乎了?”
“前辈在异人界名声赫赫,我想…”普罗米修斯笑答道“未见过您却了解您这点,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吧?”
“没见过我,却知道我的独立现实被剥夺了。”任源讥讽道“阁下了解我的渠道,很是不一般啊。”
“我很了解前辈您这件事,是小黑告诉您的吧?”
“小黑?”
“哦,就是我们教派分部的光明大祭司布莱克。”普罗米修斯笑着解释道“一个黑黑胖胖,擅使大预言术的家伙。”
“什么乱七八糟的光明祭司布莱克。”任
源面露不屑之色,矢口否认道“听都没听说过。”
“前辈您这么说就没意思了,您上周五分明见过他的。”普罗米修斯失笑道“至于有关您的信息我是通过什么渠获得的,刚才您也是进了镜月世界的,您心里分明也很清楚不是吗?”
“…”
面对前者如此坦率直接的回答,任源一时倒有些愣住了。更重要的是看对方这副谈笑自若的样子,似是并没有上来就大打出手的意思。有些摸不清对手意图的他面上依然不动声色,暗地里思绪微动,与同自己意识融合的月之领主分身悄悄交流了起来。
“这家伙好像并不打算动手的样子,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月主你怎么看?”
“看不出来。”
正忙着在识海中,向任源传授经验知识的银袍男子分身随口答道。眼下他们两人当然是乐见局面继续这样拖延下去。好有更多宝贵的时间,给前者接受和消化所授内容。再次分神审视了黑袍光头男子几眼后,他又开口轻声说道
“不过他这次身边,并没有带着他那剥离下来的独立世界雏形。”
不需后者多做解释,任源也明白后者这话是什么意思。就像他没了独立领域实力大减一样,s级异人的强大也是体现在其独立世界上的。虽然不清楚对面的黑袍光头男子,为什么还没将那散发着虚无死寂的空间召唤出来。但此刻骤然爆发冲突的话,己方无疑是占据着小小的优势。
“两位前辈,请不要误会。”似是看穿了两人与识海之中的隐秘对话般,普罗米修斯将双手轻举于胸前,满面和善的说道“晚辈这次来,并不打算对月之领主前辈刀兵相向,只是想要与二位前辈做个交易。”
“交易?”听到前者这么说,寄生在任源肩上的银袍男子分身面色威严的问道“什么交易?”
“既然前辈您这么问了,晚辈亦无意欺瞒前辈,索性便直说了吧。”普罗米修斯指了指两人身后的梦之山,淡然笑道“晚辈所图的,正是前辈您留在这山中的遗产。”
“你想要镜月世界的本源之力?”银袍男子不置可否的动了动嘴角,面无表情的说道“关于这个先不急,我现在很想知道我的镜月世界怎么样了,你能告诉我吗?”
“当然可以。”普罗米修斯没有丝毫遮掩隐瞒的意思,非常干脆的回答道“您的镜月世界现在,已经完全停止运转了。”
“这样吗…”
完全停止运转隐含的意思便是,完全失却反抗之力。那么彻底落入前者的掌控之中,也就只剩时间问题了。迷你版银袍男子分身点了点头,又接着问道“那么我的本体,现在情况如何了?”
“前辈您在镜月世界内的本体…请恕晚辈无礼。”普罗米修斯语带歉意的委婉说道“晚辈是在知晓了前辈您隐匿这方世界碎片的手法后,才成功找到这里来的。”
“你知道了我隐匿梦之山的手法?”听到这个回答,银袍男子和任源两人的瞳孔,都微微收缩了起来。
前者言语上的坦率固然令两人惊讶,对这两个问题的回答更不啻于平地惊雷。银袍男子很清楚不管发生什么状况
,自己的本体都不可能将这般至关重要的情报说出来的。
对方声称知晓了自己布置隐匿结界的手法,便等同于说自己的本体,已经完全沦为对方玩物了,连思维记忆都被肆意的观赏搜索。当然他门并不知道普罗米修斯能做到这点,乃是利用了异源的力量,但看穿了隐匿结界这点毕竟是摆在银袍男子和任源面前的事实。
另一方面前者也在这两个回答中,巧妙地抛出了其接下来交易的筹码。镜月世界沦陷,本体被制等于断掉了两人的外援。同时也暗示现在能够找到这方世界碎片的仅有他自己,若是不肯配合交易的话,他随时可以把追踪这里的方法公布出去。
至于这两个回答是真是假,已经毋须再去做分析和验证。前者能够光明正大的站在这里,本身就相当于解答了,所有关于言论真伪的质疑。
“你能做到这个程度,确实出乎了我的意料。”沉默了片刻后,银袍男子缓缓开口道“我承认我之前小看你了。”
“前辈过谦了,您留在镜月世界内的毕竟只是一缕意念。晚辈这边也是厚着脸皮手段尽出,使遍了阴谋诡计才侥幸得逞而已。前辈谬赞,吾实是承担不起。”普罗米修斯将姿态放的极低,言谈矜持的说道“都是些卑鄙无耻的手段,说起来实在是令人羞愧。”
“生死相搏,何来卑鄙之说。赢了便是赢了,你不必刻意为我遮羞。”银袍男子淡然道“关于镜月世界的本源之力,你待要如何与我交易,不妨直说。”
“前辈大可放心,晚辈所求对您来说非常简单。”普罗米修斯微一鞠躬,不慌不忙的说道“我只想要前辈,将镜月世界的本源之力的控制权交予晚辈就行了。”
“将镜月世界的本源之力的控制权交给你?呵呵。”银袍男子冷笑道“你当本源之力是什么?萝卜白菜土豆辣椒吗?控制权说交给谁,直接就能交给谁的?”
“晚辈当然知道没有那么简单,但是也并非做不到不是吗?”普罗米修斯恭声道“您的女儿月光魔女,不就继承了镜月世界本源之力的控制权吗?只是您的女儿对于如何操纵镜月世界,尚不纯熟而已。”
“你也知道,花花是我的亲生女儿啊。”
“愚以为血脉传承对镜月世界本源之力控制权的交接,影响并没有那么大。”普罗米修斯依旧淡定的应道“而且如果需要的话,晚辈也有办法对自己进行改造,做到比您女儿和您亲缘关系更近也是可以的。”
“这不是血缘远近的问题。”银袍男子知道轻易唬不住对方,只得换个角度说道“要继承镜月世界的本源之力,所花费的时间是很长的。”
“这点前辈您亦不用担心,我可以给您提供不逊于伪神之躯前辈的寄生对象,来维持您的存续。实际上,就算您不愿将本源之力交予晚辈也无妨。”
“只要您能允许晚辈随时接触感悟镜月世界的本源之力,并将您创立独立世界的相关经验传授给我,晚辈也是可以接受。”普罗米修斯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巡视了几遍,温声笑道“就像您现在,对伪神之躯前辈…”
“…所做的那样。”
第一千零五章 权衡定夺
暗地里的意图被对手看穿,倒并没有令银袍男子感到如何惊讶。局势发展到这个地步,还能拍出来的手牌也就那么几张,更何况伪神之躯和自己同时出现,便是猜也该猜到了。
而此刻令他心生动摇的,乃是另一个原因。即选择与眼前这个黑袍光头男子交易,会不会是个比与伪神之躯联手更加稳妥有利的选择。
毕竟对方既然有能力压制自己的本体并拿下镜月世界,在双方的实力对比上毋庸置疑是占据很大优势的。手握主动权还愿意放低姿态提出交易,可见多少还是有些诚意的。
“喂喂喂,差不多得了,你还真打算和这家伙合作不成?”察觉到肩头银袍男子内心的迟疑,大感不妙的任源急忙开口阻挠道“你把镜月世界的本源之力交给他,那花花怎么办?”
“关于这点,月之领主前辈您完全不必担心。”普罗米修斯接过任源的话头,却是冲着银袍男子说道“只要前辈您肯将镜月世界的本源之力交给我,我一定会确保您女儿月光魔女的安全。”
“你放屁!”任源不屑的讥嘲道“拿到了镜月世界的本源之力,你还会在乎花花的安危?就算你愿意这么做,猎人那边会允许花花漏网?”
“对灾部不会知道,这块世界碎片在什么地方的。”普罗米修斯的目光转向了任源,淡笑道“知道这块世界碎片位置的,有且只会有我们三人而已。”
闻言任源面色顿时难看了起来,心中暗骂这没毛小贼真不是个东西。这话直接把他也圈了进去,将泄露世界碎片位置的可能也扣到了他头上。摆明了是想撺掇月之领主的意念分身,把他给困在这里。
“这事你不用带上我,我又不知道月主屏蔽这块世界碎片的手法,出去之后可没你这本事自己找过来。”任源斜乜着前者讥笑道“倒是你,根本没理由在达成目的之后,还留着花花的性命吧?”
“前辈此话不假,但晚辈也没有谋害月光魔女的必要,不是吗?”普罗米修斯依旧心平气和的微笑言道“若得月之领主前辈的传承,前辈于晚辈便是授业恩师。保护照料恩师血脉,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净tm扯淡!你一个三番两次背弃底线,半只脚登临神域的怪物还会讲究什么凡人的道德底线?这里可不是你们琐罗亚斯德教派给愚昧信徒洗脑的法会,你这烂戏演给谁看呢?”任源毫不留情的嘲讽道“你这话拿去唬三岁孩子,怕是都嫌幼稚了吧?”
“任源前辈。”普罗米修斯听到后者的讽刺也不气恼,微微一笑好整以暇的说道“晚辈只是提出交易的建议而已,最后还要看月之领主前辈如何定夺。倒是前辈您的急切程度,还要远超我们。是因为前辈您也想要,镜月世界的本源之力吗?”
“呵,想要又如何?”任源不屑的说道“我可不像你这么虚伪。”
“前辈您用虚伪来指责我,未免也太奇怪了吧?晚辈明明是堂堂正正向月之领主前辈,提出交易条件的。”普罗米
修斯轻笑道“若前辈您也想要这镜月世界的本源之力也无妨,尽可拿出您的筹码,我们公平竞争不就好了吗?”
“傻逼才和你搞什么公平竞争呢!”倍感不爽的任源在心里无声的吐槽着,三人之中他实力最弱,哪有什么和对方竞争的筹码。扭头见肩头银袍男子仍在垂眸沉思,顿时大感不妙。毕竟事关切身利益乃至自由,惊怒之下他面露愠怒之色,气冲冲的对后者说道
“喂我说月主,你不会真犯傻吧?这小子摆明了,是想瓦解我们的联盟啊!如此幼稚的离间计,就算你这些年在地下睡昏头了,也不至于这么简单就中招了吧!?”
“而且这个小子,绝对是在虚张声势!你的本体到底是怎么输的还不知道呢,搞不好就是因为被他的花言巧语骗得放松了警惕,中了这小子什么下三滥的卑鄙圈套。”
“他真有那么厉害的话,何必跟你提什么交易?这说明他根本没把握胜得了你我联手,你可不要错估了形势,把好不容易救出来的女儿,一并给搭了进去啊!”
“你急什么,我又没说答应和他的提议。”银袍男子抬头瞥了任源一眼,没好气的说道“眼下是什么情况,我心里有数。”
“你心里有数,还在这装这么久深沉…”任源下半句并没有说出口,而是在识海里冲着后者抱怨道“你既是打算拖延时间,倒是暗地里先跟我打个招呼啊。”
“我不是在拖延时间,我是在思考别的事情。而且这小贼不是在虚张声势,我们联手的胜算极低,确实不是他的对手。”
“喂!你之前忽悠我帮你对付他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回过神来的银袍男子看向了对面满面含笑的普罗米修斯,没有理会识海中任源不悦的抱怨,缓缓开口问道“你继承我独立世界的本源之力,目的是什么?”
“前辈您这个问题问的…”普罗米修斯失笑道“当然是想要从中获取启示,突破境界成为创世神明,开创自己的独立世界。”
“登临神域,拥有了自己的独立世界之后呢?”
“成为了创世神之后吗?若是晚辈有此机缘,侥幸突破成功的话…”普罗米修斯略顿了顿,淡笑道“我想看看在那之上,是不是有更广阔的世界。”
“唔,我明白了。”银袍男子点了点头,前者的回答令他做下了最终的决定,略一颔首平静的说道
“我不能将镜月世界的本源之力,交到你的手上。”
“奈斯!”任源嘴角轻扬当即欢呼出声,接着又在识海中暗戳戳的提醒道“我说月主你先别急着直接拒绝啊,这小子愿意来文斗,你多拉扯会儿给我点参悟的时间不也挺好。”
“所以…”这边被直言拒绝的普罗米修斯倒也不气恼,神色如常的问道“前辈您是拒绝了,我的提议是吗?”
“是的。”银袍男子肯定道“我拒绝。”
“我不明白。”普罗米修斯微微骤起那张无毛脸上并不存在的眉毛
,摊开双手问道“为了那几乎不存在的胜算,您现在正在将自己的经验心得还有镜月世界的本源之力,交给伪神之躯不是吗?”
“为什么您肯将这些交给他,而不肯交给晚辈呢?是因为您担心我不会信守诺言,保护好您的女儿月光魔女吗?您觉得伪神之躯信守诺言的可能,要比晚辈更高?”
“这倒不是。”银袍男子摇了摇头,冷静地说道“实际上我觉得你的承诺,要比伪神之躯更靠得住。”
“我说月主,你别太过分啊!”任源忍不住插嘴吐槽道“咱俩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你多少给我留点面子好吧?”
“既然如此…那您为什么要拒绝晚辈的提议?”普罗米修斯沉吟片刻,似有所悟的问道“是因为前辈您…不希望看到我登临神域吗?”
“是的。”
“那么您将这些传承给伪神之躯。”普罗米修斯好奇的问道“就不担心他成功顿悟登临神域,成为创世神明吗?”
“如果是伪神之躯的话。”银袍男子平静的说道“没有问题。”
“他可以,但是我不可以吗…”普罗米修斯眼睑微垂,默然片刻后忽地一笑“有意思…我想多问一句,这里的因由和前辈您当年选择主动陨落有关,对吗?”
“你不需要知道那么多,我也不会告诉你的。”银袍男子面不改色的说道“我虽没有能力阻止你,登临神域开创独立世界。但要我在这方面给你提供帮助,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我明白了。”普罗米修斯有些遗憾的说道“如果可以的话,今晚我本不想再与前辈您,发生任何冲突了。”
“如果您能同意晚辈的提议就好了,相比将您遗留在世的本源之力抢夺过来,我更希望能和您建立如师徒般相互依赖信任的关系。您作为创世神明的经验心得,在我看来要远比镜月世界的本源之力还要宝贵。”
“可惜,这是不可能的。”银袍男子沉声道“哪怕最终我守不这份本源之力,也不会将登临神域的心得传授给你这小贼的。”
“是啊,可惜了。原本前辈您的女儿是完全可以,在这块世界碎片中平平安安的生活下去的。”普罗米修斯叹了口气,犹不甘心的追问道“前辈,您真的不再好好考虑下,晚辈的提议吗?免得最后,再生悔意啊。”
“我现在唯一后悔的事情。”银袍男子答道“就是方才在镜月世界内,不该因为顾虑花花的安危,而错过了拉你同归于尽的机会。”
“就算您当时就下定了决心,也…嘛,这都不重要了。”普罗米修斯无奈苦笑道“看来您确实是不会改变主意了。”
“小心,这小子要动手了!”一直紧盯着前者气势变化的任源低声提醒道,这边同样警戒拉满银袍男子亦低声回道“我知道。”
“那么。”见交涉失败,普罗米修斯合拢双手,敛容说道“既然前辈怎么都不肯答应,那么请恕晚辈…”
“…自取了!”
第一千零六章 趁势提审
发生在s市异人监狱的,由刘威所引发的越狱闹剧,很快便被千幻九尾采九儿平息了。封锁牢房的血丝结界被当事人主动解除,遭到挟持的刘猛也顺利的解救了出来,安排到了另一间牢房之中。
当然实际上当采九儿抵达现场后,结局便已经确定了。毕竟从一开始刘威的目的,就是制约千幻九尾的行动,强迫前者今晚前来异人监狱。主要目的既然已经达到,自然也就没有再做顽抗的必要了。
而千幻九尾采九儿,也在和后者的对话中,检索出了不少令她颇感吃惊的讯息。如果事情真是这样的话,那么之前她和伪神之躯任源私下里的推测,不说大错特错也可以说是彻底寻歪方向了。
不过今晚的发现,暂时只怕是不能向后者明说了。
从刘氏兄弟的牢房中走出来后,采九儿倾国倾城的俏脸上遍罩寒霜。那对勾人心魄的妖媚狐瞳,溢满了旁人勿近的冷冽之色,心情显而易见的差到了极点。
若说伪神之躯任源被蒙在鼓里这件事,她到不觉得有多意外。毕竟被关在海底的后者突然被释放出来,担任驱虎行动主力作战人员这件事,连其本人都猜到了这其中必有猫腻。但狐女不能接受的是,连她也被彻底的蒙在了鼓中。
现在她尚还不能确定,这到底是出于哪方的意思。幕后之人又是以何种身份,出于什么目的布下了这盘棋局。但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她的顶头上司剑阁之主东仲太昊伏羲,绝对是这盘棋局的知情者甚至可能是参与者之一。然而直到今晚之前,伏羲都没有向她透露任何,于此有关的讯息。
从这个角度来说,任源将怀疑的矛头戳到伏羲头上,还真不算是冤枉了后者。
“见鬼,这到底是在干什么!?难不成是要集体造反吗?”向异人监狱外走去的采九儿,忍不住微启樱唇,银牙轻咬着修理完美的指甲,心态焦躁的无声自语道“到底有多少人被牵扯进来了?上面那些老家伙到底知不知道,s市到底发生了什么?”
掌管异人监狱安保工作的负责人冯中尉,此刻正小心翼翼的跟在狐女身后,留意着打道回府的狐女还有无其他指示。早听说千幻九尾性情多变喜怒无常的他,心里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以免触了正自不快的领导霉头。
半个多小时前对方抵达异人监狱的时候,脸色虽说和高兴这类积极的形容词挂不上关系,但之上看上去完全称得上的是平和稳重。着实是让当时心中焦虑万分的冯中尉,感觉像是吃了粒定心丸般踏实了不少。
之后事态的发展,也令防卫异人监狱的土狼大队众人大呼庆幸。原本十分棘手的突发状况,在采总指挥亲自出场后,三下五除二便轻松解决了。期间既没有爆发流血冲突,也没有产生人员伤亡。就连被挟持为人质的原s市土狼大队副大队长刘猛,也毫发无损的从现场撤离了出来。
因此在冯中尉看来,这毫无疑问是场完完全全的胜利。但他不明白的是,进去前还很淡定从容的采总
指挥,怎么出来之后脸色突然间就变的这么难看。如果只看狐女脸色的话,还以为被刘威成功越狱,刘猛的性命也没有保下来似的。
不过虽说心有不解,但冯中尉实在没有直言相问的勇气。一来就算异人监狱并不受s市对灾部节制,乃是受中央直接管辖。暂领全城事务的前者,也多少算是自己的领导和上司。为什么危机完美解除却不高兴这种话,怎么看都不好直接问出来。
二来与部里寻常的领导和高层不同,千幻九尾出身剑阁乃是货真价实的异人,并且是实力极为强悍的a级高阶异人。作为驻守异人监狱的土狼大队领队,冯中尉太清楚高阶异人意味着什么了。
须知s市的海底异人监狱因为改自曾经的地下核实验设施,坚固程度和规模都远超寻常异人监狱。因此其可关押的对象级别,在对灾部所有的异人监狱中都是非常高的。包括伪神之躯现在的人之本源任源在内,很多危险的异人都曾经和正在被关押与这里。
情绪失控的异人都会做出什么事情,没有谁比冯中尉更加清楚了。尤其是陷入暴走的高阶异人,其产生的破坏力远超常人的想象,造成的后果也完全无法用常理和现实去形容。更不要说站在异人巅峰的a级异人了,他这辈子之前也就只见过伪神之躯这一个而已。
相较于异人恐怖的破坏力,更令人担忧的则是他们那,完全异与常人甚至可以说悖逆现实的思维方式。永远不要妄图去搞清楚一个异人到底在想什么,哪怕你自己也是个异人。他们的想法完全建立在,属于他们自己的独立现实之上。
哪怕是被认为危害等级j2以下,可以加入枭龙大队或按照《异人限定居住法案》生活的异人,也有可能在突然之间实控暴走。然后在其造成严重危害前或者已经造成危害后,被部里制服逮捕,再关进戒备森严的异人监狱中。
先后导致四任龙牧死亡的伪神之躯任源,便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算起来采九儿算是冯中尉见过的第一个,不穿戴任何拘束装置,并且多次进出这座监狱的异人。更不要说这个异人还是他的上司领导,甚至还拥有副令心志坚定的他止不住想入非非的诱人躯体。
多年负责驻守异人监狱的工作经历,让他很难对面前这名绝世尤物放下戒心。默默跟在狐女身后的他,边竭力的和心头莫名翻涌的旖旎**相抗衡,边警惕着情绪离奇恶劣起来的前者突然翻脸,化身夺魂索命的阎罗。他牺牲在这里到不要紧,放出了海底下那群“非自然灾害”可就玩死难赎了。
衣摆下曳着九条松软狐尾的曼妙身躯忽然停滞,顿住了前行的脚步。随性的冯中尉悚然一惊,下意识的摸向了腰畔的枪柄,双眼紧盯着身前透着妩媚的俏丽身影,语气谨慎的问道“您有什么要吩咐的吗,采总指挥?”
正自苦思的采九儿自然没有注意到,对方在自己身后的那些小动作,当然就算注意到了她也不会在意。人类对于异人这种近乎本能的戒备,她见得太多
太多早就习以为常了。眼下令她停下脚步的,是另一件重要的事情。
“今晚土狼大队在辰辉大厦楼顶,逮捕了两名奥姆摩瓦教派的信徒,是送到你们这边了吗?”
“啊,你要问的是这个啊。”冯中尉自己都没发觉,自己下意识的松了口气,赶忙答道“是的,就在您抵达之后不久,s市土狼大队那边便将两人押送过来了。因为这两人都不是异人,所以关在了地表的普通牢房。”
“这两人也不是术士?”被捕的两人不是异人这件事,她早已在战报中知晓了。但异人监狱这边将两人,都关进了普通牢房,还是有些令她出乎意料。
“土狼大队押送过来的是一男一女,我们已经详细确认过了。”冯中尉赶忙解释道“女方虽然有和触媒深度解除的痕迹,但是除此之外完全就是个普通人。”
“男方确实是名术士,但是级别应当不高。体内并未发现刻印的魔术回路,周身也没有被改造的迹象。因为此人之前被关押在三号研究院,那边也提供了十分完整的检查报告。因此根据规定,两人都被安排在普通牢房。”
“竟然是这样。”闻言采九儿脸上不禁流露出了一丝愕然“只有男方是异人,并且级别也不怎么高吗…”
按照对灾部异人监狱的规定,未免监狱规模构造等重要讯息泄露。在关押被捕的犯人时,会按照犯人的危害等级安排对应的监禁设施。就像之前赵构被从三号研究院释放后,除了关押他的那间单人牢房外,其余讯息统统都不知道。
若两人一个是普通人一个是未作人体改造的低级术士,确实只需要为其安排地表的普通牢房即可。这点采九儿并不意外,令她感到意外的是。沟通月光魔女这样复杂的大型仪式,竟然就靠这么两个人一次性完成了?这可不是简单的一句天赋高运气好,就能解释的。
之前接到土狼大队战报时,她还以为仪式成功的关键落在那名叫聂蒲的少女身上。毕竟赵构的资料因为三号研究院的关系,对灾部这边掌握的已经很详细了。现在看来似乎今晚辰辉大厦楼顶那场仪式的主持者,也落在这个被两名秘密特派专员几天前,瞒着她从三号研究院偷偷释放的赵构身上。
“有点意思…我前脚过来,后脚人就送到了吗。”采九儿若有所思的低声自语道“是怕刘威拖不住我,还是说这是…有什么不解就要我自己去问的意思呢?”
“呃…”没有听清狐女低语什么的冯中尉不得不靠近半步,轻声问道“那个采总指挥,您说什么?”
“没什么。”狐女扬起脸来,微翘的嘴角间又荡开了几丝醉人的浅笑,看的凑前的冯中尉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我先不回去了,那两人现在关在你们这边是吧?”
“是的。”冯中尉忙调整后心态,不动声色的应道“您有什么吩咐?”
“你们狱方安排一下。”采九儿掉头向审讯室的方向走去
“我现在就要提审他俩。”
第一千零七章 后知后觉
审讯赵构的过程意外的顺利,顺利全程下来花费的时间都没到半个小时。采九儿这边什么手段都还没用,后者就已经巨细无遗的交待了个干干净净。
从自己之前怎么从被关押的地点(即三号研究院珈蓝浮岛)无罪释放,到出狱后这两日联系故友女儿聂蒲,自乱坟岗中起出奥姆摩瓦教派最后的圣子。以及前两任教主和月光魔女之间定下的约定,还有今晚在辰辉大厦顶楼举行仪式的每个细节。
面对狐女的提问,赵构可称得上是有问必答毫无隐瞒。完全不见当初在三号研究院单人牢房中,面对任源盘诘时的竭力隐瞒和斗智斗勇(详见第三百五十一章)。
当然这一切并不是因为相比后者,千幻九尾采九儿的审讯技巧有多么高超。而是因为此时此刻,支撑着赵构半生的信念已经彻底崩塌。换任何一个人来审讯,结果都不会有什么区别。正所谓哀莫大于心死,眼下颓坐在审讯椅上的赵构,只余没有灵魂的躯壳了。
如果说当初加入奥姆摩瓦教派时,他心中对自己未来的人生。还存有很多用正常人的眼光来看,毫无道德节操的幻想与规划。那么自十年前教派在对灾部重拳打击下分崩离析之后,准确说是得知事关教派传承的“贤者之种”那时起,他此生心心念念的就只余一件事了。
那便是取得贤者之种,获得奥姆摩瓦教派历代教主的传承,和分散藏匿于世界各地的大量宝藏!
正如他对聂蒲所说的那样,他对复兴奥姆摩瓦教派并没有什么兴趣。并不是说完全没有这方面的打算,而是以他的力量想要完成这样的伟业,着实有些痴人说梦。
除非那颗“贤者之种”真有传说中的那么神奇,能够让他彻底继承历任教主的知识和智慧。不过即便如此,想来开派立宗也不是朝夕之间可蹴就的事情。纵然赵构很怀念在奥姆摩瓦教派的那些时光,也缺乏去完成这份史诗级任务的动力。
复兴奥姆摩瓦教派的能力他没有,但是借“贤者之种”实现自己的人身财富双自由的胆子,他不仅有而且很大。
十年来他保守着秘密潜伏在琐罗亚斯德教派分部中卧薪尝胆,历经了无数凌辱折磨乃至生命危机。支撑他坚持下来的,无非便是融合贤者之种后一步登天的美好愿景。他隐忍多年就是要等一个机会,将当年猎人从他身边夺走的,全部连本带利的拿回来。
今晚他几乎就要成功了,他甚至已经触碰到了那枚承载着他全部梦想和希望的种子。但一切就像劣质的皂泡,才刚刚离开出泡口,就干脆利落的爆掉了。转瞬之间便令他跌入了,更加黑暗的深渊。
在被从三号研究院的单人牢房中释放时,他不是没有意识到这极有可能正是猎人的伎俩。只能说他对自己还是过于自信了,天真到以为能够将两大势力玩弄于股掌之间。倒头来才发现,自己才是那个纯纯的跳梁小丑。从头到尾都没能跳出,猎人为他铺设的圈套。
“唔…”听完后者的交代后,采九儿抿唇沉吟了片刻后,似有些不信服的问道“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吗?”
“嗯?”
听到此问赵构心头登时火起,被猎人利用算计也就罢了,毕竟是他不自量力技不如人。落得这步田地可以说完全是他自找的,虽说心灰意冷倒也没多少火气是冲着猎人去的。可现在这帮猎人算计完他人都抓起来了,还在这里装模做样的搞审讯,还问出是不是真的这种话。不免令他觉得,对方根本就是在羞辱自己取乐。
“这位长官!”赵构忍着怒气,冲着面前千娇百媚的狐女冷冷讥讽道“我只能说我知道的就只有这么多了,至于是真是假,原本就都是你们搞出的把戏。”
“您有这闲情逸致审问我,还不如多和您的同事交流交流。还是说您这其实是怕我没能理解,你们猎人做下的精妙布局。想要确认下我是不是把你们的每个圈套都理解到了,好完善对我这种顽固的降临派分子的惩戒及再教育?”
嘴上嘲弄完后赵构犹觉得不解恨,将那双阴郁的吊角眼,朝狐女未被审讯桌遮住的身体部位狠狠盯去。心中翻滚着各种淫亵下流的念头,暗暗将奥姆摩瓦教派的种种手段,在脑海中对着这副平生仅见的最佳素材用了个遍。
“哦你误会了,我不是不信任你的意思。”采九儿抬起眼来正对上后者恶狠狠的目光,心知刚才的话激起了对方的逆反心理。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放缓了语气道“只是你方才交代的内容,有不少与我所知不符的地方,所以一时感到有些不解。”
“是吗?”赵构反唇相讥道“这位长官,您指的不会是你们之前突然将我无罪释放这件事吧?那确实,对于这点我也很是感到有些不解呢。”
“我指的并不是这个。”采九儿知道后者误会了,当然这也没有向身为犯人的后者说明的必要,只是微微一笑解释道“我好奇的是你方才提到的那个贤者之种,你说那里寄存了奥姆摩瓦教派历代教主的知识和神力对吧?”
“不错。”赵构放肆的目光依然在前者身体上流转,嘴上没好气的答道“将这个秘密告诉我的祭司前辈,是这样说的。”
“我能知道,你所说的这个历代教主。”采九儿追问道“具体是指哪几代吗?”
“哪几代?”赵构不懂这个有什么好问的,当下面带不屑的随口道“都说了是历代了,当然是每一代主教了。”
“每一代?这不可能。”采九儿轻摇臻首,眯起狐眸看着后者缓缓说道“这个贤者之种在你们教派出现的时间,至多不会超过三代。”
“呵,至多不会超过三代?”赵构讥笑道“难不成对于我们奥姆摩瓦教派的秘辛,长官您要比我了解的更多?”
“如果只是在这件事上的话。”采九儿淡笑道“倒是知道些你不知道的事情。”
“嗯?听长官您的意思…”赵构好奇的问道“难不成您曾经也是我
们奥姆摩瓦教派的成员,我还得称您一声前辈不成?”
降临派的异人转投猎人组织,以求自保的事情并不稀奇。枭龙大队这种部门,也并非z国猎人组织对灾部的独创。若说眼前这个似狐似人媚惑天成的对灾部高官,出身奥姆摩瓦教派的可能也是有的。
想到教派曾有过如此祸国殃民级别的美人,赵构心里顿时生出几分投胎晚了的懊恼之情。若是能与此等尤物共度良宵,便是少活个十年也值啊。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太可能,要是教内真出过这种极品圣女,不该完全没有与之相关的流言和传闻。
“这倒不是。”采九儿主动解开了后者的疑惑“只是抛开你们自杀的末任教主不谈,往前数两任的话,你们教派倒数第三任教主是被猎人捕获后处死的。”
“若这贤者之种真的是你们教派历任教主的传承,那么最多也就是从你们教派上任教主手中,继承到了末任教主手中。然后在你们末任教主林原彰自杀前,被其交到了月光魔女手中。每一代教主的知识和神力都在里面什么的,是绝对不可能的。”
“这…这怎么可能!”震惊之下赵构眼中的淫邪目光尽去,充满了愕然的色彩。面前的狐女没有必要在这种事情上骗他,因为显然对方也并不觉得自己能够给出这个问题的答案。狐女最后与他的这番对话,估计纯粹是为了确认他自己是不是记错了。
但贤者之种极有可能仅仅只传承了两代的这个事实,却令赵构意识到了很多曾经完全没有注意过的细节。教主林原彰大人早在教派覆灭前就精心备下的圣子,轻易便知晓了辰辉大楼顶秘密的琐罗亚斯德教派分部主教普罗米修斯。
以及这个经过几番辗转传递,竟能落入自己这个喽啰杂鱼之手的“惊天秘闻”。细细回想这种好事能够落到他的头上,这件事本身就透着股很难令人信服的味道。只是当时的自己被有机会继承教派遗产的超级“馅饼”砸昏了头,完全忽略了这些细节。
或许这颗“贤者之种”本身,就是场惊天骗局!而他只是恰好走到了,合适的位置上。想到这件有复兴教派的希望之称的秘密传到自己手上的过程,他几乎可以确定就算自己死了。今晚也还会有钱构,孙构,李构等等其他人,完成这场祭月仪式。
“看来,你也明白了呢。”采九儿意味深长的笑笑道“我还以为你会比看起来,更聪明些呢。当你带着那个小姑娘两人,就成功完成沟通月光魔女仪式的时候,你就该明白这件事不对劲了。”
“所以…”赵构面露骇然的望向前者“这些,这些全部都是,你们设下的圈套?!”
“我倒是希望,都是我们设下的圈套呢。”采九儿轻按着额头,明白已经不可能从后者口中再问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了,眼前这个男子也只是个无关紧要的棋子罢了,挥了挥吩咐道“把他带下去吧。再把那个女孩…”
“…带进来。”
第一千零八章 池鱼扑火
绞着十指的聂蒲满脸憔悴,眼神瑟缩的看着对面审讯桌后似人非人的狐女,心中充满了难言的惊惧与懊恼。
此刻她无比后悔,当初为什么要鬼迷心窍的答应赵构的提议,试图延续身上的魔女庇护。之前遇到的那名任姓的猎人,分明已经警告过她了。如果今晚她没有跟去现场搞什么沟通月光魔女的仪式,也不会被埋伏在现场的猎人捉住,沦落到这步田地。
进了猎人组织的监狱,身上别说背负有什么魔女的庇护了,就算是邪神的庇护结果也是白给。须知对方可是处理这方面问题的专业人士,这些祝福也好诅咒也罢,除了坐实她的罪名外起不到任何正面的作用。
并且今晚可以说是捉奸捉双拿人拿脏了,自己被猎人们按倒在仪式旁,想必之前主动配合赵构举行仪式的过程,也皆被猎人们尽收眼底了。想要狡辩自己乃是被后者胁迫,话还没说出来她自己都觉得没什么可信度。
另一方面眼下更令她惶恐的是,眼前这名主审官怎么看都不像是个cosplay爱好者,绝对是个货真价实的异人。虽不解为什么猎人组织里会光明正大的冒出异人,但在聂蒲看了今晚自己绝对是凶多吉少了。
由于上次与伪神之躯任源的短暂接触,导致聂蒲对z国猎人组织对灾部的印象,实在是不怎么好。因为并不知道前者的真实身份,这段经历便构成了她对猎人的认知。站在她的视角来看,相较于异人至少人类应该还是有基本底线的。
还是人类的猎人行事都那么卑鄙过分,欺骗恐吓胁迫催眠样样都做得出来。眼前这个非我族类的异人,怕是不知道会使出多么恐怖的手段。届时恐怕自己就没有机会,活着从这里走出去了。
想到这里聂蒲顿时忍不住腮边堕泪,心中哀叹若不贪心延续身上的魔女祝福,说不定现在早就摆脱了赵构的纠缠。这个时候早洗完了澡,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吃着零食刷剧。而不是穿着粗糙的囚服,满身冷汗的坐在冰冷的金属椅上,胆颤心惊的等待着最终的审判。
这边采九儿并没有急着开口发问,而是抱臂于胸前托着那两团份量惊人的丰满,轻挑黛眉有些失望的打量着,审讯椅上忐忑不安的后者。只须看上几眼,她就明白这个惊悸过度的年轻女子,根本提供不了什么帮助。
和方才万念俱灰的赵构不同,在最后时刻他至少意识到自己是被骗了。而聂蒲显然直到现在,都没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后者就好像是路过银行门口的行人,因为一时贪欲去拣了散落在地面上的纸币,而成为了这场劫案的从犯。
当然考虑到后者主动为赵构提供的帮助,实际上倒也没有这么无辜。不过要想从她口中问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是完全指望不上了。果然那边敢把人送到她眼皮底下,就是吃准了她审不出个子午寅卯来。
抛开那些不怕她知道的细节,关键的节点全部藏得滴水不漏。意识到这点的采九儿颇感无力,不由得轻轻的叹了口气。
“噫!”
还没等狐女开口说什么,眼神游移的聂蒲就先被前者的这声叹息,给吓的浑身一阵哆嗦,下意识的小声惊叫了起来。从进入这个房间之前,她就已经被今晚的状况吓得半死了。
被看守带进审讯室后,又在令人煎熬的寂静中被狐女上下打量了半天。此时突然听到这声饱含失望的叹息,年轻女子的神经终是崩不住了,尖叫过后自暴自弃的抽噎了起来“求求你们了,不要杀我…我还年轻啊,我还不想死啊…呜呜呜。”
“你…”采九儿看着后者,哭笑不得的安慰道“你不用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真…真的吗?”聂蒲举着戴着拘束装置的双手摸着眼泪,战战兢兢的问道“您把我带到这里来,不是要对我进行严刑拷打吗?”
“找你来是要问你些事情。”采九儿放缓了语气道“只要你好好回答我的问题,我不会为难你的。”
“没问题,我会配合的!您尽管问,只要我知道的肯定都老实交待。”聂蒲把头点的和小鸡啄米般,直恨不得把自脑袋掏出来摆在前者桌上让对方自己看。生怕被狐女怀疑,自己在交待时会有所隐瞒。
如今魔女的庇佑是彻底泡汤了,对她来说已经没有丁点需要向猎人撒谎的必要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助纣为虐的行为,会被判处多重的刑罚。如果彻底坦白能换来从宽处理,当然没有任何需要迟疑的地方。至少得坐实了自己从犯的身份,可不能被猎人将自己误认为是主谋之一。
当下也不用狐女怎么开口询问,早已心急如焚的聂蒲竹筒倒豆子般,把赵构找自己帮忙前前后后的事情统统说了出来。连同自己小时候的经历,以及从赵构口中听到的有关奥姆摩瓦教派的种种秘闻,也没有遗漏分毫。
甚至包括挖掘圣子和今晚在辰辉大厦楼顶举行仪式的种种细节,若不是有拘束装置拦着,她恨不得当场要狐女找个男人来演示给前者看。为了争取戴罪立功宽大处理的机会,可怜的聂蒲算是竭尽全力了。
而听着絮絮叨叨的后者有些杂乱的供述,采九儿也再次确定了眼前这名年轻女子确实并不知道什么。不过想到刚刚赵构关于贤者之种所交待的内容,一个全新的想法从她的脑海中蹦了出来。
如果这枚不知何时变成奥姆摩瓦教派“历代传承”的贤者之种,是许久之前便暗中筹备的棋局。那么眼前这名叫聂蒲的年轻女子,乃至她的双亲和成为圣子的弟弟,会不会也是早就为这场棋局布下的暗子呢?
从后者与各方降临派明里暗里的瓜葛来看,这名年轻女子显然不是偶然路过劫案现场的行人那么简单。将时间拨回当年,把无辜的孩童卷入这等危险的计划当中,不管出于何种目的都不免令人愤概。
“那个…那个长官…”聂蒲说了半天都不见前者有所回应,不由得益发心虚了起来,尚不知对方怎么称呼的她斟酌了片刻,期期艾艾的问道“您还在…在听吗?”
“哦,我在听呢。”垂眸沉思的采九儿抬眼浅笑,淡然答道“你还有别的要交待的吗?”
“有的有的,我还有要交待的。”生怕自己有所遗漏的聂蒲急忙先应了口,接着小心观察了下狐女。发现前者虽然是异人,不过看上去似乎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可怕。对自己的态度甚至可以称得上温柔,犹豫了片刻后壮着胆子问道
“那个…长官我能问下…您怎么称呼吗?”
“我吗?”采九儿微笑着回
道“我姓采,采集的采。”
“哦哦,采长官。”聂蒲看着前者俊秀的面容心头忽然没来由地冒出个念头“她笑起来可真好看,若是个男人…”,接着慌忙把这个奇怪的念头压了下去,涨红了脸重整了情绪小声问道“那个我想知道…要是我老实交待的话,能不能争取宽大处理啊?”
“当然可以。”采九儿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那…那采长官您说,像我这样的情况…”聂蒲满面哀戚的问道“会判多少年啊…我不是主犯,应该不会被判…死刑吧?”
“具体怎么判决,还要看最终庭审的结果。”采九儿看着满脸惴惴不安的后者,淡笑着补充了一句道“不过只要你好好配合调查的话,我想死刑应该是不至于的。”
“要是无期的话,和死刑也差不多了…”狐女的回答并没有让聂蒲彻底放下心来,毕竟自己犯下的罪行并不是写在刑法里的,往重了说自己多少都算是投靠邪神的“人奸”了。给自己定罪的也不会是正常的法院,天知道最后会怎么判。
“你们是那个…猎人组织吧?我曾经听我爸爸提起过,说z国的猎人组织,是隶属政府的官方机构吧?”
“是的。”采九儿笑道“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
“啊!没什么…既然是官方机构我相信最终的判决肯定会很公平的…”聂蒲支开话题后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忍不住径直问道“那个采长官,您头上的那对…额,我是想说…那个您其实是…异人吗?”
“我吗?”采九儿动了动头顶那对耸立的狐耳,失笑道“是呀,我是异人。”
“猎人组织里,也会有异人吗?”虽然一进门就看出来了,但亲耳听到对方的回答,还是让聂蒲感到有些惊讶。
按照父亲的说法,猎人组织明明是专门猎杀异人,以及和降临派来往的人类。从看出前者是名异人开始,她就感到了不小的困惑。甚至妄想过抓住她的,会不会是假扮猎人组织想要黑吃黑的降临派。在发觉她没有什么价值后,就会随手放了她。
然而她并不知道的是,在降临派眼中并不存在没有价值的人类,尤其是她这样年轻貌美的女忍。更不要说把抓到手里的猎物,大发慈悲的放走了。
“当然会有啊,你之前…”说到这里采九儿略一停顿,意识到上次任源和后者接触时,应该并没有暴露自己异人的身份。临时又改了口,面色和善的说道“猎人组织并不排斥异人,所有愿意为维护世界安宁而贡献力量的人,我们都欢迎。就像聂小姐你现在也算是,在为打击降临派贡献你的力量。”
“功过虽然不能相抵,但是只要你肯放弃过去错误的认知积极改造。那么你为弥补错误所做出的努力,我们都是看在眼里的。在量刑的时候,这些也都是会考虑在内的。”
“我会努力的!我一定会全力配合的!”聂蒲苍白憔悴的面容上,终于露出了几分喜色,接着似是想起什么似的,她又赶忙问道“对了,上次你们猎人组织和我接触的那位长官,采长官您认识吗?他说他叫任源,还说我身上的魔女庇佑,其实是种诅咒,会要了我的性命?这是…”
“..真的吗?”
第一千零九章 胜算略增
还没有等黑袍光头男子话音落下,早已蓄势待发的任源便在肩头,迷你版的银袍男子协助下抢先出手。试图在对战之中占的先机,不给前者召唤出虚无之间的机会。
然而当对抗正式拉开后,任源才意识到眼前这名自称普罗米修斯的光头男子,究竟是有多么的可怕和难缠。为何月之领主留下的那缕意念化身,都会被之逼入绝境。
提前摆好架势的任源右手自腰畔将一节佩剑罪衍的剑刃扯出擎在掌中,左手早自后腰摸出佩枪审判朝着前者面门扣动了板子。
与之意识相连的银袍男子早洞悉了任源的想法,则顺势调动世界碎片的本源之力。顺着激射的无形弹丸包裹而上,不仅令出膛的无形弹丸射速暴增。包含着破坏和分解的规则之力,也顺着笔直的弹道汇集延伸。迅速卷起了道摧毁一切的可怖风暴,带动整片空间都跟着颤动了起来。
双手将将合于胸前的普罗米修斯,似是完全没有预料到后者会突然出手。不知是吓得呆了还是没有反应过来,面对裹挟着规则风暴狂飙而至的夺命弹丸,根本没有做出任何看起来可靠的应对。只是将那双枯瘦修长的惨白手掌,如拨珠帘般朝两边轻轻一分。
可就是这看似不起眼的一分,却将逼近他身前的滔天风暴生生的从中间劈成了两半。无论是无形的弹头还是狂猛的风暴,都在这分割之威下强行解体。看上去犹如有面薄到极致却也坚固到极致的透明玻璃,竖着自正面强行穿过。把原本紧密结合的攻势,隔绝成了毫不相关的两部分。
被分割的不仅仅只是射出枪膛的无形弹丸,还有缀着弹道席卷而来的风暴。连同施加于其上的规则之力,也在他的施为下骤然解体。失却了规则维持的弹头和破坏风暴,迅速化为大量散乱而纯粹的能量,消融在了天地之中。
这边发起攻击的任源,自是没有指望凭借这枪偷袭建功。声势浩大的起手,不过是为了给接下来的突击以做遮掩。在消散的破坏风暴之后,手举组合完毕的罪衍自紊乱的能量流中一跃而出。本就寒芒四射的剑身之上,更添了曾清冷皎洁的月华,透着连光线都能撕裂的逼人锐意。
实际上随着长剑的舞动,迅疾如雷的剑刃确实割裂了沿途的光线。从罪衍划过的轨迹侧面看去,略微错位的画面出现了十分短暂却也明显的停滞。那是光线在传播过程中,被直接隔断的正面。若是站在罪衍的正面去看,则能看到向侧方倾斜的黑色刨面。
前提是在那道夺命剑光劈落前,窥探之人的双眸来得及将印入眼帘的画面,传递给即将变成两半的大脑。
斩出这剑的任源丝毫没有留手的意思,所向披靡的长剑竟奔前者脑门斩去。看架势不光是针对黑袍男子苍白如尸的光洁脑门,是打算将其整个人彻底劈成两半。
眼见利刃加顶,普罗米修斯仍丝毫不见慌乱。毫无血色的面庞之上,依旧挂着若有如无的怪异微笑。刚刚分开风暴的枯瘦双手同步向上举起,接着再牢牢合并。将将赶在剑锋贴上头皮之前,夹住了斩落的剑刃。
原本戴在他头顶的软边礼冒早在之前和银袍男子对抗时
,便遗落在镜月世界中了,不然绝对会在这记剑斩之下破成两半。换句话说在软边礼冒已经丢失的情况下,任源这两波声势浩大的进攻,所取得的成功…
完全为零!
从头到尾普罗米修斯只是站在原地,双手轻描淡写的一分一和,便将后者处心积虑的连环攻势消弭于无形。这还是在对方不讲武德,抢先偷袭出手的情况下。双方之间实力的高低,眨眼睛高下立判。
不过虽然偷袭没能得手,任源倒也完全不慌。说到底他本就没指望这么简单,就能拿下对方。倒是前者主动出手合掌抵住剑刃的举动,令他心头微喜。这表明在银袍男子本源之力的加持下,自己的攻击在对方看来还是能造成伤害的。
实力差距过大对于任源来说并不是问题,他担心的是就算有镜月世界本源之力的加持,他也没有攻破对方防御的手段。只要能够对前者造成伤害,哪怕是再刮痧的攻击,只要积累起来都足以行成胜势。打持久战向来是,他最擅长的事情。
武器被制的他根本没有任何的迟疑,也完全没有抢夺罪衍的打算。就在普罗米修斯夹住剑身的瞬间,任源下压手腕将拼合起来的罪衍再次拆开。构成长剑上半部分的两段剑刃,依然夹在后者的手中。分解开的罪衍露出的剑尖锋锐依旧,沿着前者两臂间的空档,以极其刁钻的角度向对方的喉间插去。
寄生在他肩膀上的银袍男子也于此时再度发力,加持在罪衍之上的月华立时暴涨,令分解后的罪衍再次化为七尺长剑,直取敌方咽喉要害。虽是方寸之间的变化博弈,却因整个世界碎片内异象纷呈。加持与上的本源之力,令任源感到整个镜月世界,此刻都仿佛被他挑在剑刃之上。
电光火石之间的三招,带给任源的震撼却要比之前银袍男子于意识中,灌输给他的所有内容都要大。原本那些涌进脑海中的,大量似是而非玄奥难解的概念。在他亲身体会了镜月世界本源之力的运转后,登时迎刃而解。
拘泥于一种独立现实所感悟而出的认知,与这股包罗万象的浩瀚现实完全不可同日而语。同时他也深刻的意识到了,为何即便是拥有了独立领域的a级异人。在动用独立现实时,依然免不了与现实世界的规则发生冲突留下痕迹。
感悟再怎么深刻,运用再怎么成熟,哪怕达到了异人的极致行成了领域。独立现实依然还是,独立于这个世界的现实。困于自己那方小小的天地之中,是无法和整个现实像抗衡的。唯有掌握了世界的本源,领悟创造和改变规则的力量,将世间万物的变化纳入胸中,才能真正做到与整个世界抗衡,甚至创造属于自己的世界。
这就是超越了异人的极限,登临神域的力量!
两个月来琐罗亚斯德教派众人,与任源交锋已有数次了。对于后者佩剑罪衍分合自如的特点,普罗米修斯当然早就知道了。对于这记凶险的分剑穿喉并不意外,向后撤出了今晚进入这方世界碎片后的第一步。并顺势抬头分掌,避开了对方紧随而来的挑刺。
应对足够迅速的普罗米修斯,本已完全躲过了后者的攻击。不过银袍男子加持在
罪衍之上的月华亦延伸的极快,饶是他已撤出剑围。仍不免被伸缩的清冷剑芒,挑断了架在鼻梁上的圆框墨镜。
为免被下方来的剑刃削到手掌,普罗米修斯撤步的同时也放开了对掌中剑刃的钳制。挥剑上挑的任源得以凌空重组长剑,连人带剑气势陡然大升。面对后撤的对手更是得势不饶人,沉重的长剑抖出团团耀目的剑花,挟天地之威朝前者兜头罩去。
面对后者蛮横的追击,普罗米修斯并未选择再度后撤。脚下微顿稳住身形,之前掩藏在圆框墨镜下的双眼透过重重剑光,直直的向后者看去。
视线相交的瞬间,任源猛地感觉双目如同被灌入了两根灼热的铁钉,难耐的钝痛剧烈的扩散开来。嵌在前者那张苍白面孔上的双目,恍如两个吞噬一切的黑洞。倏然之间抹消了,周围所有的事物。
在这虚无之眼的注视下,任源直觉自己丧失了全部的感知,眼前只剩下那对空无一物的黑洞。仿佛堕入了无边无际的深渊,周围只剩下茫茫无际的死寂与黑暗。感知被封的情况下,整个身体都差点因此,脱离自身的控制了。
虽然这种突如起来的感知丧失,只有那么短短的一瞬。但面对这种级别的对手,哪怕只是微小的疏忽,也足以决定胜负的走向。
暗道不妙的任源不敢强行纠缠,仗着肩头银袍男子的辅助抱受灵台清明。抬起右手将审判顶上眉弓,一枪崩碎了自己的双目。接着强行收剑后撤,退出了缠斗的战圈。一眼逼退对手的普罗米修斯也未追击,双方重新拉开了距离。
“你没事吧?”银袍男子沉声问道
“没事。”任源晃了晃脑袋,碎裂的眼球数息之间便恢复了原样,连淌出眼眶的血水都尽数缩了回去“难怪他能搞定你在镜月世界里的主体,这家伙还真是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棘手的多啊。”
“后悔了?”
“你指答应你联手对付他吗?”闻言任源咧嘴笑笑道“这倒不至于,不过我现在明白这个家伙,为什么那么想要镜月世界的本源之力了。”
“在战斗中体会和单纯听你灌输,还真是很不一样啊。只有亲身经历后,才能真正明悟其中的玄妙啊。也难怪这家伙都能搜取你本体的记忆了,却还是锲而不舍的追寻这份镜月世界的本源之力。”
“就算他能从我的本体中搜出梦之山遮蔽结界的手法,未必代表能继承我本体的全部记忆,此事没那么简单。”银袍男子摇摇头,有些惊讶的说道“倒是你,我没想到你对独立世界的感悟,还初在如此初级的境界。”
“难道我该很了解吗?”任源没好气的说道“你当初也没告诉过我啊。”
“我是没告诉过你,不过你毕竟也已经活了那么久了…算了,现在说这些也来不及了。”银袍男子沉声道“不过接下来,你的加把劲了。对方明显还没有,使出全力。”
“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嘛。”任源避开黑袍男子的视线,紧盯着对方胸以下的部分,淡然说道“我倒是觉得和开打之前相比,我们这边的胜算可是…”
“略有增加了呢!”
第一千零一十章 战术变更
经过短暂的首轮交锋之后,战场中的三人心中纷纷打起了各自的算盘。
与伪神之躯联手的银袍男子这边,当然清楚前者口中的“胜算增加”到底是什么意思。从刚才战斗中得了便宜的任源,在尝到了甜头之后显然是不愿意,就此放弃这么好的顿悟机会了。试图仰仗自身不死的特性,从他手中攫取更多的好处。
至于成功击退面前的黑袍光头男子,并确保女儿花花的安全这两点。只是即便黑袍光头男子没有动手召唤出虚无之间,防守中表现出的实力依然极为强劲,成功的希望只能说有些过于渺茫了。
本以为这么多年的积累,伪神之躯任源纵然没能登临神域,开创出自己的独立世界。但毕竟与s级的异人接触过多次,本身又是曾于神明签订了契约。多多少少总该是有些基础的,在自己的协助下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可现在看来前者连称初窥门径都有些勉强,虽说在自己的帮助下进步神速。可面对这样的对手,这点进步只能说是杯水车薪。当年自己看到的那块世界碎片雏形,恐怕真不是来自伪神之躯。面上不动声色的银袍男子分身,此时已经开始暗暗做起其他打算了。
与此同时成功挡下了两人首轮攻势的普罗米修斯,此刻看向银袍男子的目光中,也流露出了饶有兴致的神色。对于方才两人搭档的连环攻势,展现出了极高的兴趣。
正如后者所猜测的那样,虽然他成功从对方主体的意识残片中,找出了梦之山遮蔽结界所用的手法。但是想要完全继承月之领主的经验知识,靠这种方法可是完全行不通的。
首先就算是月之领主亲手留下的残存意念,毕竟体量摆在那里,和其生前相比能够承载的讯息实在是太少了。不然他也不会那么轻松的,便从那些意识残片中找出遮蔽梦之山的法门。
其次幻境神坛上的三号异源触须,可不是能够正常接触交流的对象。在其享用祭品的过程中,会有哪些意识碎片掉落出来,又会有哪些被其吞噬下去,本身就是件非常依赖运气的事情。就连普罗米修斯自己对此,也没有抱有特别大的期待。
而今见识到了在银袍男子分身的操控下,镜月世界本源之力的种种妙用。普罗米修斯也和任源一样,在短短的交手过程中感到受益良多。他虽然已经成功凝聚出了独立世界的雏形,在这方面已经有了相当的基础。但论操控手法和见识眼界,自是无非和真正登临了神域的月之领主相比。
如果说两人在镜月世界中的对战,银袍男子向他展示了什么叫一念幻灭,运使世界之力时那种翻云覆雨置万物于股掌之间的无上伟力。
那么现在双方在都缺乏独立世界的加持下,银袍男子又向他展示了。仅仅只用开创规则的本源之力,又该如何无中生有清池生莲。与玄妙处见微知著,一花一叶亦见大千世界。
前番好比万丈高楼平地起,此番则如方寸之间画江山。前者突出以力服人,后者讲究以巧取胜。期间的变化转圜,对世界本源规则之力的种种妙用领悟,实在是高出了他太多的境界。若说藏在
梦之山中的本源之力,乃是整个独立世界中最为珍贵的宝物。那么银袍男子所传承的那份记忆,便是让这份宝物发挥最大效能的钥匙。单论价值两相比较,只怕还犹有胜之。
只可惜供其寄生的伪神之躯任源,所能提供的现实之力实在是过于有限。无法让后者尽情发挥展示,这不免令普罗米修斯感到很是遗憾。同时也令他对后者身上那份,来源于月之领主的记忆更加垂涎了。
想到这里他不禁暗下决心,不管动用何种手段,都要让后者成为自己的助力。此行的目标也从收取镜月世界的本源之力,变成连同月之领主的残念分身一并收入囊中。
且不说双方都开始在暗中调整自己的计划,同时令两人感到失望的伪神之躯任源,眼下反而是三人当中战意最为高昂的。迅速修复好伤势的他持定手中的枪剑,一副蠢蠢欲动的摸样。
“喂,月主,这回我们换个打法。”任源轻轻舔了舔嘴唇,在识海中对银袍男子说道“这家伙的眼睛有点门道,脖子以上你来替我盯着。我要试试能不能在他那颗光头上,划出几道血印来。”
“你不要冲动,此战没你想的那么简单,贸然进攻吃亏的绝对是我们。”银袍男子于识海中微微叹了口气,加重了语气说道“要知道他现在还没把他那些已初具雏形的世界碎片,召唤出来呢。”
“就因为如此,我们现在才更应该主动进攻啊。”任源催促道“要是等他把那些劳什子碎片召唤过来,我们想要伤到他不就更难了?”
“这就是你说的胜算略有增加?”银袍男子语气不悦的说道“你的目的是打伤他,还是打败他?你当我辅助你领悟镜月世界的本源之力是为了什么,在这做教学给你练手的吗?”
“嘛嘛,我知道你很急,可也用不着拿我撒气吧?又不是我要夺你的女儿和遗产。”任源耸耸肩应道“那我们不主动出击,难道对方就肯在这里和我们干耗着吗?要是连伤他都做不到的话,何谈打败他?”
“打败他?”银袍男子恨铁不成钢的吐槽道“就凭你现在的实力,我再怎么帮你击败此獠的胜算都是为零。”
“喂,你这是什么语气。我刚进镜月世界的时候,不就已经跟你交底了吗?怎么搞的好像,我骗了你似的。”任源语带不满的反驳道“是你撺掇我帮你对付这个普罗米修斯,又不是我向你提的建议。本来我是有机会,提前跑路的好吧?”
“我不过就是说两句提振士气的话,你倒是做的干脆,直接把黑锅就扣我头上了。你要是没这个打算你倒是早说啊,好嘛现在用空头支票把我圈进来了,你又要放弃抵抗了是吧?”
“我什么时候说要放弃抵抗了。”银袍男子冷声道“我只是说现在凭我们,根本不可能击败他。”
“这不是一个意思吗?”
“不能击败他,又不代表就这么放弃抵抗。”银袍男子沉声道“我问你,我们最终目的是什么?”
“我们最终的目的…”任源想了想,皱眉道“保住你女儿花花?”
“不错。”银袍男子颔
首道“你不是想要参悟镜月世界的本源之力吗?只要你保护好花花,我允许你定期通过花花,调用和参悟镜月世界的本源之力。”
“又拿空头支票钓我是吧?”任源口中啧了一声“咱先别扯那么远的,眼前的敌人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个普罗米修斯今晚,可就是奔着镜月世界的本源之力来的。”
“这是自然的,所以为了避免花花落入他的手中。”银袍男子缓缓说道“我们要换个打法,你现在听好,我的计划…”
通过识海进行的交流,全无任何阻断隔阂。瞬息之间两人便完成了,信息的沟通和交换。在完全接收了后者的计划内容之后,任源的脸上不禁流露出了惊愕的神色
“你…确定要这样做?”
“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可行的战术了。”
“可是这样的话…”任源欲言又止的说道“那你女儿花花那边,我要怎么和她说呢?”
“你不是号称‘欺诈神明的负罪者’吗?”银袍男子淡笑着调侃道“不会连个天真可爱的孩童,都糊弄不了吧?”
“你的女儿可没那么好糊弄啊…”任源迟疑了片刻,终还是忍不住面色古怪的问道“我说…你就不怕,唔…我的意思是说,你就这么信的过我?”
“我说过了,我并不相信你,但是如今我已经没有选择了。”银袍男子平静的说道“我相信至少在你有能力,把镜月世界的本源之力从花花身上夺走前,你会好好照顾花花的。之后你打算怎么做,那已经不是早已死去的我,所能左右的了。”
“所以你挑中了我,是因为我的实力足够弱吗?”任源自嘲一笑道“如此说来我打不过这个普罗米修斯,反倒是件好事了?”
“也就是说。”银袍男子轻声问道“你赞同我的计划,是吗?”
“既然你决定这么做,我也没得选择不是吗?”任源笑了笑道“其实你也并不打算,给我拒绝的选项吧?”
“…抱歉。”银袍男子略带歉意的说道“但是我现在,确实很需要你的帮助。”
“抱歉什么的,倒也不必。”任源摇摇头道“我今晚会出现在这里,说到底也是我自己的选择。再说就算你现在还愿意把我送回去,那个家伙也不会放我离开的。虽然不知道具体的原因,但我也早就是他的目标之一了。”
“那么接下来,就幸苦你了。”
“要是计划失败了…”任源挑眉道“责任可是在你啊。”
两人在识海中瞬间完成的交流,普罗米修斯自然是无法得知的。不愿放手月之领主残念分身的他,正打算再尝试下劝降对手。却见刚和自己拉开距离的伪神之躯身上,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原本试图规避自己双眼的视线,现在却直直的朝自己看来。银亮的火焰取代了原本泛着金色的血瞳,整个人的气势在极短的时间内急遽攀升。反倒是寄生在其左肩之上的银袍男子,不断枯萎缩小,悄然间消失不见了。
接着还未待他反应过来,后者倒拖长剑骤然朝他奔来…
第一千零一十一章 以短击长
两人的选择令普罗米修斯很是吃惊,侧身避开拔步爆冲而至的任源,接连挥下的剑斩。几丝失望的神色,爬上了他苍白如尸的面庞。
虽说他并没有指望,逃逸至此的月之领主残念分身,就这样简单的选择投降放弃挣扎。但不管相比活着的时候实力下降了多少,经验和眼里必然还是在的。就算真的认定此战已没有翻盘的希望,也不该用处如此粗糙野蛮,近乎自暴自弃的低级战术。
由于作为寄生母体的伪神之躯相较其余两人实力只能说有限,根本无法发挥出银袍男子分身多少力量。尤其是独立领域被剥夺所带来的影响,导致任源可被后者加持的攻击方式份寥寥无几。几乎全部被限制在了,本体及那对配枪和长剑上。
故而普罗米修斯并未急着扩大冲突的烈度,采用雷霆手段镇压对手的反抗。在已经确保,自
己可以游刃有余的掌控战场的前提下。他希望能够更加完美漂亮的压制住对手,将整个世界碎片和银袍男子都收入囊中。
因此之前从容不迫的防御也好,占得优势后没有乘胜追击也罢。都是为了让伪神之躯任源和银袍男子分身两人明白,这场战斗的节奏尽皆在他的把控之中。他打算给予后者充分的发挥空间,然后再轻描淡写的破解对手的攻势。
这样做既是为了逼出后者的全部后手,若直到最后银袍男子仍不肯屈服,这场底牌尽出的最终之战对他来说同样积累了与同级别对手之间,宝贵的实战经验。
同时也是为了能够让后者完全意识到,他所占据的绝对优势。明白在他面前无论如何抵抗,都是徒劳无功的挣扎。以便于他接下来,进一步劝降对手。毕竟银袍男子身上属于月之领主的那部分记忆,对他的诱惑还是十分巨大的。
经过今晚普罗米修斯已经意识到,对于月之领主来说女儿月光魔女有多么重要。可以说银袍男子在劣势的情况下顽抗至此,全部都是为了确保月光魔女的安危。因此对于自己之前开给对方的交易条件,他仍抱有十足的自信。只要能够让后者认识到,这里能够决定月光魔女安危的,只有他一人。
并且对于银袍男子断然拒绝自己提议的理由,普罗米修斯也非常的好奇。从对方的言语上看,若是能够洞悉其中的原因,甚至能够解开当年月之领主离奇陨落的谜团。这对想要登临神域乃至更进一步的他来说,亦是价值无法估量的重要讯息。
然而想法虽然是好的,局势的发展却根本没有按照普罗米修斯的剧本来。这场戏剧的另外两名角色,出乎意料的做出了最为愚蠢的选择。
看上去伪神之躯任源的战斗力,在短时间内得到了巨幅的提升。但是这种过渡透支的战术且不说难以持久,问题在于即便将潜力激发的极致。从各个方面来看,后者仍远远不是他的对手。
在硬实力差距过大的情况下,尽可能避开正面对抗,借助地利限制他的行动才是正确之举。这种扬短避长的做法无异于以卵击石,除了加速己方的败亡之外没有任何意义。都不如当场自尽,起码表面上还显的体面些。
“真不像样啊。”普罗米修斯动作优雅的规避后者发疯般的进攻,轻皱眉头口中不无失望的说道“我所期待的,可不是这样一场粗野无趣的战
斗。纵使结局已定,二位至少也该拿出前辈应有的气度。”
“少特么在这放屁,呔!吃我一剑!”状若疯虎的任源凌空跃起,整个右臂关节尽皆反转,将上挑的剑势强行下压,径奔前者头顶的神庭穴刺了下去。
得镜月世界本源之力加持的任源,此刻已无惧前者那双诡异的虚无之眼。大量浓稠到有如实质的银色火焰,自他浑身上下细密的鳞片中喷射而出,不断向外扩散着足以扭曲空间的恐怖高温。
明明身处半空之中,任源脚下的空间却仿佛化为了实质。稳稳的接住了他的双脚,为他全力刺出的一剑提供借力。环绕在剑身上的清冷月华为罪衍更添威势,让人毫不怀疑黑袍男子的光脑壳,下一秒就要被穿出两个通透的血洞。
“闹够了没有!”
忍无可忍的普罗米修斯仰头大喝,进逼的剑尖登时滞住。接着只见他屈起枯瘦蜡白的手指,对着头顶罪衍的剑脊重重一弹。包裹着剑身的月华在这记弹指下,骤然迸散开来。
厚重锋锐的剑身亦在这看似轻巧的弹指下,猛地弯曲了起来。方才还神威凛凛的长剑罪衍,此刻却颤动着发出了尖利的哀鸣,几欲脱手而出。饶是在镜月世界本源之力的加持下,任源都差点握不住巨震的剑柄。
若是没有那道包覆剑身的月华保护,这柄与伪神之躯共同转生数次,鼎鼎大名的佩剑罪衍。恐怕都要在这方世界碎片中,在敌人的屈指弹击下断为两半了。即便心里有所预料,任源也没有想到前者的实力会强横到这种地步。
可即便处于劣势,任源依旧没有罢手后撤的意思。整个人借助罪衍被弹的巨力,半空中就势转了半圈。紧握审判的左手划出了到飘逸的弧线,正对上前者的面门。尺寸惊人的枪口在体内银袍男子的加持下,喷吐出了大蓬灼目的银焰。
似是被后者频繁却又无力的攻击惹出了火气,面对这记贴脸而发的枪击,普罗米修斯的应对也粗暴了起来。横在面前的手掌便是坚不可摧的壁垒,于间不容发之际,生生挡住了直射而来的无形弹丸。连同那足以烧融空间的炙热银焰,也没能在他掌心留下丝毫的痕迹。
“去你麻的。”任源再借手中审判的后坐力翻转身体,偷出右脚正踢在黑袍男子光洁无发的脑门之上。这一刺一枪一脚衔接的严丝合缝浑然天成,仿佛早已准备好就为最后这脚般。一时大意的前者,竟没能侧头躲过去。
前后两招接连被化解之后,这最后一脚实际上已经几乎没有什么威力了。这也是前者,没能及时意识到并躲开的主要原因。与其说是踢在了普罗米修斯的头上,倒不如说更像顺势用脚蹭了一下。
经由银袍男子全力加持的罪衍审判,都不能破开前者的防御。这无关紧要的脚蹭,就更加没什么威胁了。但这似是精心策划的一脚虽然杀伤力为零,侮辱性却着实是拉满了。
尤其是配上任源此刻嘴角轻扬的嘲弄冷笑,和仍不断朝自己晃动炫耀的脚底板。普罗米修斯就像根被红磷擦过的火柴头,心头登时火起。注视着犹自洋洋得意的后者,压下愤怒冷冷说道“前辈很喜欢玩是吧?那晚辈就陪你!”
遮于面前的手掌猛力外挥,淤积在其上的灼热银焰顷刻熄灭。见势不妙的任源正待落地后
撤重整态势,却不防前者手臂突然爆涨。又疾又准的擒住了他的脚踝,朝着下方狠狠的拽去。
双方**强度上的差距,两轮交锋下来任源早已领教过了。即便是号称伪神之躯的他,也不敢跟半只脚踏进神域的前者抗衡。当即毫不犹豫的调转罪衍,齐膝将被捉的右脚斩了下去,以免整个人都被对方拉过去。
后者的应对方式普罗米修斯早有预料,探手擒足不过是略作拖延,以及对刚才后者踢自己的那脚进行报复。从进入这方世界碎片便持守势的他,趁着后者断足逃生的瞬间身形暴起。足踏虚空两步赶上,整个人抵达了对手的正上方。
“不好!”
将将来得及横剑胸前的任源话还没来得及出口,便在极近的距离被前者抬脚踢在了面门上。无与伦比的冲击力令他感到,自己仿佛用脸接了颗横冲直撞的小行星。额头高耸的双角齐齐粉碎,扭曲变形的脸庞上,坚硬紧密的赤色鳞片四散迸溅。
“好玩吗?”普罗米修斯居高临下的看着满脸狼狈的后者,神色淡漠的说道“二位前辈若是喜欢,晚辈可以陪你们这样玩上一整天。”
“莫说大话,小子。”任源抹了抹长流的鼻血柱剑而立,依旧梗着脖子嘴硬道“劳资枪剑在手,真拼肉搏战可是我沾优势。”
“您占优势?”普罗米修斯低头看了眼对方已经恢复原样的右脚讥讽道“前辈您所谓的优势指的莫不是,在镜月世界本源之力的加持下,您有把握成为更耐揍的人型沙包?”
“嘿嘿嘿,我是不是人形沙包,你刚才不是已经领教过了吗?”任源指了指自己修复完毕的脑门,拖长了尾音促狭的笑道“可惜你那里一根毛都没有,实在是太滑让人踩不住啊。”
“虽然不知道您的意图是什么。”普罗米修斯面无表情的说道“但我得提醒前辈您,不管您如何试图激怒我,都影响不到这场战斗的胜负。尤其是在您选择了这种,劣势最大的战斗方式。”
“哦,我倒是没想借此影响什么胜负。”任源耸耸肩满不在乎的说道“我只是单纯看你那张没毛的死人脸不爽,想顺便逗逗你,看你气急败坏的样子找点乐子。”
“呼!”普罗米修斯长长的叹息了一声,颇为无奈的说道“看来我之前表现的,还是太礼貌了些。不将两位前辈从幻想彻底熄灭的话,我们是无法坐下来好好的进行场平等的交谈了。”
“啊?坐下来好好谈谈?”任源嗤笑道“先不谈我们是不是有什么幻想,你这想法绝对是货真价实的幻…”
不待任源把话说完,悬于空中的前者再次以不及反应的速度落到面前,竖掌如刀朝着他持剑的右臂斩去。出手便要废掉后者近身肉搏中,最大的依仗。
嘴上打着炮的任源精神上可丝毫没有松懈,在前者出手的同时便跟着做出了反应。虽然他脑海中所存的那些强力术式,在这种级别的战斗中毫无作用。但漫长寿命中浸淫武道所获得的经验,却在此时发挥了作用。
这记诡魅般的手刀并未如普罗米修斯预料中那样建功,反倒被后者以极其精妙的身法躲避了下来。但能挡下一击,不代表能挡下速度和力量碾压的每一击。任源所握有的优势,看上去似乎也就,到此为止了…
第一千零一十二章 脱壳巨蟹
在应对普罗米修斯近身而来的攻势上,任源炉火纯青的格斗技术确实起到了巨大的作用。但武道造诣所带来的提升,显然完全无法弥补硬实力上的差距。
手持罪衍的任源凭借本源之力的加持,将技巧上所能带来的优势提升到了极致。手腕以肉眼难辨的频率持剑抖动,瞬息间连斩数百剑。全部极为精准的打在,前者用以发力的关节穴位上,尽可能削减对方攻击的力度。
同时另一只握持佩枪审判的左手,也不断从不可思议的角度开枪射击,不断将加持后威力巨大的无形弹丸,自前者防御上的漏洞射入。枪枪直指对方的腹胸咽喉等各处要害,用以牵制对方的攻势。
奈何他所有的这些努力,在黑袍光头男子前都是彻彻底底的无用功。原因无他,只是因为前者的力量和速度,实在是比他高的太多太多了。
每次拳剑相交,任源都不得不承受着剑身传来的那股,令人难以想象的恐怖力道。即便是被本源之力注满的肌肉,也承受不住这足以撕裂空间的反震。只能凭借被压榨到极致的恢复能力,不断修复断裂的肌肉来苦苦支撑。
而令他头疼的问题还不止于此,相比每下都令他身体濒临崩溃的无边巨力。对方快到完全忽视空间距离的速度,更加令他感到棘手。当然或许正是因为黑袍光头男子可以忽视空间距离,所以发动攻击的速度才能快到如此匪夷所思。
战斗经验无比丰富的任源,即便已经看穿了前者全部的进攻路线。他甚至在极短的时间内,适应了对方的进攻习惯。赶在本人做出动作前,便准备好了防御或躲避的招式。可他的身体强度,却完全无法支持他做出反应。
和对手相比,普罗米修斯的动作简洁,直接,毫无花哨,但却是如此的无敌!他知道后者看穿了他所有的进攻意图,他也完全不屑于掩饰自己的攻击动作。因为再怎么精妙绝伦的武技,在绝对的速度和力量前,都根本不值一提。
他要在这场搏斗中,向对方展示何为真正的绝望。当速度和力量的差距大到一定程度后,预知对手的行动反倒成了种精神上的折磨。在他拳下的任源明明清楚的知道,自己会怎样迎来怎样的攻击,却偏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失败的结局降临。
更可怕的是,这些攻击降临的速度甚至快到,被害者完全做不出任何的反应。可怜的任源就像试图用捕捉足攻击电钻的螳螂,看穿直线旋转进击的钻头,并没有任何难度。但要靠血肉之躯去抵御这种不在一个次元的攻击,心中很难升起除绝望外的其他情绪。
艰难维系的防线很快便来到了崩溃边缘,受伤的速度早已超越了身体恢复的速度。很难说是因为任源应对的精妙,还是前者有意在延长他的痛苦。不过毫无疑问的是,这场猫捉老鼠般的战斗,将要迎来终结的尾声了。
正如普罗米修斯所说的那样,任源放弃地利而选择近身搏击的做法,实在是所有选项中劣势最大的战斗方式。
“到此为止了!”普罗米修斯随手拨开直射面门的弹丸,屈起双指穿过对手臂围,径往后者的胸口点去。
要是被这下给点实了,任源早就因为恢复速度跟不上,而变得伤痕累累的前胸,将彻底被碾成大团肉泥。若普罗米修斯再顺势下滑,他整个身体都将被劈成两半。死虽然不至于,但丧失战斗力的结局绝对是板上钉钉了。
眼见对手正在拨挡枪击的手指,突现在了自己的
胸前。任源明白再想动手格挡或闪避已是根本来不及了,燃着银焰的双眼顿时闪过丝狠厉之色。攥着罪衍的右手不缩反进,擦着前者的臂膀直刺面门。竟是摆出了副,同归于尽的架势。
几番缠斗都未能破开前者手部的皮肤,这刺向面门的一剑能不能伤到对方,任源心里其实也早就有数了。当然更大的可能是,剑尖还没来得及碰到黑袍光头男子的面部。自己就已经被逼至胸前的双指,当场开膛破肚了。因此这看似破釜沉舟般的一剑,心态上更有几分不甘之下泄愤的味道。
洞穿了后者想法的普罗米修斯,故意将已经贴上后者胸椎的双指停下。放任这记轨迹近乎羚羊挂角的一剑,刺中自己的面门。而结果也正如任源所猜测的那样,就算有了银袍男子本源之力的加持。单凭罪衍依旧很难,几剑之内破开前者的防御。
之前对方格挡闪避的目的,更多可能还是为了保持战斗中姿态的优雅,也保留己方些许反抗的勇气。若是黑袍光头男子真的认真起来,进入近身搏击之后估计顷刻间便分出胜负了。
双指抵住后者胸膛的普罗米修斯,饶有兴致的注视着对方眼神从暴虐转为决绝,又从决绝转为失望,最终彻底放空归于无可奈何的释然后。方才骤然加力,想要就此剥夺对手的反抗能力,给两人个小小的教训。
然而就在他双指点下的刹那,任源的胸膛处异变突生!
不知是不是因为后者放弃抵抗后,浑身的肌肉都松懈了下来。叩下双指的普罗米修斯只觉指尖处触感空虚,完全没有击在实处的感觉。受击的任源倒是向后倒飞而去,整个前胸都似经受不住这巨力炸裂开来。
“不对!”
心生警觉的普罗米修斯正欲收手,一道银亮的身影由虚转实,自任源喷溅的血肉中穿了出来。双指微曲亦如前者,以同样无视了空间阻隔的速度,点向了黑袍光头男子的如黑洞般虚无的双眼。
躲闪不及的普罗米修斯闭目昂首,以双颊硬接了银袍男子凌厉的双指。仓促之下顿感颅内巨震,苍白肌肤下的颧骨几乎碎掉。颇显狼狈的向后疾退了数步,方才勉强的稳下了身形。
偷袭得手的银袍男子自然没有放过对手的道理,如附骨之蛆般搭住前者的手臂紧随而上。一时间指剑掌刀,炮拳勾脚纷至沓来。竟打的黑袍光头男子难以招架,只能强挥双臂以作遮拦。
不过好在后者攻势虽然凶猛,但后劲明显有些不足。缓过气来的普罗米修斯定睛细看,却见前胸炸裂的伪神之躯早从地上一跃而起,向后方的梦之山顶飞去。甚至还不忘回头对他比起中指,脸上满是小人得志般的戏谑嘲弄
“谁要跟你玩什么近身肉搏啊,傻x!”
“别浪费时间!”正压制着普罗米修斯的银袍男子手上攻势不停,头也不回的厉声喝道“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情,快去!”
“了解。”任源六翼齐挥,如离弦之箭向着山顶的月之城堡飞驰而去。直到此刻普罗米修斯才意识到,自己被眼前的两人耍了。
正如他疑惑的那样,不管实力下降了多少,月之领主和伪神之躯的眼力见识都绝对是在线的。正面近身缠斗这种近乎自暴自弃的摆烂战术,不可能会是两人商讨后得出的结果。
实际上眼下的局面,才是银袍男子计划的真实面目。在黑袍男子找到这方世界碎片中来的时候,他就意识到凭他们两人现在的实力,和后者之间存在
着难以忽视的差距。
在第一轮短暂的交手后,他更是确定了这个结论。后者没有将那棘手的空虚之间召唤出来这点,倒是并没有太令他意外。毕竟是已经自身上剥离的独立世界雏形,定向召唤的代价必然极其高昂,想必不会是对方在镜月世界中表现出来的那么轻松。
可即便没有虚无之间的帮助,同样实力暴跌的银袍男子分身,仍不是黑袍光头男子的对手。梦之山中缺乏整个世界支持的本源之力,也难发挥出多大的作用。
简单来说想要击败后者并将其赶出梦之山,几乎是不可能了。更何况对方还不知用何种手段,洞悉了这方独立世界的遮蔽结界。就算暂时击退对手,也根本无法确保女儿花花的安全。
如此一来,事情便简单了。既然确保不了这方世界碎片的安全,那么就退而求其次,只确保女儿月光花的安全就好了。
缩进任源体内的银袍男子,并不是在强化后者的身体。恰恰相反,他是在疯狂的汲取伪神之躯的现实之力,结合存储在梦之山中的镜月世界本源之力,为自己打造副可堪一用的临时躯壳。
在这个过程中因为流经伪神之躯的本源之力被激发到了极致,所以显的作为祭品后者也被突然强化了一般。实际上当刺出最后那剑时,任源早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支撑他整个躯体的,其实是内部银袍男子已经成型的肉身。他就像螃蟹即将褪去的外壳,看上去威风凛凛坚硬依旧。但实际上只是用来虚张声势,保护内部柔软甲胄的消耗品罢了。
不过当两人分开之后,就到他这具蜕下的“甲壳”起作用的时候了。纵使重铸了肉身,这种临时拼凑的躯体也不足以和黑袍光头男子正面抗衡。银袍男子想要做的,乃是依靠这具躯体调动整个世界碎片的力量,将普罗米修斯在此处强行拖住。
然后从战场上顺利脱身的伪神之躯任源,便趁此机会返回月光城堡。带着花花离开这里,回到现实世界。既然保不住这方世界碎片,不能为女儿花花留下最后一片净土。那么干脆就不要了,将其完全作为对抗入侵者的武器。只保证女儿能够平安的活下去,也就足够了。
见伪神之躯已经成功脱身后,银袍男子浑身如没有重量般向上飘起,再次拉开了和对手的距离。居高临下神色冰冷的俯视着黑袍光头男子,整个世界碎片都在此刻快速的震颤了起来。
感受到这股熟悉的颤动,普罗米修斯心头一沉,意识到了后者打算做什么。面色十分难看的仰起头来,盯着后者沉声问道“月之领主前辈,有必要做到这个地步吗?要知道这里可是最后一处,能供您女儿存身的地方了啊。”
“在你进入这里之前,是这样的。”银袍男子微眯双眼,漠然说道“但是现在,它早已不是处安全的居所了。”
“一定要到这种程度吗?”普罗米修斯无奈的说道“关于晚辈的提议,您完全不打算考虑吗?如果前辈您有什么地方不满意,我想我们还可以再谈谈。”
“不必了,没有什么可谈的。”银袍男子毫不犹豫的回绝了前者,轻抬右手缓缓说道“关于你们究竟是用什么手段,制止了我的本体引爆镜月世界,我真的很是好奇。”
“虽然相比整个镜月世界,这里实在是小了太多。但是基本的要素,姑且算是勉强凑齐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麻烦你为我…”
“再演示一遍吧!”
第一千零一十三章 说服幼女
抱膝踞做在阳台上的月光花,满面焦急的向外望去。然而除了漫天飘荡的白云,其余什么都看不清楚。平日里环绕着月之城堡盘旋飞舞的绚丽鸟群,此刻也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非是她不想立刻跑下梦之山,去亲眼看看父亲和入侵者之间的战斗,现在到底是个什么形式。而是在父亲和任源两人离开后,她便发现自己已经走不出这间房间了。
显然银袍男子并不放心自己的女儿,在临走之前于房间内悄悄动了点手脚。纵然月光魔女从父亲处继承了,镜月世界的本源之力。连之前的贴身管家大摆钟想要唤醒冬之地沉眠的守卫者们,都需要得到她的首肯授权。
不过在自己父亲遗留的意念化身面前,整个世界的主导权无声间便发生了易主。即便幼女非常希望能够知晓,山脚下的状况。也只能老老实实的待在房间中,等待着父亲得胜归来。这个场景于今晚反复的发生,对于可怜的幼女来说,实在是种难以忍受的精神煎熬。
就在她再次忍不住爬起身来,将身子探出阳台围栏,朝着下方层层卷卷的白云极力眺望的时候。一个黑点穿破了云层的封锁,并在视野中急速扩大,动作迅疾的朝这边飞了过来。
“是任叔叔!”看清来者的幼女不禁面露喜色,蹦跳着挥舞着娇嫩的双手,冲着后者高声呼喊着问道“是任叔叔回来了!”
逼近城堡高塔顶端,魔女卧室阳台的任源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而是拍动翅膀调整了下降落的姿态,整个人如同扑食的金雕,猛地扎到了宽阔的阳台上。双脚重重的踏在华贵的水晶地砖上,发出沉闷的巨响。迫降中巨翼吹起的气流,险些掀倒了同在阳台上的幼女。
“任叔叔,怎么…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回来了。”看着后者肃穆的神色,月光花心头涌上了股不好的预感,奔上前来紧张兮兮的问道“那个…爸爸呢?”
“你爸爸还在下面,和闯进来的坏人缠斗。”任源收起背后巨翼,探手按着幼女的发顶,语气严肃的说道“花花你不是一直,想要到现实世界看看吗?现在机会来了。叔叔需要你打开通往现实世界的通道。然后和叔叔一起,离开这里。”
“和任叔叔你,一起离开这里?”月光花面露愕然的看着后者,歪着头不解的问道“为什么?”
“因为这里已经不安全了。”任源快速的说道“所以叔叔现在要带你离开,换个地方把你藏起来。”
“这里,已经…不安全了?”闻言幼女浑身一阵哆嗦,抬手紧紧的抓住了后者的手腕,语气焦急的问道“那爸爸呢?叔叔你不说爸爸他还在下面,和闯进来的坏蛋缠斗吗?爸爸他什么时候回来,和我们一起离开?”
“你爸爸不和我们一起走。”任源道“我们先动身,等你爸爸解决了这边的问题后,会过去找我们的。”
“不!我不走!看不到爸爸的话,花花是不会走的!”月光花矮身将自己的小脑袋,从后者的掌心下摆脱了出来,几步退到了阳台边站定。扳起小脸盯住后者,梗着脖子说道“花花要在这里等爸爸,在爸爸回来之前花花哪也不会去的!”
“不要使小性子花花,乖,听话。”任源放下手掌,皱起眉头轻声说道“先跟叔叔去现实世界,我们在那边等你爸爸,好不好?”
“不好!不要!不去!”幼女瘪起嘴巴大声喊道“花花就要在这里等爸爸
,才不要听任叔叔你的话呢!”
“不是听我的话。”任源叹了口气道“是你爸爸,要我先带你走的。”
“不可能,爸爸刚才下去的时候,都和花花说了。很快就能把闯进来的坏蛋赶跑,要花花在这里等他回来。才不会要花花跟你,去什么现实世界呢。”不肯相信任源的月光花激动之下,整张小脸都憋得通红,如同惊怒的小兽,冲着后者气呼呼的吼道
“任叔叔你明明就是在骗花花,爸爸很早前就和花花说了,叔叔你就是个想要拐跑花花大骗子!爸爸要我们丢下他先走这种事,才不可能发生呢。这些明明都是你为了拐跑花花,编出来的谎话!”
对于月光花的抗拒,任源倒是并不意外。幼女的反应早就在他的预料之中,要是前者就这么乖乖的跟他离开,反倒不正常了。眼下局势紧迫分秒必争,也没有那么多时间留给他慢慢进行劝说和解释了。
稍后离开镜月世界碎片前往现实世界,还需要月光魔女来开启通道。为了尽快说服执拗的幼女,早已洞悉了月光花那点小心思的任源,深吸了口气缓缓说道“呐,花花。先不说叔叔方才的话,有没有骗你。其实你早就已经察觉到了吧?今晚闯进来的这些坏人,你爸爸他早就已经…”
“…对付不了了啊。”
“不可能!”幼女的脸色骤然变的惨白,犹如被踩到了尾巴尖的猫咪般,嘶声尖叫了起来“我的爸爸天下无敌!”
“如果你爸爸还活着的话,他确实是天下无敌的。但是你的爸爸很早之前,就已经死了啊。”任源看着不愿面对现实的幼女,神色平静的说道“今晚确实有人骗了花花你,但这个人不是我,而是你爸爸他自己。”
“不可能不可能!”月光花猛摇着头,仿佛要一口气将忍不住萌生的那点怀疑从脑袋里甩出去一般“就算爸爸死了,爸爸也是无敌的!”
“死了怎么能无敌呢,如果你爸爸真的能对付今晚那些闯进来的坏人。”任源盯着幼女愈发惊恐的双眼,不缓不急的接着说道“我们就不会先从镜月世界里逃出来,现在又急着逃去现实世界了。”
“就像花花你自己说的,既然你爸爸认为我是个想要拐跑你的坏蛋。那么怎么会自己留在下面,让叔叔自己上来找你呢?没有你爸爸的允许,连你都走不出这间房间的门,我自己又怎么进的来呢?”
“这,你,爸爸他,可是…”小脸煞白的月光花犹自强撑,语无伦次地争辩着“你是趁爸爸,他不注意,然后就,那个…”
“其实你早就发现你爸爸今晚在骗你了,对不对?”任源靠近了紧贴墙壁的幼女,蹲下身来心平气和的说道“不然的话你也不会担心,你爸爸能不能解决那些坏蛋了不是吗?”
“花花才不担心呢,爸爸他,爸爸他肯定能解决那些坏蛋。”月光花抱紧了双臂,自欺欺人的说道“爸爸答应过花花了,他很快就会回来了,就像以前一样!”
“如果是以前的话,你爸爸确实随手就能解决掉闯进镜月世界的坏蛋。”任源轻叹道“但就像叔叔刚才和你说的,你爸爸现在。已经死了啊…花花你知道,‘死’是什么意思吗?”
“…”
逐渐直面真相的幼女,被突如起来的恐惧攫紧了心脏。目露惊恐的盯着后者,抿紧了娇嫩的双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所谓‘死’啊,
就像今晚你家里和入侵者战斗的那些守护者,那些平时保护你的锡皮士兵,还有无微不至的照顾着你的那个管家魔偶大摆钟…所谓的死啊,就是完全消失了。什么也做不到了,并且再也回不来了,明白吗?”
“不是这样的,‘死’并不是这样的…”月光花嗫喏的说道“就算真的死了,爸爸也能让他们活过来的。不管是那些守卫魔偶,还是那些士兵,还有大摆钟他们…爸爸都能把他们救回来的!”
“是的,如果是他们死了的话,你爸爸确实有办法让他们重新活过来。”任源问道“可是如果,死的是你爸爸呢?谁来让你爸爸活过来呢?要知道死了之后,你爸爸就什么都做不了了呀。”
“爸爸才没有死呢,爸爸刚才还…”
“这你应该也早就发现了吧?那并不是你爸爸。”任源淡淡的打断了幼女的话“那只是你爸爸留下了的一缕意念,和他留下来保护你的那些魔偶没什么区别。硬要说的话,只是比那些魔偶更像你的爸爸,比那些魔偶更强大些罢了。他不能让你爸爸活过来,他甚至连在坏人手中保护你,都做不到。”
“可他说,他是花花的爸爸…”
“所以我说,他骗了你。当然也可以说,是你爸爸骗了你,因为这缕意念也是你爸爸生前留下来的。”任源无情的掐断了幼女最后一丝幻想“若是他能解决掉外面入侵的坏蛋,那他早就现身揭穿我对花花你说的谎话了。正因为连这里都不再安全了,所以他才要我带你离开,懂了吗?”
“爸爸…爸爸他…”听完后者的解释,月光花神色茫然的问道“为什么会死了啊?”
“这个就只能去问你爸爸了,毕竟这是他自己做出的选择。”任源眼睑微敛,轻声说道“但是你爸爸早就已经死了,这个问题现在没人能够回答了。”
“那…那要怎么做,才能让爸爸活过来啊?”幼女问道“既然大摆钟他们都能活过来,那么爸爸也是能活过来的,对不对?”
“...是的。”任源微做沉吟,选择了撒谎“这就是为什么,花花你一定要跟着叔叔离开这里。只有花花变的像你爸爸那样厉害后,才能让你爸爸活过来。”
“因此为了你爸爸,花花你今晚绝不能被那些坏蛋抓住死在这里。你身上有着你爸爸,留给你的力量。你要努力的活下去,早日成长到和你爸爸一样强。”
“到那时我们就能,让你爸爸活过来了。并让今晚破坏花花家的坏蛋们,付出沉重的代价!”说完任源抬起幼女的脑袋,认真的问道“为了能让你爸爸活过来,花花你会好好努力的,对不对?”
“花花会的!”幼女毫不犹豫的答道,接着又面露忧色的说道“可是…可是花花虽然能够,把叔叔你从这里送出去,可是花花自己却没有办法离开镜月世界。”
“这个不用担心,现在花花已经可以离开镜月世界了。加在花花身上的限制,已经被你爸爸解除了。”见前者终于答应离开了,任源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我说了,这次是你爸爸要我带你去现实世界的。他又怎么可能,不让你离开呢?”
正说着外面的天空,突然剧烈的扭曲了起来。扭头看到这个状况的任源面色骤沉,回首对身前的幼女催促道
“我们要抓紧时间赶快离开了,你爸爸他就要…”
“撑不住啦!”
第一千零一十四章 前往现世
抱着破釜沉舟的心态,银袍男子此番近乎透支般调动起全部的力量,向下方的普罗米修斯猛力攻去,上来就全无保留的意思。
当然站在银袍男子这边来说,自己也确实没有留手的资本了。在伪神之躯体内临时拼凑出来的身体,根本无法维持多长的时间,每时每刻都初在不可逆的崩坏中。他必须赶在这副肉身彻底溃烂前,压制住面前的黑袍光头男子,为女儿月光花脱身争取时间。
以普罗米修斯所站立的地方为中心点,整个片天地都紧缩扭曲了起来。重重叠叠堆积起来的空间,构成了副沉重的牢笼,向它们主人的目标绞杀而去。大片大片令人触目惊心的无序裂痕,向四面八方扩散开来。
“前辈!您!”普罗米修斯没想到后者上来就全不留手,完全是副同归于尽的搏命架势,顿时再也维持不住之前的淡定,惊怒交加的说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啊!前辈您这么做,就不怕让伪神之躯,捡走了所有的便宜吗?!”
“我本不想做到这种程度的,奈何这都是你们逼我的。”银袍男子高举右手五指紧握,坍缩的世界碎片,不断向位于中央的黑袍光头男子迫近聚拢“事到如今,我别无选择!”
“不会的前辈,情况并非如您所想的那样,毫无转圜的余地!”普罗米修斯竭力抵抗着周遭巨大的压力,仍没有放弃劝说后者的打算“只要您愿意与我合作,得到的好处绝对要比您想象的还要多!”
“您不必担心,猎人那边会插手我们的合作。就像我之前和您说的那样,他们并没有锁定和追踪这方世界碎片的手段。我们的合作,完全能够避开猎人的耳目。”
“前辈您可能并不知道,我手上掌握有多少资源。”普罗米修斯语气急促的说道“整个琐罗亚斯德教派的z国分部,都掌握在晚辈的手中。并且琐罗亚斯德教派的总部那边,这些年向z国分部倾注了大量的资源。”
“不管是神躯碎片、伪神还是各种原胚素材,只要是前辈您需要的,我都可以源源不断的提供给您。来确保您的这缕意念分身,能够以强盛的状态继续存续下去。哪怕是晚辈的虚无之间,只要您需要都是绝无犹豫的。”
“晚辈现在已经掌握了,如何独立催生和扩大虚无之间的技术。您完全不用担心,您的需求无法得到满足。就连伪神之躯都能维持住您的存在,这点消耗对晚辈来说,更加不成问题。”
“您所担心的,不就是晚辈出尔反尔,在得到您的世界本源之后便向猎人出卖您的女儿月光魔女吗?那么只要您的意念还能在这方世界碎片中存续下去,继续保护着您的女儿,不就不用担心晚辈会违约了吗?”
“反正您随时都有,将这方世界碎片彻底毁去的能力。那为什么不尝试一下,和晚辈合作呢?和只想着利用您的猎人们还有伪神之躯不同,晚辈是真心实意,想要和您合作的!”
眼见操控着世界碎片的银袍男子丝毫不为所动,继续增加着手上的力量。愈发焦急的普罗米修斯忍不住冲着后者高声质问道
“前辈!难道您就一点都不在意,您女儿的安危了吗?!难道您真的觉得,伪神之躯是个值得信任的家伙吗?”
“我说了。”银袍男子面
不改色的冷冷回道“我别无选择。”
“为什么?”普罗米修斯难以置信的问道“对于我的提议,前辈您一点都不打算考虑吗?”
“若你非要从我这里,问个结果的话。”银袍男子漠然说道“我只能告诉你,在我看来你的提议,完全没有考虑的价值。”
“可是我的提议,已经是对您和您的女儿来说,最为安全可…”
“你不会觉得,我很想将这缕意念分身维持下去吧?”银袍男子冷笑着打断了前者的话“然后你就可以从我这里,慢慢讨教二次觉醒登临神域的经验?”
“这…”普罗米修斯面露愕然的问道“难不成您不想维持这缕意念分身的存在吗?”
“呵呵。”银袍男子蔑笑道“那么你觉得,我为什么要让残存的意念沉睡在镜月世界之中。而不是维持清醒,在你们试图接触诱骗花花前,就制止你们的计划呢?”
“前辈您这么做,难不成是因为…”普罗米修斯微微一怔,回想着镜月世界中后者现身的场面,试探性地问道“就算是您的意念分身消耗过巨,不便长时间维持苏醒状态?”
“消耗多少,不过是看苏醒过来的部分有多少罢了。”银袍男子不屑的说道“再说若是整个独立世界,都无法提供我苏醒后的消耗。难道你那仅是雏形的独立世界,就能为我提供充足的消耗了?”
“晚辈的虚无之间…”普罗米修斯瞬间便明白后者的意思了,脸色也渐渐凝重了起来。
问题的关键并不是维持苏醒的月之领主意念,能不能确保月光魔女的安全。而是月主领主遗留的意念,根本就不可以持续存在,甚至连苏醒本来都是不应该发生的事情。
结合之前自己首次提出合作时,后者与自己之间那段奇怪的对话。普罗米修斯隐约意识到,或许就连在镜月世界中留下这缕残存的意念,在月之领主看来可能都是不该做的事情。后者会这么做,实在是出于对女儿月光魔女过渡的溺爱。
“看来,你已经明白了。”银袍男子淡然说道“无论结果如何,今晚我都将消除我的最后一丝痕迹。在此之前,我当然要清除所有可能对花花的安全产生危害的因素。”
“原来如此…”普罗米修斯沉声道“可是您的女儿现在,仍不安全。”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银袍男子语气微带萧索的说道“即便是我,最终也无力违逆天命。”
“那么…前辈您就完全不打算,在晚辈身上赌一把吗?”普罗米修斯仍在做最后的挣扎和尝试“将您的女儿,托付给我来守护如何?相比伪神之躯,晚辈…”
“不管托付给谁,唯独你,是绝对不行的!”银袍男子摇了摇头,斩钉截铁的做出了回绝“你今晚必须死在这里!”
“因为前辈您不愿让我,登临神域吗?”普罗米修斯问道“即便我可以为您的女儿,提供最可靠的保护?”
“这是两码事,花花的事情说到底,不过是我个人的私心。”银袍男子道“我不可能因为花花,在这件事上与你做任何交易。”
“是这样吗…”低声自语的普罗米修斯忽然抬头问道“前辈,如果晚辈没有理解错的话。您的意思是,登临神域成为创世神这
种事本身,就不可以发生对吗?”
“不错。”
“所以…这就是创世神接连陨落的原因吗…”普罗米修斯神色微动,似有所悟的问道“那么为什么,登临神域这件事不可以发生呢?”
“关于这点…”
暗中感应着整个世界碎片变化的银袍男子,已经察觉到了梦之山的月之城堡内,开启了通往现世的传送门。心知伪神之躯已经成功按照之前的约定,说服女儿从这里离开了。当下心头大定,拖延时间的目的已然达成了。当即将这具肉身的潜力压榨到极致,盯着前者面无表情的说道“我已经说过了…”
“你不需要知道!”
话音未落早已扭曲到极致的空间异变再起,暴虐的时空风暴自各处龟裂的缝隙中狂涌而出,在整个镜月世界最后仅存的这方净土上肆意席卷破坏,所过之处尽皆化为焦土。
不断裂解的空间碎片碰撞间,发出令人心生惊悸的怪异鸣啸。触目所以各处皆是天崩地裂的末日景象,全无片刻前的祥和温馨。熟悉的异象普罗米修斯意识到,后者着手开始引爆这方世界碎片了。
“看来和前辈合作这件事,终究只是我个人难以实现的奢望了。”虽是身处绝境,但普罗米修斯依旧神情自若,只是因为后者的拒绝而稍显出几分失望“不过伪神之躯既然带着您的女儿前往了现世,那么前辈您的遗产终归还是会落入我的掌中。届时就让登临神域的我亲自,去寻找这个问题的答案吧。”
“只怕你没有这个机会了。”
“呵呵,前辈。晚辈若是没有脱身的把握…”普罗米修斯轻声一笑,身后如睁巨眼般缓缓浮现出一道幽深玄奥的裂缝,如渊似岳的沉重气息从其中喷涌了出来。
“又怎么会贸然闯进来呢?”
被任源“只有变的和父亲一样厉害,才能让父亲活过来”这句话所说服的月光花,终于下定决定跟着前者离开这里,按照记忆中的手法打开了通往现世的空间通道。
正如前者和她所说的那样,这次开启空间通道的过程既没有像之前那样,感到沉重的身体负担。也没有从漂浮着的空间裂缝中,察觉到那股无论如何都无法穿越哪怕靠近的坚固屏障。对于前者的信任,顿时再次增加了不少。
然而还没等两人进入,整个梦之山便在天地异变中骤然倾倒。猝不及防之下幼女猛然扑到在地,被旁边的任源眼疾手快的拉了起来。
“这是,这是怎么了任叔叔?”站立不稳的月光花满脸惊讶的看着前者,神色茫然的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我们得快点动身了,为了对付闯入这里的坏蛋,你爸爸要将这里彻底引爆了。”任源扶住怀中的少女,扭头看向窗外沸腾如汤的天空暗骂道“该死,这个家伙这么强的吗?这么快就把月主逼到这个地步?”
当然他并不知道的是,其实是银袍男子对普罗米修斯下定了杀心,才在发觉这边开启通道后就毫不迟疑的选择动手了。
“那,那任叔叔,我们...”
“走!”
任源揽住幼女纤细柔软的腰肢,不待后者说完就一头扎进了稳稳悬浮在空中的传送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