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五章 谈一件事
从琐罗亚斯德教派分部地堡伊甸园的贤者圣殿茧房中,拿到了所有想要的情报之后。任源便带着自己的龙牧鱼谦,清理掉了两人活动的痕迹,悄悄地从地堡中退了出来。鹰隼大队的支援人员还未彻底就位,两人轻车熟路的绕过了岗哨撤离了现场。
待到两人返回六号别墅时,时间早已过了午夜了。这边任源刚刚推开了房门,便见到满面忧色的少女,正呆坐在客厅里心不在焉的摆弄着手机。面前放着早已冷掉的残羹,看样子已经在这里等了很久了。
“呦,梓文妹妹,这么晚了还没睡呐?”任源吹了声口哨,语气轻浮的说道“这是在等我和你鱼叔回来吗?啧啧,有美少女等自己回家感觉就是不一样啊。话说‘先吃饭还是先洗澡’的经典台词呢?”
“谁在等你们了。”姜梓文嫌恶的瞥了前者一眼问道“你们这趟,找到想要找的东西了吗?”
“还说不是在等我们。”任源嘿然笑道“一开口就露馅啦。”
“爱说不说,不说拉倒。”姜梓文带着十足的委屈怒气冲冲的说道“反正你从来也不信任我,一边打发我回来还在驾驶室里塞张脸吓唬我。”
“啊,你看看,我忘了告诉你了。”任源一拍额头道“我光担心你路上的安危,往挡板下面放了张脸。但是回头要忙的事情太多,倒是没找到机会和你说。”
“你放屁,就那么一张脸,拿什么保护我?”少女怒道“这种烂借口,你当我傻啊?”
“喂,你可不要小瞧那张脸啊,那可是我的脸啊。”任源一脸严肃的说道“你也知道喽,琐罗亚斯德教派分部高层都漏网了。要是你在归途遇到他们,我的脸不仅可以提前预警,指导你怎么甩掉他们。而且还能转成适合独立行动的形态,战力也不俗呢。”
“你少在这里瞎扯了,你往驾驶室里塞张脸,说白了不就是怕我偷偷向部里报告你的行踪吗?”姜梓文恶狠狠的说道“你根本就是在怀疑我!”
“嘛,我倒是不否认这么做的时候,多多少少也有那么一丁点对这个因素的考量。”任源笑着说道“那么,话说回来。你半路有没有打算,偷偷向部里报告我和你鱼叔的行踪呢?”
“…我。”姜梓文涨红了脸,扭过头有些心虚的说道“我才没有呢…”
“真的没有?”
“…就结果来说,就是没有嘛。”姜梓文别过脸含糊的应道“人家才不会呢。”
“就结果来说,没有啊…也对哦,你都答应我会保密的,怎么会这么快就做出违背自己诺言的事情呢。”任源颇为懊恼的说道“那么看来这次,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那可真是抱歉了。”
“你知道错就好…”少女赶忙把话题应付过去,转而问道“所以,你们这次到底是去干什么了?找到想要的东西了?”
“目前来说,还不能确定。”任源扬了扬嵌在手中的存储器道“究竟找没找到,还要等把这些资料整理完,才知道。”
“不过嘛…”任源瞟了眼从进门后,就满脸失魂落魄坐在沙发上,不知在想些什么的鱼谦,低声笑道“你鱼叔好像看到了些,他不想看到的东西。”
“嗯?”经前者提醒,少女这才意识到鱼谦的状态,很不对劲。虽说平时这位大叔就是一副苦大仇深,不苟言笑的样子。但是今天这个状态,显然像是遭受了某种重大的打击。不由得压低了
声音,有些紧张的问道“鱼叔这是,怎么了?”
“唔…硬要说的话。”任源摩挲着下巴,斟酌了片刻道“就是哆啦a梦突然告诉胖虎,小夫其实大雄的马仔,这种感觉吧。”
“所以,小夫其实不是大雄的马仔吗?”少女惊奇的问道
“嗯?你没看过原著吗?”任源也惊奇的问道
“梗图倒是看过不少,大概了解些…”少女瘪瘪嘴道“但是那都是大叔辈看的动漫了,现在谁还看这个啊。”
“所以,你对这个动漫的了解,就仅限‘小夫我要进来了…’这类的?”任源颇为失望的说道“诶,明明是蛮经典的一部作品的。我这轮转生的少年时期,还满火的说。”
“打住打住!”少女红着脸道“就别再提什么胖虎小夫的行吗?你怎么每次在说正经事的时候,都莫名其妙的把话题扯远了。”
且不说这边任源和姜梓文两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咬耳朵。身心俱疲的鱼谦在沙发上小憩片刻后,因连番打击而备感萎靡的大脑,终于稍稍缓解了些。抬头正对上少女满是探寻的目光,不由得皱眉问道
“你们两个,在嘀咕什么呢。”
“啊聊点闲话罢了。”任源摆摆手道“那么你先等我会儿,我现在回房间,马上把那个叫迟海锋的档案资料给你整理出来?”
“先不急这个。”鱼谦盯着前者,缓缓说道“按照你之前答应我的,你先把我之前问你的问题,说清楚也不迟。”
“哦。”任源微微一怔,继而轻笑道“我还以为,你会更着急那份档案呢。”
“你不是因为觉得,我会更着急那份档案。所以才故意在茧房里,装作巧合把那份档案指给我看吧?”鱼谦沉声道“我记得张专员说过,十年前对我女儿瑶瑶下手的那些降临派的人,是死在你手里的。你记忆力都能和电脑相比,那么不可能对当时和我一起查案的老迟,没有印象吧?”
“十年前,你也只是个被牵连进电阻行动的普通受害者罢了。你不会觉得我还会特意去注意下,这种无关紧要的细节吧。”任源耸耸肩道“要知道,对灾部行动一向都是很快的。我只是觉得,如果你要赶在利刃大队的人找上他之前,时间还挺紧迫的。”
“我也觉得时间紧迫,不过毕竟两件事一公一私。”鱼谦冷静的说道“相比之下,还是公家的事,更重要些。你不这么觉得吗?”
“既然你这么觉得,那就先谈那件事吧。”任源失笑道“整理这些情报,可是件大工程,我倒是不急这一时。”
旁边看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姜梓文,听的是满头问号,急着插嘴道“话说任源,鱼叔,你们两个在这里打什么哑谜呀?什么那件事,这件事的?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啊?”
“听不懂没关系,马上你就懂了。”任源探手摸了摸少女的脑袋,笑道“正好你也一起来吧,有些事也该让你知道了。”
“搞什么呀,神神秘秘的。”少女闪身避开了前者的手,用着半是嫌弃半是期待的语气问道“一起来?上哪去?”
“就去地下三层的练习室说吧。”任源眨眨眼道“那里比较适合说重要的事。”
鱼谦听到要把后者也带上,顿时有些紧张的问道“你要把梓文也卷进来?”
“什么都瞒着她,可不见得是对她好。适当的知道些事情,反而是对她更
好的保护。再说接下来整理情报这方面,还要咱们的梓文妹妹帮忙呢。”任源率先走上了电梯头也不回的笑着说道“你们先去准备准备吧,吃点东西换换衣服,准备好了就来地下三层吧…”
此刻思绪纷乱之下鱼谦哪里有心情吃东西,胡乱塞了两口姜梓文递来的蛋糕,会房间迅速换掉了已经湿透了的外套。便和少女急匆匆的,下到了六号别墅的地下三层来。早已换好了衣服的任源正端坐在电脑后,双手飞快的在键盘上敲击着什么。
跟着鱼谦下来的姜梓文,双手平举一个红木盒子,尽可能的让其远离自己。走到前来仿佛烫手般丢到了工作台上,嫌恶的说道“这个,是你放在车里的脸。”
“哦,幸苦你送过来了。”任源颔首浅笑,顺手扯过了红木盒子,将其打了开来。
“你回来啦?”躺在盒子中的任源的脸,睁开双眼看着自己的主体招呼道“还挺快的嘛。”
“嗯,事情进展的还挺顺利的。”带着和老朋友聊天的语气,任源抄起了盒子中的脸。
“幸好我在驾驶室里,不然呐,可就没那么顺利了。”盒中人脸轻笑道“我们的梓文妹妹,中途可是想要向上面汇报呢。”
“还有这种事?”任源抬起头来,一脸玩味的看向满脸局促的少女,促狭的笑道“之前我可不是这么听说的。”
“我都说了,从结果上来说,没有啦。”少女红着脸催促道“是从结果上啦,结果上。话说你不是有正事要说吗?赶紧说正事吧,不要浪费时间了。”
“好,说正事。”任源将手中的脸团成一团,背过身去将其囫囵的吞进了肚子里,回过脸来说道“其实我很早呢,就想和你们好好说说这件事了。只是那个时候,时机还不是很成熟,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所以一来二去呢,就拖到了现在。”
“那到底,你要说什么事啊?”姜梓文好奇的问道“你该好好和我们说说的事情多了去了,我到现在,还没搞清楚你到底要说什么呢。”
“我要说的事情大体上就是,这次行动部里为什么要派你来做我的联络员,和我为什么会选择或者说认同,你鱼叔来做我的龙牧。”任源道“以及,为什么关于我们人之本源小队的行动,我总要瞒着部里。”
“啊这…”少女掰着手指道“这不是三件事吗?”
“不,这是一件事。”任源笑道“我为什么选择你鱼叔作为我的龙牧,和为什么要向部里隐瞒行动,都是来自于同一个原因。而正是因为选了你鱼叔这样完全没有经验的人作为龙牧,所以才会需要鹰隼大队指派一名联络专员,来辅助人之本源小队的行动。因此,这三件事可以说是同一件事。”
“哦,原来是这样。”姜梓文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那么,你总是在行动中,把我排挤在外面。也是因为,想要瞒过部里,担心我向上面汇报喽?并不是因为怀疑,我是降临派的内应?”
“是的。”任源颔首道“毕竟我不和你说清楚的话,你也不会选择帮我隐瞒不是吗?”
“我想,这点我们已经充分理解了。”从进来就一直沉默不语的鱼谦,此刻忍不住开口道“那么,现在你可以说了吧。”
“好的,首先老鱼,我要和你说的是。”任源单指敲着桌面,认真的说道
“上次我和你说的,并非假话。”
第五百九十六章 无知痴愚
六号别墅地下三层的训练室中,三人分坐在宽大工作台的两边。满脸疑惑的少女,正支棱着耳朵,全神贯注的倾听着两人谈话。旁边的鱼谦则阴着脸,冷声问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我之前说了吧?我之所以选择你作为龙牧,就是看中了你是个对异人这个圈子了解甚少的普通人。”任源一摊双手道“我需要一个普通人,来作为我行事的标准和模板。这就是,我对你那个疑问的回答。之前是这样,现在也没有变。”
“你觉得,这种烂借口还能唬住我?”鱼谦冷哼一声“据我所知,像你这样的异人,已经完全不需要通过模仿普通人的行为,来锚定自己的人理了。”
“据你所知?”任源失笑道“是据采九儿所说才对吧?”
“你不用管我是怎么知道的,你就说是不是吧。”话说到这份上,鱼谦自然也没有避讳的必要了,直截了当地说道“我确实是在千幻九尾的提醒下,意识到这件事的。可我事后已经想过了。”
“迄今为止你只怕已经数百岁甚至上千岁都不止了吧?如果你现在还是,需要模仿人类才能锚定人理的阶段。你又是怎么度过了这么长的岁月的?”
“就算我这种外行人经过简单的推理,也会想到你和对灾部枭龙大队,那些最多不过撑上十年的普通异人完全不同。可见找个普通人来做镜子这种事,对你来说根本就是没有必要的事情。”
“也就是说,你会这么想,并不是因为采九儿的暗示。而是你自己思考的结果,你想说的是这个意思吗?”任源笑问道
“不错。”
“那…你相信她吗?”任源看着搭档问道“我是指采九儿,你相信她说的话吗?”
“不相信,如果我相信她的话,又何必再问你。”鱼谦冷冷说道“当然,我也不相信你。”
“那如果我们两个放在一起做比较呢?”任源笑道“如果对比的话,你更相信谁呢?”
“我承认,我曾经一度对你产生过些许最基础的信任。但是现在我已经想明白了,既然你们都是异人。”鱼谦毫不留情的说道“我当然是谁也不信。”
在旁边听了半晌的姜梓文一拍双手,恍然大悟般的说道“啊,虽然我现在还有些迷糊,但是有点我确认了。因为那个千幻九尾,鱼叔您和任源发生争执了是吧?”
“…”鱼谦满脸黑线的看着身畔仿佛发现了什么重大事项的少女,冷声训斥道“我和你任叔在谈正事呢,你别在这瞎搅和。”
“你中了她的幻术了。”任源叹了口气道“通过引导你的意识,跟随她设定好的方向思考,从而得出她想要你得出的结论。这正是采九儿,最拿手的伎俩。”
“我现在对我是不是中了幻术并不好奇,我只是想知道。”鱼谦沉声问道“我得出的这个结论,有错吗?如果没错,那么你可以给我个合理的解释吗?”
“你这个结论对,但不完全对。”任源收起了笑脸,认真的说道“确实异人到了能够构建独立领域的地步,便不必再担忧现实冲突而导致,自身独立现实的崩溃了。但是并不是说相比普通异人活得久,就能算是正常人了。举个最简单的例子,一个正常人能够永远不死吗?”
“我当然不是说,你是个正常人。”鱼谦皱起眉头说道“而
是你很清楚,如何去做一个正常人,根本不需要去找个人做范例。”
“那么老鱼,虽然经历过神示,但是你是个正常人吧?对不对?”任源问道“你觉得你是个正常人吗?”
“我当然是个正常人。”鱼谦不明所以的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那么梓文你呢?”任源转头问向斜对面的少女“你觉得你是个正常人吗?”
“这个…当然是啊?”姜梓文也满脸莫名其妙的说道“我也只是经历过神示而已,我要是异人不就编入枭龙大队了嘛。”
“那如果你们觉得,你们现在的思想和意识,和十年前二十年前的自己一样吗?”任源复又问道
“十年前吗…”姜梓文一愣,脸庞迅速了浮现出了数抹极其精彩的颜色,显然是想起了当年自己中二时期的那些黑历史。猛地摇了摇头,仿佛要将这些记忆统统甩出脑袋般说道“记不清了,我现在肯定比小时候成熟多了啊。”
“那么,再过几十年呢?”任源笑问道“你觉得自己会更成熟嘛?”
“这个肯定啊,人总是会成长的嘛。”少女答道“怎么可能一直在原地,停滞不前呢。”
“你到底想说什么?”鱼谦道“不要绕弯子了,直说好吗?”
“我要说的是…”任源长长的吐出了口气,几丝忧郁的浅笑浮上了脸颊,淡淡说道“十年的时光,就足以让一个人的思想和观念发生彻底的改变。那你们觉得上千年的光阴,会在我身上产生什么变化呢?”
“只有不足百年寿命的你们,根本无法想象永生的可怕。尤其是,当你还有一个什么都能记住的大脑。”任源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平静的说道“我已经记不清自己,杀死了自己多少次了。”
“你…”
“我曾经无比狂热的追求着永生,并且为此犯下了无数无法被饶恕的罪孽。但是那时的我,对此根本不在乎。”任源缓缓说道“因为我知道,如果我死了。我欠下的罪也好犯下的恶也好,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彻底消失不见。时间会洗刷我曾留下的一切,除非我能获得永生。否则在岁月的长河面前,我们再怎么努力也不过是朵一闪而逝的浪花。”
“直到我参与了那件事,我犯下了我此生最大的恶,从神明的手中骗来了永生。”任源微微仰起头来,语带苦涩的说道“然后一切,都不同了。”
旁边两人中,鹰隼大队任职的姜梓文自然听说过,被对灾部圈养的异人伪神之躯,有者欺骗神明的传说。而前日已经知晓了其中细节的鱼谦,此刻听来心中则更是有种别样的感触。
“在最初的最初,面对身体的变化我兴奋不已,我所渴求的终极愿望以远超我预期的效果成真了。在最初的喜悦过去后,我仍像从前那样生活着,如饥似渴的钻研一切知识。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发现事情有些不对了。”
“漫长的生命,让我能够轻易的见证,我每个选择和行为对这个世界的影响。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我疲于对错误的补救。因为我无法再用死亡,去逃避曾经刻意忽略的现实了。我已经没有了,推卸责任的终极理由。”
“于是我的情感渐渐开始变得麻木,我想我既然已经各种意义上不死了。我为什么还要,去在意这些世俗的影响呢?我只需要毫无顾忌的,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就可以了。我开始随
心所欲的行动,不再用‘人’这个框架来约束自己了。”
“很快,我的事迹在很多地方成为了史诗和传说。和我遭遇过的人类,会用很多称呼来形容我。恶魔、神明、天灾、奇迹、瘟疫等等等等,多到我都记不清了。但其中唯独没有的称呼便是——人类。当然这也没什么奇怪的,毕竟那时的我早已不遵循人理数百年了。”
“但是直到有一天,我突然发现。”任源顿了顿,轻声说道“我找不到自己了。”
“你找不到,自己了?”姜梓文不解的问道“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我自己,究竟是什么了。”任源双眼空洞的望向远处,声音空灵的说道“我是个获得了永生的人类,我的一切知识也来自人类。我跳出了时间的牢笼,却终结跳不出人类这个身份的桎梏。当我的所作所为不再遵循人理的时候,我又是什么呢?我似乎什么都是,可到头来我却什么都不是。”
“从此之后,我开始去模仿我所见到的一切,我想要寻找我真正想要的身份。我模仿过鸟兽虫鱼,也模仿过花草树木,我扮演过人类眼中的神明恶魔,也尝试过化身灾祸。可结果我发现,在这个世界上,这个星球上。一切逃不出人类的幻想,还是做人类,最有趣啊…可是从开始,我便对此厌倦了。”
“我再次努力的扮演起了人类,我不断的杀死自己,配合普通人的寿命。我又开始关注我身边的点点滴滴,去模仿和品味不同的人生。并在这个过程中,找寻新的乐趣。可是当这个游戏重复无数遍之后,我也开始感到厌烦了。”
“在不断的循环之中,我已经分不清到底哪个是我,哪个又是我假扮的了。我能轻易的模仿每个感情,我能像正常人类那样过完任何一种人生。可是无论循环多少边,我依然不知道,哪个人生才是属于我自己的。”
“再回头看所谓的永生时,我只感觉愚蠢和可笑。我以为我洞悉了命运最大的奥秘,彻底摆脱了命运的枷锁。然而事实是,我所有的努力仍旧是无用功而已。我们的世界就像是间只卖蒸鱼的饭馆,所有人都会在吃完了自己那盘鱼后,被命运丢出去。”
“你们只有一条鱼可吃,所以你们会期待鱼身上每个部位细微的不同,你们会不断回味咽下去的鱼肉。你们会对鱼身每一处的鲜美而赞许,也会为盘中鱼肉将尽而哀叹。最后恋恋不舍的吐出口中干瘪的鱼刺,被命运强制从餐桌旁拉开。”
“你们会和别的食客分享自己进餐时的喜悦,吐槽彼此盘中蒸鱼大小颜色的差异,品种烹饪的区别。带着或满足或遗憾或兴奋或不甘,种种千差万别的情绪离开餐桌。带着不解鱼味的期待落座,怀揣着再吃一条的幻想离去。”
“我为了不被丢出去,能过多吃几条甚至无限条鱼而赌上了我的一切。当我终于能永远的坐在餐桌旁时,我才发现无论我坐的多久,被命运端上餐桌的仍旧只有鱼,我能做的也只有‘盲目吃鱼’而已…”任源惆怅的说道
“太阳底下并没有新鲜事,饭馆里来来回回终究也只是那些鱼。最后,当我吃遍了命运能做出的所有鱼之后,我连最后一丝的乐趣都没有了。”
“我曾狂傲的以为我掌控了命运。然而最终,才发现我仍是那个被命运摆布的玩具。”任源自嘲一笑道
“命运给予人类最大的恩惠,其实正是无知和痴愚啊…”
第五百九十七章 再次回答
在听完任源的话后,本就对今晚话题感到一知半解的姜梓文,撑着脑袋感到更加迷惑了。完全追不上前者思路的少女,迷迷糊糊的闷想了半晌。再次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拍着桌子问道
“你的意思是不是说,你追求永生这件事。就好像困得不行,还要早起去工作的时候。明明脑子里满是,如果能不去上班的话要怎么好好睡一觉再怎么好好出去玩玩的念头。”
“可真等鼓起勇气撒谎和老板请病假成功之后,反而也不觉得困了也不想动了。结果就是睁着黑眼圈躺在被窝里,无所事事的玩上一天手机。对不对?”
“…”任源闻言一怔,和后者大眼瞪小眼的对视了片刻之后,哭笑不得的说道“这…你这个形容怎么说呢…不能说对,但是…唔总之…就不用纠结这个问题了。”
“简单来说,我要表达的就是。”任源敲了敲桌面道“知道怎么做一个正常人,和能不能做一个正常人这是两码事。更何况,正常人这个概念其实很难去定义的。”
“十年前,百年前,千年前当时所谓的正常人的观念。和现在的观念相比,都是千差万别的。甚至就算现在你在稍微远点的两个城市,分别找出一个普通人。他们之间思想和观念的差距,也决然不可能完全切合。”
“更何况我这样,一个已经经历了漫长的岁月,并且还不知如何才能迎来终结的人来说。”任源肃声说道“很多对你们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在我看来却面临着复杂而又繁琐的选择。”
“安你这么说,知道的多反而是件坏事了?”鱼谦冷不丁的出声问道
“能者多劳智者忧,无能者无所求。博览万物这件事单独拎出来,也许并不是件坏事。但是知晓一切,却又无力改变任何事物,这就很难说是个好的体验了。”任源淡笑道“对我来说,做普通人眼中的怪物,可比做普通人眼中的普通人,容易得多了。”
“你如果这么说的话,我姑且算是认同了,你一定需要一名龙牧的理由。但是这仍然解释不了,你选择我作为龙牧的原因。”鱼谦沉吟片刻后说的“对灾部的利刃大队,或者严格来说剑阁是有培养专业的龙牧吧?之前你也和四名龙牧搭档过不是吗?”
说到这里,鱼谦脑海中又回想起在中心医院,老梅和他女儿的死。语气不由得沉重起来,低声说道“如果你选择的不是我,而是一名专业的龙牧。那么在这一个月的行动中,也会便利的多吧?也就不需要再派遣一名联络员来。更不需要你去费力,向我科普很多基础的知识。”
“首先老鱼,我要纠正你一点。”任源竖起一根手指轻笑着说道“并不是我选择了你作为龙牧,而是张昌旭选你作为我的龙牧。而我,只是没有反对这个提案而已。”
“那么你没有反对这个提案。”鱼谦追问道“原因又是什么呢?”
“这就说到今晚的重点了,我没有反对这个提案的原因就是,老鱼你不是剑阁的人。”任源眯着眼睛说道“我不仅不想要剑阁派来的龙牧,我也不希望我们小队的行动计划,提前透露到对灾部的高层耳中。”
“说来说去,你要说的不还是,你怀疑对灾部的高层有问题吗?”鱼谦摇摇头道“如果你想强调这点的话,又何必绕这么大一个圈子。”
“是呀是呀,如果你要说这个的话没必要这么麻烦的。”旁边姜梓文也举起手跟腔说道“就算你
们不跟我说,明眼人也都早就看出来了。任源你不光是怀疑s市的对灾部有内鬼,你根本就是在怀疑对灾部高层也有问题嘛。”
“如果你们是这么想的,那可就错了。我确实怀疑这次s市的降临派,可能和对灾部的某个或某些高层之间有些猫腻。我隐瞒行动的做法,也多少和这点有点关系。”任源道“但是这是在行动开始后我才逐渐发觉到的,而且毕竟还停留在没有拿到切实证据的推测阶段。”
“但是我对剑阁的抵触,是从最初就一以贯之的。这既不是推测,也不是猜想。如果这次的龙牧还是剑阁的人,我根本就不会答应接手驱虎计划。”任源一指坐在对面的鱼谦道“正是因为知道了这点,张昌旭才想方设法将你拉进了对灾部中。”
“如此说来,我会成为你的龙牧,这件事背后并没有那么简单喽?”鱼谦奇道“剑阁的龙牧,难道有什么问题?”
“有问题,而且是很大的问题。”任源冷笑一声说道“你们都知道,之前和我合作的四任龙牧都死在了任上。可是你们知道,他们都是怎么死的吗?”
“有所耳闻,但细节确实不太了解。”姜梓文瞥了眼再次陷入沉默的鱼谦,小声答道“听说那几份卷宗,都是机密等级极高的档案。”
“我记得,你和我说过。那些龙牧的死,确实都和你有关。”鱼谦抬眼看向前者说道“你现在要说,不是吗?”
“不,我之前的四任龙牧,确确实实是死在我的手里的。而且除了十年前我第四任龙牧吴昕婉的死,还存有几点微不足道的疑点,但其余三名龙牧的死完全不能称之为误杀。”任源微笑道“说是我谋杀的,也无可厚非。”
“啊,你果然…”姜梓文话说一半便迅速捂住了嘴,下意识的想要起身离开。虽然在部里听过种种有关伪神之躯的流言,但听其本人亲口承认又是另一番感觉。
只是少女的屁股还没等抬起来,又立时反应过来此刻这么跑开各种意义上来说都极不妥当。臀部微悬在凳子上片刻之后,顶不住腿部的酸痛又一屁股坐了回去,胆颤心惊的问道
“为…为…为什么啊?”
“关于这个问题,我也考虑了很久,因为在我看来当时我的选择合情合理。”任源平静的说道“从结果来说,不说唯一选择,至少是最优的选择了。”
“我听说,你之前的龙牧曾有人异化堕落了。”鱼谦看着前者平静的说道“但我还听说,那人之所以堕落是被你逼得。”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我倒也反驳不了这个说法。 你们可以说我引导了龙牧的行为,但是我要说明的是,我的一切行动都是在对灾部授意下做的。”任源沉声道“这也是我为什么觉得奇怪的原因。”
“就像我刚刚和你们说的那样,我知道一个普通人在面对一件事时能够做出的所有选择,我也能承担或是无视每一个选择带来的后果。因此只有确定了当前的立场,我才能确定最终该作何抉择。”任源轻点着桌面说道
“在入职枭龙大队之后,对灾部的立场自然就是我要维护的立场,对灾部眼中的最优选择也就理所当然成为了我的最优选择。而剑阁派来与我搭档的龙牧,便是对灾部意志的传达者。我按照龙牧的期待,去执行任务这点总是没错的吧?”
“这点。”鱼谦点点头道“自然没错。”
“那为什么,结局却总
以我的龙牧身亡而告终呢?”任源眼神冰冷的看着对面两人,毫无感情的说道“难道说由我终结我的龙牧,才是对灾部,才是剑阁想要的结果吗?”
“你的意思。”鱼谦蹙眉道“在我之前四任龙牧的死,责任在对灾部吗?”
“如果能这么简单的推到对灾部身上,那自然是最好的了。”任源道“问题在于我也不能确定,问题究竟出在谁身上。”
“那看来,你的智慧并没有如你自称的那样,达到了能够嘲笑普通人盲目痴愚的地步啊。”鱼谦平静的说道“你连发生在你自己身上的事,都没有搞清楚吗?”
“老鱼你虽然不是交警,但也算是个工作经验丰富的警察吧?”任源问道“一个逆向行走在机动车道边上的盲人,被一台刹车突然失灵的超载泥头车撞到,而导致车撞向路边的原因是,有人盗走了下水道井盖。那么请问这场事故中,我们应该把责任归到谁的身上呢?”
“这…都有责任吧…”鱼谦张了张嘴,斟酌着说道“可对灾部的龙牧,真的是逆行的盲人吗?”
“这就是问题的根结所在了。”任源打了个响指说道“我承认超载是我的原罪,但是车已在路上我已经没有卸货的可能了。至于那名盲人究竟故意逆行在路上,还是有人指使。井盖的丢失究竟是巧合,还是精心设计我就不得而知了。”
“但我能确定的是,首先有人明知我是台刹车不太好的超载泥头车,可还是要求我在那条路上行驶。其次…”任源意味深长的说道“剑阁原本为我安排的龙牧,是跟着张昌旭一同到来的李墨。结果他在到达s市的第二天,就牺牲了。”
“这两位剑阁专员到达s市的当晚,便去异人监狱见了我。我们假设一下,如果那时我答应了对灾部的安排。你们猜和我搭档的龙牧死亡数目,如今会不会变成五个呢?”
“李墨专员,是在侦查情报的时候牺牲的。”鱼谦皱眉道“如果你之前答应了,或许悲剧就不会发生了。”
“相比孤身作死的李墨,老鱼你要知道我们的第一次搭档合作,可是中了琐罗亚斯德教派埋伏的。”任源提醒道“如果降临派的人那时真想对你下手,你觉得你能活下来吗?”
“这…”鱼谦犹豫了片刻道“李墨专员,说起来也很接近异人了吧?或许在降临派看来对他出手也并没有问题?”
“也许吧,可为什么要给我指派这样一名特殊的龙牧呢?当然我已经懒得去思考这其中的细节了。如果说在我漫长的人生中,有什么历时千年也颠扑不破的真理,其中一条就是——真理一定是简单的。”任源一指桌子对面的搭档问道
“老鱼,你想要铲除s市的降临派,杜绝发生在你女儿身上的悲剧吗?”
“当然!”鱼谦肃声道“这正是我加入对灾部的理由。”
“那就足够了,我需要的参照物,正是这样简单直接的普通人立场。”任源张开双臂自信的说道“如你们所见,我很强,非常强。而且我能以一己之力轻松应对各种局面。我不需要什么经验丰富的龙牧,来作为我行动中的左膀右臂。”
“与其纠结剑阁究竟有没有问题,还不如挑一个立场纯粹如你,并且与剑阁无关的人作为龙牧。这就是,我一定要有龙牧并且选择了你们的理由。”任源弯起嘴角淡然问道
“这个解释,可满意否?”
第五百九十八章 剑阁之隙
在听完任源的话之后,房间内陷入了短暂的沉寂。旁边的姜梓文正绞着手指思考前者刚说完的话,迷茫的神情仍挂在脸上。坐在对面的鱼谦双眉也仍旧拧在一起,良久之后缓缓开口问道
“也就是说,你对对灾部的利刃大队,或者说剑阁从一开始,就是很抵触的?”
“可以这么说。”任源点点头道“剑阁的信誉度在我这里,早就触底了。”
“那你为什么,还要和对灾部合作?”鱼谦不解的问道“我看你也并不是那种,以为人民服务为己任的圣人吧?”
“因为我没得选啊。”任源双说一摊,无奈的苦笑道“我不和对灾部合作,难道和对灾部作对吗?就算现在对灾部还没有找到彻底杀掉我的方法,但限制我的手段可多得多。是选择和对灾部合作少点麻烦,还是主动找不自在。这两条路,还用选吗?”
“对灾部,真有这么厉害?”鱼谦忍不住问道
“要比你现在想象的,厉害的多。”任源淡然道“就以今晚针对s市琐罗亚斯德教派分部的行动为例,仓促集结起来的部队就足以轻易平推一个近千人的大型降临派组织了。而这,只是对灾部力量的冰山一角罢了。你要知道,纯由异人组成的枭龙大队,才是对灾部里最孱弱的部门。”
“更何况,对灾部是对灾部,剑阁是剑阁。虽然我对剑阁没有好感,对灾部的行事手段大体上还是和我胃口的。更何况即便是我很讨厌的剑阁,我还要指望他们拿出一个杀掉我的方案呢。合作的立场和动机,都是有的。”
“那为什么,你和剑阁的关系要闹得那么僵啊?”旁边姜梓文插嘴道“我看上次那个千幻九尾来六号别墅看望你,你态度也蛮恶劣的。不只是因为,你怀疑在前四任龙牧死亡这件事上,被剑阁设计了吧?”
“这倒不是,我说了,那四个龙牧的死是我这次选择拒绝剑阁指派龙牧的原因。别说只是怀疑了,就算真的确定是剑阁背后搞得鬼。剑阁要搞死他们自己培养的龙牧。和我有什么关系。”任源浑不在意的说道“我和剑阁的梁子,是更早的时候结下的。”
“还有别的事情?”少女好奇的追问道“是什么呀?”
“这个嘛,就和眼下的驱虎计划没什么直接关系了。你们只需要知道,我之所以选择你们作为搭档,是出于对驱虎计划负责就可以了。至于需要你们隐瞒我们小队目前的行动,也是为了保障驱虎计划的顺利进行。”任源敲了敲面前的电脑屏幕道
“目前来看,s市的琐罗亚斯德教派分部背后,确实有些不同寻常的身影。在彻底查清楚前,希望你们配合我的指挥。事情呢,就这么简单。现在没有疑问了吧。”
虽然在听到前者承认杀害龙牧的时候,姜梓文被吓了一大跳。但是当听完全部过程后,少女反而放下了心来。一来对方既然为此不惜和剑阁冲突,主动找寻规避策略。就说明任源并非如传言中,是个丧心病狂嗜杀成性的怪物。这些日子的近距离接触,也着实让她放下了不少的戒备与成见。
二来说到底她也只是外派的联络员而已,绝大多数情况下也并不和其余两人共同在前线行动。就算真的再发生什么意外,自己出事的可能也小很多。若非如此,姜梓文的父亲也不会做出,让自己女儿来担任这份工作的决定。
在确认了
自身的安危之后,少女的八卦之心便迅速升腾起来。资历尚浅的她在鹰隼大队任职时,哪里有机会接触这些被部里讳莫如深的高度机密。此刻眼看有听当时人亲口讲述的机会,那肯就这么轻易放过。
觑见旁边脸色阴晴不定的鱼谦,久久未曾开口,像是决定暂时接受对方说辞的样子。这场谈话,也即将走向完结。心中焦急的少女顾不得许多,忙举着手问道
“有有有!还有疑问,还有疑问!”
“嗯?”任源含笑看着后者道“我们的梓文妹妹,还有什么疑问?”
“那个,你说因为怀疑剑阁有问题,所以才选择了隐瞒行动和选择与剑阁无关的鱼叔作为龙牧。又说产生怀疑的原因,是因为过去和剑阁的间隙。”少女快速的问道“那,你不说是什么间隙,我们怎么知道你怀疑的有没有道理啊?”
“这个,可是机密哦。”任源笑问道“你确定,你要听?”
“不是你说,要和我们解释清楚的嘛。你这不是还没解释清楚吗?再说鱼叔,你能接受这种半吊子的解…”少女说着扭头看向旁边的鱼谦,见对方并没有附和自己的意思,略作思索瞬间明白了。登时气呼呼的说道
“好啊,鱼叔其实你早就知道了是吧?说什么我们是个团队,结果倒头来就我什么都不知道!”
“好好好,你非要知道那告诉你也无妨。而且今晚我发现,琐罗亚斯德教派分部那边其实,早就知道了。说是机密,其实说起来连敌人都已经知晓了,还算什么秘密呢。”任源顿了顿说道
“表面上我被称为剑阁的六极之一,实际上我最初只是剑阁的实验品而已。他们还剥夺了我的独立领域剑,频繁抽取我的器官骨骼制作武器,肢解我的身体做各种研究等等。其中种种,我想就不必展开细谈了。”
“独立领域,也能被剥夺吗?”姜梓文当然不是鱼谦那样的彻底的门外汉,虽对于独立领域也是知之甚少,但还是知道其对于a级异人的重要性无异于手脚之于普通人的。
“通常来说,是不能的,但是我的情况比较特殊。”任源解释道“在我**被彻底毁灭,在新个体上完成觉醒转生的过程中。可以通过干预新个体的觉醒过程,来达到封印我领域的目的。剑阁正是先杀了我,然后提前找到了我的转生体,通过这种手段完成了对我独立领域的剥夺。”
“还有这种操作?”姜梓文面露惊奇的说到
“是啊,还有这种操作的。”任源笑道“所以我这轮人生实际上,要比你们想象中的还要短的多哦。我让你喊我哥而不叔,也是有依据的哦。”
“那,你和同样是剑阁六极的千幻九尾关系也那么差,又是为什么呢?”兴致大起的少女追问道“她不也是异人吗?”
“因为同类厌恶吧,再说没有人会和那种家伙关系好吧?”
“就这么简单?我看不是吧?”少女显然不满意这个解释“要说同类厌恶的话,那她看起来倒是很像和你搞好关系的样子呢。”
“哟,难不成只见了那么一次,你就喜欢上她了?”任源调侃道“你可不要被她花言巧语给骗了,她可确确实实是头母兽。还是说,其实梓文你的取向其实…”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被前者这么一说,少女忍不住又回想起那天与采九儿短
暂的身体接触(详见第四百三十七章)。那绵密柔软的触感浮上脑海,掌心顿时感到有些发痒了起来。慌忙攥紧了拳头,涨红了脸气鼓鼓的说道“谁,谁喜欢她了?!”
“诶哟,你脸红啦?”任源笑道“别害羞嘛,你要是真的有那个想法,我可以帮你联系九儿。我们梓文妹妹长得这么可爱,她一定不会拒绝你的。”
“哼!这里肯定有问题。”姜梓文转头对着鱼谦道“鱼叔,每次只要说到关键的事情,他就会转移话题!他不肯直说这件事,说明他和那个千幻九尾之间,肯定有猫腻!”
“说起来,关于这点我也有点好奇。”鱼谦顺着少女的话问向搭档“感觉你和那个千幻九尾之间的矛盾,不单纯像是因为剑阁而迁怒那么简单啊?”
“你们为什么,总是好奇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任源苦笑道“嘛,关于这个嘛,确实有些不太好说。牵扯到很多,不方便明说的问题。都这么晚了,就没必要讲这些无聊的事情了吧?”
“你要这么说,那我可就不困了。”少女登时来了精神,兴致勃勃的说道“我对不方便明说的事情,最感兴趣了。”
“你刚刚不还一副,这个世界除了死,已经没有什么值得在意的样子吗?”见对方反复推脱,鱼谦反倒起了疑心,跟着问道“要说无聊的话,所以的事情对你来说都同样的无聊吧?”
“行啦行啦,我说还不行嘛。你们非要知道的话,告诉你们也无妨。”任源举起双手做告饶状道“简单来说呢,当时作为剑阁研究团队的核心人物。采九儿和她的老师幽匿神隐,是主导关于我的各项实验的主要负责人。”
“就这么简单?”姜梓文道“听起来也没啥啊,就算她主持了剥夺你领域这件事,责任也不能全摊在她一个人头上吧。”
“当然不是这么简单。”任源顿了顿,无奈的说道“她在研究过程中,突发奇想,想要获取我的后代作为某项研究的样本…”
“所以…”鱼谦脸上露出了几了然的神情“你被千幻九尾,当作那个…唔…难怪她会说什么一日夫妻百日恩什么的…”
“虽然我确实有指望剑阁能找到,终结我生命的方法。”任源面色明显不快的说道“在我漫长的生命里,细数起来,如在剑阁那般无力抵抗任人摆布的日子可不多。这份屈辱,我早晚要和剑阁讨回来。”
想到前者是个为了摆脱命运,不惜欺骗神明的狂徒。鱼谦顿时明白,任源为什么会对剑阁如此愤恨了。剥夺他的独立领域将他禁锢起来,作为肆意玩弄的小白鼠,确实算是触碰到了前者为数不多的逆鳞。这恐怕才是,前者对剑阁如此敌视的真正原因。
“那么。”旁边姜梓文显然好奇心还没有被满足,完全没有意识到气氛的紧张,脱口问道“最后她怀上你的孩子了吗?”
“没有。”任源脸上露出了几丝嘲弄之色“她尝试了所有的手段,从试管培养到亲自上阵,都没能获得任何结果。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为什么?”少女好奇的问道
“因为寿命越长的物种,对繁衍的需求越低,诞下后代的几率也就越低。而在神明赐予我永生的那一刻起,便剥夺了我繁衍的权利。”任源冷笑道
“因为繁衍对我来说,已经完全没有必要了。”
第五百九十九章 整理任务
等到任源带着明显愤恨的语气说完,即便因为信息量过大全程都有些跟不上节奏,而显的有些迟钝的姜梓文。也察觉出了,前者和这次被剑阁派到s市的千幻九尾采九儿之间梁子有多深。当即缩了缩头吐着舌头道
“原来如此…我知道了。”
“现在,你们总没有什么疑问了吧?”任源没好气的问道
“我没了…”少女摇了摇头,转首问向旁边的鱼谦“鱼叔,你这边?”
“我吗?”正低头思索着什么的鱼谦,仿佛才清醒过来般抬起了头,敷衍的说道“哦,我也没什么疑问了。”
“既然你们都没什么疑问了,那么接下来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们说。”任源拍了拍手,把两人的注意力拉到自己身上来,淡笑着说道
“说起来你们现在其实,应该也已经知道的差不多了。这次表面上呢,对灾部解决了s市的琐罗亚斯德教派分部。但实际上,我们根本就没有铲除掉降临派的关键人物。包括在逃的原对灾部一号研究院叛徒隐士在内,对方的高层人员我们一个也没有抓到。”
“而更为严重的问题在于,今晚这场行动看似是我们主动出击。但也不排除,是s市的琐罗亚斯德教派分部设下的一个圈套这种可能。从他们的应对措施,以及最后意义不明的血祭仪式来看。对方必然正在谋划着,某种更大的阴谋。”
“意义不明的血祭仪式...”鱼谦想起了和前者在贤者圣殿中所看到的那个巨大的法阵,突然间心血来潮的问道“那个仪式,是不是在指挥部宣布行动结束前,大概半小时左右的时候发动的?”
“唔?”任源略略吃了一惊道“我记得,指挥部并没有在公开战报里记载有关这个血祭仪式的详细信息吧?你怎么知道的?我们枭龙大队这边,接到了指挥部的独立情报吗?”
“关于这个,我倒不是通过战报看到的。只是觉得,应该是那个时间发生的。”鱼谦沉吟了片刻,迟疑的说道“我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个时候我好像感觉看到了…呃,月亮?”
“你看到了月亮?”任源脸上笑容骤凝,面色大变肃声追问道“你真看到了?什么样的月亮?”
“啊,也有可能是我的错觉…”被前者这么一问鱼谦反而有些不确定起来“因为当时外面雨已经开始下大了,不可能看到什么月亮的。”
“我知道当时外面已经下暴雨了,所以我才问你看到的月亮是什么样子的。”任源按着桌面前倾着身子,焦急的问道“老鱼,你好好回忆一下。就当是幻觉,你看到的月亮是什么样的?多大?什么颜色?高度多少?持续了多长时间?”
见搭档如此反应,鱼谦也意识到了问题并没有那么简单。垂眸思索了片刻之后,笃定的说道
“看上去很大,要比平时的月亮大上十几圈。可能是因为看起来离地面非常近的原因吧,感觉上那个月亮再低些就要碰到山顶了。颜色的话,有些泛红。持续的时间倒是不长,反应过来的时候,再看外面已经恢复正常了。”
“这样吗…”任源摩挲着下巴,蹙眉自语道“你竟然是这次血祭仪式的影响目标之一…这就奇怪了,琐罗亚斯德教派到底想要做什么…”
“你们又在聊什么奇怪的话题啊?”一旁的少女看看任源瞅瞅鱼谦,满脸狐疑的问道“我怎么又
听不懂了啊?”
“大概在部里收队之前半小时,也就是十一点左右的时候。”任源扭头看了眼少女问道“你有感觉什么异常,或者看到什么关于月亮,亦或其他什么幻觉吗?”
“十一点左右吗?”少女抱着脑袋绞尽脑汁的想了半天仍没有想起什么异常,最终只得讪讪的说道“大概快十一点的时候,我突然觉得非常饿,偷偷吃了三条能量棒…这个算异常吗?”
“不,熬夜会饿说明你消化系统很正常…”
“啊可恶,一定是因为我当时太饿了,所以才没注意到!”少女懊恼的说道
“这又不是什么好事,你凑什么热闹。”任源回头看向鱼谦道“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在琐罗亚斯德教派分部这次血祭仪式的目标中。不过这也是好事,至少我们还没有开始排查就先找到了一个样本。”
“看到这个月亮,和降临派的血祭仪式,有什么联系吗?”鱼谦问道
“我刚刚想要说的就是这个,这次行动的最后琐罗亚斯德教派分部牺牲了大量人员举行了个血祭仪式。这个你们也知道了,而且老鱼你也在贤者圣殿看到那个仪式的现场了。”任源解释道“但是,关于这个仪式到底是为了做什么,现在还是个未知数。我能从现场遗留的线索看出的,就只有这个血祭仪式是和月亮有关的而已。”
“今晚这次行动之后,看起来我们给予了s市的琐罗亚斯德教派分部重创。但是反过来,也解放了他们的高层。没有了教派的拖累,并且有隐士的帮助。再想要抓住他们,可以说更加艰难了。”
“更重要的是,目前种种迹象表明。这次s市的琐罗亚斯德教派分部,主动选择将这些信徒和这座地下堡垒丢给我们的可能,也是存在的。”任源加重了语气说道“对灾部暂时应该不会将这些情报公开,而会选择派遣精锐小分队对逃窜的敌酋进行追索。我们小队和佣兵小队,应该都会参与其中。关于驱虎计划,部里应该也会做进一步的修订和增改。总的来说,我们接下来有的忙了。”
“所以,接下来我们还要一起组队很长时间吗…”姜梓文可怜巴巴的问道
“那就要看,驱虎计划的进展如何了。”任源调笑道“你如果想要早点归队返回鹰隼大队,那就要好好努力了,明白了吗?”
“明白了…”少女哭丧着脸道“那你们也要努力啊!”
“这是自然的。”任源笑着点点头,继续说道“除此之外,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你们帮忙。”
“是关于,我们在贤者圣殿那座茧房里,拿到的情报吗?”鱼谦问道
“是的,关于对灾部高层之中到底有没有人,和s市的琐罗亚斯德教派分部暗通款曲。这点相比之下,恐怕是更重要和紧迫的问题。并且沿着这条线查下去,说不定我们能够直接找到关于琐罗亚斯德教派最终目标的重要线索。”任源顺着面前电脑的网线,把与之链接的笔记本电脑拔了下来,合上显示器推到了旁边垂头丧气的少女面前
“梓文,我和你鱼叔从琐罗亚斯德教派分部搞到的情报,我已经拷贝到这个电脑里了。接下来就麻烦你,配合我把这些情报都归类整理出来。关于整理过程中的要点和工作明细,我也写在里面了,你回房间先好好看看,有不明白的再找我问。”
就在少女答应着伸手
去拿电脑的时候,任源突然抬手按在了电脑上,沉声说道“不过,你一定要记住!这个电脑里的情报讯息,绝对不能让部里知道。这个电脑的网卡我已经拔掉了,你在整理这些情报也要注意,万不可把其中的信息泄露出去。”
“话说,你之前说六号别墅里到处都有监控吧?虽然张专员说他已经申请关掉了,但是也不排除又被偷偷打开的可能吧?”少女问道“就算不联网,要是屏幕画面被拍到了导致泄露,你可不能怪我啊。”
“这个好办,你屋里是有个不透明的蚊帐吧?”任源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道“你处理这些情报的时候,也在床上做不就行了?”
“你怎么知道我买了个…”少女怒视着前者道“你个变态!流氓!你竟然趁我不在的时候,偷偷进我房间!”
“这你可冤枉我了,我什么时候上过三楼啊。”任源摆手道“再说你的房间有什么宝贝吗,我还非要偷偷进去看看。”
“那你怎么知道…”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啦。”任源打断了少女的话道“你知道房间里有隐蔽的监控,怎么可能不想办法营造私人空间。检查下床有没有无线摄像头,再买个不透明的蚊帐,这是最简单自然的处理方法啦。难不成你还能去订做个几立方的木箱子,每次爬进去做见不得人的事情?”
“谁谁谁,谁做见不到人的事情了!”少女圆睁杏目,指着前者怒斥道“你别血口喷人啊!”
“我就是打个比方啊。”任源无辜的说道“那你总归买了不透明的蚊帐了吧?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你买那个干嘛?”
“我我我,我换内衣,不行吗?!”少女气急败坏的说道“明知道房间里有不知道开没开的监控,难道我还要当着监控的面换内衣吗!”
“那换内衣,是可以请人随便观赏的事情吗?”任源好奇的问道
“当然不是啊!所以我才要买那个蚊帐啊!”
“所以,这不就是见不得人的事情吗?”任源满脸莫名其妙的说道“我之前的说法,有什么问题吗?”
“啊这…你说见不得人是指…换内衣?”
“不然你以为呢?”任源啧啧嘴,故作恍然的说道“啊,难不成梓文你以为我说的是…不会吧?你不会想到那里去了吧?噫,现在的小姑娘年纪轻轻的怎么思想都这么,成熟的吗?这可真是世风日…”
“所以!要我整理情报是吧!”少女嚯的站起身打断了前者的絮叨,脸色红一阵紫一阵,光洁白皙的额头上被气到青筋乱跳,一把扯过笔记本电脑吼道“那么任队!还有什么别的任务要安排给我吗!”
“啊没了,这个工作工程量还挺大的,而且很重要。你一定要仔细…”这边任源话还没有说完,姜梓文早拎着电脑摔门而去。隔着训练室高台上透明的特种玻璃,只见少女迈着恶狠狠的步伐,气冲冲的奔进了上楼的电梯中。
“现在的年轻人啊,就是容易冲动,太情绪化了。”任源看着少女的背影消失在电梯口,低头轻笑道“到底还是个孩子啊,太不稳重了。要说一个人想要变得成熟稳重,还是要靠时间打磨的,你说是吧老鱼?”
说完,任源扭过头来看着鱼谦,淡笑着说道
“梓文已经走了,你应该还有,想要知道的问题吧?”
第六百章 所驱之虎
虽然今晚这场谈话追根溯源起来,可以说正是鱼谦发起的。但整晚下来,反倒是后加入进来的姜梓文更为活跃。更多的时候鱼谦就只是闷坐在旁边,颇有些心不在焉的感觉。似乎正在思考着什么,重要的事情。
此刻听到任源的发问,方才抬起头来问道“你知道,我还想要问什么?”
“这个我倒是不知道。”任源摇摇头道“不过既然采九儿特意支开我私下里和你接触,和你说的内容必然不会有那么简单。退一万步讲,想要说服你去怀疑我,她起码要拿出点有份量的证据吧?现在梓文已经走了,有什么话你不必顾虑,直说就好了。”
“这么说来,你也不知道千幻九尾到底和我说了什么?”鱼谦看着前者,不急不徐的问道“我还以为,你一定早就猜出来了呢。”
“你们两个私下里说了什么,我怎么会知道。”任源失笑道“还是说你觉得之后我和采九儿碰面的时候,她会好心的告诉我?”
“她怎么想的,又会怎么做,我当然不知道。不过…”鱼谦平静的说道“我想她想挑起我对你的怀疑,能称得上有分量的证据应该也只有那几个吧?你没有理由,猜不出来吧?”
听的此语,任源按着桌面和后者对视了片刻后,淡然一笑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又上哪里去猜她给我罗织了,怎样的黑锅呢。”
“这样吗?我还以为,你是怕猜不中千幻九尾对我说的是什么,贸然开口反而把我不知道的秘密说出来了呢。”鱼谦面色不变,依然沉稳地说道“毕竟我只是个从知道对灾部存在,到正式加入其中满打满算才刚过一个月的门外汉。即便只是很粗糙的谎言,我也没有分辨的能力。”
“…”默然片刻之后,任源长长的叹息了一声道“所以老鱼,你终究还是不相信我,是吗?”
“不,这不是相信与否的问题。你刚刚不是说,真理都是简单的吗?我也是这么认为的。”鱼谦缓缓说道“你告诉我的:异人都不可信。我觉得这就是句非常简单直白的真理。”
“所以,你还是觉得我骗了你?”任源眯起眼睛问道
“你为什么要骗我呢?你,不,应该说你们只需要有选择的告诉我真相。就足以达成你们的目的了,不是吗?”鱼谦道“你是如此,特意把我找去的千幻九尾亦是如此。你有没有骗我,暂且不谈。我更好奇的是,这次在s市除了处理降临派,对灾部是不是有什么别的目的?”
“其实我从方才,就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鱼谦没有理会前者渐变的脸色,自顾自的说道“千幻九尾为什么,要和我说那些事情呢?s市的情况现在总说不上是乐观吧?而我们小队又是驱虎计划的主力,她难道不知道这样做,除了增加我们小队之间的间隙。对整体而言,根本就毫无帮助吗?”
“当然,这件事也能找出合理且正当的借口。那就是避免我被你误导,从而放松了对你的监管,对整个行动造严重的损失。同时从我这里,问到你隐瞒了哪些行动内容。但是这个借口,就像你解释,为什么会选择我来做龙牧一样。”鱼谦略一停顿,肃声说道
“都是可以,但没必要,对不对?”
“你觉得,没有必要?”任源反问道
“对,没必要。”鱼谦肯定的说道“镇守上官鸿也好,吴沁源也好,张昌
旭也好。包括你和苏筱羽,你们每个人都在和我说对灾部的实力是多么强大。之所以会有枭龙大队这个部门,不过是为了降低事件影响力和给愿意合作的异人一个机会。”
“既然如此的话,那么为什么事情又会发展成非要指派你这个异人不可的地步呢?这些天看下来,十年前的电阻计划你完成的也不是很好啊?诺大个对灾部,为什么非要指望你这个不稳定的因素呢?难不成是因为,对你有着异乎寻常的信任?”
“你想要特级权限上面就给你审批,上官鸿也对我说关键时刻可以信任你。你明明隐瞒了不少行动内容,部里却对梓文提交上去的,寥寥数语的行动报告不闻不问。这么看,部里似乎真的非常信任你。”
“可如果部里真的信任你的话,为什么和你接触的每个人都直白的表现出了对你的不信任?明明种种证据都指明s市的对灾部有内鬼,上面也久久未能找出内鬼的影子。可这时候明里暗里对我们小队的堤防,却丝毫没有放松的意思。这个,又是为什么呢?”
“还有,如果你真的信不过剑阁,如果你真的什么都不在乎。那么这次你走出那座海底监狱的动机又是什么,嗯?就是为了向十年前,还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存在的,算计了你的对灾部高层报仇?”
“如果这件事对你来说是这么的重要,你反过来又仅仅只是因为龙牧的人选,就能轻易拒绝部里的指派?而更离谱的是,张昌旭竟然真的就为此,找了我这个外行走马上任,来配合关乎整个s市安危的计划?”
鱼谦越说越激动,站起身来双手撑着桌面,目光灼灼的看向前者沉声说道
“这太奇怪了,太奇怪了不是吗?不光是现在部里的这个驱虎计划,整件事情都太奇怪了啊。就好像部里一定要让你来执行这个驱虎计划,而你也很清楚部里会为此让步到什么地步一样。相比起来处理s市的降临派,我怎么觉得反倒只是顺便的事情了?”
“或者,我们换个直白点的说法吧。”鱼谦逼问道
“这个驱虎计划,到底是针对谁的呢?”
“…”仰头和后者对视了半晌后,任源忽地一笑,淡然说道“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我只能说,我不知道。”任源摊开双手道“你指望我能做出怎样的回答呢?你觉得我了解的会比你多吗?我不也只是条刚从笼子里放出来的猎犬吗?我能做的也仅仅只是尽可能减少被剑阁摆布的可能罢了,为此我选个和剑阁无关的龙牧不是很正常吗?”
“至于其余的问题,你想不明白,我也想不明白,我也没打算去想明白。我只是很清楚,我要做什么。”任源抬手张开两指道“我应了对灾部的驱虎计划,这是公事,我会做好分内的事。查清当年还有现在谁在背后搞我,这是私事,我要查谁也别想拦我。”
“你真是这么想的?”鱼谦质问道“你之前不也说了,怀疑这个驱虎计划还有另一个版本吗?你不是也在怀疑部里的高层吗?”
“怀疑又怎么样,不怀疑又怎么样?你会这么想,无非是因为你在不同的人那里,察觉到了不同的目的。可是反过来说,谁的目的能代变对灾部的意志呢?”任源哂笑道“上官鸿的想法算对灾部的想法吗?还是采九儿的想法,算对灾部的意志?张昌旭?吴沁源?土狼大队的刘威刘猛?他
们更算不上。”
“就像你说的,要骗你只要有选择的说实话就足够了。你觉得采九儿想要你和我产生间隙,想要从你这里套取我隐瞒的那些事情对不对?可你又怎么确定,她的目的不是让我对你产生不信任,逼我选择更换龙牧呢?”
“如果你周围全是水,你是无法断定你到底置身在江河之中,还是湖海之内的。你并不站在岸上,就不要去过多的思考你确定不了的事情。我想要查的,也只是陷害我的人而已。”任源翻过手掌,将一枚存储器丢在了桌面上
“眼下我们还是应该先做好,该的事情,难道你不这么认为吗?”
“这是什么?”鱼谦拿起存储器问道
“那个叫迟海锋的刑警的档案,以对灾部的工作效率,即便只是琐罗亚斯德教派无数外围人员之一,最迟不过明天下午也会找上门去。如果你真的在意这件事,那你还有一天半的时间去处理。我知道他是你的老朋友,要帮他要抓他你自己决定。”
“不过,我要提醒你的是。”任源伸指点着后者说道“你想的有点太多了,老鱼!你只是一名不直接隶属于剑阁的龙牧,除此之外你还是个从s市警局借调到专案组的刑警。就仅此而已,明白了吗?”
“为了不影响我们小队的行动,我会尽可能的解答你的疑问。如果你对我的回答不满意,只要不影响到工作的进行,我也不会在意。可你若是想要介入你不该介入的层面,可不要指望我能保住你。我现在的处境可不乐观,能抽到你这个愿意配合我的龙牧已经算是万幸了。我可不想再赌次运气,你明白吗?”
“敌人,到底是谁?”鱼谦满面凝重的问道
“谁是敌人?那要看你是谁了。如果你是个刑警,那你的敌人应该是人类社会的犯罪分子。如果你是对灾部的龙牧,那你的敌人就是降临派的异人。”任源轻笑道“如果你是我的搭档,那…整个世界都是我们的敌人。因为我是就是个,不该存在于世的怪物。”
“采九儿和我说,你是个非常强悍的魔术师,但是我从没见你用过。”鱼谦突然说道
“原来她和你提的是这个吗?倒是个很好的切入点,难怪能取得你的信任。”任源点点头道“她说的没错,我确实没在最近的战斗中使用过术式,并且以后你也不会见到我使用。”
“为什么?”鱼谦问道
“因为术式就是临时模拟构建的独立现实,对现实的影响和触媒无异。对我来说普通的术式没有什么使用的必要,而使用强力的术式时,你也处于需要回避的对象中。”任源看了后者一眼道“现在你知道,采九儿为什么会选择和你说这个了吗?”
“原来如此。”鱼谦似乎接受了这个解释,并没有提出任何新的问题,攥住手中的存储器道“那我先回去,处理老迟的档案了。明天我要出去一趟,如果部里有什么安排再让梓文联系我吧。”
说完鱼谦也起身走下了高台,回到了房间中。
最终诺大的训练室内,只剩下了任源一人。从琐罗亚斯德教派分部取得的情报,正在他面前的显示屏上飞快的滚动。
“这不是连外行都看出来了吗?驱虎计划,驱虎计划。” 看着屏幕的他蓦地冷冷一笑
“驱的是哪头老虎,这还用说吗?”
第六百零一章 公事私事
今晚对灾部的收尾过程,远比张昌旭想象中的更加复杂。原本他以为捣毁了s市琐罗亚斯德教派分部的地下据点,不说瘫痪掉对方的组织体系。至少能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扭转s市目前的形势,让对灾部这边获得主动权。
然而从结果上来看,只能说之前想的还是过于乐观了。
待到行动的最后阶段,任谁也能看出来。整个行动到目前为止取得的成果,都可以说s市的琐罗亚斯德教派分部丢过来的。与其说对灾部捣毁了降临派的据点,不如说恰好接住了对方丢下的包袱。
奋战了整夜,实际上对灾部这边连琐罗亚斯德教派到底想要做什么,都一无所知。看似己方占了上风,但局势的主动权毫无疑问仍牢牢的把控在降临派的手中。最后那个意义不明的血祭仪式,更是在所有人头上,悬了把未知的利剑。
对s市琐罗亚斯德教派分部地堡的清查工作,一直持续到凌晨方才告一段落。接替的人员系数上岗,全程都在前线与指挥部往返忙碌的张昌旭,也终于得以松了口气。由暂领s市土狼大队指挥权的老龙安排人手,送回了其在s市的临时居所。
对于s市琐罗亚斯德教派分部地堡的探索工作,大的方向经由指挥部讨论确定下来之后。接下来便是由负责情报的鹰隼大队,来配合土狼大队进场落实各项细节了。而对于作为利刃大队特派员的张昌旭来说,现在他要做的是尽快将s市的工作进展整理出来,向上面递交详细的报告。
时间紧迫且工作繁多,留给张昌旭的休息时间更是少之又少。回来的路上他便在车上大致敲定了腹稿,准备回到居所后立刻把大纲罗列出来。然后略作休息恢复下精神后,尽量在中午前将整个报告赶工出来。
想到下午要审阅地堡清查工作的二次报告,还要召开会议统筹商讨接下来s市对灾部的行动方针。因为采九儿的到来和周围各市土狼大队的调入,现在整个s市对灾部的指挥系统变得极为混乱和冗杂。
早就应该返回gz市却因种种原因拖到现在的gd镇守上官鸿,由剑阁总镇守伏羲直接派遣下来,负责各市土狼大队指挥调度的千幻九尾采九儿,再加上领了特级权限的人之本源任源。这些都是要么权责高于他,要么他调度不了的存在。
而对灾部在s市本身的体系,也因为代理驻守佣兵小新的重伤,以及刘威刘猛兄弟的“被休假”变得支离破碎。加之前任驻守骑士伤流年的突然反叛,和连番的内部调查造成的人员空缺。更是导致张昌旭这个特派专员的工作,变得愈发沉重和艰难。
“张专员,到您家了。”
开车的土狼大队驾驶员汇报声,将张昌旭的思绪拉了回来。他转头向车窗外看去,车子正停在一栋刷着白漆带花园的二层小楼门前。这里原本是部队的干休所,后被调拨给了同属部队体系的,s市对灾部作为人员安置的地点。
“哦,幸苦你了。”张昌旭捏了捏紧绷的脖颈,挪动因通宵劳累而酸痛的身体下了车。待接送的车辆离去后,他就着凌晨蒙蒙亮的天色细细打量了片刻,方才自嘲的苦笑了一声道“要说送我回家的话,不应该把我
送到s市的市博物馆吗?”
虽然在他和李墨来到s市前,部里便给两人安排好了专门的住宅。但因为在这特殊时期实在是忙的抽不开身,他不是待在s市对灾部位于市博物馆地下的指挥部里,便是奔波在各个一线现场中。这整整一个月以来,他还是首次站到了这个部里安排的居所门前。
当然若不是因为如今有上官鸿和千幻九尾接过了指挥权,只怕他这临时的s市一把手再过上一个月,也没机会走到这座二层洋房的门前。感慨了片刻后,张昌旭甩了甩有些昏沉的大脑,从包中翻出早就拿到的钥匙串,一步一拖的走到了房门前。
整串钥匙中大小像正门钥匙的一共也只有两把,他没费力气便扭开了锁头。保养良好的房门被顺滑的拉开,实木建材的醇香从里面溢了出来。他踢掉了脚上的皮鞋,迈开浮肿的双腿走进了玄关。
背身关好房门后,正要弯腰拾起鞋子的张昌旭突然感到了某种难以言说的异样感。鼻翼翕动间,已经嗅到了夹杂在木材气味中的馥郁茶香,和几丝女子身上独有的馨甜。现在还远未到清洁人员前来打扫的时间,这栋二层小洋楼中不该有第二个人出现。暗道不妙的他身形一顿,眼神骤然凌厉了起来。
开门那一刹那映入眼帘的画面,飞快的掠过了他的脑海。在他背后正对着玄关的,是巨大皮制沙发的靠背。再向前则是景观架,和通往二楼的楼梯。能够确定的是在这条直线上,并没有入侵者的身影。那么在南向是影壁的情况下,如果入侵者想要在一楼客厅伏击自己,最有可能在的地方就是北边。
整个思考过程便在张昌旭这一顿之中瞬间完成,他的右手还保持着伸向鞋子的资深。此刻他就势探手入怀,抽出了配枪腰腿发力一个几乎无声的翻滚,躲进了沙发的靠背后。深吸口气猛地举枪探身而出,枪口随着视线瞄向了客厅的北边。
借着黯淡的天光,能够清晰地看到一道曼妙诱人的身影。正襟端坐在沙发客位上,优雅的抿着清茶。而女子面前的茶几上,则摆放着全套的茶具,在昏暗之中飘散着袅袅的烟气。女子微侧臻首看向从沙发背后伸出的枪口,淡笑一声说道
“不错,你还挺警觉的。”
“并不是我警觉,只是您这样做,就算再迟钝的人也该察觉了吧?”张昌旭认出了来者,缓缓从沙发背后站起了身来。只是右手的食指还稳稳的压在扳机之上,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
“是吗?我以为你忙了整夜了,一定以及很累了。”沙发上的女子放下茶杯向前倾出身子,胸前坠下了两团极为饱满的浑圆。素手轻摆熟练的倒好了一杯浓茶推到主位前,轻笑道
“我估摸着你还要等会儿才能回来,恰好看到这茶几下面有副茶具,就顺手泡了壶浓茶。消磨消磨时间,也顺便帮你提提神,解解乏。”
“我这泡茶手法是和伪神之躯学的,据他说是徽宗赵佶所喜的正统古法。你且来尝尝看,味道如何。”女子说完不见前者回应,抬头看时张昌旭仍满脸谨慎的站在沙发背后,不由得掩唇娇笑道“你怎么还站在那啊?离我这么远,难道怕我吃了你不成?”
闻言张
昌旭依旧纹丝不动,沉声问道“您现在,不是应该在琐罗亚斯德教派分部的地堡那边吗?您什么时候到属下的家中来了?”
“怎么?不欢迎?”即便在昏暗的客厅中,女子银灰色的双眸仍如阳光下的珠宝般,散发着令人沉醉的熠熠光辉。眼波流转间,带着几分嗔怒的说道“我苦等了你这么久,又好心的给你泡了茶,你就这么副冷淡的态度?”
“不是,属下只是有些惊讶,毕竟属下怎么也想不到会在这里遇到您。”张昌旭迟疑的说道“毕竟那边不是,还有很多的事情要您处理吗?”
“那边有上官鸿看着呢,再说剩下的都是些杂务罢了。鹰隼大队到了之后,也就没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了。”女子微微一笑道“看你这满脸戒备的样子,莫不是怀疑我是假的吧?”
“属下不敢…”
“你在我面前,就不要说什么‘属下’的了。别说现在,就算在剑阁我也管不到你,不是吗?”
“采长官您说笑了,不管从职位还是资历,都值得属下敬重。”听到对方这么说,张昌旭尴尬一笑,收起手中的手枪小心翼翼的坐到了沙发上。出现在他面前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剑阁的六极之一,千幻九尾采九儿。
方才张昌旭戒备的态度,到不完全是因为怀疑面前的采九儿是降临派假扮的。实在是前者出现在这里带给他的冲击性太大,一时之间他有些反应不过来。毕竟如果降临派真的有能力潜入到这里堵截他,面对只是普通人的自己完全没有假扮采九儿的必要。
而对于此时此刻的张昌旭来说,内心之中相比看到后者。恐怕更希望,看到降临派的杀手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采长官您来这里找属下。”张昌旭端起面前的茶杯,审慎的问道“是有什么事情要对属下安排吗?”
“我要是安排你什么工作…”采九儿又给自己斟了杯茶,递到唇边抿了口笑问道“你会去做吗?”
“既然是部里的安排,那属下自然是义不容辞…”
“若是我个人的安排呢?”采九儿笑着打断了后者的话道
“这…”张昌旭感到头上隐隐有些冒汗了,轻咳了一声回道“只要是公务,那么属下自然是…”
“若是私事呢?”采九儿再次断了后者的话,笑意盈盈的问道“你会不会照办?”
“采长官…您…”张昌旭迟疑了片刻,忽地说道“这天还没亮呢,我去把灯打开。”
“不用开灯,天,就要亮了。”采九儿带着柔媚却又不容置疑的语气叫住了后者“怎么,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这不难不难回答的问题,你说私事的话,我也得知道是什么事,才好确定能不能办不是吗?”张昌旭谨慎的说道“毕竟属下只是个普通人,也不知能不能办好您交代的…”
“你是个普通人,而我不是,是这个意思吗?”
“属下不是这个意思…”
“先喝茶,尝尝我的手艺。”采九儿抬手示意道,后者无奈只得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说起来,倒也不能完全算是私事,也可以说是公事。“
第六百零二章 亦真亦幻
因强自保持冷静,反而导致张昌旭面部肌肉不自然的微微抽动起来。艰难的咽下了口中茶水后,他酝酿了半晌稳住了心绪,沉静的神色再次浮现上来。神情淡然间不卑不亢的平静问道
“不知采长官,您需要属下回答什么问题?”
这边采九儿弯翘着双眸眉目含春的打量着他,探出一根青葱玉指沿着青瓷茶盅的杯沿缓缓的滑动着。在朦胧的晨光映衬下显的亦真亦幻,仿佛密林中钻出的精灵。对着后者微微侧首,忽地展颜轻笑道
“我泡的茶好喝吗?”
“啊…啊?”张昌旭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气势,再次一泻千里。他大概能够猜到采九儿想要问他什么,也提前做好了言语合体的应对准备。然而胸中的所有计划,都被这句悠闲的问话,给彻底打乱了。
深感无力的张昌旭摇头苦笑着说道“采长官,忙了一整夜您不去休息,特意赶在清早来属下家中探视。总归不是想和属下,讨论茶道吧?”
“你还知道我是忙了一整夜,连休息都没休息就赶到你这来,给你泡的茶啊。”采九儿嗔怪的瞪了后者一眼,清纯娇俏的面容透露出几分不满之色,幽怨之间顿现万种风情“我都问你好几遍啦,就算真的不好喝,你起码也夸夸我呀?”
“啊这个…”倍感头疼的张昌旭现下,再也维持不住对峙的气氛,无奈只能勉力陪笑道“采长官您泡的茶,色泽清亮,香味醇厚。最为难得的是虽是浓茶,但水温和冲泡的时间拿捏的恰到好处,入口绵柔细软。回味甘甜而不露苦涩,实在是难得的好茶。”
“啊?你还懂泡茶啊?”采九儿双眸一亮,面露惊喜的说道“我泡的茶真有这么好喝吗?”
“略懂一二而已。”此情此景张昌旭总不好说自己刚刚只是在信口胡诌,只得硬着头皮吹捧道“采长官您泡茶的技术着实高超,纵然不通茶道之人也能品出其中不凡。不愧是得宋徽宗钟爱的古法茶道,果然与众不同。”
“哈哈哈。”听的此语采九儿如少女般仰着头,窝在沙发上笑的花枝乱颤蜷成一团,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我说你这个人,真是太有意思了,哈哈哈。”
从进门到现在不过短短几分钟,然而面前狐女的每个举动都让张昌旭捉摸不透,完全追不上对方的节奏。眼见前者仍笑个不停,摸不着头脑的他轻咳了两声,谨慎地问道“这…属下有哪句话说的不对吗?不知采长官您,何故发笑?”
终于止住笑的采九儿抬手在丰硕的胸前理了理气息,面露狡黠的说道“你说的对不对呢,我可不知道。因为这茶啊,是我瞎泡的。什么古法茶道我根本没学过,就算伪神之躯任源真的会,谁闲的无聊会去和他学这个呀?”
“我…这…您!”本就因忙碌了整个通宵而又疲又乏的张昌旭,此刻顿感一股邪火从心头噌噌噌的窜起,端着茶杯的手都有些发起抖来。强行压下火气的他沉着脸,尽可能平静的对前者说道
“采长官,若是您没有别的要紧的事物了,那么属下要去休息了。稍后s市的对灾部还有很多事务,需要属下去处理。实在是没有时间,陪您在这里闲聊了。”
说完,张昌旭重重的放下茶杯便要起身离开。见状采九儿忙伸手扯住了后者的衣袖,楚楚可怜的说道“哎,先别急着走啊,人家真有重要的事和你说的。”
“那就请采长
官明示。”已经彻底失去冷静的张昌旭,此刻满心只想尽快把这尊瘟神打发走,语气已经颇为不耐了。
“虽然这茶呢,是我瞎泡的。不过既然你都承认自己对茶略懂一二,还说这是不凡的好茶了,那么就说明我泡的还是很好喝的。”采九儿上身微倾,视线从下往上对着后者认真的说道“既然我泡了这么好的茶给你喝,那么你也要回报我,好好回答我的问题,知道了吗?”
“您可以直接说正题了吗?”张昌旭将衣袖从后者手中扯了出来,冷硬的回道“只要是公务上的事,属下自然会遵照条例如实向您汇报的。”
“是公务上的事,是公务上的事啦。”仿佛怕后者反悔似的,采九儿被后者这一催,忙慌慌张张的说道“我就是想问问你,这次西门派你来s市,给你安排了什么任务啊?”
“西门长官只是让…”话刚出口张昌旭陡然一惊,刚喝下的那杯茶瞬间化作冷汗从全身上下渗了出来。搭在腿上的手猛地攥紧,十指深深的扣紧了膝盖。吐到嘴边的话,生生被他拦腰截断,硬是咽了回去。
纵然昨夜的劳碌耗费了他大量的精力,这一个月以来的辛劳也透支了他的精神。但作为利刃大队培养的优秀人员,张昌旭对自己的定力有着十足的自信。无论如何自己也绝不可能这么轻易的就被打乱了情绪,在别人的三言两语中暴躁起来。
“哦呀,我就知道s市的事,西门那个老家伙肯定会参和一手。”一道冷傲的声音从旁响起,语气中充满了轻蔑“他让你来s市,做什么?”
冷汗淋漓的张昌旭抬头看去,前者双手交叠置于膝上,正似笑非笑的打量着自己。而摆放在自己面前的浓茶,早已经凉掉了。恢复了冷静的张昌旭面色一凝,寒声质问道
“采长官,您对我使用了幻术?”
“我?”采九儿淡笑道“有吗?”
“您应该很清楚部里的条例,是严谨对未认定为非自然灾害的目标人员,使用独立现实的!”
“是啊,我很清楚。不过我没记错的话,是不能主动使用吧?毕竟很多异人的独立现实,又不是能完全主动掌控的。”采九儿悠然说道
“就比如我在几小时前刚刚大规模使用了自己的独立领域,对周围现实有些许影响残留,也是难以避免的呀。刚刚那些完全是你自己臆想出的景象,可不是我主动施加的幻术。”
“难怪您要赶在这个时候,来见我了。”张昌旭钢牙紧咬,恨声说道“采长官,您这样也能算是非主动吗?”
“我也是因为有紧急而又重要的事情要问你,才顾不得这些小节的,再说我看你也没怎么受影响啊。”采九儿侧头微笑道“我还以为趁这个机会,你会幻想些更加深入的场景呢。你倒是个和看起来一样,行事非常克制的人啊。”
“还是说…”采九儿的语气骤转暧昧,酥声说道“你喜欢的就是这种,被动的看着对方边挑逗你,边向你撒娇的感觉?”
张昌旭涨红了脸,冷声说道“采长官,您不是有紧急而又重要的事情问属下吗?现在可以说了吗?”
“我刚刚一直就在说啊,只是你在那里呆呆的看着我。边幻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边说些让人尴尬的胡话。”采九儿失笑道“我都问你好几遍了,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这边张昌旭实在是搞不清楚,对
方刚才到底只是暗中扰乱了自己的情绪,假装所有的事情都是自己的胡思乱想。还是说一切真的是自己受到对方独立现实的波及,自主产生的幻觉。面对前者的说法他只能选择认同
“您问了我好几遍的,不会是刚才那个问题吧?”
“不是,不过你倒确实给出了一个很有趣的回答呢。”采九儿直直的盯着后者,那双银灰色的狐眸仿佛两柄利刃扎进了张昌旭的内心深处“你刚刚说,西门那个老家伙,让你来s市,是做什么?”
“我有提到,西门长官吗?”张昌旭故作不明的答道“您会不会是听错了?”
“你提到了。”
“不是您问我西门长官的事情,我才提到的吗?”
“我没有问,是你自己说的。”
“这么说我刚刚幻想中的画面,和现实偏差很大啊。”张昌旭冷静的说道“那看来,确实是我在胡言乱语了。剑阁会派我和李墨专员来s市,是因为s市驻守伤流年叛变的时候,正巧我俩当时轮值为东南大区的巡查人员。什么时候和西门长官,产生关系了呢?”
“是这样吗?”
“是这样的。”张昌旭笃定地说道“那么采长官,您刚刚问我好几遍的既然和西门长官无关,那肯定也不是茶水好不好喝吧?您口中紧急而又重要的事情,是什么呢?”
“和西门那个老家伙无关吗?也罢,就算这样吧。”眯着眼睛打量了后者片刻后,采九儿摆摆手笑道“那么,我再重复一遍我刚刚的问题。你这回可别再胡思乱想,要听好了哦。”
“属下洗耳恭听。”
采九儿眉头轻挑,一字一顿的问道“李墨死的那天晚上,都和你说了什么?”
“这…”闻听此问,张昌旭心中咯噔一声轻响。
他当然不相信方才的幻觉采九儿没有施加影响,至少关于剑阁的二号人物西门豹那个提问,决然不会是自己的臆想。他也在开始,就预想到了对方会问这个问题。但是面前的狐女转头问起李墨的事情,就让他有些不解了。
思量了片刻之后,张昌旭故作不解的回答道“这个,李墨专员牺牲前,我并不在现场…所以他怎么可能,和属下说什么呢?”
“我不是问他死前的遗言,而是他在出发之前,和你说了什么?”采九儿眯起眼睛问道“据我了解,李墨是在s市对灾部高层会议上主动提出要去探索那个冶炼厂的吧?会议解散之后,也是直接从s市博物馆的指挥部出发的,对吗?他出发之前,只有你们两个人在总指挥室里吧?”
“采长官,我想您对李墨专员应该是比较了解的吧?他平时几乎并不开口说话…”
“我知道。”还未待张昌旭说完,采九儿便直接打断了后者的话“但是在那晚的会议上,他开口了。”
“李墨专员当晚是说要去探查现场。”张昌旭迎着前者骤然冷厉起来的目光,冷静的说道“我努力阻止他的莽撞行动了,但是我并没有能力拦下,当时的李墨专员。最后也只能,放任他前去现场了。”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李墨那晚究竟和你说了什么,你好好想清楚再回答。”方才还言笑晏晏的狐女,明明还安坐在沙发上。此刻气质却陡然一变,流露出令人胆寒的气息
“莫要遗漏了,什么细节。”
第六百零三章 知之不知
面前狐女突然间展现出**裸的威胁态度,再次将张昌旭喉咙中的话怼了回去。整场谈话下来,对方一直牢牢的把控着交锋的节奏。眼看现在,是要糊弄不过去了。
“你不要以为,一句李墨什么都没有说,就能打发我。”见后者犹豫间迟迟不肯开口,采九儿冷笑着说道“李默虽然死了,但是现场的当事人这不是还有一个活着的吗?”
“采长官,您不会是要对我出手吧?”张昌旭寒声说道“难不成部里的条例在您看来,真的如废纸一般吗?”
“我有对你动手吗?我说了,这只是动用了独立领域之后,疏忽之下产生的些微影响罢了。”采九儿淡然说道“我有没有打算,违法条例。”
“这个借口,您刚刚已经用过一次了。”张昌旭咬紧牙关说道“如果我把今天这件事汇报给西门长官,您觉得他会怎么看待您的说法呢?”
“汇报上去?你要向西门豹汇报什么?”采九儿轻蔑的说道“我有对你主动使用幻术吗?”
“如果说刚刚我陷入幻术,是因为您才使用过独立领域,疏忽之下产生的些许泄露。”张昌旭针锋相对的说道“可如果现在您要是使用幻术强迫我回答,那么就不是一句疏忽能够解释的了吧?”
“如果我现在使用幻术强迫你回答吗?看来,你确实有能够回答我的内容啊。”采九儿将右手竖在面前,欣赏着血液在白皙莹润的皮肤下,沿着淡青色的血管缓缓流下。整个手臂很快变得有如玉石雕琢的工艺品般,变得晶莹剔透起来。接着她斜乜着后者,轻笑着说道
“你怎么知道现在,你就不在我的幻术之中呢?”
“什么?!”张昌旭心中一惊,按在膝盖上的手指再次用力扣紧,清晰的痛感从腿上传递了过来。
“没用的,不必白费力气了。”采九儿失笑道“你不会以为,这么轻易就能看穿我的幻术吧?你这未免,也太自信了些吧?”
“采长官,如果您现在收手,我还可以当今天早上什么都没发生过。”仍不肯屈服的张昌旭道“否则的话…”
“否则怎样?又要搬出西门豹压我吗?”采九儿打断了后者的话,悠然说道“我检查了,这件屋子并没有安装任何监控设备。你连证明 我来过这里都做不到,怎么证明我对你使用幻术了呢?还是说你有自信,西门豹那个老家伙会相信你的一面之词?”
“既然如此…”张昌旭把心一横,狠声说道“您若是觉得能让我说出您想听到的回答,您就动手吧!至于事后西门长官会不会相信我的一面之词,那就交由西门长官自己决定吧。”
看着满面悲壮之色的张昌旭,采九儿微怔了片刻,不由得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我说,我只是想要问问李墨最后,到底和你说了什么,有这么严重吗?”
“我说李墨专员除了和我说他要去探查现场,除此之外并没有说什么。”张昌旭重重的说道“您信吗?”
“你
应该知道,对我撒谎是没有意义的。”采九儿亦加重了语气说道“确实有人能在我的独立领域中骗过我,但那个人不是你。”
“那么,我只能说。”张昌旭深吸了口气道“我只能说我无话可说。”
“这我就不明白了,我作为李墨的直属上司,只是想要知道我的下属在执行最后的任务前,有没有交待什么。”采九儿冷着脸问道“我又不是问西门豹给你安排了什么任务,你为什么不肯告诉我呢?”
“采长官,您是李墨专员的直属上司。如果李墨专员最后有重要的事情交待,必然是提前汇报给您啊。”张昌旭无奈的说道“我知道这话不该挑明了说,但是我想我还是有必要提醒您。我是隶属剑阁的专员不假,可您也很清楚我的身份立场。李墨专员如果真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交待,怎么可能告诉立场相左的我呢?”
“原来如此,你倒是提醒我了。我说为什么李墨会选择那么做。”沉吟片刻之后,采九儿冷然笑道“也难怪你推三阻四的不肯说出来,原来李墨已经站到你们利刃大队那边去了。”
“我只当西门那个老东西指名你来s市,是监视李墨的。却没想到,你们早就把李墨拉到你们那边去了。我说的对吗?”
“采长官,我听不懂您在说…”
“我说了,在我面前撒谎。”采九儿隐眸骤凝,竖起的右手朝后者一指,粉面含煞森然说道
“在我面前撒谎,是没有意义的!”
只见狐女这一指指来,张昌旭只觉得浑身陡然一颤,接着双眼瞳孔不由自主的涣散开来。浑身紧绷的肌肉缓缓松弛,丧失了控制。原本满怀戒备的脸庞也浮现出恬静淡然的神色。张开双唇如行尸走肉般不由自主的说道“那…天…李…墨…专…员…在…出…发…前…”
眼看机密不保,心道不妙的他大喝一声
“不要!”
喊声出口,张昌旭随即仿佛从噩梦中醒来般,恢复了对全身的控制。浑身大汗淋漓的他张大了嘴,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如同刚从河中捞出的,溺水之人。再扭头看向狐女,前者仍竖着右手,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般冷蔑的看着他。
“刚刚那个…您也要说…是我自己…臆想的…幻觉吗?”
“是你自己的臆想呢。”采九儿笑着瞥了后者一眼,眼眸之中殊无笑意的对后者说道“但说不定,很快就会变成现实了呢?”
“我不明白,您为什么要如此逼迫我。”张昌旭满脸苦涩的说道“您既然肯定,李墨专员最后一定说了什么。那您应该也已经猜到,他会对我说什么了吧?为什么非要逼我,亲口告诉您呢?”
“我应该知道,李墨最后说了什么吗?”面对后者的反问,采九儿反而感到有些奇怪了起来,不解的问道“你为什么觉得,我应该知道?”
“李墨专员,难道不是您的下属吗?”张昌旭亦十分不解的问道“不是您安排李墨,来担任s市的特派专员吗?”
“你和李墨来s市,不是因为当时你们两人轮值东南大区的巡查专员吗?”采九儿隐约查觉到了几丝不对劲的味道,追问道“这和我的安排,有什么关系?”
“指派李墨专员轮值的,不是您吗?”
“巡查专员的安排,是伏羲审批的。怎么会是我?”
“难怪,难怪您会来问我,难怪…”显然采九儿的话也大大的出乎了张昌旭的意料,低声嘀咕了几句之后,他拍着大腿摇头苦笑道“原来您和我一样,也什么都不知道啊。”
“那么,我应该知道什么呢?”采九儿逼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既然您不知道,那就好办了。”张昌旭仿佛解脱了般说道“我知道如果您动强,我是瞒不住您的。我可以告诉您,李墨专员最后和我说了什么,但是您需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我可以告诉您李墨专员说了什么,我也可以告诉您我当时回答了什么。但是请您务必,不要再追问其余的事情了。”张昌旭轻声说道“况且就算您硬要对我动手,也未必能获得什么有价值的结果。因为现在我也不确定,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
“可以,我答应你。”采九儿见后者终于让步了,当然不肯放弃这个机会,当即满口答应道“你告诉我李墨说了什么,我不会问你别的。”
这边张昌旭深深的看了前者一眼,显然也知道狐女的这个保证没有多少可信度。不过他似乎对此并不是特别在意,斟酌了片刻后,缓缓说道
“当天散会后,针对李墨专员提出要独自前往事发地点废弃冶炼厂调查的提议,我提出了异议。建议他等第二天枭龙大队的增援到达后,再前去调查。但是李墨专员拒绝了我的建议,理由是:等枭龙大队的到达后,他想走也走不了了。”
“枭龙大队到达后。”采九儿皱眉问道“想走也走不了了?”
“李墨专员的原话,就是这样说的。”张昌旭点点头道“并且他认为,我不希望他单独行动。”
听到张昌旭的回答,采九儿倒是并不意外。李墨作为对自己老师幽匿神隐的独立现实,研究最为深入的专家之一,也深受隐士独立现实的影响。如果在尝试消除自身存在感的时候,处于其他人监视范围之内,自然无法成功的完成对自身存在感的消除。
而张昌旭作为西门豹的心腹,此行背负的任务之一必然包括监视隶属己方李墨的行动。因此李墨会认为后者不希望自己独立行动,完全是合情合理的想法。只是问题在于,李墨为什么想要单独行动呢?
“还有就是…”张昌旭犹豫了片刻之后,方才继续说道“他说他不在意我向上官鸿汇报了什么,也不在意枭龙大队和利刃大队之间有什么交易。但是我最好不要以为,谁都是我手中的棋子,他没那么蠢。”
“等一下!”采九儿万料不到从后者口中说出的竟然是这种内容,当即盯着后者重重说道
“刚才的你说的,请一字不漏的按照李墨的原话,再说一遍!”
第六百零四章 强烈暗示
从话一出口之际,张昌旭就知道前者必然会有十分激烈的反应。此刻倒也没有流露出丝毫惊慌的神色,平静的将李墨那句话的原话,一字不漏的又复述了一边。(详见第七十六章)
听完后者的复述后,采九儿垂眸思索了片刻,面带微笑的问道“那么,你向上官鸿汇报了什么?”
“您知道的采长官,我只是隶属利刃大队的特派专员,我并没有必要向上官镇守做工作汇报。”张昌旭一板一眼的说道“而且我并不知道,为什么李墨专员会这么认为。”
“那么,利刃大队和枭龙大队之间,有什么交易呢?”
“采长官,我只是隶属利刃大队的特派专员。和枭龙大队有关的情报,您应该问s市的代理驻守佣兵,或者直接致电兼任枭龙大队总指挥的东南大区总镇守,刘空长官。”
“那么,你把我的下属李墨当作棋子,又是要他做什么呢?”
“采长官,我只是隶属利…”看着对方眼眸中放射出的那择人欲噬般的目光,张昌旭下意识的顿了顿,尴尬的张了张嘴道“我也不知道李墨专员,为什么会生出这种莫名奇妙的想法。而且我不说您也看到了,我根本没有能力去控制和影响他。不然的话,也不会发生在枭龙大队抵达前,李墨专员独自探寻事发现场导致牺牲的惨案了。”
“…”采九儿依然满面笑容的看着后者,只是那愈发凌厉的目光,直刺的张昌旭有些坐立难安。他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干笑着说道“采长官,您刚才答应我,不会追问与李墨专员无关的,其它事情了吧?”
“我答应了吗?”采九儿柔柔一笑“莫不是你的幻觉吧?”
“采长官!”张昌旭把头一低,咬紧牙关道“您要是这样,只怕今天您除非杀了我,否则这件事很难收尾了!”
“我知道了,只是跟你开个玩笑罢了,那么认真干什么。”采九儿摆摆手,若无其事的埋怨道“真是个无趣的男人。”
说完,采九儿未再开口,而是弯起手掌轻轻托住下巴。将视线从后者的身上移到了面前还散发着余温的茶具上,银眸之中目光闪烁不定,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渐渐升起的太阳也将刺破夜空的璀璨光芒,一股脑的顺着落地窗射进了客厅之中。在垂首沉思的狐女身上,镀上了层明耀的金边。
“那个…采长官。”见前者久久未曾言语,张昌旭悄然向前探身,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我能问您个问题吗?”
正在蹙眉沉思的采九儿依旧保持着思考的状态,头也不抬的简短回道“说!”
“李墨专员既是从您的实验室出身的,您又是他现在的直属上司。对于李墨专员的这些话,您真的一点头绪都没有吗?”
“那么,我该有怎样的头绪呢?”采九儿反问道“你能指点指点我吗?”
“您总不会是觉得,李墨专员最后和我交待的是他研究成果的汇总吧?”张昌旭鼓起勇气道“您特意挑这个时间以这种方式找属下谈话,怎么可能是一时的心血来潮,必然是有需要这么做的原因吧?”
“你这是在…审问我?”采九儿挑眉问道
“不不不,您误会了采长官。只是关于李墨专员最后的话,如今想来属下也觉得疑团重重,所以…”张昌旭鼓足了勇气,沉声说道“想着采长官您,或许知道些什么。”
“我问你什么,你都不
肯对我说。”采九儿失笑道“我能知道什么?”
“刚刚还没有说完,除了刚才那段话。”张昌旭道“李墨专员还说了些关于自己的事情。”
“嗯?”采九儿问道“他还说了什么?”
“我问他最后为何要作此选择,李墨回答我说。”张昌旭缓缓说道“这是很难说清楚的事情,硬要说的话,就是感觉太累了,已经坚持不下去了。”
“他是这么说的?”采九儿扭过头来,微现惊愕的看向后者
张昌旭没有出声回答,只是重重的点了点头。
“这样吗…”狐女那双摄人心魄的银色双眸之中,瞬间明显的闪过了一丝寂寥的神色。紧接着便恢复了淡然“也是苦了那孩子了,如今也算是解脱了…”
“采长官我想知道李墨那时,还能算是普通人吗?”张昌旭低声问道“对于他的身体状况,您一定很了解吧?能告诉我吗?”
“李墨…”采九儿微微叹了口气道“我只能说,他还不能算作是异人。但是半只脚,已经跨过那条线了。我能做的,也只是尽可能不让他陷的更深罢了。”
“我也听说过李墨专员遮蔽自身存在感的技术,并非某种成熟的术式,而是源自于那人的独立现实…可若是。”张昌旭复又问道“他不再使用那个手段的话,能保持住自我吗?”
“你问这个做什么?”
“属下只是觉得…李墨专员在对独立现实的研究领域,也是非常难得的人才不是吗?您怎么会让这样重要的下属,到前线来做这种基层工作呢?”
“我说了,派遣他的是…”采九儿蓦地顿住了,意味深长的看着后者道“你想暗示什么?”
“属下,只是据实表述自己的疑问罢了,没想到您竟然也对李墨专员的事一无所知。”张昌旭迎着沐浴在金色晨光之中的曼妙身影,面色淡然的说道“既然如此,采长官您这番前来,原本又是想要从属下这里,获知什么的呢?”
采九儿打量了后者片刻,忽地问道“你为什么,要关掉六号别墅的监控?”
“是人之本源,向我要求的。”张昌旭道“我认为这个提案,有尝试的价值。”
对于这个回答采九儿显然并不满意,追问道“为什么有价值?”
“我并没有找到s市对灾部内部成员,与降临派勾结的证据。即便已经被判定为叛逃的原s市驻守伤流年,整个叛逃事件的过程之中也疑点重重。但是连续几次行动,却显示有极高的概率人之本源小队的行动计划,有所泄露。所以属下认为,人之本源的提案有尝试的价值。”
“难道你就没有考虑过,是伪神之躯本人故意造成情报泄露的假象,或者干脆他就是泄露情报的内鬼。从而逼迫你同意,关掉六号别墅监控的提案吗?”
“我考虑过这种可能,但是我并不觉得这种可能性很高。首先人之本源并没有,和s市降临派,当然现在确认为琐罗亚斯德教派分部勾结的理由和立场。”
“其次您也知道,六号别墅内也有监控死角的。如果人之本源想的话,并不需要多此一举。”张昌旭顿了顿道“关掉六号别墅的监控只是全部保密尝试的一环而已,并且也并不是最重要的一环。”
“那么关于伪神之躯提出的保密提案,主体或者说最重要的环节是什么呢?”采九儿问道
“最重要的环节是,他不必将人之本源小队的行动计划,提前上报给我。可以等行动结束后,再做详细汇报。”张昌旭沉声道“您知道的,人之本源他拿到了特级权限。”
“我知道他有特级权限,那道名令也是经我手审批的。”采九儿眯起眼睛说道“就算他拿到了特级权限,也没有权力饶过你这个特派专员吧?”
“只要能够保证驱虎行动的顺利进行,我觉得晚汇报几天并不是什么…”
“为了确保情报不泄露,你选择不看伪神之躯的行动计划?”采九儿冷笑道“你的意思是,导致情报泄露的罪魁祸首,是你喽?”
“如果采长官您这么认为的话,属下无言以对。”张昌旭竟就这样看着前者,认真的颔首应道“您说是,那就是,属下不辩驳。”
“你可知道,你刚刚在说什么?”采九儿语气森然的说道
“这不就是,您特意赶到属下这里。”张昌旭毫无畏惧的迎着前者的目光道“想从我口中听到的答案吗?”
混合着茶香与实木香气的客厅,在两人的对视中再次沉寂了下来。两人的心跳声随着各自胸膛的舒缩,此起彼伏的响着。仿佛两军开战之前,彼此试探挑衅的鼓点。而此刻采九儿也终于知道,为什么任源要在琐罗亚斯德教派分部的地堡中,对自己说有时间可以见见张昌旭了。
六号别墅地下三楼的训练室并没有任何监控,这点她当然知道。但是后者之后所说的理由,可就没有那么简单了。针对s市对灾部内部有内鬼这个问题,不管是关闭六号别墅的监控也好,还是任源停止向他递交行动计划等待审批也罢。这些对于防范s市对灾部内鬼来说,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因为s市对灾部内,有资格审阅六号别墅监控内容,和审批其行动计划的只有一人。那就是作为剑阁特派专员的张昌旭!原本是有两人的,而另一个正是早已牺牲在降临派手中的李墨。换句话说,只要张昌旭不泄露情报。s市对灾部内无论有多么高级别的内鬼,都不可能通过这两个渠道,截获任何信息。
而作为决议切断这两个对任源掌控渠道的张昌旭本人,自然不可能是内鬼。或者说即便他真的是琐罗亚斯德教派分部的内应,这么做也和自戳双目没有任何区别。那么答案只有一个了,眼前这个长相普通的男人,他认为的情报泄露来源并不是在下面的s市对灾部。
而是在更上面的某些人!
此刻再倒回来看李墨在最后对张昌旭所说的那些话,原本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奇诡话语,此刻也显而易见的透露出某些不同寻常的味道来。而此时此刻,采九儿而也终于想通了,后者为什么在最初对自己的询问那么抵触了。
站在张昌旭的视角来看,自己作为李墨的直属上司,掌控着对于李墨的人事调动。让李墨来s市这个安排,自然就是出自自己手中了。那么她选择这个时间这个方式,来询问这个内容。只会让后者觉得,这是他选择帮助任源向上面隐瞒行动计划后。来自代变剑阁高层的她,对其别有用心的试探。
说不定此刻在张昌旭眼中,自己就是那个将情报透露给琐罗亚斯德教派的内鬼,也不好说。亦或者是把她看做想要在此取得口供,将其当作攻击利刃大队的筹码,也未可知。
想到这里,采九儿洒然一笑道
“难怪,你开始怎么也不肯说…”
第六百零五章 一梦方醒
此刻张昌旭的心中亦十分揣揣不安,颇为忐忑。将这些话告知对方,对于他来说本身也是场赌博。毕竟前者今晨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居所之中,对他来说还是个未知数。
面前的千幻九尾到底真对围绕着驱虎计划背后的种种疑云一无所知,还是说前来周旋试探。或者干脆就是设局引诱,这些他的心中其实也拿不定注意。如此兵行险招,着实是无奈之中的选择。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确实没有欺骗采九儿。纵然他此行来s市做特派专员,暗中有背负别的任务。但是主要还是为了调查原s市驻守伤流年叛变一事,并为执行驱虎计划而来。只是事到如今,张昌旭愈发的感觉情况有些不对了。
不管是从开始就一直处于被动的局势,还是之后层出不穷的重重疑云。都让他不得不面对一个事实:s市所发生的一切背后,掩盖着不为人知的隐情。而现在种种迹象更是表明,隐情的来源恐怕并非s市对灾部本身,而是在对灾部中更上面的一些地方。
可即便如此,无论是张昌旭本身的立场,还是他的身份都不允许他,在这个方面做进一步的深究。哪怕对灾部的高层真如他所预想的那样,存在某种问题。甚至就算问题的根源,就是给他发号施令之人。他能做的,也只有遵照指令做好本职工作。最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为驱虎计划的顺利施行,尽一份力量。
要知道对灾部以对异源立场区分的温和派与强硬派之间,双方的争斗已经到了白热化的程度。如果因为他的莽撞举动,造成双方矛盾进一步的激化爆发,那么对整个部门来说都将是场重大的冲击。这也是为什么他怀疑,面前的狐女可能是要设局的原因。
他到并不真的认为,前者会对他使用高强度的幻术,最多也只是在言语上威胁一番罢了。毕竟如他之前所言,如果采九儿真的敢直接使用幻术逼迫他吐露实情,那么今天若非他死在这里便真的很难善了了。
也许他拿不出前者对自己使用幻术的证据,但是作为内部派系的对立方,这种暗地里的斗争本身也并不需要什么确凿的证据。既然对方胆敢跨越明面上划定的底线,那么就要做好这边做出过分之举的觉悟。这个责任只怕眼前的狐女,还负担不起。
只是在彼此的交谈试探中,张昌旭渐渐发现事情似乎和他想象中的并不相同。采九儿对于驱虎计划背后的隐情,似是真的一无所知。既是如此,那么事情的性质便又大为不同了。须知作为剑阁六极之一的千幻九尾采九儿,如今恐怕是整个剑阁除总指挥现任阁主伏羲之外,仅剩的状态正常的a级异人了。
若说作为伏羲左膀右臂的她都对驱虎计划背后的阴影一无所知,那么这其中的问题就不是高层另有打算这点能解释的了。不管是好事还是坏事,这都预示着对灾部高层的某些人,正在暗中谋划着什么不可告人的隐秘。
在张昌旭看来,既然自己意识到了可能存在问题,却又没有能力去解决这个问题。那么将这个问题,抛给有能力调查清楚乃至解决的人,自然就是最好的选择。自己并没有逾越本身的职责,他保守了上面要求他保守的所有秘密。他只是想将自己的疑惑,以很隐蔽的方式,暗示给了能够解决问题的人罢了。
而眼前的千幻九尾采九儿,无疑就是个非常合适的人选。地位足够高,能力足够强,并且眼下前者主动前来也正是
一个恰当合适的时机。退一万步来说,张昌旭也可以安慰自己。这种情况下面对千幻九尾扬言使用幻术的威胁,他本来也没有正面抗衡的本钱。
至于前者究竟是真的一无所知,还是佯装不知来诓骗自己。对此他也只能去相信自己的判断了,不过从结果上来看,似乎是赌对了。
听完后者的话后,采九儿显然察觉到了张昌旭近乎直白的暗示。也明白了为什么,本应作为监管者的后者,会选择配合任源的行动,来遮掩人之本源小队的行动计划。看来任源说的并没有错,s市的驱虎计划果然有问题。抛开明面上的计划不谈,只怕她手中拿的这份剑阁拟定的剧本,亦非掩盖在水面下的真相。
“那么…”采九儿微一颔首,抬手捻弄着颊边银灰色的发丝,淡笑着说道“你选择这么做是因为,查出了什么吗?”
“采长官。”听到前者的问话张昌旭洒然轻笑,再次重复起了那句重复了数遍的话“我只是,隶属利刃大队的特派专员罢了。我没精力也没权力,去调查与我职责无关的事情。”
“我的想法非常的简单,我只想将眼下s市的烂摊子收拾好,打掉盘踞在暗中的降临派分子,查清原驻守骑士叛变的始末。然后早点返回利刃大队,向我上级复命,等待下一个任务,仅此而已。”
“那这么说,你希望,我去把这件事查清?”
“属下不知道采长官您此问何意。”张昌旭摇摇头道“属下只是如实回答了,您的问题而已。”
“只是如实回答了我的问题吗…”采九儿轻笑道“那么现在,你还想知道我为什么要来找你谈话吗?”
“如果您现在,已经没有别的问题想要问属下了,那么属下已经知…哦不。”张昌旭改口道“属下已经觉得,您因为什么来找属下谈话这件事不重要了,属下也并不需要知道。”
“很好,你是个聪明的恰到好处的人。”采九儿满意的点点头,称赞道“好好做好你的工作,你这样有能力的人才将来必然大有可为。”
“采长官您过誉了。”张昌旭平静而又认真的回道“属下不过是,一心为人民服务罢了。”
“我确实没有别的问题要问你了,忙了整晚了,我就不打扰你休息啦,省的你们在背后说我是个不体恤下属的恶上司。”说完采九儿站起身来,看向天光大亮的屋外微笑道
“看来今天倒是个好天气呢。”
“那采长官您慢走…”张昌旭也跟着站起身来,迟疑了片刻后说道“另外,李墨专员最后还单独对属下个人,说了两句临别赠言…关于这个,采长官您也需要我复述给您吗?”
“给你的两句临别赠言?”采九儿眉梢一动道“说来听听。”
“第一句是…”张昌旭打量着前者的脸色,斟酌着说道“希望我能严守自己的底线,不要走上他的老路。”
“哦?”采九儿清楚后者在这个时候突然提起这件事,重点自然就在这还未出口的下一句上了,当即笑着催促道“那么第二句呢?”
“第二句是…”停顿了片刻之后,张昌旭重重的吐出了口气道“不要信任任源。”
“…”闻听此言,采九儿确定了后者此刻想必已经察觉到,自己此行正是任源撺掇的。当下展颜笑道“真的吗?以我对李墨那孩子的了解,他
说的应该是不要信任任何异人吧?”
“即便如此,李墨专员也特意强调了。”张昌旭咬着牙说道“不要相信任源!”
“可是你却相信了伪神之躯的判断…”采九儿打趣道“帮助他隐瞒了人之本源小队的行动计划?”
“属下是帮助人之本源小队,跳过了行动计划审批的流程。”张昌旭神情严肃的说道“但这并不是因为属下信任人之本源,这是源于属下对s市当前的恶劣形势,自己做出的判断!”
“唔…”采九儿的脸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竖起白皙的玉手对后者挥了挥漫不经心的说道
“我知道了…”
“叮铃铃铃~”
急促尖锐的电话铃声中,卧床上沉睡中的男子,如条件反射般惊醒了过来。一把抓过床头的电话,方才惊觉时间经过了中午了。按下接听键后,一个微带焦急的苍老声音从电话另一边传来
“张专员,你现在在哪?怎么没来指挥所?上官镇守刚刚问我昨晚s市分部门的完结报告,你怎么也没有给他发过去?”
“噢,吴老啊…”张昌旭抬手用掌根用力敲打了几下仍旧昏沉的额头,满怀歉意的回道“抱歉,我一不小心睡过头了。”
“啊,身体不舒服吗?”电话另一边吴沁源关切的问道
“没有没有,是我有些松懈了,想着稍微养养精神。结果不小心睡过了…”张昌旭干笑道“我这就去指挥所,把昨晚的报告赶出来。”
“你这边身体没事就好,这个月也是幸苦你了。昨晚又熬了整夜,觉得累也是正常的,毕竟我们都是普通人嘛。”听到前者只是睡过头了,吴沁源也放下心来,安慰道“你不用着急,报告我已经联络了昨晚带队的小龙和个部门,整理好了送到上官那里去了。下午的部门会议,我也推到晚上六点了。暂时没有什么紧要的事务,你可以先好好休息下再过来。”
“哦不必了,我已经休息好了。”张昌旭赶忙说道“吴老真是辛苦你了,我这就出发去指挥部。”
“不用这么急的,事要一点点做。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啊。”吴沁源道“等你到了我这把年纪就知道了,保养好身体有多重要喽。”
“我记下了,吴老。那待会儿,总指挥所见了。”张昌旭挂断了电话之后,低头看着盖在身上的被褥,一时有些恍惚。
“我怎么睡过头了,闹钟也没准备一个,今早我回来的时候…”想到这里张昌旭猛地一个激灵,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
“千幻九尾!”
掀开被褥看了看穿在身上崭新的睡衣,摸了摸干爽无油的头发。张昌旭骇然发现,自己完全没有关于洗澡和换睡衣的记忆。蹬上拖鞋急急忙忙的跑下楼来,客厅中空空如也,只余梨木家具醇厚的果香,在房间中飘荡。
“是做梦?还是真的?”脑海中破碎凌乱的画面,顿时让张昌旭迷茫了起来。一时间有些不确定,记忆中那飘渺虚幻的场景,到底有没有发生过。
他边审视着客厅四周,边缓步踱到了茶几前。低头看去,整套紫砂茶具正整整齐齐的摆放在下面,并没有使用过的痕迹。张昌旭探指在茶杯口抹了一下,竖在面前仔细看了看。片刻之后,方才如获释重的,长长舒了口气…
第六百零六章 无奈约见
暴雨后的晴天,各处总是散发着格外清新的感觉。只是这夹杂在台风季中的晴日,总是带着股不甚安稳的味道。飘荡在天空中的大片乌云,正预示着更多蕴集的风暴,即将到来。不过也正是如此,从云层缝隙中穿出的阳光,也愈发让人觉得弥足珍贵。
午后的阳光缓缓渗透出慵逸闲散的味道,照在人身上让人懒洋洋的生不出激情。若是此刻再配上悠扬舒缓的爵士乐,更是让人只想找个幽僻安静的角落,好好的睡上一觉。
然而此刻坐在咖啡厅中,看着s市xx私立中学的白副校长,却没有这等闲情逸致。无论是臀下松软的沙发,还是触目色调柔和的装饰,都不能减轻他内心中丝毫的不安。握着咖啡杯的手不停的扭动着,时不时的将带着焦急与期待的目标,扫过包间虚掩的房门。
作为校长出外调研期间总抓校内事务的他来说,在周四这种工作日的下午。本应坐在办公室中,处理前天发生在校内的重大事故,以及应付校董们密集轰炸而来的责问。而不该穿着便装出现在,离学校数站地之遥的咖啡厅中。
对于任何学校来说,不管是公立学校还是私立学校,出现学生跳楼这种事都无疑是场重大的公关危机。不管学生跳楼的原因是什么,作为校方在这个时候无疑都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而作为此次事件校方的第一负责人,白副校长无疑更是承担了巨大的压力。
更何况这次初二十x班的学生跳楼事件,整个过程更是充满了令人感到荒谬和奇诡的疑云。且不提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在提前提醒了该班班主任周彦福的情况下,还是没能避免惨剧的发生。更令他无法理解的是,事发前那名如冰山般的清丽女子,送达自己手中那如预言般的信件。以及记载在信件中那句令他寝食难安的话语:
“今日下午于贵校二年一十x班,将有一名少女,因其恋情不可宣之于众,纵身自高楼坠下…”
那天办公室中接到事发通知之时,白副校长的脑海中当即一片空白。早已没有了最初展开预告信时,那样的从容与淡然。铺天盖地的嗡鸣声瞬间淹没了他的大脑,以至于校工连连喊了他十几句,都没能将宕机状态下的他喊回神来。在最初的震惊过后,涌上他心头的则是无边无际的惶恐。
当是时他以经无心去思考,那名自称秋织的年轻女子,是怎样预知到惨案发生的。他只知道原本被他嗤之以鼻的幼稚预言,就这样当着他的面发生了。这让他再也无法将那封信当作一个充满恶意的玩笑,而如果上面的预言为真的话,更加可怕的问题还在等着他。
有学生跳楼,这对学校公共形象来说已经是场灾难了。而女学生跳楼,则更是把社会舆论,推向了一个难以控制的方向。而如果那封信中的预言全部准确的话…“…因其恋情不可宣之于众…”已经让白副校长,再也不敢想下去了。
在事发当天下午,s市警方便已经介入了调查。因为坠楼的女学生王嘉倩还处在术后观察期,调查工作正集中在王嘉倩平时所接触的人员当中。这其中首当其冲的,便是在少女坠楼前,当着全班学生们将其找出其谈话的班主任周彦福。
不管是少女的母亲,还是十x班的学生,都表示并未在之前发现其有什么异常。而警方的怀疑对象,自然也很快就
锁定到了与跳楼少女王嘉倩最后接触的,其班主任周彦福的身上。从后者被警方带走调查到现在,满打满算也已经可以说两天了。迟迟未接到最后结果的白副校长,也变得越来越绝望起来。
他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演变到这一步。周彦福会找跳楼的女学生王嘉倩谈话,这他能理解,可以说后者这个行为正是出于自己的授意。可按照后者的说法,王嘉倩是一时冲动之下选择了跳楼,这就让他很是不解了。
可为什么明明已经做足了准备,还会发生跳楼的惨案呢?最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跳楼的女学生还正是被周彦福找去谈话的学生,还是当着他的面跳下去的。可以说在做对了每一步的情况下,却迎来了一个南辕北辙的结局。
现在白副校长已经不敢去想象,经过一天半的发酵,舆论已经演变成什么样子了。那些如渴血蚊蝇般的媒体小报,只怕此刻正肆意疯狂的对这件事进行挖掘甚至编篡。即便校董那边尽全力去封锁舆论媒体,只怕也阻拦不了多少时间。
现在那些媒体都在等待一个彻底引爆舆论的契机,这个契机可能是警方的公告,可能是校方的反馈,也可能是坠楼女学生母亲的哭诉。只要挖掘到一丝此次坠楼非属意外的可能,不管是自杀也好谋杀也罢,都足以掀起一场舆论狂潮。
有着丰富工作经验的白副校长非常清楚,校董那边在尽全力的安抚坠楼女学生家属,平息舆论风潮。而媒体那边同样也在不遗余力的煽动王嘉倩的母亲,想要挑起校方和学生家属之间更大的争端。目前的平静不过是表面假象,即将到来的风暴无人能够避免。
女学生王嘉倩非属意外乃是跳楼自杀,这个结论已成定局,即便校方能量再大对于即将发表的警方公告,也是完全无能为力的。而为了不让事态往更严重的地方发展,白副校长并没有向警方展示那封来自秋织的信。同时在周彦福被警方带走调查前,他也特意叮嘱了后者,不要将这封信泄露出去。
事发当日,他已经和后者反复确认过了。王嘉倩跳楼这件事和秋鲤沫的姐姐秋织,抛开这封预告信其余的方面,可以说毫无关联。而向警方展示这封信,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而且若是信上的内容泄露出去,又不知要在舆论上增添多少离谱的猜想。
不过不将之公布于众,不代表白副校长就可以完全当这份信不存在。如果没有发生王嘉倩坠楼这件事,他可能完全不会将初二十x班早自习斗殴事件放在心上。最多不过就是督促一下周彦福尽快沟通涉事学生双方家长,冷静下来之后坐到一起好好协商罢了。
可是现在因为这封精准的预告信,他已经不能将这两件事,当做毫不相干的事情看待了。眼看坠楼事件,正难以遏制的往最糟糕的局面发展。在经历了堪称其人生中最难熬的一天之后,迫不得已之下,白副校长率先拨通了秋织的电话。
就在这通电话中,双方约定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这也是为什么在这十万火急的时刻,白副校长却独自跑到了这个咖啡厅的原因。隐约之中他有一种预感,这场会面将会是眼下这场危机破局的关键。
“还没有到吗…”白副校长已经不知道第几次,抬起手腕看时间了。秋织和他约在下午两点,纵然已经忙的焦头烂额,他还是提
前半小时就赶到了这里。原本以为对方至少会早到个十几分钟,却没想到眼看离约定时间就剩不到一分钟了,仍迟迟不见后者的音讯。
就在白副校长忍不住想要掏出手机联络下对方的时候,眼角的余光却撇到了窗外街角,转出了一道清丽的身影。穿着素色对襟薄衫的冷傲女子,举着把白色的折伞步履淡然的向咖啡厅走来。正是和白副校长约见与此处的,秋鲤沫现在的监护人织。
仿佛计算好了一般,就在白副校长手表秒针指向十二的那一瞬间。包厢外的织素手轻抬,轻轻敲响了虚掩的房门。正如电话中约定的那样,两点整不差分毫的抵达了,约定的地点。这边白副校长连忙起身,热情的将后者迎了进来。
“您好您好,秋织小姐。我是您弟弟秋鲤沫就读的学校的副校长,我姓白…”
“我知道。”织径直走入包厢内,坐到前者对面开口打断了对方的介绍“三天前,我们见过面。”
“啊啊,对,对对。三天前因为秋鲤沫同学的事,麻烦作为监护人的您到校来了一趟。当时就是我,主持的协调会议。”白副校长也跟着坐了下来,陪笑道“没想秋小姐,您还记得啊。”
“我没有脸盲症。”织姿态端庄的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的说道“不可能这么快忘掉。”
“也是,哈哈,也对。哪能那么快忘掉。”白副校长被连着呛了两次,面上不由得露出尴尬的神色,干笑道“上次会面对于我们双方,哦,应该说三方来说。可能都不是很愉快。所以今天呢,我特意单独和秋小姐您约在这里,在商讨下之前我们之间的分歧。”
说完白副校长看了看后者,见对方并没有任何接口的意思。那张如人偶般精致白皙的脸蛋上,仍未展现出任何变化。若说表情没有变化倒也还罢了,毕竟从之前的接触来看。后者似乎无论什么时候,都是这么副波澜不惊的表情。但是连话也不说一句,就让他一时间拿捏不准,对方此刻究竟抱着怎样的态度了。
在织到来之前,白副校长倒也在心中打了不少的腹稿。想着后者来到之后,该如何与对方攀谈。在他看来织想要的,无非就是对于她弟弟秋鲤沫的道歉与赔偿。这些事情和眼下学校面临的危机相比,完全就是不值一提的小事而已。
重要的是,要知道对方究竟是如何提前得知,初二十x班的学生王嘉倩会跳楼的。毕竟就算是纯粹的巧合,巧合到这个地步也太离谱了些。让人很难不去怀疑,后者在这件事中充当了某个重要的角色。
而对方在信中做出此等形如威胁的预言,无疑是想要凭此向校方施加压力,来强迫校方解决秋鲤沫的问题。因此在这个玩笑般恶劣的预言成真之后,自然就是要进一步提出自己的诉求了。
在白副校长看来,哪怕答应对方的诉求并不能解决眼下的困局,只要后者不要再造成负面的影响就谢天谢地了。若是再接到一封预言学生跳楼的信,那他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可千算万算他却没料到,会出现后者不发一言的局面。短暂的寂静之后,白副校长忍不住问道“所以秋小姐,您不说点什么吗?”
“你要我说什么?”织反问道
“不是你约我,来这里见面的吗?”
第六百零七章 陈述事实
咖啡厅包厢之中,空气再次寂静了下来。白副校长看着对面神情淡然的女子,满脸不可思议的神色。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双方就此僵在了这里。
“咳咳…我的意思是说…”白副校长清了清嗓子,重新组织了下语言说道“之前关于秋鲤沫同学的事,您和华宣同学的父母,不是没有谈妥吗?这次主要是,想问问您对于这件事还有什么诉求…”
“我的要求,从一开始就和你们双方说清楚了不是吗?”织平静的说道“负担我弟弟所有的医疗费用,以及在全校面前进行公开道歉。”
“我知道,我知道秋织小姐。这个我知道,我要说的是。”白副校长耐着性子说道“但是关于这个方案呢,我们校方之后也和对方的父母联系过数次了。但是对方呢,显然是不能接受这个解决方案的。毕竟您看,那个华宣同学伤的,实际上要比秋鲤沫同学重多了。”
等了几秒不见后者回应之后,白副校长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劝说道“秋小姐,您看这件事已经过去三天了。我想你们双方也该冷静下来了,关于这件事的看法呢可能也有了很多变化。我想我们或许可以重新坐到一起,好好讨论下关于这件事…”
“没什么变化,我的要求没有任何改变。”织站起身来冷冷的说道“我本以为你找我来,是递交赔偿金和商讨公开道歉信内容的。既然不是,那么就不必浪费时间了。我还有事要忙,稍后您会收到我第二封信的。”
“请等一下!”听到“第二封信”这四个字,早已成惊弓之鸟的白副校长猛地站起身来,伸手想要拉住欲要离开的后者。只是抬头对上了那双毫无感情的冰冷双眸,顿时被镇住了心神,讪讪的将手缩了回来。
“你还有什么事吗?”织坐回了椅子中,淡然问道
“…”脸涨的发紫的白副校长无奈的长叹了口气,认命般说道“既然秋小姐您是这个态度,那么我也不绕弯子了。我就直说了吧,前天我校有名女学生坠楼了,这个您听说了吗?”
“前天吗?”织点了点头道“我记得,我在信里通知过你了。”
“嗯?”从后者的回答中白副校长立刻察觉到了不对劲,正常情况下的回答无非就是听说了或者是没听说。但从对方的回答来看,似是完全把这件事当成了无可置辩的事实。白副校长很清楚这个消息校方不可能封锁住的,可后者出口的话语却未免太过奇怪。
要知道那封带有威胁意味的信,可是在上午就交到了自己的手上。显而易见的是对方既没有把这当成巧合,也未展现丝毫吃惊的意味。完全是一副既然我这么说了,那么事情就一定会发生的自信语气。
“我姑且先问您一下。”白副校长面带不解的问道“秋小姐您和我校学生坠楼这件事,并没有什么关联吧?”
“你是指什么关联?”
“呃…我的意思是…”面对着后者那平静到让他忍不住感到诡异的神情,此情此景令白副校长心中生出无比荒谬的感觉。口中也下意识说出了一句,事后回想起了怎么看怎么都感觉荒诞的问话
“我校学生意外坠楼这件事,并不是秋小姐您策划的吧?”
“不是。”好在织的回答将前者拉回了现实,不过紧接着的一句话又令白副校长惊惶了起来“我要纠正一点,那名女学生不是意外坠楼,而是自杀。”
“秋小姐,既然您说我校学生坠楼,哦不,按照您的说法是
自杀这件事,并非您策划的。”白副校长皱起眉头面带疑惑的问道“那么您为什么对这件事的各项细节,知晓的这么清楚呢?”
“你知道第二次世界大战,最后攻占d国bl国会大厦的,是谁吗?”织突然问出了一个和眼下情况毫无关联的问题。
“啊?啊这…”白副校长被问的一愣,下意思答道“是sl红军…”
“这是你指挥策划的吗?”织追问道
“秋小姐您这是在开什么玩笑。”白副校长顿感摸不着头脑的答道“这怎么可能是我指挥策划的…”
“那你为什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呢?”
“这完全是两码事吧。”白副校长黑着脸说道“那是过去发生的事,而我校学生坠楼这件事…”
“也是过去发生的。”织打断了后者的话道“我知道会有学生跳楼,然后这件事发生了,事情就这么简单。”
“那么,秋小姐您是如何知道的呢?”白副校长已经开始感到有些愤怒了,压抑火气问道“能请您告诉我吗?”
“我就是知道,没有为什么。”织平静的说道“如果贵校不能按照我的要求,解决好我弟弟的麻烦,那么我可以告诉你这样的事情还会继续发生。”
“秋小姐,您在威胁我们校方吗?”白副校长面带愠色的质问道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织淡淡的说道“陈述我所知道的,事实。”
“那么秋小姐,您的意思是,如果我们能对你弟弟的事进行赔偿。并让华宣同学公开向秋鲤沫同学道歉,你就能保证我校不再会发生学生跳楼这种事。”白副校长盯着后者鬼使神差的问道“反之这种事,就会继续发生。您是这个意思吗?”
“我不记得我的要求里,有保证贵校不会有学生跳楼这种事。”织说道“只是如果我弟弟的事情没有得到解决,接下来贵校还会发生这样的事。”
“这么说,我校学生跳楼这件事,和秋鲤沫同学有关系?”
“没有关系。”
“如果我们解决不好这件事,就还会有学生跳楼?”
“据我所知的事实,是这样的。”
“那如果我们如您所要求的那样,解决好秋鲤沫同学这件事呢?”白副校长追问道“还会有学生跳楼吗?”
“据我所知的事实,不会有了。”
“所以到头来,我校有学生跳楼这件事,还是和秋鲤沫同学有关系喽?”
“没有关系。”当这四个字从织口中说出的时候,她的脸上依然看不到丝毫的波澜。
“…”看着一本正经的后者,哭笑不得的白副校长,从心底涌上了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沉吟了片刻之后,他张开双手向下虚按了按,用力咽了口唾沫说道“秋小姐,如果我们好好审视一下我们刚才的对话,你轻易就会发现这其中存在很大的问题。我们一点点来看。”
“您说如果我们不能按照您的要求,解决好秋鲤沫同学的问题,那么我校就还会有学生跳楼。如果我们解决好了,就不会有了,对吗?”
“据我所知,是的。”
“您看,会不会有学生跳楼,显然取决于我们校方能不能解决秋鲤沫同学的问题。可您又说,这两件事之间没有关系,你的话难道不是自相矛盾吗?”
“我并没有感到哪里有矛盾。”织道“关于我弟弟和同
学冲突这件事,难道不是只有按照我要求解决了,和没有按照我要求解决这两种可能吗?还是说你们校方并有能力,找出一种解决与未解决同时存在的叠加态?”
“啊这,当然不能。”
“那么你现在能确定,这件事是否能够,按照我的要求解决吗?”
“这个不能…”白副校长茫然的回道“所以您想说的是?”
“所以我也确定不了,贵校究竟会不会还有学生跳楼。我只知道,如果不能按照我的要求解决我弟弟的问题,就还会有。如果贵校能够履行我的要求,就不会有。”织肯定的说道“而这两件事之间,我并没有看到联系。”
“你都说了,还会不会有学生跳楼,取决于我们能不能解决你弟弟的问题!”白副校长终于按耐不住,冲着后者提高了嗓音愤怒的喝问道“还说没有关系!?你不就是在威胁我,暗示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你在背后操控的吗?!”
“我从未说未来会取决与什么,未来只有一个现实,就像过去已成定局,这是无可置辩的真理。谁也不能改变过去,就像无人能够左右未来。”看着情绪激动的后者,织依旧保持着端坐的姿势,轻抬臻首淡然的说道
“我弟弟的事终要有个结果,贵校面临的危机也总会迎来完结。就像旭日东升,明月西落,这是无可违拗的自然之理。无论我们猜测了多少种可能,未来呈现的可能也只有一种。我们不是在创造未来,而是在等待未来的降临。而我只是说出了我所知道的事实,仅此而已。”
“所以,秋小姐您的意思是。”白副校长沉声问道“按照你所知道的事实,我校不再有学生跳楼这个未来,只可能发生在我们按照你的要求,解决秋鲤沫同学问题这个前提下是吗?即便两件事毫无关系?”
“未来一定会到来的,没有人能阻止。”织认真的说道“而当事情发生之际,所以的猜测和预想都将消失,剩下的便只有事实。而我只不过是,复述了我所知晓的事实。”
“那按照秋小姐您的说法,岂不是等于在说。”白副校长不解的问道“哪怕接下来我们学校本来就不会再有人跳楼,而我因为顾虑你刚刚说的话,选择同意你提出的所有要求。这也算符合了,你所说的会发生的事实?”
“反之亦然。”织点点头道“或者贵校本来就会再发生学生跳楼事件,而你们恰巧没有按照我的要求解决我弟弟的事情,同样也符合我所描述的事实。”
“那到底,哪个是真的?”
“那要看贵校,作何选择了。”
“那之前的事呢?前天我校学生跳楼这件事呢?”白副校长问道“我校当天本来就有学生要跳楼,同时我又没有按照秋小姐你的要求解决秋鲤沫同学的事。这是两件,也是毫无关系的事实?”
“您可以这么理解。”
“而我们若不按照你要求解决秋鲤沫同学的事,那还有学生跳楼这所谓和其毫无关系的事,就还会在接下来继续发生?”
“是的。”织颔首道“这是我所知的事实。”
“这这这,荒谬至极,荒谬至极!”白副校长大力拍着桌子,气急败坏的质问道“我凭什么相信你,嗯?就凭你写在信里的诅咒,因为巧合应验了?”
“我从未要求你相信我。”织语气清冷的说道
“我从一开始就说了,我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
第六百零八章 无欲则刚
哑口无言的白副校长,目瞪口呆的看着端坐在对面的女子,端起面前的咖啡狠狠灌下了一大口。抬手用力敲着已经乱成浆糊的大脑,感慨自己肯定是精神有些不正常。
在今天下午之前,不,准确来说在下午两点之前。他决然不会相信自己有一天,会对如此荒谬的说法产生丝毫的共鸣。估计只要跨出这间包厢的门后,他就会立刻对自己刚刚心中,升起的那一丝丝信服大加嘲讽。
即便再过十天,十个月,乃至再过十年。让他再回想起今日会面中,对面女子所说的一切。他依然还是会坚信,对方所说的内容全部都是彻头彻尾的无稽之谈。关于这点白副校长自认可以用自己的任何重要的事物,来做担保。
但不是现在,这份怀疑和肯定不会发生在现在。纵然对方的言论再怎么荒谬,自己以后回想起来再怎么后悔。此时此刻,质疑的话语都不会从他的口中说出来。
捏着咖啡杯的手抑制不住的颤抖着,白副校长心中不断的提醒着自己“不要相信,不能相信”。这绝对只是连上了年纪热衷鬼神的迷信老人,都糊弄不过去的可笑言论。绝不可能有人相信,这么粗暴草率的预言,之前发生的一切绝对只是巧合。
对方甚至拿不出任何佐证自己预言的证据,严格来说对方根本就不屑于寻找任何哪怕看起来靠谱的证据。坐在对面姿态冷漠的冰山美人,连一句引导他去将两件事关联起来的暗语都没有,直白的表示两件事之间根本毫无关联。
正是这样,反倒彻底浇灭了让白副校长的心中,质疑后者的勇气。他之所以在双方的谈话中,率先抛出学生跳楼这条新闻。就是想要看看,在他印象中一直不见任何情绪波动的后者,听闻此讯会做出怎样的反应。
如果织当场表示这正是她诅咒或是预言的结果,这是受其控制和影响的现实。并以此来威逼自己,同意按照对方的要求,来解决秋鲤沫和华宣之间的冲突。或者直接宣言若是不顺从其主张,就再策划让几名学生跳楼。白副校长反而不会对其,产生任何与相信有关的念头。
自始自终他都不相信,王嘉倩跳楼事件和对方有什么直接关系。即便这个年轻的女子真的有什么神秘的天赋,那么能够预言未来这已经是他能够相信的极限了。至于影响甚至按照自己意愿改变未来什么的,怎么可能会有人相信。
毕竟如果对方真的有这样的能力,又何必反反复复对校方施加压力呢?直接创造一个符合其心意的未来,让华宣及其父母对秋鲤沫公开道歉,岂不是简单直接的多?
况且如果织真的扬言,如果不顺其意就让更多的学生跳楼。那白副校长这边也有杀手锏,只要借口这次学生跳楼事件,直接封校一周全员放假就好了。他倒要看看,学校里没有学生,对方又如何让跳楼事件继续发生。
然而事情并未如他所设想的那般发展,对方完全没有借此威胁自己的意思。恰恰相反,织从会面开始就一脚将主动权踢到了他的怀中,完全没有强加任何思想的做法。后者的态度和言论,就如那张精致美丽却又如机械般缺乏生气的脸蛋一样,极致的冷静也极致的平淡。
对方既不在意自己相信与否,也不做出任何切实的承诺。在听到自己表示不能达成道歉赔款要求时,也是毫不拖泥带水。干脆利落的起身就走,完全没有任何商讨争论的意思。仿佛
所有的事情,和她完全不相干一般。如果不是真对自己的弟弟秋鲤沫漠不关心,那么就只能解释为对于接下来事件的发展,早就已经胜券在握。
被后者言论连续驳倒的白副校长,绞尽脑汁想要从言语上发起反击。然而话到嘴边却如一拳打在棉花上无处着力,根本开不了口。他甚至连反驳对方的点都找不到,因为自始自终织就没有表达过任何可供驳斥的观点。
他不用去想象都知道,这名叫秋织的年轻女子不会回应自己的任何疑问。因为后者根本就没有打算强迫他,相信任何东西。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无欲则刚。当一个人表现的没有任何**之时,那么谁也无法在言语上击败他。
这决不是今日这场会面,白副校长想要看到的结果。他原本盘算着,如果后者的预言和初二事x班王嘉倩同学坠楼事件,万一不完全是巧合的话。就能在后者提出条件或是直言威胁之际,从对方的话语中,找出有关坠楼事件真相的蛛丝马迹。
如果后者一时说漏了嘴,承认了其是幕后主使,那么整件事处理起来就简单了。当然这种可能,是几乎没有的。而如果能确认,这两件事确实只是场巧合,那么也不算没有收获。这代表着他接下来可以不用考虑更多的变量,专心将精力放在解决当前的危机上。
然而事情现在的发展却让白副校长感到极为难受,可以说这场谈话除了让他再次听到了,更加恶毒的诅咒之外。他想要的结果,什么都都没有达到。
而最让他不能接受的是,明明最可能的事实就是场巧合。正如后者所言,校方如何处理秋鲤沫的事和有学生坠楼,完全是毫无关联。但是自己仍旧不敢去赌,下一场可以说毫无发生可能的巧合。
可如果真的因为恐惧这一点,就因此答应了后者的要求。那么就等于在自己吓自己的情况下,帮助验证了后者预言的正确性。这么一想更是让白副校长觉得,自己就是个无可救药的大傻 逼。
当他第三次抬起头来,看向后者那古井无波的脸庞时,白副校长感到自己的胃都跟着剧烈抽搐了起来
“那么,秋小姐。”白副校长放软了语气说道“您之前在信中说,那名女学生坠楼的原因,是源于‘不可宣之于众的恋情’,关于这点您能详细的说一下吗?”
“明天那名女学生,就会清醒过来了。”织平静的说道“届时她会向前去调查的警方,说清楚一切的。”
“这…”闻听此言白副校长只觉得头皮发麻,就算这真是场意外。那些如蚊蝇逐血的新闻媒体,只怕都会凭空编出无数个版本的奇谈诡闻。若是真的有什么恋情隐秘,想到这他已经不敢再猜下去了。
“那么秋小姐,您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办?”
“你是指什么?我弟弟的事吗?”织问道
“就按照您所知道的事实。”选择彻底放弃思考的白副校长认命般的问道“秋鲤沫同学的事也好,其余的有关系没关系的事情都好,我想知道怎样才是个让大家都满意的结果。我希望,您能够教教我。”
“我并没有什么能教你的,我只要求。”织淡然说道“欺凌我弟弟的学生家庭赔偿医疗费用,贵校和欺凌方要公开道歉,恢复我弟弟的名誉。”
“我们校方也要道歉?!”
“既然是发生在贵校的
事,那么管理不周之职总是逃不掉的吧?”织反问道
“行吧,这都不重要了。”白副校长放下了咖啡杯,长长的叹了口气道“只要我们这么做了,那么接下来学生坠楼事件就能圆满解决,不会再发生了对不对?您能保证吗,秋小姐?”
“我什么也保证不了,只是…”说到这里,织突然微微偏过头,露出了一丝和其年龄相衬的俏皮微笑。这一笑,恰如料峭的初春之中,于漫天冰雪中探出枝头的一点红梅,远比夏日的姹紫嫣红更加显的的妩媚醉人。直看的白副校长整个人恍惚间,都醉倒在了在这乍现的柔情中。
“据我所知,这是最好的结果呢。”
那撩人的柔情一闪即逝,等清醒过来白副校长竟无法确定,方才发生的到底是真实景象还是自己脑补的幻觉。细细品味了番后者出口的话,他不由得再次摇头苦笑。到头来后者仍旧还是,什么都没有明说。
“我今天,一定是中了邪了。”白副校长自嘲一笑,抬起头来肃声说道“秋小姐,之所以拖到现在,非是我们不愿意处理秋鲤沫同学这件事。实在是这不是我们校方自己,就能应允解决的事情。因为您弟弟的事情,还牵扯到了第三方家长。”
“如果说我们学校出面赔偿和道歉,您就能接受的话,那我现在就可以给您保证。如果您需要,我们也可以相当程度上减免秋鲤沫同学的学费,以及给他重新调整班级。”白副校长面露无奈的说道“可是华宣同学的父母,绝不可能同意道歉的。”
“也就是说,只要对方的父母同意赔偿和道歉,贵校在这件事上也会配合的是吗?”织直视着后者问道
“可以这么说,但是问题就在于华宣同…”
“我知道了。”织站起身来打断了前者的话道“今天的会面就到这里吧,我不需要贵校承诺什么。很快,对方就会答应赔偿和道歉的。”
“这…”白副校长站起身来,目光中满是疑惑的目送着后者向包厢门走去“秋小姐,您这是什么意思?”
“等待就好了。”临出门前织回头对着后者微一颔首,轻声说道
“即将到来的现实,无人可以左右...”
洗漱完毕的鱼谦对着镜子仔细地照了照,经年累月作息不规律的工作环境,早就在他双眼下方挂上了两个大大的黑色眼袋。而这一个月以来充满了离奇与艰苦的工作,更是导致连他粗糙黝黑的皮肤,都遮不住这愈发浓重的黑眼圈了。
不过除此之外,其余方面看起来还不错。数小时的高质量睡眠,大大缓解了积累在身体上的疲惫。原本都要溢出面门的憔悴,此刻也基本上都消散而去了。对于鱼谦来说接下来这件事很重要,他希望以最好的状态去应对。
在从任源手中拿到那份关于迟海锋的档案之后,他并没有火急火燎的立刻去找老友对峙,而是冷静下来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的阅读了整份档案,就像他以前查案那样标出了每个重要的细节。即便任源已经告诉过鱼谦留给他的行动时间已经不多了,他还是强迫自己好好睡了几小时。
正是因为事态紧迫,所以更要做好万全的准备,而非仓促行动。跨出六号别墅正门的鱼谦抬眼望了望已是午后的阳光,怀着复杂的心情发动了汽车,驶向了那个自己无比熟悉的地址…
第六百零九章 勿谈工作
熟悉的小区,熟悉的楼栋,熟悉的走廊,还有面前熟悉的防盗门。眼前的一切一如往昔,好像十余年的岁月都没有在这里留下任何痕迹。让鱼谦每一次来到这里,都感到四周都充满了无比熟悉的气息。
这里是隶属警局的经济适用房,在日新月异的s市中可以算得上是年头颇久的小区了。不过虽然建造时间比较早,但是小区的环境和建筑质量都可以称得上是上上之选。并且也因时间关系,得以占住了寸土寸金的s市比较靠进市中心的黄金地段。
虽然这个小区周边配套完善,环境也称得上优美。但是作为分配给警员的经济适用房,其中一部分小户型显然就不适合作为三口之家,长久居住的户型。当年鱼谦也是在婚后,向单位申请调济了套三室两厅。
而相比鱼谦,一直单身未婚的迟海锋,则对于一室一厅的小户型更加情有独钟。即便在之后的职业生涯中,有数次调换住房的机会。他也并没有提出过任何申请,一直守着这套最初分配的住房,坚持住了下来。
须知迟海锋是个爱车如命的男人,曾以开玩笑的口吻对鱼谦说。单位与其分给自己更大的住房,不如给他分个更大的车库。要是条件允许的话,能够给他批块可以肆意跑改装车的场地,那就更好了。
分块场地自然是不可能的,但是迟海锋也确实是整个警察大院中,唯一一个住着一室一厅却有着三个车位的家伙。这么多年来单身生活的他,收入也大多都投入到了自己的爱好之中。并且对此一直沉浸其中,乐此不疲。
站在门前的鱼谦此刻心中不由得百感交集,他曾以为自己无比了解这个相交十余年的老友。但经历过昨晚的事,他又开始对后者感到极度的陌生。那些原本看起来充满洒脱写意的相处细节,如今却无处不透露出可疑的味道。
这让鱼谦想起了那个智子疑邻的典故,当丢了斧子的时候,面对邻居时怎么看怎么觉得对方像小偷。苦笑了两声之后,他的心中又升起了挥之不去的担忧:如果斧头这次真的,就是邻居偷的呢?
即便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可鱼谦还是无法想象如果老友承认了那些看起来无比离奇的指控。那么事后,自己又该怎么面对对方。相比下决心将迟海锋绳之于法,鱼谦更愿意努力证明这份从琐罗亚斯德教派分部找到的档案,只是份虚假的情报。
怀着百感交集的思绪,鱼谦抬起无比沉重的右手,轻轻的敲了敲边角已经开始显露出几丝锈迹的防盗门。
“谁呀?”片刻之后,熟悉的嗓音在门后响起,伴随着沉稳有力的脚步声靠近了过来“来了,来了。”
防盗门被轻轻的推开,从后面探出了张胡子拉碴的消瘦面庞。凸起的颧骨上,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扫了过来,正对上站在门外提着两袋水果的鱼谦。惊讶的神色迅速爬上了开门者的脸庞
“鱼哥?”
“是我,老迟。听说你出院了,我来看看你。”鱼谦对着后者一笑道“怎么?看样子你不欢迎我?”
“哦,欢迎欢迎,热烈欢迎,这怎么可能不欢迎呢。”愣了片刻之后,迟海峰的脸上露出了发自内心畅快的笑容“你来看我,总比别人来看我的强。”
“嗯?你这条单身老狗,除了我还有刘局那几个老兄弟,还会有别人来看你不成?”
鱼谦打趣道“你小子莫不是瞒着我们老哥几个,偷偷焕发了青春吧?”
“…”迟海锋细细打量了前者两眼似乎在确认着什么,接着拉开了门将鱼谦让进了房间,笑着附和道“哪家的姑娘瞎了眼,才会看上我啊。要是有,那鱼哥你可一定要给我介绍介绍。”
“就是真有好姑娘,也不会介绍给你。你看看你的胡子都乱成什么样了,也不知道打理打理。”鱼谦在门口熟练的换上了拖鞋,顺手将皮鞋插到了鞋架上。
“嗨,这不是不方便嘛。”迟海锋敲了敲覆住整个右臂的石膏绷带笑道“反正我平时也没什么应酬,打理那么干净谁看哩。”
看到后者包覆严实的右臂,鱼谦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低声问道“现在恢复的,怎么样了?”
“恢复的很好,医生说对以后的日常生活不会有什么影响。”迟海锋对着后者挤挤眼道“我说这次我可是赚大了,白赚半年休假和一个二等功。你不知道局里那些老狐狸,有多羡慕我哩。昨天王政委来看我的时候…”
“你不用安慰我啦。”鱼谦摇了摇头苦笑道“这次事故别人不清楚,难道我还不知道嘛。更何况小柏他,还在医院里呐。”
“行啦行啦,咱们老哥俩就别搞这种妇人之论了,败兴致。小柏他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等这次伤养好了,带着一等功归队将来一定大有前途。”迟海锋左手一把将客厅茶几上的杂物扫开,边招呼前者坐下边扭头拉开冰箱门问道“我这有王政委昨天带的下酒菜,咱哥俩喝几杯?”
“你现在不能喝酒吧?”鱼谦皱眉问道
“啤酒打什么紧,烟不让抽酒不让喝的。那还废那么大劲救我干嘛,还不如直接死了省事呢。”迟海锋嘴上说着手上也不慢,拿起罐装的啤酒嗖嗖的丢给坐在沙发上的后者。直到鱼谦猛喊够了够了,才住了手。从里面又提出三包装着凉菜的食盒,回到了沙发上。
这边鱼谦接过食盒放在桌上顺手打开了,里面满满装着一盒酱牛肉,一盒酱猪蹄和一盒白斩鸡。应该是考虑到了后者的伤情,并没有挑辣口和海鲜沾边的食物。只是警局的王政委可能没想到后者并未理会他的苦心,直接将补充蛋白质的慰问品当作了下酒菜。
“我说鱼哥,你消息倒是灵通的很啊。我这昨天才出的院,你今天就来看我了。”迟海锋熟练的用膝盖夹紧了易拉罐,扯下了拉环灌了口冰镇的啤酒笑问道“是刘局和你说的嘛?”
“不是老刘和我说的。”鱼谦淡笑着说道“我昨天就接到你出院的消息了,只是工作上的事抽不开身,所以拖到今天才来看你。”
“工作上的事,省厅下来的那个专案组吗?”迟海锋举着易拉罐顿了顿,笑道“鱼哥你倒是接了个了不得的工作啊,我听刘局说你都一个月没回警局露面了啊。”
“瞎忙活而已。”鱼谦略过话题问道“你怎么出院出的这么早啊,不多住一段时间吗?伤筋动骨一百天啊,更何况你这还是断肢重接。”
“这有什么好住的,都住了一个月了还不够啊?再住下去,我都要发霉了。”迟海锋抱怨道“刀口早就收了,按我的性子我觉得半个月就可以出院了。那个医生非要说什么多观察观察,我看他多观察半个月,也没观察出个所以然来。”
“还是谨慎点好。”鱼谦提醒
道“要是留下什么后遗症怎么办。”
“都这样了,能有什么后遗症。”迟海锋浑不在意的说道“既然以后不能做剧烈运动了,那么就没啥好顾虑的了。要说日常生活,一只手两只手的我看也没什么区别。”
“是啊…不能做剧烈运动了…”鱼谦眼神顿时黯淡下来
“啊啊啊,那个那个,其实也挺好。”见状迟海锋忙放下易拉罐安慰后者道“我平时除了工作,也就飙车这一个爱好。这回呀也正好,就此把这个劣习给戒了。”
“经历了这次啊,我算是想明白了。”迟海锋往嘴里丢了两口卤肉说道“那都是年少轻狂的时候,沾上的不良嗜好。就不说现在想要找块好地弄台好车有多麻烦,就玩改装车这件事本身吧,危险就不小。”
“就算没出这档子事,下此说不定会出什么样的事故呢。这次是老天开恩,就轻轻戳了我胳膊一下。这就是在提醒我差不多该收收心了,这铁包肉的玩意不是用来找刺激的。更何况这次啊,也完全不亏。”
说到这里,迟海锋忍不住眯起眼睛满面红光的说道“奶奶的,我早就想好好爽爽当年藏到你家车库里的那个野妞了。我就知道,她不会让我失望的。当年我在交警大队看到她的时候,就想这辈子非得开着种极品,最后和她一起轰轰烈烈摔成百十个零件才算不白活。”
“可想是想,自从把她拐到手我是一次机会都没找到啊。要是开着她上路铁定会被交警逮住,那我这身皮也算是保不住喽。我也就只能幻想最后到能放下一切那天,开着她好好的爽上那么一回。”
“不过没想到啊,没想到。”迟海锋砸了砸嘴回味无穷般的说道“我这辈子还有机会,真开着她在s的市区内飙上那么酣畅淋漓的一回车。我跟你说鱼哥,就算再来一万次,我恐怕也不能再开出那晚的水平了。那真的是我此生驾驶技术的巅峰,再也没有超越的可能了。”
“干了我最想干又不敢干的事情,还换回了一个二等功,哈哈。”说到激动处,迟海锋一拍桌面,亢奋的说道“你说鱼哥,还有比这更爽的事情吗!”
“对你来说,只怕是没有了吧。”鱼谦也笑着道“你说你当初做什么刑警呢?去当赛车手多好?”
“鱼哥你这话说得就蹊跷。”迟海锋瘪瘪嘴道“没赶上好时候啊,没赶上啊。咱们年轻的时候,那是什么年代?再说我几斤几两我还不清楚吗?论天赋论技术,哪里能和人家专业运动员比。当个发烧友,都不够格啊。”
“也对,就算你真的下决心去了。”鱼谦调侃道“你家长辈也不可能同意啊。”
“说的是什么,在现在年轻人眼里我们都是封建老古董啦。”迟海锋举起手中的易拉罐,冲着后者道“为我们逝去的青春年华,干一个!”
“干一个!”两人举罐相视,仰头哈哈大笑起来。
“话说鱼哥。”迟海锋灌下了口啤酒后,好奇的问道“你去的那个专案组,是在调查s市最近那几个怪案子吧?我们那晚的事,也归那个省厅专案组查是不是?那晚最后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听的此问笑容顿时僵在了鱼谦的脸上,片刻之后他放下了手中的易拉罐,看着老友缓缓说道
“老迟,我们今天不谈工作上的事,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