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章 合为一体
任源以为自己已经掌控了局势,梅敬祖则认为自己已经成功迫使对方退却。然而两人都没想到的是,局面在此刻发生了意想不到的逆转。
想要起身打晕梅敬祖的任源,刚抬起屁股,已然平静下来的少女突然动了起来。浑身恍若抽尽了骨骼,如条细长的尺蠖一曲一拱将身体蜷成拱桥。钉在地上的双手攥紧了剑刃,腰腹和大腿骤然发力,双脚狠狠的踢在任源的胸膛上。将其蹬出数米,砸在了墙上。
蹬飞了前者后,少女两手撑地翻转起身,拔起地面上的两段剑刃向对方掷去。割裂空气的剑刃鸣啸着击中了任源,裹挟着沛然莫御的力量,直看的梅敬祖目瞪口呆。
“不好!”吃了暗亏的任源大惊,双手撑墙从废墟中一跃而起,却被接连而来的两发刀刃再次顶回了墙上。少女的突然暴起,彻底打乱了他之前的布局。
挣脱了束缚的少女没有去管前者,转身抱住了愣在原地的梅敬祖,将头颅偎依在他的颈间轻声说道“我的好爸爸,您终于来救小霞了呢。”
“快从她身边离开,危险!”任源随手从肩膀上拔出剑刃,紧张的对着梅敬祖吼道“那不是你的女儿,快离开她!”
“我…”梅敬祖虚张着双臂,还保持端枪的姿势,面对女儿火热的拥抱却没有给出积极的反应。这里的“火热”并非虚指,怀中的梅箐霞真的浑身上下如同燃烧的火炭般炽热灼人。梅敬祖甚至感觉自己的皮肤,都要隔着衣服被烫伤了。
到现在,就算任源不朝他喊,他也察觉到怀中的女儿不正常了。不管是这滚烫的体温,还是瞬间将两百斤壮汉蹬飞近十米的恐怖力量,都预示着事情往自己难以理解的方向发展了。诚如任源所说,就算女儿没有受伤完全健康,也不可能做到这种事情。
“怎么了爸爸,您不认识我了吗?我是您的宝贝女儿,小霞啊。”少女察觉到僵硬着身体的父亲,完全没有给予自己任何反馈。身躯仍紧紧的缠绕在梅敬祖身上,脖子却诡异的拉长后仰,使两个人能够面对面的注视着对方。
那双有着血色瞳孔的黑眼球,眨也不眨的直勾勾看着他,洇满高烧般潮红的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瘆人表情。弯翘的嘴角扯动乌紫的双唇,开合间喷出浓重的血腥气
“抱抱我啊爸爸,你不爱我了吗?”
“你不是小霞!”这张脸虽然有些诡异和扭曲,但毫无疑问就是女儿的脸。她的声音尽管沙哑而粗糙,却毋许质疑也是女儿的声音。包括和自己紧贴的少女身体即便滚烫灼人,可也千真万确是女儿的身体。纵使如此,梅敬祖此刻却明白,这副自己无比熟悉的皮囊下,根本不是那个曾和自己亲密无间的灵魂。
“爸爸,您说什么呢,我是小霞呢。”少女拉起梅敬祖已然僵硬的手,轻轻的覆在自己的脸颊上,满面带着贪婪与渴望的恶毒微笑“您摸摸看,我是不是您最爱的宝贝女儿呢?”
“见鬼!”任源执定剑刃懊恼的看着纠缠着的父女二人,迟迟不敢挪步上前。此刻梅敬祖被少女彻底控制在怀中,稍有不慎后者必然殒命当场。杀掉异化的梅箐霞原本是件非常简单的事情,此刻却因为梅敬祖的介入变得凶险复杂起来。
少女抱住梅敬祖
的臂膀是如此强力,如同钢环铁箍令他丝毫动弹不得。抓着自己的已经不能被称为手了,细长光滑的骨节,坚硬密实的琉璃色皮肤,锋锐狞厉的精巧指尖,让其看起来更像某种危险至极的武器。被按在少女脸上的手,就像抚在了烙铁上,触感坚硬而滚烫。
“对不起…”梅敬祖抬起头来,带着歉意的视线越过少女头顶,看向墙边的任源。虽然他不知道,在女儿小霞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他隐约理解了任源之前“负责拯救她的灵魂”这句话的含义。梅敬祖俯身紧紧的抱住了怀中的女儿,精明如他已然料到了今夜的结局,浑浊的老泪从眼角淌了下来,带着解脱般的语气喃喃说道“但是我不后悔…”
“是这样了爸爸,是这样了爸爸,抱紧我。”少女脸上泛起狂热扭曲的笑容,纠缠在梅敬祖身上的四肢越箍越紧,深深的勒紧了后者的身体中。
老梅面色凝重的举起手中枪,顶在了女儿的后脑上,可是纵然被勒的口中溢血,仍狠不下心来扣动扳机。
“爸爸,为了我,请再帮我一次。”下一刻伴随着连串的骨骼爆响,梅敬祖被少女生生抱碎了。
仿佛看到了血肉的饥饿野兽,少女欣喜的扑倒了父亲的身体,纵情享受着血肉盛宴。粗大的血管刺破浑身肌肤冲了出来,贪婪吮吸着填补生命力的养料。很快就和地面上的父亲,融合了起来。原本纤弱的身影粗大了数圈,浓烈的血雾在周身升腾。两对全新的手脚从背部延伸生长,左胸浮现出梅敬祖平静的面容。
为了填补异化后生命力的飞速消逝,残存不多的理智在奔腾的罪恶**下,催使着她本能的追逐着周遭的生命体,去猎杀能够维系自身存在的养分。在极度痛苦和无尽的折磨下,脱缰野马般的**汹涌推挤着她的灵魂,在罪恶的深渊中狂奔。
“欸,这可怨不得我啊。”任源轻轻叹了口气,虽然头疼梅敬祖的死亡将会给自己风评带来麻烦,不过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相比之下事情这样发展,反而让他觉得局势变的简单了起来。那名暗中搞事异人的位置已经确定,面前的少女对他来说已经没有价值了。
“血肉…活的!”体型庞大之后,理智也被进一步蒸发,体态臃肿的少女看着任源,流着长长的涎水毫不掩饰的**溢出双眸。滚烫的体液滴到地板上,发出“滋滋”的响声。
“就让我来亲手,超度你沉沦的灵魂吧。”铿锵声中长剑合并,任源一手持定罪衍,一手持定审判,轻轻的弓起身子向不成人形的少女爆冲而去。融合后的怪物也厉声嘶吼,张开四对手足迎头奔来。
不过十米的距离对二者来说转眼既至,交错前的刹那任源侧身顿足止住身形,攥着审判的左手将枪头当做铁拳从下而上击在了对手下巴上。镍铬合金的枪头死死的顶 进肉中,接着任源猛然扣动扳机。
审判堪比机炮的巨大口径喷发出耀眼烈焰,巨大的膛压将破坏这一概念,凝聚为不存在于现实中的子弹,灌进了后者的头颅中。迸射的枪口焰顺着少女七窍涌了出来,远看就像只熊熊燃烧的南瓜灯。大量粘稠腥咸的脑组织,伴随着颅骨碎片和沸腾的血液从头顶喷射而出,糊满了走廊的天花板。
而任源右手亦不闲着,拼接完全的罪
衍在手中转出轮冷冽的新月,飞速的在少女胸前划下道巨大的十字,而后又对着胸口那张假面狠狠刺了进去。做完这些的任源也被对方扑倒,两方撞成一团在地面上滚出很远。
待滚动停止,任源推开压在身上的少女站了起来,从后者胸前拔出罪衍,俯视着那颗破烂如西瓜的脑袋。随着渐渐无力的呼吸声,暴走的梅箐霞终于在重伤之下,耗尽了这副躯体的生命力。
“爸…爸…”歪斜破烂的嘴唇颤动着,发出浑浊不清的声音“救我…爸…爸…”
“你的父亲,已经被你杀掉了。”任源冷冷的说道
“不…要…把…爸…爸…还…我….”不知是否是听懂了任源的话,那张分辨不出容貌的残缺面孔上,浮现出好像是悲切的表情,乌黑的血泪顺着肆意乱流的鲜血滴滴答答的淌了下来。
“这不是你的过错,只是命运将你们父女选作了悲剧的主角。”任源单膝跪地,伸手缓缓抚在少女烂絮般的脸上,低声祝福道“**终将腐朽,罪恶自有生者背负,愿你的灵魂能够挣脱深渊,得享永远的解脱。”
说着任源回转罪衍,深深的自少女胸口刺了进去,帮助后者咽下了最后一口气。直到滚烫的**开始渐渐冷却,方才拔出长剑,在少女身体上拭净了污血。自刚刚开始,他就查觉到那名在背后捣鬼的异人,停留在楼上不动了,看起来正在等待自己前往赴约。
“喂,老鱼。”任源打开了双向通讯
“谢天谢地你终于回话了!”鱼谦听到任源的声音大喜,劈头盖脸的问道“我在这边看不清,你那里好像搞定了?老梅怎么样了?受伤了吗?”
“他死了。”任源简短的说道
“什么!”鱼谦如挨了当头闷棍,呆立当场“怎么会…你明明在场!怎会还会…”
“他死在他女儿手里,当时情况太乱,他对我又不信任,我根本劝不住他。”任源烦躁的打断了鱼谦的质问“我问你,现在楼宇周围有没有什么问题?现在能看到四楼有什么异常吗?”
“四楼?”鱼谦调转镜头看了看回到“周围没什么问题,四楼也没看到什么异常。”
“这么说躲起来了?”任源思索片刻,说道“重头戏还没开始呢,那名降临派的异人现在应该就在四楼。今晚的工作还没有结束,那个老梅的事情,等我解决了那名异人之后再和你说。现在你继续警戒着周围,希望别再冒出个老什么的给我添乱了。”
“我知道了。”鱼谦强忍着悲痛应了下来,他知道现在不是聊这些的时候,罪魁祸首还未落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确定了外边的状况,任源扛起罪衍顺着楼梯上了四楼。从对方明显的异常波动来看,现在基本能够确定,这名促使梅箐霞狂暴异化的异人就在这层楼中。对方明明拥有能够遮蔽存在感的手段,却故意抛头露面暴露在自己的感知中,看来对方今夜不仅是来销毁证据的,还想要和自己交流交流。
“看来这次来的小家伙,胆子很大嘛。”任源站在四楼的走廊中,静静感受着对方刻意压制的异常波动。无声地笑了笑
“既然这么想要见我,我就满足你的愿望吧。”
第三百四十一章 风云骤起
随着任源脚步踏入四楼的走廊,对方释放的异常波动又渐渐消散了下去,归于了沉寂。三号院所料不差,对方确实是精于操控独立现实的高手。只是任源微微有些好奇,对方既然故意撤去遮蔽手段,还主动释放异常波动将自己吸引过来。为什么又要在自己赴约之后,隐藏起身形呢?
“这个家伙,好像很热衷于这类掩耳盗铃的把戏啊。”扛着罪衍的任源失声笑道“看来又是个自负的蠢货。”
既然对方执意要捉这个迷藏,事到如今自己也不得不奉陪。这栋独立出来的建筑一共便只有五层楼,三楼和四楼同样作为病房结构上几乎没有什么差别。回字形的走廊联通着医生办公室,病房,仓库,操作室以及卫生间等设施。任源信步向内踱步而去,想要找出藏身于其中的对手。
在这栋楼中工作的整个医务组对于中心医院来说,属于独立的外包性质,都是直接或间接受对灾部指挥操控的。如有必要,只需通过调班上动点手脚,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在固定时间段清空所有工作人员。此刻这栋五层高的楼中,在梅箐霞与父亲双双殒命之后,便只剩下任源一人了。
走廊天花板上的吊灯散发着惨白灯光,映照着孤寂无人的走廊愈发的起来。一路行来任源发现不少房间的门都半敞开着,然而只是随意的望了眼,他便继续向前走去,完全没有前去细查的意思。
之前梅敬祖能够轻易地踏进楼来,自然是因为大门的门锁已经被对方破坏掉了。此刻这些门扉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也是对方所为,显然是为了引诱自己进入探查而故布的疑阵。这种十分幼稚的,来拖慢对手脚步的手段丝毫没有令任源产生任何兴趣。
“这个家伙,还真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走过来了啊。”隐在暗处的波彻西饶有兴致看着漫步在长廊中的任源,离自己藏身之地越来越近。当前者和自己亲手异化掉的梅箐霞战斗时,他就根据对方的表现,猜到了其身份。此刻昂扬的斗志在心中升起“再靠近点吧,让我好好看看,你凭什么被奉为传奇。”
如同逛街般行进的任源,丝毫没有规避潜在风险的自觉。相比于精心准备了这片战场的后者,反倒是他更显的有些漫不经心。看似毫无目的的步伐突兀停了下来,任源看了看四周,此处正是回型走廊的一处拐角。静心感应片刻,任源露出了心下了然的笑容。
“虽然不知道,你究竟想要做什么。不过既然主动将我引到了这里来,又何必畏畏缩缩藏头漏尾呢?”
看着对着空气说话的前者,四肢屈起藏身于天花板的波彻西有些不确定,对方只是恰好走到了这里,还是真的看破了自己的伪装。轻轻的摒住了呼吸,静待站立在下方的任源,还会做出什么举动。
“什么嘛,这都不下来吗?”任源猛然仰起头来,脖子弯出超越人类的角度,从上面看简直就像将脑袋横放在了肩膀上。锐利的目光直直的射向,头顶空无一物的天花板上。
“他发现我了!”惊讶的情绪在心头闪过,波彻西却也不慌乱,四肢发力将自己从天花板上送了下来。身躯在空中诡异的翻转,勾起右脚狠狠的向前者面门踢去。
而这边任源只是通过感应大致确定了后者的位置,暂时还没有确定对方究竟掌控着怎
样的独立现实。只见如同活过来的透明空气团带着凌厉的风压,突然从上方袭来,直到遮面的左臂遭到重击,方才确认自己是被狠狠的踢了一脚。
突然遭袭的他并不慌乱,臂上加力顺势将对方格开,右手倒拖着罪衍向后拉开身位保持着反击的威慑。而见首击未占到便宜,波彻西也顺势后翻,将自己拉出了战团。伴随着虚幻的身影渐渐凝实,金发碧眼的俊秀男子,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哦?今天下午掠走了两名少女,袭击巡警,还在那名女警体中留下印记催化了异变的人,就是你吧?”任源甩了甩微感酸痛的左臂,将眼前的男子和监控录像中的相貌渐渐重合起来,微笑的问道“我该怎么称呼你?加伊乌而斯?比特波优尔?乌比如特克?k?斯特斯庇尔?特尔西特?尤?波彻西?”
金发男子微楞,反应过来任源说的是什么,微一躬身得体的说道“不用这么麻烦,您称呼我为‘波彻西’就可以了。不知阁下尊贵的大写姓名是什么?”
“哈哈,那感情好,念这么长麻烦死了。”任源爽朗大笑“你的中文有些奇怪啊,你想说尊姓大名吧?我叫任源。”
“这听起来,并不像您真正的名字。”波彻西笑道
“是吗?你的名字听起来,不也太像是真正的名字了吗?”任源无所谓的笑笑“这些小事怎么样都好啦,倒是你,我没看错的话,你的独立现实,似乎是变色龙?”
“前辈真是好眼力。”波彻西颔首应道“我没有认错的话,您就是传说中的伪神之躯吧?”
“我记忆中问出这句话的人,基本都认为自己没有认错。”任源调侃道
“那是自然,前辈之名犹如灌进耳朵里的雷霆,没有人能忽视掉。”
“呃…”任源姑且忽视掉对方奇怪的吹捧方式,有些好奇的问道“你明明可以直接毁掉那枚印记逃走,却又故意显露独立现实把我引到这里来,又是为什么呢?”
“前辈很希望我逃走吗?”波彻西笑意盈盈的反问道
“当然,如果你愿意留下来,我还是很开心的。你也看到了,托你的福。”任源伸手向下指了指“楼下乱成一团,我正愁怎么和上面解释呢。”
“难得见到身为传奇的前辈,我又怎能不发出任何一句语言就离开呢?”波彻西的言语中渐渐透出丝丝兴奋之意“机会难得,我非常想和前辈来场高贵的对决,既然发起挑战的人是我,地点自然就选择您的主场了。”
“这里可不是我的主…算了,这些细枝末节不重要。”任源挥挥手轻笑道“所以这就是你埋伏在这里,趁机踢我一脚的原因?这叫什么,高贵的偷袭吗?”
“最优雅的贵族,也会在发起决斗时将手套掷到对方脸上。”波彻西从容的说道“我只是在向前辈您,发出决斗的邀请。”
“是吗?若果是我的话,我肯定会在手套里裹着把匕首再丢出去。”任源说道“你对你的独立现实过于自负了,隐士那家伙,是在你们哪里吧?你刚刚犯了两个错误哦,第一你不该放弃从他那里获得的隐身手段,贸然出现在我面前。第二,你轻率的攻击,让你失去了最好一次进攻的机会。”
“我很好奇,您是怎么看穿我
隐藏在那里的?”波彻西并没有正面回答关于隐士的提问,认真的问道“我自认已经隐藏的很好了。”
“隐藏的很好?”任源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嗤笑道“你在开玩笑吧?没人和你说过,你身上的狐臭就像十几年没洗过的内裤和袜子,再撒上胡椒粉的味道吗?我都快被你熏死了诶。”
“所以说,您并不是看到了我,只是闻到了我是吗?”波彻西淡笑道
“嗯,说没看到也不确切,我觉得你身上的狐臭味都快能够通过肉眼…”任源的嘲讽还没有说完,急剧的破空声便向面前袭来,爆步前冲的波彻西迅速和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看不见的拳头扑面而来。
凭借着残留在脑海中的记忆,任源迎着拳风劈出了左掌,拦下迎面的拳击。右手翻腕横斩,罪衍剑光骤涨,向看似无物的身前斩去。他心中笃定,只要拳掌相接就能凭借蛮力控制住对方,接下来避无可避的横斩就结束今晚的战斗。
前拦的左掌确实接到了冲击而来的铁拳,但是接下来的发展却彻底超出了自己的预料。还未及合起手指将拳头攥紧掌心,无可抵御的澎湃力量便摧枯拉朽般摧跨了架势。波彻西的拳头顶着他的左手,威势不减的轰在了脸上。
两团巨大的龟裂花纹,凭空出现在水泥地面上。骤遭重击的任源彻底失去了平衡,向后倒飞而去,横斩出的罪衍也彻底没了力道,偏离原本的轨迹斩在了空出。这名自称波彻西的男子,力量之巨远超他的想象。被打到悬空的他还未等落地,伴随着刺耳的音爆声,和一团再次于地面炸开的裂纹。由下向上的磅礴力量,再次改变了任源的飞行轨迹。这记恐怖的膝踢,将他庞大的身体射向高出。
连遭两次重击的任源并没有乱了阵脚,绷紧全身的肌肉,想要在触碰到天花板瞬间推出双手加速落地,顺势重整姿态。然而这个算盘却落了空,一记看不见的下劈狠狠砸在他的脑门上,将抛飞的前者按回了地面,没有被劈炸的脑袋被直直的踩进了水泥地里。
金发男子的攻击迅捷,准确而又势不可挡,将任源打的如同赛场上的篮球,丝毫没有反抗挣脱的机会。直到把他的脑袋种进了地里,可怕的连环攻击才终于停了下来,也让任源再次贴到地上,有了些微喘息的机会。
仰卧在地面上的任源脖颈用力,将自己的脑袋从地上拔了出来,侧向滚去靠在了走廊的墙边。背靠着墙壁重整姿态后,罪衍打横在身前,警惕着注视着四周,防备对方的攻击再次来临。而波彻西也褪去了伪装,显出了身型,微笑的问道
“前辈,不知我这次的攻击机会,把握的如何呢?”
“你的独立现实,并不是变色龙吧?”任源注视着金发男子,沉声问道“不,应该说你的独立现实,不止变色龙这么简单吧?”
“伪神之躯,果然扩散开来的名声并不是虚假的宣传。”波彻西盯着任源完好无损的脑袋,优雅的说道“我第一次见到接下我的攻击,还能保持清醒的人。”
任源吐出口中血沫讥讽道“你这人快是挺快,力道上还是差点,不知道你持久力行不行。”
“是吗?那么就让我看看。”波彻西淡淡一笑
“您还能接我几招。”
第三百四十二章 单向压制
原以为对手的独立现实,只是能够在环境中隐藏自己的身型。然而金发男子展现出的力量和速度完全超越了任源的预估,和那恐怖的攻击相比,隐形这点反而成为了不太重要的问题。
与被动燃烧生命力和现实的梅箐霞不同,很难靠拖时间等待对方虚弱下来。迅速判明现状的任源毫不犹豫,吐气开声短促的低吼,须夷密实的红磷浮现全身,眨眼间进入了战斗状态。横过罪衍封锁住身前,贴着墙壁向拐角处急退,想要抢占利于自己反击的地形。
“前辈,大话都说出来了,您不会只会逃跑吧?”悠然的声音在走廊中回响,却根本找不到金发男子的身影。
“…”任源并没有回应对方的嘲讽,而是边后撤,边寻找着对方的位置。
虽然之前任源确实是依靠味道锁定了波彻西的位置,但这也是建立在他强大无比的嗅觉基础上。除此之外,还有对空气流动和温度的敏锐感知,以及被对方压抑到极致的心跳声。非是波彻西自负,虽然将从隐士处获取的隐衣收了起来,可他自身独立现实带来的隐蔽能力也绝非轻易能被窥破的。
只是想要确定,对方大致躲藏在什么地方,这对任源来说还不算难事。可是要在激烈的冲突中,战场紊乱的异常波动下,迅速准确的看穿对方攻击就变得非常困难了。就在他努力的搜寻时,波彻西的攻击突兀到来了。
“鹰翔!”低喝声刺破了寂静的走廊,空气被巨力推挤开零,伴随着风压从上方灌落。任源急忙举剑格挡,却不料挡了个空,看似威势惊人的攻击并没有落下。
“虎狩!”趁着对方因防守上方而导致胸前露出的空档,波彻西瞬间落地,衡起双臂向前猛扑,重重撞在了任源的身上。将后者连同背后墙壁一并撞穿,接着不待前者起身,低吼道“熊震!”挥掌拍在对方前胸。这掌打的任源前胸赤鳞飞散,厚实的胸膛如滴水入池,荡漾出圈圈肉浪,堪比合金的胸骨尽数碎裂。
得手后的波彻西轻点地面向后退开,口中谦虚的问道“前辈,不知这番攻击您又怎么评价?”
“还行吧。”任源挣扎着起身,看了看四周,自己被撞进了间办公室中,四周除了几套桌椅别无能借力的他物。捂着重伤的胸口咳了两声缓过气,背靠着厚重的办公桌站了起来“就是念台词这点,看着挺蠢的。我说,你不会是在使用言灵吧?”
“呵呵,学会了z文我才发现,这真的是最适合施术的语言了。”缥缈的声音在办公室中回荡,忽而在东忽而在西,让人根本找不到发声的来源“只需要单个音节的组合,就能蕴含复杂的语义,还能通过谐音来扩充单次施法的内容,在活着的语言中实在没有比这更好用的了。”
“你的老师没有告诉过你,不要随便在生人面前施术吗?”任源边飞速愈合着胸前的伤势,边用言语拖延着时间“随着观察者的增加,术法的神秘性则会降低,而神秘性才是术法的本源啊。”
“对于研究只能窝在工坊和结界中,自娱自乐的魔法这种行为,我没有丝毫兴趣。如果连干涉现实都做不到,研究来又有何用?”波彻西自信的说道“至于神秘性会降低这种事,今晚只要前辈死掉,那么观察者不就不会增加了吗?”
“杀死我?”任源失笑道“你认真的吗?这可是我听过
最好笑的笑话了。我曾经和你一样自信,认为没有什么是我做不到的,直到有天我认清了无法死掉的现实,才谦逊下来。”
“对于前辈的困扰,我亦有耳闻,今日愿意助您一只胳膊的力量。”自信满满的语句还未散尽,看不见的攻击再次迅烈的袭来。
“鹞飞!”
翻滚的气浪从下而上滚滚而来,任源面色骤紧屈膝稳住下盘,倒执罪衍贴肘向前刺去。却不料在交击前的瞬间,气浪轻巧的避开中线,绕到了自己的身侧。这看似气势汹汹的攻击,竟完全是记虚招。倾力刺空的任源招式用老,已经没有转变架势的余裕了。
“豹击!”连环而至的拍击从身侧袭来,瞬间几乎重叠在一起的数道攻击,从侧后落在任源的左肩上。崩碎的肩胛骨从皮肤下刺了出来,坚韧的肌腱也被利爪连根切断。承受不住连绵不绝的打击,稳不住身形的任源再次扑倒在地。
“鲸落!”沉重的压力撞在他的脊椎上,后背因暴增的重压几乎贴上了前胸。万幸的是,任源内脏的强度也丝毫不亚于皮肤,韧性犹有过之。随着压力散去瞬间回弹,并没有因此丧失机能。
“您真是令我惊叹。”再次和任源拉开距离的波彻西感慨道“您是我见过,身体最结实的神选者之一,就是面合金墙壁,现在也该碎了。”
“只是之一吗?这么看来,你很有见识啊。”任源单手撑着地面坐了起来,扭头看了看左肩已经恢复的伤口,回味着刚才的几波攻击,眼中掠过一丝了然之色。
“我之前拿到的情报中显示,您可并没有这么结实。”波彻西好奇的问道
“这个很正常,在逆境中总是会成长的嘛。”任源语带挑衅的说道“话说你的实力就只有这种程度吗?我在会所找两个年轻技师,手劲都要比你大的多啊。”
“技师?”波彻西微微一楞“那是什么?有这么厉害?那我有机会一定要见识下。”
“是呀是呀,厉害的紧呢。”任源不怀好意的笑道“一定让你大吃一惊。”
知道对方应该是在调侃自己,波彻西也并未在意。既然已经成功破开了对手的防御,那么接下来就该结束今晚的战斗了,轻轻舒张了下手脚说道
“听说想要抓捕您,分成小块是最好的方法。接下来,就让我先摘下您的头颅吧。”
作为琐罗亚斯德教派的大祭司,同时也是s市圣安d尼教堂的在职神父,布莱克在s市购有数套房产。而他最喜欢的,就是位于城市西北角贴近森林的别墅。倒不是因为别的原因,只是因为这里让他觉得要离自己的家乡更近一些。
此刻平时总是早睡的他,并没有在松软的大床上安眠。光着脚的布莱克在厚实的波斯地毯上来回踱步,肥胖的脸上,眉宇间挤出道深刻的“川”字。
在他的命令下,今晚波彻西不情不愿的前去销毁,之前留在梅箐霞身上的印记。尽管对方极力向他说明,那名冲动的女警资质是多么的出色,绝对有希望为教派再添一名高阶的神选者。布莱克仍不为所动,毫不犹豫的驳回了,波彻西想要带回梅箐霞的请求。
他很清楚,今天下午波彻西做出的事情,绝对没有那么轻易就能揭过去。不管是行事狠绝的对灾部,还是虎视眈
眈的任源都决然不是好相与的角色。己方落下的这枚印记只是件小事,且不说失去了能增加名高阶神选者的机会,就是牺牲掉波彻西,和教派正在进行的重大计划比起来都是微不足道的事情。
他真正担忧的,是这偶然遗漏的饵料,吸引到更多猎狗寻踪而来,发现更多不能暴露的线索。他现在尚不知,普罗米修斯究竟作何打算,但是迦南之地的建设教派倾尽全力已经谋划了数十年,十年前成功前夕被对灾部所破环。十年后的今天,终于等到了tobyer再次苏醒的迹象。这次,他绝不允许十年前的结局再次发生。他要亲手,将任何可能的错漏扼杀在萌芽中。
这是场与时间的赛跑。十年来己方一直保持着领先的地位,作为对手的对灾部,甚至没有找到正确的起跑点。而现在,他绝不允许在最后的冲刺阶段,发生逆转和翻盘。
“见鬼,这个时间,他早该回来了!”布莱克心绪不宁的说道“这个家伙到底在做什么,我的光明神啊。我发誓,等他回来非要用靴子狠狠的踢他的屁股!”
且不说波彻西本身就有非常出色的隐身能力,隐士的隐衣也被证明是绝不会被对灾部探测到的超级壁垒。只是抹消掉随手刻下的印记,而且对象的位置也被明确的找到了。且不说今夜对灾部并没有派出大量人手前去守备,即便真的发生变故派遣了大批人手。对于准备万全的波彻西来说,神不知鬼不觉的处理掉印记,也是十分轻松的事情。
可是现在,离自己估算的时间已经过去快半小时了,阳台上却迟迟没有落下金发男子的身影。究竟发生了什么,对此布莱克毫不知情。他相信领着教皇口谕前来,无论如何波彻西绝不可能违背自己的命令,做出诸如把那名少女带回来这类出格举动。可是为什么会耽误这么久,他却理不出个头绪。
令布莱克万万没想到的是,波彻西确实没有违背他的命令,将梅箐霞带回来。此行也没有对普通人,和可能遇到的土狼大队出手。可是他也确实没有说,不得和伪神之躯交手。在教派成长的波彻西眼中,z国不过是个落后贫穷的国家,而对灾部也不过是仰仗人多与下作的手段出名。在恰巧遇上了大名鼎鼎的伪神之躯,自诩教中顶尖精锐的他又怎甘心悄然而退呢?
就在布莱克焦急的等待中,血淋淋的厮杀正在今夜s市中心医院的某处,激烈的上演着…
放出要取任源首级豪言的波彻西,再次向对手发动了猛烈的攻击。此刻身处昏暗空旷办公室中间的前者,正是适合发挥他自身优势的绝佳目标。
“鹊起!”
短促的吟唱响起,隐形中的金发男子沿着诡异飘忽的轨迹前行,无声掠至对方的身侧。足尖用力,点在任源斩过来的长剑之上,复进一步踩住了持剑的手腕。舌绽春雷吐气发声“鳄断!”双掌如刀交错前探,径取前者脖颈。
不料原只被动挨打的任源突然抖腕拧身,以十分刁钻的角度偷出左手遮住脖颈硬憾这记“鳄断”。沉闷的撞击声中,波彻西只斩掉了前者的左手,未竟全功的男子轻吟声“燕回”向后飘落而退。
成功避开了枭首之灾的任源,盯着被斩断的左臂,冷冷一笑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第三百四十三章 极灵血誓
透过观瞄设备监视着对面动静的鱼谦,此刻难以压抑自己的满腔悲痛。任源当然可以将老梅的死看做和自己不甚相关的意外,毕竟正如他自己所说,他并不觉得凡人的生命在他眼中有什么价值。
但是对于鱼谦来说,老梅不仅仅是自己刚进警局时就熟识的前辈,还是十多年来和自己并肩作战的亲密战友。对于父母早亡亲戚凋零的鱼谦来说,内心中老梅毫无疑问是不亚于骨肉同胞的友人。平时尚不觉有何特殊,但此刻接连的收到了老梅与小霞的死讯,巨大的失落感和伤痛涌了上来。
现在的他心中充满了悔恨,他痛恨自己为什么不早些和老梅说明白些,痛恨自己为何在劝慰对方的时候那么敷衍。如果自己说的足够多,那么是不是老梅就不会冒险行今夜之事,也不会丧命在亲生女儿手中。只要暗示的再明显些,那么老梅那么机警的人定然能够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就这样,带着无法压抑的沉重自责,和纷乱不休的痛苦思绪。鱼谦双手颤抖着捧着胸前的仪器,脑袋里乱成一团麻线,丝毫没有意识到从和任源通信后已经过了不短的时间,任源此刻可能已经陷入苦战了…
“您明白什么了?”波彻西显出身形,笔挺的站在张办公桌上,低头看着柱剑单膝跪地,形容狼狈的任源,语气优雅的问道
“我知道你的独立现实是什么了。”任源将断臂按上创口,迅速修复了自身的伤势“我开始以为你的独立现实是高阶兽系变色龙,可表现出来的速度与攻击力却不亚于猛兽一系。我听说有类特殊的独立现实,能够化身万千猛兽,我猜你的独立现实其实是德鲁伊吧?”
“呵呵,猎人的短视和自负,让他们根本没法理解我们神选者的伟大。”波彻西带着怜悯的语气道“对于他们来说,能够理解的便也只到这种程度了。想要依靠那些似是而非低俗粗陋的语言,去形容光明神大人的杰作,这正是他们愚蠢的表现。而受限于猎人的愚蠢,也正是作为被束缚在牢笼中猎犬的你们,所不可避免的悲哀。”
“嘛,那些家伙对异人的研究确实有些太粗糙了,不过实用性还是可以的。既然你没有直接反驳,那我姑且理解为,我猜对了。”任源无所谓的笑笑,也不与对方争辩“那么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的正式称呼了吧?”
“百兽。”波彻西带着骄傲的语气,风度翩翩的说道“奔行在光明神照耀的大地上,沐浴着神辉的卫教者,百兽波彻西便是在下了。”
“百兽吗?”任源点点头赞许道“当的起这个名号。”
“蒙您赞许,不胜惶恐。”金发男子嘴上谦虚,脸上却不见丝毫低调,傲然说道“恕我直言前辈,您不是我的对手。您的能力某种意义上来说与兽系神选者无异,我们之间的战斗,决定胜负的是力量和速度,而这两点您都显而易见的处于下风。我想现在您也清楚的认识到这点了,我们为何不体面的结束这场高贵的对决呢?相信我前辈,当您打开脖子上的枷锁,拥抱神明的光辉时,您就会明白这个世界是多么狭小,只有光明神大人,才能赐予我们真正的光荣。”
“十年了,琐罗亚斯德教派的作风还是没变啊,我实在理解不了。”从对方口中听到光明神这个词,任源便基本确定
之前关于降临派的揣测了。不由得颇为好奇的问道“你们教派,怎么就这么喜欢培养傻逼啊?”
“你!”波彻西被这句话当场噎住了,愠怒的红晕浮上白如大理石雕塑的脸颊。
“不过就是自认是野兽杂交出的畜生,再会几手认野兽当爹的法术而已,还真以为自己很厉害了?”任源站起身来,轻蔑看着面色阴沉的后者“我的速度和力量处于下风?如果你真的能在这两点上压制我,又何必操纵言灵来强化自己呢?”
“您的身手要是和您的嘴巴一样厉害,我想我现在肯定已经鲜血溅落在当时的场地了。”波彻西阴测测的反击道
“不会用四字成语就不用呗,你们这些自诩贵族的蠢货,怎么总喜欢搞这种让人尴尬的行为艺术。”任源讥讽道“你发现自己的攻击无法破防,就开始尝试法术加持来赢得战斗。可惜,想要让加持的效果强大,你只能将持续时间压缩到短暂的瞬间,结果就是每一击都要动用言灵来提前强化,我说的是也不是?”
“是又怎么样?”波彻西冷笑道“被我打到犹如狼和狈慌乱不堪的,不正是前辈您吗?”
“被言灵加持后的速度是很快,可惜吟唱本身也是要占用时间的。”任源说道“你只能靠进攻前吟唱来保障第一击能够压制我的反击,然后争取到空档再进行第二次施法来发动攻击。最后剩余的精力,便只够再发动第三次施法来收尾和退场。这么看来,你单轮进攻的极限也就是这三板斧了,对吧?”
“…”被看穿了底细,金发男子却并不惊讶,俯视着对手说道“漂亮的分析,可前辈您知道了那又怎么样?这依然不能改变您失败的结局。”
“我说过了,你错过了最好的进攻机会,那就是我尚不知晓你独立现实时,你发动的首次攻击。”任源站起身来,手中罪衍舞出一个剑花,抬指对着波彻西勾了勾“你不是觉得,我的独立现实和兽系无异吗?来,今天就让前辈我好好的给你上堂课。”
波彻西沉默片刻,满脸佩服的夸赞道“能够这么短时间内,看穿我的攻击,您确实不愧…”
“我给了你这么长时间,你还没准备好吗?”任源嘴角轻挑,笑着问道
“您说什么?”波彻西讶然
“我说,我和你聊了这么长时间,你从开始就在酝酿的杀招,还没准备好吗?”
“很好,很好!哈哈哈哈!您果然没有令我失望,今夜能够遇到您真是太棒了。”金发男子突然抛下了优雅的伪装,不顾形象的仰头纵声长笑。
衣衫破裂的清脆声连绵不绝的响起,突然膨胀的身体撑破了波彻西的西装。跳动扭曲的肌肉争先恐后勃发而起,在黑暗的办公室中散发着灼灼红光。九道拟人化的巨大兽灵从他的后背升腾起来,鹰、虎、熊、鹞、豹、鲸、雀、鳄、燕散发着各自不同的色彩,环绕着周身一圈之后射入他的身体中。顿时九条活灵活现的发光纹身在身上浮现出来,四处游走跃动。
在攻击还未变成赤鳞遍覆样子的任源时,波彻西就察觉到自己完全无法破开对方的防御,因此立刻做出了发动通灵术式的决定。但也正如任源所说,纵然表面上取得上风,可仍然无法打出决定性的一击。
几番试探
下他发现,前者的生命力顽强到不可思议的地步。早就预想到不会这么轻松,从施下首道言灵开始,他便趁兽灵消散前,将其拘遣在身上。而在反复尝试都未能拿下任源后,他便退后积蓄力量,此刻将九道兽灵彻底爆发开来。
而将这九种兽灵同时吸纳进体内,显然要承受非常恐怖的负担。粗大的血管在浑身上下暴虐游走,整个上半身就像只巨大的心脏,疯狂的搏动。形状不停变化的面孔,已经完全找不出原本俊秀的影子,唯有那对透着晶亮深邃的海蓝色眼眸,还闪耀着毫不动摇的疯狂。
“这才像个样子嘛。”并不见任源有何惊讶之色,反而微不可察的轻轻松了口气,显然面前的状况并未超出他预想的极限。
膨胀的波彻西努力从九道兽灵的手中争抢回身体掌控权,暴走的身体渐渐平静下来,只是浑身爆裂的伤口和淋漓的鲜血昭示着刚才有多么凶险。无比澎湃的力量充斥着全身每一个细胞,令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强大。
“让我成功完成这场极灵血誓,是你今夜最大的败笔。”波彻西的思维显然也受到了体内兽灵的影响,语气一改之前的优雅从容,开始展现锋芒毕露的狂野“你会为你的狂傲和自负,付出惨痛的代价,我要亲手给你种下,永恒的梦魇。”
“这句话送给你倒也挺合适的。”任源摆好架势眼神微凛“我来好好教教你,法术是怎么用的。”
毫无预兆的,波彻西庞大了数倍的身躯突然消失。这并非因为他发动了变色龙般的隐身能力,纯粹是因为速度已经超越了人眼能够捕捉的极限了。穿破音障的爆响也追不上他的突击,扩散开来的冲击波卷气起人的声浪,将整排窗户彻底震碎。
今夜这场厮杀的胜负,眼看就要在这个瞬间画上句号。
“噤!”
被压制整场的任源,终于首次发起了反击。就在聚灵于身的波彻西,发动进攻的刹那,任源也将酝酿良久的言灵施展出来。从他口中荡漾出的声波远没有后者的声势和能量,但却如双神力无穷的巨手,无声无息的抹平了空间躁动。崩飞的玻璃,跳动的木屑,飞溅的鲜血,轰鸣的杂音在这看似柔弱的声波下都如滚汤泼雪,瞬间消弭于无形。
以自身为半径,禁绝了所有声音和躁动的无形圆球扩散开来,毫无防备的波彻西避无可避的冲了进来。而这股奇异诡谲的力量,也瞬间覆盖了他的全身。顿时,仿佛有人在他身上开出无数个口子,兽灵的力量顺着四肢百骸向往狂泻,须夷间逸的干干净净。就好像刚才那足以逆转乾坤的澎湃力量,只是场无声的幻觉。
失去了兽灵加持,他的力量根本没法和伪神之躯抗衡。眼睁睁看着双拳打在了前者头上,那颗带角的脑袋却根本没有如预想般炸裂开,密集的骨骼爆响反而自他双臂上响起。虽然禁绝了波彻西身上的兽灵之力,可是冲击的力量仍残留不少,任源的脑袋也被打的深深凹陷,后者的双拳都杵进了头骨中。
趁着后者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任源伸手扳住对方的脑袋,就势推翻在了地上。横过罪衍猛的插下,穿过对方的肩膀将他钉在了地上。
至此波彻西万没想到视作底牌的最强一击,就这样不明不白的败下阵来。
第三百四十四章 特殊情报
本以为胜券在握的波彻西,在短短的瞬间便经历了胜负逆转的局面,脑袋被对手抓住狠狠惯在了地上。沉重的眩晕感涌上头来,懵懂中他根本无法理解,自己究竟输在什么地方。
“你!你做了什么!”清醒过来的波彻西难以置信的看着任源,如同不敢相信自己输空了钱包的赌徒,嘶声嚎道“不可能,这不可能,你究竟搞了什么鬼?我怎么可能输给你。”
“冷静点孩子,尽快认清现实会让你感觉好受些。”任源平静的说道“这对你来说是次宝贵的经验,从来没有输过是不利于你成长的。换个角度来看,这对你是件好事。”
“不可能,我怎么会输。”波彻西血红着双眼,紧紧的盯着前者“我的极灵血誓,你怎么可能破掉我的极灵血誓!”
“不过就是复杂点的降灵术而已,我有时候真的很搞不懂你们这些孩子。”任源有些无奈的说道“挖空心思给这些法术起些听起来似乎很厉害的名字,然后更可笑的是,你们竟然就这么认为名字听起来酷炫,自己就真无敌了…”
“你一定,你一定是用了什么卑鄙的手段。”金发男子咬牙切齿的说道
“怎么,你躲在暗处搞偷袭就是贵族的丢手绢,我光明正大的正面击败你,反而卑鄙了?”任源讥笑道“现在的后辈啊,不懂礼貌不说,一个个尾巴都翘到了天上去。赢了呢就到处吹嘘,输了不先找自己的问题,反而急着说对方卑鄙,我说你这也太逊吧?”
被钉在地上的波彻西奋力想要挣脱后者的束缚,但是一来擒住自己脑袋的手掌紧箍不放如铜浇铁铸,饶他如何挣扎也挣脱不开。二来穿肩而过的罪衍显然不是把普通的长剑,那明明毫不锋利的钝挫刃面,却好像透过**刺穿了他的灵魂,稍有动作都让他痛的如坠地狱。
几番挣扎无果后,波彻西渐渐平静了下来,眼神怨毒的看着任源。酝酿片刻说道“我承认,今晚这场战斗,你赢了。”
“哦,那我是不是还要找你要个签名,然后挂在家里裱起来,上面写着‘百兽之认可’?能得到你的承认,我真是三生有幸啊。”任源打量了番后者,哂笑道“都这样了,你说你还装什么逼呢?”
“你要怎么处理我?杀了我吗?”波彻西淡然问道
“杀了你?不不不,我怎么舍得呢。”任源笑道“我会把你带到研究院,然后把你知道的东西,都慢慢的抠出来。”
“你觉得我会配合?”
“我不这么觉得,但是我想。”任源不还好意地说道“可以尝试些,会让你决定配合的手段。”
“是吗。”波彻西垂眸片刻,认真的说道“且不说等我熬不住审讯说出来的时候,时间还来不来得及,有些情报我想你可能并不想和猎人分享。”
“什么意思?”任源眼神微眯
“我在教派内的地位,要比前辈您预想的,还要高些。”波彻西看到了撬动局势的可能,再次升起了自信,平日里的优雅语调又恢复了过来“我知道很多,您非常感兴趣的事情。”
“哦,比我预想的还要高些?”任源玩味的说道“你怎么知道,我预想中是什么样的呢?”
“如果您预想的,和我想得一样,那么您更应该理解,我的价值了。”波彻西也语气暧昧的回了过去
“哦,有意思。”任源
摩挲着下巴,笑道“有些情报我不想和对灾部分享?我怎么不知道,还有这种情报?”
“您…”波彻西眼神飘向前者的下巴,示意先把通讯关掉,任源立刻领会了后者的意思。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已经关闭双向通讯了,对灾部并没有监控我。”
“前辈不亏是传奇,即便和猎人合作,也依然保有如此高的自主权利。”
“可以了,这种言不由衷的马屁还是省省吧。我还是知道我在当狗的,你不用这么阴阳怪气的讽刺我。”任源淡然笑道“说说看,你口中我不肯和对灾部分享的情报是什么?说不出来,我可就把你丢给研究院了。”
“我并没有讽刺前辈的意思…”波彻西暗叫晦气,眼前这个家伙软硬不吃还真不好对付。堆出诚恳的笑脸,语带神秘的说道“我这个情报就是,我教在s市分部的主教,有和您有联手的想法。”
“哦?”任源失笑道“这也算情报?这世间还有知道我的存在,却不想与我合作的组织吗?”
“嗯,当然没有不想和您合作的组织,毕竟和传说中的您对抗总不是个好选择。”
“你还知道这点啊?”任源似笑非笑的问道
“咳咳,我今晚尤其深刻的认识到了这点。”波彻西尴尬的略过了话题,重整语气说道“那么您知道,我的主教大人,想要如何与您联手吗?”
“这,我还真有点好奇。”任源顿了顿,脸上露出了被勾起兴趣的表情,带着不甚相信的语气问道“这个,你知道?”
“所以我说,您并没有预料到,我在教派中的地位。”波彻西笑言“知道的人并不多,而我正是其中一员。”
“这么说来,今夜是你们主教派你来的?故意挑衅我,就是为了和我谈联手的?”任源奇道
“啊这…”波彻西顿时大感后悔,为什么自己开始不这么说,此刻想要顺着说已经不可能了。对方这句话明显在给自己下套,如果跳进去根本解释不了之前的言论,就等于承认自己在撒谎。
事到如今,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说道“这倒不是,今夜只是我过于鲁莽起了好胜心…呃,不过我确实知道主教大人的计划。”
“是吗?”任源笑了笑,不动声色的问道“那你们主教的计划是什么?”
“我可以说,但是在此之前我有个小小的请求。”波彻西诚恳的说道
“你不会觉得,这个情报值你条命吧?”任源回绝道“不管你们主教的计划是什么,我都没有和你们联手的可能与打算。”
“我当然不觉得这能换我的命,我只想知道,前辈您是怎么破掉我的极灵血誓的。”波彻西问道“我想输的明白些。”
“就这个?告诉你也没什么。”任源微楞,笑道“你的降灵术练的不错,但是要知道独立现实和法术可是不同的。”
“您的意思是?”
“独立现实是只有你能掌控的,属于自己的现实。而法术,除了极度隐秘的秘传法术。”任源淡淡说道“都是构建起来的,有别于现实,但能被他人所理解的新的现实。这就是为什么,法术不得轻易使用的原因,一个法术对其了解知晓的人越多,那么对这个现实所熟知的人就越多。当你构建出的现实,遇到了同样对其知晓的对手时,那么谁才能在冲突中获胜呢?”
“这种基础知识我还是知道的,自然是对这个现实更加熟知与精通的…”波彻西恍然大悟,望向任源的目光满是骇然。
虽然自己是用z文发动的降灵术,但是首先这种降灵术本身,就是琐罗亚斯德教派内级别极高的不传之秘,除却传授给自己的教皇大人外知者寥寥。其次这种降灵术只能在配合自己这种特殊的独立现实才能发挥作用,能够沟通万兽之灵的神选者纵观教派千年历史也并无太多。
可既非同种独立现实,更不是教派中人的任源,竟然自称对自己所用的降灵术更加熟知和了解,甚至能轻易的将之破除,这在他看来也未免太恐怖了些。如此看来,从一开始自己就根本没有任何的胜算。他本身的独立现实不足以支持他与伪神之躯抗衡,而仰赖的底牌降灵术竟还没有对方精通,这场对决自己算是败得彻彻底底了。
“禁掉你的降灵术,对我来说你也不过只是名b阶的兽系异人了。”任源说道“用你的话说,在我面前你某种意义上来说,与兽系神选者无异,那么决定我们之间胜负的,就是单纯的力量与速度了对吗?而没了降灵术,你在这两点上都明显处于下风。现在你也清楚的意识到这点了吧?”
“明白了,这场对决我输的不管是心上还是嘴上,都很服软。”波彻西点点头说道“在说出我的主教计划前,我想说我觉得您和我们联手的可能性还是不小的。”
“我很好奇这是谁给你们的自信?”
“我听说和您搭档的前几任猎人,好像都出了意外。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z国的猎人组织在这种情况下仍如此信任前辈您。”波彻西微笑道“不过我想这次又出了意外,您恐怕没那么好和z国的猎人组织解释吧?”
“什么!”任源大惊,忙按下下颌的透明通讯器厉声喝道“老鱼!能听见我说话吗?听见了回话!”
在确认了任源关掉双向通讯后,波彻西一直在等待这个时机。就在任源转移注意力,对着通讯器吼出来时。他抓住机会“噗啦”一声轻响,整个上半身如同蝉褪掉皮般从皮肤中钻了出来。忍着左肩灵魂撕裂般的痛楚,丢掉四肢的他似黑曼巴在地面闪电般穿行,眨眼从墙上的巨洞逃出了办公室。
“咦?”惊觉上当的任源霍然起身,追出房间却发现彻底失去了对金发男子的感应。知道自己的变色龙隐身法逃不过对方的追踪,波彻西跳出房间就立刻套上了来时的隐衣。
早在对决开始前他便做好了万一失败的准备,之所以将任源推入这间办公室,也是因为他提前将隐衣藏在了这里的墙角。此刻他万分庆幸自己当初留下了这记后手,虽然败的超乎自己想象的凄惨,却也勉强算是逃出了生天。等到任源追出来的时候,已经无法锁定他的踪迹了。
“我在,什么事情?”鱼谦焦急的声音在通讯器中响起,显然被任源突然的厉喝搞得也紧张了起来。
低头看了看地上的残躯,从脖颈侧面的皮肤上裂开了个长达数十公分的口子。波彻西带着所有重要的内脏从这个口子中跳了出去,留在原地的上半身除去带着肩膀的双臂,就只剩下整张完整的皮肤。
“没什么,我只是要和你说这边搞定了,让梓文通知土狼大队收尾吧。另外…”默立片刻任源洒然一笑,对着通讯器说道
“可惜,走脱了条到手的大鱼。”
第三百四十五章 悲痛沉沦
在通知姜梓文申报土狼大队接手收尾工作后,鱼谦踉跄的奔上四楼,顺着走廊战后破败的废墟,一路找到了作为主战场的办公室。历战之后的任源正盘膝坐在办公桌上,低头看着地上被波彻西丢下的躯体,长剑罪衍斜放在桌边。
“老梅和小霞呢!”鱼谦劈头盖脸的问道
“不告诉你,死了吗。”任源头也不抬的说道
“那尸体呢?”
“楼下放着呢,两个人合在…”任源伸手向下一指,话还未说完便见鱼谦风风火火的又跑了出去“诶我说你…算了。”
摆摆头放弃了劝鱼谦的打算,人的悲喜并不相通,他也并不觉得自己这时能够劝解悲愤中的后者。实际上,暂时他也没那个功夫去劝解,今夜通过跳出来的波彻西揭示了太多之前并不确定的信息。除了坐实s市的降临派确实是琐罗亚斯德教派外,还看出了不少别的问题。静心思索片刻低声自语道
“啧啧,看来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啊…”
奔进了三楼走廊后,鱼谦慢慢放缓了自己的脚步,有些不敢走到梅箐霞的病房前。在迈进这栋楼之前,他满心焦急的想要冲上来,想要看看老梅和小霞的尸体。但是当他真的走到这里后,反而有些不敢面对即将展现在眼前的现实。
就在几个小时前,自己还拍着老友的肩膀,劝慰他不要为小霞的安危担心。那时的他还寄希望于,虽然嘴上说的严重,但是总是能做出出人意料之举的任源,说不定会想办法让小霞转危为安。也许明天早上,奇迹真的会在少女的身上发生,毕竟在经历了这半个月的他看来,奇迹也并不是什么昂贵的东西。
可是怎料,就在这短短几小时后,不仅尚余喘息的小霞就此阴阳两隔,还搭进去了她的父亲老梅。想着之前因为噩耗而晕厥的老梅妻子,正躺在几栋楼外的住院部中,他就觉得难以面对明早升起的朝阳。他无比希望时间就永远的停留在这一刻,让人绝望的噩耗响彻的黎明,永远不要来临。
越往前走,脚步便灌铅般越发缓慢沉重。可走的再慢,也不会延长本就存在的道路,当他挣扎着落下了跨越拐角的双足,惨烈的景象无声冲击着他悲痛的心房。
歪斜的吊灯,还在艰难履行着自己的职责,忽闪的灯光将这幕惨剧展现在世人面前。畸形肥大的怪物,纹丝不动卧在冰冷的地面。带着焦臭的粘稠黑血,缓慢而又坚定的向着四周蔓延开来。
虽然地上只有一具尸体,但是即便没人向他解说,他心中也很清楚所有的都在这里了。既然任源说都在楼下,那么两个人便都在楼下。至于为什么会是这么具既不像小霞那么娇小,又不像老梅那么苍老的,肿胀如怪物的诡异尸体。其中发生了什么,他畏惧着真相,也在不停的告诫自己不要去思考。
小霞死了,老梅也死了,两人的尸体就在这里。知道这些就已经足够了,余下的噩梦就让它永远的埋葬在深沉的黑夜中吧。
试探了数次,鱼谦仍旧没能再迈出哪怕半步。他是想在最后看望老战友一眼的,也想再看看那个满身锐气,眼神孤傲的少女。可是他不敢,他无法面对那血淋淋的事实。往昔的回忆不停在脑海中环绕,老友和善温煦的话语,和小霞那带着羡慕与憧憬的一声声:鱼叔叔…他平日那双如鹰般厉锐的双眸,渐渐模糊了焦点
直到全副武装的土狼大队队员,操着枪械趁着夜色无声无息的摸了上来,鱼谦还怔怔的站在原地动也未动,根本没有察觉到其它人的到来。探路的尖兵小心翼翼的确认了他的身份,出生询问时他才从恍惚中走了出来。
“鱼警官?”
“嗯?啊,哦…你们来了啊。”鱼谦回过神来,看着面前的土狼大队成员,下意识的回道“什么时候到的?”
“我们刚到…接到姜联络员的讯息,我们就往这边赶了。”对方也看出鱼谦有些问题,试探性的问道“这是牺牲的两人,在的地方吧?还有任先生呢?”
“哦哦,是的,就是前面的,任源在楼上。”鱼谦抬头想要向对方示意前方那具巨大的尸体,可手却怎么也抬不起来,愣怔中泪水已悄然爬满了双颊。
“嗯,我知道了。”年轻的士兵回头打了两个手势,早已等候多时的队员们扛着器材迅速赶了上来,越过鱼谦前去进行今天的善后处理工作。其余的人则向楼上,继续进发。
“鱼警官,您要过去看看吗?我是说…呃。”队员斟酌番小心说道“要看最后一眼吗?”
“…我要!”鱼谦失了魂般,迈着狼狈的步伐向前走去,险些被绽裂的地面绊倒。正在忙碌的工作人员们不知他要做什么,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给他让开了路,好奇的看着泪流满面的他。
等绕到前方,终于看到这具庞大尸体的全貌,那破烂不堪的面孔已经根本分不清究竟是谁。胸口被利刃划成十字的地方,还能依稀辨出老友那苍老的面容。背后佝偻蜷缩的双手,和腰畔歪长的双腿,明示着这具奇特尸体的由来。
饶是见惯了生死离别的鱼谦,仍旧感到无法释怀的悲痛在胸中膨胀。因为自己的无能,身边太多人为此付出了无法挽回的沉重代价。他以为当张昌旭告诉自己女儿身殒的真相时,自己已经放下了压在心头的重担,能够坦然面对所有了。
可是现在看来,所有的都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幻觉罢了。十年前的梦魇从未有半刻,从自己的心头离开,随着愤怒的复仇之火燃尽的,不仅是自己的过去,还有不曾期待的未来。他的愤怒烧毁了妻子的婚姻,烧没了自己的事业,烧损了柏天清和迟海锋。也最终在今天,导致无能的自己害死了小霞和老梅。
或许自己死在十年前的那天早上,这些就都不会发生了。所有的悲剧都将在那刻完结,身边的人就不会被卷入这场深不见底的漩涡中。或许正是因为自己十年前,做出调查到底的选择,才让自己周围的人,与那个不可触碰的世界产生了交集。哪怕今夜,和任源搭档的并不是完全不是称职龙牧的自己,老梅可能都不会这样死在亲生女儿手中。
今夜的悲剧成为了根沉重的稻草,压垮了鱼谦那颗饱受摧残的心,他无声的看着早已辨不出人样的躯体,再次陷入了迷茫中。周围的土狼大队队员们看着突然在尸体前发呆的前者,顿时有些摸不到头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该说什么。
“喂!”轻佻中带着几分责备的声音,突兀的在鱼谦身后响起“这可不妙,这可不妙哦!掌控自己的内心老鱼,不要沉溺在负面情绪的泥潭中,这是很危险的!”
“任源。”鱼谦猛然惊醒,回头看到搭档正含笑看着自己,眼神中透着几丝严厉,慌忙抹去泪水“我不是,我只是
…不好意思,我今天有些失态了。”
“不要耽误大家干活,这里没有需要我们的工作了,我们先出去吧。”任源颔首表示理解,示意他先和自己出去。
两人出了楼,在旁侧的花坛边坐了下来。往这里走的路皆是单行道,除了在这栋楼工作的人,等闲不会有人到这里来。对照着前方不远处深夜依然忙碌不休的景象,此处倒意外的有些孤寂和萧索。
“我今天不知道怎么了,格外有些多愁善感。”鱼谦呼吸着夜晚带着凉意的空气,苦笑着自嘲道“我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了,当初瑶瑶死了,我也没这般慌了手脚。要是老梅还活着,看到我这个样子恐怕要笑话我了吧…”
“故作坚强的人,才是最脆弱的,终有一天会被压垮。”任源淡淡的说道“你远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坚强,只是你总不肯承认这个事实罢了。”
“可能是这样吧,我真的是个很软弱的人,不然也不会因为十年前的那个早晨,毁掉了我身边亲友的生活。”鱼谦颤抖着从烟盒中扯出根香烟搁进嘴里,试了数次才点着了火。
“可是你不能软弱。”任源严肃的说道“我警告过你很多次了,尤其是对于我们来说,心防上的动摇是大忌。被情绪操控,这可不是个好的信号,你应该明白你已经是半只脚踏进那个世界的人了。如果失去了人理,你可知道等待你的,是怎样的结局?”
“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任源沉声说道“如果你堕落了,可不是这个世界多了个异人那么简单.你要知道你可是我的龙牧,也是我锚定人理的准绳,如果我出了什么问题,你知道那是怎样的灾难吗?”
“我…”鱼谦被搭档的话惊出遍身冷汗幡然醒悟过来。
“很多人将异源的侵蚀,比作恶魔的低语。”任源缓缓说道“虽然说幻听与幻视,确实是堕落的前兆。但其实侵蚀往往更早的时候便已经发生了,不知不觉中对神示者们产生着影响。最开始只是微小负面情绪的堆积,而渐渐伴随着心防的崩溃而陷入不可自拔的泥潭。”
“你的每一份痛苦,每一丝欢愉,都是异源最渴求的养料。沉沦于情感的涡流,任由**主宰自己的心灵,崩溃的人理之堤正是始于这些不起眼的蚁穴。”任源厉声道“为什么异人都是无可救药的?因为他们在腐化前,已经是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了。不管是为了逃避不能承受的痛苦,还是为了追求漫无止境的**。在被异源吞噬掉灵魂前,他们已经败给了现实,业已不配被称作人了。”
“那么现在,我问你。”任源肃然说道“你还有信心,正视现实,主宰自己的灵魂吗?”
“当然。”鱼谦死死的捏着手中的香烟,顿时感觉刚才将一切归咎于自身无能来逃避现实的自己,是如此的令人羞愧“即便是我,明明也有能做道的事啊,我怎么能在这里消沉!”
“能够成为我的龙牧,你已经证明你的优秀了。”任源道“不必过于苛责自己,也不要去妄想,不能存在的现实。”
“嗯。”鱼谦重重的应了一声
看着重新振作起来的搭档,任源满意的点了点头,回望着满天星辰忽而说道“能和我说说吗?”
“什么?”
“你的朋友老梅,和他的女儿小霞。”
第三百四十六章 心意难平
星空下的两人并排而坐,夜晚在这里布下了浓重的黑纱,便连月光都被旁边的楼宇遮蔽了。万籁具肃的黑夜中,仅余鱼谦口中香烟暗淡的红光,明灭不定的闪烁着。
“老梅吗…”鱼谦深深的吸了口烟,又缓缓的吐了出来,苍白的烟雾消散在空气中“你问这个干什么?你对我们这些凡人的故事,也感兴趣吗?”
“嘛,说不上感不感兴趣,聊聊你或者些别的也行,我只是觉得。”任源无声笑笑“你现在很想找个人,聊聊这些往事,而且从各方面考虑,我是个非常不错的听众。”
“这倒是…”鱼谦无奈的笑了笑,伸手挠了挠额角,眯着眼缓缓说道“其实老梅啊,不算个特别优秀的刑警。”
“怎么说?”
“他很早的时候,就没有了刑警该有的那份冲劲了。不然,他也不会比我早进警队那么多年,还停留在副大队长这个位置了。”鱼谦声音黯然的说道“说的好听点,是被生活磨平了棱角。要往难听点说呢,就像队里的年轻后辈背地里议论那样,有些太油了。”
“可是我能理解他,我也知道老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鱼谦苦笑道“在警局干到老梅这个年头。不变得‘油’才不对劲呢,我们这行啊,实在不是个人做的工作。”
“很辛苦吧?”任源问道
“幸苦?幸苦不算什么,要单论幸苦虽然确实算得上非常幸苦,但说起来比我们幸苦的工作也多的多。”
“那是因为危险吗?”
“危险也确实存在,我们也算是高危行业了吧。”鱼谦点点头说道“但这也,不是最让我们痛苦的根源。”
“那是工资低喽?”
“待遇确实不算好,不过说起来也没有差到不能接受。养家糊口,还是能支持的。”鱼谦摇摇头反驳道“对我们已经入了这行的人来说,这其实不算什么问题。”
“你知道吗?很多父母是警察的,子女后代很多也都成了警察。”鱼谦微有些感慨的说道“别的家庭子承父业,都是继承什么什么家族资产。我们呢,嘴上说着不希望孩子也做警察,到头来…唉。”
“想让孩子,继承自己的荣誉吗?”任源笑道
“荣誉?”鱼谦苦笑“说到底,还不是因为没人想做警察。你可知,每年警队招人有多么困难,谁家父母舍得让自己的孩子冒生命危险,去博那点荣誉呢?我们也不想孩子做这行啊,可是这人啊就是贱。吃了一辈子苦,受了一辈子罪,一生都在这坑中打转。到最后对着这工作偏偏起了感情了。”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梅敬祖让女儿也做警察的原因?”
“老梅呀…他哪舍得让自己的宝贝女儿吃这种苦呢?你别看他比我大好多岁,可孩子生的晚。嫂子生产前,他还想着要个娃仔替他继续当警察。”鱼谦眯着眼回忆道“可是看见护士把他女儿抱出来那刹那啊,这心啊就软了。这不管是心多硬的男人啊,做了父亲就再硬不起来了。”
“可是他女儿还是做了警察啊。”任源问道
“是啊,这就是命吧。老梅就怕小霞有个三长两短,硬按着女儿不让她当刑警,到头来做了民警还是出了事。”鱼谦长叹一声“小霞这孩子,从小就非常有主意,这做了什么决定啊更是九头牛都拉不回。做我们这行的,就算明知道会吃了亏,也总不肯弯了腰折了脊梁骨,到头来弄的孩子,
也沾了这份傻气。”
“那你后悔做这行吗?”任源问道
“后悔,但不是因为这些。”鱼谦顿了顿说道“便是老梅,也不单单因为这些才不想小霞做警察的。”
“那是因为什么呢?”任源笑道“幸苦你觉得可以忍耐,危险也早有准备,待遇也在能够接受的范围内…那还有什么原因呢?”
“此生多少伤心事,最是意难平。”鱼谦轻叹说道
“做我们这行,见惯了人间冷暖肮脏丑恶,但这不代表我们就可以看淡这些事情。”鱼谦轻声说道“你千日做好换来句应该,一日做错便被钉在了耻辱柱上。很少有人会站出来说,感谢我们护佑了社会的安宁,做了多少牺牲都是应该的。可只要有个别意外闹出什么丑闻,那么立刻所有人都会站出来,戳着我们的脊梁骨痛骂,恨不得将我们踏入地里。”
“你做出的功绩总会有人怀揣着恶意去寻衅挑刺,不做任何调查说着不负责任的话,指责我们的行为存在黑幕。而当真相大白的时候,他们也不会道歉,只会缩在暗处舔舐 着利爪,等待下次恶意中伤的机会。”
说到这里,鱼谦的语气微微有些激动起来“并不是说我们不能接受批评和质疑,我们连面对敌人的枪弹都不会退缩,哪会怕几句批评。最让我们失望的是,这些质疑和重伤,恰恰来自于我们所保护的人民。很多时候我都在想,我们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呢?”
“背后来的剑,总是来的最伤人嘛。”任源顺口说道“人们从来不会感谢守护他们的人,这很正常。因为在他们眼中,暴力机构是远比他们强大的存在。你在想着怎么保护他们,而他们则在担忧你们会成为挥向他们的利刃。”
“你活了很久了吧,在你看来弱者总是这么愚蠢吗?”鱼谦不甘心的问“好人便没有好报吗?”
“不不不,你错了。这不是愚蠢,这反而是生存的智慧。”任源摇摇手指说道“弱者想要生存下去,总要思考的比强者更多。只是因为在这个情景中,你是手持利剑的屠龙勇士罢了。换过来想想,你们凡人又是怎么看待我们的呢?”
“你们?”鱼谦微楞
“是呀,或者说在对灾部内,人们又是怎么看待枭龙大队的呢?”任源笑问道
“这不一样,你自己说的,异人都不可靠。”鱼谦皱眉说道“你这是在偷换概念。”
“异人为什么不可靠?那是因为,总会出现问题。可是对于任何一名枭龙大队的异人来说,他的一生都奉献给了守卫人类安危的事业,而只是在生命的最后犯了那么一次错误而已。”
“可是异人,总会犯错吧?”鱼谦说道
“所以那些侥幸没有牺牲在任务中,活到大限临近前的异人,大都会选择安乐死。”任源淡然说道“屠龙少年终成恶龙?也许吧,但是大多数被送上火刑架的屠龙勇者,可还没有变成恶龙呢。只是想要屠龙,就必然有着不弱于恶龙的力量。想要依靠个人的道德作为这份力量的枷锁,不觉得太天真了吗?”
“所以说,当你能够屠龙的时候,便已经与恶龙无异了。人们歌颂着勇者的功绩,传唱着勇者的史诗,从其中获取光明和勇气。但是…”任源满怀恶意的说道“人们只会在勇者死后,看着前者凉透的尸体,才会去做这些事。”
“也许你说的是对的。”鱼谦默然片刻,轻声说道“但是这无所谓了,只
是发发牢骚罢了。荣誉从来不是传唱的虚名,从肩负起责任之时起,就一直陪伴着我们前行。受伤的战士仍是战士,吮血的苍蝇永远是苍蝇。我们知道我们在守护着什么,我们也知道无数人期待着我们,这便足够了。”
“说回老梅,其实有时候我在想,如果瑶瑶能够活下来的话,我最终一定会活成他那个样子。”鱼谦呢喃着说道“我会随着工作年限的增长,渐渐消磨掉当初的锐气,开始变得佛系随意。放假的时候呢,就陪孩子去游乐园,去逛逛街…不过我们没什么假期就是了。”
“等她长大些了,上学了,也会在作文中写‘我的爸爸是个非常优秀的刑警…’。你要知道,在小孩子眼里啊,我们这行还是很伟大的。她的同学们会羡慕她,有个做警察的爸爸。虽然这个爸爸经常忙的没时间照顾她…”鱼谦的声音开始散发着悠远的空灵
“她会慢慢长大,开始跟我吵架,嫌我又老又土又烦。开始学会打扮自己,开始嫌弃我和她妈给她挑选的服装。最后有天呢,红着脸带着点害羞的,把个毛小子领到我面前说‘这是我男朋友’…”
“你一定会把那个毛头小子,按在地上打一顿吧?”任源笑道
“嗯,肯定会想这么做的,但是她妈妈一定会拽着我的,这丈母娘看女婿啊,是怎么看怎么都满意。”鱼谦也轻轻的笑了起来“我能怎么办呢,最后还不是要乖乖看着疼了二十多年的宝贝女儿,被人家领走。”
“总不能不嫁人嘛。”任源调笑道“你不也是这么,把她妈给诓到手里的吗?”
“这就是我以前,为什么特别羡慕老梅的原因。我每次看到小霞,就想起了瑶瑶。如果没有十年前的那场意外,本来我也会活成这个样子。”鱼谦哽咽的说道“本来应该是这个样子,本来应该是这样的,可是今天,为什么连老梅和小霞也…”
哽咽着的鱼谦双唇不断的颤抖着,早已燃尽的烟头悄然跌落。他抬起双手捂住了自己脸啜泣着“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啊…”
十年来,和妻子离婚后的鱼谦,一直把老梅三口之家的生活,看做没有发生意外的自己会过的生活。就像藏在衣柜深处的水晶球,时不时拿出来擦拭欣赏番,那里封存的是自己可望不可及的童话世界。然而今晚,这份寄托也就此破灭了。
就像命运在反复的,和他开着低俗恶劣的玩笑。折磨他一次尚还不能心满意足,犹要将他心中最柔软的美好,统统粉碎给他看。暗沉的夜光下,任源静静看着失声痛哭的搭档,并没有出言安慰。有些情绪需要发泄出来,否则永远也无法翻过这片低谷。
良久之后,鱼谦抬起头来说道“抱歉,我今天实在是有些…”
“无妨,无需伪装的感情,才是你此刻伫立于现实,身而为人的证据。”任源微笑着说道“现在,你感觉好些了吗?”
“嗯。”
“那么,还有信心做好这份工作吗?”
“自然,血债血偿,我要降临派为他们的所作所为,彻底付出代价!”鱼谦狠厉的说道“十年前的遗憾,我绝不允许再次发生。那么现在聊聊工作吧,今晚到底怎么回事?”
“很好,就是这股气势。”看着重新振作起来的搭档,任源满意的说道“今晚闯进来的,正是半天杀害两名巡警的凶手。”
“那个来自琐罗亚斯德教派总部的波彻西!”
第三百四十七章 怒不可遏
晚风吹过密实的竹林,传出沙沙的轻响,掩映在竹林中的别墅此刻,别有番孤隐深林自向竹般优雅闲适的感觉。
然而此刻在别墅中来回踱步的布莱克,可完全没有这份听竹赏月的心情。波彻西实在是拖的太久了,久到他已经快要等不下去了。由隐士亲手打造的隐衣,效果十分霸道,如果不是被遮蔽者主动暴露存在感,他想要主动联系对方都不可得。
就在他要狠下心来,决定动用些特殊手段时,阳台上传来了阵杂乱的异响。
“回来了!”布莱克一跃而起,忙奔上阳台,可是眼前下属的样子令他大为骇然“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眼前的金发男子,已经没了出发前的意气风发。湿漉漉的金色短发,无力的贴在细嫩头皮上,就像婴儿的胎毛般稀疏柔软。而他的全身,都沾着头发上这种带着轻微膻味的白色粘液。
顺着脑袋看下去,布莱克险些以为是冥灵半夜爬上了别墅的阳台。波彻西的双臂连同肩膀都仿佛被人抹去,腰以下更是荡然无存。浑身娇嫩如初芽的肌肤,隔着隐衣被磨得通红,纵然有遍布全身的粘液做了润滑,几处受力点也被磨破渗出不少血来。可见之前逃得是如何仓皇狼狈。
见到此情此景,布莱克忙伸手将下属抱进了屋里,奔向了隐藏在楼顶的实验室中。顾不上换上工作服,开始细致的检查后者的身体状况。
“布莱克大人,你不用担心,我没事。”波彻西喘着粗气,有些费力的说道“只是丢了四肢而已,稍给我点时间,我能恢复过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布莱克沉着脸问道“是谁把你逼到这个份上的?我不是和你说过,不要和猎人冲突吗?”
“我没有和猎人起冲突。”波彻西咧嘴笑道“把我伤成这样的,是猎犬。”
“有什么区别吗?”布莱克狠狠说道“这个时候了,你还在这里和我玩文字游戏!”
“我遇到了那个男人。”金发男子眼神骤亮,沉声说道“我遇到了伪神之躯。”
“什么?”布莱克一怔“在医院里?”
“嗯,我去的时候,他正守在那个女孩的病房门口。看来是看出我在那个女孩身上,留下了印记。”
“就算是伪神之躯,也绝不可能看穿隐衣的遮蔽。”布莱克垂眼盯着躺在手术台上的后者“你怎么被他发现的?”
“他确实没看穿我的伪装。”金发男子顿了顿说道“我主动挑衅了他。”
“你!”布莱克顿时大为光火
“布莱克大人,您先不要动怒。我之所以这么做,也是作过很深并且炒的很熟的考虑的。”波彻西急忙说道
“你考虑后的结果,就是差点被伪神之躯抓起来,导致教派多年的计划功亏一篑吗!”布莱克怒道
“布莱克大人,请您相信我的信念与忠诚。我自是因为确定不会被猎人抓住,才冒险行此作为的。并且万一我被抓到了。”波彻西冷静地说道“您要相信我,我绝对会第一时间回归光明神的怀抱。”
“哼,就算你不想,我也不会放任教派信息泄露这种危险发生。”布莱克眸色微凝,冷冷说道“那么你为什么要挑衅他?”
“布莱克大人,随着计划的推进
,我们迟早要与伪神之躯交锋。这次他是孤身行动,可下此未必就有这么好的机会了。”波彻西咬牙说道“通过这次交锋,我有了重大的发现。”
“好机会?重大发现?”布莱克压抑着火气说道“你最好能够说出,令我满意的结果。“
“您肯定会满意的。”金发男子用力说道
“我发现了伪神之躯的,重大隐密!”
凌晨被噩耗惊动的刘正明,正红着眼睛坐在办公桌后下达着名令。从接到消息后,他便一刻不停的忙到现在,整个人的情绪和状态都有些癫狂。
年初以来,这是他经历过最魔幻的一个月。且不说之前的那些糟心事,昨天下午刚刚接到了老梅的女儿,和另一名巡警遭遇袭击的消息。今天凌晨,又传来梅敬祖身死的噩耗。总局刑警大队的第一大队,前后两任大队长,先是鱼谦私自带队行动遭遇袭击,之后背负处分调离岗位。接着就是刚刚接任不久的梅敬祖身死。只这两件事,就足够让他头疼的了。
而更令他愤怒的是,省厅专案组那边,依然是不咸不淡的表示这两起事故仍由他们接手负责。可能是考虑到,作为刑警队第一大队的大队长,老梅的死显然不能轻易淡化过去。如果还是不给任何交待的把市局这边排除在外,于情于理都完全说不过去。电话中对方仿佛皇帝赏赐臣子般,表示可以允许市局这边做一定程度的参与。
然而前去调查的警员传回来消息却是,不允许他们进入现场,不允许他们接触尸体,甚至没有任何负责人出面和他们具体解释下发生了什么。全程负责调查的警员,就好像前来看戏的路人般,只能眼睁睁看着穿着特殊服装的专案组成员进进出出的忙碌,他们这边却全程被人晾在旁边。
“还真把我们当作摆设了!”刘正明狠狠一拳锤在办公桌上
“老刘,你冷静点。”王政委吐出口中的烟头,皱眉劝道“他们好歹是上边…”
“上边,上边,上边,上边!!!”刘正明愤怒的吼道“上面这么有能耐,上面倒是特么的告诉我,特么的发生了什么啊?上面这么有特么的能耐,倒是特么的,别特么的可着我们局祸害啊!”
“老刘!你疯了!”王政委变了脸色“你小点声,大呼小叫的像什么样子!鱼谦那小子才走了几天,局里刚消停了点。你这话是作为局长该说的话吗,嗯?你这是让他活托生了不成?”
“前后这半个月功夫,我手下两个大队长一走一死!然后还要我在这里装木头人?你让我怎么和局里的兄弟交待,嗯?难道要我说这是流年不好,明天大家一起去寺里拜拜佛烧烧香,去去晦气吗?”刘正明气急败坏的说道“奇耻大辱!奇耻大辱!我才不管他们是什么省厅的,还是公安部的,我今天非要亲自查清楚,发生了什么不可!”
“刘正明你今天是吃错了药吗!这里是s市公安总局,不是水泊梁山瓦岗寨,我们只需要听从上级的指令。什么给兄弟们个交待,交待什么?你要造反起义不成!”王政委也抬高了音量“柏副厅长自己家的孩子,不也出了事吗?你看看别人像你这样胡搅蛮缠吗?老刘,我以前觉得你是最稳重的人,现在正是多事之秋,我们要做的是平息事件,不是把事闹大。”
“我是在闹吗?我是在闹吗?”刘正
明怒道“我这辈子就没见过这种事,什么消息也不和我们说就罢了,还把我们的人给晾在外面。那叫我们去配合调查什么?去配合记者采访吗?”
“上面这么做,自然有上面的道理。现在还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你在这里急什么?”王政委沉声说道“再说谁调查不是调查?省厅专案组难道还缺人手不成?”
说完,王政委扭头看着坐在旁边的支队长老甘,开口说道“老甘!你倒是劝劝老刘啊。”
“我也觉得,这里有些问题。”甘支队拄着下巴,缓缓开口道“老梅和他家姑娘出事了,且不说出了什么事。既然通知了我们的人去共同调查,末了却把我们的人晾在外面,这有问题。”
“我说老甘,你就别添乱了。”王政委捂着额头无奈的说道“这个时候了,你就别火上浇油了…”
“不是火上浇油,我想。”甘支队顿了顿说道“之前小鱼和我说了很多,关于他走前接手的那两个案子的事。而且那天你们也看到了,这次这个所谓的省厅专案组,明显有些不正常。”
“老甘,刑侦这个方面,你是老手了。”刘正明焦急的问道“你想说什么?哪里不正常?”
“刘局,你也先冷静下。我觉得这次问题在于,这几起案件,很可能都是我们处理不了的。所以,专案组那边才拒绝我们参与其中。”甘支队道“这次之所以来消息要我们去共同调查,我想应该就是想借我们的嘴,把这事给合理化吧。与其说要我们帮忙查出真相,不如说要我们为他们拟定的真相背书。”
“什么案件,是我们不能碰的?归国安局还是归军方,那他们倒是来人接手啊。这顶着我们警方的名号,却把我们排除在外,哪有这种道理!”刘正明不依不饶的说道
“所以我才说这不正常,在我看来这次这个省厅专案组之所以顶着我们警方的名义,恐怕就是不想引起更大的关注。他们做的事,可能远超我们的想象。”老甘瞥了眼怒气腾腾的刘正明继续说道
“老刘我知道你因为什么生气,无非就是老梅父女俩接连出了事,你却没法给他们做主。这事情从头到尾不明不白的,大家伙心里都憋着气呢,我能理解,可是。”老甘话锋一转说道“这种情况下,还是不肯让我们插手,可见事情真的非常的不一般。警方出了两条人命,相比他们那边,压力也很大,这个时候,我们还是等上面指示比较好。”
“等等等,今天是老梅,明天说不定就是我了。”刘正明寒声说道“到时候你们丧服也不用换,再去参加我的追悼会吧。”
“唉。”王政委叹了口气,虽说嘴上劝刘正明不要冲动,他自己心中未尝不是憋着口气。思索片刻说道“我记得鱼谦,现在不是在专案组吗?老刘你和他不是私交很厚吗?不如打个电话…”
“如果是可以说的内容,我想不用问小鱼,专案组那边也会通知我们。如果不可以说的话…”老甘摇摇头说道“问他,他也没法说什么。”
“但是打个电话问问,总比现在这么干坐着强吧。”王政委犹不甘心的说道“我们的人,还在那边没人管呢。”
“算了,不用给鱼谦打电话。”刘正明嚯的起身,硬邦邦的说道
“我亲自去现场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第三百四十八章 重复会议
意态张狂的男子,将庞大的身躯放在椅子中,双腿毫无形象的架在面前办公桌上,脸上写满了厌烦和不耐。
“我说,我们这两天是不是会开的有点多啊?”终于汇报完毕的男子,晃着椅子不耐烦的说道“哝,汇报也汇报完了,忙了整晚,现在可以让我们休息下啊。”
“会有点多?你怎么不说这两天事情多。”张昌旭满口钢牙咬的吱吱作响“昨晚事情就这样?你既然猜到了降临派有可能去,为什么不早点通知我们?”
翘脚搭在桌子上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昨晚刚和金发男子血战的任源。接到了姜梓文发给土狼大队的出动联络,张昌旭第一时间赶赴了指挥室。通知了任源和鱼谦二人,再次来到了位于市立博物馆地下的指挥所。
“我早点通知你们什么?我也不知道他们真的会来啊。”任源呛声道“那回头要是场面搞大了,结果什么都没发生,你是不是又要怪我浪费人力了?”
“我有怪过你这个吗?”
“是是是,你没怪过这个。入了对灾部就是累死也是应该的,怎么使唤都不算浪费。我说这种汇报工作,你找梓文来嘛,我这忙了整晚被人按在地上狠揍了顿,急需回六号别墅调养休息下啊。”任源摊手说道“体谅体谅我嘛,没你们这么使唤人的吧,就是牲口也得吃口草不是?”
“你哪点和人有关系。”张昌旭沉声说道“你自己要求,取消行动第三方监控的。梓文哪里知道你那边发生了什么?而且传到我这里的加密录像,后半段根本就是一片空白。”
“我有什么办法嘛,这不是纽扣相机被打坏了吗。”任源抱怨道“你当我和你们那样,端着咖啡坐在办公室里,悠哉游哉的看录像,我可是在前面差点被人大卸八块,装到瓶子里带走了。”
“那通讯录音呢?你为什么关掉了双向通讯?”张昌旭拍着桌子质问道“这次行动,你的通讯器可没坏掉吧?”
“啊你说这个啊,这个我也是没办法啦。”任源努努嘴说道“那个叫什么梅敬祖的警察跑进来之后,我怕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刺激到我的龙牧,所以就关掉咯。”
“…”张昌旭盯着他看了会,放弃了继续追究的想法。如果他想说的,自然会老老实实说。如果有心隐瞒,前者同样有无数种方法,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既然部里同意交予他特技权限,那么这些细节他没必要去纠结。
“我警告过你们多少遍,不要把影响闹大。”张昌旭恨声说道“昨天死了两名巡警,今天又死了市局的刑警大队长。你这样下去,我们还怎么开展工作?”
“这个你不要问我,你去问降临派那些家伙去。”任源反唇相讥“你这意思,我今晚不在那里,就什么事都没有了?我怎么不知道,s市的降临派还是受我指挥的?”
“那你也不该把普通人卷进去。”
“他自己找死,怪我咯?”任源话刚出口,便注意到身旁的搭档面色骤然黯淡了下来,他皱眉轻“啧”了声,放缓语气说道“我也没办法,事情发生的太突然,而且当时情况根本不是我能掌控的。我总不能一个照面,就和人家亲生女儿抢信任度吧?”
“你不是擅长催眠吗?”
“我的妈呀,我是擅长催眠,又不是有心灵控制类型的独立现实。谁有能耐在那种情况下,啪嚓一下就给对面催眠了啊?”任源吐槽到 “谁有那个本事你给我找来,我活了
这么久了,还真没见过。我也沾个光,搁你这里涨涨见识。”
“别耍贫嘴了,昨天开会开到一半,你就提前跑了。”张昌旭道“那么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昨天会议的内容,梓文回去和你们说了吧?”
“嗯嗯,说了。不过我很好奇,你真的有把握,挖出降临派的所在地?”任源不甚信服的问道“如果说真的找到了降临派的据点,我这边当然没问题,肯定会前去配合行动。但问题是,你们打算怎么找出来?”
“你还记得,异人自治会死掉的那个,叫‘岩’的异人吗?”张昌旭道
“记得,当时是佣兵小队,前去处理的吧?我没记错的话,在他们赶到前,那家伙不就被降临派毒死了吗?”任源好奇的问道
“是的,不过在后续的调查中,我们获取了新的进展。”张昌旭点点头说道“我们在岩的住处,发现了份地下施工图纸。”
“施工图纸?”任源奇道“是降临派的?”
“很有可能,看样子是座巨型地宫的一部分。”张昌旭道“岩很擅长绘画,他在这份图纸上画了幅风景画挂在了客厅。可能正是因为这样光明正大的挂在显眼处处,反而骗过了前去善后的降临派杀手。”
“噫,有点意思。你们是怎么发现的?”
“后续处理岩遗物的时候,挨个过了透视检测,被扫描仪查出来的。”张昌旭解释道“现在正责令土狼大队配合工程部,对s市周围的地形地况进行分析比对。如果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够查出什么线索。”
“这么看来,你们也不是完全没有作用啊。”任源意味不明的笑笑,说不上是夸奖还是揶揄。
“我们之前的调查结果来看,孟伟名下的建筑公司,之前招标接手了s市三防工程的部分翻修工作吧?”鱼谦出声说道“从这方面下手,应该能有突破。”
“这个是自然,这个孟伟现在也是重点监控对象。虽然当初让其建筑公司接手的,主要是民防工程。可如果是拉拢了岩在内不少异人的降临派的话,估计只是有个微小的突破口便足够了。另外…”张昌旭微做沉吟说道“我记得那个叫秋二狗的孩子,现在是在你们那里吗?”
“嗯,现在就住在六号别墅,我让织在照看他。”任源说道“老鱼之前的家装修完毕了,我打算把那个孩子搬到那里住。”
“不让他去研究院吗?”张昌旭问道
“送去研究院干嘛?”任源夸张的说道“多可怜的孩子啊,你是不知道听他说完自己的经历,那个给我心疼的哟,真是个苦命的孩子。就让他回归普通人的生活吧,太可怜了。”
“我听说,他身体里有复数的心种?要是发生问题了,怎么办?”
“不会有问题的,你放心,我检查过了。”任源摆摆手说道“他情况稳定的很,不具备攻击性。这个你大可放心,我可以给你打保票他不会成为公众安全隐患的。”
“降临派那边呢?”
“依我看对他也没兴趣了,而且我会让织担任他的保镖陪他一起住的,不会出现什么问题。”任源自信的说道“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中。”
“你你留着他在身边做什么?你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张昌旭黑着脸问道
“你这话什么意思?守护民众的安危和福祉,这不是我们的目标吗?”任源故作不解的问道“多苦的一孩子啊,帮他
回归正常生活不应该吗?”
听的此话,张昌旭当然不相信任源会心疼什么秋鲤沫这种鬼话,但权责上来说,任源也确实有权利决定后者的处理方式。拒绝将秋鲤沫交予研究院,显然前者是有什么秘而不宣的计划。可眼见对方完全不想透露,他也就不费力继续打听下去了。
“那你接下来,有什么计划吗?”
“有的,而且不出意外的话,我想我能比你们这边先一步,取得突破性进展。”任源满脸神秘的说道
“是吗,那就期待你们早奏凯歌了。”知道追问也是白搭,张昌旭打着哈哈应付道,继而话锋一转“那么从昨天晚上的事情来看,基本就能肯定。现在s市兴风作浪的,就是琐罗亚斯德教派了吧?”
“既然那个波彻西满口的光明神,而且用的还是琐罗亚斯德教派秘传降灵术,至少现在和他们脱不开干系。”任源沉吟片刻说道“但是我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可是却说不上来。”
“是指之前遇到的那个学院派蛇女吗?”张昌旭好奇的问道
“这倒不是,要说十年前真的有其余几个派别残余,被琐罗亚斯德教派给收拢起来了也不奇怪…”任源蹙眉说道“可是我隐约有种感觉,这次琐罗亚斯德教派在其中,好像也并非扮演主导的角色。”
“有什么证据吗?”张昌旭面色一凛,急忙问道
“问题就在这里,只是隐隐约约的感觉…希望只是我想多了吧。”任源模棱两可的说道“你告诉剑阁那边,关注点三号异源的封印,不要出了什么差错。”
“嗯,我会把消息传达上去的。”张昌旭应允下后,转头对鱼谦说道“对了鱼警官,之后和市局那边,需要你出面交接下。昨晚的事情影响太大,如果硬压下来恐怕影响不是很好。我这里有份话术,你看一下,回头和市局那边交涉,尽量让事态平稳下来。”
“为什么是我去?”鱼谦伸手接过文件,不解的问道
“因为不管我们这边面上说什么,市局那边都不会相信的。而且…”张昌旭笑笑说道“我们这边也确实不可能实话实说,如果是通过你来说,至少市局那边信任度会更高些。其实最开始选拔你为龙牧,也是做了这方面考量的,你的人际关系也是我们看中的点。”
“呃…好吧。”鱼谦叹了口气说道“那我一会儿就去市局那边跑趟吧。”
“不需要,你不需要主动去那边。”张昌旭道“我想之后,市局的刘局长应该会主动联系你的。到时候你再把这份话术说出来,会更有说服力。”
“…”鱼谦闻言沉默不语,双手捏紧了档案,疲惫至极的脸上看不出什么变化。停了片刻平静的说道“嗯好的,我知道了。”
说起来从镜月世界出来到现在,他和任源不眠不休连轴转到现在,后者当然不在乎。可是对于他自己来说,不管是精神上还是体力上,都已经到达极限了。
“那么你们回去休息吧,这边有什么新的进展,我到时候会再让梓文通知你们。”
“回去啦,我得好好睡一觉,这三天真累死我了。”任源从桌子上撤下了双脚,大大的伸个懒腰吐槽道,转身就向门外走去。
“哦对了,还有件事。“张昌旭叫住了正要离开的二人
“三号院那边来了消息,那个殡仪馆的工人赵构,已经醒过来了。”
第三百四十九章 白等一场
巨大白色suv穿梭在s市车水马龙的街道上,驾驶座上是名面目清秀神情冰冷的年轻女子。秀美的容颜上,有双英气锐利的美眸,给那张精致如人偶的脸平添了几分鲜活。副驾驶上,坐着名身着罩衫面目阴柔的美少年,密实柔顺的长发在脑后结做一处,松松的搭在细挺的脖颈上。
此刻少年正沉着脸盯着车窗外的景色,死死咬住红润的嘴唇,双颊满是愠怒的红晕。年轻女子斜眼看了看他,静静的问道
“你生气了?”
“没。”少年冷着脸口中硬邦邦的蹦出了一个字。
“你生气了。”年轻女子这句话却不再是疑问句了。
“我跟谁生气?我为什么要生气?我凭什么生气?”少年似发泄般烦躁的说道“就算我生气了,有人会在乎吗?”
“会的,我在乎。”女子平静的说道,像是在阐述什么天经地义的事实
“你管我生不生气干什么?”少年反问道
“尽量让你开心些,这是任源交给我的任务。”女子一本正经的说道“如果你总是这个样子,被他知道了,我很为难。”
“见鬼!我连生气都不可以吗?”少年气急败坏的说道“这他也要管!?”
“如果你情绪波动太大,身体里的心种会出问题的。”女子目视前方的路况,稳稳的持定方向盘,开车的姿势优雅而又一丝不苟,让人看上去颇有种赏心悦目的感觉。也未在意少年的质问,淡淡说道“我们这是为你好。”
“我才不用你们为我好呢,我自己的身体我爱怎么样就怎么样,你们管不着。”少年梗着脖子反驳道,就像和父母吵架的孩童,若是无人理会便做出种种委屈样子去寻求关注。若是受到关注了,反而又会说不要人管。
“不要胡闹。”年轻女子只轻声撂下这句话,便复又专注于驾驶中了。
“谁胡闹了?我怎么胡闹了?我有胡闹吗?”少年叠声高叫道“你们还要我怎样?不要我穿女装,我这就不穿男装了吗?还要我怎样你们才能满意啊?”
“我没有说不满意。”
“那就连句评价的话都没有喽?”少年怒道“连句看起来很合身,都不肯说的喽?”
“我早上说过了,你这身很合身。”年轻女子顿了顿,又补充到“我记得姜小姐,也夸了你很多。”
“我又没说你们没夸。”少年不满的嘀咕道
“那你是指谁?”
“开你的车吧,没有谁,我自己犯病罢了。”少年气鼓鼓的结束了谈话。年轻女子微蹙了下眉头,终究没说什么,复又把注意力放回了驾驶上。
车中二人,正是秋鲤沫和织。土狼大队的工期比任源预料的要快得多,不到一周就整备好了鱼谦因爆炸而损坏的家。除此之外,还做了安保升级和防御加护。至少这回,防盗门应该不会那么轻易的被入侵者用拳头打碎了。
昨晚从指挥所开完会,任源便和鱼谦回到了六号别墅略作整备,吃过饭又匆匆的赶去了医院。走之前,他就通知了织收拾好带少年搬出去,并嘱咐了她几件事以及好好照顾后者。并为接下来的工作,待命候机。
说起来织的行李简单到一只小手提箱就能装完,秋鲤沫除却姜梓文给他买的衣服,也并没有其他杂物。
在姜梓文的帮助下,两人很简单的就收拾了好行装。只是在出发前,出现了小小的插曲。
按照织的想法,既然住处已经整备完善,那么不妨昨晚就直接出发。都是s市内的地点,到达新的住址也并不需要多少时间。不管怎么说,六号别墅毕竟是对灾部拨给任源用来工作的居住据点。她们住在这里,无异是对正常工作的干扰。
可是少年并不赞同立刻出发,他还想等鱼谦回来,做最后的告别。因为上次被鱼谦训斥不要穿女装,为此他特意认认真真的换上了男装。之前姜梓文带他出门采购,不仅选购了不少高档女装,还在她的坚持下买了不少合身的男装。现在秋鲤沫心种不免有些感谢,那天后者的坚持了。
对于少年的这个要求,织倒是觉得并没有什么。任源嘱咐她的是,在不违背那几项原则的情况下,尽可能的满足秋鲤沫的需求。只是延迟下出发时间的话,完全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
可不成想,这一等就是一晚上过去了。在姜梓文反复劝说下仍不肯回去睡觉的少年,最终还是困得伏在了茶几上睡去,被织抱回了房间中。
等早上醒来,秋鲤沫边抱怨着因为和衣上床而弄皱的服装,边急急忙忙的打开了行李换上套新衣服。他希望在最后告别的时候,留给鱼谦一个完美的形象,至少两人最后的对话不要停留于那晚的争吵。
实际上后来秋鲤沫也想了很多,自己已经不是那个被孟伟囚禁在金丝笼中的玩物了。迟早,他也要慢慢的融入社会中。那么借着这个机会重新开启自己的人生,也未尝不是件好事。如果周围人都希望自己以男性的身份来生活,那么在公众场合顺应别人的要求也并无不可。
从很小的时候,他就精通于,如何去讨得别人的欢心。如果对于鱼谦来说,作为男性的自己更能够被他接受,那他并不介意从今天开始,适应这个新的性别认知。
而说到底,少年想要的也不过是对方一句称赞罢了。过了今天,下次相见尚不知是什么时候,秋鲤沫不想留下最后的遗憾。
就这样,早起的少年端庄的坐在六号别墅客厅中,对着大门望眼欲穿,只等鱼谦回来。姜梓文来回沟通了好几遍问二人何时回来,可正在开会中的鱼谦根本给不出个准确的答复。这番又足足等到了接近中午,直等到人偶般轻易不展露情绪的织,都微微皱起眉头的时候。鱼谦二人才风尘仆仆的从外面走了进来。
未等踏进门来的鱼谦站稳脚步,秋鲤沫便整理情绪,快步迎上前去
“鱼叔,那个,我和织要…”
“要搬出去了是吧?”疲倦不已的鱼谦根本没有精力搭理紧张的少年,两个眼皮就像要狠狠的黏到一起去了。现在的他除了想要睡觉,别的都不想听了。挥挥手打断了少年的话,胡乱地说道“你们不是昨天就该走了吗?一路顺风,去吧去吧。”
说完,鱼谦便脚步不停的往二楼的卧室奔去,留下笑容僵在脸上的少年,孤零零的伫立在客厅中央。手还保持着伸出去的姿势,然而终究还是没去拉住离去的前者。
“诶哟,今天我们的秋鲤沫很帅嘛。”看着这幕发生的任源,露出了意味深长的微笑。故作夸张的走上前去,拉着少年啧啧赞叹道“这收拾收拾,是个相当漂亮的帅小伙子嘛。昨天不就和你们说可以搬过去了吗?怎么现在还没出发呀?”
扯住双眼失神的少年,任源将前者眸中的心痛尽皆看在眼里,拿腔拿调的说道“莫不是,莫不是想等我回来,和我告别?欸呀呀,这也太懂事了吧,我太感动了。来叔叔抱抱,下此再见面也不知道要等…”
“谁要和你告别了,死怪物,不要碰我!”仿佛郁积太久的火山爆发了般,秋鲤沫狠狠推开前者热情的手。
为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看出来自己是在等着和你告别,偏偏就你看不出来?为什么所有人都愿意称赞自己的衣着,为什么偏偏只有你,都不肯正眼看我?不是你告诉我,男孩子不应该穿女装的吗?我穿了男装,你看到了吗?心中的怒火咆哮着,少年转脸将脾气发到了任源身上。
“啊呀,那是我自作多情了呀。”任源笑着收回手“那你在等谁呀?”
“我谁也不等,我就想现在再走,你管得着吗!”少年鼓着腮扭头对织说道“织姐姐,我们走。”说完头也不回的向外奔去。
“诶,小秋…”姜梓文慌忙招呼前者,然而少年早跑出了客厅,钻进了备好的汽车中。
“那么任先生,我们走了。”织淡定的拿起二人的行李,对任源微鞠一躬说道“我们出发了。”
“嗯,注意安全。”任源笑道“以后我有时间,会去看你们的。另外,我嘱咐你的事情,不要忘了。”
“我知道了。”织又转过头对姜梓文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提着行李也走出了客厅。
这边任源和姜梓文将二人送出了大门,挥着手喊道“一路顺风哦!”然而到最后,板着脸的少年都未再何任何人说话。
看着白色suv消失在视野中,姜梓文有些不满的嘀咕道“鱼叔真是的,小秋等了他一天一夜,就想和他做最后的告别。他可倒好,都没让人把话说完,就走了。”
“什么最后的告别,这话听着怎么这么不吉利。就在一个市里呢,想见半个小时不就见到了?”任源道“你鱼叔两天晚上没合眼了,你就体谅体谅他吧。”
说着任源拧身也往屋里走去,姜梓文复又看了眼空荡荡的街道,小声嘀咕道“我什么时候能搬走啊…”
“你说什么?”走远的任源突然扭头问道
“和你没关系,快睡你去的吧。”
就这样,带着遗憾和不满,秋鲤沫和织离开了六号别墅。去过鱼谦家的织依然牢记着那个地址,平稳准确的到达了目的地。秋鲤沫接过钥匙,率先跳下了车上楼开门,而织则拎着行李随后 进了屋。尚未消气的少年进屋之后,直奔那间熟悉的房间,将自己埋进了床上。这边织则将包裹放下,开始收拾布置起来。
重新翻修后的房子空空荡荡,土狼大队的工程队只是修复了墙体和强化了防御设施。部里只送来了必要的生活用品。其余的零碎物件,还要他们二人自行选购解决。织认真的检查着各个角落,边在心中盘算着需要填补的家具清单,边熟悉着后添加的防御设施。她本就不是个喜好奢华的人,很快就大致的完善了心中的规划。
接着,她将行李搬回了房间,开始拾掇自己的卧室。将仅有的几件衣物挂进衣柜之后,她看到了那本之前任源,遗留在她床头的书。
迟疑了片刻,织将书从皮箱中取出,轻轻的翻开了第一页…
第三百五十章 骤然惊醒
空无一人的荒漠上,疲惫的男子拖着沉重步伐踽踽独行,缓缓向前挪动着无力的双脚。每步都迈的无比艰难,在略微潮湿的污黑泥土上,留下两道长长的痕迹。
旷阔的荒野上,看不到任何除男子外的事物,哪怕一丛灌木,半颗小草。有的只是无尽的孤寂与空虚。就连天空也灰蒙蒙的,看不出任何鲜活的色彩。无尽的混沌延伸向远处,与污浊的荒野连接起来,竟让人分不清哪里才是地平线。
在这样的荒野上,方向似乎不再存在,时间也没有了意义。唯余孤独的男子,在机械般的向前行进着,不知道想要从遥寂未知的远方,寻找出什么目标。
“那么,我要去哪里呢?”
想到这里,男子停下了脚步,问出了第一个问题。既然方向已经未知,时间业已消散,自己的行进到底是要去哪里呢?自己为什么要往前走呢?男子突然发现,自己竟不知道这段旅程究竟是通往何处。
发现问题所在的男子,停下了僵硬的步伐,开始苦苦思考这个问题。可是想来想去,脑海中却只余空白。就像用手去捞取清风,细微的触感自指尖划过,松开攥紧的十指,却发现两手空空如也。
苦思半晌,男子仍然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忍不住回头看向来时的方向,深深的足迹正在荒风的吹拂下,缓缓的淡化消失。
“那么,我从哪里来呢?”
男子开始思考这个问题,既然已经遗忘了前进的方向,那么想起出发的地点也是好的。或许只要想起来自己是从哪里出发的,就能知道自己要到哪里去了。即便仍旧想不起,那个要前往的目标,至少能够找到想要回去的道路。
可是很快,惊慌的神色爬上了男子双颊。他发现,自己是从哪里来的这个问题,也没能从脑海中找到答案。就像遗忘了想要前往的目标那样,究竟是从哪来的,也被他忘记了。
迷失了前进的目标,又丧失了归去的寄托。在这空旷无垠的荒野中,无尽的恐惧争先恐后,从四面八方袭来,啃噬着他业已摇摇欲坠的内心。
“那么,我是谁?”
男子彻底疯狂了,在搜寻目标和归途的过程中,他很快发现了更严重的问题。他连自己是谁,都想不起来了!
当发现这个问题之后,无数的疑问如同倾泻而下的银河,汹涌的向他空空如也的脑海中灌注进去。
“我为什么在这里?…这里是什么地方?…我是什么样子?…我是人还是动物?…我现在是活着还是毁灭?…”
无尽的疑问带来无尽的痛楚,男子抱着肿胀的大脑在地上滚动哀嚎,撕心裂肺的嘶吼在荒野的狂风中被吹散,连一息都未停留,如不曾存在过般转瞬消逝而去。男子的惊惧与痛楚,就像这片荒野上滚动的一粒细沙,没有为这片空虚的土地带来任何变化与波澜。
不知过了多久,又或许时间并未流动,响彻天地的隆隆巨响从模糊虚幻的地平线上滚滚而来。大地在颤,天空在颤,就连那肆无忌惮的凌乱狂风,也在随着天地震颤。翻滚中的男子惊觉天地间发生巨变时,已经来不及了。苏醒巨龙般翻滚的大地,已经不允许他再凭借自己的力量站起来了。
如裹挟在这天灾中的尘埃,男子眼睁睁的看着无数裂痕在大地和天空中出现。喷涌的地火和炽热的流星重新点
缀了这片混沌的空间,在这人力无法抗拒的烈烈天威中,男子跌入了如深渊般的裂缝中。
暗红色的岩浆在裂缝底部,化作条奔腾的烈焰洪流,在深渊中恣意流淌。男子随着无数大大小小的沙石,直直的向其中坠去。任凭怎么挣扎反抗,都改变不了将要陨落在岩浆长河中的结局。感受着扑面而来的灼人气息,男子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离岩浆河面越来越近。
就在男子将要葬身岩浆,化为一缕青烟之际。骤遭所有的一切却突然被定住,就像被人扳下了神秘的开关,所有的以前都停了下来。从天际坠落的无数流星,停了下来。从远方传来的剧烈地震,停了下来。从地面腾起的凛冽荒风,停了下来。甚至就连岩浆长河跳动的火苗,男子周围坠落的石块,统统都停了下来。
可是男子知道,这决不是因为时间停了下来,因为这片天地间,时间似乎从来就没有存在过。那是凌驾于时间之上的,更加强大和不可抗拒的规则,主宰这片诡异的世界。纵然一切都停了下来,男子仍然能感觉到,鲜活强烈的生命力,从目之所及的所有事物上迸发出来。似乎下一刻,这片天地就要再次开始运转。
这个念头刚刚划过脑海,暂停的世界便再次律动了起来,再无转圜余地的男子“噗”的跌进岩浆长河中,剧烈的痛楚从周身各处袭来…
“啊!!!”鱼谦猛然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正趴在卧室的地板上。揉了揉红肿的鼻头,他才明白,原来自己刚刚从床上滚下来了。也正是这一摔,把他从梦境中摔醒了。回忆着刚才的诡异梦境,现在他仍心有余悸。
这下摔的可谓是结结实实,饶是身体不错的鱼谦,也感到浑身难受。撑着从地上坐起来,晃了晃还在嗡嗡作响的脑袋,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从掉下来的。
要知道鱼谦当兵的时候入的是野战部队,大家可都是能站岗时立着军姿着睡觉,野外枕着坟头解困的人。别说睡在这么宽的床上,就是在铁链浮桥上架块木板,也断然不会睡到跌下去。不管是从军的时候还是当刑警的时候,几天不休那是常有的事,但是竟会累到从床上跌下来,这还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难道说,我真的老了?”鱼谦疑惑的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不应该啊,我才刚四十岁…”
“喂老鱼,你醒了吗?”邦邦的敲门声响了起来
“你别敲了,我刚醒。”鱼谦按了按发胀的额头,拜那个奇怪的梦境所致,这觉睡的并不安生。沉重的疲倦感还困扰着他,被敲门声一吵,脑袋里如敲钟般嗡嗡乱响“门没锁,你进来吧。”
“那我进来啦。”话未说完,任源已经推门走了进来,鬼鬼祟祟的四处查看,末了将目光锁定在了鱼谦身上,贱兮兮的问道“你怎么坐在地上啊?”
“你管我。”鱼谦没好气的说道“你找我干嘛?”
“我听见你这屋‘咚’的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掉地上了。”任源嬉笑的说道“我想是不是你醒了,就过来看看。我说,你不会是…”
“你要是有事就说事,没事就让我再睡会儿行不?”鱼谦急忙打断了前者的话,他知道这个话题再聊下去,准不会从前者嘴里蹦出什么好词。转换话题问道“我睡了多久了?”
“不久,刚到十二个小时吧,现在是凌晨一点。”任源顿了顿,意味深长的说道“正是子时哦。
“嗯?有什么讲究吗?”鱼谦下意识的问道
“据说这是人类精神最脆弱的时刻。”
“最脆弱的时候不是三点左右吗?”鱼谦反问道
“你是这么认为的?”任源想了想说道“这么说也没问题,那么三点的时候,可要格外小心些啊。”
“你今天怎么神神叨叨的。”鱼谦渐渐清醒了过来,扶着床站了起来“那你要是没事,我就再睡会儿了。”
“啊可以的,我就是听到你这屋有响动,所以过来看看是有什么情况。”任源点点头说道“你还能睡五个小时,然后收拾一下,我们出发。”
“出发去哪?”鱼谦问道
“去珈蓝浮岛,赵构不是醒了吗?看看能不能从他嘴里掏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来。”任源道“这可是这次行动目前为止,我们抓到的唯一一个,活着的降临派成员啊。”
“哦对,他醒过来了。”鱼谦一拍脑门,想起之前张昌旭提到过这点“等下,话说你不是说拿到特级权限之后,你在部里的级别要比张昌旭更高吗?三号院那边为什么不是先通知你啊?”
“你想听体面点的说法呢,还是形象点的说法?”任源问道
“怎么说?”
“体面点的说法呢,就是这个消息张昌旭是以下级的身份向我汇报,三号院那边走正常流程先汇报到张昌旭那里,也并没有什么问题。”任源笑道
“那形象点的说法呢?”
“齐天大圣这个官职,用玉帝的话说不也是‘官品极矣’了吗?”
“我明白了…”鱼谦恍然“那既然如此,审讯工作应该已经结束了吧?这趟倒是省了不少力气了。”
“这个赵构醒的时间应该比我们知道的时候,早很多。想必利刃大队那边已经审过了…”任源思索片刻道“不过想来,应该没有取得什么重大的成果,不然按照他们的性子,恐怕会再拖一天才告诉我们。”
“也许,他已经醒了两天了?”鱼谦问道
“不可能,就算再怎么快,赵构身上的伤也不是一天能处理好的。”任源说道“更有可能的情况是,这个赵构本身根本就没有什么油水可榨。”
“好了,既然你没什么事,我就先出去了,别忘了明早六点我们出发。”任源转身出了门,复又停下脚步回头问道“那个,要不要我去仓库,给你找个栅栏什么的?”
“走走走,我要睡觉了。”鱼谦气恼的下了逐客令
“嘿嘿,小心三点前后哦,那是你精神最虚弱的时候。”任源突然没头没脑的来了这么一句,还未等鱼谦发问,便大笑着走了出去。
经过这番折腾,鱼谦彻底清醒了过来。再躺到床上,竟睡不着了。前者那句小心三点前后莫名萦绕在脑海久久不散,想起刚才那个诡异无比的梦境,迟疑片刻后他干脆放弃了睡眠,起身坐到了电脑面前。
这两天他不仅没有好好睡上一觉,还穿越了回异世界,发生太多令他措不及防的事件。以至于到现在,他都没有理顺究竟发生了什么。看着堆积在邮箱中的电子邮件,他边查看这两日的消息,边梳理着这几日发生的事件。
一个逐渐清晰丰满的脉络流程,在他的脑海中展现了出来…
第三百五十一章 审讯赵构
尽管已经是第二次来到珈蓝浮岛,鱼谦仍旧难以抑制心中的震撼,这座远超人力所能及的海上奇迹,竟已在s市的外海上,存在了数年。不敢想象最先创造出这个构想的人,究竟是天才还是魔鬼。
走在前方的任源依然轻车熟路的,穿行在看起来毫无区别,如血管般浑 圆的走廊中。拒绝了工作人员带路的邀请,拿着特别通行证的二人一路走来并没有遇到什么阻碍。和不少形色匆匆的研究人员擦身而过后,来到了专门用以拘押和治疗俘虏的区域。
厚重的单向钢化玻璃和纯白的合金墙壁,隔出了数十个整齐的单间。而之前因胸前恶咒而求助于对灾部的赵构,就被囚禁在这里的某个房间中。对照着从对接人员处拿到的报告,两人很快找到了后者身处的房间。
“嗯,没错,就是这里了。”任源在某个单间前停住脚步,对照着报告表格看了看,确定了这正是他们想要找的房间。抽出口袋中的卡片在读卡器上刷过,又做过了虹膜比对和指纹验证,房门“唰”的声轻响向内打了开来。
正坐在房间中阅读杂志的男子,听到声音抬头冷冷的撇了二人一眼又垂了下去。看到赵构的刹那,鱼谦心中“咯噔”一声。此人看杂志的身形体态,和在月光魔女水晶箱中看到的,简直不差分毫。带上房门后他又扫视了圈整个房间,布局倒是简易的很。中间是围着方型茶几的四张椅子,靠墙则是简易的床铺和小巧的卫生间。
“诶呀,真是冷淡呢。”任源和鱼谦跨进了门,看着后者砸砸嘴说道“看到救命恩人登门拜访,不说感谢吧,连招呼也不打一个吗?”
“救命恩人?你?”赵构上下打量了番任源,漠然说道“抱歉,阁下什么时候救过我,我实在没有印象。”
“啊,也对。”任源轻拍脑门懊恼的说道“你当时都昏过去了。”
“…”赵构并不言语,只是专心的看着自己的杂志。
“那个,你胸口那个蛛型恶咒,就是前几天我给你摘下去的。”任源也不嫌尴尬,自顾自的拉开了椅子,坐到了男子对面。鱼谦见状,也在旁边坐了下来。
“这算救我?”赵构嗤声冷笑“你们怕我死了,是因为想要从我这里套出情报,又不是真的为了救我。我有必要感谢你们吗?”
“你这么说,倒也有几分道理。”任源道“如果把这个看成公平交易的话,事情反倒更简单了。不介意的话,可以回答我几个问题吗?”
“嗯?”赵构挑眉问道“你们昨天不是问过了吗?”
“问是问过了,只是…”任源拿起手中的报告表格,信手翻了翻“我想可能因为他们和你并没有什么交情?你的回答好像太简略了点,既然如此,作为亲手把你救下来的人,我就亲自来问问了。”
“我要说的,我昨天都说过了。”赵构眼睛依然停留在手中的杂志上,丝毫没有给眼前两人面子的意思“你们要是觉得不满意,那就继续问好了。反正,不管你们问几遍,我不知道的东西也答不出来。”
“很好,那我就问了。你昨天的口供说…”任源捻动着手中的报告表格“你之所以知道,中心医院的王楷是我们的人,是你的上级告诉你的?”
“是。”赵构“哗啦”翻了页,依然目不转睛的看着手中杂志随意回应道“她之前警告我们不要接触中心医院的王楷医生,有暴露身份的危险。”
“你的上级长什么样子?”
“不知道,只是听声音应该是个女的,也不知道她叫什么,她只让我们叫她祭司大人。”赵构犹如背课文般流利的说道“身高一米六五左右,偏瘦,穿着黑色蒙头长罩衫。说话声音有些沙哑,平时不和我们接触,只在特殊时候召见我们。”
任源低头看着手中的记录,果然一字不查,微微笑了笑复又问道“那么你胸口这个恶咒是怎么植入进去的?”
“你不先从我的教派所属,和个人信息问起吗?”赵构头也不抬的反问道
“啊,我比较关心我想问的这几个问题,不方便先回答吗?”任源亦反问了回去
“你请便。”赵构无所谓的答到“我不知道这个恶咒是怎么植入进去的,我们经常会被叫道教派的集合点,接受各种仪式和改造,我怎么知道是什么时候植入的?”
这边旁听的鱼谦知道,任源之所以这么问,就是想试探下对方是否在撒谎。因为通常审讯情况下,如果犯人有所隐瞒和编造的话,是很难将自己临时编造的内容记得非常熟练的。第二次再打乱顺序提问,就很容易在回答过程中出现纰漏。可在他看来,面前这个叫赵构的男子,显然十分的老练和沉着。这种比较低级的手段,恐怕很难在对方身上起到作用。
“那么你们教派的集合点,在哪里?”任源问道
“就在我家啊。”赵构随口说道“啊,我是说那个我家。你们应该明白吧?平时我并不住在那里。”
“那你住在哪里?”
“在旁边xx大道上,我还有间房子,不过产权人并不是我,我住在那里。”
“那你知道,你们被植入了恶咒吗?”
“算是猜到了些,不过没什么用。”赵构道“就是知道了又能怎么样?我又没能力和他们抗衡。”
“你不是找到方法了吗?”任源笑道“你看,你早就知道中心医院的王医生,是我们的人。你开始为什么不去找他呢?”
“找你们?”赵构头也不抬的冷笑道“找你们,你们会养我啊?就算我交待完,你们不杀了我,我从这里出去也保不住性命。更何况,为他们办事又轻松,钱给的也痛快。要不是他们要杀我灭口,我才不会来找你们呢。”
“有意思,我以为你是个有信仰的教徒呢。”任源点着桌子说道“没想到你想要的,只是钱啊。”
“信仰?呵呵。”赵构似乎想起了什么可笑的事情,冷冷一笑,却未再言语。
这边任源偏过头来,和鱼谦对视了几眼。两人大致翻阅了利刃大队的审讯报告,确实如之前所料般并没有什么实质的进展。或许真的是因为,这个赵构在降临派内的级别太低,知道的情报根本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从他之前招供的内容来看,和早先推测的内容大致相同。赵构原本就是殡仪馆的工作人员,之后被降临派看中进而收买,为其做着倒运尸体的勾当。可以说,整个流程基本上就是当初伍德清口供的翻版。只是和之前伍德清所说不同的是,两人之间居于领导地位的并不是他赵黑狗,而是最后舍命也要保住焚尸炉秘密的伍德清。
这点看起来倒是非常有可能是真的,毕竟从最后的表现来看,伍德清明显是更加狂热的降临派死忠。为了保住秘密,不惜自爆与他们搏斗。而赵构反而选择了临阵
逃脱,不过他也被植入了恶咒,若非己方救治及时,恐怕早就死透了。
“你房间里的那张床,是你买的吗?”任源盯着报告表格突然冷不丁的问道
“我的床当然是…啊,你是说集合地的那张床吧?”赵构愣了愣,突然反应了过来“那张也是我买的,怎么了?”
“很奢侈啊,你既然平时并不住在那里,为什么买那么贵的一张床啊?”任源好奇的问道“我记得,快八万块了吧?是充当手术台什么的吗?”
“啊,那倒不是,通常来说仪式和改造手术都不太复杂…或者很复杂?有的时候过程中我并不清醒,我也不确定。”赵构道“不过那张床绝不是给我们用的,是祭司大人每次来,会在上面小憩。”
“原来如此…”任源点点头,又问道“不过有点我没想明白,那天我给你做摘除手术的时候,发现你胸前的那个恶咒,已经发作整整一周了吧?你们教派就没想过,拖了这么长时间,你会来找我们吗?”
“我怎么知道,这个问题,您应该去问给我下咒的人。”
“你胸口的恶咒,我计算无误的话,是本月十八号发作的?”任源问道
“好像是吧。”赵构翻阅杂志的动作停了下来,盘算了片刻回答道“我记得是星期一。”
“那就对了。”任源肯定到“原本给你下咒的人,是希望你在那天夜里死去吧?可是你硬是撑了足足一周,才找到我们给你摘除了恶咒。这个期间,你的上级就没有再联系过你?”
“并没有,或许,她以为我已经死了吧。”赵构平静的回答道
“就算是以为你死了,难道不前来确认下?”
“我说了,这你要去问给我下咒的人。”赵构有些不耐起来
“那好,这个问题我们先放在一边。”任源面对后者的态度并不以为忤,接着问道“就算下咒之人对自己很自信,那么我们接下来聊聊你知道的问题吧,你是怎么将这个恶咒拖延了这么长时间的?”
“它从我胸口中长了出来,我开始用刀片把它长出来的地方切下去,然后用电烙铁把渗血的地方烤焦。后来它长得实在太快了,根本来不及切割,而且毒素也影响了我全身。我迫不得已,就来找你们了。”
“就这样?”
“就这样。”赵构不容置疑的回答道
“难道,不是因为插在你心脏上的那根水晶针,才帮助你拖延了这么久吗?”任源笑问道
“水晶针?”赵构显的不明所以“昨天你们的人也问过我什么水晶针,可是我根本不知道,这个东西是怎么出现在我心脏中的。”
“你真的不知道吗?”任源语气变得诡异起来“难道这跟水晶针,不是你偷的吗?”
“我偷的?然后再刺进我自己心脏里?”赵构仿佛听到了什么夸张的笑话般“我看起来像是那么想死的人吗?我可从来不知道,我心脏里有根存在了好多年的水晶针。”
“那就奇怪了,这根针总不可能是花花送给你的吧?”任源笑道“那我一会儿拿着这跟针,去问问她。”
“花花?!”听到这个名字,赵构猛地抬起头来,终于不再盯着手中那本杂志了。如狼般阴鸷的目光来回的打量几番任源,沉声问道
“你能见到她?你究竟是什么人?”
第三百五十二章 转移话题
窄小的单人牢房里,此刻气氛骤然凝重了起来。脸上病容未消的男子,明显展现出不同于之前的态度。
此刻赵构的行为,本身就说明了很多问题。如果说之前的他的态度,一直能够称得上游刃有余或者轻松随意。可是当“花花”这个词从任源嘴里蹦出来的时候,前者整个人的气势和状态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诶呦?你不是说,不知道那枚水晶长针是哪里来的吗?”任源故作惊讶的说道“那你是怎么知道,打造这枚长针的魔女名号呢?”
“寻常的猎人,可并不知道月光魔女的名字,你到底是谁?”然而赵构此刻显然已经无心关注其他问题,固执的询问着任源的身份,似乎这对他来说是件具有非凡意义的事情。
“你搞清楚,是我们审问你,可不是你审问我们。”任源收敛了笑容,提醒道“你最好注意下你的身份…”
“你怕了吗?”赵构带着嘲讽的语气,打断了对方的话
“你说什么?”任源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说,你怕了吗?”赵构脸色恶毒的嘲弄道“你怕被我知道,你是谁吗?”
“…”任源摩挲着下巴,重新打量起眼前这个削瘦的男子。被恶咒折磨过度的脸上,还透着病态的蜡黄,红肿的双眼中是带着点阴翳的瞳孔。怎么看,怎么是副刚从鬼门关爬出来的样子,可是此刻对方的气势,却颇为咄咄逼人。好像掩藏在这副皮囊下的,是个无比强壮的灵魂。
“这么说来,我们还没做自我介绍呢。”审视了片刻,任源轻笑出声,淡淡的说道“我叫任源,旁边这位呢姓鱼,叫鱼谦。”
“任源?”赵构品咂了片刻,似乎在确定着什么,复又问道“你是猎人,还是猎…还是枭龙大队的神选者?”
“我是枭龙大队的异人。”任源答道“怎么,你在对灾部里有熟人吗?”
“任源这个名字,不是你的封号吧?”赵构不依不饶的问道
“也差不多…”看着执着追问的男子,任源心中不由得升起了几分兴趣。此刻他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这么执着于知道,自己的名字。但是隐隐约约的,他猜到了对方想要做什么。故而特意拐了个弯说道“我的封号是‘人之本源’。”
“啊…”显然这个答案,并不是对方想要听到的回答。赵构再次认真的看了看坐在对面的任源,眼神中的火焰渐渐消散了下去,喃喃说道“那不是你…”
“我已经回答了你的问题,那么你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吧?”任源问道“看样子你知道‘花花’是谁啊,你是怎么知道的?”
“‘月光魔女花花’是教派内的最高机密之一,祭祀大人亲口说猎人们也不知道。所以你会说出这个名字,我很惊讶罢了。”之前赵构身上那股逼人的气势消散了,男子随口应付道
“是这样啊?那看来你在降临派内的地位,很高啊?这么顶级的机密也知道?”
“就只知道这些而已,那是名非常厉害的魔女。其余的,我就不知道了。”赵构想要再拾起杂志,可是拿起来掂了掂又没了兴致,干脆丢回了桌子上。叉着手看着对面二人说道“信不信你们随意,我确实不知道。”
“唔,这样啊。”任源颔首轻笑道“哦对了,刚才我和你说我的封号是‘人之本源’吧?其实平时大家称呼我的时候,并不会用我的封号。我有个更广为人知的称呼,说不定你也知道呢。”
“另一个称呼?”赵构微楞,下意识问道“什么?”
“更多的时候,他们喜欢称呼我为——伪神之躯。”任源一字一顿的说道。欣赏着对方的脸色随着自己的话语,快速的发生着变化,到得最后变成了愤怒的鲜红。
“果然是你!”赵构恶狠狠的盯着任源,那眼神仿佛恨不得将前者生吞活剥。恨入骨髓的眼神穿透角膜上的阴翳,榨干全身力气般射了出来。如同想要将对方的每个细节,都深深刻进内心深处般的看了过来。
经常有人说,如果眼神能杀人的时候,怎样的眼神会让人血溅当场。此刻赵构的眼神显然光杀掉对方是远远不够的,分明是想要千刀万剐碾作肉泥。鱼谦实在无法想象,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会让一个人对另一个人产生如此大的仇恨与恶意。
“哦呀,看来你果然是认识我啊。不过抱歉,我可完全不记得这周一之前,我们曾照过面啊?”任源笑意盈盈的看着后者,对可能出现的意外收获感到惊喜。看着后者这不共戴天之仇般的眼神,显然今晚不会空手而归了。
“我们当然没有照过面,如果照过面,我怎么会认不出你来!”赵构毫不掩饰自己的愤怒,咬牙切齿的说道“如果我们以前照过面,我可能就不能活着坐在这里了。”
“你并不是异人吧?”任源再次确认了下“我不记得,近几十年,我有追杀过什么普通人啊?”
“我记住你的样子了。”赵构丝毫没有理会前者,仿佛在对什么下着血誓般说道“除非你们现在就杀了我,否则只要我还活着,哪怕只有一口气。我都要追杀你到天涯海角,让你为当初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这么大怨气啊?不过抱歉,我并不觉得你有什么手段能杀掉我,不过我能知道为什么吗?”任源问道
“你自己做下的罪孽,你自己都不记得吗?”赵构咬牙切齿的说道
“啊抱歉,如果说我作过的恶那可太多了,我哪里会记得啊?没人会去数自己踩死过多少只蚂蚁吧?”
“是吗?如果我告诉你,十年前我是奥姆摩瓦教派的信徒,你想起来了吗?”赵构语气冷厉的说道
“奥姆摩瓦教派?”任源微楞,想了想说道“我记忆中最近一次和这个教派接触,也是十年前的事了。你昨天不是还说,自己是琐罗亚斯德教派的信徒吗?”
“我现在当然不是了,因为我们的教派十年前,被你给毁了!”赵构恨声说道“伪神之躯!我永远记着这个名字,我发誓要杀了你复仇!”
“原来如此,不过这次可不是我作恶,这算行善吧?”任源眯着眼睛说道“只是我记得,十年前s市的奥姆摩瓦教派上下,都被我杀干净了。我还真没想到,竟然有人能从我手中逃出去。我很好奇,你是怎么逃过一劫的?”
“你当然想不到了,因为根本就没人逃掉了。我的父亲,和两个亲兄弟都死在了你手中。等到我赶来s市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赵构道“就是因为你!我才不得
已投靠了琐罗亚斯德教派,违背自己的信仰去奉养异教神!我曾对奥姆神明发誓,此仇必报!”
“原来你那时并不在s市啊,难怪会漏掉你。”任源点点头说道“那么情况我已经了解了,但是抱歉,首先我并不觉得我这事做的有什么不对。其次我觉得,无论如何你都不可能杀的掉我。”
“而且最重要的是。”任源看着赵构笑笑说道“你要是觉得,这么搞一手就能把话题岔开就有点异想天开了。现在该回答我开始的问题了吧?那枚水晶针,是你从花花那里偷的吧?”
“…”愤怒的表情僵在了后者的脸上,显然赵构的算盘再次落空了,惊怒之色在脸上一闪而逝,生硬的说道“我说了我只是听说过月光魔女花花这个名字,水晶长针什么的,我根本就不知道。”
在旁边观察了整个过程的鱼谦,明白了任源究竟想要问的是什么。既然面前这个叫赵构的男子,当初被作为宠物送给了月光魔女,还被制作了活替人偶将部分灵魂留在了镜月世界。那么他必然知道,究竟是谁又怎样将他送进去的。
会被降临派的高层施下恶咒灭口,说明眼前这个男子在降临派内显然是处于底层的低级人员,甚至被当作消耗品,想来他也跟本接触不到什么核心的机密。但是偏偏他是当初被送进镜月世界的四名人类之一,那么情况就变得不同了。
镜月世界的存在在对灾部内也是极高的机密,等闲无人知晓。因此赵构也未想到,会有人询问他关于月光魔女的事情。尽管他已经尽力,将话题导向另一个方向,不过显然这对早就打定主意的任源来说,此番故作姿态的障眼法并没有起到任何的作用。从在水晶箱中看到赵构的人偶那刻起,结果就已经注定了。
“还在嘴硬吗?”任源不急不徐的说道“我不明白,你宁愿自爆曾是奥姆摩瓦教派信徒这个身份来转移视线,却不肯回答这个问题的原因是什么。”
“奥姆神明是至高无上的存在,身为奥姆神的信徒,我为此感到自豪和骄傲。我的言行,皆是出于我对奥姆神崇高的信仰。你以为,因为你们掌握着我的生死就可以让我屈服吗?”赵构冷冷说道“至于你的问题,我说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你再问多少遍都是不知道。”
“看来通常的手段,是没有办法撬开你的嘴了啊。”任源阴测测的说道“是时候,用点特别的手段了。”
“用刑吗?”赵构嘲讽道“你尽管试试,我若皱皱眉头,便算是输了。”
要知道眼前这个男子,是敢硬拿刀片和电烙铁来对付自己胸前恶咒的人。想来**上的摧残是很难让其屈服了,鱼谦忍不住侧目看向任源。之前他只是靠催眠,就轻松的从少女聂蒲口中套出了想要的情报。但眼前这个曾是奥姆摩瓦教派信徒的赵构,恐怕就没有那么好对付了。他想知道,这回任源又能拿出什么手段来。
却见任源眉头微挑,长笑道“很好,很有精神,很有骨气,我就喜欢你这样的人。既然你诚心诚意的求我了,那我就大发慈悲的满足你。不过待会儿,你可不要没撑多久就招了哦。”
说着,便见任源伸出右手,左手指尖在右手掌心狠狠一划。顿时汩汩鲜血从掌心流了出来,很快就在光洁的桌面上洇染开来。
第三百五十三章 血色怪虫
粘稠鲜亮的血液,源源不断的从任源的手掌中流淌出来。很快就在桌面上,画出了片非常圆融的血迹。此刻旁边的鱼谦和赵构,皆不知道前者到底要做什么。
“啊,老鱼你先回避下好吗?”任源侧头对搭档说道
“我说,你不要乱来啊。”不妙的感觉涌了鱼谦的心头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你要是不放心,可以在外面看着。”任源轻笑道“你在这,我不好发挥。”
“那我先出去。”鱼谦沉默片刻还是默许了任源的要求。虽然他本人并不赞同在审讯过程中,使用不人道的手段和方式,可是说起来,面前这个赵构也算是犯下了反 人类这种罪行了。加之昨天发生的事,也对他的内心造成了不小的冲击,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他的价值观不知不觉中正在发生着某种变化。
“…”已经打定主意绝不将秘密说出来的赵构,冷眼看着两人的行为,脸上露出不屑的神色。
“你知道吗?在太平洋上有个与世隔绝的小岛,上面有支信仰邪神的土著。他们信奉的邪神非常古怪。”任源看着从掌心流淌出的血液,突然没头没脑的开始说起了故事“和大多数只是崇拜抽象化的神明不同,他们信奉的是种很奇特的虫子。”
“不知道。”
“你不知道也很正常,毕竟当地土著很久以前就死光了。”任源笑笑“而且说起来,就是当年他们的名气也不是很大。”
“那你真是博学啊。”赵构不冷不热的讽刺道
“呵呵,当地人管这种虫子,或者说称呼他们的神明为‘维布雷斯塔塔’,意为‘永不沉没的太阳’。因为在他们看来,即便是太阳也会在晚上沉入海中,可他们信奉的神明永远不会沉没。”
“太阳沉入海水?这群土著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
“啊这个确实,我们先不讨论当地土著的天文学水平。我要说的是,他们崇拜的神明虽然看起来并不怎么有威势,可却给他们带来了很大的恩惠。”两人就像普通朋友在聊些神秘趣闻般交谈着,一时间倒不像是要进行刑讯逼供的样子。
眼看着说话间,刺目的鲜血已经快要铺满了整个桌面了,任源依然没有停止放血的打算。自顾自的说道
“他们之所以会崇拜那种虫子,是因为据说只要奉养这种虫子,就能够获得永生。你知道他们奉养虫子的方式是什么吗?”
“是什么?”
“是把这种虫子养在身体内。”任源抬起头来,面色诡异的看着赵构“我第一次听说这种虫子的时候,就非常的好奇。我对关于操纵生命的传闻,一直非常的关注。听到这个消息,自然没有放过的道理,于是就找到了这个海岛上的土著。”
“所以呢?”赵构也被勾起了好奇心忍不住问道“这种虫子真的能让人永生?”
“将这种虫子植入体内,确实可以百病不侵,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延长了寿命。但是…”任源看着已经铺满了整个桌面的鲜血说道“我还发现,这种虫子实际上是种异物,是被异源所感染的触媒。”
“表面上被植入了这种虫子的人,不再被病痛所困扰了,可实际上这种虫子却是在不断地蚕食着宿主的血肉与灵魂。最
神奇的地方在于,这种虫子在侵蚀的过程中,还会继承宿主的记忆与思想。最终寄宿者只是变成了副空壳,而这种虫子则成为了身体的主人。”
任源道“当我登上那座岛的时候,岛上早就没有一个活人了。全部都变成了披着人皮的虫尸,它们散布消息伏击登岛的外来者,将他们变成新的虫尸。”
“然后你杀了它们?”
“当然要处理,不过这种虫子能够继承宿主记忆的能力,我却很感兴趣。在清剿掉它们之后,我特意留了些养在了自己的身体里,不得不说,很多时候它们真的好用啊。”已经铺满整个桌面的血液突然躁动了起来,好像沸腾般涌动着,仿佛有人在下面点起了烈火。
“操!你这个怪物!”赵构连忙站起身来,想要远离桌面上的血迹。然而牢房中的板凳都是被螺丝咬死在地板上,赵构慌乱之间又被顶到了腿,竟踉跄了下没站起来。他隐约猜到了前者要做什么,顿时失去开始的淡定和从容。
只见桌面上突然“沸腾”起来的血液中,无数形象丑恶拇指大小的怪虫从中爬了出来,在布满桌面的血池中游来游去。初时只是零散的几只,渐渐的越来越多,越来越密,很快整个桌面都被这种血色怪虫所铺满。
也不知是虫卵吸收了任源的血液,还是这些虫子本身就是鲜血直接化成。几个呼吸间桌上的血迹便消失的干干净净,只余这些令人见之欲呕的血色怪虫。在前者血液的灌注下,数量越来越多密密麻麻的层层堆叠起来,很快就在圆桌上结成巨大的虫球。
这些看起来只有拇指大小的怪虫,光是生着骇人口器的脑袋,就占据了整个身体的一半以上。粗看上去,就像比例畸形,口器巨大,六肢格外粗长的蟑螂。凑近观察则会发现,这些怪虫身上的花纹,是无数鲜活的微小人面,在不断的流动变幻,做出种种绝望的表情。
成千上万的血色怪虫在圆桌上挤作一团,上下爬动间发出令人牙酸的响动,就像米粒快速滚过平滑地面的密集声音。而随着任源攥紧左拳,那道似乎永远流不完的血注也终于停下了。没了血液供给的怪虫们,立时更加狂暴的躁动起来,刹那沙沙之声大盛。
此刻守在牢房外的鱼谦,正透过单向玻璃观察着里面的状况。看到这幕场景,顿时感觉浑身鸡皮疙瘩都长了出来。虽说他并没有怕虫子的毛病,但是就算是神经再怎么大条的人,突然看到几千只蟑螂,一窝蜂的向自己涌来恐怕也难以保持淡定。更何况此刻拥挤在桌子上的怪虫数量何止几千,样子更是让人瞬间觉得哪怕沾满屎的蟑螂都显的软萌可爱起来。
“见鬼,你特么的…”赵构急忙和前者拉开了距离,快步向后退去。怎奈房间就只有这么大,没几步就靠到了墙边退无可退了。
“呦,之前不是表现的挺大义凛然的吗?”任源看着惊恐的后者调笑道“怎么,这就开始退缩了?”
“我都说了,我不知道。”赵构咬紧牙关说道“你不会以为,弄堆虫子出来吓唬我有什么用吧?我不知道的事情,难道你要我编给你听吗?”
“啊,看来我刚才的讲解,你并没有认真听啊。”任源笑道“你究竟知不知道,编不编对我来说都无所谓的。等这些虫子钻进你的身体里,把你的大脑吃完之后,自然会继承你
的记忆。到时候我再从它们身上找就好了。”
“呵呵,哈哈,哈哈哈。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吗?”赵构强撑着说道“随便编几句错漏不堪的谎话,就能唬住我?继承记忆?这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这种虫子。”
“这个世界上,确实没有这种虫子。”任源摊手说道“因为这种虫子本来也不属于这个世界,至于你信不信嘛,试试不就知道喽?”
说完,任源伸手打了个清脆的响指。桌上拥挤的虫群仿佛收到了什么指令般,同时停下了动作,响彻房间的沙沙怪响突然消失了。下一刻,血色怪虫们炸了锅般跳下圆桌,狂暴的向墙边的赵构爬去。
团成巨大虫球时,尚不能直观的感受数量有多么庞大。当怪虫们跳下桌面,在地上奔跑时,则像在光洁的地面上铺了层猩红色的毛毯。臃肿的虫球化作席卷地面的血色浪花,蜂拥着向目标袭去。且不说这间牢房本身面积狭小,就算是身处广阔的平原,赵构也绝没有信心凭借双脚跑过这堆迅若山洪的虫群。
之前拉开的距离,眨眼就被虫群淹没。赵构面上狠厉之色闪过,抬脚便对奔到近前的血虫踩了下去。隔着薄薄的鞋底,他感到就像踩中了几块q弹的软糖。“噗”的声轻响,血色怪虫被踩到爆浆,粘腻的汁液溅的到处都是。
未等他踩出第二脚,无数怪虫早就顺着他的腿爬了上来,还有不少怪虫则扑扇着翅膀,飞落在他的脸上身上。惊惧交加的赵构疯狂的拍打着全身各处,想要将这些血虫从身上弄下去。可是摘掉一只爬上来十只,很快他就被裹成了只血色“虫茧”。
落在他身上的血色怪虫们丝毫不客气,开动着生有八根利螯的恐怖口器,在赵构的身上狠狠的撕咬起来。这些怪虫根本就不在意自己落在什么地方,对着能啃到的任何东西都不吝下口,瞬间咬破了前者身上的囚衣。而只要咬穿了血肉,便用八根大螯将自己牢牢固定在对方身上。从身体中将无数的虫卵,顺着血管不停的吐了进去。
被虫群裹挟的赵构,清晰的感觉到,无数异物正在自己的体内不断游走。浑身上下如遭万蚁啃噬的痛苦还不是最可怕的,这游走在肌肤下的不适感才最让人崩溃。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正有大量的虫卵,在自己的腹腔中孵化。柔软的肚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的鼓了起来。
“啊,说起来‘维布雷斯塔塔’这种虫子还有种很神奇的地方,就是它们在吞噬宿主的时候,并不会迅速的将宿主杀死。而是会将自己变成吃掉部位的代替品。”任源翘着脚欣赏着后者的挣扎,好整以暇的讲解着“通常情况下它们会用长达十几年的时间,边吃边替代慢慢占据宿主的全身。”
“尤其是在吃宿主大脑的时候,哪怕已经吃掉一半了,宿主还会保持着完整的意识。那些吃掉大脑的维布雷斯塔塔会代替原本的脑组织继续工作,因此你能够完整的体会到,自己被虫群彻底吃光的感觉。”
“当然,我没时间等你十几年,所以此次这些虫子吃的可能快了点。不过你放心,我保证到你最后几个脑细胞被吃掉前,你都能对身体里发生的一切感受的清清楚楚。”
“这可是非常难得的体验。”任源满是恶趣味的说道
“你可不要在这之前晕过去啊。”
第三百五十四章 复兴希望
此刻狭窄的牢房中,正上演着可怖的惨剧,被血色怪虫层层包裹的赵构边在地上不断地翻滚,边发出瘆人的哀嚎。在此之前,鱼谦已经有了觉悟,为了能够尽快的找出降临派的线索,他愿意去默许搭档一些出格的举动。
但是即便如此,当下展现在他眼前的场景,也未免太残忍了些。原本他以为,任源只是想要吓唬吓唬后者。对于任源口中所说的吃掉宿主继承记忆这种事,他和赵构抱着同样的看法:即这应该只是他唬人的说法罢了。
然而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却由不得他们不相信了。眼看满地打滚的赵构已经被虫群啃得不成样子,浑身各个组织也诡异的膨胀起来。端坐在椅子上的任源仍然没有丝毫停手的意思,看样子分明有就此弄死后者的打算。
“不会真的杀了吧。”鱼谦心下也开始不安起来,就算赵构真的是降临派的信徒,就在光天化日之下将其杀死,说起来也着实有些出格了。而就在他纠结于,是不是现在就冲进去叫停搭档的时候,局势终于发生了变化。
“我说!快停手!我说!我愿意说!”赵构癫狂的嘶吼着,随着他长开嘴大喊,几只血色怪虫立刻蜂拥着想要钻进去。而数十只明显小的多的幼虫,则顺着他的口腔爬了出来“快让这些虫子从我身上离开!你不就想知道关于月光魔女的事情吗!我告诉你,我全都告诉你!该死的让这些虫子滚蛋!”
“哦呀,这么快就撑不住了吗?”任源语气优雅的说道“我还以为,你能多撑一会儿呢,啧啧啧幼虫才刚刚孵化完毕,有意思的还在后头呢,不再等等吗?”
“快住手,我说,不要杀我。我不能死在这里,还不能…”随着身体内的血液和精力被怪虫们大量的消耗,赵构感觉自己越来越虚弱了。四肢无力的跌倒在虫群之中,再也无法抗拒这些怪虫的侵犯,声音也渐渐衰弱了起来。
“好吧,说起来就这么杀了你我也不太好向部里交待。既然你都愿意招供了,我也不好硬要你的命不是,毕竟我也不是什么魔鬼啊。”说着任源便伸出手指,对着地上仍抽搐不已的赵构轻轻打了个响指。
随着“啪”的声脆响落下,恍若至高的帝王降下了不可违逆的名令。之前还狂暴不已的虫群仿佛被定格般,全部停下了动作。接着噼里啪啦的爆豆脆音响彻整个房间,这些看起来凶恶异常的血色怪虫们,眨眼间炸成了满地的血浆。
同样的状况也发生了在了赵构的身体中,那些占据在他体内的怪虫们也接连炸裂。从污血中爬起身的赵构对着地面剧烈呕吐,残碎的虫尸和浆液顺着循环系统在腹腔中汇集,掺杂着胃液与胆汁一并被吐了出来。
“咳咳…咳…”吐了半天,赵构方才觉得自己的身体轻松了些。好在对方停的及时,身体重要的器官还都未被破坏。可即便呕到肚子里吐无可吐了,还是感到不少残渣异物停留在身体中,张口呼出的气息,都带着酸臭难闻的血腥气。
“我体内的虫子,都死了吗?你没有留了几只在我身体里吧?”赵构探出两根手指死命挖着自己的喉咙,想要努力的再往外吐出些什么。他没想到前者对于这些怪虫的操纵竟到了这种地步,对方只是打了个响指,就能轻易的决定这些怪虫的生死。那么如此看来,如果偷偷藏几只在自己的体内,或许也是很简单的事情。
“我就算搞什么手段,那也是看我的兴趣,你最
好在我耐心失去前老老实实的回答我的问题。”任源冷笑着说道“再造上一堆维布雷斯塔塔不是什么麻烦的事情,就算真在这里要了你的命,我不信对灾部还能把我怎样不成。”
“…”赵构抬起血红的双眼,死死的盯着前者,依然是那副怨毒的眼神,但这回其中多了几分畏惧。此刻的他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体表遍布着怪虫巨鳌蛰出的狰狞伤口。看起来也并不比刚才好上多少。
其实赵构并不畏惧死亡,在听到任源提起月光魔女时,他就做好了牺牲自己将秘密彻底隐藏下去的觉悟。奈何对方声称这些怪虫吃掉自己后,还会继承自己的记忆,正是这点彻底打破了他的心防。对于他来说,有些东西是无论如何不能被外人知道的,尤其是不能被猎人组织知道。
他并不相信,真的有能够完美继承他人记忆的手段,至少在他的认知中从来都没有见过甚至哪怕听说过这种事情。可在他面前的毕竟是那个传奇,被称为异类中的异类,欺骗了神明的伪神之躯。
哪怕任源所说的话只有万分之一的正确,这些怪虫只能继承很少部分的记忆,他不敢去赌那万分之一的可能。如果这些诡异的怪虫真的能够在吞噬掉宿主后,还从他的记忆中找到了那个信息。那么自己身死事小,将那个秘密暴露出来的后果则不堪想象。
权衡再三之后,他放弃了坚持。尽管对于教派的复兴来说,月光魔女也十分的重要,可和那个秘密比起来终究还是差了些。如果对方想要知道的,只是关于月光魔女的信息,为了保住最高的机密,透露给他也并无不可。
“你想知道什么?那根水晶针的来历吗?”思忖已定,赵构看着前者缓缓开口
“唔,先从这里说起也可以。”任源点点头示意对方快说
“这根针,确实是我偷来的。”赵构酝酿半晌,方才不情不愿的说道“从月光魔女那里偷来的。”
等了良久不见有下文,任源忍不住问道“完了?”
“完了。”
“你在耍我吗?”任源声音冷了下来
“确实是偷来的啊,当时这根针就放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魔女在忙着制作人偶根本没有注意到我。我就顺手将水晶针藏到了身上,将它偷了出来。”赵构无赖的说道“事情经过就是这样,你还要我怎么说?”
“那么,你是怎么进入镜月世界的。”任源冷着脸问道
“原来你想知道的,是这个啊。”赵构露出恍然的神色,松了口气“这个你问我可没用,因为我也不知道怎么能进去。但是我可以告诉你的是,琐罗亚斯德教派的主教普罗米修斯,能够把人给送进镜月世界。”
“你说是那个叫普罗普米修斯的家伙,把你送进去的?”任源眯起眼睛问道,这个答案倒是在他们之前的预料之中。
“是的,而且前后他一共送了四个人进去。包括我在内,两男两女。”赵构答道“不过月光魔女好像并不想让我们在里面过久的停留,用我们制造了人偶之后,就用只会飞的怪鸟把我们又送出来了。”
“你确定,是四个人吗?”任源意味深长的问道
“至少我知道的,只有四个。至于之后有没有,我就不清楚了。”赵构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那么其余三个人是谁,你知道吗?”
“这,我确实不认识。而且我们并不是被同时送进去的,相互之间也没有过交流的机会。不过…”赵构顿了顿说道“我们四个人,应该都是普罗米修斯亲自挑选的,他应该知道吧。”
“那么他是怎么把你们送进去的呢?”
“在辰辉大厦的楼顶,他亲自主持的仪式,然后不知怎么再睁开眼就是在那个世界里了。”赵构回忆道“那个世界就像是童话世界一样,里面…”
“好了,我知道里面是什么样子,你不用再描述一遍了。”任源不耐烦的打断了他的话“你说的辰辉大厦,就是彭月大厦东边那栋吗?”
“是的。”
得到后者肯定的答复后,任源低头陷入了沉思。好消息是情况基本和自己之前所料不差,坏消息则是实际上根本就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虽然确定了那个和花花沟通上的光头男子,确实是鱼谦见到的普罗米修斯,可是究竟该怎样找到他们还是没有头绪。
“你们是怎么知道,月光魔女的存在的?”任源决定先将普罗米修斯的问题放到一边,眼前这个赵构宁死不肯说的,自然不会是这种无关痛痒的情报。他真正想要隐瞒的必然是更重要的讯息。
“我…”
“你最好不要和我说你不知道,如果你的回答不能让我满意,我不介意自己寻找答案。”任源冷冷的打断了对方还未说出口的话。
“对我来说月光魔女并不是位魔女那么简单,她的意义十分重要。不,应该说对我们奥姆摩瓦教派来说,她非常重要。”赵构沉着脸说道“她是我们奥姆摩瓦教派重建的希望。”
“还有这种事?”任源顿时来了兴致“说来看看。”
“我们教派前任教主大人,一次偶然的机会沟通到了存在于月亮中的月光魔女。”赵构深吸了口气说道“并且获得了魔女的馈赠。”
“魔女的馈赠?是什么?”任源追问道
“不知道。”赵构见对方面色微变急忙补充到“这个我真的不知道,关于当年前任主教大人究竟从魔女手中获得了什么,这是只有继任主教的林原彰大人,才知道的隐密。但是十年前林原彰大人已经被你杀掉了。前任主教大人究竟从魔女那里获得了什么,又存放在何处就无人知晓了。”
“那么花…那么月光魔女,又怎么成你们教派复兴的希望了呢?”
“除了获得了魔女的馈赠外,前任主教大人还成功取得了和魔女沟通的方式。这在我们教派内倒不是什么特别的秘密,就在辰辉大厦的顶楼,那里就是能沟通到月亮中魔女的地方。我们教派会周期性的去那里举行仪式,和月光魔女做交易。”
“原来如此,这么说来琐罗亚斯德教派的主教普罗米修斯,能够得知如何沟通月光魔女的方式,也是从你们那里获得的喽?”任源恍然
“这,我就不太清楚了。十年前我并不在s市,也不知道他和我们主教林原彰大人做过什么交易。”赵构摇摇头说道“但是主教大人曾经说过,月光魔女答应在我们陷入危机的时候,施以援手。只要能再次和月光魔女取得联系,那么在她的帮助下,再次复兴我们教派自然轻而易举。”
听到这里,任源忍不住露出惊讶的神色
“月光魔女能帮你们复兴奥姆摩瓦教派?还有这种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