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海潮散落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海子厌恶的说道
“我没有胡说啊啊,他选择对我开枪就是最好的佐证。”任源耸耸肩说到“如果他只是骗你玩玩,有必要做到这个份上吗?”
“你觉得我会信?你也没有死啊,你们不过就是联合起来诓骗我把降临派的情报都说出来不是吗?”海子语气中仍旧充满不信任
“你要是这么想,我也没办法。”任源无所谓的说道“不过你要是不信,又是怎么在最后关头保住理性从神躯里逃出来的?你现在还能以半个人形态存活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我只是指出事实罢了。”
海子刚要出声,任源便竖起一根手指示意她噤声
“你也别高兴的太早,我说了有两件事要告诉你,还有一件没说呢。”
“你爱说不说。”海子气恼地说道
“你有没有想过,付立作为一个训练有素,坚强可靠的对灾部在职军人,是怎么在半天时间就沦陷了?”任源嘻笑着说道“你不会以为是因为你太有魅力了吧?”
“你想说什么?”海子脸色顿时阴沉了起来
“呵呵,嘛,反正我说什么你也不信。我只简单的说两点,我不知道你们究竟用什么手段避过了天网,但是你要明白即便动用军用卫星也没有看到你们,既没看到你,也没看到他。”
“第二点,你这个神躯是被种下的外物,是在吞下他之前完整的还是在之后完整的,这个我不知道,你是当事人你应该最清楚。”
“……”听完任源的话,海子彻底陷入了沉思。她不得不承认任源说的对,确实这无关乎她信任谁的问题,虽然她并没有系统地学习过有关异化和觉醒的知识,可她很清楚无论是那种情况自己都断然没有恢复过来的可能。
如果这一切都是外力造成的,反倒解释的通了。因为收到极端的重创,这具所谓的神躯虚弱到了极点,因此才会给自己重新找回自我的机会。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一切都合理了,美杜莎为什么要亲自来找自己,又为什么亲自出手绑架了付立。
“你的意思是说,是降临派在付立的身上动了手脚,导致他被影响了?”海子低声问道
“关于异人异化或者说神堕方面,我不敢说是最专业的,但等闲找不出能超过我的人。”任源自负的说道“出自同一具神躯上的碎片,由于强烈的想要重归一体的渴望,是会相互吸引的。如果种进你体内的神躯碎片,有一部分被种在了付立身上,半天的时间足够潜移默化的影响一个普通人的思维了。”
“可是…”
“我说了你没有信任我的必要,你也不要觉得我是想从你嘴里挖出什么来。”任源不耐烦的说道“你既然只是神堕,不是二次觉醒,那在我眼中就毫无价值了。关于降临派的情报你想烂在肚子里就烂在肚子里吧,反正你剩的时间也不多了。”
海子默默的低下了头,任源说的没错,她刚刚经历了一场严重的污染和冲击。庞大的神躯榨干了她的生命力和独立现实。现在她之所以能够保持理性,纯粹是因为她一切的一切都被掠夺了,反而是最弱小也最不被神躯需要的人理留了下来。
下半身的触手早在谈话过程中干涸脱落了,肥大的肉瘤也失去了光泽,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相信很快,海子就要彻底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
“您愿意跟我说这么多,想来也不是
因为同情我吧?”海子抬起头来,凄苦一笑“我恐怕连半天都没得活啦,反正我这一生总被人负,我负一次别人也没什么不可以是吗?”
“所以说啊,为什么要活下来呢?九年前那个夜晚,明明就是你最好的结局。”任源淡淡说道
“可能因为,家族遗传,我也是个疯子吧。”海子微微一笑,顿了顿继续说道“关于降临派我知道的也很少,也不知道他们对我说的有多少是实话,对您有没有帮助。”
“你尽管说,判断交给我。”任源一伸手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我和降临派的接触,还要和一个叫美杜莎的异人说起,她的教派叫…”
就在此时,异变突起。躺在海子身旁的付立尸体,突然自腹部毫无预兆的射出数道触手,迅逾闪电。未及任、海二人反应,便刺穿了海子的身体。穿过胸膛的触手缠绕虬结,“扑通”一声将海子拉倒在地,而付立的上半身则借助这几根触手的支撑人立了起来。
“欸呀呀,这些没信仰的异教徒果然是靠不住的。一时不留意,被她们卖了都不知道哩。”虽然是付立的面容,张口却是一副慵懒酥媚的撩人女声。
在之前海子就已经油尽灯枯了,又遭此重创登时毙命,睁大的双眼流露出深深的疑惑与迷惘。
“你是哪位?”任源似乎对此并不惊讶,笑着问向立于面前的付立半身。
“承前辈问讯,失礼了,晚辈美杜莎。”付立一脸呆滞,嘴唇一开一合之间却发出了娇滴滴的女性声音,怪异至极。
“美杜莎?这两天我可没少听到这个名字。”任源颇感兴趣的问道“今天这出戏,是你安排的?”
“这只是我为庆祝前辈终脱囹圄的一份礼物,小小心意不成敬意,不知前辈还满意否?”
“虽说是老掉牙的手段,但是仓促之间能做到这个地步,确实不易。做见面礼的话,不算寒碜,只不过。”任源摇着头说道“你这操纵尸体的交流方法,未免也太没礼貌,太没诚意了些。”
“前辈虎威远播,未知您今日心情明晦,可喜见客。故不敢轻动唐突了前辈。”美杜莎婉转的回绝到
“无妨无妨,我今天心情好的很。”
“可是您的同伴,未必如此呀。”付立双唇一张,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任源一扭头,见远方的直-9d正快速的向岛上靠近过来。不由得语带惋惜的说道
“可惜了,听声音就知道是个美人,奈何缘浅,不得一见。”
“前辈如是不弃,以后我们还会有机会再见的。”美杜莎娇笑着说道
“你离这里不远吧?”任源突然站起身来,举目四望,然而海面一片茫茫并无丝毫可疑的身影。“我还不知道,你是哪个教派的?”
再回头问时,付立的尸体已经悄然倒地,了无声息了。
下了直升机的鱼谦,捂住鼻子忍着冲天而起焦臭,疾步奔到了任源的身边,将捧在手里的衣服递给了后者。
“到底怎么回事?”鱼谦皱眉问道
“事情大条了,降临派手里有神躯的碎片,是三号异源的。”任源指了指倒在地上的付立海子二人的尸体“降临派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给这两个人做了手脚,全程竟没有一个人知晓。与其说s市的对灾部漏成筛子了,倒不如说我现在怀疑对灾部的高层是不是都是降临派了。”
“有这么严重吗?”
“也许没有,但那更严重。”
“怎么说?”
“如果不是,那就说明对方在短短半天就布置好了一个如此大型的…呃,神躯和彻底异变你懂什么意思嘛?”任源问道
“呃,不是很懂。”
“那我慢慢和你解释吧…”
两个人并肩向停靠在岛边的直升机走去,远方两艘艘看似普通的万吨商船正以三十二节的高速向这边驶来,部里的善后部队,终于到达了…
这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充斥着鲜血,火焰,爆炸,嘶吼,哭泣,悲鸣…无数混乱的声音,光怪陆离的色彩纵横交织,描绘出一场歇斯底里的狂欢。一场永无止境的,关于痛苦的饕餮盛宴。
当双眼睁开的那一刻,疯狂还没有在大脑中消退,依然孜孜不倦的搅动着每一根敏感的神经。整个视野都变得摇晃起来,让人不禁怀疑到底此刻仍身居梦境,还是已然回归现实。
三月二十日,距离陷入昏迷已经整整过去了七天,柏天清终于第一次睁开了自己的眼睛。
虽然那晚柏天清像一枚炮弹一般从飞驰的汽车中扎到了柏油马路上,但是神奇的是,他并没有当场受到真正致命的伤害。
也许是安全气囊提供了足够的缓冲,也许是挡风玻璃削减了大量的冲击,亦有可能是触地方式比较幸运,或者说得益于小新救治的及时,当然更有可能是这些因素综合起来的结果。
毫无疑问,柏天清在那场恐怖的车祸中保住了自己的性命。他的头骨尽职尽责的坚持到了最后一秒,尽管遍布裂纹终归是没有彻底破碎。胸前两排齐齐折断的肋骨,也以一个连医生都觉得漂亮的角度,避开了心肺要害。至于手臂腿部的那些骨折,在这个时候已经无伤大雅了。
不过这也改变不了那场车祸本身严重的事实,他的内脏和大脑都受到了足以致命的冲击,若非体质强健,只怕当场就咽气了。是以在icu里躺足了七天,才从鬼门关艰难趴了回来。
遭重的大脑仍困扰着柏天清,令他刚一恢复知觉就无比的烦闷恶心,还好胃里并没有什么能让他吐出来的东西。眼前的世界在晃动一会儿之后也慢慢的稳定了下来。等到一切嘈杂和癫狂散去,席卷而来的则是全身上下无数处的剧烈疼痛,这几乎瞬间让刚刚苏醒过来的柏天清再次陷入昏迷。
好在很快巡察护士就发现了柏天清的苏醒,急忙将正在忙里偷闲的王医生叫了过来。一番诊视之后,王医生松了一口气,从结果上来看,眼前这个和粽子没区别的年轻男子命是保下来了。转身低声吩咐道
“各项检测数据盯紧一点,稍后再换一次药,再给他打一只哌…”
这时柏天清奋力的动了起来,惊动了二人。因为浑身都被石膏和纱布固定住了,每动一下都十分艰难,他一边努力尝试动起来,一边努力张大嘴想发出声音,可一说话就牵动肺部剧烈的疼痛,竟说不出一个字来。
察觉到柏天清的异状,王医生急忙俯身轻轻按住柏天清,安慰他不要乱动。
“你是有什么想说的吗?是的话就眨两下眼睛。”
柏天请等不及和医生玩猜谜游戏,再次顶着肺部撕裂般的剧痛,艰难的从嗓子里挤出了一句话
“鱼…鱼…叔…呢….”
第一百九十一章 视频会议
当鱼谦二人重新回到岸边时,气氛显然已经大大的不同了,大量的对灾部工作人员或着军装或着便装,围着海子的寓所前前后后忙碌不已。
在直升机上任源也给鱼谦科普了大量的相关知识,让后者对此次事件的严重性有了一个完整的认识。这次幸好是在无人荒岛上发生的,才没有造成重大影响。倘若降临派真的能够短时间内不留痕迹的,促使一名异人彻底异化,那么换个人口密集的地点,这就是绝对性的灾难。
“不过嘛,你也不用这么担心。想来也没那么容易。”任源佯装无辜的安慰道,他很清楚今天这件事发展到这个地步,自己当然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反正当事人都死了,一股脑推到降临派身上也不错。
“如果神堕真的发生在市区中心,我们有什么有效的应对策略吗?”鱼谦担忧地问道
“这个就要部里去操心好了,不过话说回来,真发生了困难的还是舆论问题。本身你也看到了,就算是孕育出神躯的异人,面对军方也没什么反抗能力。”任源大大咧咧的说道
“可是,那要造成多大的伤亡啊。”
“那你就要多努力努力喽。”任源拍拍后者的肩膀,转身向车辆走去,不料斜刺里站出一个人拦住了他。
“任专员,刘总镇守要您现在立刻赶赴指挥部,进行视频会议。”来人伸手做出请的姿势,不卑不亢的说道
“嗯?现在?”
“是的,另外。”来人又面向鱼谦说道“鱼先生也请一并与会。”
这名拦下任鱼二人的,正是接替吴沁源的,土狼大队代大队长刘威。显然今天连番发生的事已经远远超出了对灾部的接受范围,高层已是坐不住了。
一路无话,刘威将车开的又稳又急,直奔指挥部而去。除了任源和鱼谦,捎带配合行动的姜梓文也被一同要求与会。
到了指挥部以后,刘威带着三人进入了视频会议室,站到了一堆摄像头的中间,开启了和东南总镇守刘空的视频会议。
待到前方刘空的3d形象亮起的时候,任源再次表现出了鱼谦熟悉的自来熟式开场白。
“呦好久不见啊,刘总镇守。”
刘空并未对任源嬉皮笑脸的招呼做出什么反应,一脸威严肃穆的表情,沉声问
“说说吧,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就说来话长…”接下来任源就如何联络异人自治会,继而追击海子和最终发生了什么,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期间鱼谦和姜梓文做了些细节上的补充。
“昨天刚授予了你特级权限,你今天怎么就搞出了这么大的风波。”
“嗯?怪我喽?”任源不满的咋舌说道“s市的对灾部都能当烟囱用了,上下透亮。整个异人自治会竟然齐心协力一起倒戈,要不是我把这萝卜拔出来,我怀疑明天上官鸿当街被降临派刺杀都不是新闻。”
“那你也不能一口气把他们全杀了吧?你这让我怎么和总部交代?”
“没全杀呢,我留了一个。”任源满不在乎的说道“正在办入职手续呢,我今天可是成功的扩充了咱们的战力了。”
“那个叫织的异人?”刘空微不可察的皱起了眉头“还没经过审查,你就要她入职吗?”
“形势所迫嘛,一切从简比较重要。”
“那也不能这么草率,再说我并不是给你调配了佣兵配合你行动吗?”
“算了吧刘空,你就别在我这里打
官腔了。”任源鄙夷的说道“我宁愿相信一个没通过审查的异人,也信不过现在的对灾部。说句实在话,我出狱这才几天?发现了多少问题?你不要告诉我全是巧合,要么对灾部在s市的人员都是废物,要么就是不知道有多少叛徒。”
“你以为骑士叛变只是个案?我看恐怕是因为能被降临派瞧上眼的就只有一个伤流年吧?”任源竖起三根手指说道“死掉的李墨,张昌旭,加上我旁边这个入职不到一周的龙牧。现在整个s市值得我信任的不过就三个人还死了一个。至于佣兵,你派他来做什么的你我心知肚明,不是吗?”
这时鱼谦才发现,不知何时刘威早就不见了,应该是开启摄像头时便退出去了。任源这番话好悬不至于传到别人耳中,只是原本一脸紧张站在旁边的姜梓文,被任源这突然蹦出的话气的满脸通红。
“现在的s市局势,有这么严重吗?”刘空一愣,语气也沉了下来。
“岂止,别的先不说。到现在为止,骑士叛变的原因和经过,我们还一无所知。”任源也严肃起来“十六号我排查可疑地点,半路被人精准的跟踪设伏。十八号我再次前往火葬场又被降临派抢了先机。更是连剧本都准备好了,给我演了一出大戏。”
“十九号我通知异人自治会集合开会,今天早上他们就把应对我的方案拿出来了。而依据就是我遇伏的那天,降临派第一手的评估数据。如果我的完整实力就是那天表现的样子,今早还真就被他们干掉了。”
“然后呢?我前脚安排佣兵去追捕岩,亲自去擒取海子。两个人一个被毒杀一个劫持负责人逃脱。到最后,还出现了神躯碎片,一个d级异人当场神堕。”任源说道这里,重重的顿了一下“我说,你不觉得这太奇怪了吗?你要说这是我亲自坐镇指挥对付我自己,我都信。s市的对灾部,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
“你先不要激动,问题我们正在调查中。你要相信,部里大多数人都是忠于职守的,就算有问题,也只是出在小部分人身上。”刘空轻叹一声,安慰道“这也是我为什么要争取给你开放特级权限的原因。”
“少部分人?要是身居高位,一个就足够了!”任源不满的说道“正是因为大多数人都恪尽职守,所以一但高层出现一个,一切就全完了。”
“你有怀疑的对象了?”刘空沉声问道
“还没有…”任源摇了摇头说道“这才是我最不解的地方,根据目前的情况看,最有可能的只能是我自己。”
“怎么说?”
“情报泄露的状况,在我拿到特级权限之后仍旧没有改观,不若说反而变本加厉。而且对方简直就和猜到我要做什么一样,一切行动不仅和我同步进行,某些地方甚至快我一步。这太不可思议了。”
“你的意思是,对方有神系占卜型的异人?”刘空沉吟片刻问道
“能占卜到我的想法?”任源一脸古怪“那还不如说坐镇s市的是三号异源,到这份上咱也别挣扎了,吃两顿好的得了。”
“那就是巧合了吧。”刘空思绪飞转,斟酌着说道“并不是他们快你一步,而是你的行动恰好插进了对方正常的计划之中,所以产生了好像被对方看破的感觉?”
在旁边听了许久的鱼谦突然插嘴说道
“我想,两者皆有吧。应该是既有情报泄露,也有计划的关系。因为我们的行动威胁到了对方的计划所以逼迫对方,提前展开了行动。殡仪馆的一系列情况显然是有内部人员通风报信,而今天则有可能属于巧合。”
“也只能这么解释了。”任源点点头表示赞同“不管怎么说,现在的s市我信不过。而且我今天有可能遇到那个,杀了李墨的美杜莎了。”
“你遇到她了?”
“你先别急着高兴,也算不上遇到。”任源简单的把美杜莎借尸对话的过程说了一遍,却把美杜莎说见面礼和日后再见的话略去不谈,只说对方威胁了自己一番。
“你刚才怎么不说?”
“现在说晚了吗?”任源一翻白眼“再说是真是假,还不知道呢。这名字在异人圈子里早烂大街了。”
“好吧,怎么样,她真的只是名c阶异人吗?”
“不知道,我没察觉到她的本体。我想隐士可能真的,在他们那边。当初李墨被那么轻易的处理掉了,恐怕也是因为对方熟悉他的独立现实。”任源语气沉重的说道“如果是的话,情况真的很不妙。”
“看来,s市的情况确实很严峻。你需要我做什么吗?”刘空问道
“现在没什么需要的,之后有问题再说吧。”任源说道“对了,你既然提到了这个,我有个问题倒是想问你。”
“什么?”
“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觉得你在保我?”
“一直以来,你惹下的事,不都是我在给你善后吗?”刘空反问道
“…好吧,对了还真有件事要知会你一下。织虽然入职了对灾部,但是我要拿来用,你告诉剑阁不要把手伸到我这。”
“你的意思是,不要龙牧?”
“就算安排也是我来安排。”任源说道“我觉得s市这次…算了,有些话也不适合现在说。”
“我明白了,我会给那边打个招呼,不过你也不要做的太过火。剑阁那边你知道,我也不好过多插手。”刘空应下了这一要求
“那么,还有什么事吗?”任源问道
“你先去忙吧,我倒是有很多想问的,不过想必现在你也给不出答案来。”刘空淡淡说道“以后我会再找你的,你有什么问题,张昌旭解决不了的,可以通知上官鸿。”
“你的意思就是要我自己解决呗?”
“怎么,你不信任他?”
“这不是我信不信任他的问题吧?”任源笑着说道“他信任我吗?”
“这个你不用担心,工作上的事,他不会牵扯私人感情的。”
“行吧,那就这样吧,关于海子异化的事你最好和上面说一下,今天是在海上,明天可就未必了。”
“我晓得。”
三人出了会议室,外面张昌旭正在等待着。看到任源急忙迎了上来
“究竟是什么情况?”
“得,刚才开会的时候真该把你也叫进去。我懒得再说一遍了,你问我们联络员梓文吧。”任源随手向后一指“我今天真的是太累了,要休息一下。”
说完任源也不管愣在当场的数人,径直朝外走去。刘空的急招已经令他十分厌烦了,如果不是考虑到迟早要汇报一遍他连这个视频会议都不想参加,现在他只想回去睡上一觉。
看出了张昌旭的无奈,鱼谦急忙接过话头
“那就我来说吧,刚才在里面已经说的很详细了。”
“不必了,让梓文跟我汇报一下就行。”张昌旭看向鱼谦郑重说道
“我这边正好有另一件事要告诉你。”
第一百九十二章 挥散阴霾
迈着沉重的步伐,鱼谦默默的走在医院的长廊上。就在刚才张昌旭告诉了他一个对于他来说,十分特殊的消息:
柏天清醒过来了。
当时鱼谦的第一反应,就是逃避。这几日的忙碌让他一直没有时间去思考关于小柏的问题,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原来并不是这样。
自己只是在,下意识的回避想起有关柏天清的问题而已。
尽管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鱼谦自认非常了解柏天清。他很清楚小柏是绝对不会埋怨他的,甚至很有可能将孟浮笙被掠走的责任,揽到自己身上。然而愈是如此,鱼谦愈是不敢去面对柏天清。正是因为知道柏天清不会责怪自己,反而让鱼谦内心更加沉重。
因此当张昌旭表示柏天清醒来第一件事,就是询问自己情况的时候,鱼谦便毫不犹豫地退缩了。而当张昌旭告诉他柏天清想见他的时候,鱼谦则当即找了借口想要改日再去。
“你现在就去吧,他很担心你。”张昌旭叹了口气说道“你去见他一面,也让他安心,也有利于接下来恢复。”
“可我…可现在太晚了吧?等我赶到医院,可能天都黑了,他该睡了吧?”鱼谦犹犹豫豫的说道“明天吧,明天我一早就去看他。”
“王医生那边说,他怀疑我们骗他,不见到你恐怕他放不下心来,再说他睡的够久了。”张昌旭看出了鱼谦的心思,轻声开解道“这不是你的问题,你没有必要把一切都扛在自己身上。你既然入了对灾部,应该很清楚,许多事情并不是你能左右的。”
恍惚之间,鱼谦已经随着王医生来到了柏天清的病房前。王医生简单的和他说了一下注意事项和谈话时间问题,便无声的退走了。在门前驻足良久,鱼谦放才鼓足勇气推门走了进去。
映入他眼帘的是一个浑身缠满绷带,插着管子躺在床上的模糊人形,完全看不出这就是之前那个活蹦乱跳的柏天清。唯有那双露出绷带的明亮双眼,虽然充满疲惫,却依然清澈灵动。
鱼谦缓步踱到床前坐了下来,柏天清自鱼谦一进门就紧紧的盯着他,直到他坐下放才放松了紧张的目光。鱼谦将后者的手纳进自己的掌心里,感受着那颗年轻的心脏有力的搏动着,心头一颗沉重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那夜之后,柏天清就像一块透明的巨石狠狠的压在鱼谦的心头。尽管他不去想不去看,但这份沉重的压力一直萦绕心间,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重。这也让鱼谦愈发烦闷的暴躁起来,无论做什么都无法平静下来。
而此刻,感受着小柏有力的脉搏,鱼谦终于卸下了心头这副重担,有种死刑改无期般的解脱。令他一直沉沦的灵魂,找到了一处小小的落脚点。
对于现在的柏天清来说,想要完整的说一句话都十分的困难。之前向王医生转述自己的意思,便已经耗尽了积存下来的精力。此刻终于见到鱼谦全须全尾的坐在自己的面前,萦绕在他心头的不安也终于随之烟消云散。
两人就这么安安静静,保持着握手的姿势。鱼谦知道柏天清想要说什么,因此他没有问。而柏天清也知道鱼谦会回答什么,所以也没有说。两人就在这宁静的气氛中,获得了相互之间,心灵上的解脱。
在进来之前,鱼谦想对柏天清说的有很多,尤其想说的是一声对不起。但是在看到后者的那一刻,他又决定不说了。他没有资格道歉,尤其是在知道对方一定会原谅自己的情况下,这句道歉说出口实在是一件很卑劣的行径。因此最终,他还是选择了沉默。
在看到鱼谦进来之后,柏天清也有很多话想对他说,想对鱼谦说一声对不起,但是在看到前者的
那一刻,他也决定不说了。他不想自己费力说话的样子,徒增后者的担忧。尤其是他知道这个时候,他说道歉的话只会让后者更加难堪。因此,他也选择了沉默。
这份在生死之间淬炼出的战友感情,令两人在这一方面,达成了惊人的默契。此时此刻,言语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双方都在沉默中寻求到了,自我的救赎。
柏天清收回目光,看着光洁的墙壁,满足的闭上了双眼,不一时便沉沉的睡去,发出了细微的鼾声。鱼谦将他的手小心的塞回被子里,轻轻的走出了icu病房,他原本准备了很多说辞,想告诉柏天清,不过现在他已经不着急说了。
他决定先等一切稳定下来,已经没有急于一时的需要了。
鱼谦挥别送他出来的王医生时,突然出声问道“对了,还有一个人,你帮我查查在哪个病房好吗?”
想着既然来都来了,不妨都看一看的心态,鱼谦又来到了一间特护病房的门口。得知了柏天清的状况他心情大为放松,也终于鼓起了面对的勇气。这番并没有犹豫,他抬手在门上轻轻敲了三下
“请进。”一个不甚客气的声音响起,威严中带着几分流氓习气。
鱼谦微微一笑,推门而入。当下和正捧着汽车杂志看的津津有味儿的迟海锋打了个照面,一丝慌乱和紧张掠过后者的双眼。
“呦,恢复的怎么样?”鱼谦故作轻松的打着招呼,在迟海锋病床旁坐了下来。
“还…还行。”迟海锋忙把杂志丢到一边,有些尴尬的回应着。
“胳膊还好吗?”鱼谦抬眼扫向后者的右臂,打着厚厚的石膏
“还行,接上了,据说断了接好能比之前更结实呢。”迟海锋敲了敲自己的胳膊上的石膏,笑着说道
“别傻了,那是说骨折,哪有断臂接好了更结实的道理。”
迟海锋止了笑“是吗,那可惜了。”
“会有什么后遗症吗?”鱼谦问
“还不知道,不过医生说以后可能不能开快车了。”
“那挺好,我总觉得你开车不靠谱。”鱼谦打趣道“以后就当个模范驾驶员吧。”
鱼谦的俏皮话并没有打破尴尬的气氛,两人一时都不知该说什么。迟海锋脸色变了又变,磕磕绊绊的挤出了一句
“对不起…”
“嗯?为什么这么说?”鱼谦反问道
“因为…算了,老子想说还不行吗?”迟海锋无赖的说道“现在你好好坐着,我躺在这下不去床,你更难受些比较公平。”
“是吗,那我就不道歉了。”鱼谦微笑着说道
“用不着你道歉,劳资现在也是活着拿一等功的人了,这波不亏。”迟海锋刚露出笑容,蓦地想起了什么,脸色又暗了下去。
“别担心,你当我是特意来看你的吗?”鱼谦拍拍他的肩膀说道“我刚去看了眼小柏,他好着呢,我估计过几天就转特护病房了,和你一个房间也不好说。”
“真的!?”
“我骗你干嘛,你明天问问医生就知道了。”
“那就好,那就好,那就好。”迟海锋连说三句,脸上终于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神色,继而苦着脸说道“可别和我一个房间,碰到柏厅可不是闹着玩的,我可怎么和柏厅解释啊。”
“牵扯机密,柏厅怎么可能问你那晚的事。”鱼谦没好气的说道
“你说得倒轻松,被他盯着也不好受啊。”
听得此话两人相视一眼,继而哈哈大笑起
来。
笑声渐止,鱼谦轻轻说道“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如果你和小柏真有什么不测,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自己。”
“又来了,你能不能别恶心我。”迟海锋不满的说道“你不是最讨厌这种肉麻话了吗?”
“我是真心的。”
“那就更恶心了。”
“我不该把你扯进这滩浑水里…”鱼谦低声说道“要是我没有和你说…”
“你别说了,我不想听。”迟海锋挥手打断了鱼谦的话“你要说因为咱俩失误,把小柏搭进去了,埋怨我我没话说。但是那晚的事,是我自己愿意做的,我这奔四的人了,还不至于要别人给我的选择背锅。”
“我…”
“怎么?你觉得我要是不愿意,你还真能逼着我参加你的计划不成?”迟海锋皱起了眉头“你把我当什么人了?夹不紧卵蛋的娃娃吗?”
“…”鱼谦无奈,只剩摇头苦笑“可惜了你以后再飙不了车了。”
“你也不用替我伤感这个。”迟海锋的脸上重又燃起了红光“那晚上我唯一不满意的就是,对面不知道用什么手段毁了我的车。虽然最后输的憋屈,但是我这辈子能来那么一次,心满意足了,那晚就算死在当场也无怨无悔了。”
“不过说到这个,我有事要问你。”迟海锋压低嗓音说道“前天局里人来看我,说老梅替你代了一队的大队长?然后你去了专案组戴罪立功?”
“你消息倒是灵通。”
“到了这地步,我也不绕圈子了。”迟海锋严肃的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那晚我是撑到最后晕的,你可别以为随便编几句就能糊弄我。”
“我不能说。”鱼谦丝毫没有迟疑的否决道“一开始,我们就不该参与这件事。我不是说你不该,是我们都不该。不过事已至此,有些事如今我必须去做了,你就不要再参与进来了。我只能告诉你一点,我现在所作的一切,和瑶瑶已经无关了。”
“那么瑶瑶的事?”
“我已经知道前因后果了。”
“但不能告诉我?”
“不能说,不过你放心,我已经不疯了。”鱼谦淡笑着说道
“那就好,你只要不疯,就还是那个让所有敌人闻风丧胆的凶神。”迟海锋也不纠结,欣慰的接受了鱼谦说法“有生之年,知道瑶瑶的案子真相大白了,我就安心了。”
“即便没有知道瑶瑶案情的真相,我也不打算再纠结下去了。”鱼谦看着迟海锋说道“现在回想起来,这么多年来,我为一个已经失去的女儿伤害了太多身边的人。如果遥遥还活着,她一定不希望自己有个如此差劲的父亲。”
“没有谁错了,只是活着的人总该负起责任来,为逝者好好活着。”迟海锋安慰道“你想开了就好。”
两人又散散的聊了一些闲话,鱼谦眼见天色已晚,便起身说道
“好好养病,等你出院了,我们再好好的聚一聚。”
迟海锋微微一愣,突然伸手拽住了鱼谦的胳膊,盯着后者的眼睛认真的说道
“对不起。”
“你这么又来这个?”鱼谦一脸莫名其妙
“没什么,只是想说罢了。”迟海锋松开手说道“我再怎么迷糊,那晚过去也知道专案组那帮家伙在调查什么,你要多加小心。”
“安心养你的病吧,我命大着呢。”鱼谦长笑一声,潇洒的转身离去了。
听着鱼谦的脚步声逐渐远去,迟海锋脸色复杂,忧郁的叹了一口气…
第一百九十三章 漫步海滨
夜晚的海边,透着一丝淡淡的静谧。星光在海面上泛出阵阵活泼的碎金,衬的整片海面愈发的波澜壮阔,广袤无垠。鱼谦第一次静下心来,孤独漫步在这座顶着度假村名头的海边别墅群中,意外发现这里的夜晚竟是如此宁静。
远方的市区灯红酒绿,喧嚣繁华的气息在暗夜下升腾,将一声声混乱迷响遥遥的送了过来。与这边只余微微海风的空荡街道相比,仿佛跨越了两个不同的时空。
踩在鹅卵石铺就的景观路上,鱼谦的思绪也随着空旷氛围缓缓沉静下来。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太过于奇异,也太过于密集。恍惚间让他感觉自己是不是在做一场疯狂而又荒诞的梦。本以为解开女儿遥遥死亡之谜,终于使这场长达十年的噩梦迎来的终结。不料一切风云突变,他再次一脚踏进了另一个恐怖的漩涡之中。
鱼谦的人生观在这短短几周中被反复碾压撕碎,又一次次以不可思议的方式构建重组。也许,所谓现实,真的只是一场穷尽疯癫的梦魇。大多数人只是身在其中,浑浑噩噩的安眠。
今天见过了柏天清和迟海锋,本以为自己终于卸下了一份难以承受的重担。可是在踏出医院那一刻,他突然萌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惶恐。当他发现,他连面对多年的至交好友都无法吐露实情的时候,他猛然间意识到自己已经和现实脱离太远了。
尽管身处现实之中,可却仿佛被排挤在现实之外。他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一个庞大强势的影子部门,一群匪夷所思的异常怪物,一件朝不保夕的危险工作。他无法想象如果今日他在海上殉职,老友们会如何评价他的一生。
在普通人眼中,或许他就是一个人生失败,不甚称职的警官。在亲朋好友的哭声中,用着对灾部编造出的死亡原因,再过一遍自己爬过的焚尸炉,躺进一座陵园的深处。他有关对灾部的一切将封在一份绝密档案中,不漏丝毫蛛丝马迹。很快就会被所有人,遗忘掉,就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如此一来,自己现在的所做的一切,究竟是真实还是虚幻呢?这份荒诞不经的人生,究竟是真实发生的现实,还是一场只存在于自己脑中的幻想?
鱼谦驻足在海滩上,面前是在月光下如梦如幻的大海,脚下是空无一人的街道,而远方则是繁华都市的喧嚣。究竟什么是真实?什么又是虚幻?越是在这个世界中陷得深入,越是感觉到自己与现实的撕裂,再回头心中溢满的已是迷茫与惶恐。
突然间,一股莫名其妙的想法涌上脑海,他不想再回到六号别墅中了,抑制不住的想要逃离这片寂静,重归平凡的喧嚣中。
察觉到这个荒谬的念头,鱼谦惊讶之余忍不住笑出了声,没想到这种心态有一天也会出现在自己身上。他摇了摇头,把不安甩出脑海,长长的吁出一口气。反正今夜难得有兴致,他索性走下景观道,径往海边走去。在这住了有些时日了,他还是第一次认真观赏这片度假村的景致。
这里明面上工期因为一系列问题迟迟无法交付,属于烂尾工程不能正式营业。实际上是对灾部购置的资产,用作安顿内部人员使用的。因此尽管并没有作为度假村使用的需要,实际工程仍旧是按照规划完成的,各处景点都做的尽善尽美。
不知不觉中,鱼谦便走到了海滩上。今夜的海浪尽显温柔,轻轻抚摸着细密的沙滩,又缓缓的消退下去。和下午在海子淫威下的冲天海浪不可同日而语,实在讨人喜欢的多。四处打量一番,他惊讶的发现远处黑暗中伫立着一个娇俏的身影。
夜晚的海滩上出现一名游客,并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但是这里可不是真正的度假村,那么出现在沙滩上的人影自然也绝不可能是游客。
鱼谦按了按腰间的手枪,迈着尽可能轻盈的步伐走向那道停留在海边的身影。据他所知除了现在他们正居住的六号别墅,整个小型度假村除了个别安保人员,可没有其他常住人口。
随着距离的拉近,前方的身影渐渐变得清晰。
借着海面反射的月光,身着淡蓝色对襟长袍的少女映入眼帘。一个熟悉的名字浮上鱼谦的脑海,他试探性地问道
“你是,异人自治会的织吧?”
凝望海景的少女转过头,露出一张毫无表情的英俏面容,语调清冷的说道
“是,您好鱼警官,您有什么事吗?”
“呃…只是随便逛逛。”鱼谦暗暗埋怨自己的职业病,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没话找话的说道“我已经离开警局了,你不用这么叫我。”
“可您的资料上写着,您还在职。”织的双眼涌现出一丝淡淡的疑惑
“是吗?我都忘了。”鱼谦这才反应过来好像自己的公开身份,还是挂靠在警局的。一边想着抽空回警局看看,一边说道“啊,我只不是太习惯别人这么叫我。”
“那我叫您鱼叔?”织轻轻的歪了一下头,轻声问道
“不必了,还是鱼警官吧…”
少女的话突然又将他拉回了第一次见到柏天清时,那两句调侃的话语,令他心头没来由的一痛,忙岔开话题“你怎么在这里?”
“任源带我来的。”织轻声解释道“我刚刚,办理了入职枭龙大队的手续。”
这时鱼谦想起,下午开会时任源向刘空提出的要求,敢情他把织直接带回来了。
“那你住在哪里?”鱼谦随口问道
“那里。”少女回身一指,鱼谦目光顺着手指看去,指向的正是六号别墅
“嗯?你怎么也住进来了?”
“不可以吗?”
“这倒不是…任源安排的?”
“他说这样方便联络行动。”
“我怎么觉得…”鱼谦把到嘴边的“没安什么好心”咽了下去,毕竟这个说辞也没什么问题,姜梓文也和他们住在一起。只是回忆任源看向织的眼神,他总感觉怪怪的。
“你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不可以过来吗?”疑惑的目光再次浮上少女的双眸
“也不是说不可以,就是说,呃。”鱼谦顿了顿说道“这么晚了,你一个人跑到海边,是有什么事情吗?”
“没有事情,不可以来海边吗?”少女眼中的疑惑愈发深重“还是说只有有事情才能来海边?”
“…”鱼谦发现自己和对方根本聊不到一个频道上,心中感慨着年龄代沟真可怕,放弃了交流下去的打算。既然确认了不是什么可疑的人,便转身想要离开了。
“请稍等一下,鱼警官。”织轻轻叫住了鱼谦
“有什么事吗?”
“您能陪我走走吗?我想请教您几个问题。”
“可以。”
少女躬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两人在夜晚中的沙滩上,并行向前走去。行出几步之后,少女开口说道
“听说您是前几日刚刚入职对灾部,就成为了伪神之躯的龙牧,
是吗?”
“是的,所以我知道的事情其实不多。”鱼谦也不太清楚,任源平时东一句西一句和自己说的那些事情,是不是需要保密的。在任源眼中似乎一切都无所谓的样子,他便先抛出这句话,以免稍后织问到一些比较麻烦的问题,不好搪塞。
“您不害怕吗?”
“害怕?你是指,任源四任龙牧都牺牲了这件事吗?”鱼谦顿了顿说道“这个我倒没想过,我在入职前就做好死的准备了。”
“您似乎并不是很了解伪神之躯的事。”尽管织的表情很少,但是鱼谦还是从少女脸上看出了明显的惊讶,看来自己的回答对她冲击不小
“你是说关于龙牧死于他的设计,这个流言吗?我也有所耳闻,不过对我来说没差…”
“面对任源,光有死的准备是不够的。”织清冷的说道“对于你们人类来说,死可能就是最可怕的事了,但是对异人来说,部里安排的安乐死倒也不失为一个好的结局。”
“那你是指?”
“之所以我们会惧怕伪神之躯,是因为别的原因。”织轻声说道“谁也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
“异人不都是不能用常理来思考的吗?”
“不能用常理来思考的是异源。”织解释道“异人则是处于常理和无常之间,我们借助心锚固定的,就是自身理性的一面。有理性,自然就有**,谁都不例外。”
“任源的愿望…”鱼谦回想起那天姜梓文和他说过的话,下意识的说道“他是想死吧?”
“可他死不掉。”织直指问题的核心“您不觉得奇怪吗?一个想死的人,却能保住永生这种独立现实。”
“关于这个问题,据说牵扯到最高级别的机密,我也不知道。”
“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少女突然停住脚步,回头看着鱼谦认真说道“有一种说法,据说神能杀掉任源。”
“你是说异源吗?”
“是的,异源可以杀了他。”
“说以你想说,任源逼迫异人彻底异化,甚至二次觉醒,来使自己死亡吧?”鱼谦明白了少女的意思“我也听说过这类传闻,可现在也没有证据表明他真的这么做了。”
“今天之前,我也认为这只是传言。”织冷声说道“可是今天下午,海子神堕了。”
“这个好像是因为降临派…”
“在海子神堕之前,通讯中断了是吗?”
“…”鱼谦的神情严肃了起来
“他禁止部里给我指派龙牧。”织平静的说道“而我则被留在了他的身边,听从他的指挥调度。”
“你是说…”鱼谦明白了织隐藏在话语中的潜台词,现在回想起任源看向织的眼神,他终于知道为什么会感觉怪怪的了。那种眼神,确实是充满**的眼神,只是他所希冀的事情是另一件事。
可很快鱼谦又冷静了下来,摇摇头说道“这个解释不通,如果是任源逼海子神堕,那么有太多地方不合理了。”
“我也只是怀疑,我预见了一些不好的未来。”织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所以我想拜托您一件事。”
“什么事?”
“希望我心脏炸弹的起爆器能交由您掌握,如果我神堕了,拜托您尽可能让我以一个人的样子死去。”织沉声说道
“沦落到要神堕的地步,远比死痛苦一万倍。”
第一百九十四章 再添住客
回到六号别墅的时候,已经接近晚上十点了。鱼谦和织推门而入,正撞上从地下室中调整完毕,走出来的任源。
“你们俩怎么走到一起去了?”任源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好奇的问道
“我在海边碰到她的。”鱼谦反问道“你不是说着急回来休息吗?”
“是呀,正打算睡觉去呢。”任源说道“这不先调整一下嘛,这两天被烧熟好几次了。”
“话说关于小新他们传回来的…”
“停停停,工作的事明天再聊好吗?我今天真的够忙了。”任源头痛的说道“真受不了你们那种工作狂体质。”
紧接着任源一指坐在沙发上的姜梓文,对织说道
“你就和她一起住三楼吧,让她带你挑个房间。关于你的龙牧,我之后会给你安排,你暂时就跟着我行动就行。”
少女低垂眼眸,轻声回应道“明白了。”
“另外地下室一层的武器室有一把和泉守兼定,以后你就用那个吧。”任源吩咐道“那把帝虞尽量少用,以免惹麻烦。”
织点点头表示了解,跟着姜梓文到三楼挑选房间去了。看着二人消失在楼梯上,任源转身坐在了沙发上,对着鱼谦懒洋洋的说道
“你有话要和我说吧?”
“我要和你说的事多了去了,你不是着急休息,说明天再聊吗?”
“我不着急休息,我只是懒得一天做太多的事。”任源摇头晃脑的说道“我说的也不是工作上的事,我说的是关于织的事。”
任源翘起食指往楼上指了指“她专程跑去海边堵你,总不是单纯和你观景吧?我猜,她是不是牺牲色相,拜托你什么事情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只是随便聊聊罢了。”下意识的,鱼谦选择了回避。如果织的担忧是真的,那么恐怕说服任源没那么容易,他想准备充分了再谈这件事。
“随便聊聊?老鱼你不是吧…”鱼谦鄙夷的说道“你俩年龄差的可有些的大吧?这人我找来要用的,可不是给你开后宫玩的啊。兔子还不吃窝边草,老鱼你自重啊。”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只是在海边碰巧遇到了。”
“真的只是碰巧遇到的?”任源坏笑着问道
“你到底睡不睡了?你要是不睡正好,我这边关于接下来的调查方向,有些想法和你沟通一下…”
“好,你既然不想说,那就永远不要说了。”任源突然严肃起来,冷笑着说道“别说我没给你机会。”
“呃…”鱼谦尴尬的愣了愣,无奈说道“是有些事情想和你说,不过我们确实是碰巧遇到的。”
“老鱼啊老鱼,你真白活这么多年了,被一个小姑娘耍的团团转。”任源哂笑一声“织的能力是什么你不知道吗?你真觉得会是碰巧?”
此话一出,鱼谦惊觉有些不对。现在想来,这次海边相遇委实有些蹊跷,海子对自己说的那些话显然不像是一时兴起的问题。
“你的意思是说,她预见了我今晚会在海边闲逛,所以故意在哪里等我的?”
“我可没这么说,我只是问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任源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
“c级的未来视,有这么神奇吗?”鱼谦忍不住嘀咕道“能精准的猜到几个小时后的一切?”
“这不是神不神奇的问题,未来视这种东西,我没有,所以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任源说道“不过据我所知,这更像是一种感觉,或者说直
觉。再说她看到的可能只是些零星的碎片,只要确定你会出现在海边,那就根据看到的碎片等在那里不就好了。“
“好吧,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说的事情,既然你非要问,我就直说了。”考虑到事已至此,鱼谦也不打算隐瞒了,干脆便挑明了说
“其实我们刚才讨论了一下,有关于她入职对灾部的事情。”
“手续下午已经办完了,都搞的定了。”
“我知道,我是说,既然她加入了枭龙大队是不是该给他配一名龙牧?”鱼谦斟酌着问道“这个是很重要的吧?”
“这个问题,下午开会的时候不是已经讨论过了吗。”任源奇道“暂时不需要给她配发龙牧,之后有机会我会给她安排一个的。”
“我能知道为什么吗?”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现在不给她配发龙牧?织的情况和你不一样吧?”鱼谦意有所指的说道“她不是很听话吗?总不会对利刃大队派下来的龙牧挑三拣四吧?”
“我们的配置本身就很臃肿了,除了你还有姜梓文。暂时织我要拿来用,所以我觉得没必要再加一个龙牧。”
“就这么简单?”鱼谦追问道
“不然你以为呢?”任源没好气的反问“正常情况下,两个异人小队不就四个人吗?”
“你不是嫌人手不足,还觉得我不称职吗?那么再加个龙牧不是很好吗?”鱼谦仍不依不饶
仰躺在沙发上的任源直起身来,双眼眯出一个危险的缝隙,冷冷的看着鱼谦
“你什么意思?”
“我只是好奇…”
“好奇?好奇什么?我的解释你不满意是吗?”任源冷冷说道“听着,你最好不要在自己不了解的事情上随意置喙。你根本连利刃大队和剑阁的区别都不知道,你知道剑阁是做什么的吗?我对部里指派的龙牧挑三拣四,自然有我的理由。难道你觉得你比张昌旭,上官鸿,刘空他们更有资格质疑这件事?”
“接下来的行动我要带着织,给织指派一个龙牧。那我还要你做什么?那和剑阁给我指派龙牧有区别吗?只要此间事了,部里爱给她派几个龙牧就派几个,你以为我很喜欢给自己找活干?”
“既然如此,那我就更不明白了。”鱼谦沉声说道“有个问题我早就想要问你了。”
任源脸色阴沉的看着鱼谦,一言不发,似乎猜到了他想问什么问题。
“我原本以为,龙牧只是个活着的监视器,来第一时间判断异人有没有出现异常。”鱼谦缓缓说道“可是根据我的观察和了解,好像并没有那么简单。”
“是吗?”
“龙牧的工作,要比我想象中的,专业的多也繁重的多。对于对灾部来说,这分明是个十分重要的职务,可是最终背上这份工作的却是我。”鱼谦看向任源重重说道
“与其说,我是个不专业的龙牧,不若说我的存在根本就没有意义。截止到现在,有没有我根本对行动毫无影响。”
任源微一咧嘴说道“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换句话说,只要不是专业的龙牧,换谁来做你的龙牧都可以吧?”鱼谦沉声说道“或者说,你要的就是一个丝毫影响不到你行为的搭档,对吗?”
“说完了?”任源无声的笑了笑“就算如此,不行吗?”
“…”鱼谦被任源近乎无赖的反应噎的一愣,继而整理思绪,更进一步说到“你究竟有什么,要瞒着部里
?”
“我没什么要瞒的,我只是讨厌被别人指挥而已,不行吗?”
“既然部里没什么意见,我当然无权说行不行。只是,你真的只是讨厌别人指挥,这么简单吗?”
“老鱼,你今天的话很绕啊。”任源不耐烦的说道“有什么话就直说了吧,何必这么拐弯抹角呢?”
“那我就直说了,你…”鱼谦张了张嘴,却发现不知道该怎么说。难道直接问你是不是想逼织二次觉醒吗?无论如何这话若由自己说出来,和指责任源又有什么区别?
“说啊?怎么不说了?”任源讥讽道“你们不是最擅长,站在道德高地上,投下伪善的长矛吗?问啊,我等着呢。你大可以像审问人赃并获,罪大恶极的犯人一样,尽情的摆出一副正义凛然的姿态畅所欲言。我都习惯了,不用客气。”
“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好意思说?那我替你说,你是不是想说,海子神堕,是我逼的?”任源阴阳怪气的说道“织跟你说的,也是这个吧?”
“我并不这么认为。”鱼谦脱口而出,犹豫片刻又补充道“但我确实也有一些不解,至少正常情况下,不会允许我这样一个人做你的龙牧吧?”
“真是奇怪,就算我的口碑再差,说到底异人在对灾部大多数人口中评价都很低吧?怎么我是异人,织那小姑娘就不是?怎么只要是针对我,连异人都能和你们站到一个舆论阵营里?”任源面带愠色“你搞清楚,她也是个异人,你以为她会是什么好鸟?!”
“这…”鱼谦哑然,任源说的对,他并不了解织,至少相比之下他更了解任源。
“所以我刚才不想和你说这个,我想至少我先搞清楚对错再说。”鱼谦灵机一动把锅反扣到任源头上“你非逼我说,我有什么办法?”
“你倒是会甩锅,这回又不是早就想问我的一个问题了?”任源学着鱼谦的语气说道
“这是两码事…”鱼谦干咳两声“可我确实不明白,为什么你那么抗拒剑阁给你指派龙牧?有一个专业搭档难道不比带着我这么个拖油瓶好吗?我看部里对你的要求很尊重啊,安排一个不干扰你行动的龙牧也不难吧?”
任源低下头沉默了许久,长长的叹了口气说道
“有些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这其中牵扯的隐秘太多了,我只能和你说,剑阁和利刃大队的事很复杂。”
“我以为你什么都敢说的。”
“你非要知道,我倒是不介意告诉你。”任源看着鱼谦,森然一笑“只是,你未必敢听。况且这栋别墅到处都是监控,我也不想这时候再换个龙牧。”
“好吧,我相信你。”鱼谦点点头说道“不过话说回来,这些只是我的疑问。织和我聊的本也不是这个话题。你误会了,她和我说的是另一件事。”
“哦?想好怎么圆回来了?”任源笑着说道
“你这是什么话,我开始就说了,我和织聊的是为什么不给她指派龙牧的事,并没有提及你。”鱼谦说道“只是因为说到龙牧,我突然好奇你为什么不要部里指派龙牧而已。”
“那这有什么好聊的?我不都说了嘛,暂时跟着我行动就好了。”
“我也是这么和她说的。”鱼谦状似无意的说道“反正我这个龙牧什么都不会,有足够的精力看好两个起爆器。”
“绕了半天,原来你想要织的起爆器啊。”任源失声笑道
“你不嫌麻烦,那就给你好喽。”
第一百九十五章 未来日己
重重的躺进床里,鱼谦这才感觉沉重的疲劳感潮水般涌进了全身。虽然他不明白为什么任源那么轻易答应了自己的要求,但是松懈感还是推动着他,在松软的床上沉沉睡去。
...
另一边,织也在姜梓文的帮助下选好了自己的房间。
随身携带的物品,就只有一个秀气的行李箱。其余的生活用品部里都在别墅中配齐了,因此倒也没有特意去取的必要。而在这个行李箱中,除了几件常用的贴身衣物,还有一个又重又厚的黑色笔记本。
少女并不担心鱼谦不能从任源手中拿到起爆器,虽然对于她来说,能窥探到的未来并不多。但是只要是被织看到的,就一定会发生。比如说鱼谦会在今晚路过海边。又比如说起爆器会出现在鱼谦手里。
翻开厚重的笔记本,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字,这些都是她看到的未来。同样是日记,织并不去记录已经发生的事,她记录的都是将要发生的事。
未来视并非如它字面意思上的那么可靠,实际上未来总是不确定的,所以想要看的越远那么看到的碎片就越模糊。对于织来说,只有几秒钟之后的未来,是她能够掌控的,这也是她赖以战斗的根本。
可要是延长观测到时间,看到的画面就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变得暧昧起来。想要在更久远的未来抓住世界线的收束点,已经超出了少女能力的范围。因此,织会将每一次看到的细节,都认真的记录下来,然后根据线索的拼凑不断逼近真正的未来。
对于自己所观测到的未来,织抱有无比的信任。这份信任既来自于自己依靠这份独立现实延续下来的生命,也来自于从未出现过错误。尽管很多时候观测到的,只是一些一闪而过的模糊画面,可无论多么离奇,都一定会出现。
这一切直到今天,迎来了令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改变。
织认真的读着日记,她很少翻看以前的内容。因为记录在其中的每一件事,都发生过一遍了。那些记录着密密麻麻内容的日记,全部都停留在了三月二十号的上午。
织的这本未来日记,粗看起来很像一本劣质的流水账,上面杂乱的写着日期和一条条简短模糊的信息。她凝神翻开其中一页,她记忆中这一页应该是在十号左右写下的。她扫视着凌乱的文字,寻找着有关今日的记录。
“三月十九日 锦云将一个黑色匣子交给我”
“三月二十日 迅风身体断为两段”
“三月十六日 岩的电话上午未接通,下午他回了过来。说一切已经控制不住了,他再也不打算相信别人了。”
“三月二十日 金凤的鸟死掉了”
“三月十四日 今天负责人会迟到二十分钟,并且有一名部里的成员与他随行,来给我做身体检查
…”
从一排排潦草的记录看下来,织依次将有关今日的记录挑选出来。也许因为那时时间尚早,仅有少数几条关于二十号的观测,并且记录都很简短。
随着一页页往下翻,时间也愈发逼近,相关的记录也变得翔实完整起来。
“…
三月二十号 严炎浑身是火,应该是动用了自己的能力
三月二十号 一名叫女妖的少女,似乎能够增幅别人的独立现实,是个不愿意说话的人
三月二十号 狼王变成了一头狼,好像和某人发生了冲突,头被斩断了,但是并没有死
三月二十号 好像有什么会议,来的人很多,但是海子没有参加。会议进行的似乎不是很顺利
…”
等翻阅到昨天晚上写下的内容时,今天发生的大部分事情都有了一个基础的眉目。而凝视着十九号的日记,她不禁皱起了眉头
“三月二十号 锦云被人扼住了喉咙,她伤的很重,从这个角度看不到她的下半身。”
“三月二十号 迅风使用了帝虞,是我扔给他的,但是他最后撞到了墙上,依然是断为两段”
“三月二十号 澄空胸口破了一个大洞,流了很多血,是被一枚铁条贯穿的,而且是从背部贯穿的
…”
放下日记,织陷入了深深的沉思。除却马上就要发生的事,实际上织并不能很好的控制,具体观测到什么样的未来。因此即便是二月份写下的未来日记,其中的内容也有可能是三月份,四月份,甚至明年才会发生的事。
可是随着日期向三月二十号逼近,她再也没法预测到三月二十号之后发生的事情。起初她并没有十分在意这件事情,可自二月份之后她便发现,一切观测都停留在了二十号之前。尤其是三月十九号的观测,全篇都是二十号会发生的事,而其内容则全部是各种各样的死亡。
这种情况让她只想到了一种可能,那就是自己已经没有二十号之后的未来了。更令她不安的是,截止到三月二十号早上为止,她观测到的未来中,包含了异人自治会全体管理层的死亡。
在对于自己未来的观测中,织仍旧没有找到造成这一切的元凶,她一度以为她所预见的一切是因为异人自治会的内讧导致的。因此她死死的隐瞒着自己观测到的未来,以免被严炎锦云等人占得先机。
既然已经没有未来了,那么不妨豁出一切去做最后一次拼搏。
但是这个想法,在看见任源的那一刹那彻底破灭了。她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迟迟无法看到造成这一切的原因,只是因为缔造这一惨剧的元凶,根本就不是自己能够揣测的存在。
有生以来第一次,织在自己最赖以自豪的未来视上,遇到了不可观测的黑洞。她的一切自信都来自于堪破未来的从容,而任源的出现再次将她打入尘埃。
那一刻,她感觉自己再一次回到了五年前的那天,不同的是,这次她再也没有对抗命运的勇气了。因为任源带给她的恐惧,超越了命运本身。织很清楚,自己的命运之轮就将停止在三月二十号的上午。她不是没有想过挣扎和抵抗,可观测到的未来皆是一片虚无。
因为未来视的力量,她再也感受不到意外与惊喜,一切都像剧本中的那样按部就班的出现在她的生命中。在那一天之前,她的人生是一部他人写就的剧本,她只能被迫表演。在那一天之后,一切仍旧是场闹剧,她还是其中的演员。
冥冥之中,织未曾有一天切实的掌握过自己的命运。她渐渐丢掉了自己的情感,既然一切都已注定,那么喜怒哀乐又有什么分别呢?
然而这一天,当伴随着任源那句“我改主意了。”说出口,久违的情感再次回到了她的身上。那一刻她发现自己世界的齿轮再一次的转动了,当先掠过心头的是无边的绝望和恐惧,继而跟随来的的重生的希望和惊
讶,最后溢满胸膛的是活下来的兴奋与喜悦。
任源让她意识到了,这部被不断剧透的人生剧本,也有可能翻看新的篇章,她再一次被激起了对生命的渴望。
终于翻到了一个新的空白页,织从书桌上抽出一只钢笔,在笔记本上刷刷的写着。自走出会馆三楼那间人间地狱之后,她的未来视再次运转起来。不过这次不同了,就在今天,她再次看到了命运被改写的可能。
五年前的那天,她为改写自己的命运而奋起反击,可当她打破屏障的时候看到的,却是另一个更大的穹庐笼罩在自己的头上。而当见到任源轻易打破这份所谓的命运时,她再次寻找到了新的人生意义。
工整漂亮的字迹很快铺满了整页笔记本,织放下钢笔,凝视着今日的未来日记。命运之轮不再停留于三月二十号,而是继续向未来滚滚转去。然而在此刻织的眼中,这些观测结果再也没有以往的那份,不可抗拒的神圣力量,抗争的火苗在她眼神深处悄然升起
“我真的受够了,真的。”穿着华丽的春装女子斜倚窗口,语气中充满了不耐,正对自己身后侍立的女仆抱怨“我们来这里几天了?”
“三天了夫人。”女仆恭恭敬敬的说道
这一主一仆正是孟伟的妻子孙果儿,和女仆小安。之前孟伟借口让她好好调理身体,让小安带着孙果儿进山,住到了他的山间别墅中。一晃眼,已经三天过去了。
“这里什么都没有!没有商场,没有健身房,也没有陶艺俱乐部!天啊,我要憋死在这里了。”孙果儿气鼓鼓的说道,当然这些对她来说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孟伟把她丢在这里之后就不管她了。
原本她以为,自己生病了孟伟难得担心自己一次,竟然想着送自己来山中疗养。终于能趁此机会和丈夫好好亲密一番,怎料不管是送别,还是来到之后,孟伟都没有和自己见一面的打算。莫说见一面,连个电话也没有接到过。
“夫人您若是觉得无聊,小安去给您采购一套陶艺设备可好?”
“谁要那玩意。”孙果儿心烦意乱的说道“我要回去,我不要天天闷在这山里了。”
“可是夫人,您身体还没好,还是先不要回去的比较好。”小安娴熟的应付着烦躁的孙果儿,脸上堆着职业化的亲和笑容“医生说您这次高烧,有可能是冠状病毒引起的肺炎,还是在这里好好疗养一阵,等调养好了再回去也不迟。”
“在这里比较好?我可没这么觉得。”孙果儿嘟起小巧的嘴巴,生气的说道“我来这里住的这三天,感觉一天比一天差。还没有在家里走的时候感觉轻松呢。”
“小安,我跟你说,你可不要告诉老爷。”孙果儿突然转身靠近小安,压低声音神神秘秘的说道“我觉得就是因为孟浮笙那个贱…那个孩子。她一回来我就病了,自打她半夜翘家跑了,我病就好了。我看啊,早点把她撵出家门比上哪疗养都强!”
“夫人,您这只是心理作用。”小安劝慰道“您不要胡思乱想,好好休息几天,身体就会彻底好起来的。”
“诶,小安你说,老爷他为什么要对那个野丫头那么上心。她除了惹老爷生气还会做什么!”孙果儿知道有些话不能多说,嘟嘟囔囔的倚回了窗边,看着窗外层层叠叠的树浪,惆怅的说道
“你若真的在意我,倒是来看我一眼啊…”
第一百九十六章 黑狗住宅
“那么关于接下来的行动方向。”鱼谦清了清嗓子,略带焦急的说道“你有什么打算?”
“嘛,我说大早晨的,不用这么急着讨论工作吧。”任源捧着茶杯斜倚在客厅的沙发上,懒散的说道“消消食,消消食。”
“你昨天不还说形势紧急吗?”鱼谦压住火气,尽量和缓的问道“我们没多少时间了。”
早上起来之后,按惯例任源依旧睡懒觉,吃了一顿份量惊人的早饭,然后如退休老干部一般瘫在了沙发上。这让昨天刚下定了决心的鱼谦顿感上火。
“急有什么用呢?殡仪馆的线索断了,异人自治会的委员们被一锅端干净了,剩下那些杂鱼异人都是些低阶货色。再说对灾部有没有内鬼,内鬼是谁都不知道。”任源抿了一口茶水,皱起眉头“嘶,好烫…光这么没头没脑的搞下去,可不行。”
“那我们就在这里干等着不成?”鱼谦反问道“放任降临派为非作歹?”
“我这不考虑着嘛,着什么急嘛。”任源宽慰道“现在敌在暗,我们在明。不把对面的眼线搞掉,怎么搞都是给对方提供机会罢了。你这么着急,你倒是说说,怎么办啊?”
“能调查的头绪还有很多,我们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鱼谦耐着性子,点着手中的平板说道
“首先是昨天在家中被毒杀的岩,根据佣兵的调查结果,他赶到时岩死亡时间不超过两个小时。这说明什么?”
“说明什么?”
“这说明。岩掌握着对方重要的消息,降临派为了防止他泄露,强行将其灭口。”
“这样啊。”
“还有,这是第三研究院整理的报告。炼油厂收集到的样本中,整理出了和失踪的六名村民家属,具有亲子关系的dna样本。可以确定失踪的村民被降临派杀害了。”
“原来如此。”
“还有十二号晚上,从现场提取到的异常波动残留中,发现了符合伤流年独立现实的异常波动,但是等级被压倒只有b级。研究院推测降临派所使用的遮蔽天网的手段,有可能不能遮蔽a级的异常波动。”
“好家伙。”
“…”看着在旁边一句一和,犹如在当捧哏的任源,鱼谦额头青筋爆起,只恨的牙根痒痒。
“怎么了?继续说啊,我听着呢。”任源一脸无辜的看着暴怒的鱼谦,嘻嘻哈哈的说道“我还没仔细看简报呢,查出来的东西不少啊。”
“你真就妈是个悖事砍脑壳的,能活着全靠你的独立现实是永生了。”
“诶你这是什么话,你这个人态度能不能好一点啊。”任源侧身说道“你就是这么对待同一个战壕的革命同志的嘛。”
“你当我在这里跟你讲相声?!这都出了十几条人命了!”鱼谦恶狠狠的说道
“不就是几条人命吗,死了就死了嘛。”任源一脸平静的看着他“死了多好,我想死还死不了呢。”
“你!”
“行了行了,别生气了。我不开玩笑了好吧?”任源叹了一口气,起身坐好“你看我多给你面子,对灾部上上下下有几个敢和我这么大呼小叫。你刚才念的那些我都看了,但是都是些没有用的线索。”
看到任源终于严肃起来,鱼谦也不想把气氛闹的太僵,就着台阶下坡缓和口气说道“起码这条,我觉得还是有意义的,你看这个。”
“哪个?”
“在你被设伏的废弃工厂里,也找到了属于伤流年的异常波动残留。”鱼谦指着平板问道“你当时还记得,有没有见到他吗?”
“小年当时也在场?”任源略显惊讶“那我就不知道了,毕竟当时我的左手已经跑远了。”
“话说,昨天那种情况你都能撑下来,怎么那天只是被几个降临派的人围猎,你就只逃了个手出来?”鱼谦突然好奇的问道
“你这叫什么话。”任源一翻白眼“我的独立现实说白了就是挨揍的,当时降临派埋伏我的人里显然是针对我特性来的,而且还不知道具体有多少个。那和没脑子暴走的神堕,能一样嘛。”
“好吧…”鱼谦无奈说道“那要这么看,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调查方向,还剩两个。”
“哪两个?”
“一个是殡仪馆,和那个叫伍德清搭档,外号叫黑狗的焚尸工已经查明了,叫赵构。自那天之后就失踪了,单身未婚,住址倒也离殡仪馆不算远。”鱼谦切出地图,在殡仪馆附近的一个住宅点了一下
“赵构?这名字霸气啊,没看出来还是个九五至尊。”任源问道“那另一个调查方向呢?”
“另一个,就还要落到孟伟身上了。”鱼谦顿了顿说道“我还是觉得他有问题,深挖下去一定能有收获。”
“孟伟吗?”任源想了想说道“还是算了,先不要调查他,毕竟他人还活在咱们视线内。要是着手调查他,他也被降临派灭了口就麻烦了。先查这个赵构吧,看看能不能有什么收获。”
两人商量已定,便收拾装备带着提着长刀的织一并奔赴赵构居所。
这名焚尸场火化工赵构,或着说赵黑狗的住宅,要比鱼谦想象中大的多。之前虽然在伍德清真真假假的供词中得知,赵黑狗的住宅有个院子。但是实地查看才发现,这个院子方圆足足五百余平。
虽说火葬场周边的住宅价格都相对较低,可这里毕竟是s市,寸土寸金。能买下这么大一个院子花费也着实不是个小数目。院子被三米高的院墙团团围住,上面拉着铁丝电网,守备森严。
院子正中摆放着一尊体积颇大的火炉,看样子就是用来焚烧猪骨的火炉了。车库中还停着一辆改装好的运尸车,和一台中型皮卡。另外还辟有几片菜地,种着时令鲜蔬,不过看起来有日子没有打理了,生出了不少高高低低的野草。
自那天之后对灾部就迅速查明了赵黑狗的住宅并做了封锁,三人在院子里转了几圈,并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任源对鱼谦使了个眼色,带头迈进了进了屋子中。
相比于院子,围在其中的房屋就显得更加平平无奇了,非常简单的两室一厅一厨一卫。总面积尚不足七十平,怎么看都和院子配不上套。其中的家具摆设更是少得可怜,如果不是通了水电,鱼谦甚至怀疑这是不是一栋存在于上世纪的老宅。
“不合理,这不合理。”鱼谦抚摸着主卧室的床板,喃喃说道
“怎么说?”任源翻找着床头柜和抽屉,想看看有没有什么遗留物
“甭找了,这里被对灾部封锁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要是有什么特别的东西,早写在报告上了。”鱼谦看着东翻西找的任源说到“你之前不是和降临派打过交道吗?他们经济状况怎么样?”
“经济状况?”任源一愣,说道“好,也不好。”
“那到底好不好?”
“你原来干刑警的,你应该清楚
啊。在国内大规模的资金流动肯定会留下线索,不过如果他们和境外的降临派有勾结,拿到大笔现金还是很容易的。尤其是有些独立现实在经济方面作用很大,比如神系占卜型或者诅咒型的,对他们来说,大量获取现实中的金钱没什么难度。”
“这就是不合理的地方了。”鱼谦指了指房间内的摆设说道“那个赵黑狗能住这么大的一个地方,手里肯定不缺钱。但是这里的摆设这么简陋,你不觉得很违和吗?”
“有么?”任源耸耸肩说到“也许他并不怎么追求现实享受呢。”
“如果他不追求现实享受,那就更说不过去了。”鱼谦敲了敲床板“这架床是纯红木打造的,我虽然不太懂这方面,但是怎么说价格都不算便宜,上面的床垫也是相当高级的货色。和屋里其余的摆设分明不是一个层次。”
“另外厨房那边,墙上油烟少的可怜,炊具也都是八成新。”鱼谦板着手指说道“如果不是住的时间很短,就是这里并不经常住人。”
“可是调查殡仪馆的人都说,那个赵黑狗已经在这里住了八年了…”任源接口道“也就是说,这里并不是他真正的家,只是个幌子。”
“嗯,因为最多也就偶尔在这里过夜,所以只有床的准备上很用心。”鱼谦点点头说道
“那他还在院子里种菜?打理的过来吗?”任源想了想提出了反对意见“他只要下班先路过这里,打理那点田地也不麻烦吧。”
任源一扭头,对着默默站在堂屋中间的织喊道
“织,你也别闷着啊,说说你有什么看法?”
提着和泉守兼定的少女撇了一眼任源,在后者热切的目光中,无奈开口,语调清冷的说道
“我不知道,我没种过地。”
“算了,纠结这些东西也没有价值。”任源一拍手说道“就算他真的不常住这里,我们现在也找不到他别的住宅信息,说白了又白跑一趟。”
“不,也许并没有白跑一趟。”鱼谦绕着红木床转了几圈,从床底柜中翻出一张单子来低声说道“这里有这张床的收据,看单子这红木床还是八年前,在xxx厂订制的。”
“那又怎么样?”任源顺手接过单子来,上面满是复写纸印下的模糊字迹“这是收据的第二联吧?估计是组装工人顺手丢在底柜里的。七万六千五,啧啧还真是有够讲究的。”
“你看看收据是开给谁的。”鱼谦冷笑着说道
“xxx建筑有限公司…你知道这个公司?”任源奇道
“何止是知道,简直就是熟悉。”鱼谦冷冷说道“十年前,就是这个建筑公司,以近乎赔钱的价格承包了翻修s市殡仪馆的工程。而这个公司在两年后就倒闭解散了。”
“哦?倒闭前掏了小十万给这个赵黑狗买了个床吗。”任源说道“这个赵黑狗,不是殡仪馆的员工吗?怎么又和建筑公司扯上关系了。”
“这个建筑公司没那么简单,如果之前小柏的调查结果没错的的话…”鱼谦话还没有说完,姜梓文的声音突然在通讯频道中响起
“鱼叔,任源,听得到吗?”
“听得到,有什么事?”
“刚刚警局接到报案,有人举报xxx酒店涉嫌p娼卖y。”
“嗯?这种事情通知我们干什么?”任源奇
“被举报的房间号是230x,而现在在那个房间里的人,应该是孟伟。”
第一百九十七章 兼职扫黄
对于姜梓文传来的信息,任源十分的惊奇。倒不是说觉得孟伟p娼有什么奇怪,而是好奇为什么能这么快确定具体信息。
“部里在监视孟伟?”任源问道
“非接触式监视。”姜梓文解释道“刚刚的报警是有人匿名举报的,我想与其让警方插手,不如交由我们出面。”
“这倒确实是不错。”任源看向鱼谦“你并不怎么惊讶啊,监视孟伟这事,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我入职对灾部之前就盯上他很久了。”鱼谦点点头说道“之后我也向部里提请了监视孟伟的提案,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嗯,没有。”任源犹豫片刻,最终还是说道“既然机会难得,我们就再去会会这个孟伟,你不是说,那个建筑公司背后,也有他的影子嘛。”
等到三人转场赶到xxx酒店的时候,几名顶着省厅专案组名头的土狼大队队员,已经等在了附近。鱼谦拿出做刑警时的气场,领着众人从正门快速突入,直奔目标而去。
正在下面值班的酒店大堂经理眼见这一行人面色不善,忙对前台使了一个眼色。摆出一副笑脸当先迎了上去
“我是xxx酒店今天当班的大堂经理,各位同志来此有何贵干?”
“警察查案!”鱼谦一亮自己的证件,挥手对着前台一指“看住她们,现在开始电话只能接不能打。”
说完鱼谦又向电梯那边一指“去几个人,把上下电梯口和安全通道守住,不要让嫌疑人跑了。其余的人跟我走。”
“哎哎,警官,警官!您先别忙。这是怎么了啊,我们这可是正规酒店,都是登记入住的,您要找谁我给您查一下。您这么风风火火的,我们还怎么做生意啊。”大堂经理见机极快,忙用身体暗暗拦住鱼谦的去路,嘴上忙不迭的说道
“您要去哪个房间找人,我这边给您查查人还在不在。”
“怎么,你们酒店,警察还查不得了?”鱼谦眼神一寒,冷声说道“人在哪个房间我们知道,不用你们操心。”
“是是是,您查的清楚了。可这开门您总的用房卡不是?”眼见拦不住众人,大堂经理忙换了个说法,想要从鱼谦口中套出具体的房间号。
xxx酒店是个五星级酒店,在这里常住的多半都不是关系简单的人。只要知道了警察要找的是谁,那么具体是什么情况身为大堂经理的男子便能摸个**不离十。届时该如何应对自好有个准备。
鱼谦一眼就看出了对方心中的小九九,冷笑一声“你问那么多干什么?拿上万能房卡跟我们走就行了。”
眼见套路失败,大堂经理一咬牙,顶着鱼谦杀人般的目光做最后的挣扎“不知道,您要哪层的万能房卡?”
“十五层以上的,都带上。”
一行人在二十三楼停下了电梯,走出电梯门的一刹那大堂经理立时面如死灰。他隐约猜到了鱼谦等人是来找谁的,但是太晚了,现在想要把消息发出去已经来不及了。
毫不理会跟在身后面如丧考妣的大堂经理,鱼谦直奔孟伟所在的房间走去。到了门前,他伸手从后者手中夺过门禁卡,咔嚓一声刷开了房间的门,接着数名穿着警服如狼似虎的队员冲进房间中,迅速抢占了有利位置。
房间里的一切立刻展现在了众人面前,这件
套房是间普通双人间,一下子涌进这么多人顿时显得拥挤起来。
靠窗的椅子上,坐着一个双肩雄阔的冷漠男子,上身的白衬衫解到第三个扣子,也不知道是穿了一半还是脱了一半。身旁则站着一名腕上缠着短鞭,带着墨镜的大汉,看架势倒像是个保镖。
而靠近里侧的床上,坐着一名披着被单的女骇,一段光洁白皙的小腿从下面露出,上面印着两道醒目的红色鞭痕。
顺着裸露的小腿一路看上去,女孩的身躯在被单下映出一道纤弱的曲线,透过修长的脖颈将众人目光引到那张千娇百媚的脸上来。
浓密散乱的披肩长发下,是一张精巧却又英气的面庞。光洁的下颌向后延出两道略显冷硬的线条,面部正中挺着一道如雕塑般华美的鼻梁。而饱满细嫩的额头下,则生着一双弯翘的黛眉,和两只水润灵动的漆黑眼眸。
如果说织生了一张柔媚的美人脸,但却被一双秋瞳,两道剑眉生生凿出三分逼人的英气。那么此刻蜷坐在床上的女孩,便是明明生就一张英姿勃勃的面庞,却得这双眉眼荡开了满目桃花。
此刻这双美目的主人,正缩在被单中瑟瑟发抖,脸上流出深深的惊恐之色。秀气的唇瓣哆哆嗦嗦之间,露出两排紧密洁白的编贝细齿。攥住被角的双手抵着下巴,把脖子都藏了进去。无论问她什么,都不肯开口说一句话。
鱼谦把目光从床上女孩的身上移开,扬声对孟伟说道
“孟先生,解释一下?”
“解释什么?”孟伟面色深沉,透着一股久居上位的傲气“你们突然闯进房间来,还冲我要解释?”
“这是你的房间吗?没看出来,孟先生出门在外,倒是朴素的很。三个人才舍得开一个双人间,我还以为你这样的富豪,到哪不包下一层楼起码也该挑个总统套房呢。”
“我在什么样的房间里,似乎是我个人的自由吧?”孟伟面露不快“什么时候,不住总统套房,也要被警察上门质询了?你们未免管的有些宽了吧。”
“行了孟伟,我就不和你说这些废话了。”鱼谦语气一收,厉声说道“有人举报,xxx酒店230x房涉嫌卖yp娼。现在人赃并获,你要有什么说辞没想好也不用急,去警局的路上可以慢慢想。”
“人赃并获?卖yp娼?”孟伟冷笑一声说道“人在哪?脏在哪?谁卖y?谁p娼?我记得鱼警官你被从刑警大队撤职之后,是转去专案组了吧?怎么着急冲业绩戴罪立功,抢扫黄大队的工作不说,连滥用职权栽赃陷害的手段都使出来了?”
“这还不叫人赃并获吗?我记得尊夫人似乎不是床上这位啊。”鱼谦也不示弱,针锋相对的顶了回去。
虽然他千防万防,可是还是没有料到没能将孟伟直接捉在床上。实际上鱼谦不知道的是,孟伟本身就是这个酒店的大股东之一,尽管鱼谦丝毫没有暴露自己的目标,可是还是拦不住有眼线偷偷将有警察进来的情况,汇报给了当前在酒店中的最高领导孟伟。
“床上坐着个人,就是卖yp娼了?笑话,那么谁坐在公园的椅子上,谁就是在野 合了不成。”孟伟丝毫没有一个顶级富豪的教养与体面,言谈之间颇为粗野“那鱼警官你要快些去了,这正是阳春三月,你在公园守上一天抓到的嫖客野鸡就够提干了。”
开场没有震慑住对方,鱼谦也懒得和孟伟在这里打嘴炮。走
到床边,伸手扯起被单的一角,顿时少女的身体就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一件染着血迹的短袖裹住了少女瘦弱的上半身,黑色超短裙下则是满布血痕的大腿。
“孟先生,这女孩身上的伤你作何解释?”鱼谦又打量了一下女孩单薄如平板的胸部和稚气未脱的脸庞,接续到“这女孩该不会还未成年吧?虐待未成年人,嫖宿幼女,我算算够判你几年了。”
“哼,又不是我身上的伤,我怎么知道。”孟伟不屑的说道
“哈?你说什么?”鱼谦登时被孟伟的话气的笑了“你不知道?你倒给我说说和你们没关系,难不成这还滴着血的伤,都是天生的吗?”
“你要是没上来,我还正要叫你们呢。”孟伟没有理会鱼谦的阴阳怪气,转头看向站在门口不断抹着汗的大堂经理,呵斥道“你们酒店是怎么回事?这个人刚才自称是客房服务,带着一身伤闯进我下属的房间,跳到床上威胁我赔偿五十万,否则就让我身败名裂。我当是谁设的局,闹了半天原来是自导自演还报了警。”
“是是是,是我们不好,让孟先生您受惊了。”大堂经理瞬间惊醒,连声道歉到“是我们管理漏洞,给您添蛮烦了,非常抱歉,非常抱歉。”
“嗯?你们俩在这里玩双簧呢?”鱼谦冷冷一笑,低头尽量柔声的说道“你不用害怕,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实话和我们说。我们警方会秉公处理,还你一个公道的。”
然而女孩仍旧低头不语,对鱼谦的话置若罔闻,看都不看他一眼。
“鱼警官,您真的是误会孟先生了。”自信的神色又回到了大堂经理的脸上,他凑上前来对鱼谦说道
“我能作证,孟先生说的是实话。订下这间房间的,是旁边这位刘先生,并不是孟先生。”
“嗯?”鱼谦扭头问向孟伟“那你怎么在这里?”
“我来交待我的下属几样工作,不可以吗?”
“确实是这样的,刘先生是我们这里的常客,孟先生经常来安排工作。我们酒店里的人都知道。可能就是因为定期来,才被有心人抓住了机会吧,这属实是我们的管理问题。”大堂经理两手一摊解释道
“你是陪审团还是**官啊,这就把人给定罪了?”鱼谦嗤笑道
“我当然不是。”大堂经理指了指床上的女孩,彬彬有礼的说道“但是关于这件事我还真有资格说点什么,因为这孩子不仅是我们酒店的服务员,还是我本家亲戚的孩子。今年刚满十八岁,没有考上大学所以亲戚送来我这里,让我给安排个工作。”
“你说什么?”鱼谦满脸不信“真是这样,你刚才怎么不说?”
“警察同志,我这不是刚进来吗?刚才我在门外站着哪知道屋里什么情况啊。”大堂经理无奈的说道“而且,我可以百分百肯定,绝对不可能发生什么卖yp娼的问题。”
“你又知道了?”鱼谦蛮横的说道“有没有卖yp娼,回了警局慢慢审,既然这女孩是你们酒店的员工又是你的亲戚,那么正好,你也跟我们走一趟吧。”
“诶,我这么说当然是有根据的。”大堂经理从怀里摸出一张身份证递给了鱼谦“哝,这孩子的身份证,您过目一下。”
鱼谦皱着眉头接过了身份证,对着床上的女孩一看,顿时一万头羊驼从心头奔过
“什么?!”
第一百九十八章 相呴相濡
关于大堂经理口中,少女是他本家亲戚的说辞,鱼谦本不屑一顾。他也是从基层一步步摸爬滚打干起来的,那些鸡头蛇头的小伎俩他心中一清二楚。
所谓村里的本家亲戚无非就是一个掩人耳目的说法,实际上就是这些鸡头蛇头到贫困的农村中,找眉目清秀底子好的女儿家。以提供高工资岗位和劳动合同等挂羊头卖狗肉的套路,半买半雇的形势,引诱那些见钱眼开的父母,把自己孩子往火坑里推。
待到把这些女孩诳到城里来,只要反手扣住她们的身份证,这些涉世未深的又人生地不熟的女孩们就寸步难行了,到头来只能听任他人摆布,成为蛇头手中的摇钱树。而这边只要按月往老家里寄回工资,便足以骗过她们的父母。
而真正可怕的还不止这一点,实际上大多数父母都很清楚自己的女儿在外地做什么。可对于不少挣扎在贫困线上的家庭来说,他们反而乐见这份可观的经济收入。甚至在不少极端贫困的地区,女儿寄回家里的钱已然变成她们父母炫耀攀比的资本。
同时另一方面,很多女孩也逐渐沉迷在纸醉金迷,不劳而获的生活氛围中,渐渐沉沦下去。这种灰色的模式无疑会给警方的工作带来巨大的障碍。无论是作为受害者身份的女孩,还是他们的父母都默认,或者说接受了这种生活方式。在调查取证时非常麻烦,并且这些没有一技之长,价值观又没有得到正确的树立,很大概率在走出拘留所后再次步入歧途。
套用鱼谦还是基层民警时,抓捕的失足女话来说就是“什么家庭困难,父母卧病,只不过是随口胡诌骗骗凯子罢了。老娘干这行,就是因为没那个脑子读书,又想躺着把钱挣了。你们今天抓了我又不能养我一辈子,我明天被放了出去,到头来不还是要回到这行?”
因此当酒店大堂经理说出本家亲戚的孩子时,鱼谦就认定这八成就是一个暗娼了。
握在鱼谦手里的身份证,上面的照片无疑正是蜷坐在床上的少女。即便是证件照,依然拍的很漂亮。从身份证上看,年龄也确实是十八岁,算是成年人了。
可震惊鱼谦的是,在身份证反面性别一栏,填写的分明是男性。难怪酒店的大堂经理信誓旦旦的说,不存在卖yp娼的可能。毕竟翻遍中国刑法,也就一条猥亵罪能挂上边,不管是组织卖y还是p娼罪可都管不到男男头上。
“你们有钱人是会玩啊。”鱼谦悻悻说道“不过别以为猥亵罪判的就轻啊。”
“鱼警官,麻烦你注意自己的言辞。”孟伟寒声说道“我是受害者,被经济勒索。”
“是是是,他勒索你。”鱼谦一脸鄙夷的说道“那麻烦各位跟我去趟警局,做个笔录吧,我还你一个清白。”
“不必了,我接下来和市委领导就xx区地块的政府开发项目,有重要的洽谈会议。没时间在这种宵小身上浪费时间,我不追究他责任了。”孟伟起身从身后的保镖手中接过了外套,转身就要带着下属往外走。
“且慢,案件还没查明白…”鱼谦忙出言喝止
“鱼警官,我这边再不走,会议就要迟到了。”孟伟一指床上的少年说道“我说的是不是实情,你问问他不就知道了吗?”
无奈鱼谦清了清嗓子,再次问向一语不发的女孩,不,现在应该说男孩了
“咳咳,我问你,刚才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身上的伤是哪里来的?你放心说,我们会还你一个公道的,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任
何一个坏人。”
少年仍抵着一张没有表情的脸,在鱼谦再三追问下,放才微不可察的点了一下头,用细若蚊蝇的声音说道“孟老板说的是真的…”
顿时失望的神色浮上了众人的脸上,看着鱼谦黑的要滴出墨的脸,孟伟讥讽地说道
“没别的事了吧,鱼警官。你不是来扫黄的吗?你现在应该去找那个报假警的人,我没功夫陪你们耍。要是还有别的事,请和我的秘书预约。”
说完,孟伟头也不回的向外走去。任源在一旁饶有兴致的看着一切,仿佛在看一场精彩的电影。直到孟伟走过他身边时,他方才俯下身子,在前者的耳边低声说道
“可别领个假女儿回家哦。”
“你说什么?”孟伟顿下脚步,侧头看向任源,眼神凶狠如一匹饥狼
“没什么,就是提醒你一下。”任源指指自己的头,嘻笑着说道“我以前和他们打交道,可吃了不少亏。”
“莫名其妙。”孟伟黑着脸冷冷的丢下一句,转身走出了房间。
待到孟伟走后,酒店的大堂经理一脸得色,伸手去鱼谦手中要取回少年的身份证。不料鱼谦反手一扣,将身份证藏进了手心里。
“警察同志,您这是?”
“你什么你?你刚刚没有听到的吗?你酒店的员工意图对他人进行勒索未遂,并且涉案金额巨大。你不会以为,这事就这么完了吧?”鱼谦看着脸色大变的酒店大堂经理,把在孟伟身上受得气一股脑撒了过去
“这都什么年代了,你们酒店还干这种买卖?玩仙人跳?真有你的啊。”
“孟先生说他不会追究…”
“我们这么一大帮人在这里,事到如今你要我装看不见吗?”鱼谦厉声命令道“带回去!”
“是!”两名穿着警服的土狼大队队员应声出列,一左一右如提羔羊一般把少年夹起来,扯过一块毛巾盖住他的头,径往外带离。
“哎,你们这是。”大堂经理慌了手脚,下意识的想要伸手去拉,却被鱼谦一把擒住了手腕。
“怎么,你这是要暴力抗法?还是说你是主谋,要跟着一起来?”
“警官,您这是哪里话,哪里话。”大堂经理讪讪的说道“我怎么可能是主谋,我早就看出这个孩子有问题了…您请便,您请便。”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们会查清楚的。我还是那句话,我们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鱼谦丢下大堂经理,边往外走,边指挥着众人
“去,把近七天的监控都拷贝一份带回警局,安排两个人做笔录,把犯罪嫌疑人这几日接触过的人都问一遍。现场血迹,指纹都收集好,着部里派人来复写一下现场。”
等众人都一窝蜂似的奔走起来,鱼谦放才恶狠狠的撂下一句
“劳资就不信,今天抓不到你的把柄!”
明明上周,自己就在这里审过孟伟,不久前这里还是自己工作的地方。此刻再坐进这间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审讯室,鱼谦心头却升起了一丝微妙的陌生感。心下不由得暗暗自语:真是到乡翻似烂柯人啊。
坐在被审席上的,正是被抓回来的那名酷似女孩的少年。此刻他重新理正了身上的衣服,也揩去了肌肤上的血迹,老老实实的默坐在椅子上,低着头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鱼谦重又仔细地打量了他一番
,纤细瘦弱的身躯,白皙光洁的肌肤,搭配上白色短衫,黑色的短裙。怎么看都是一名楚楚可怜的女孩,而不是一名少年。当然即便鱼谦没有上前验明正身,透过少年贫瘠的胸部和显眼的喉结,也大致猜的出来。
陪审的任源在椅子上扭动着屁股,想找一个相对舒适的姿势。奈何他壮硕的身材怎么找都没找到和适的角度。鱼谦没有理会身旁乱扭的任源,把工作簿摊到桌子上,打开录音机威严的说道
“把头抬起来!”
少年闻声抬头,失神的看向审讯桌后的二人,迷茫的眼中已不见了之前的惊惶。
“叫什么名字?”鱼谦按部就班的问道
“秋鲤沫…”
少年轻启一双薄唇,嗓音疏离空灵,带着一丝微微的颤音。之前在酒店他回答的声音实在是太小了,此刻听起来,少年不仅长相柔美,就连声音也透着女性的阴柔。
“秋鲤沫?”鱼谦皱起眉头,持起桌上的身份证问道“不是秋二狗吗?”
“是,但我不喜欢那个名字。”秋鲤沫淡淡的说道,空灵的嗓音不带一丝烟火气,好像在说着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小事。
“我也不喜欢你这个秋二狗的名字。”终于找到一个相对舒服的姿势坐好的任源,凑热闹般接口说道“秋鲤沫…泉涸,鱼相与处于陆,相呴以湿,相濡以沫,不若相忘于江湖…秋鲤沫,好名字呀,这个好听。”
“你能不能安分点。”鱼谦头疼的看着任源,低声呵斥道“审训呢!”
“抱歉抱歉,你们继续,继续。”任源连连抱拳,安静了下来。
“年龄?”
“十六岁。”
“嗯…嗯?!”鱼谦抬手刚要在记录上写下一个十八,被秋鲤沫的回答生生打断了“你身份证上不是写的零一年生吗?”
“我家里人为了让我早点参军,报户口的时候虚报了两岁。”秋鲤沫平静的说道
“好吧…”鱼谦在记录上写下一个十六,接着问道“性别。”
“女。”
“啪!”鱼谦将笔丢到了桌子上,这是他头一次发觉审讯开始的这几句老问题,也能翻出这么多新花样。
他见过胡诌海编的,也见过磨磨唧唧死活不说的。但还头一次对着身份证问这三个问题,拿到三个不同答案的情况。旁边任源已经伸手捏着嘴唇,发出“噗呲,噗呲”的憋笑声。
“那你到底是男的女的?”鱼谦耐住性子,认真问道
“我认为我是名女性。”秋鲤沫淡淡说道“按照普通人的说法,我的性别应该是男性吧。”
“好。”鱼谦不打算在这个时候,和对方深聊性别认同上,心理认同和社会认同的区别。他想尽快将审讯拉回正规。
“刚才在酒店里,孟伟说你威胁,并勒索他支付给你五十万,否则就让他身败名裂。是真的吗?”
“是…”秋鲤沫刚要开口承认,却被鱼谦及时出声打断了
“听着孩子,我不管你是因为什么原因要这么说。但是我希望你能明白一点,这里是警局,我们是代表着国家的执法机关。有什么隐情,你放心的说出来,谁都不敢也不能威胁你。你要相信警察,相信政府。”
秋鲤沫眼神复杂的看着鱼谦,唇角微翘带着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缓缓说道
“您不让我说是?”
第一百九十九章 交换条件
事情的发展,并不像鱼谦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原本他以为,自己出面保下秋鲤沫,不说对方如何听话配合。至少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一脸惊恐的女孩(男孩?),只要自己稍加逼问,就会将一切和盘托出。到时候自己自然也就拿到了孟伟的把柄。
不成想,这个自称秋鲤沫的少年并非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先不提其对身为警察的自己并没有什么明显信任感,言谈之中也颇为谨慎老练。和那个在床上瑟瑟发抖的表现判若两人。
“这不是我希望你说什么的问题。”鱼谦沉下脸,重重说道“有什么情况,你如实回答,我们警方是**制,讲事实的地方。隐瞒事实只是在浪费宝贵的时间,你不交代清楚,我们怎么帮助你?”
“帮助我?”秋鲤沫平静的说道“我倒想知道,您能怎么帮助我?”
“只要你实事求是的讲清楚,我保证正义一定能够伸张,罪犯必将得到严惩。”鱼谦斩钉截铁的说道
“伸张正义,严惩罪犯?”秋鲤沫的嘴角依然挂着若有若无的笑“那和我又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想谁得到严惩,你们能放我走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了。”
“什么叫没有关系?”鱼谦奇道“你现在可是犯罪嫌疑人,你难道要认下这个罪名吗?”
“如果认罪,你们会怎么处理呢?”秋鲤沫认真的问道
“你…”鱼谦一时气结,掩去火气,冷冷的说道“敲诈勒索罪,数额巨大或情节严重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管制。你这情况属于未遂,从轻处罚的话应该是三年以下,具体怎么量刑还要交给法院了。”
“三年啊…”秋鲤沫自言自语的说道“不知道里面情况怎么样。”
旁边任源忍不住笑出了声,接口对着秋鲤沫挤眉弄眼的说道“不怎么样,吃的不好穿的也不咋地,一年到头也没几次娱乐活动。再说我这样的还行,你这样的要是进了监狱,除非是住单间否则日子只怕不清闲。”
“你能不能把嘴闭上!”
“ok,ok,你继续你继续。”任源费劲把笑憋了回去
“听着孩子,你还小,你的未来还有很多希望。你难道要把自己最宝贵的青春都丢进监狱里面吗?”鱼谦苦口婆心的劝说道“如果你有什么隐情,尽可大胆的说出来,我们一定会依法处理。”
或许是察觉到自己的话,预设立场实在太偏了,这场审讯已经完全没了中立的原则。鱼谦犹豫片刻又补充道
“当然如果说真的是你敲诈勒索了孟伟,那么我们也不会姑息。关于你的年龄我们之后会核实,如果真的未成年,我会把情况反馈给法院。”
“我不是不相信你们。”秋鲤沫仰起头,柔美的俏脸在灯光下,折射出温润的光彩“我说了,我不在意什么伸张正义,严惩罪犯,我在意的是,你们能怎么帮我?”
“怎么帮你?”鱼谦一愣,下意识说道“帮你洗脱罪名啊,如果你是被孟伟胁迫的,我们也会对孟伟依法采取惩处的。”
“然后呢?”
“然后?”
“对,然后呢?”秋鲤沫认真的问道“你们警方还能做什么?”
“那你需要我们做什么?”鱼谦也认真的反问了回去
“我需要有人供我吃,供我穿,供我住。我初中都没毕业,也没有什么职业技能。甚至参军都没有通过选拔。”秋鲤沫的语
气平淡自然,仿佛在说的并不是自己“这座城市里,我根本就没什么亲人,你们就算把他抓起来,那么我呢?就算他们不报复我,我该怎么神活下去?”
“警察叔叔,你不会不知道孟伟在s市是什么地位吧?这件事足以闹的沸沸扬扬。且不说我并没有什么一技之长,就算我有,您不会觉得,会有人愿意招收一个把自己老板送进监狱的员工吧?”
“况且退一步来说,您真的能把孟伟抓起来吗?要给一个人定罪,可没这么简单吧。”
鱼谦一时被秋鲤沫条理清晰的表述噎住了。倒不是说少年的话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只是这过于贴近现实的叙述让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不得不承认,这些问题都是切实存在的问题,而他一时也拿不出一个好的办法。
更何况,即便不是孟伟这样有极大曝光率的公众人物,就算是一个普通人。仅凭现在他手中掌握的信息,恐怕要把对方送进监狱中,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再说,他们的目的,也并不是要将孟伟给关起来。
看出了鱼谦的迟疑,任源收起嬉笑的神色,坐直了身体,看着秋鲤沫底气十足的说道
“什么嘛,你的要求就只有这些吗?”
“目前来说,只有这些。”秋鲤沫看着正经起来的任源,语气淡漠的说道“如果你们不能做到这些,那我在不在监狱里生活,也没什么区别。同样是睡不安稳,监狱里起码还有饭吃。”
“好,我算算啊。”任源板着指头说道“保障你居住,饮食等日常生活,保护你不受孟伟的报复骚扰,是这两点吧?没别的了吗?”
“你能满足我的这些要求?”秋鲤沫带着几分挑衅的意味说道
“这算什么,给你安排个房子,然后给你配一个照顾你日常起居的保镖不就行了吗?简单简单,小事一桩。”任源大气的说道“还有什么要求,一并说出来,我都帮你解决掉。”
“你不是警察?”秋鲤沫面带狐疑的问道“这种事情,还能国家分配?”
“当然不是国家分配,我个人出力给你解决,对我来说这都不是事。”任源笑着说道“说说看,还有什么要求?”
“嗯…如果可以的话…”秋鲤沫犹豫半晌,缓缓说道“我想上学。”
“没问题。”任源哏都不打一个,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你想上哪个学校?初中,高中,还是大学?你要是想考研究生或者博士也没问题,我可以给你联系导师,没人带你的话我亲自带你,我有数个名牌高校的博导资格。“
“嗯?”任源的回答大大出乎了秋鲤沫的预料,他不知道眼前这个看起来比普通人大上好几号的巨汉,是在胡吹还是单纯拿自己开玩笑。沉默片刻,还是说道
“不用,我只是想学些东西,能上初中就好了。我在老家初中没有毕业,而且我…我去学校也跟不上。”
“那没问题,我可以给你找个家庭教师,一对一授课。”任源满不在乎的说道“还有呢?没有别的要求了吗?”
“没了。”
“聪明的孩子,懂得适可而止是个优良的品德。”任源赞许道
“我只是不喜欢做白日梦罢了。”秋鲤沫冷淡的说道“我能知道,我如果想要得到这些,需要付出什么吗?另外话说在前面,那方面我技巧并不娴熟,我可能并不是一个值得您花这么大价钱的玩具。”
“我也没那方面的兴趣,你能不能让我兑现刚才的许诺,
要看你稍后能说出什么。”任源笑着说道“我就直说了吧,之所以和你说这些,就是要让你明白,你的选择并不只有抱定孟伟这一条路。”
“我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任源接下来的话,直指少年的内心“你顾虑的事情,从你踏上警车的那一刹那就注定了,接下来你不管说不说,都绝不可能在回到孟伟那边了。”
秋鲤沫一言不发的坐在那里,微垂的眼睑轻轻的抖动着,暴露出少年天人交战的内心。
“我大概猜到了,今天这一切是怎么一回事,可是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任源继续在言语上加码,将更沉重的压力施加进少年脆弱的内心
“孟伟是什么人,你应该比我更了解吧?你不会真的觉得,等你跨出了警局的门,他会相信你什么都没和我们说?即便今天到场的不是我们,你的计划也决不可能成功。对于孟伟这种人来说,当你试图威胁他的那一刻,一切就结束了,他绝不可能放过你的。”
少年重又抬起垂下去的头,无奈的说道“可是我没有别的办法了…”
“不错,你之前是没有,可是你现在有了。”任源严肃的说道“警察解决不了这个问题,但是我们能,只有和我们合作,才是你唯一的出路。”
“你知道,我的那些...我是说那种事?”秋鲤沫听出了任源的话外之音,有些惊讶的问道
“我说了,我大概猜到了今天的一切,是怎么一回事。再说,难道你真的以为,警察能答应你刚才的那些要求吗?”
“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是什么人,不重要,你只需要知道。你的问题只有我们能解决,并且你只能找我们解决,就对了。”
犹豫再三,少年咬紧满嘴贝齿,狠狠的说道“你凭什么要我相信你们?”
“你别无选择。”任源平静的说道“你搞清楚,你才是乞求的那一方,我只是并不反感你的价码罢了。你要是不想说大可以不说,我们总有机会查到的,至于你还有没有机会挽救自己的人生,我就不知道了。”
少年的脸色阴晴不定的变了又变,上涌的鲜血一时把他的脸庞衬得艳若桃花,一时又血色尽褪,显出晶莹剔透的苍白。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咬着牙说道
“好,我说。但是我并不是因为信任你才说的,只是我接下来要说的事实在过于疯狂,我也不知道该对谁说。”
“那你算找对人了,我的生命中,尽是些疯狂荒诞的事。”
“接下来我要说的事,你可能觉得我是疯了。”秋鲤沫慢慢说道“我实在不知道,该想向谁求助,因此迫不得已做出这么铤而走险的事。”
“今天这件事你不必担心,我在这里保证,不会有司法机关追究你的责任。当然,前提是你说出来的内容,确实符合我的期望。”任源说道
“没有问题,如果今天不是因为遇见的是你们二位,我是绝不可能说出来的。或许这就是冥冥之中的巧合吧。”
“你认识我们?”鱼谦好奇的问道
“您是姓鱼水之欢的鱼吧?”
“呃…”鱼谦头一次被别人用这个词提自己的姓,含糊的应道“是的,钓鱼的鱼。”
“那就没错了,您这个姓听过一遍就不会忘了。”少年说道“孟伟在私下里可不止一次提到过你。”
“我想想看,要从哪说起呢…”
第二百章 揭露隐秘
鱼谦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个缺乏想象力的人,他也一直对自己的推理能力极为自信。这来源于他多年来的职业素养,更来源于他在刑侦方面过人的天赋。
但是正是因为如此,他极少会在毫无根据的情况下妄下论断。尽管他察觉到眼前这个自称秋鲤沫的少年,行为上有很多说不通的地方,他还是想再多挖掘出一些线索,来逼近真相。
可是到了任源这边,这家伙就这么直球打入,跟瞎蒙一样的操作。最可气的是偏偏猜中了秋鲤沫的想法,这让讲究证据链的鱼谦非常的不舒服。乱拳打死老师傅这种场景在旁观者眼中很有意思,但在老师傅眼中就很操蛋。
“从哪说起…就从头说起吧。”任源轻佻的打了个响指,兴致勃勃的说道“先说说你的生平吧,比如说你出生的地方,你的童年,怎么遇到的孟伟。”
“我的童年?”秋鲤沫有些不解
“是的,全部,方便的话都说说吧。这对我之后的判断有帮助,至少我要知道我出力保下的是个什么样的人,有没有价值。”任源看了一样钟表,说道“不着急慢慢说,我们有的是时间。”
“好吧。”坐在椅子上的少年微一迟疑,旋即舒开微蹙的眉头,用着中性柔润的嗓音娓娓道来
“我的童年没什么好说的,家里上面有两个姐姐。生下来的时候我父母怕被罚款,我当了好几年的黑户,直到要上学时才报上户口。家里太穷负担不起我和两个姐姐的生活费,因此一开始我妈就给我多报了两岁,希望我早点参军减轻家里的负担。”
“要我说这计划生育就是贯彻的不彻底,要是像东北那边生第一个女儿就停了哪来这么多问题。”任源听着秋鲤沫的叙述,尚有闲情逸致跟旁边一脸肃然的鱼谦吹水,当然换来的只有后者的一个大大的白眼。
“我父母从小把我当女孩子养,说女孩子命贱,好养活,阎王爷抓不走。”秋鲤沫平静地说道“我也如他们所愿,努力的做好一个女孩,结果到头来他们反而不满意了,真是莫名其妙。”
“父母嘛。对孩子要求总是会多一些的。”任源兴致勃勃的说道,仿佛是在听说书一般
“后来我就被带到城里打工,遇到了孟伟…”
“等一下。”任源出声问道“是什么时候的事?”
“你是说遇到孟伟吗?就是去年七月份,下半年报名应征兵役失败之后,我就跟着我们经理来城里打工了。那个时候我被介绍给了孟伟。”
“去年秋天吗…”任源皱起眉头
“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你继续说。”
“嗯,我们经理倒确实是我们村里出去的,他经常做这种替富豪物色猎物的工作。”秋鲤沫年纪虽轻,说起话来倒是条理分明,颇为老练。在说到自己的处境时也平静得出奇,并没有什么情绪上的波动,这让鱼谦对他的看法大为变化。
“所以你是给孟伟当娈童?”任源问道
“可以说是,但不全是。”秋鲤沫的脸上露出些许疑惑的神色,双眼微微向上瞥去,陷入了回忆之中“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一开始我以为是这样,可是…”
“可是什么?”
“怎么说呢,我觉得他并不完全是把我当作一个发泄 **的工具。”秋鲤沫慢慢说道“那次他让我脱光之后躺在床上,然后点了一堆蜡烛,我以为他是要玩些新花样。但是不是,他围着我点了一堆蜡烛,然后拿着本书对着我念了一个晚上。”
“念
的是什么?”任源忙问道
“我不知道,听着有些像中文,其余的我也不知道。”秋鲤沫困惑的说道“一开始只是这样而已,我其实觉得也没什么,毕竟老实躺着总比被折腾强,可是…”
“后来他也要我读一些奇奇怪怪的书,还要我去背。可是我根本背不下来,当时看的时候还记得,一合上书就全忘了。不过我说我忘了他也不生气,过一段时间又会拿出一本别的书让我背。”
“你一本都不记得吗?”鱼谦好奇的问道
“看的时候我明明很努力的去背了,可是一合上,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就像完全没看过一样。”秋鲤沫无奈的说道
“你看的书,有几页有多重,什么颜色,封皮什么材质你记得吗?”任源缓缓问道
“不记得…真的不记得,就像完全没看过一样,我知道这么说你们可能不信,但是真的是…”秋鲤沫有些焦急的说道“如果再把那些书放在我面前,也许我能认出了,那些书真的很特别。”
“孟伟给你看过的那些书里,有没有一本,羊皮材质的,褐色封面的旧?在左上角有一个穿铜环的洞。长大概三十公分,宽不到二十公分,厚约一掌。”
“羊皮材质…是什么样?”秋鲤沫有些尴尬的问道
“呃…就是说,你看没看过一本像用钱包做成的书?”任源换了个问法问道
“皮的吗…有几本,但是多长多宽我不记得了。”
“你不记得就对了,要是记得就出大事了。”任源喃喃自语道“除了这些呢?你不会只是因为他对你做了几次诗朗诵,给你看了几本书就做出现在这个决定吧?”
“当然不是,这些只是一部分,实际上从很早以前就有很多类似这样不正常的地方,我一开始只是以为他有什么奇怪的癖好。可是从今年春节之后,事情就越来越奇怪了。”秋鲤沫声音波动了起来,带着些许心悸的意味
“他对我做的事越来越奇怪,前一阵,他突然开始让我吃一些奇怪的东西。”
“什么东西?”鱼谦问道
“我不知道,每次都是他喂给我吃。他会把我绑在床上,蒙上我的眼睛,然后强迫我吃下去。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只是口感上很黏很滑,而且感觉像是生的肉,味道很腥,也很难咽下去。”
“有时候晚上醒过来,会看到他在旁边直勾勾的看着我,然后问我怎么醒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那么你做噩梦了吗?”任源冷不防问道
“嗯…嗯?这个问题很重要吗?”秋鲤沫好奇的问道
“既然孟伟问了,我想总不是无的放矢吧。”任源并没有正面回答秋鲤沫的疑问
“做了…”
“什么样的噩梦?能告诉我吗?”
“很奇怪很奇怪的噩梦,很难用语言来形容。当时感觉自己就像是被淹没在海水中一样。”秋鲤沫含糊的说道“总之就是很痛苦。”
“嗯,那孟伟还有什么别的异常地方吗?”任源点点头追问道
“除此之外,他现在对我的日常作息合饮食都变得越来越严格了,除了他喂给我的不知道是什么的肉和一些粘稠的液体,他再不让我沾任何荤腥了,每天都要严格按照他规定的时间起床,锻炼休息。有时候他还会让一个女人来给我注射些奇怪的针剂。”
“那个女人什么样?”
“不知道,都是晚上来而且不开灯,我看不清。”秋鲤沫补充道“她即便在黑暗中,
也能找道血管给我打针抽血,处理完她就走了。”
“既然是晚上没有开灯,你怎么知道是女的?”鱼谦忍不住问道
沉默片刻,秋鲤沫笃定的说道“感觉,我能感觉出来,是个女人。”
“有点意思,除此之外呢?”任源对这一切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基本的轮廓,思忖片刻问道“他对你做这些不是一次两次吧?你怎么选择今天反抗了呢?”
“那是因为我感觉到我身体发生了一些变化。”秋鲤沫低声说道
“什么变化?”
“很难说清楚,就是突然之间,发现对这个世界慢慢有了疏离感。”秋鲤沫犹犹豫豫的说道“尤其是做完一些奇怪的梦之后,有时候醒过来,会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有没有从梦中醒过来,有的时候会突然觉得很不安。”
“你开始,怀疑这个世界了吗?”任源微笑着问道“开始思考什么是真实了吗?”
“可能吧,我只是…我只是…”秋鲤沫的表情快速的变化着,恐惧,欣喜,疑惑,狂热,退缩,自信,种种情绪的蛛丝马迹在那张秀美的面庞上交织闪动,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蒙上了淡淡的潮红“我真的,我真的说不上来。”
“所以你决定逃离孟伟身边?”
“如果只是这些的话,我想我还能够忍受。”秋鲤沫压抑下激动的情绪,说道“在这之前,我想问您一件事。”
“什么?”
“孟伟的女儿出了什么事吗?”
秋鲤沫的话不啻在二人心头炸了一记响雷,触动了最敏感的地方。两个老狐狸对视一眼,表面上不动声色,掩藏住了心中震惊。任源淡淡的问道
“为什么这么问?”
“如果他女儿没有出事,那么后面的事我想我也不用说了,你们只当我疯了就好了。”秋鲤沫冷静的说道
任源失声笑道“那如果真出事了呢?”
“那我想,我有资格要您兑现之前的承诺。”
秋鲤沫的气势陡然强硬起来,目光炯炯的逼视着任源,焕发出强烈的自信神采。
“你先说说看,你是不是疯了我自会判断。”
“我不能说,我说完,对你们来说我就没有价值了。”秋鲤沫强势的说道“如果他女儿出事了,我可以告诉你绝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至于为什么,你要先兑现供我吃住这一条件,我不会在这里说的。”
“哈哈哈,你在和我谈条件吗?”任源放声大笑起来,震的房间嗡嗡作响
“是。”少年满脸坚毅
“我姑且问一下,今天这个报警电话,是你打的吗?”任源岔开话题,笑着问道
“是我打的,用的是一个客人遗落在酒店的手机。”
“手机呢?”
“打完就丢下水道里了。”
“你身上的伤是你自己弄得?”
“不是,是孟伟的保镖打的,就是房间里站在他身后的那个姓刘的。他最近喜欢这种玩法,不过这些粗活他不喜欢自己动手,一般都是要他那个保镖代劳。”
看着秋鲤沫身上已经结痂愈合的伤口,任源嘴角挂上了一丝神秘莫测的微笑。眼前这个少年以为自己抓住了和自己谈条件的底牌,殊不知最大的底牌就摆在面前,只是他自己还未察觉罢了。
“可以,这笔交易我觉得不亏。”任源轻笑一声说道
“你的条件,我答应了。”
第二百零一章 一束柴火
面对任源痛快的应承,秋鲤沫有些惊讶,他原本以为对方会更多的刁难他一番。
“你打算怎么办?”鱼谦小声的问向任源
“说到这个…”任源沉思片刻说道“我不想跟部里要房子,我想找个能把他藏起来的地方。关于这个我有些别的想法,稍后我慢慢和你说。目前的当务之急是,尽快找一个能安顿他的地方。”
“想要完全避过部里的眼线不容易吧?”
“没那么麻烦,只要不是涉及异人的方面,对灾部的效率甚至比不上你们警方。军方手能伸到的地方还好,其余的地方很抓瞎的。部里最多知道我把人放哪了,要是部里出面安排地方,那里肯定一堆监控。”
“也没什么区别吧,说到底还是瞒不过部里。”
“但是他们想要知道即时的消息是不可能的,这小子是个重要的棋子以后有大用,我们之后可以用他打一个时间差。”任源冷笑道“要是这样他们还能抢在我的前头,我就承认降临派那边有能占卜出我的神仙。”
“我以为对灾部无孔不入呢。”鱼谦略带惊讶的说道
“开什么玩笑,你当什么年代了,还能有特务机关不成。”
看着两个人在嘀嘀咕咕的咬耳朵,秋鲤沫心中有些慌乱。他敏锐地感觉到了对方对于自己所握有的底牌,可能不是很感兴趣。对于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心中也有些没底。表情渐渐有些紧张起来。
“话说,这么说的话,我倒是有个主意。”鱼谦想了想说道“只是给他提供一个住处的话,我家倒是空着。”
“你家?”
“对呀,我一个人住,搬到六号别墅之后,我家就空出来了。”
“多大?”
“一百四十三平,三室两厅两卫,住个一家三口都没有问题。”鱼谦低声说道“不过问题是,我们总不能把他一个人丢在那里吧?没了部里的监控,就得我们自己来了。”
“没关系,给他配个保镖不就好了。”任源自信的说道“关于人选我早就准备好了,一会儿让梓文再从部里申请一百万的经费。”
两人很快就商量好了细节,敲定方案之后任源伸手从录音设备中,把储存卡拔了出来丢进了嘴里。对着秋鲤沫一招手说道“跟我们走吧。”
出了警局,任源解散了土狼大队的队员,带上了等在外面的织,跟着鱼谦直接杀奔他的家。
到了目的地,四人在客厅中坐定。因为有几日没有着家了,四处都蒙上了一层细细的灰尘。任源敲了敲茶几,扭头问向织
“你在限定居住地点是独居的吧,平时做家务吗?”
一直默默跟在旁边的织闻言一愣,略一迟疑轻声回答道“会做的。”
“嗯,那把这收拾一下吧,灰尘太多了。”任源很自然的吩咐着,让织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推拒。嘴角动了动,终是起身把衣裙的下摆扎起来,默默的去打扫卫生了。
“那么,你看看这里怎么样?”任源仰卧进沙发里,笑着对秋鲤沫说道“以后就住这里,你还满意吗?”
“还可以。”秋鲤沫点点头“不,应该说我非常满意。你真的答应了我的那些条件?”
“为什么不呢?”任源反问道“我想有件事你可能没搞明白,对于我来说,先不论你手中握着有关孟伟的什么信息,仅仅是不让你回到孟伟身边就很有价值了。”
“为什么?”
“这个你就不用知道了。”任源打着哈哈说道
然而秋鲤沫显然并不信得过这套说辞,仍固执的盯着后者,显然得不到一个解释是绝不肯放下戒心的。
“所以说啊,你们这些小屁孩最难搞了。”任源叹了一口气,解释道“孟伟在你身上搞了那么多周张,总不会是闲的吧?还有给你注射奇怪的针剂和抽血,我可以明白的告诉你,你还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你只需要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就行了,之后我会安排专人给你体检。总之我是出于保护你的目的,懂了吗?”
“我想简单了吗…那么真实情况是?”
“你确定要知道吗?”任源脸上荡起一个诡异的微笑“知道了,可就没有后悔的机会了哦?”
顿时一股仿佛被巨蟒盯上的恐惧感瞬间传遍秋鲤沫的全身,刺激着他下意识打了一个激灵。一股渗透灵魂的颤栗感扩散开来,他连忙说道
“不用了,我也不想知道。”
“很敏锐嘛,看来孟伟的努力还蛮有成效的。”任源低声咕哝了一句,转而说道“那么好了,房子给你安排了,我也展现出诚意了,接下来你是不是该把你的诚意表现一下了?”
“好吧…”秋鲤沫咬咬牙说道“孟伟如今的一切,都是和魔鬼 交易,换来的。”
“什么意思?”鱼谦忍不住问道
“孟伟最近之所以对我做这些奇怪的事情,是因为他想拿我去把他女儿给换回来。”
第一句说出来,后面就顺畅多了,秋鲤沫一鼓作气的说了下去
“他每次给我喂下那些奇怪的东西,我就会开始做噩梦。但是就在前几天有一次,我也不知道为什吃下去之后特别的恶心,又吐不出来,被折腾的很惨没有睡过去。”
“然后我就发现,他喂我吃下去的那个东西,好像是活着的。我能感觉到它在我的肚子里游走,那个东西好像想要出来。”
说到这里,秋鲤沫的脸色惨白,显然这段回忆对他来说实在太过可怕了,恐怖到他甚至不愿意再去回想起那时发生的事
“那个东西在我的肚子里越动越剧烈,像是疯了一样,我差点以为我就要那么死了…”
既然现在秋鲤沫坐在这里和自己说起这件事,那么自然就是没死成了,任源适时出声垫话问道“后来呢?”
“后来,我想应该是因为我当时的反应和他预计中的不一样吧,他好像也有些紧张。”秋鲤沫停了一下,恨恨的说道“也许没紧张,我也不知道,反正在他眼里我大概就和实验室中的小白鼠没什么区别。如果我死了能有什么用,他绝对不会迟疑。”
“之后他又在我身上捆了两道绳子,就出去了,过了一会儿带了一个女人回来。我没有猜错的话,那个女人应该就是晚上经常偷偷潜进我房间里,给我打药抽血的那个人。”
“那个女人好像对孟伟这么做很生气,两人吵了几句,然后那个女人给我注射了什么东西我就彻底昏过去了。等再醒来的时候,肚子里已经没有不正常的感觉了。”
“你还记得,他们争吵的时候,说了什么吗?”任源问道
“不记得了,我当时感觉整个人都要死掉了,根本没注意他们说了什么。实际上,我也不确定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甚至我都不太确定这件事究竟发生了还是只是我在做梦。”秋鲤沫胆颤心惊的说道
“实际上,最近我都不是很确定,一些事情究竟是真的发生了,还是我在做梦。那种感觉亦真亦幻,恍如梦中。”秋鲤沫神情慢慢恍惚起来,一双桃花媚眼弥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不自然
的呢喃道
“那里很温暖,很舒服,可是又有些吓人。它在让我过去,可是我怕,我总觉得只要过去了,就回不来了。但是他告诉我,那里是…”
“啪!”任源打了一个清脆的响指,瞬间秋鲤沫从迷茫的状态中惊醒了过来,有些呆愣的看着二人,就和刚刚走近审讯室时的神情如出一辙。而和那个与任源周旋谈判的机智少年判若两人。
“你吸毒了?”鱼谦皱着眉头问道
“没有,绝对没有。”秋鲤沫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只是有的时候会突然这样…”
任源示意鱼谦先别急着问这些题外话,盯着秋鲤沫问道“那么你怎么知道,孟伟是要拿你去把他女儿换回来?”
“他以为只要喂我吃下那些怪肉,我就会昏睡过去,但是实际上我是处于半梦半醒之间,并不是彻底睡过去了。只是看起来,像沉睡了一样。所以我有时候会听到他对着昏睡的我说一些奇怪的话。”
“他有时候会提到一个叫艾迪的女人,说对不起她,希望她能原谅自己。他还说他对这一切不后悔,就在前一阵他还说那些魔鬼想要夺走他的女儿,但是他不会让他们得逞的。而就在几天前,他又说只要成功了,就能夺回自己的女儿了。”
“前一阵?这个前一阵是多前?”鱼谦迫不及待的出声问道
“就是呃…半个月前吧?”秋鲤沫回想了一下,不确定的回道
“在三月十二日之前吗?”鱼谦追问道
“十二号星期几来着?应该没那么晚,二月底三月初的样子。”秋鲤沫想了想,肯定的说道“就是从年后开始,他突然就很频繁的对我做这些奇怪的事情了。”
鱼谦和任源对视了一眼,心下已然了然,果然孟浮笙会被劫走是一件降临派策划已久的事情,而孟伟在其中扮演的角色,也绝不是一个普通的受害者父亲这么简单。
“那么你怎么知道,这一切不是你的幻想呢?”任源开口说道“就像你说的,你在被他喂下那种肉之后,就处于一种半梦半醒的熟睡状态。你又怎么知道自己不是真的沉睡过去,他喂你的只是某种出于床第情趣而调配的致幻剂呢?”
“所以我问了你们,他的女儿究竟有没有出事。他并没有在我清醒的时候,提到过任何关于他女儿的事情,如果这一切是假的,我又怎么会做出,他说有关他女儿会出事的梦呢?”清醒过来的秋鲤沫,依然是那个睿智成熟的少年。
“嗯,有点意思。”任源拄着下巴开始梳理秋鲤沫的话,额头拧成一个川字。
这时终于清扫完的织重新回到了客厅,放下了扎起的裙摆想要坐下来。
“先等一下。”任源突然出声对她说道“你会做饭吗?”
“会一点…”
“哝,我手机支付码123456,去楼下多买些东西回来,做点饭。来回赶场午饭还没吃上呢,饿了。”说着将手机递给了织“反正是部里批下来的经费,不用客气,买点好的。”
织无奈只得伸手接过了任源的手机,然而在两人手碰触到一起的那一刹那,织突然浑身一颤,抬头看了看任源,又看了看坐在一旁的秋鲤沫,眼中露出复杂的神色。
任源一愣,轻笑着问道
“你是看到什么了?”
织依旧是那副万年不变的冰山脸,无声的点了点头。
“那,你有什么意见吗?”
情知自己没得选择,织终是再次无声的,点了点头。
第二百零二章身体检查
看着又在搞些自己看不懂操作的任源,鱼谦忍不住皱眉问道
“你又在搞什么名堂?”
“这个你之后就知道了。”任源摆摆手示意众人先别管这个,再次问向秋鲤沫“也就是说,你怀疑那些事情都是真的,想要从孟伟那边脱身是吧?”
“是的,我没有别的选择。”秋鲤沫低声的说道“我不知道该向谁诉说,更不知道谁能相信我,毕竟连我自己,都怀疑这一切不是真的。”
“原来如此,你说你从孟伟那里听到过鱼谦这个名字,你能说一下是什么情况下,提到的吗?还有为什么你确信我们值得信任呢?”
“是他和刘叔说的,那天晚上他兴致不高,刘叔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他说是一个姓鱼的警察有些麻烦。刘叔问他需不需要去处理一下,他说这个姓鱼的警官背景很深,先不要招惹。刘叔就是他身后那个保镖。”秋鲤沫瞥了一眼坐在一旁的鱼谦,小声说道“我想既然是警察,而他又不敢招惹,那么应该能帮我一把。所以我就设计报了一次假警。”
“你这也不能算报假警,最多算报晚了。”任源笑着说道“不过嘛,你光指望这个鱼警官是不够滴,最后还是要靠我。我大概猜到孟伟给你喂的是什么了,来躺下,把上衣撩起来我看看。”
任源示意秋鲤沫平躺到沙发上,伸手掀起了少年的短衫,露出了一段平坦白洁的小腹,随着呼气轻轻的起伏着。一旁鱼谦也跟着好奇的盯着秋鲤沫小腹观察,想看看任源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半跪在沙发侧面的任源,伸出一双铸铁般的大手,慢慢覆上少年的腹部。粗糙坚硬的触感从下方传来,令秋鲤沫不自然的打了一个激灵。任源的手指就像五根带着体温的磨砂铁棒,摸得他十分瘙痒难受,只得咬着下唇强忍着不出声。
“那天你感觉疼的地方,是这里吗?”任源食指向下一按,在秋鲤沫细腻白皙的腹部按出一个凹陷,正在脐侧两指的地方。
感受着就像被棍棒顶住了一样的触感,秋鲤沫低声说道“应该不是那里。”
“不应该呀…”任源蹙起眉头,又换了一出位置按了下去“这里吗?”
“好像也不是。”
“这里?”
“不是吧…”
一连换着按了五六个地方,秋鲤沫只一个劲的说不是。任源沉下脸来说道“臭小子你别瞎捣乱啊,我问你你到底记不记得是哪地方疼?”
“我不太记得了…当时疼的都要晕过去了,哪有心情去记具体哪个部位,不过你刚才按过的地方应该都不是。”眼看任源脸色越来越难看,秋鲤沫又急忙补充到“也有可能都是,因为到处都疼感觉不出来什么区别。”
任源的手依然在秋鲤沫的腹部揉捏着,脸上闪过一阵阵阴晴不定的神色。吓得少年也不敢乱说话,忍着不适把嘴巴闭的紧紧的。
“查出什么了吗?”鱼谦见状,忍不住出生问道
“不应该啊,我顺着他肠子整个按了一遍,没道理会错过去啊。”任源边不甘心的继续戳着,边说道“既然吃下去了,它总得在一个地方,怎么可能每个地方都一样疼,难不成还吃了一肚子嘛。”
“你知道孟伟喂他吃的是什么?”鱼谦好奇的问道
“大概有个猜测,就算不是也不远了。”任源摇摇头收回了手“看来还得让三号院的那帮人给检查一下,不过不着急,暂时我不想让部里干预这件事。”
“另外你看这里。”说着任源伸手掀起了秋鲤沫的短裙,虽
然都是男的,但是还是吓得少年一声惊呼。
“你干嘛呢…”鱼谦话说一半后半句就被卡在喉咙里了,两个眼睛瞬间惊得瞪圆了“这是怎么回事?”
暴露在二人面前的,是秋鲤沫紧实修长的大腿,上面的汗毛被细心修刮的干干净净,恍如一块白的通透的美玉。然而震惊鱼谦的并不是少年漂亮的大腿,就在几个小时前,鱼谦还清晰的记得几道渗着鲜血的鞭痕,触目惊心的印在这双腿上,边缘是破损翻起的皮肤。
可是此刻,上面光洁如新,恰如新生儿的肌肤。莫说伤口,便连疤痕也未见一条,如果不是被少年胡乱擦抹留下的凌乱血迹,鱼谦无论如何都联想不到这双腿刚遭受过不人道的摧残。
“如你所见,彻底痊愈了。”任源冷笑着说道“孟伟好大的手笔,这种事都敢干。”
“这是,和你一样的独立现实?他是异人?”眼前这一切,立刻让鱼谦回想起任源非人的愈合能力。
“他不是异人,你把异人想的未免太简单了,他只是个原胚而已。”任源扯下秋鲤沫腿上早就破碎不堪的丝袜,根据残留的血迹,仔细地查看着原本是伤口的地方。
“什么是原胚?”
“降临派用来降神的素材,也被用来制作异人。不同的教派叫法也不一样,薪者,圣女,奉献者,肉木…什么叫法都有。”任源观察完毕,直起身来,示意秋鲤沫可以坐起来了
“打个比方,如果把降临派看做炼钢厂,那么他们就是钢坯,进一步加工用的。”
“那…他还是普通人吗?”
“什么叫普通人?你普通吗?我普通吗?还是大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普通?”任源耸耸肩说道“每个人都是不普通,他当然也不例外,重要的是怎么看待自己的现实。只要他还没有触碰到那边的世界,就还算安全。”
一旁的秋鲤沫明知道二人正在讨论的是自己的身体,然而却听得云里雾里,不知所云。这边听着任源解释的鱼谦,也没有好到多少,也是一头雾水。
“请问一下,我的身体究竟有什么问题吗?”秋鲤沫终是忍不住,怯生生的问道
“有问题,但是问题不大,还没到需要操心的地步。不过要是你晚点遇上我们可就不好说了。”任源盯着少年的双眸,沉声问道“我问你,孟伟第一次对你做那些奇怪的事是什么时候?”
“第一次吗…我想想,大概是年前把,十二月末左右吧。”秋鲤沫回忆着说道“要是把看那些书也算进去的话,那就是九月末左右了。”
“期间他让你禁欲了吗?”
“啊…那个,那倒没有…”秋鲤沫有些慌乱的回答道,脸上泛起一抹不自然的红晕。
“他经常在你那里过夜?”
“也不算经常吧,一个礼拜有个一两次吧…”少年期期艾艾的说道
“我明白了,难怪要找个男孩,永恒不破的处女吗…”任源自语道“还是说,是奥姆摩瓦教派的手笔…”
接下来任源又详详细细的询问了秋鲤沫很多细节上的问题,奈何孟伟每次和他做完那些事情之后,他都处于一种朦朦胧胧精神恍惚的状态。且不说说出来的细节本人都不是很确定,更遑论大多数细节秋鲤沫也根本不记得了。
问完之后,任源挠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有什么发现吗?”鱼谦问道
“有,不过暂时不明晰。”任源摇摇头说道“现在的信息太少了,我还判断不出来,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孟伟确实
是个突破口。而且他要比我们之前想象中的还要麻烦。”
说到这里,任源突然抬起头,用力的嗅了一下,赞叹的说道
“好香啊。”
仿佛印证他这句话一般,鱼谦也嗅到了一股清新的鲜香钻入鼻腔之中。三人扭头看去,织正解着围裙打开厨房的拉门,从里面走了出来。看着齐刷刷盯着自己的目光,下意识的说了一句
“饭做好了。”
从上午奔赴赵黑狗的住宅开始,三人已经一天都没有进食了,眼见窗外天色已晚,被饭菜的香味一激,鱼谦更觉得自己的胃剧烈翻滚了起来。
当下也没有二话,鱼谦帮着织张罗好饭桌之后,四人围成一圈吃起晚饭来。不过令他惊讶的是,一向食量惊人的任源反而没有动筷,只是坐在一旁懒散的惦着手中长筷,有一搭没一搭翻弄着碗中的米饭。
“织,你今年多大了来着?”任源看着默默吃饭的织,冷不防出声问道
“二十三。”织停下手中的碗筷,用她那特有的冷淡单调的声线回复着
“你的资料里,我没看到相关的教育记录,你上过学吗?”任源追问道
“没有,我从小就是接受的私人教育,没有上过公立学校。”
“这样啊,那你会教人吗?初高中水平的知识还都记得吗?”
“都记得,但是我不擅长教人。”织冷漠的说道
“不擅长可以练嘛,熟能生巧,勤能补拙。你那么聪明,我相信你肯定没问题。”任源随手一顶高帽丢到了织的头上,转头又看向埋头吃饭的秋鲤沫,问道
“饭菜怎么样?好吃吗?”
“还…挺好吃的。”想到身旁就坐着这顿饭的大厨,秋鲤沫终归还是将“还行”这个评语咽了下去。这个外表看起来冷冰冰的美女,打第一眼就令他觉得颇为危险,直觉告诉他还是不要招惹对方比较好。
“那就好,我答应你给你安排个住宅,解决你的日常生活问题,还答应你给你配个保镖找个老师。”任源面带得色的一指坐在对面的织
“哝,这位就是了,平时照顾你的起居,还能兼职做老师。最重要的是,遇到突发状况的时候,她还是你的保镖。”
“她?!”秋鲤沫下意识惊呼出生
“怎么,不满意?”
秋鲤沫忙摆着手推辞道“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说,我一个人就能生活的很好,就不用麻烦…”
“你一个人是方便,但是我们不方便。”任源冷冷的打断了他的话“我不是在和你商量事情,懂了吗?你最好搞清楚,你现在的生死捏在谁的手上。”
慑于任源如同反派角色的威吓,秋鲤沫知趣的闭紧了嘴巴。
“很好,既然大家都没意见,那就这么办吧。”任源满意的一拍手,吩咐道“织,从今天开始你就作为秋二…哦不,秋鲤沫的贴身保镖,照顾他的日常起居,我手机就放你那了,钱随便用。有什么安排我会另行通知你的,不要让他离开你视线,明白了吗?”
早已预见这一切的织并没有出言反抗,淡淡的应了一声表示领命。很快就餐完毕,任源和鱼谦便离开返回六号别墅了。
秋鲤沫忐忑的看着冷淡如人偶的织,正想着该怎么开口,织突然扭头问道
“吃完了吗?”
“完…完了。”
得到答复后织站起身来,端起桌上的空盘往厨房走去…
第二百零三章 顶级原胚
黑色的本田在马路上平稳行驶着,对于开惯了警车的鱼谦来说,这系车型用起来格外顺手。尽管六号别墅的车库中备有数台跑车,他还是习惯开这台用于隐秘行动的车辆。中指食指夹着的烟头,把驾驶室熏得烟雾缭绕,随着扭动方向盘的动作,抖下细碎的烟灰。
“我还是不明白,有必要对这个秋鲤沫这么上心吗?”鱼谦狠狠的抽了一口烟,重重的吐在方向盘上。
“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啦。”任源皱眉伸手在鼻子前面扇了扇,大开车窗让烟雾快速的散出去“你能不能少抽点?”
“前一阵忙的要死,真是抽口烟的功夫都没有,想抽都抽不上。现在我得往回补一补。”鱼谦丢掉手中的烟屁股,又续上了一支“你不抽烟吗?”
“我不抽。”任源厌恶的说道
“为什么?”
“抽烟有害身体健康。”任源干脆地说道
“你还在乎这个?你不是死不了吗?”鱼谦对他的回答颇感惊讶
“就因为我注重身体健康,所以死不了。”任源开口说道“真搞不懂烟有什么好抽的,我这两天被火烧完还要被你熏,吸进去的烟够你抽个几年了。”
“别打岔,那个秋鲤沫,到底有什么问题?你不是说他还算个普通人嘛。”鱼谦眼见话题越跑越偏,急忙拉了回来“还要织给他做保镖?难道孟伟还会来抢他不成?”
“不好说,问题是我现在根本没搞明白,这个孟伟究竟想做什么。”任源解释道“首先你要知道,虽然说沟通到异源没死就会被污染变成异人,但是话又说回来,想要在异源的冲击下保住性命可不是那么简单的。或者说,正常情况下见到异源都不可能。”
“因此降临派为了沟通异源,当然他们认为是在沟通神明,就需要秋鲤沫这样的人。剑阁那边管这个叫原胚。至于降临派那边就不一定了,我之前不是和你说过嘛,薪者,圣女,奉献者,肉木…什么叫法都有,不同的组织说法也大不相同。”
“就像我说的,他们和炼钢厂中的钢胚一样,是基础的加工素材。当然也和钢胚一样,是炼出来的。”任源双手比出一个正方形,说道
“而孟伟对这个秋鲤沫所做的事情,我没猜错的话,就是在制作原胚。”
“做成了会怎么样?”鱼谦好奇的问道
“也不会怎么样,只是相较于普通人,和异源的相性更好一些。”任源说道“本质上来说,你可以认为原胚就是能够毫无芥蒂的,接受异源污染的人吧。”
“那你还说,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
“原胚不算什么特别奇怪的东西,但是。”任源面色一肃,沉声说道“去培养原胚这个行为却大有问题。原胚在降临派的各种仪式中确实是最基础常见的素材,但是一个普通人,去培养原胚干什么?”
“你的意思是说?”鱼谦也察觉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了“孟伟是降临派中的一员,想要接触异源,或者说想要接触神?”
“如果只是这么简单就好了。”任源摇摇头说道“光凭肉眼观察,我也不能确定在孟伟在秋鲤沫身上做了什么,不过就从现在掌握的情报来看,孟伟的计划绝没有那么简单。”
说到这里,任源竖起一根手指说道
“首先,原胚也是有区别的
。就像钢锭有规格品级的差别,原胚当然也有。最简单也最粗暴的方法就是**上折磨,让受害者的精神濒临崩溃,这样在仪式中就不会对异源过于抗拒。而如果要进行一些较为精密的仪式作业的时候,这种廉价简单的原胚就显然不能胜任了。”
“高等级的原胚,大多数都是从信徒中挑选,培养他们为邪神奉献生命。这样的原胚在仪式中,就能主动去寻找接纳异源,配合主祭者的行动,这样才能达成某些特定目的的仪式,成功率当然也是远非普通原胚能比的。”
“至于第三种情况,顶级的原胚。”任源竖起第三个手指说道“那就不一样了,这种原胚往往地位很高,享有圣女圣子等名号,是降临派从小培养出来的顶级货。”
“和你刚才说的高级原胚,有什么本质区别吗?”鱼谦问道
“当然有,可以说两者本质上是完全同的。”任源说道“这种顶级的原胚最大的不同之处在于,无和有。”
“无和有?”
“对的,这种原胚是最纯粹的素材,他的整个思想和认知都被彻底清洗过了。打个比方,如果说在仪式中,我需要能够代表刑罚这一意义的原胚。那么普通原胚就是一滩能活动的肉而已。”
“高级的原胚,则是狂热的追求者刑罚带来的痛苦,能够大大强化刑罚这一概念的连通性。而对于顶级的原胚来说,他只有刑罚这一概念,这是他的有。除此之外他什么都不理解不知道,这就是他的无。”
“就像一张彻底的白纸,上面只写着需要的信息?”鱼谦渐渐理解了任源的意思,试探性地问道“这样那些所谓的仪式,就不会被别的因素干扰了?”
“你学得很快嘛,非常有悟性。我感觉你努努力,很有潜力成为这方面的行家。”任源竖起大拇指夸奖道
“算了,这个专家听起来实在不像是一个好职业。”鱼谦转回话题问道“那么你的意思是说,孟伟在将秋鲤沫给打造成一个顶级的原胚?”
“我不知道。”任源两手一摊,干脆地说
“嗯?那你说这么多干嘛?”鱼谦不由得气结
“顶级原胚的制造方法,在任何一个组织中都是绝对的机密事项。而因为各个组织之间的不同,制造顶级原胚的方法千差万别。顶级原胚突出的就是一个针对性特化,因此反过来通过观察顶级原胚的做法,也是逆向工程出创造它的组织,思想主旨的重要手段。”
“那么孟伟用的方法?”鱼谦说道“你能看出来是哪个组织的吗?”
“问题就在这里,借助法阵和异物来打造原胚,这应该是琐罗亚斯德教派的手法。可是喂食、注射这个又有十分浓烈的学院派风格。而根据秋鲤沫的出身和工作内容来看,又分明是奥姆摩瓦教派的风格…”任源说着说着,自己也陷入了长考之中
“会不会他是,想各个方法都用上,成功了哪个都行?”
“你在开什么玩笑。”任源失声笑道“我刚才说了,顶级原胚的价值就体现在他的,有和无上。好好一张白纸画的五颜六色还有什么价值?这不瞎胡闹嘛。”
“那也许,孟伟只是偶然知道了相关知识,所以在做各种实验尝试?”鱼谦又抛出第二个看似合理的解释
“不可能,如果他对这行只是一知半解,那么又何苦费这么大心血
来培养原胚?这不是造个大炮打蚊子嘛。而且秋鲤沫的描述中,那个神秘出现的女性也很可疑。如果我没挺错,那个神秘的女人轻松的就搞定了失控的他。这份能力,绝不是一般的降临派做得出来。”
“也就是说,按照你的推理来看,孟伟实际上和多个降临派组织有勾结?”
“很有可能,最让我觉得难以理解的,还是关于秋鲤沫。如果他真的是在培养顶级原胚,那么在他背后一定有个十分庞大和恐怖的计划。所以我觉得孟伟真的铤而走险掠走秋鲤沫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任源伸拳又重重握紧了拳头
“那我就更不明白了,这样的话你为什么不把他带回六号别墅呢?就算会被部里监视,但是综合考量跟在你身边最安全吧?”
“当然安全,但那不就没意义了吗?”任源摇着头说道“我不想让部里实时监控他,是为了防止我接下来以他制定的计划,被透露给降临派。相比之下,织更能让我信任。而不带在身边的理由就更简单了。”
“你不给降临派那帮人机会,他们是不会动手的。只要隔断内部可能存在的眼线,我们就能给他来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反打他们一个时间差。”
“那这样秋鲤沫和织,岂不是很危险?”鱼谦显然不太认同任源的计划,委婉地说道“到时候别螳螂抓着蝉跑了,你还没飞下去呢。”
“不会的,这也是为什么我要选织去做保镖的原因。她的独立现实用在逃跑上,简直不要太适合。”任源淡定的说道“真要是出了什么差错,就先一步杀掉他们好了,我抓不到螳螂,螳螂也别想抓到蝉!”
办公桌后的男人黑着脸,看着把腰躬到快九十度的下属,满面寒霜,眼中流露出玩味的色彩。
“你就这么让他们,把秋鲤沫带走了?”桌后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孟浮笙的父亲孟伟。而他发火的对象,自然是白天与鱼谦斗智斗勇的,酒店大堂经理。
“扑通!”大堂经理挺着肥大的将军肚双膝一软跪倒在地,鼻涕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老板,我也是没办法啊,警察硬要带人走,我又怎么拦得住啊。”
“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还要你有什么用!”孟伟很清楚,责任实际上并不在这名小小的大堂经理身上,胡乱训斥几句,最后语气阴寒的喝道“滚出去!”
后者闻听此言,如蒙大赦,立刻转身连滚带爬的逃出了办公室。
“要我想办法把人带回来吗?”站在孟伟身后的男子轻声的问道,而这名腕上缠鞭的男子,正是白天也在房间里的,被秋鲤沫称为刘叔的人。
“算了,这个时候去招惹猎人并不划算。再说要从猎人手中抢人,这不是我们能办的事情。”孟伟冷着脸说道“就算小安在,她也未必做得到。”
听到孟伟提起小安,缠鞭男子明显对雇主小瞧自己的实力有些不满,语气中带着几分傲然说道
“这种事情,光靠那些奇怪的能力是没用的,关键还是要看计划筹备的如何,和丰富的经验。”
“是吗。”孟伟撇了一眼缠鞭男子,嘴角微微翘起“今天这件事,就让美杜莎自己头疼去吧,我们没必要参与的太深。趁这个机会,也该和她摊牌了。”
“我倒要看看,她打算怎么解决这件事。”
第二百零四章 两个工作
捏着古旧的信纸,美杜莎的脸色愈发难看起来,垂下的右手将木制的扶手捏的吱吱作响。
就在刚刚,她接到了孟伟的隐秘传信,信纸上只有寥寥几句,却传达了一个十分糟糕的消息。她费尽心血帮助孟伟培养的原胚—秋鲤沫,被猎人带走了。
这枚棋子的重要性,对于双方来说都是不言而喻的。可以说秋鲤沫的存在,虽然不是美杜莎唯一一张底牌,但无疑是她最为看重的一张底牌。而孟伟就这么轻描淡写的表示,被猎人带走了,这让她顿时怒气攻心,杀了孟伟的心思都有。
平复下激动的心情,美杜莎按下了电铃,不一时她的直属祭司莱瑞便应召而来,出现在了她的房间中。
“有什么需要我为您效劳的,美杜莎大人?”莱瑞恭敬地说道
“我稍后要出去一趟,你去准备一下。”美杜莎冷声吩咐道
“我这就去隐大师那里,给您取衣服过来。”莱瑞低首应道
“不用找隐,拿一件普通的过来就行。”
“这…”莱瑞一愣,识趣的没有询问原因,转而问道“那,大人您什么时候回来?”
“不一定,实验室那边你盯着点。”美杜莎不耐烦的挥退了莱瑞,将信丢进了销毁用的法盆中。
不一时,莱瑞推着一辆箱车,上面放着一团薄如蝉翼的轻纱走了进来。美杜莎扯去身上的睡袍,从莱瑞手中将那团透明状的轻纱拿了过来。找准位置双手捏住一抖一掸,将其舒展开来。过于轻薄纤细的材质,使得这团轻纱随着室内轻微的气流缓缓的漂浮颤动。迎着柔和的灯光看去,依稀能辨认出是一个身材姣好的人形。
美杜莎伸手在人形轻纱背部的位置扯出一条缝隙,扭动着柔若无骨的身躯游蛇般钻了进去。整张轻纱立时犹如一层肌肤般,紧紧覆盖住了她的全身,勾勒出一具曼妙动人的胴 体。虽然美杜莎身上的鳞片如果不细看,并不明显,可是如果不加遮掩,近距离还是很容易被看出来。因此一般若是外出,她都会蒙上一层外皮将自己伪装起来。
她交错着双手一点点理顺各处不平整的褶皱,莱瑞也无声的来到她的身后,用一根穿着透明丝线的细针,娴熟的缝合着背后的裂口。这层外皮十分的柔润薄透,看上去和真皮几无二致,让人很难想象是怎么制作出来的。
理顺了身上的皮肤,美杜莎走到箱车前,打开盖子开始一件件挑选合适的衣服。
“您要带什么武器吗?我去给您准备。”莱瑞恭敬的问道
“不用了。”美杜莎对着镜子将一件淡黄的长裙在身前比了比,皱了皱眉头,丢到了地上
“那需要我去接您吗?还是给您准备接应的人手?”
“不用。”
“要我给您备车吗?您要去哪个城区?”
“莱瑞。”美杜莎停下了手上挑选衣服的动作,背对着手下温柔的说道“你今天的话,是不是太多了?”
“抱歉大人,属下多嘴了。”莱瑞浑身一颤,忙低头跪了下来
轻摆臻首,美杜莎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身后跪在地上的莱瑞,脸上荡漾着和煦的笑容“你很想知道,我要去哪吗?”
“属下不敢。”剧烈的危机感涌上心头,一层冷汗渗出他的额头。跟随美杜莎多年,他十分了解后者的脾性。这个表情的美杜莎,显然已经
是动了真怒了,此刻辩解和推辞都是徒劳的,若是再多言语绝对性命难保。
盯视了一会儿,美杜莎收回视线,继续从箱中翻找着衣物,对着镜子一件件试了起来。没有得到指令,莱瑞也不敢贸然起身,亦不敢出声问询,视野中只看见美杜莎光洁的裸足在面前来回走动。
就在他的心理和生理上,都要逼近极限的时候,美杜莎悠悠的开口问道
“你跟了我多久了?”
“回大人,两年了。”莱瑞强忍着心头的不安,跪的笔直,强作镇定的答道。
“两年了吗?不知不觉都这么久了啊。”似是在感慨一般,美杜莎的语气带着几丝慵懒的味道。
终于选定了一件青色的长裙,美杜莎单手拎住裙摆十分专业的转了一圈,镶有细碎花纹的裙摆倏然散开,犹如一朵盛放的兰花。她满意的点点头,转身在莱瑞的面前站定。
“你不说我都没发现,你做我的直属祭司都两年了,要知道你的前任才不过做了半年。”
“只要大人您需要,我会继续奋斗,为您竭尽全力的。”莱瑞慌乱之下,连忙开始表忠心。
美杜莎的手轻轻抚上他的头顶,她的体温要比常人低一些,这让莱瑞很明显的感觉到一阵凉意,贴着头皮蜿蜒前行。前者的轻抚令他直觉得一条吐芯的毒蛇盘旋在自己的头顶。
“你知道他们为什么做的不久吗?”美杜莎慵懒酥媚的声音在头顶响起,然而听在莱瑞耳中不亚于魔鬼的尖啸。
“属下不知。”莱瑞死死的盯着面前踏在地上的秀美双脚,丝毫不敢抬头和它们的主人对上视线。
“因为他们不像你这样, 该聪明的时候知道怎么聪明,该装傻的时候又表现的够傻。”美杜莎的手在他的头上缓缓游走着,感受着男子头皮血管紧凑的脉动“这两年来,真是幸苦你了呢。”
“这些都是属下应该做的,既然是作为您的…”莱瑞打蛇随棍上,然而话说一半就被美杜莎打断了
“一个人干两份工作,还真是幸苦呢。”
听到美杜莎的话,莱瑞瞬间感觉如同一盆凉水兜头浇了下来,端是激了个透心凉。他无暇去思考美杜莎的话语究竟隐藏了什么含义,“咚”的一声以额触地深深的拜倒在美杜莎的脚下,咬着牙说道
“美杜莎大人,属下曾在光明神面前宣誓向您献上忠诚,也自认两年来从未违背过自己的誓言。您如果对属下有什么不满,尽管惩罚便好了,属下绝无二言。但是请不要再说这种质疑我忠诚的话,即便献上生命我也不愿在光明神的注视下,受此折辱。”
“你在说什么呀。”美杜莎笑着说道“我只是在想,你既要照顾我的日常生活,又要管理实验室那边,很辛苦罢了,怎么说着说着,扯到光明神头上去了?”
莱瑞当然知道,美杜莎上一句话在暗示着什么,一贯精明强干的他也不知此刻究竟是该聪明还是该扮傻,亦不确定美杜莎伸过来的这个台阶,自己该不该接下去。犹豫再三,莱瑞干笑两声,慢慢抬起头说道
“这都是属下应该…”
“咚!”美杜莎突然一脚踏在莱瑞的后脑勺上,把刚刚将额头从地面抬离几公分后者,以更快的速度和力道与大地又来了一次亲密接触。也把后者的下半句话,踩进了肚子里。
“这么说,我真该好好奖赏你
一下是吗?”美杜莎笑着问道
“属下不敢奢求。”莱瑞忍者额间的疼痛,尽可能的把语气放的谦卑
“莱瑞,我看你刚才盯着我的脚看的很仔细啊,好看吗?”美杜莎的语气愈发的柔媚,犹如在撒娇一般。
“大人的玉足,自然美丽的很。”
“嘻嘻,是吗,那么这就当作我给你的奖赏把。”美杜莎扭动着踏在莱瑞头上的脚,仿佛在碾一只踩在脚底的臭虫“喜欢吗?”
“不胜感激。”莱瑞的语气仍恭敬的无可挑剔,紧接着头顶传来一声轻蔑的冷笑,后脑的压力骤然消失了。
不确定接下来美杜莎会用什么手段来继续折磨自己,莱瑞屏息以待,如果她真的发了疯要杀了自己,心中也做好了殊死一搏的觉悟…
等了良久,莱瑞始终没有等到任何肢体上的接触,和言语上的名令。房间静的能听到灰尘飘落的撞击声。莱瑞慢慢的抬起头才发现,美杜莎不知何时早已离开房间了。此刻他才终于将一直屏在肺中的浊气尽数吐了出来。
脱力瘫坐在地面上,莱瑞这才发现身上黑色的长袍早就被汗水浸透了,黏黏糊糊的粘在身上。呆坐了几秒钟,恍惚的双眼中一道精光闪过,莱瑞想起什么一般赶忙起身,急匆匆的向门外走去…
天王大厦,是位于s市中心的地标性建筑之一,而它的主人,就是活跃在s市房地产和外贸业务领域的金融巨鳄—孟伟。当年一名不文的孟伟在s市的商场上流星般崛起,犹如一头疯癫的野兽般摧毁了所有竞争者,蛮横的在s市的商界撕出了一块新的天地。而当年这座大厦的落成,则标志着孟伟的商业帝国,迎来了它的巅峰。
一名身着青色长裙的女子,带着一顶缀着花饰的巨大遮阳帽,优雅的走进了这座大厦。顾盼之间眼波流转,一时间钩住了所有来来往往的目光。那些行色匆匆西装革履的行人们,都不约而同的放慢了脚步,频频将目光停留在了她身上。
女子就这么带着所有人关注的目光,径直向内走去,直到保安将她拦了下来。
“抱歉女士,请问您。”年轻的保安下意识的咽了一口口水,双眼在女子身上乱瞟,有些紧张的说道“您是来找人的吗?”
“是的,我找你们董事长。”女子微微一笑
“您有预约吗?可以让前台帮您查一下。”保安忙伸手向前台一指,好歹还没忘了自己的职责。
“咦?”女子微一偏头,眉头轻蹙似是有些着恼,虽是生气但相比于刚才又透露着一股别样的风情,一时竟让年轻的保安看痴了。
就在女子要发脾气的前一刻,一名带着墨镜面相干练的男子突然出现,对着女子恭敬的问道“您是杜小姐吗?”
“杜小姐?”女子一愣,旋即笑着说道“是呀,我刚才给你们董事长发过信息了,这算是预约了吧?”
墨镜男子微微一笑,弯腰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说道“孟董事长等候您多时了,您还请这边来。”说完便引着女子一路往最里面的vip专用电梯走去,留下年轻的保安呆立当场。
迈进电梯之后,女子斜倚着扶手,看着背对自己浑身肌肉紧绷的墨镜男子,微笑着说道
“他真的等候我多时了?我还以为一收到短信,他就会找个理由远远逃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