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五五章 泰平问对
泰平四年的二月,对刘表而言无疑是噩梦般的一个月。
刘巴在浣南遭遇伏击,全军覆没;李严数万兵马又在山谷遭遇伏击,同样是全军覆没。在临浣的刘磐,也没能躲过一劫。张任假扮刘巴的人马,于临浣侧翼突袭。周昕出兵夹击,刘磐军大败而回。原本刘磐想要往作唐撤退,却得知甘宁的锦帆营正猛攻蔡瑁的水军大寨。
于是,刘磐率领残兵败将往零阳方向撤退,在途中遭遇沙摩柯大军。
刘磐惨死,而杀入武陵的数万荆州军也弃械投降。同时,胡昭以沙摩柯长子沙(chu为主将,在李严入山之后,率军奇袭丹阳聚。此时,韩嵩已赶往南郡,防御甘宁锦帆营的突袭,以至于夷道和丹阳聚兵力薄弱。几乎没有费太大的周折,沙夺丹阳聚,并占领夷道。
那夷道,毗邻夷陵,是西川入荆北的门户。
如今被沙摩柯所掌控,南郡震动,襄阳震动,整个荆州,笼罩在一片惨淡的愁云之中。
但厄运还没有结束……
二月下旬,吕布率领飞熊军自汝南突袭鲁阳,斩鲁阳守将李首级,驰骋南阳,日破三城。
昔日恶虎再展雄风,让刘表惶恐不安。
前往徐州的韩暨尚未有回信,这曹操就先动手了吗?刘表在惊恐之下,一场大病,卧床不起。荆州事务皆有蒯越和蔡瑁联手主持,虽然从表面上来看,一切平静。可内中暗流激荡。
三月上旬,霍峻领八千无难军,以张松为军师,王威为副将。自川中抵达武陵。
两年多的休养生息,令关中逐渐恢复元气。雒阳大战所带来的损耗。随着战事的停止,已不见了踪迹。不仅仅是关中,包括远在雒阳的京兆地区,也逐渐地恢复了生气,人口日见增多。
往来于官道上的客商,络绎不绝。
董自泰平二年中发出开放马市和铁市的命令之后,长安客栈的生意,就变得格外红火。
董在河东、西河、雒阳三地设立马监。铁监两大机构,以荥阳和中山两个地区为主,与关东诸侯进行贸易上地往来。自古,官不与民争利,董设立三监(还包括河东盐监),令许多人破口大骂。可你就算骂了又能如何?骂完了,你还是要乖乖的来交易,正是形式不由人。
自西域。源源不断的马匹输送至关中。
这些用来交易地马匹,多出自西域居延牧场。准确的说,是已经被军府淘汰下来的驽马。
可就是这些驽马,依然供不应求。
中原战马矮小,品种不纯。要说在当年。汉武帝也曾在中原设立军马场,并且用西极马和中原马交配,试图培养出更优良的品种。但好马,都有一股子傲性,或者说是一股子烈性。
轻易不会服人!
而且。在骑战当中。马匹会受惊,加之当时多以单边镫为主。骑士经常出现从马上摔下来的情况。就连汉武帝也遭遇过这样的事情……也不知道是那个缺德孙子出了主意,将军马阉割。战马老实了,温顺了,骑士也安全了,可这战马的延续传承,却也因此不得不放弃。
凡事一利一弊吧……
汉武帝设立的军马场,也就因此而关闭。
中原缺马地情况,依旧是很严重。偶然间获得一匹好马,上至君王,下至小卒,都会爱惜如命。
但阉割还要继续!
西域驽马,全都没有经过阉割。
董是个爱马如命的人。当年斑点兽的死,令他总怀有内疚。对他而言,阉割一匹马,无异于夺走了它的尊严。你骑术不好,那就先找匹普通的马练着,不要去妄想拥有一匹好马。
也正是这原因,即便是被淘汰下来的驽马,于中原而言也是绝世良驹。
而且董不要金银钱帛进行交易,对他来说,那玩意儿用处不大。董以粮草做交换,第一个和董交易的人,正是曹操。他以兖州山山阳郡和青州北海国两郡库粮为代价,换来上等驽马六千七百匹,全部充入虎豹骑,是战斗力得到了极大的提高,在平原郡大败袁绍军。
想想,一万拥有甲装骑具地重装骑兵在平原冲锋,那是何等的规模……
去岁末,吃了大亏的袁绍,不顾田丰的阻挠,以河间、中山、常山三国清仓粮草,向董交换了万余匹上等驽马,组成大戟士,由韩琼眭元进两人统领,誓要和曹操再见一次高下。
徐州刘备,虽然和董有恩怨,可也明白骑军的重要性。
他命麋竺设法买通雒阳铁监马监地官员,用徐州一年的钱粮为代价,得战马三千匹,军械无数。
关中所产,必属精品。
对于董麾下出品的军械,不仅仅是刘备眼红,曹操和袁绍,也都没有放过。
甚至包括那江东孙策,和董有杀父之仇。也不得不收紧了腰带,买来万具元戎弩,装备步卒。几家诸侯当中,也就是曹操对董的军械需求较少。但曹操所要的,却包括了龙骨翻车,巨型水力风车……等,用于民生之上地器物。而这些器物地花费,也是格外惊人。
按道理说,董和诸侯是敌人,怎么能提供这些给对方?那不是让对手更加强大了吗?
在这一点上,陈宫顾雍等人,力谏董,甚至不惜以辞官来要挟,请求董关闭三监市场。
对此。董在府中设宴。
借口非常的直白:有荆襄名士庞德公一家来到长安,所以要摆下宴席,为庞公一家接风。
也许有人会问了:“庞德公怎么来了?”
呵呵,庞德公能不来吗?家中两个小子。都投靠了董。庞统庞林,如今已经是凉王幕府中举足轻重地人物。所以,庞家的身上。不可避免的打上了董家地烙印,他不来能行吗?
再加上早先的徐庶石韬,诸葛瑾也曾在他门下求学。
庞德公在荆襄,已经明显的感受到了来自荆襄世族的敌意。再不走,保不齐会出大事情了。
虽庞德公一起前来地,还有诸葛瑾的弟弟,诸葛均一家。
此外,又有一个董的故人随同庞德公一起来到了长安。这个人。就是原扬州别驾,蒯良。
关中地发展势头,太猛了!
猛地让各地的世家门阀,不得不放下偏见,用一种从未有过的眼光,来正视董。
正如同早先庐江陆逊,颍川荀适,谯县夏侯霸……除了陆逊之外。荀适和夏侯霸两人的身上,可以说有着极为鲜明的曹氏烙印。可即便如此,两大家族也不得不让他们来观察一下。
当然了,他们也只能隐姓埋名。
除上述三人之外,长安郡学中还有一个学生。今年正好十六岁。此人的名字很怪异,叫做侯大。在郡学的学籍上著名,此人是在泰平元年,随侯霸一同来到长安。陈留谯县人,是侯霸的书童。但天资极为聪慧。而长安郡学地治学方针又是:不问门第出身。只要合格,皆可就学。
这侯大居然以比侯霸还要优异的成绩考入了郡学。如今正处于郡学三年生。
一开始,董冀并没有注意到这侯大的怪异处。此人入学之后,并不张扬,成绩也是中规中矩。
然则后来还是周不疑发现,侯霸也好,荀适也罢,对这侯大似乎很尊敬。
这可就引起了董冀了注意了……
此人,非夏侯氏族人!这是董冀调查的第一个结果,而第二个结果就更有趣了,他似乎是曹氏族人。
侯大……
说文中注释:大者,丕也!
董当时听闻了这个名字之后,差一点给噎死。
曹丕?
呵呵,这也许就是古人的密码吧。即便是用了假名字,也会和本名有牵连。就如同陆逊的假名宫孙一样。陆,地也。五行为土,戊守中宫。相对应,宫,属五音之列。宫、商、角(ju)徵(zh)羽。宫在五音中,对应五行之土。故而,这陆逊到了长安,改名叫宫孙。
古人的一点小把戏,但也很有趣。
董命董冀加强对曹丕等人的监控,一俟有不利于长安地行动,就地缉拿。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而后,他的精力就放在了其他的事情上。
蒯良前来,算作是荆襄世族对董发出的一个讯号。董自然不能等闲视之,接待规格极为隆重。
凉王幕府的宴会结束后,陈宫顾雍再次向董进谏。
董让他们坐下,而后笑问道:“诸公,我且问上一问,这军械设备生产出来,是做什么用?”
陈宫道:“军械以兵事,设备以民用,千岁为何如此问?”
董点点头,“那我再问诸公,我们把这些设备、军械生产出来,除了供自己使用之外,堆放在库府当中,能产生什么作用?是能为我们带来钱粮呢?还是可以让我们地军事民生更好?”
“这个……”
“我把这些设备和军械给曹操,给袁绍,并不是说我想要资助他们强大。有道是,率土之滨,莫非王土。我所做的,只是想要那些黎民百姓生活的更好而已。我们的敌人,是诸侯,却非百姓。我们拼死拼活,也无非是想让天下早些安定,令黎民安宁,可以更好的生活。”
董如今也可以说出一番大道理了!
如果说,当年和蔡邕论天下时,他只是顺口无意地回答。那么如今,他已经学会了口是心非。
“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这道理无需我再为诸公来讲解。”董喝了一口葡萄酒,清了清喉咙,接着说:“我们把那些聚集了无数人心血智慧地东西,囤积在仓库中,却是白白的浪费了生产者,发明者地一番好意。再说了,就算他曹操袁绍,刘备孙策得到了这些,我们就害怕了?就打不过他们吗……呵呵,我想也不尽然。民心在我,大义在我,我又何惧哉?”
这一场争论,整整持续了一夜。
一开始只是就设备军械马匹而争论,到了后来,却变成了纯脆的学术上争论。董冀周不疑等人,刚开始也只是旁听。但到了后来,发现参与争论的人越来越多,觉得情况有点不妙。
庞德公来了!庞山民来了……
蒯良来了,黄承彦也过来了……
好家伙,小小的书房里,围坐十余人。一开始董还参与争论,可到了后来,他就闭嘴了。
和这些人论口舌之争,简直是找死啊!
董冀和周不疑充当起了记录者,后来蔡节也来了,黄月英也在旁听,五六个人一起记录。
这一场辩论,从民生到军事,从具体的操作,到学术的高度。
方方面面,无所不包括。《凉书-高祖本纪》和《泰平大事记》等几本后世流传的书籍里面,将这次辩论称之为泰平问对。当然了,书中多以古文记录,包括董的原话,也做了加工。
在这本《泰平问对》里,董第一次提出了一个新颖的概念:超前意识。
而这个竞争的含义,不仅仅是单纯的人与人竞争,还包括在生产,军事,教育、发明等各方面的竞争。
若用董最原始的话语说:“我不怕曹操掌握了我的技术,因为随着我的技术在不断推广,我将掌握更好的技术。只要我始终领先于他人,那么我就可以保持住我的优势,立于不败。”
而董的这番言语,究竟对后世产生了什么样的影响?谁也说不清楚……
第四五六章 两大钱
泰平问对的影响,究竟会是怎样?
这绝不是一两年就能够显现出来。这需要一个漫长的时间来验证,也许十年二十年,甚至董这一辈子都不可能看见它的成果。不过,这并不重要。就好像一粒种子洒在了土地中,迟早会发芽,会长成参天大树。十年育树,百年育人,董从没有想过,人们会立刻接受他的观念。
不过,发生在三月时的另一件事,却是真真的让关中,让整个天下,为之震动!
在长安东北一隅的春化门旁,自泰平二年开始,便大兴土木,建起了一座占两坊之地的工坊。工坊有坚厚巍峨的高强,墙壁四面以筑有铁板,墙外还开出了了一道环绕工坊的水渠。
工坊设两门,直通胜业坊。
出胜业坊过一条大街,就是长安皇城所在,直对着皇城东北角的承明殿。
自承明殿到工坊,接连三坊街道。筑有三千兵马,甚至连名不足道的春化门,也驻扎军队。
这三千兵马的用途,不言而喻,就是为了保护工坊。
进出之人,皆为工匠。虽有人询问,但是工匠们却是避而不答,使得工坊的用途更加神秘。
这工坊,名为西平。
只听这名字,就知道是和董有着密不可分的关联。
时值晚春,荆襄战事如火如荼。随着吕布的出兵南阳。使得曹操陷入了一种极为尴尬地境地中。
天下人都知道,吕布是他的人!
可是对于吕布出兵荆州一事,曹操的确是一无所知。
甚至在吕布攻取鲁阳地消息传到许昌的时候。他还有点不太相信。但随后,汝南传来消息,吕布已反出了汝南。直到这个时候,曹操才恍然大悟,忍不住拍腿大骂,却无可奈何。
早在董攻入西川的时候,曹操就觉得这里面有文章。
但究竟是什么文章,他还没有看出来。包括他的谋士们。也都没有发现这其中的玄机。毕竟,西川和曹操相聚甚远,还隔了一个荆襄。曹操巴不得刘表和董反目。他可以从中渔利。
现在,他明白了……
董占居了荆襄,只是第一招。
不管刘表愿不愿意,他都只有接招一条路。而只要刘表接招了,后面的事情可就不由人控制。
吕布,则是董的第二招。
这一招,很巧妙!只要吕布出手,天下人都会以为是曹操所为,甚至会认为曹操和董已经联手了。那么接下来,曹操要不要接招呢?接招。他需要面对二刘联盟;不接招,他同样要面对二刘联盟。这是一个死局,吕布的出击,不管曹操是否愿意,他都要面临一场恶战。
“这鄙夫……却是越来越毒辣了!”
曹操苦笑。看着幕府众谋士,显出很无奈地表情。
荀说:“丞相,吕布谋反,汝南空虚。此前刘备因畏惧恶虎之名,不敢侵汝南半步。可现在吕布已经不在汝南了。只怕接下来。刘备一定会出兵汝南……我们可不能掉以轻心啊。”
曹操说:“我已命蔡阳星夜赶回汝南,整备兵马。现在的问题是。我们该如何像刘表解释呢?”
“只怕解释也没有用了!”荀苦笑道:“那鄙夫出此毒计,就是要给刘备一个机会。刘玄德,世之奸雄。他此前在江东未得到便宜,如今更不会放弃占领汝南的大好机会。他一定会设法说服刘表,联手和我们为敌。我所担心地,倒还不是刘备,而是那冀州的袁本初。”
曹操的脸色,变得越发难看了……
“子敬,公达,你二人为何一言不发?”
他突然向一直沉默,若有所思的鲁肃荀攸问道。
鲁肃荀攸相视一眼后,似乎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彼此心中的答案,不由得都露出了苦笑。
“主公,我在想董从入川以后,所使用的种种手段……先是刘璋无缘无故的死了,而后刘家二子就斗了起来。紧跟着庞统奇袭江油,阆中莫名其妙的丢失也就罢了,成都也一下子完了……而且,到大战止息,死得人都是刘璋的亲信。而川中大族,几乎没有受到损失。”
曹操心里一动,“子敬,你接着说!”
“如果说刘璋地死是一个意外,那么吕布的反出,也是意外吗?”
荀攸接口道:“据汝南传来的消息说,在吕布反出的同时,他的家眷一下子都消失不见了!”
沉默了一下,荀攸摇头苦笑:“丞相,这绝非董地手段!”
伊籍满宠等人,都若有所思。
鲁肃说:“董手下的那些人,我们都很了解。陈宫,长于应对,却无料事之先的本领。徐庶庞统,也有奇谋,但这种步步相扣的招数,却非他们的风格。李儒长于阴谋,怕是想不出这样地手段……余者如顾雍等人,皆不可能设计出如此手法……主公,鄙夫尚有能人相助!”
“能人,是什么人?”
曹操意识到了问题地实质。
荀攸苦笑摇头,“就是不知道那个人是谁,所以我们谁也不清楚,董的下一步棋,会走何处。不过,纵观董身边地人,怕是没有人能设计出这样的招数。主公,我们必须进一步的查找,董身边还有什么人,否则的话,我们会很被动,而且步步都落入董西平的算计。”
是啊,是要查找一番了……
曹操觉得头很疼。轻轻地拍着额头,脑海中却浮现出,董那憨憨的笑容。
你这鄙夫。想要作甚?
,朵花似地,眯着眼睛,手里捧着一本散发油墨清香的《论语》。
西平坊内,将作大匠马钧等人都在眼巴巴地看着董。
“不错,相当的不错……字迹清晰,段落分明……恩恩,这注疏也很清楚,德衡。你们做的不错。诸公,一年来大家都辛苦了,不过还要请诸公在努力。十日后,我需三千套《六经注疏》全部完工……姜啊,那鹿门阁书屋也差不到快要竣工了吧,可不要耽误了时间。”
姜是一个怪才,也是个通才。
年已过四旬,可是看上去却是格外的精神。得费沃推荐,如今这姜担任了将做监少司,负责长安城的规划,扩张,道路设计。和主要的标志性建筑。用董的话说,这活计油水很厚。
不过姜倒不是个贪财的人,也没有其他什么嗜好。
不喝酒,不好色。就是喜欢一些稀奇古怪地玩意儿,而且还非常恋家。从不在外面鬼混。
闻董询问,姜插手行礼,“千岁放心,绝不会耽误十日后的售书大典。”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董笑眯眯的点头。捧着那油墨未干地线装书。不时的翻阅两眼,一脸的满足。书里的文字。都是用非常清楚的汉小篆书写,基本上是只要识字的人,就能看懂。比之那些拓片书和手抄书,这印刷出来的书看着就是舒服。至于那些该死的竹简,董早已经无法再忍受。
“对了,德衡你主持西平坊,需多留意收集各种书册。自商周以来,乃至秦汉,凡百家著作,皆可印刷。三教九流,无需有什么顾忌……不过印刷之后,每本书需先送十本至承明殿做备案。广元,这书册只是,就由你负责,可安排专人打理,无比要让这些孤本流传下去。”
石韬也捧着一本书,激动的手打颤。
小鸡啄米似地连连点头,“殿下放心,我定会安排妥当。”
想了一下,石韬又问道:“千岁欲大利天下读书人,但不知……这一册书,售价又该几何呢?”
董没有回答,却把目光投注在了马钧的身上。
“殿下,无需担心那个,那个……成本地问题。同一册书,印的越多,这成本也就越低。”
董闭上了眼睛,沉思片刻。
“两大钱,如何?”
石韬惊叫道:“主公,这也太贱了吧……”
“广元啊,我当然也可以定价十钱,百钱,乃至千钱,万钱。可问题是,有万贯家财者,是能买来,但那些贫寒之家呢?我是说,那些连饭都吃不饱的识字人,你让他们买得起吗?”
“这个……”
“月英当初发明印刷术,是为了让我方便;岳丈赞同月英的发明,是为了利天下士子。那么我出售这些书,又是为了什么?我不为赚钱,我只是想让天底下所有想看书,想读书的人,能痛痛快快地看书识字……广元,两大钱一册书,也许是贱了。可是用两大钱,而换来天下读书人的感激,换来他们的心,我们不亏!”
这一句话,宛如黄钟大吕,震撼了石韬等人。
“两大钱,换来天下读书人的心……哈哈哈,主公,这世上再也没有人,能如您这般的算计。”
董微微一笑,也不说话。
是啊,如果真地能如此,那么我生平做地第一笔生意,不但是赚了,而且是赚翻了!
长出一口气,董让马钧把印好了的书包起来,交给李逵马良二人。
“天不早了,我还要早些回去。三千套《六经注疏》之事,就交给德衡你了。”
说着,董迈步向外走。走了两步之后,他突然问身边地姜,“姜,听说前两天是你儿子的周岁,你却因为忙于公事,而未能举办。等忙过了这阵子,我当亲设酒宴,一方面是为你庆功,另一方面也算是为令公子补那周岁。呵呵,小孩子可不能忽视,会有心理阴影啊。”
姜不知道,什么叫做心理阴影。
但是以董如今的身份地位,却能如此记住臣下的琐事,令他感动万分。
董走到了门口,随口问道:“对了,你那小子可起好了名?”
姜挠着头笑了,“劳千岁挂念,下官倒是给他起了一个名。下官以为,万事皆需法度,所以就给他起名做维。”
“恩,姜维,不错嘛……”
话出口的一刹那,董的脚步突然一乱,险些打了个趔趄,“姜维?你居然是那姜维的老子?”
姜诧异的看着董,一脸的迷茫。他不明白这姜维又触董千岁的那般霉头?
唔,又是厚道的章节……
第四五七章 乱局(一)
两大钱一册书,的确是贱卖到了极点!
鹿门阁就建在正对着未央宫大门的泰平坊中,楼高三层,雕梁画栋,带有极为古朴的先秦气息。
这鹿门阁的主人,正是来自襄阳鹿门山的鹿门居士庞德公。
楼阁一二层,摆放了一摞摞的印刷出来的《六经注疏》。这六经注疏,是六经博士郑玄临终前最后一次经筵讲学后,聚集各方士子整理出来的一套文典。据说除参与修订的十数人各得一套之外,只有曹操、董刘表三人,得到了赠送。
曹操是青州之主,又兼博学,在文坛中有贤名。
刘表是在汉灵帝时期就名扬天下的名士,所以也得到了一套。
而董得《六经注疏》,则是出乎很多人的意料之外。从一方面来讲,这也是以郑玄为代表的士人阶级,向董发出的一个和解信号。不管以前士人们如何看待董,但自从刘辨登基,董在雒阳大胜联军后,关中的势力越发稳固,已经隐隐的代表了一种正统的地位。
这六经注疏对董而言,实用的价值并不大。
虽说来到这个时代,而且对古文也有了一些造诣。但实际上呢?他还是不喜欢看这种书籍。
留着收藏,倒是不错的选择。
可如果能让天下人都可以看到《六经注疏》地话。想必郑玄在天之灵,也会非常开心吧。
而主持鹿门阁的庞德公,是比不得郑玄,但也是最合适的人选。
当鹿门阁甚密的面纱被揭开之后,首印三千册《六经注疏》在一天之内就卖了个精光。自古士人想要读书,或是借阅,或是通过其他的手段,比如拓印,比如抄录来满足自己的需求。
而今却不需要了!
《六经注疏》经鹿门阁发行。一色汉小篆排版。两大钱,哪怕是对于普通人家也算不得什么。一套书共二十六卷,统一价五十个大钱。令长安士子们在鹿门阁开业当天,一下子疯狂了!
董在鹿门阁三层顶楼,看着楼下涌动的人潮,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
这算是有了一个良好的开始吧……相信不久之后,这鹿门阁出版的书籍,会遍布大江南北。
读书,将不再是世族门阀地专利!
李逵捧着一套书,恭敬的在董身后肃立。他和马良都是读书人,又怎能体会不出董地苦心。看着那雄狮一样的背影,二人地眼睛都湿润了……凉王此举。端的是大利天下读书郎啊!
“好了,我们走吧!”
马良轻声道:“殿下,一会儿鹿门居士还要在二层楼里开设经验,您难道不准备参加吗?”
董忍不住笑了起来,“我参加那作甚。听有听不懂。说也说不过他们。与其在这里坐而论道,倒不如做些实实在在的事情。再说了,我想那些老先生们,怕也不会高兴看见我在吧。”
“那现在……”
“把这套四十二章经包好,我现在要去柏梁台。觐见皇上。”
尽管董不喜佛教。但却不能忽视了刘辨的感受。更何况,他命人在鹿门阁中题字:海纳百川。有些东西也不能随着他的性子乱来。只要能在掌控之中。随便是什么学说,都可以!
长安鹿门阁开业月余,也整整热闹了三十天。
随着长安士子们心满意足的得到他们所需要的书籍之后,鹿门阁渐渐变得平静了。此后,西平坊会源源不断的印出各种书籍,送至鹿门阁。只要读书识字的人越多,董的名声也就越大。只看那鹿门阁进进出出,往来于各地地书商就知道,这书籍的需求有多么的巨大。
关东,变得混乱起来了……
在吕布攻入南阳的第十七天,徐州刘备突然出兵。以关羽为帅,许攸为军师,征伐汝南。
平舆城下,关羽走马斩蔡阳。刘晔在大败之后,以黑闾涧为天堑,自柏亭至定颖筑起了一道防线,死战击退了关羽大军。
不过,刘晔也是真的不能在退后了!
再退地话,颍川门户打开,关羽甚至可能打到许昌。四月中,曹操命兴国将军,陈侯曹仁假节,十万大军兵发汝阳,在项县和征羌一线筑起防线。同时派使臣往荆州,与刘表解释。
冀州,邺城……
司马朗不卑不亢的立于厅上,侃侃而谈:“袁公,曹操篡权,立伪帝于许昌,实乃国贼所为。今沛国王不甘皇室蒙羞,故而出兵汝南。小臣出使之前,玄德公曾叮嘱小臣,见到袁公需格外恭敬。玄德公于危难时,得袁公收留,至今念念不忘。故而今出兵击曹,亦不敢忘怀袁公。”
袁绍阴着脸,却是一阵冷笑。
“不敢忘怀?他刘玄德倒是有心了……只怕是无力对付曹孟德,想要让我出兵协助吧。”
司马朗正色道:“袁公此言差矣。玄德公虽比不得曹操,但合刘荆州之力,也有一战之力。如今我汉室江山,外有国贼肆虐,内有奸臣当道,正是我辈一展身手,报销国家的好时机?袁家四世三公,于我汉室忠心耿耿,此乃人皆尽知的事情……玄德公曾言,复汉室者,非大将军其谁?早在李郭肆虐关中的时候,袁绍曾自立幕府,不听调宣。
后来曹操迎奉天子,奉袁绍为大将军。不管这大将军地名号是否正统。袁绍常引以为傲。
董雄踞关中,皇统转入长安。
却只奉了袁绍一个司空地头衔,大将军之位被废除,董自领三军大都督,令袁绍心里很不舒服。可就算他心里不舒服,又有什么办法?打?是绝对打不过关中……更何况,他和关中还有一屁股的烂账。袁尚被董扣在手里,再加上贺齐拒不归还幽州二郡,恼火地很呢。
听司马朗称呼他做大将军。袁绍心里有些美滋滋。
不过,想要他出兵。却不太可能。毕竟刚和曹操大战一场,大戟士尚在组建。元气未恢复呢。
司马朗正色道:“若大将军愿意,玄德公和刘荆州都会马首是瞻。那青州钱粮广盛,人口众多。大将军自冀州出兵,可取青兖两地,败曹孟德,乃至迎奉天子,尽得天时,岂不美哉?”
他这话说的很含糊。
迎奉天子?
迎奉哪一个天子?是许昌的天子,还是长安的天子?
但这句话,却让袁绍心里那根弦……不自觉的颤动了一下。
虽然还是面无表情。可目光却柔和了些许。司马朗是什么人物?四百年大族司马氏的后裔,又经历了许多磨难,察言观色地本领,绝对一流。只那么一下下,他就看出了些许端倪。
“玄德公愿说服刘荆州。配合大将军行动。到时候,大将军据关东三州之地,我等则从颍川出兵……曹操又如何能够抵挡?所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还望大将军三思再做定夺。”
意思表达的很明白。
消灭了曹操,青州兖州归你。我们和刘表平分豫州。
如果真地出现这种格局。那么袁绍将占居关东霸主的地位。这种诱惑,让袁绍怦然心动。
不得不说。袁绍对曹操早就不满了!
一宦家子弟,凭什么占居了三州之地?还有那董,不过良家子,又有何德何能,高踞庙堂之上?我,袁绍袁本初,四世三公地出身,天下人听闻我的名字,哪个不鼓掌称赞?我为司隶校尉的时候,董曹操不过是一草芥耳。如今却窃据庙堂之上,霸占广袤的良田……
“此时,且容我三思吧。司马先生可暂居我府上,一有消息,我当通知于你。”
司马朗却笑道:“大将军盛情,朗非常感激。不过兵事繁重,还需早些赶回徐州,否则就来不及了!言下之意是说:你也赶快行动吧,否则等我们打败了曹操,你可就来不及了!
送走了司马朗,袁绍这心里开始盘算起来。
片刻后,他命人找来了田丰朱灵等人,商议出兵击曹的事情。
“我欲倾冀州之兵,夺取青兖二州。曹贼窃据国土,实乃祸国殃民之贼,诸公以为如何呢?”
田丰一听就急了!
此前袁绍以中山常山河间三国的粮草,换回战马万余。田丰就不太乐意……没错,马匹对冀州的确是非常重要。可是你可以那钱,乃至用其他的方式和对方交换,怎么能用粮草呢?
冀州钱粮广盛是不错,但是也经不起这么折腾啊。
是,只待秋收,冀州的粮草就能恢复过来。可万一出个什么差池,你这库府之中,可就空了!
而且,你把粮草给谁,也不能给董啊!
那是一头老虎,原本正饿着呢。等他吃饱了,接下来就是收拾你袁绍,你又该怎么办呢?
道理是没错,可是田丰这个人,的确是不懂得说话地艺术。
直来直去的就和袁绍顶起来了。袁绍也是好面子的人,又岂能容忍田丰那般刻薄尖锐的言语?
于是,马匹就是买了!
你田丰好端端的,不去办理我让你做地事情,管我怎么和谁交易?没有战马,我又如何与曹操对决。就算是和董交锋,没有强大的骑军,又怎么能打得过董那几十万关中大军?
一腐儒耳!
如今,田丰听袁绍要去打曹操,又急了。
“主公,万万不可啊!”
袁绍心里顿时不高兴了,蹙眉沉声问道:“元皓,有何不可?”
“曹操,虽为国贼,却雄踞关东,可为友,绝不可为敌。曹操在,足以为我们分担大部分的压力。如果曹操不在,主公就将独自面对董贼大军。而今冀州虚弱,正是韬光养晦,保存实力的时候。冒然兴兵,且不说能否战胜曹操,就算是打赢了,焉知那关中董贼无动于衷?”
看这话说的……
朱灵高览等人心中苦笑,老头你说话柔和点啊,你这么一说,岂不是让主公生气?
辛毗和审配,却默然不语。两人相视一眼后,犹豫了片刻,却没有站出来为田丰说话。
袁绍果然大怒:你个老东西,先是诅咒我冀州出事,现在又说我打不过曹操,斗不过董?
强压怒火,袁绍淡然道:“元皓,你不知兵事,还是不要再管这件事了。这件事,我意已决。”
田丰跪地,用头碰撞地板,“主公,不可以出兵,不可以出兵啊。刘玄德,乃奸雄也……那是一头喂不熟地狼!他说是那么说,可您怎么能相信他呢?想当初,他去徐州地时候,我就不同意。可您不听……结果,刘玄德一出去,就不回来了,还带走了您几万人马……
还有,沮授许攸的事情,您忘记了吗?
刘备这是在算计您呢!您和曹操打得两败俱伤,到时候他可以渔翁得利,您怎么就不明白呢?”
这一番话,说地是苦口婆
但忠言逆耳,袁绍再也压不住火气。
刘玄德是喂不熟的狼?你田丰呢……吃我的俸禄,却不给我办事。我让你追查内贼,你却至今没有动静,推三阻四。这也就罢了,你刚才那话,分明是说我是个傻子,被刘备耍着玩
“田丰,你不要再说了……看你最近是太劳累了,先下去歇息吧……来人,送元皓先生回家。”
眭元进带着几名大戟士,叉起田丰就往外走。
田丰还要争辩,眭元进低声道:“田先生,您别再说了!没看见主公都快要发火了吗?您先回去吧,等主公气过去了,自然会在来找你。”
田丰在外面,手杖邦邦邦的顿地,“天亡我冀州,天亡我冀州!”
正是这一句话,却让人听到了。当天晚上,袁绍派人将田丰捉拿起来,关押在邺城大牢内。
赶走了田丰,袁绍看了一眼厅中众人。
“出兵一事,就这么决定了……十日后,我当亲率大军,高览韩琼随军听令。辛毗,你且再往长安一趟,与那董贼交易战马军械。此次,我当一战功成,一定要把那曹阿瞒击败!”
“主公……英明!”
众人起身,齐声喝道。
只是这些人心里究竟是怎么想?却无人清楚。
第四五八章 乱局(二)
仲夏的天气,说变就变。
原本还是艳阳高照,可一眨眼就成了瓢泼大雨。
曹操的心情,也变得格外糟糕。时局变得太快了,快的让曹操和他的幕僚们,有点应接不
刘表在二月遭遇大败,丢了从子刘磐的性命不说,公安水寨被董袭邓当偷袭,蔡瑁的荆州水师大败。不得已,荆州水师退出了武陵,云梦泽一带的水域,已经被甘宁的锦帆营掌控。
这是个坏消息!
但接下来,却是一个好消息……
刘退守南中,在建宁向南蛮王孟丹借八万蛮军,向西川发起了反扑!
不过,庞统早有防备,挡住了南蛮军的攻击。而在三月末,原无难军副都督贾龙突然病逝。
成都一下子群龙无首。
好在当庞统占领西川的同时,董就已经自西域调戍郡太守徐荣赴西川。不过,董没有设立州牧,而是命徐荣为西川军督,提点益州所有兵事。而成都的政事,则由汉中太守阎圃暂时打理。
至少在一段时间里,西川的无难军怕是无法出川了!
但是好景不长。还没等刘表喘一口气,长沙太守潘在桓阶的劝说下,宣布归降关中。紧跟着又有山越袭击桂阳,太守刘度被山越首领奚尼所杀……但奚尼的山越军。却被张任吞并。
五溪蛮军在稳定了武陵之后,兵锋直指零陵……
零陵太守向朗开城投降,张任兵不刃血地就占领了零陵。刘表得知消息,气得当场吐血。
将向朗的从弟向刖一家收押监牢。若非蒯越阻止,怕是刘表当场就要杀人了!
荆南四郡,在旬月之中尽没……
然后又是一个好消息。江东孙策,居然放弃前嫌,命周瑜为水军大都督,出兵荆州。协助刘表。三万水师,杀入荆州之后。连败甘宁三战,迫的甘宁不得不收拢人马。退守云梦泽。
变化,可真快啊!
曹操这边还在感叹,董却在长安搞出了一个鹿门阁,令天下的读书人无不称赞董。
正准备设法减轻此事对许昌的影响……庞统在南中大败刘和孟丹的兵马,小将罗蒙张裔,俘虏了刘手下的来敏秦宓,大将严颜斩冷苞邓贤二将,刘和吴懿二人,裸背出城请降。
难道说,无难军要杀出西川了吗?
就在刘表。孙策、曹操等人提心吊胆的时候,庞统却做出了一个谁也无法看懂的决策。
甘贲拜庞统为军师,以严颜为副都督,罗蒙张裔为小将做先锋,在五月初强渡泸水。兵发南中。
无难军,居然跑去打南蛮王孟丹去了!
曹操是真糊涂了……
“诸公,谁能告诉我,那无难军为何不支援武陵,袭掠荆襄。跑去建宁。又是为了哪般呢?”
鲁肃不说话,荀攸皱着眉。
余下众人也是一个个愁眉苦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弄不清出,这无难军唱地是哪一出。
“取地图来!”
鲁肃和荀攸几乎是同时开口,两人相视一眼,微微一笑。
自有亲卫奉上了地图,展开来挂在墙上,鲁肃和荀攸眯着眼睛关注,而曹操也走上前来。
幕府中,鸦雀无声。
曹操片刻后,突然发出了一声长叹,“我明白了……那鄙夫,这一番谋划可真的是够毒辣啊!”
鲁肃和荀攸,似乎也看出了端倪。
两人相视苦笑一声,“一步先,步步先!董西平这一手玩儿够险,但也却是够狠。那为董谋划之人,端地是算无遗策。如果他们成功了的话,只怕孙伯符地后院,就安生不得了啊。”
“什么意思?”
荀快步走过来,看着地图,有些不解。
“文若,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董是要在建宁打开一条通路,而后直扑交趾,攻占交州。”“交趾?交州?”
荀疑惑的看着地图,“想从建宁到交趾,怕没那么容易吧。且不说别的,只这辎重供给,如何保证?没有这辎重的补充,董就算打出了一条路,怕也无法在交趾立足。更何况,他攻取建宁,和南蛮一战就算是胜了,兵力也消耗甚巨。以疲兵攻击交趾,简直是异想天开。”
鲁肃沉声道:“可如果他们收服了南蛮,又会如何?”
“啊?”
“驱使南蛮供给交趾,张任又俘获了奚尼,还有沙摩柯那个南蛮王在,足以牵制苍梧守军乃至郁林守军。到时候只要南蛮愿意提供不记和兵力,一支奇兵贲古出,可顺红河直入交趾。”
荀闻听,不禁呆若木鸡。
于兵事,他并不擅长。可是却不代表,他不知道。否则,那边让之子边昭在兖州造反的时候,他就不可能以微弱兵力,守住濮阳。鲁肃所说的,确有可能。但又非常的渺茫。先不说平定南蛮需要花费多长的时间,但只是这个想法,任正常人,恐怕都不会轻易的想出来。
曹操咬着牙,低声道:“鄙夫非寻常人,他地那些部下,也和他一样,一个个异想天开,狂妄……”
话是这么说,可荀却听得出,曹操心中在恐惧。“丞相,丞相……”
“啊,我没事,没事!”
曹操清醒过来。沉吟了一下之后说:“立刻命人前往江东,告诉孙策,请他小心交趾地安危。”
看起来,曹操怕是相信董能做到。
“是谁,究竟是谁在为鄙夫谋划?”
荀攸说:“丞相,我派人在关中打探了数月之久,却未得结果。不过,我现在倒是有些想法。”
“哦?”
“这个人,一定是董极为信任的人。而且跟随董的时间,不会短了……我听说。董视庞统为兄弟,可是他居然可以凭那人的一句话。让庞统深入不毛之地?历数董早期地谋士,不过数人耳。黄劭无名之辈,且早已过世。那么追随董最久的人,就是那个贾诩。”
“贾诩?”
这几乎是一个很陌生的名字。就连曹操也都快忘记了这个人的存在,许多刚加入幕府的谋士,更是听都没有听过。
荀说:“可是那个在建安二年时,长安之乱……主持大局,又强行幽禁西汉王地贾诩贾文和吗?他不是在那件事发生以后,就被董给扣押起来,此后一直为出现。难道还没有死?”
曹操苦笑,“文若真是个诚实君子啊。”
鲁肃对贾诩这个名字,也不是非常地熟悉。手指搓揉了片刻,疑惑地问道:“这贾诩究竟何许人也?”
曹操荀攸等人,再次苦笑。
“子敬这个问题。确是问地好。关于这贾诩,我们知道地也不是很多……只听说,他是董当年还未入雒阳之前,就收服的谋士。此后一直没有踪迹,在初平元年第一次关东诸侯联盟反董卓的时候。贾诩是第一次在董身边出现。那时候。董在荥阳,和我好一场苦战。”
曹操当然不会说:董把我打得丢盔弃甲。跃马汜水逃命……连那马,还是董送我的礼物。
“哦,丞相这么一说,我也有印象了!后来文达归降的时候,曾提起过此人。说董待那贾诩,若师长一般,言听计从。而且李通对贾诩还非常的赞赏,但荥阳之后,他就又消失了。”
曹操点头,“没错!荥阳大战后,贾诩就没有在出现。现在看来,他应该是一直被董安排在西域。当年董未雨绸缪,在西域打下了基础。他能把诺大的家业交给贾诩来掌管,可看得出,他对贾诩是极为信任。后来,董入西域,我们多听闻的是李儒卢植等人之名,贾诩又不见了。
鄙夫入关中,在塞外逞强,令长安发生动荡。当时谁也没想到,董居然没有把大权交给他结拜兄长典韦,而是让贾诩主持大局。长安之乱平息后,贾诩因冒犯西汉王,而被董打入杜邮堡。在那之后,贾诩就没有再出现过。”
荀攸很无奈的笑了着,轻声道:“问题在于,贾诩这个人,几乎从没有正式的出现在我们地视野。当时知道他的名字,也只是因为他曾在雒阳为郎,谁也没有过多的去留意贾诩这个人。而且,贾诩深居简出,我们对这个家伙,根本没有半点的认识,这才是最大的麻烦。”
“你是说……”
伊籍等人开口说了一半,却突然间都不说话了。
贾诩被董关押,只是一个假象。如果真地是这个贾诩在为董谋划,那就是说在当初关中还没有稳定的时候,贾诩已经在谋划今日的局面。从建安二年开始,他就躲在了幕后。
开始头疼了,头疼了!
鲁肃是个心高气傲的人,但对于贾诩这样的谋划,也只能自叹弗如。
而现在想要再去找贾诩,研究贾诩……显然是已经来不及了。荀攸沉吟了片刻,在曹操耳边轻声道:“主公,看目前地情况,是不是让二公子他们都回来?说不定已经暴露了身份。”
“不行!”
曹操断然否决。
在泰平元年地时候,曹操和幕僚们设计出了一个计划。
长安三学兴起,而且据说所教授的东西非常实用。曹操就想派人探听三学地虚实,一方面可以弄清楚董的意图,另一方面也能够趁机偷学一些三学的课程。不管怎么说,董始终领先了曹操一步,这让他非常的苦恼。而三学的教育,无疑是他去向董偷师的途径。
曹操的次子曹丕,夏侯渊的次子夏侯霸,还有荀攸的次子荀适,三人结伴偷渡长安。
曹操也想儿子能平安回来。
但是,如果董身边有贾诩这么一个人在谋划,其内部会是怎样的状况,谁能说的清楚?
说不定,曹丕等人早就被发现了!
只是他们没有异动,董也就没有出手。如今这种状况下,只要曹丕他们有行动,董一定会动手。也许老老实实的呆在长安,对他们更有好处。曹操蹙眉,不停的拍打着自己的额头。
“汝南的局势如何了?”
“目前尚在相持……另外,据细作回报,在四月末时,吕布的家眷已自轩辕关入京兆,如今怕已快到长安了。吕布的行踪很难捕捉,在南阳数次袭扰之后,令刘表损失惨重。刘表虽已接受了我们的解释,可他目前病榻在卧,怕是……而且,刘表根本就没办法控制刘备。”
曹操一咬牙,“既然如此,那就让刘备好看!”
正说着,大厅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紧跟着就见曹彭带着一个满身血污的小将闯进了大厅。
“丞相,大事不好!”
“何事惊慌?”
那小校跪在堂上,凄声道:“丞相,我父李通……阵亡了!”
“什么?”
曹操蓦地起身,眼睛瞪得溜圆。这小校,是李通的长子,名为李绪。李通自雒阳大战之后,就驻守于黎阳白马(今河南浚县东北)。
李绪哭道:“丞相,我父驻守白马,袁绍以大将眭元进为先锋,奇袭白马……黎阳(今河南浚县)太守刘延拒不增援。我父在苦守三日之后,刘延献黎阳投降,我父被眭元进所杀,白马失守了……白马城破之前,我父命我强行突围……突围时,我弟弟也战死了,请丞相为我做主!”
曹操闻听之下,激灵灵打了一个寒蝉,大叫一声后,一头栽倒在地,昏迷过去。
第四五九章 乱局(三)
“没想到,白马之战还是出现了!”
董在长安得到战报之后,不由得发出一声感叹。至于为何感叹?就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演义里,官渡之战前,袁绍为保证主力南渡河水,于是派出大将颜良,领兵强攻白马,围击东郡。只不过在当时,东郡太守刘延有没有投降呢?董记不清楚了……在这段历史中,给他留下最深刻印象的事情,就是那关云长白马斩颜良,延津诛文丑,创下了好大的名声。
颜良,现如今早就已成了枯骨;文丑呢,也反出冀州,投靠了徐州刘备。
关公也没有降汉不降曹……董甚至以为,他已经把历史改变了。可不成想现在看来,有些事情似乎是无法改变。不过,董倒是想看一看,这眭元进是否厉害?曹操又将如何应对呢?
马良忍不住问道:“千岁,因何叹息?”
“季常,我且考你一下。袁绍兵渡河水,抢占白马。那么你认为,曹操会有什么反应?”
董并没有回答马良的问题,而是笑眯眯的反问了一句。
马良如今,年已十八。算起来跟随董的日子也不短了,和李逵被人们称之为凉王府双杰。
李逵能一步三策,反应非常机敏,负责处理凉王府外的事宜。年二十四岁的李逵,在年初时在董的主持下,与少卿郭永之女郭寰成亲。虽然看上去有点门不当户不对,可郭永却是非常开心。李逵是李儒的义子,目前是什么官职都没有,可董幕府所出,又岂是等闲?
所以对这桩亲事。他也是非常的赞同!
郭永的女儿郭寰,生的貌美如花,比李逵小四岁。出生时,曾有人说郭寰此生贵不可言。
如今看起来,倒也确是如此。
夫妇二人婚后也格外美满,李逵如今还担着承明殿宿卫一职,承担着凉王府和承明殿的沟通。
而马良和李逵不一样。许是受他老子马峤地影响,生性沉稳。
如今负责着凉王府的内务。和董天天在一起。听闻董询问,马良也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先思索了一下。
“若我是曹操,说不定会佯攻延津,使声东击西之法,然后遣一猛将,夺回白马。不过……”
“不过如何?”
“这个计策,是在千岁未取河内的条件下方能实施。毕竟延津毗邻获嘉,曹操佯攻延津的话。就不得不考虑是否会激怒千岁。嘿嘿,依我之见,袁曹之间必然死战。而决战之地就在……”
马良沉吟片刻,自信满满的说:“濮阳!”董眯起了眼睛,对于马良的分析倒是颇为赞成。根据他和贾诩的交谈,袁曹二人的决战之地,其实最佳场所是在官渡。因为,渡过官渡,袁绍大军将会直接威胁到许昌。但问题却在于,那官渡是在京兆治下,又恰好是董和曹操在泰平元年就设定地自由贸易地区。
袁绍敢轻易的去触动官渡吗?
这是一块极为敏感的地带,以袁绍目前的状况。怕是不敢在这里开战。同样,曹操也不敢。
这也许是对曹操极为有利的一个方面。
官渡无虞,延津无虞……那么袁绍就只能在兖州和他决战。正如马良所说,最好的地点,在濮阳。
远离许昌。且有巨大的战略迂回空间。也注定了这一场大战,绝不可能如马良所说的那般简单。根据贾诩和董的推演,濮阳只可能是袁曹大战地导火索,但决战之地,却在别处。
至于这个推测是否准确。还需要等待最后的结果来验证。
董在沉吟了一番后。突然话锋一转,“季常。你立刻去承明殿,请石韬大人前来一叙。”
马良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董站起身,走出了书房。在书房门后的大树下做好,看着墙角处绽放地野花,心绪有些恍惚。
一晃,却已近初秋了啊……
黎阳,于西汉时高祖刘邦所置,古来为兵家重地。
从地理上而言,这里属于海河流域,有卫河自城外流过。夺黎阳,等同于在河南站稳脚跟。
曹操自然不敢掉以轻心,在得知白马丢失以后,立刻命曹纯为都督,以许褚为副将,领八千豹骑军,直扑黎阳。正如马良所说,复夺白马,需一猛将方可。同时又命济阴郡太守于禁,领大将牛金守住濮阳;命陈留郡太守毛领夏侯德夏侯恩两兄弟,守住酸枣至瓦亭一线。
就形式而言,曹操如今占居了一个很大的优势。
那就是如马良说的那样,袁绍不敢出兵京兆,以免触怒董。这使得袁军虽占领了白马,许昌却无甚影响。在曹纯许褚领兵出征后的第三天,曹操命夏侯渊荀守许昌,亲领三万人马,向黎阳开拔。几乎是在同时,刘备命大将张燕领军强攻彭城国,使得曹操陷入困境。
曹操这个人,极有韧性。
越是在危险的时候,他的头脑就越发的清晰。
刘备,不过鳞介之癣,不足为虑。看似他攻的凶猛,其实是个纸老虎。刘表如今卧病不起,荆州军在武陵的攻击下,处于守势,无法抽调出太多的人马,来支援配合刘备地攻击。这也就使得曹操少了南阳一地的威胁,可以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汝南,来对付关羽。
至于彭城国……
张燕虽然有谋略,兵法武艺不俗。可是彭城国经曹操多年经营,也非同寻常。彭城太守凉茂,气度沉稳,加之麾下又有曹操本家兄弟曹成曹顺二人武艺高强,箭法出众。足以抵挡。
目前曹操处于劣势,并不介意全力防御。
而刘备的背后还有一个孙策,想必也不会让刘备感到轻松吧!
曹操安排的很好,却偏偏忽略了一些细节。毛领军屯扎酸枣,地确是依照着曹操吩咐,全力防御。可偏偏他那麾下大将夏侯德,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守卫瓦亭的夏侯德与白马相望。眭元进每日在瓦亭挑战,第一天第二天的时候。夏侯德还能忍住,但到第三天地时候……
眭元进一如往常,八百大戟士在瓦亭寨骂阵。
那八百大戟士,骂起人来可端地恶毒。夏侯德忍了两天,终于忍耐不住,不过兄弟夏侯恩地阻拦,杀出瓦亭寨。这夏侯德是夏侯家的族人,生地玉树临风,掌中一杆大枪。颇勇武。
眭元进却是身高九尺,胯下马,掌中一对独角铜人。长的面目狰狞,如同凶神恶煞。
夏侯德跃马拧枪,二话不说就冲向了眭元进。那眭元进天生力大无穷,一对独角铜人重达二百斤以上。只两三个回合,夏侯德就抵挡不住了。在后面压阵的夏侯恩一见,杀将出来。
二将合战眭元进,又打了四五个回合。
眭元进马上突然间一声大吼,“小贼,死来!”
与夏侯恩错蹬之时,独角铜人反手飞将出去。只听华棱棱一阵响。也不知这眭元进是不是受了董的影响,在独角铜人身上,缠绕了一丈长短地锁链。夏侯恩猝不及防,被打得脑浆迸裂。夏侯德一见,眼睛都红了……挺枪直扑向眭元进。被眭元进买了一个破绽,砸翻马下。
主将战死,瓦亭寨的士卒立刻一哄而散。
眭元进顺势领兵攻占了瓦亭寨,陈兵于燕县城下。这燕县,是酸枣最后一道屏障。若燕县失守。则酸枣也就陷入危险之中。毛闻听瓦亭寨失守后。顿时大惊失色,忙派人往许昌求援。
此时。袁绍军先锋主力,在韩琼的率领下,渡过了河水,屯兵黎阳。
这韩琼,绰号河北枪王。掌中一杆提卢枪,重七十斤。祖传的枪法,极为玄妙。在冀州有第一枪的称号。眼见着眭元进连连取胜,这韩琼可就忍耐不住了。与眭元进兵合一处之后,立刻兴兵南下,直扑燕县。二人在燕县城下摆开了阵势,韩琼跃马盘旋,在城下叫阵。
秋意正浓,这燕县城下,旌旗招展,寒光闪动。
韩琼在城下刚一叫阵,就听城内号炮声响,紧跟着城门大开……许褚率领三千豹骑军,杀出城来。
许褚曹纯,是在头天晚上抵达燕县。
二人深知这燕县的重要性,故而曹纯的意思是守,等待曹操大军抵达。而许褚却不以为然。
“狭路相逢,勇者胜!子和也过于谨慎了……袁军先取白马,复夺瓦亭,气焰嚣张。而我军连败两阵,士气低落。若斩杀袁将,于我大军士气有很大的好处。如不能尽快胜两战的话,岂不是辜负了丞相地托付?你要是不愿意,可为我压阵。待我去领教一下,袁将的本事。”
话说到这份上,曹纯也知道拦不住。
虽说他是曹操的本家,可许褚却是曹操地亲卫。若论亲疏,许褚天天陪着曹操,却非曹纯可比。
许褚领命出战,立马横刀在两军阵前。
“我乃虎痴许褚,袁将通名受死!”
韩琼也不示弱,催马上前道:“什么虎痴……不过是那董家子的手下败将,也敢出来丢人?某家冀北枪王韩琼,特来取你性命。”
许褚和董,只有过一次交锋!
十五年前,荥阳城下。四将战董,却被董打得落花流水,被许褚引以为生平最大恨事。
可惜在这之后,他就没有再和董有过交锋。
如今听韩琼提起那件事情,不由得勃然大怒,催马冲了出来。
九耳八环大砍刀华棱棱直响,带着一道寒光,照头劈下。韩琼提枪封挡,只听铛的一声,韩琼和许褚同时后退,却是个平分秋色的结果。
许褚怒道:“如此本领,也敢称王?”
那韩琼手臂发麻,嘴上却不落下风,冷笑道:“待我取你性命,就改叫虎王!”
说着话,大枪扑棱一颤,抖出数个碗口大的枪花出来。这可不是花枪,而是实打实的镔铁钢枪。只这一手,足以显示出韩琼的本领,业已登堂入室。和许褚二马盘旋,就打在了一起。
许褚刀刀似霹雳,力大势沉。
韩琼枪枪不离许褚要害,却是枪疾马快。
二人战了数十个回合。许褚突然一声大吼,拨马返回了本阵。
之前的交锋,许褚并未处于劣势。韩琼担心许褚使诈,也不敢追赶。只见那许褚回归本阵,卸下盔甲,摘下了偷窥。提刀再次上马,势如癫狂一般,怒声咆哮道:“韩琼,拿命来!”
深秋时节,天气已经转凉。
只见那许褚肌肤黝黑,一身的腱子肉如同铁块一样,棱角分明。韩琼险些被吓住了,心道:这厮莫不是疯了吗?
许褚的确是疯了!
自荥阳以后,许褚就给自己立下了一个目标,那就是董。想想看,一个以天下第一武将为目标地人,如今和一个无名小卒打得难解难分,传扬出去,他还有什么脸面自称虎痴?
大砍刀越发的凶悍,挂着一股股的风声。
刀云丛生,寒光闪烁。许褚这一发疯,韩琼可就有点顶不住了……三四十个回合下来,就变得险象环生。远处观战的眭元进,一见韩琼落了下风,立刻高喊道:“将军休慌,我来助你!”
也就在这时候,忽听喊杀声震天。
一支人马突然从斜里杀将出来,为首大将正是曹纯,厉声喊喝道:“无耻袁将,想以众欺寡?曹纯在此!”
豹骑军,那是曹操精心训练出的人马。
虽不比虎骑军,可是战斗力也是格外地惊人。眭元进没有想到,会突然杀出一支曹军精锐,猝不及防下,指挥大戟士就迎了上来。要说韩琼也带来了数千大戟士,尽是袁军精锐。不过之前连战连胜,袁军心生骄狂。乍遇一支战斗力丝毫不弱于他们的豹骑军,结果可想而知。
两军在燕县城下鏖战了两柱香的时间,韩琼被许褚一道看中了肩膀,大叫一声,拨马就走。
主将这一败,乍遇硬仗的大戟士立刻士气跌落。
眭元进拼死抵挡豹骑军的攻击,却被曹纯一箭射中了大腿,险些掉下马去。两员大将先后失败,袁军无心再战。曹纯和许褚二人乘胜追击,率领五千豹骑军,追地韩眭二将狼狈而逃,又顺势夺回了瓦亭寨,这才停止了追杀。
这一战,大戟士伤亡惨重。
待韩琼眭元进二人回到白马地时候,出征时五千大戟士,只有一半人生还。
当下,二将不敢再出战,韩琼在黎阳养伤,眭元进在白马立寨,相互呼应,成掎角之势。
许褚和曹纯试探着攻击了两次,见效果不甚明显,也就不再攻击。
数日后,曹操领军抵达酸枣,而袁绍的大军,也抵达河水北岸,蠢蠢欲动,准备渡河决战。
但就在这时候,从长安传来了一个消息,却令得关东诸侯,一下子全都暂时停止了攻击。
第四六0章 科举
“子修,科举是什么?长安那鄙夫又想耍什么花招?”
曹操端坐中军大帐里,看着风尘仆仆,从许昌一路追赶过来的长子曹昂,不禁疑惑的询问。
曹昂年二十七,生的器宇轩昂,举止透着沉稳。
“父亲,这科举……却非一句话能说清楚。十天之前,董在长安颁布科举法令。细作立刻送至许昌。六天前,二弟并荀适侯霸更送来了有关科举的详细法令。荀少府看罢之后,竟当场昏了过去……醒来之后,急令孩儿八百里加急,追赶父亲。这是有关科举的详细内容。”
荀,居然昏了过去?
那是多沉稳的一个人啊,不管遇到什么事情,他总是显得很冷静,绝不会把喜怒表于脸上。
非但是曹操,包括鲁肃荀攸等人在内的谋士,一个个面面相觑。
莫非这科举法令,又是什么阴谋?
在这里,需要简单的说明一下,东汉以来的选才之法。在秦朝以前,周以封国而治理天下,选士也是依靠着世袭制度。周礼一下,社会的阶级极为分明。国家有天子、诸侯、卿、士分级负责。而各阶层呢,有按照伦常,依照血缘关系,来世袭这各个职位,直至春秋。
春秋战国,出现了客卿食客等游离于制度意外的士人为主分担忧愁。从而也就有了孟尝君门下食客三千的说法。这部分人,有的是破落贵族,但大部分都是以生活在底层的寒门庶子为主。
始皇帝横扫六国,实行中央集权。
为帝王者,为选拔民间的人才,就设立出了察举制度。由各地方推荐德才兼备的人物。由州一级推荐的士人,名为秀才和后来地秀才性质不同);由郡一级推荐出来的人。叫孝廉。
东汉以来,为保证察举之人的才能,实行了连坐的制度。
就是说,你如果没有真才实学而又被推荐,一经查出来的话,被推荐人同样要遭受牵连。
这种制度,一方面保证了被举荐之人的才干,但是在另一方面。也就造成了世家力量越发强大。朝廷之中的官员,与世族有着不可分割的关联,甚至可以用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来形容。
试想,如果你和我没有关系地话,我又为何费力气去举荐你?
你飞黄腾达了和我无关,你倒霉了我却要跟着倒霉。所以,到东汉末年,就有官吏皆出于世家的说法。有能力。而没有背景的寒门士子,就很难有出头之日。而那些世家门阀呢,也因为这条连坐之法。使之实力越发的强大。到最后,就形成了连皇帝都无法制约的局面。
至汉灵帝时,世族力量已经格外强大。
汉灵帝死之后,若无世族门阀的支持,各方诸侯甚至无法站稳脚跟。如原冀州牧韩馥,那是正经的朝廷任命官员。可是袁绍却能轻而易举的把韩馥推翻,依靠的就是韩馥手下世族之力。
再比如董卓董两父子……
董卓坐镇雒阳,有大义之名。可是以袁绍为首地士族门阀不愿意为承认他,他就要面临无人可用的窘困局面;而董更是如此,初到西域的时候。手底下地谋士不过寥寥数人哉?
董卓的死,还有第一次长安之乱,无不是世族的一种反扑。
董没有办法的情况下,也只能用杀戮来镇压。幸好有三学的底子在,否则他真的会很麻烦。同样的情况。刘备、孙策也是要依靠对世族的屠杀和镇压勉强站稳脚跟。那刘表,更是要靠着世族,才能使得荆州平静……世族对天下局势的控制力,由此足以看出一些端倪了。
泰平四年八月末,董筹谋了十年之久的科举。终于向世人掀起了神秘地面纱。
凡属三学之子。在郡学出师之后,不论年纪。不问出身,无需举荐,都可以自由参加科举。另,各地士子,不管所属州县是否在关中,都可以就近在关中治下的州县内应试。
自三学毕业出来的学子,被称之为国子;而非三学所属的士子,皆称之为生徒,准许科举。
承明殿分出一部,名为礼部,专司科举和任免之事,由大鸿胪石韬担当礼部尚书。
考试科目,分为常科与制科两种,每年分期举行的为常科;有皇帝下诏临时举行地称作制科,也可以称之为恩科。其含义就是,这是皇上给予天下士子的恩典,录取可为天子门生。
常科分二十余种。
除了秀才、明经、进士等士子们比较关心的科目之外,还设有明法、明算、明字等科目。
其中,这进士一科所取之士,可入承明殿任职。
科举分为春闺秋试,一年有两次。所谓春闺,顾名思义就是在春天举行的科考。以郡为单位,在各郡治下的考场应试。所取前三名,统称举人,待秋试之时,可以入长安进行大考。
故而,长安秋试,也可以称之为天子试。
头名称之为状元,次名叫做榜眼,三名为探花。首科取士,共三十名,当以皇榜著名,入承明殿。而落榜士子,也有两个选择。一是可以在各部或者各地衙门,从基础做起;第二种则是来年应科,重新来过。于第一年落榜者,皆可得朝廷地补助,以协助贫困者地学业。
长安细作送来的榜文,只是流露出含糊地概念。
但是在其后曹丕等人所送来的资料当中,却是详细的科举制度和取士方法。林林总总,共十余页,一百三十七条规章制度,可以说把科举的具体实施方法,记述的格外详细和周密。
曹操牙关紧咬,半天说不出话来!
“丞相。究竟是怎么回事?”
鲁肃等人上前询问,而曹操也不回答,只是把手中的条陈甩给了鲁肃。鲁肃接过来,大声的宣读。刚开始地时候,鲁肃读的声音还很大,但是渐渐的,渐渐的,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中军大帐里。不管是文臣还是武将,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等鲁肃念完之后,荀攸忍不住道:“怪不得文若看完这榜文以后,居然会一下子昏迷过去。”
这那里是普通的考试?
分明就是世家门阀的夺命贴啊!此举一出,则世家门阀赖以壮大生存的根本,就算给绝了。
绕是鲁肃荀攸等人颇有气度,在这个时候,也不禁面面相觑。
更有甚者,这大帐中地一些人。眼珠子滴溜溜的乱转,不晓得在这心里面,打什么主意?
许久。曹操起身。
他意兴阑珊,甩袖向大帐外走去。
秋高气爽,天气不错……一轮骄阳高悬于天际,曹操的面色阴晴不定,呆呆的看着碧蓝苍穹。
“丞相?”
身边唯有曹彭尚紧紧跟随,看到他魂不守舍,曹彭忍不住低声的叫了一声。
曹操一颤,停下了脚步。他扭头向曹彭看去,半晌后苦涩一笑,“我常以为。董之所以能有今日的局面,是他的运气。论兵法,我未必输给他;论谋略,怕是个董,也非我敌手。然则今日……那科举……那科举……端的是妙不可言!我不如他。我第一次觉得,不如他。”
曹彭也不知道,该如何劝解曹操。
而曹操仿佛是自言自语,“先挑起关东大战,他从中牟利。如今颁布科举。令庶人归心。我苦思良久。想要为庶人寻一出路。可不成想,不成想却被他想出了如此妙招。我真的不如他。”
曹彭曾几何时,见过曹操如此地情绪低落?如此的失态?
忍不住道:“丞相,既然已经看出了那董的诡计,咱们就能有应对之法。”
“应对?又如何应对?”曹操苦笑道:“董这是堂堂正正地出招,难不成我还能不让治下的读书人前去应试吗?我堵得了一个两个,十个一百个……可是天下的读书人,却何其多啊。董西平先贱卖书籍,已得了士人们的心;如今,他又给了士人们希望,又如何杜绝呢?”
“这个……”曹彭哑口无言。
曹操说:“你且看吧,来年大考,或许还不会太轰动。但是只要有一个庶人上了那该死的皇榜,再来年,天下士人将无不归心。不需十年光景,这世上的贤才,都将入那鄙夫的毂中。
除非……”
“除非甚?”
“我能在三年内,灭掉董!”
曹彭是个憨直的人,但是憨直,却不代表着他愚笨。相反,曹彭在有些时候,也看得很清楚。三年灭掉董?以董如今占居了关中塞北西川之地,再加上他在西域漠北望北郡的地盘,比各方诸侯的地盘总和还要多。关中肥沃,钱粮广盛,人口也比各方诸侯治下人口总和多。
只要董还在,莫说三年,怕三十年也难做到。
曹操突然大笑起来,“不过,就算是董西平创科举成功,我却未必会输给他。嘿嘿,我无力攻他,怕是他也无力出关吧。”
“哦?”
“莫忘记了,鄙夫麾下,也有世族门阀。他兴此科举,只怕在一时半会儿之间,也会很棘手。”
曹操似乎想通了,变得兴奋起来。
他领着曹彭回到了中军大帐,而后又稳定了一下文臣武将们地心,大军继续向燕县开拔去。
不过,曹操却找来了曹昂,命他立刻赶回许昌。
同时呢,他还写了一封书信,说是让曹昂交给夏侯渊。但在交付书信的同时,他使了个眼色。
那是一个只有曹昂能看明白的眼色。
曹昂离开了大营,打马扬鞭,直奔许昌而去。
当天晚上,他在酸枣留宿。把麾下亲卫打发了出去之后,曹昂独自一人坐在驿馆中的榻上,挑亮烛火,拆开了那封所谓的曹操给夏侯渊地信。信有两封,一封是给夏侯渊,一封是给曹昂。
深吸一口气,曹昂展开了信纸,扫了一眼之后,却脸色大变。
“子修,立刻命心腹之人前往长安,命丕、霸、适三人暂留长安,等待来年的春闺秋试!”
曹昂一下子懵了!
父亲,您这又是什么意思呢?
第四六一章 宫孙乎?
泰平四年仲秋,一道科举令,自关中传遍大江南北。
犹如在沸腾的油锅里滴入了清水,原本就不甚安生的关东大地,立刻爆炸了,沸腾了……
许多人在观望,想要看一看这科举的背后,还有什么玄机?
可还有一部分人,特别是在各方诸侯下,没有任何背景,感觉不到什么出头之日的庶人士子们却是等待不得了。胆子大的,性情急躁的,也顾不得去考虑太多,背上包裹,踏上征程。
这些士子或许未必才华横溢,却是心思活泛的主儿。
他们看得出,那些有本事的人如今尚在犹豫,尚在观望。如果和那些人一起应试的话,怕是难有出头之日了。如今关中百废俱兴,急需官吏人才。而且又是第一次开科取士,人数随不多,但也并非是没有机会。对于才学不高,却又处于底层的庶人士子而言,索性搏一把。
于是,虽则关东大地战火纷飞,可是往来的士子,却是不少。
距离关中治下近的,就直奔关中;距离关中远的,则乘舟船绕过战乱区,向关中进发。与此同时,京兆、西川并州等地,也打开了关隘,由专人负责,接待自各地长途跋涉而来的士子。
虽只是一杯热水,一床被褥,却让无数人感动……同时,各方诸侯地反应。也不太一样。曹操是希望立刻停止大战,回转许昌来平定这科举带来的影响。虽然曹操地麾下多是以世族为主。但也不可否认,曹操对庶人寒门的士子,也格外看重。在曹操看来,若不能尽快找到解决之道,只需一两年,天下士子将尽归关中。
而袁绍的反应,则和曹操完全不同。
四世三公的出身,让袁绍不可避免的对庶人寒士有一种鄙薄。虽则被关押在邺城监牢中的田丰请人上疏袁绍,力陈科举之影响。但是袁绍却懒得理睬,反而把监牢的狱卒一顿臭骂。
寒门士子。贱民耳!
如今袁绍占据了上风,冀州兵强马壮。只需战胜了曹操,就能得关东霸主的地位。盘踞三州之地,吞并徐豫二州。一只眼睛虎视江东,一只眼睛盯住荆襄,成就大业,指日可待!
所以,袁绍是一定要和曹操分出胜负。
徐州刘备,也看出了科举对他的影响。不过他并不担心,毕竟徐州距离关中尚远。与他影响不大。当务之急,是稳定汝南,占居颍川。如果能把汉帝刘协抓在手中,就有了能和关中抗衡的资本。再说了,荆州刘表已经是病入膏肓,刘备地心思,已经开始琢磨荆北五郡了。
至于江东孙策,也发现了科举的厉害处。
但这种事情。他也是阻拦不来。与其为这种无法阻拦的事情操心,倒不如发展壮大自己的力量。同样的,孙策把目光也投注于荆北之地……谁的拳头大,谁才可能在未来站稳脚跟。
关东诸侯,大都相同的想法……
“韩琼眭元进败了吗?”
董轻轻点头,“我就说嘛,那黑厮绝无可能输给袁绍……不过这样一来,倒正好对了我的心思。袁本初信誓旦旦的要击败曹操。倾冀州之兵和曹操决战。如今输了一阵,定不会罢休。”
说着话,他把战报放在书桌上,“不过刘景升估计要顶不住了,看起来荆北定有一场龙争虎斗。”
陈宫正襟危坐。肃然道:“子瑜的二弟地确不差。居然说动了孙策,派周瑜领水军入荆南。兴霸和周瑜数次交锋。可是吃了不小的亏。如今锦帆营被困在云梦泽,难以配合三爷行动。”
“是啊……”
董横眉扭在了一起,如同自言自语一般,“曲有误,周郎顾!周公瑾果然是非比寻常,以甘宁之勇,也难以抵挡。荆南水道纵横密布,若少了水军,沙沙就要变成一条腿走路的瘸子。那周公瑾可以顺大江沿途袭掠,若不能尽快找出解决的办法,只怕沙沙的日子会更难过。
唔,这孙策怎么还没有死呢?”
在董那已经模糊不清的记忆当中,孙策在立足江东不久之后,便被人给刺杀了。
可不知为什么,至今那家伙还活的好好的。董早先还不觉得什么,但渐渐地,觉察出有些不太对劲儿。孙策是怎么死的呢?好像是杀了某一官吏,然后被那官吏的门客刺杀而死。
如今,于吉已经到了长安,怕是气不得孙策了!
可是怎么连刺杀孙策的门客也找不到了?难道说,因为他这只蝴蝶的出现,孙策不会死了吗?
似乎挺让人头疼啊……
董沉吟片刻,站起来说:“公台,天工监刚研发出的那些武器,过些日子就要自西川送入荆南了。在此之前,最好是要找出一个能对付周瑜的人。荆南水路必须要畅通无阻,否则始终是一个隐患。你和广元辛苦一下,务必要尽快解决这个问题。若周瑜在荆南站稳脚跟,我担心沙沙会有危险。”
“喏!”
陈宫也站起来,拱手应道。
其实,董何尝不知道,这有点为难陈宫。想要找出一个能对付周瑜的人?简直太困难了!
人选倒是有一个,就是那诸葛亮。不过,董虽然对诸葛亮有兴趣,可诸葛亮对他……
“对了,士元入建宁,已经快五个月了。有什么进展吗?”
陈宫说:“早两个月地时候,甘将军倒是有捷报送来。说士元设计。在建宁连胜了孟丹两阵。不过后来又把孟丹给放走了……士元回复说:南蛮反复无常,要想一战功成,需令南蛮心服口服……不过自仲秋以来,南蛮再无消息传来。想必士元他们,已经深入南荒,不好传信吧。”
董点头笑了!
庞统的那封书信,他是第一个看到。
也许,真地是英雄所见略同吧。董看完了庞统的书信之后,竟忍不住抚掌大笑。卧龙凤雏,果然名不虚传。至少在对待南蛮的看法上。年仅二十七岁地庞统,竟然和以后地诸葛亮完全一样。诸葛亮是否真的七擒孟获,董不清楚。不过现如今,怕要有庞统七擒孟丹地戏码了。
“命徐荣阎圃加紧对南中的安抚,一俟有无难军战况,要第一时间送至我手中。”
说完之后,董舒展了一下筋骨,苦笑道:“许久没有搏杀战阵,这胳膊腿可就有些老了。回长安才三年,我就重了许多。若再这样下去。只怕这肚子上,都要生出赘肉,实在讨厌。算了,我今天要早些回去,家里有客人来,却又是一桩烦心的事情,这里就有劳公台了。”
陈宫笑着点头答应,看着董走出承明殿。
烦心事吗?
倒也真的可能会很让人心烦吧。如今长安人都知道。董那独生女儿蔡节,喜欢上了一个普通地三学学子。而且,据说那三学学子的出身很普通,还不是关中治下。蔡节那是什么人?那是董的女儿,说穿了可是凉王郡主。居然喜欢上了一个三学学子,让无数人吃惊。
更让人吃惊的,是董的态度。
似乎对这件事并不反对,至少比之蔡琰那鲜明的态度而言。董的态度就有些暧昧了。
只怕今天提前回去,也是因为这件事吧。毕竟,除了这件事之外,陈宫想不出董还有什么烦心事。
呵呵,生于大家族。有时候也挺麻烦……
正如陈宫所猜想的那样。董还真的是为这件事而心烦。今日,蔡节主动的向董说。会带那宫孙前来。什么宫孙……不就是陆逊嘛!董倒也私下里见过这陆逊,地确是一表人才。
若说配蔡节,倒也不算太差。
可问题是,陆逊这家伙如今到底是什么态度?他究竟是怀着什么样的目的,来接近蔡节呢?
今日,必须要把这件事挑明了!
突然间,董的脑海中,闪过了一道灵光。只是那灵光一闪即逝,没等董抓住,就不见了踪影。他坐在马上,若有所思。许久之后,却还是想不出什么头绪,只能摇头一声叹息。
年纪大了,连记性也变得有些差了呢!
跟在董身后的马良李逵二人,也没有说话。
有些事情他们可以去问,但有些事情却不行。虽然不知道董为何叹息,可也能隐约猜到端倪。
想必主公现在,很头疼吧!
两人相视,也是只能苦笑摇头。
回到了家中,董刚洗了脸,换上舒服的衣服,蔡节就翩翩走进了书房。
“爹爹,您怎么现在才回来啊!”
董愕然道:“怎么了?我今天已经是提前回来了啊。”
蔡节粉靥羞红,轻声道:“您不是说,要女儿把他带来吗?他来了……已经等候您多时!”
“谁!”
董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不过从女儿羞怒的表情,他很快就醒悟了。连忙哦了一声,“你是说那个宫孙啊。恩……我想起来了。既然来了,就让他进来吧,还怕我吃了他不成?”
“爹爹!”
蔡节娇嗔一句,惹得董开怀大笑。
不一会儿,一个青年走进了书房中。这青年,身高大约在七尺八寸左右,不算是非常魁梧。一系淡青色长衫,颇为得体。生的齿白唇红,目若朗星。走进了书房之后,他向董深施一礼。
“学生宫孙,拜见凉王千岁!”
慢着!
董突然一怔,似乎捕捉到了什么灵光。
他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儒雅俊秀的青年,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甚至忘记了招呼那青年坐下。
“爹爹!”
蔡节也不知道,自家老子为何突然如此。先是和那青年相视一眼,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轻声叫道。
董的一双细目,却在此时,陡然眯成了一条线。
“丫头,你出去一下,我有事情要和他说一说!”
蔡节一怔,刚要开口拒绝。哪知董猛然细目圆睁,瞪了她一眼。别看董平时嘻嘻哈哈,和女儿儿子没大没小。可是当他严肃起来的时候,那种久居上位的威势,就算是蔡节也不敢抗拒。虽然不知道董要和宫孙说什么,可蔡节还是委屈的应了一声,静静的退出房间。
顺手关上了书房地房门,又朝着宫孙,用力的一点头。
那意思是说:你别担心!
宫孙微微一笑,朝着蔡节一点头。
房间里,只剩下董和宫孙两人。二人谁也没说话,只是彼此的看着。
片刻之后,董突然道:“我是应该叫你宫孙呢,还是应该唤你陆逊呢?你又打算隐瞒到何时。”
若换一个人,怕是会被吓得魂飞魄散。
可是陆逊却神态自若,“若千岁以为什么时候合适,学生就什么时候告诉文姬。”
“看样子,你已经觉察到了!”
“在这长安城里,可以欺瞒皇上,却欺瞒不住千岁。千岁从河东回转长安之后,学生就已经知道了。不过,学生于文姬却是真心诚意,却无半点龌龊的念头,还望千岁能成全我二人。”
董笑的很开心。
不愧是陆逊啊,在这时候还能毫不慌张,不卑不亢。
既然他能觉察到,想必其他地那些人,多多少少地,也都有了点觉察吧……
董说:“你与文姬的事情,我不想过问太多。只要你是真心对待文姬,我管你是宫孙还是陆逊?但是,如果你负了文姬……小子,哪怕你是逃到天涯海角,我一样能让你生不如死。”
“千岁之能,学生非常清楚。”
董点点头,话锋一转,沉声道:“陆逊,我知你是个聪明人,也不想和你绕什么圈子。你可知道,我为何要单独把你留下来?”
陆逊先是一怔,“千岁想必是有要事吩咐学生。”
“不错!”
董摩挲面颊,细目微合,沉声道:“我现在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去做,不知你是否愿意呢?”
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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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六二章 没落陆家
陆逊有些疑惑了!
身份被拆穿后,陆逊还以为董会给他一些教训,可没想到的是,董居然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而且没有半点的为难。这让陆逊不免奇怪了,董为什么要对他如此的客气呢?
是啊,董为什么要对陆逊客气!
他如今贵为千岁,堂堂凉王,执掌关中生杀大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或者,更甚之?
而陆逊呢,却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三学学子……好吧,就算他陆逊不是普通的三学学子,可却背着一个奸细的嫌疑。毕竟,他属江东,董更不应该对他客气。陆逊着实有点想不通了。
但是董,却知道陆逊未来的成就,绝非寻常!
董说:“陆逊,我知道你陆家,是江东大族。你也是有本事的人,为何要来长安?”
陆逊苦涩一笑,“启禀千岁,陆家或许曾为江东大族,可如今……我陆家分为两支。一支是在吴郡,逊就生于吴郡。家祖陆纤,在角贼谋逆之前,担任雒阳城门校尉。角贼谋逆时,马元义在雒阳聚集了贼众攻打南宫。家祖被逆贼所杀……此后,吴郡陆家就有些没落了!”
董点点头。
陆逊所说的这些事情,董冀早已经禀报给了董。
在这之前,董一支以为陆逊是庐江太守陆康的什么人,到后来才知道,竟然也只是同族。
陆逊接着说:“陆家在江东立足已二百余年,家底还算殷实。家父骏原本是九江都尉,靠着从祖康公的支持,总算是保住了吴郡陆家的基业。可好景不长……逊十岁时,正逢太师遭难。秦公被气得吐血身亡,江东大陆!徐州繇贼趁机兴兵。家父为保九江,被繇贼所杀。”
陆逊所说的繇贼,是指的刘繇。
“后来,李郭命繇贼为扬州刺史。从祖为保我吴郡陆家一脉,就答应归顺繇贼。不想没过多久,孙伯符在吴郡大开杀戒,先有顾家堡被毁,紧跟着我陆家在吴郡的产业,全部都……幸好当时逊与幼弟在从祖康公处求学。这才幸免于难。后来,孙伯符攻陷庐江,陆家被迫丢了基业,逃亡江夏避难。
千岁或许不知,陆家如今早已经非比当年……
先有吴郡一支灭亡,而后又背井离乡。刘景升空有贤名,却实际上受荆襄世族的掌控。从祖抵达江夏之后,常遭遇荆襄世族地排挤和猜忌。若非从祖退让,只怕我陆家连江夏也呆不下去。”
董仿佛自言自语。“这荆襄世族,竟强大如斯?”
陆逊苦笑,“江东排外,荆襄如是……若非我从祖还有些利用的价值,只怕根本无法在江夏立足。饶是如此,近数年的时间,陆家就已沦落至了三流门户。而且陆氏子孙在荆襄,生活的颇为艰难。从祖见此情况,就让逊离开江夏,美其名曰是求学。其实就是为了逃离荆襄。
堂兄陆绩(陆康之子)佯称往成都游学,带着族子陆凯一同入川。如今西川遭逢战乱,尚不知生死。我兄弟陆瑁因从祖年迈多病,故而留在江夏,官拜江夏曹令史。而我,则到了长安。”
董只知道,陆家在江夏颇受打压,却没有想到。会如此凄惨。
“如此说,你陆家……已经完了?”
陆逊地笑容,越发苦涩,“虽不能说是完了,不过实际情况也差不多。如今。只是苟延残喘罢了。”
董点头道:“你当知道。我虽无甚门户之见,可并不代表别人也会这么看。我那乖女喜欢你。但若你毫无本事,怕也难免会听到一些不好听的言语……恩,即便你他日科举能高中。”
陆逊的神色黯然,低下了头。
他也清楚,董并不是在找借口,而是实在话。事实上,如今三学之中,已经有了这样的传言。特别是科举法令颁布,眼看着春闺初试就要来临,这流言蜚语也就变得越发的多了。
有人说:此次陆逊必能高中状元!
不因为别的,就因为这蔡节地关系,他就肯定能中头名。
这样的流言蜚语有很多。偏偏陆逊还不能反驳……就算他真有本事能中头名,将来也无法抬头挺胸。如今董说出这番话语,陆逊也知道是实情。可又有什么办法?难道抛弃蔡节?
陆逊做不到……
董淡定一笑,“你也莫妄自菲薄!陆逊,我知道你是个有本事的家伙,就算没有科举,将来也能出人头地。看样子,你也听到了一些流言蜚语,如今也非常的苦恼,是不是这样子?”
“正是!”
“我也没有把你看作是外人,也不想说什么虚情假意的话语……陆逊,我不希望你参加科举。”
“啊?”
陆逊惊讶的抬起头,看着董。
董说:“科举呢,不过是用来收买士子之心的一种手段。相信你也清楚,我之所以放科举法令,一方面是为了给寒门士子一条出路,另一方面嘛……我不想将来在关中,有老袁家那样的世族,来控制或者干扰朝政。陆逊,我现在给你一个机会,但不知道你能否把握住。”
陆逊忙躬身一礼,“还请千岁明言!”
“可知江东周郎否?”
陆逊先是愕然,旋即点头道:“可是那曲有误,周郎顾的周公瑾吗?”
“正是!”
董站起来,从书桌上拿起一张牛皮鞣制而成地荆襄地图,展开来后,让陆逊上前观看。
“如今,我已掌控荆南四郡。可恨周公瑾阻挠,是荆南之地始终不能平稳下来。我和他打过交道,的确是个有手段的家伙。文韬武略,都不一般,尤以在水军方面,更加的厉害。我在荆襄,有锦帆营一军。水军都督甘宁,勇武异常,然则在周瑜的打击下,是连战连败。”
董直勾勾的盯着陆逊,“我要你帮我扭转这个局面,将周瑜的人头拿来,做我家文姬的聘礼!
陆伯言,你可敢应下?”
董说完,非常安静的看着陆逊。
用东吴未来的水军大都督,来收拾如今地水军大都督……
也许能够成功,也许会失败。但总归要尝试一下,否则任由周瑜在大江上纵横,终归是个隐患。荆南不宁,则荆北难以平定。荆襄不宁,则江东、豫州不宁。扬豫不宁,则天下不宁!
董这是一场赌博,胜负尚未可知。
陆逊显然没有能想到,董会委任他如此重要的事情,一时间却说不出话来。
是啊,想他声名并不显赫,虽不能说是家破人亡,可也算是差不多。董能如此信任他,看重他,的确是出乎了陆逊的意料之外。许久之后,陆逊一咬牙关,向着董再次施了一礼。
“学生绝不会辜负千岁的厚望,不取周瑜首级,誓不踏足长安。”
董一笑,“既然如此,那你就准备一下吧。我会让石韬注销你在三学的学籍,出征前要多陪陪文姬。至少要向她说清楚,莫要让她以为,我是以此借口来阻挠你们。再过一个月,会有一批辎重从西川转运武陵。你就随着那批辎重出发……告诉甘宁,我要锦帆营在大江畅通无阻。”
“学生,明白!”
随着寒冬的来临,河水冰封。
袁绍在经过了白马之败以后,趁着大河冰封的寒冬时节,强渡河水,于曹操对峙于濮阳城下。
此战,袁绍可以说是下了血本。
六十万冀州军,真地是倾冀州九成以上的兵马,在濮阳展开了一场拉锯式的血战。
而曹操也只得调集人马,自青州抽调出了二十万人马,加上兖州豫州的兵马,共四十万人。
双方的总兵力,达到了百万之众。
从濮阳至苍亭,百万大军盘根错节地纠缠在一起,形成了一个扭麻花似地地形状。联营数百里,每一天都会出现大小不一的战事。少则百余人,多则数万人地战事变得层出不穷。
已经由不得曹操想如何如何了!
出现这样的状况,唯有死战一途。和数年前的雒阳大战有相似处,只不过双方的搏杀,更加惨烈。
与此同时,刘备也下定了决
十一月下旬,许攸出使江东。除了退还丹阳郡十三个县之外,又割让九江的柴桑于孙策,确保孙策不会出兵夹击后,刘备立刻抽调驻守于九江的沮鹄,并八万丹阳悍卒,投进了汝南。
务必要一举平定汝南的战事,打开通往颍川的门户!
刘备在给关羽的书信里,头一次使用了极为严厉的语气,责令关羽在来年仲春前结束汝南之战。
关羽……发疯了!
第四六三章 温侯(一)
第四六四章 温侯(二)
吕布自泰平四年杀入南阳之后,纵横荆北三郡,斩将夺关,无人能够抵挡他飞熊军的冲击。
当然,吕布也非常聪明,没有去攻取大城市。
毕竟不是当年血气方刚的年纪,经历过许多挫折之后,吕布已经学会了审时度势,量力而行。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昔日的北地恶虎,也就变得更加厉害,至少在荆州无人能抵挡。
只取集镇,袭掠荆州的小股兵马,斩杀斥候,断劫粮队。
吕布本就擅长于骑战,如今又融入了流寇的战法,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和荆州军稍沾即走。
所以,荆州军的将领对此也非常头痛,却又无能为力。
部斥候遍天下,董自然是有办法和吕布联络。不过,董也清楚吕布的性情。放回山的老虎,怎么可能再蛰伏呢?吕布若来长安,就必须要放弃兵权,这一点董不说,吕布也能清楚。
董冀掌控督察院,和王买是搭档,自然有办法和吕布联系。
但董也可以肯定,吕布绝不会来长安。这是个顾家的男人,骨子里却流淌着好战的热血。
让吕布在长安做个富家翁,只怕比杀了他都难过吧……
泰平五年三月,春闺放榜,提点出一千六百多名进士,入长安秋试。
其中,有三成来自外地的生徒,剩下的全都是自三学毕业的国子。对于这样的一个结果,所有应试的人,或者会有些失落,却没什么话好说。长安科举,自然是要依照着董设定的模式来进行考核。生徒之中或有文才出众者,可是比起三学有针对的培养而言,大有不如。
但是,经此一试。也让更多的生徒,感到了一丝希望。
年纪小的人,开始考虑入三学之中求学。毕竟,入三学只需经过考试,不需要任何地手续。
长安承明殿中,石韬笑呵呵的说:“此次春闺,虽然只有一千六百人通过了科考,但是在另一方面,却为我们吸引了大批来自关东的生徒。按照曾次大人《三学纪要》中所说,第一次科举。未必会有太大的成果,但是却能够是我们三学国子的质量和数量。获得极大提高。”
董端坐主位之上,却没有说话。
曾次,就是黄劭。这个当年在黄巾之乱时跟随自己的老臣子,已经故去了多年。他没有大本事。但是却能静下心来。琢磨出《三学纪要》这样的恢宏巨著。一辈子也没有流传什么诗词典章,但是对后世的影响,怕是谁也无法比拟。如今,春闺结束,董更加怀念黄劭了。
陈宫顾雍,还有刚调入承明殿的马峤梁习,在听了石韬的话之后,也陷入沉思之中。林雷
许久,顾雍一声叹息。“未曾想,黄劭声名不显,一介寒士出身,却能谋划出《三学纪要》这样地经典。有了他这一部书,却是让我们今后的取士。少走了很多地弯路……我不如曾次啊。”
顾雍那是什么人?
正经的世家子出身。在董的部曲当中,少有人能够比拟。今日说出这一番话。也算是一种认可。其实,在科举法令颁布之前,不论是顾雍还是陈宫,总归是有一点不太服气。因为,科举法令颁布后,董竟在长安太学院和国子监中设立了一座雕像,赫然正是黄劭的雕像。
陈宫捻着胡须,看着从各地送上来地名单,轻轻点头。
“曾次大才,实非我等可以比拟。春闺科考虽然只选出一千六百人,对目前地情况并无益处。但是,他让各地府衙中的小吏增加了两千余人,不但解决了乡里小吏的空缺,还为我们扩展了近万人的生员。待来年春闺再次开启的时候,只怕这天下生徒,当不远万里而来投奔。”
乡里小吏,全部以落榜的年迈生徒和乡学国子担当……
董沉吟许久,突然道:“黄荣如今学业如何了?”
黄荣,就是黄劭的独生子。如今刚考入了长安郡学,年十八岁。不过讲论资质,黄荣并不算太好。考入郡学的时候,成绩也相当的普通。不过,这小子有一股子钻劲儿,让人不得不佩服。
在这一点上,黄荣和他过世地父亲,非常相似。
石韬把黄荣的情况告诉了董。董在沉思片刻后,开口道:“广元,明日你命人通知黄荣,让他至我幕府效力……恩,就让他担当我的门下书佐吧。梁道的年纪也差不多了,跟随我也有年月,也是该外放出去,历练一下了……恩,就让他去西川吧,配合阎圃治理地方。”
这一席话,说的轻描淡写。
可是这承明殿中所有人却知道,李逵这是要大用了。而黄荣呢,也将从此变得不再平凡。
“另外,顾邵地年纪也不小了,我看也差不多可以让他出来做事。师兄,明日就让他去伯威那边做事吧。为这春闺之事,不晓得有多少牛鬼蛇神混入了长安。伯威那边现在人手严重不足,就让顾邵去帮他一下好了……还有,公台之子陈明文才出众,一并入督察院做事。”
此言一出,顾雍陈宫二人激动无比。
如今所有人都看得出,董在培养董冀。将来地凉王王储,若不出意外,就是董冀了。
顾邵陈明二人帮董冀做事,那就等同于是不折不扣的太子党。将来地成就嘛……怕是不俗。
董接连发出政令,一旁的马良都记录在案。
待这个事情说完之后,董又道:“如今汝南被攻破,曹仁兵退临颍至长平一线,徐州军怕是不日将会攻入颍川。曹操绝不会善罢甘休,想来对袁绍的反击,也不会再等待下去了……恩,公台你等当关注近期关中的战报……另外,通知陆逊,他的计划很优秀。可以实施下去。”
马良立刻在旁边撰写文书,奉到了陈宫等人的面前。
押上承明殿大印之后,董又把巨魔令印信交给了马良,在那文书上押好,自有宿卫领取。
“另外,三韩等地的战事已经结束许久,由谁前去治理,你们当尽快择一合适的人选,呈报与我。”
陈宫连忙回答:“关于在三韩置郡一事,臣下等已经有了主张……共选出品行优良。才行出众,且于凉王忠心者两人。丞相府长史赵戬。质而好学,爱恤于人,不论疏密。曾在大将军何进府中任职,后太师当政。赵戬虽多次顶触。不为太师所喜,但所奏言之事全都直指时弊太师死后,赵戬赴西川避难,此人足可以担当重任。”
董闻听,却摇了摇头。
这个赵戬说起来,却是有来头的人物。汉灵帝时被举为孝廉,才学出众,而且为人非常中直。
董倒不怪他在董卓死后,跑去西川避难。毕竟董卓不重用他。赵戬怕也是心中有了芥蒂。
“叔茂有大才,我早有耳闻……只是他性情儒雅,虽刚直,手段却太温和。三韩乃蛮荒之地,其族人多是冥顽不化之辈。我需要一能治理地方者。同时还要有铁血手段。方能放
言下之意是说:这个三韩太守,不仅仅是要能治理地方。还要能够杀人。
梁习开口道:“殿下,若说治理地方,且具铁血手段。纵观关中各地官吏者,唯有两人可以达到。一是凉州刺史臧霸,有勇有谋。然则其镇守凉州,同时又兼顾漠北,不能轻易离开……另一人,则是望北郡太守费沃。只是他刚把望北郡治理妥当,却到三韩,怕是心有怨言吧。”
梁习所说的不是没有道理。
费沃地确是很合适。可论起资历,说起功劳,费沃足以担当三公之列。如今还是个太守,而且又要去三韩……说穿了,在许多人看来,去三韩担任太守,其实和发配的性质差不多。
陈宫点头,“臣下刚才所说的两人中另一人,正是载成。”
董再次摇头,“载成随我多年,劳苦功高,不应该再去那苦寒之地。我正拟将他调回长安,绝不可再去三韩。望北郡太守一职,载成也有推荐。可令原尚书裴潜出任……这三韩太守,我倒是有一个人选。马良,立刻拟文书送往右北平,命贺齐担任三韩太守,并在那里兴建新罗行营。
三韩不受幽州管辖,直接纳入承明殿治下。
原乞活军分为三个序列,郝昭为中军都督,张辽为右军都督,田豫为左军都督。三军……皆纳入巨魔士,由我直接统辖。另,命凌操之辽东海军加紧打造五牙战船,随时准备出兵作战。”
这一系列的命令,让陈宫等人不由得愕然。
乞活军的番号取消,倒也在情理之中。毕竟,如今这乞活军总人数已经达到了五十万人,实力太过恐怖。取消乞活军,另组三军……至少会刷下去二十万人的兵马。而这二十万人于望北郡而言,却是非常有利的补充。望北郡地广人稀,增加二十万人口,将能缓解这一情况。
倒是把三韩郡直接纳入承明殿治下,却是从未有过的先例。
不设州,而直接管辖……这又算什么呢?不过,贺齐治理三韩的话,以其手段,当没有问题。
陈宫等人先是疑惑,但很快就同意了下来。
承明殿外,已夕阳斜照。
董伸了一个懒腰,笑着对众人道:“诸公,今天是我那两个野小子回家,不如随我一同回府用膳?”
董口中的野小子,是董朔和董宥二人。
三韩战事结束,青年近卫军地任务也算是完成了。各将领的子嗣,将随着乞活军地重组而纳入三军序列之中。不过,有一些人却是没办法的安排的……比如董的两个儿子,比如典韦地两个儿子……所以在大战结束之后,董朔董宥,典存典见四头小老虎,都回转长安。
这四头小老虎在三韩创下了好大地名头。
四个人全都是用锤,被董戏称做四猛八大锤,而青年近卫军中,却称这四人为四猛虎。
金虎典存,一对八棱紫金锤,重一百八十斤。
银虎典见,一对梅花亮银锤,重一百八十斤。
铜虎董朔,一对青铜锤,重二百四十余斤;铁虎董宥,一对压油镔铁锤,重达二百八十斤。
如今四猛八大锤回转长安,董典韦自然要摆下酒席。
就在大家准备离去时,突然间就见董冀骑一快马来到承明殿门口,大声道:“父王,汝南急件,有要事禀报。”
董等人不由得一怔,疑惑的相视一眼。
汝南,又出了什么事情?
董冀急急忙忙的冲进了承明殿中,将一份公文呈上,“父王,汝南急件。温侯在汝南斩了张白骑。”
第四六五章 温侯(三)
吕布不是在南阳吗?
怎么突然跑去了汝南,还干掉了张白骑,这不是帮着曹操,和刘备对着干吗?吕布想干什么?
非但是董想不明白,就连那受益人曹操,也想不明白。
不过不管吕布是处于什么样的目的,对于镇守在许昌的荀而言,这绝对是一个好消息。
“好消息吗?”
贾诩懒散的坐在榻上,笑呵呵的看着前来向他请教的董,摇着头说:“我看也不尽然吧。”
董道:“军师此话怎讲?吕布在汝南出击,袭扰刘备的粮道。若不清剿吕布,关羽必然不敢进入颍川。公台说,若这个时候曹仁能配合吕布的行动,不但可以获得喘息的时间,说不定还能做出反击,甚至将汝南夺回……唔,不过这样一来,对我们而言却不是个好消息了。”
贾诩笑得更加诡异!
“公台此言虽善,不过却少算了一件事情。千岁无需担心,不需旬月光景,关羽必入许昌。”
董忙问:“还请军师解惑。”
“曹操,枭雄也……其性多疑,不会轻易信人。莫忘记了,当年南荣只漏了一个编号,曹操却大兴牢狱,几乎把许昌所有的人都过了一遍。加之他又经历过兖州边让之乱,伏完之祸,也就变得更加多疑。连身边的人都无法相信,他又怎么可能会相信吕布一反复之辈?”
董忍不住点了点头,表示赞同贾诩的说法。
贾诩接着说:“至于曹仁。地确是个将才。但也只是将才,而非将将之帅才。此人于细微处的筹谋并不差,但是在大局上,却欠缺甚多。最重要的是,曹子孝这个人的度量有些小……这个人属于睚眦必报之辈,当初在征羌时。他可以眼看着刘晔失败而不援手,足以为证!
若督战汝南的人换一个。比如夏侯渊?也许会出现另一种局面,但是曹仁……不是关羽的对手。”
董不禁沉吟,片刻后说:“如此一来,吕布岂非……”
“或有危险。但以温侯之勇。若想活命,绝无问题。主公若想解救吕布,其实并不难。只需锦帆营一军出动,就足以救温侯脱险。不过,以吕布地性子,怕是未必会接受主公的好意。”
董,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救,或是不救?
不管他和吕布地恩怨,但吕布始终都是他如今少数几个能看上眼儿的人物之一。任由其自生自灭。董有些不忍心。但是解救了吕布,又能如何?难不成那头恶虎,会真的臣服吗?
但如果不解救的话,只怕董冀会不快活吧……
也罢,区区一个吕布。又有什么可惧?我就不相信。他吕奉先到了长安,还能扑腾出什么浪花。
董想到这里。已经下定了决心。
贾诩也没有在开口,只是看着囚窗外地一轮明月,面色沉静,看不出在想什么事情。
正如贾诩所猜想地那样,吕布在侵入汝南之后,连番出击。
短短十余日的光景,就劫掠了刘备军数次粮草,更挥兵袭掠城乡集镇,令汝南陷入了一派恐慌之中。关羽屯军汝阳,也被吕布这一连串的行动,扰的烦不胜烦,更不敢出兵入颍川。
也难怪他这样,吕布是一头猛虎。
在自家后院中有这么一头恶虎的存在,关羽还真的是不能放心。在这样的情况下,曹仁得到了喘息的机会,在临颍构筑起一道坚固的防线。但是,对于吕布地行动,曹仁没有任何支持。
荀夏侯渊多次敦促曹仁,设法出兵配合吕布,趁关羽在汝南立足未稳,一举将汝南夺回。林雷
但书信到了临颍,就如同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动静。
无奈之下,荀只能派人送信正在濮阳和袁绍激战的曹操,请曹操督促曹仁出兵配合吕布。
曹操在接到了书信之后,却派人前往临颍,询问曹仁的意见。
曹仁的回复是:吕布,反复之辈,不可以轻信。想当初,他一反丁原,在董卓死后非但没有去投奔董,反而投靠了刘虞,更在幽州自立为王。董为解救他的儿子,而深入险地。吕布非但没有感激,反而攻击董,令董险些丧命。
丞相您在吕布最困难地时候,收留了他。
可是他吕布非但没有对您有感激之情,相反还在关键之时,反出了汝南,令丞相您陷入危险。
如今,他在汝南地行动,说不定又有什么阴谋。如果为配合他的行动,而轻举妄动地话,不但收不回汝南,甚至会让刚在临颍构建起来的防线松动。这样子的话,许昌才真的有危险!
而关羽,不过无名之辈。固然勇武,却非大敌。此前汝南失利,并非是我们打不过他,而是有一些人为了保存势力,别有想法而造成的结果。现在,我曹仁掌控了临颍防线,绝不会再有问题。
徐州虽然富庶,但实力并不雄厚。加之有江东威胁,刘备也是首尾难顾。只需要撑过几个月,徐州自然无力再北进。到时候,丞相可以派人游说江东孙策,两下夹击,刘备必亡。
曹仁的这一番言论,也未尝不是曹操心中所想。
而且,他把汝南之败的责任推给了刘晔,让曹操不得不认真的考虑这其中是否真的存在玄机。
刘晔,虽然在投靠了曹操之后,表现出的非常出色。而且是一心为曹操谋划。可他总归是汉室宗亲,说不定他投靠曹操的目地,是为了辅佐汉室,并不是真心的为曹操来进行谋划。
在演义当中,刘晔给人印象最为深刻的,是在官渡之战是。向曹操献出了霹雳车。
可是现在,霹雳车早就已经因董的出现。而在诸侯之间普及。刘晔在政事上,给予了曹操很多的帮助。但是比起在演义中那般受曹操的宠信,却大有不如。甚至,他还比不上在青州屯田地郑浑和祗。正因为这个原因。刘晔在曹操的幕府之中。总是显得非常地尴尬。
曹操在接到了曹仁的回信之后,当机立断,命曹仁督战临颍。荀和夏侯渊,需配合曹仁的行动。同时,将刘晔押送回许昌,暂时软禁起来。待战事平息之后,曹操回许昌处置。
荀和夏侯渊接到了这封书信之后,面面相觑,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没有了曹仁的襟肘。关羽也就轻松了很多。他与沮鹄商议之后,命沮鹄守住征羌西平一线,亲自领军,围剿吕布。同时,关羽向刘备请求。调文丑和高宠二人前来相助。配合围剿。
吕布,乃虎狼之将也!
关羽虽然高傲。却没有独自面对吕布时,能必胜地信心。想当年,关羽文丑刘备三人合力围攻,仍旧杀不过吕布。如今关羽地武艺已经大成,春秋刀法更是炉火纯青,但未必就能杀得了吕布。经历过无数次挫折之后,关羽的性情,也不复当年那般的孤高,变得谨慎许多。
“我准备去长安!”
斜阳中,吕布一脸的笑意,“董西平已命人在比阳等待我们前去汇合,而后由水路自比水(今河南南阳境内)入汉水,前往云梦泽。而后再从荆南入西川,转道汉中抵达三辅长安。”
曹性闻听,不禁愕然。
自去年攻入南阳之后,吕布又恢复了当年叱诧纵横的气概。虽然不明白,吕布为什么会突然间攻进汝南,协助曹操,拖住关羽的大军。可是有一点曹性却清楚,吕布并未心灰意冷。
前些时日,在攻陷了大吕亭,一处关羽的屯粮仓廪之后,吕布却突然间变得心事重重。
经过了数日的沉默之后,吕布终于说出了他的决断。只是这个决定对曹性而言,却有点突然。
“君侯,为何要去长安?”
斜阳照在吕布英挺地面容上,虽已经没有当年的雄武气概。但却为吕布增添了一种历经沧桑的男人魅力。闻听曹性询问,吕布并没有生气。他仔细的看了看眼前这个已年近五旬,跟随他多年,不论是在什么艰苦的情况下,始终是忠心耿耿跟随他闯荡地老部下,心中生出了一股暖意。
指着丘下正在休整地兵马,吕布说:“正扬,去年我们杀出汝南时,有足足两千飞熊军。在南阳驰骋近一载光阴,始终没有太大的伤亡。可是现在,才月余地光景,两千人就剩下了八百……正扬,也许我真的是老了,眼睁睁的看着兄弟们一个个的战死,这心里真不是滋味。”
曹性没有言语,只是静静的聆听。
其实,他也知道吕布在老去,自己在老去。从十几岁时,和吕布在九原相逢,一眨眼就是三十年。眼见着自己,还有吕布,都要到了耳顺之年。那种日益老去的感觉,越发的清晰。
以前,吕布可以执戟鏖战几个时辰,未见得会出现疲惫。
但是现在……虽然吕布没有说,可是曹性却能感觉的到,每次大战之后,吕布都非常辛苦。
何止是吕布,他自己不也是这样吗?吕布突然间笑得非常灿烂,“正扬,你可知道,我那丫头……呵呵,马上就要定亲了!”
“啊?”
这个消息的确是非常的突然,曹性瞪大了眼睛,看着吕布问道:“大小姐要定亲了?不知是哪一家的儿郎有这等福气?”
一下子都明白了!
前些日子在攻取大吕亭的时候,吕布曾私下里会见了一人。想必那个人,带来的就是这个消息吧。
吕布说:“要说起来。你或许不太相信。和欣儿定亲地人,就是那董西平的长子董冀。”
“什么?”
曹性张大了嘴巴,半晌说不出话来。
吕布笑道:“嘿嘿,莫说正扬不信,就连我在刚听到这消息的时候,也有点不敢相信呢。不过想想。若非那暴虎的儿子,谁又能配得上我吕家虎女?非但如此。我马上就要再多一个儿子啦……”
曹性真的是懵了……
吕布笑道:“是莺儿亲笔所书,一开始我也不太相信。我吕布一辈子漂泊,当年撷儿被杀,我还以为从此我吕家会绝后。可没想到……老天带我吕布不薄。如今不但欣儿有了一个好归宿。你家嫂嫂也马上要生了……或许,如今已经生了。这两件事在一起,我焉能不去长安?”
曹性轻声道:“可是君侯,您到了长安以后,恐怕是……”
话没有往明白里说,但是曹性相信,吕布能听出他的意思:您去了长安,也许再无发领兵了。
吕布淡定一笑,“我知道正扬地意思。领兵不领兵。我如今也看得开了。那董西平若是要用我的话,我自然会为他效力。当然,如果他不用我,我就在长安做个富家翁,也算不错。正扬。你我都已经过了那血气方刚地年纪。前些日子我在大吕亭斩杀王雄,已感到了吃力……”
曹性这时候。也长出了一口气。
他就担心吕布到了长安会不习惯,但如今看来,吕布心头的那个结,怕是已经解开了。
这样也好,能安安稳稳的当一个富家翁,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吕布举目向远方眺望,“我在汝南已支撑了四十天,曹操却没有动静,想必是信不过我。不过,也无所谓。我此次回击汝南,只是想要报答他当年收留我地恩情。如今恩情已经偿还,我与曹操之间,再也没有瓜葛了。明日一早,我们向南阳转移,前去比阳,和董家地人汇合。”
曹性点头,眼中流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当晚,吕布等人固始以北的颖水河畔休整。这里恰好在宋国和固始之间,地形极为隐秘。
已拿定了主意的吕布,看上去格外的轻松。
和曹性喝了一会儿的酒,然后准备回大帐去休息。就在这时候,门外有人匆匆的走了进来。
“君侯,末将有军情回禀。”
吕布一怔,“公茂,有何军情,速速道来。”
进来的人名叫周达,是江夏人,曾经在荆州水军都督黄祖麾下效力,使一杆大刀,颇有勇力。
不过,在数年以前,周达因忤逆了黄祖,带着百十名亲信,逃出了荆州军,在南阳郡的涉都乡(今湖北武当山附近)一带落草为寇。吕布杀入南阳之后,这周达就带着部下投靠了吕布。
周达说:“傍晚时,末将得到斥候回报,说是刘备军自细阳(今安徽太和县)汝阴两地押送了一批粮草,途径固始,送往征羌。末将带人前去查看,发现那批粮草,今夜就囤在寝丘。”
“哦?”
吕布一下子来了兴趣。
虽然说已经决定前往长安,但是吕布并不介意,在临走之前,给刘备再增添一点小麻烦。
那刘备,和他有大仇。当年若非是这一耳贼,他吕布又怎么会在云中郡遭遇大败?
攻入汝南,吕布说是要帮助曹操,了结了那一段恩怨。但在私心里,未尝没有报复地念想。
寝丘?似乎距离这里并不算太远嘛……
“有多少粮草,押送粮草的将领,又是哪一个?”
周达道:“据末将观察,大约有二十万石左右的粮草。主将嘛,看那旗号,应该是刘备麾下的大将高宠。”
吕布,顿时陷入了沉思。
曹性忙走到他身旁,轻声道:“君侯,明日既然就准备往长安去,何必在这个时候冒险呢?”
吕布却摇了摇头。
“正扬,明日赶往比阳之后,你我这一生,也许就再也没有机会领兵出征了。刘备押送二十万石粮草……说不定,这将是你我的最后一战。若能成功地话,我也要好生地臊一下曹操的面皮。恩,就这么决定……咱们两个还是按照老规矩,我主攻,你来负责策应,如何?”
曹性虽然不太愿意,但三十年来唯吕布马首是瞻,他也不会拒绝。
当下点头,“既然君侯已有决断,曹性焉敢不从?”
“如此甚好!”
吕布说完,深吸一口气,扭头看着周达道:“公茂,立刻点起人马,我们连夜前往寝丘截粮。”
年关了,最近地情绪很不稳定……
眼看着再过几天,自己又长了一岁,可仔细思量……心有戚戚,加上一些很烦恼的事情频出,以至于状态全无。
第四六六章 温侯(四)
寝丘,早在春秋战国时就已经存在,坐落于固始的旁边。
春秋战国时,楚国有一个大臣名叫孙叔敖,为令尹多年,对楚国来说,可称得上功勋卓著。
孙叔敖病故前,曾把儿子叫道的身边,告诫说:“楚王多次想要封赐我,要给我一个好封地,但我没有接受。我死之后,楚王一定会封赐于你。你要牢记住,好的封地,你一定不能接受。”
在当时的楚越交界地,有一块土地荒凉贫瘠,而且遥远偏僻,名为寝丘。
孙叔敖死后,楚王果然封赐他的儿子。但孙叔敖的儿子再三拒绝,最后选择了寝丘为封地。
许多年后,其他受到封赐的人,都被收回了封地,有的还变成了战场。唯有寝丘,始终被孙叔敖的子孙所保留。虽说土地的赋税微薄,但总能够一直享有。由此,就留下了寝丘之封的说法。
月朗星稀!
寝丘在皎洁的月光下,显得格外平静。
二十万石粮草,堆积如山,摆放在城镇的中央。周围有零零散散的士兵巡逻警戒。不时间,会有邦邦邦,参差不齐的刁斗声响起。一来是报时,二来则是告诉士兵们,一切很正常。
吕布率领二百飞熊军,远远的眺望寝丘。胯下赤兔嘶风兽显得有些焦躁,轻轻的打着响鼻。似乎是想要对吕布表达什么不一样地意思。
只可惜,吕布不懂得兽语。不过在他心里,也觉得有些古怪,当下眯着眼睛,凝视观察。
周达上前,“君侯,已经是三更天了……若再不行动。天一亮可就没办法了!”
吕布点点头,心道一声:真的是老了!若在以前。我怎可能像今日这般的瞻前顾后呢?
心里的确感觉有点古怪,可偏偏有不明白,究竟是哪方面古怪。周达这一说,吕布也知道时间不多了。如果不行动的话。那就要立刻撤走。否则等天一亮。行动可就要变得麻烦了。
“公茂,你领百人,从旁接应!”
周达在马上插手道:“君侯放心,末将定不辱命。”
已经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吕布很有心得。他亲领人突击,而后由周达从旁边牵制对手。
待敌军出现混乱,再由曹性领军冲击,一举将敌军击溃,而后从容撤走。
三人间的配合。可说是极为纯熟。吕布见周达领兵行去,一提马缰绳,握紧了手中盘龙戟。
“出击!”
稚鸡翎在空中飘扬,大红色麒麟披风,在夜色中抖动。
盘龙戟闪烁寒光。赤兔马驮着吕布风一般的行进。眼见着距离寝丘只二百步时,发出一声暴嘶!
“敌袭。是敌袭!”
警卫地徐州军,发现了吕布的踪迹。刹那间,数十名弓箭手从营地外涌出来,箭矢呼啸着飞向吕布。吕布单手舞起盘龙戟,只见戟云重重,把人马防护地水泼不进。赤兔马年纪虽然老迈,也过了那巅峰的岁月。可是在这一刻,却丝毫不见老迈,蹄声如雷,冲向了寝丘。
百余名飞熊军齐声呐喊,挥舞刀枪。
如同一团烈焰,瞬间就冲到了弓箭手的面前。吕布森严冷笑,盘龙戟在手中扑棱一颤,戟云翻滚,血肉横飞。
我的确是老了……但就算老子七老八十,也不是你们这些土鸡瓦狗能够阻拦。
盘龙戟带着一道道,一条条,一抹抹地光晕在人群中飞掠,只片刻光景,就杀将了出去。林雷
匆匆忙忙赶过来地徐州军,还没有来得及做出反应,那百余名飞熊军就已然到了跟前。
“飞将在此,徐州贼子,还不拿命来。”
闯入了营盘之中,吕布的盘龙戟挥舞更加猛烈。伴随着撕裂空气的历啸声,那戟身上的蛟龙似呼之欲出。徐州军虽然人数众多,可是在吕布的冲击之下,也只能哀嚎着四处逃窜。
这个时候,飞熊卫也闯入了寝丘大营中。
说时迟,那时快……
堆积在寝丘中央的粮草,噗的一下子喷出冲天的火焰。火光照亮了天际,整个寝丘瞬间变成了一片火海。吕布不由得一怔,扭头看去,却发现飞熊卫一个个也都是表现的非常迷茫。
这火……不是飞熊卫点燃地吗?
不好!中计了……
吕布马上反应了过来,拨转马头,厉声吼道:“撤退,立刻撤退!”
可是,这杀入营盘中容易,想要杀出去,就没那么简单了。
随着一阵号角声响起。寝丘四面呼的冲出无数徐州军,密密麻麻,一眼看过去,少说也有数千人。
到了这一步,吕布就算是再傻,也明白了过来。
上当了,这是徐州军专门为他设下的陷阱。二十万石粮草……只怕那粮草也未必是真的吧。
“飞熊军,随我杀出去!”
吕布也不犹豫,心里很明白,若是被徐州军围住,摆好了阵势,才是真的完蛋了。
赤兔嘶风兽暴烈长嘶,四蹄翻腾,驮着吕布向营外就发起了冲锋。飞熊军也是身经百战,随着吕布驰骋南阳,纵横汝南,早已经和吕布形成了默契。一百飞熊军,在吕布地带领下如使臂转,在大营中左冲右突。铁骑冰冷地重甲,把徐州军冲撞的骨断筋折。森寒地兵器,翻滚出带起一蓬蓬血雾。一声声惨叫。
一员大将,从徐州军中杀将出来。
胯下白龙马,掌中亮银枪。如同一道闪电般,瞬间就来到了吕布地面前。二话不说,大枪扑棱棱怪蟒翻身,奔着吕布的心口就刺了过来。吕布暴喝一声,挥戟反手就是一记重击。
这一戟。却有个名目,叫做千斤锤!
源自于董的震山锤招数。分为正手反手两式。在瞬息间,运集全身力量,向对手劈斩攻击。讲的是力大势沉,要的是一股子凶悍之气。吕布虽不认识那大将。可是却能从那一枪之中。看出对手的本领不差。只听铛的一声,盘龙戟凶狠而奇准无比地斩在了对手的枪锋上。
那白马大将,如受雷击,险些拿捏不住掌中地大枪。
胯下白龙马也吃不住这强猛的力道,希聿聿惨叫一声,连退了十几步。
不过,这一枪,也迫的吕布攻势一滞。战场上的胜负,往往也就是决定在那电光火石之间。这一滞地功夫。飞熊军地冲击随之一缓。而徐州军则趁此机会,呼的向吕布冲了过来。“果然是北地恶虎,名不虚传!”
白马大将笑道:“不过如今,你却是虎落平阳。温侯,何不下马投降。某家当在主公面前为你美言。以温侯之勇。我家主公定然会非常欢喜。”
“呸,让我投降那一耳反贼吗?休想……”
吕布说着话。催马向那白马大将冲去,“无名鼠辈,可敢报上名来!”
那白马大将勃然大怒,“反复小人,敢出口伤人?大将高宠,却要看看你能够强硬到几时!”
大枪扑棱棱抖出数朵枪花,和吕布就战在了一起。
这高宠,虽在壮年,却非吕布的对手。只十余个回合下来,就显出了败相。不过,高宠今日的行动,并非是要敌住吕布。他就是要缠住吕布,使飞熊军的冲击力,无法完全的展开。
失去了吕布的飞熊军,就好像失去了头狼的狼群。
在徐州军疯狂的攻击之下,百余名飞熊军在一眨眼地功夫,就死伤过半。吕布也看出了高宠的心思,厉声吼道:“贼子找死,吃我一戟!”
说话间,似是要全力斩杀高宠,脚跟马刺轻轻一碰赤兔马。那赤兔马立刻就明白了吕布的心思。在高速奔行中,猛然一个急停,反身驮着吕布,冲向了飞熊军。盘龙戟崩挑云转,把涌上前来的徐州军杀得血流成河。
“吕布,贼子……看枪!”
人群中,杀出一将。跳下马身高九尺,魁梧雄壮,面目极为丑恶。环眼圆睁,挺枪就刺。
吕布挥戟崩挡,赤兔马的去势不由得再次一滞。
这时候,高宠也已经杀了过来,大枪抖开,厉声喊道:“文丑将军,拦住吕布。”
那大将,正是文丑。文丑咬碎钢牙,大枪上下翻滚,如同蛟龙出海。高宠在一旁策应,亮银枪幻出点点寒芒,不离吕布地要害。三人在人群中走马盘旋几个回合,飞熊军也已经所剩无几。
吕布心知再拖下去必死无疑。
心中一狠,手中盘龙戟猛然加力,逼退了高宠文丑,拨马就走。
徐州军地人数虽多,可是能挡住吕布的,却是寥寥无几。高宠文丑二人,紧追不舍,眼见着吕布听而不闻,赤兔马过处,徐州军人仰马翻,如同劈波斩浪一样,无人能阻挡住吕布。
“吕贼,有种地和我们一战,别跑!”
文丑气得哇呀呀暴叫。但是吕布却好像聋子一样,刚硬的面颊,此刻是棱角分明,若同刀削斧劈。身上沾满了鲜血,盘龙戟的戟刃处,更是泛着一抹抹的红光,在火光下格外惊人。停下?
停下来任由你们围攻吗?
吕布记住了文丑和高宠的名字,一路杀去,眼见着就要冲出大营。就在这时候,一匹浑红马驮着一员红脸美髯的将军,如同风驰电掣般的,自远处冲了过来。掌中青龙偃月刀倒拖,眼见着距离吕布还有十余步左右地时候。大刀突然扑棱翻转过来,轮圆了当头就是一刀。
好快……
吕布吓了一跳,盘龙戟向外一崩。
铛……
巨响声在苍穹回荡,赤兔马和对方的浑红马噔噔噔同时倒退。吕布的手臂,更震的发麻!
嘶——
吕布倒吸一口凉气,心中暗自叫苦:还真看得起我啊,居然连这家伙也跑出来了吗?
来将何人?
正是那美髯关公。
但见关公。勒住了战马,单手拖刀。丹凤眼半眯缝着。静静的看着吕布,脸上带着冷然笑意。
高宠文丑已经冲了过来,三个人正围住了吕布。
关公说:“温侯,还不下马投降。更待何时?”
吕布做了一个深呼吸。冷冷一笑,“一群只知使奸诈诡计之辈,安敢有资格要某家投降?”
关公的脸看不出颜色,反倒是高宠脸一红。
“吕布,到了这种田地,还敢嘴硬……既然如此,那就给关某留在这里吧!”
话音未落,关公催马向吕布就冲了过来。几乎是在同时,文丑高宠同时出击。朝着吕布拧枪就刺。四匹马在人群中走马盘旋,赤兔马连声嘶吼,吕布也使出了生平的本领,和关公站在了一处。
吕布很厉害,不假!
可是在他跟前地三个人。一个个也不弱。那高宠文丑。哪一个拉出去都是能独挡一方的猛将。更不要说还有关公这个大杀器。不过三十个回合,吕布就有点撑不住了。高宠文丑还好说。可是那关公实在是,实在是……走马盘旋于外,猛不丁杀出来一刀,然后迅速退下。
每一刀,都让吕布感觉到了从未有过地压力。
在这样下去,不需几个回合,就真的会死在这里了……吕布不由得心中暗想。可是在这战阵之中,焉能容他分心。吕布这一分心,手上盘龙戟一慢,可就出现了一个破绽。高宠飞马分心就刺。吕布猝不及防,想要封挡却已经来不及了。眼见着那大枪越来越近,赤兔马突然间希聿聿一声长嘶,前蹄扬起,呼的一下子直立了起来。
噗……
亮银枪正扎在了赤兔马的胸口上。
吕布被掀翻在马下,而赤兔马一声暴嘶,猛然一个转身,凶狠地踹在了高宠地白龙马头顶。
赤兔马这临死的一击,力道何止千钧!
白龙马一声惨叫,被踹的脑浆迸裂,倒地身亡……
“红儿!”
吕布只觉的一阵撕心裂肺般的痛。自从董卓把这赤兔马送给他,一转眼间,已经过去十五年。
十五年来,赤兔马随着吕布纵横驰骋,甚至比吕布的老婆孩子还亲。
如今虽然年迈,却依旧在关键之时,救了吕布的性命。眼睁睁的看着赤兔马倒在血泊中,吕布的眼睛都红了。十余名徐州军上前想要拿住吕布,却见他腾身而且,盘龙戟反手一个回转。
戟刃嘶啸,血光崩现。
文丑关公催马向吕布杀来。失去了赤兔马,吕布地战斗力至少会减少三成。吕布心中,不禁苦笑一声:莫不成,我吕布今日就要战死在这寝丘不成?
远处,一队铁骑飞奔而来。
曹性在马上弯弓搭箭,怒吼道:“贼将,休伤我主!”
一支利箭,破空呼啸而出,快如闪电一般,向着关羽就飞过来。关羽连忙抬刀阻挡,铛的磕飞了第一支箭,却不想又一支箭如影随形而来。想要再躲闪,可就来不及了……关公只能微微一侧身,那连珠箭噗的正中关公的肩膀。关公不由得大叫一声,险些从马上摔下来。
吕布趁此机会,使足了力气,盘龙戟斜撩起来,荡开了文丑的大枪之后,抢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了文丑地腰带,厉声喝道:“丑鬼,还不给我滚下来,开……”
文丑很厉害,非常地厉害!
可是在吕布的手中,却好像小鸡一样,被生生地拖下了战马。吕布飞身跨上文丑的乌骓马,那乌骓马想要反抗。吕布大吼一声,一掌劈在了乌骓马的耳朵上。希聿聿惨叫一声,乌骓马立刻变得老实了起来。吕布顺手抽出肋下的宝剑,这时候高宠却是刚刚从白龙马下爬出来。
寒光一闪,血光崩现!
第四六七章 温侯(五)
第四六八章 大野泽(一)
“子孝误我,子孝误我!”
吕布战死在鸿陂的消息传到濮阳的时候,曹操呆坐在府衙之中,许久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到了这一步,不管吕布是出于什么目的来帮助他?曹操心里很清楚,他失算了……
据说,那吕布在汝南劫掠关羽粮道十数次,逼得关羽不得不从定颖西平两地调集重兵围剿。如果,当时曹仁能够给予配合的话,说不定汝南就失而复得了。可是面对那种情况,曹仁却按兵不动。用曹仁的话来解释:虽发现了汝南的异动,但敌情不明,以至于不敢轻举妄动。
曹操还能说什么呢?
这临阵之事,本来就不容易说的清楚。既然当初让曹仁总督汝南的战事,那么曹操就无法再去责怪曹仁。毕竟,当初他曹操对吕布也不甚放心……也只能在心中,暗自的责备几句。
吕布死了,但关羽想要在接下来的战役中获胜,并不容易。
反倒是曹操,也没有时间为吕布的死而感伤。濮阳之战已经持续了大半年的时间,不能再拖下去了。否则就算是胜了袁绍,自己也将元气大伤。看样子,必须要使用那最后的手段。
曹操立刻找来了鲁肃等人,如此这般的吩咐完之后,鲁肃等人领命而去。
待鲁肃等人离去之后,曹操看着长案上摆放着的那份来自汝南的战报,而后幽幽一声叹息。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现在若想要在夺回汝南的话,怕就不会再那么简单了吧……
泰平五年的夏天,到来的格外早。
四月中,气温就变得格外炎热。北方遭遇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大旱,冀州将面临颗粒无收的窘境。而荆州之地,也出现了灾情。不过和北方的旱灾不一样,荆北连降大雨,使得江水暴涨。夷陵江水决堤。千里沃土变成一片洪泽;内山汉水决堤,竟陵南乡被暴虐的洪水淹没。
此外。在各地水患不断,使得荆襄灾情越发地严重。
刘表拖着病体,主持这残破的局面。可是,灾患一起,又怎么可能一下子得到解决呢?
西川局势,日渐平稳。据细作传来地消息,徐荣已经开始征调西川各方兵马,加上来自汉中的二十万兵力,总人数超过五十万。如今驻扎在犍为郡、巴郡。整日操练,随时可能出
再加上被沙摩柯控制的荆南,到时候预计会有八十万大军兵临山,刘表又怎能不慌张呢?
好在,荆南水路已经被周瑜所控制。
四月初,孙权被沙摩柯抓住后,于长沙被杀。周瑜在孙策的严令之下。对荆南水军展开了凶猛的攻击。四月末五月初的时候,江东水军在安陆和汉阳之间的水域,大破甘宁的锦帆营。
这一战,甘宁的锦帆营几乎被消灭殆尽。
近百艘楼船毁于江上,数百艘艨艟损耗殆尽……主将甘宁,更是带着仅有地两艘楼船并十余艘艨艟,逃入云梦泽中躲藏。江东水军在经历了这一战之后,彻底的占居了水上的优势。
刘表开始担心起来了……
虽然说已经和江东结盟,可是那纵横大江之上的水军,终究不是他荆州的人马。长此以往下去。就算是压制住了关中的水军又有什么用处?水路的咽喉,被江东扼住,绝非一件好事。
“孔明,烦劳你前往江夏走一趟,就说关中水军已经不再构成威胁,余下地事情,就由我荆州水军来解决吧。此次烦劳江东协助,我非常感激。他日定有重谢……恩,就这么着吧。”
那言下之意是说:非常感谢你们老孙家出兵帮忙。现在我已经能自行解决了,还是不要再烦劳你们了。你们江东出了大力。我是很感激的,不过现在的情况,还是请你们退出江东吧。
诸葛亮闻听,紧蹙眉头。
这是典型的过河拆桥,人家前边刚解决了甘宁。你就让周瑜退出荆襄?
难。难,难!
诸葛亮自有一番谋划。请江东水军出手,的确是有引狼入室的危险。不过,等周瑜和甘宁火拼的差不多了,荆州只需卡住水路要道,就能把江东水军吞下来。他一没有想到,甘宁会败得这么凄惨,二来没有想到,刘表居然这么快就感到了威胁。实在不是一个好兆头啊。
说还是要去说的,只是……
诸葛亮沉吟了许久,领命而去。s
可这个时候,南阳太守蒯越却赶回了襄阳。
刘表拖着病体,在府衙中接见了蒯越,“异度,这么急匆匆的从南阳赶回来,有什么事情吗?”
蒯越沉声道:“卑下今日前来,却是为了景升公之未来。”
“哦?”
“袁曹大战即将结束,西川也快要出兵荆南了。主公需早做谋算,否则我荆北将难以保全。”
刘表一阵剧烈的咳嗽,蜡黄地脸上,浮起了一抹红晕。
“异度,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蒯越说:“以前,荆襄有西川阻隔,荆北又有曹操抵挡,关中势大,却难以动摇我等的根基。可是现在,西川的屏障已经不在了,荆南四郡落入董家之手,只余一个苍梧,尚苟延残喘。曹操和袁绍一战之后,怕也是元气大伤。我荆州北方的屏障怕也无法存在,主公需要做出决断才是。”
刘表说:“异度可有主意?”
“我有三计,可为主公解忧。”
“那就说出来听听吧……”
“上策,主公可与孙策联手,以长江为天堑,自立为王。主公是汉室宗亲,可以上疏长安,请求封国。效那南越王赵佗之事,与董家隔江而治。只是,主公立足江南,却无强大的水军。长久以往的话。江南定然会受江东的节制。况且,西川门户大开。主公将腹背受敌。”
刘表不动声色,“那中策以为何?”
蒯越说:“中策,刘备如今在颍川用兵,主公可出一支人马,抢先拿下许昌,劫走许昌伪帝,号令孙刘。再将豫州交给刘备,让他为我们阻挡董家的兵马。不过,那刘备奸雄也。野心甚大。一俟羽翼丰满,定然会把目光我荆襄之上。主公到时候同样,需面临被反噬的危险。”
“那下策又如何?”
“下策,上疏长安,请求投降。放开南郡关隘,请沙摩柯兵马入荆北。如此一来,主公虽不复一方霸主之荣。但是颐养天年,后半世得富贵荣华,无需再有性命之忧,绝无问题。”
刘表听完,陷入了沉思。
片刻后,他突然抬头看着蒯越,微微一笑道:“异度,此事我还需要仔细的考虑一下,你一路从南阳奔波回来,想必也是舟车劳顿了。不如先回去休息一下。容我三思,你看如何?”
蒯越也不赘言,当下深施一礼,“还望主公早作决断!”
刘表目送那蒯越走了……
突然间抓起手边地镇纸,啪的摔成粉碎,怒骂道:“蒯越欺我太甚,以为我看不出你的心思吗?”
说着,一阵剧烈地咳嗽,抚着胸口,竟许久站不起来。
“爹爹。爹爹,您怎么了?”
一个稚嫩的声音从屋外传来,紧跟着,一个粉雕玉琢般地少年,跑进了房间里。
这少年。是刘表地幼子。名叫刘琮。刘表膝下有两个儿子,长子刘琦。次子刘琮,都是刘表前妻之子。当年刘表在雒阳时,因刘琦长的像他,所以非常宠爱。而刘琮呢,则因为是难产,刘表地前妻因为生刘琮而死,所以刘表当时对刘琮,并不是非常的喜爱,甚至有点厌恶。
不过,刘表到了荆州后,娶了荆州世族蔡讽之女蔡氏为妻。
而刘琮呢,则因为当时年幼,对蔡氏颇为依恋。后来,更与蔡氏的侄女订了亲事,以至于蔡氏对刘琮格外的溺爱。时常在刘表面前夸奖刘琮,刘表对刘琮的感官也渐渐出现了变化。
见刘琮进来,刘表强作笑颜:“我儿怎么来了?”
“今见爹爹太劳累,所以孩儿就让厨房煮了些粥水。爹爹身子不好,还需要多多的休养才是。”
刘表这心里,一阵敞亮。
“我儿果然懂事,过来……近来都读了什么书呢?”
父子两人说了一会儿地话,刘琮很懂事的就走了。刘表一个人坐在书房中,片刻后提笔在纸上写下了刘琮刘琦两人的名字。他沉思了一会儿,在刘琮的名字下面画了一道线,写下了蔡、蒯两个字,眉头微微一蹙,而后在刘琮的名字上画了一个圈,轻轻的摇头,一声叹息。
把那张纸抓起来,揉成了团,扔到一旁。
刘表迟疑了一下,沉声道:“来人,立刻让廖立和魏延,前来见我。”
“喏!”
“慢着,顺便大公子也找来……哦,我在后花园等他们,他们过来后,直接到花园来见我。”
“小人明白!”
刘表拄着拐杖,慢慢的走出了书房。时正午,天气潮湿闷热。那苍郁松柏,倒是让人多了几分地爽意。可刘表的心里面,还是无法平静。看情况,这荆州端的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我刘景升虽然落魄了,但要我就这么投降?绝无可能!
想到这里,刘表用拐杖狠狠的一顿地面,而后转身慢慢的走向了花园。
两个仆役走进了书房里,打扫起来。其中一人,捡起了地上的纸团,打开看了一眼,迅即塞进了怀中。
“请凉王为君侯报仇!”
高顺跪在躺下,大声的喊道。
在他身后,还有十几个家将打扮的人,都是当初随高顺,一起来到长安的人马,跪成一排。
书房门紧闭。董坐在书案后,目光有些呆滞。
董冀和吕欣则跪在书桌前。看着董,一言不发……
吕布的死讯传到了长安,地确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小一辈的人或许不了解吕布,但是老一辈的人,如董典韦等人,都忍不住发出了叹息。一代猛将,居然死得如此不明不白吗?
据细作传来消息,关公并非是用堂堂正正地手段战败吕布。
当然,两军交锋的事情。那有什么堂堂正正地说法?只是,吕布死得太惨。马陷鸿陂河滩,被徐州军乱箭射杀。连人带马,少说也被射了几百支利箭,关羽更斩了吕布的人头,悬挂汝阳城头这不应该是一代虎狼之将的结局!
不管吕布是什么样的人,可是董觉得。这样地解决,对于吕布而言,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严氏在得到这消息之后,当时就昏了过去。
若非幼子还在,只怕严氏会立刻追随吕布而去。可即便是这样,严氏整个人,也好像是垮了……
董冀和吕欣,跑来哀求董为吕布报仇。
可这话还没有说完,高顺就带着十几个家将,在外面叩头求见。
董半眯着眼睛。看着屋中的两人。许久之后,他站起来绕过了书桌,走到书房门口,打开房门。
“世英,你且起身,进来说话……让兄弟们都起来吧,此事因我而起,我总要给你们一个交代。”
在董的心里,对吕布存着一些愧疚。
若非是他派人往汝南,说动了吕布。吕布如今可能还在汝南过的快活。虽然说,吕布杀回汝南,和董一点关系都没有。可这起因在他,他怎能不觉得难过?吕布的死讯传来长安之后,董曾亲自往卫将军府上看望。那孤儿寡妇地凄凉模样。也让董感到了一阵阵心酸。
高顺闻听。站起身来,对身后地家将用了个手势。
家将们也都起来了。退到一旁,垂手肃立。高顺呢,则随着董,一起走进了书房。可看到跪在地上的董冀和吕欣时,高顺不由得一怔,旋即明白过来,非常感激地看了董冀一眼。
董深深的吸一口气。
“伯威,欣儿,你二人也都起来吧。”
“可是父王……”
“起来!”
董突然厉喝一声,吓得董冀闭上了嘴巴,搀扶着哭成泪人,却被董吓得不敢出生的吕欣一同起身。
“我与温侯之间的恩怨纠葛,非一句话可以说清楚。但是,我要说一句,我很仰慕温侯。
想当初,我不过安宁亭侯,温侯随丁原入雒阳,曾经在北邙外一场苦战。
伯威可能记不得此事了,但世英应该还记得。只可惜,后来在雒阳城下地一战,我未曾参与。”
高顺听了这话,心里不由得一沉。
凉王说这些是什么意思?难道说,他……
“凉王当时虽未参加,可是世英却领略了漆侯和侯的风采。”高顺这番话,不无缅怀之意。
一晃那已经是十五年前的事情了,却是历历在目啊!
“小将当时自认,天下雄兵,莫不出我陷阵营。但是……麴义将军的背嵬军,却和陷阵营斗了一个旗鼓相当。那时候,我陷阵营已经身经百战,而麴义将军的背嵬军,还只是雏形……君侯后来曾对我说:安宁亭侯麾下藏龙卧虎。大爷和三爷,都是他生平罕见的勇将。”
董,一笑……
高顺这番话,虽不免有拍马的嫌疑,但也是一个事实。
董说:“我父执掌雒阳,二十二路诸侯会盟酸枣,我和温侯各守一方,相互比较!呵呵,那时候,温侯在虎牢关下,好不威风。更派人送信与我,说:天下强勇,不过布与西平。虽然说,我和温侯后来发生了种种不愉快,更令得欣儿的兄长丧命,可我这心里,还是很佩服温侯。
伯威,世英,还有欣儿,你们可知道为什么嘛?”
董冀高顺,齐刷刷的摇头。
董说:“温侯和我的出身一样,甚至还比不上我。天下人,皆以门户看人,我们地情况都差不多……以一介武夫而成一方霸主,其中经历过多少的屈辱和挫折,只有我们自己清楚。我的命好,站稳了脚跟。可是温侯……世英,欣儿,我可以保证,我一定会为温侯报仇!
但,并不是现在。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们不是君子,区区几个月,却是要等待的。
说实话,战阵交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温侯之死也在常理中。但是关二不该用那种手段来对付堂堂的虎狼之将。更不应该在温侯死后,连一具全尸也不保留。这与温侯,与我,与天下武者,是一种耻辱。所以,我定不会放过关二,只待时机成熟,一定会为温侯报仇。”
高顺闻听,和吕欣一起跪下。
“多谢凉王千岁!”
董过去把高顺和吕欣拉起来,笑呵呵的说:“伯威性子阴冷,有时候又过于急躁。我不在的时候,欣儿你要时刻的提点他,不要让他整天的板着脸;世英,你也要多帮帮伯威,你经历多,遇事稳重,莫要让他因急躁,而犯了错误。伯威,你以后也要好生的待吕欣和她家人。”
吕欣地脸,腾地一下子红了。
而董冀更是低着头,说不出话来……
高顺却从董的这一番话中,听出了一些端倪。忍不住看了一眼董冀,插手道:“小将定不负凉王的嘱托。”
“好了,你们先下去吧。”
“喏!”
董冀和高顺吕欣,退出了房间。在一转身的时候,董冀悄悄的握住了吕欣地手,而吕欣地脸更红了。扭头瞪了他一眼,旋即露出了笑容。董冀笑了,高顺笑了,而董,也笑了!
“季常,你去承明殿,通知陈宫马峤,梁习费沃几位大人来一趟。”
董唤来了马良,正吩咐他去做事,却在这时侯,就听外面一阵喧哗。紧跟着陈宫等人急匆匆的闯了进来。那陈宫气喘吁吁,梁习顾雍等人地脸色,看上去也是非常的凝重。
董一怔,笑道:“诸公来得正好,我正打算要季常去承明殿找你们呢。”
“殿下,出大事了!”
陈宫一进门,就大声的说了起来。
马良黄荣非常有眼色,悄悄退出了书房,伸手关上了房门。
可就在关门的那一刹那,马良黄荣却听到梁习的话语:“殿下,袁绍攻占濮阳,曹操战败了!”
注:大野泽中国历史上,位于黄河下游的一个巨大湖泊,又名巨野泽。远古鲁西南的兖州,是鲁民活动的中心,泰山西南和古济水中游(华北平原的南部),因黄土高原来水携带的泥沙淤积,形成了一片广袤的平地,鲁人西出群山见此连绵平野,谓之大野。巨野因是大野的入口,故称巨野。大野河流汇入东北部的一片洼地,形成湖泽,得名大野泽。隋唐以前,这个大湖南北三百余里,东西一百余里,从现在的巨野县城北向北一直到现在梁山县北。五代以后,由于黄河屡次决口冲击,湖面被淤积,由南向北逐渐干涸,现在巨野、郓城、嘉祥及梁山南部,淤积成了平地,北部则成了梁山泊。现在湖面已退缩到梁山县城(后集)以北二十多公里处。因此,大野泽也就成了历史,不为现在人所知。
第四六九章 大野泽(二)
曹操的确是败了……
甚至连袁绍都没有想到,这场持续了近一年之久的濮阳大战,居然会是以这样离奇的结局。
五月初,袁绍得到了消息,由于地理上的原因,支持曹操濮阳大战的粮草,主要来源于两个地方。一个是源自豫州,通过荥阳这个当初曹操和董定下的自由贸易地,输入兖州战场。这批粮草,是通过商贾运送,抵达长垣(今河南新乡长垣县),然后再分发到各关隘。
另一个粮草的来源,则是通过青州,囤积在济阴郡的句阳(今山东菏泽东北)。
袁绍在得知这一消息之后,也是非常的犹豫。和曹操打了这么久的交道,他很清楚曹操的为人。曹操喜欢劫人粮道,此前在青州战场上,袁绍就是在这个上面吃了一个老大的亏。
一个喜欢劫人粮道的主儿,岂能会没有守备?
不过,随军司马辛毗说:“我们之所以能打听到曹操的屯粮地,是因为他西路粮草是通过荥阳的商贾运送。我们设法买通了荥阳负责此事的商贾,所以得到了这个消息。据说,由于是商贾运输粮草,曹操在西路,也就是酸枣一带的防御并不是非常的严谨,如果能够……”
聪明人永远不会说出结果,而是要留一线机会给主子发挥。似田丰那种刚正。不知道回转地家伙,才会不估计主子的感受,出谋划策时肆无忌惮。
毫无疑问,辛毗是个聪明人。而袁绍也不是笨蛋,很快就明白了辛毗的意思,不由得露出了笑容。
“佐治的意思是,绕道荥阳,偷袭长垣?”
辛毗连忙插手躬身道:“主公果然高明,臣下还未说出口。主公业已成竹在胸。”
很明显,这言语中有着阿谀的成分,但是袁绍还是非常开心。丝毫不去计较辛毗那夸张的动作。
“主公,臣下已经打听清楚,句阳之屯粮处,直接供应着濮阳的曹军。所以防卫相对森严。但是长垣却不一样。据臣下所知,连句阳的粮草,也需要长垣的支持。自荥阳一路至长垣,守卫相对松懈。而且押运粮草地,多是荥阳商贾的护队,曹军对商队的盘查并不严密。”
“甚好,甚好……佐治此计,端地高明!”
袁绍满面春风,连连点头。历经一年的苦战。袁绍也有点不耐烦了。加之今年冀州旱情严重,储备之粮已经有些供应不上。最重要的是,袁绍为了这场大战,已经被董掏空了家底。
如果不能在冬季来临之前结束濮阳大战的话,袁绍也只能退兵。辛毗地这一计。确实是雪中送炭。袁绍当下命大将韩琼为主将。辛毗为军司马,借道河内。转入荥阳。至于董会提出什么样地要求,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要尽快结束战争。
好在,董并没有提出过分的要求。
当袁绍的使者抵达长安时,陈宫说:“借道并不难,只是凉王千岁听说袁公麾下有一田丰,多次当众辱骂凉王千岁。千岁对此非常不开心,若非看在与袁公的交情上,早就打到邺城……如今袁公要借道,就把那田元皓给我们交出来,死活任由我们处置,否则此事……免谈。”
使者在回禀袁绍的时候,说是并未见到董。
但看那承明殿诸人咬牙切齿的样子,想必是把那田丰恨到了骨子里,故而才会有此请求。
袁绍本就不待见田丰,只是害怕一个擅杀幕僚的罪名。
如今董既然想接过这烫手的山芋,袁绍自然也不会反对。不过他要求,董放回袁尚。
对此,董没有意见。
六月初,袁绍抽调出三千大戟士,由韩琼辛毗率领,自延津转道抵达荥阳。
而后又混入早已经买通了地徐州商贾,押送粮草悄然抵达长垣,于深夜偷袭,火焚长垣。
长垣数十万石的粮草,被焚毁一空。
西路曹军首先乱了起来,袁军趁势复夺白马,占领了酸枣,兵锋直指陈留。
曹军西路军主帅鲁肃,不得已退守陈留。而西路军一败,濮阳紧跟着就抵挡不住袁绍军自侧翼发起的攻击。在坚持了十余日后,撤出濮阳,一路丢盔弃甲,粮草辎重无数,退守巨野。
而东路军主帅夏侯程昱,在濮阳失守之后,也抵挡不住袁军的攻击。
坚持了数日后,大军溃败,从东郡的苍亭,一路直退到了东平国,以须昌(今山东东平市地东平湖,亦即梁山)为屏障,总算是稳住了阵脚,坚守不出,再一次和袁军形成胶着。s
这一战,袁绍俘虏曹军近五万人马,缴获物资无数。
濮阳一败,曹操依为屏障地大河天堑已不复存在。袁绍乘胜追击,大军直扑巨野,和曹操在此对峙。
此时,正是夏末秋初!
位于长安的秋试大考,也即将到来。
这一天,正是刘辨长子同满两岁地好日子。
刘辨在未央宫中摆下了酒宴,宴请长安大小官员。董,自然也在邀请之列,位于首席。
刘辨,已过了而立之年。
虽贵为一朝天子,但是却丝毫没有奢华之气。登基两年后,也就是泰平三年初,方立皇后。
这位皇后的出身,倒也不甚高贵。
贵在温良娴熟,很有气质。不过。这位母仪天下地皇后,命并不是太好。在泰平三年末生下一子之后,就撒手人寰。但不管怎么说,皇后总算是给刘辩留下了骨血,名叫做刘同。
刘辩才过了两年正常人的生活,就遭逢这种变故。
整个人变得更加消极,终日不理朝政,在柏梁台中参佛念经,基本上是不再抛头露面。董每隔十几天。就会入宫陪刘辩说说话,在这个时候,刘辩会露出些笑脸。除此之外。也只有见到儿子刘同,他会开心一点,大多数时候,都是如老僧入定。古井不波。甚至不怎么说话。
刘同两岁,刘辨虽不想操办,奈何臣工不答应。
于是,酒宴从正午一直到入夜后方才结束。董在酒宴中很开心,开怀畅饮,以至于在酒宴结束的时候,已有了些醉意。
出皇城,董扳鞍上马,往家中走……
夜风徐徐。一阵酒劲儿涌上头来,董变得神智有些昏沉。
由于是在长安,董并没有带太多的随从。除了百余个亲卫之外,就没有旁人。现如今,长安的官员们。已不再乘坐马车之类的工具。而是换上了一种新型的事物,也就是八抬大轿。
这轿子。还是当年董退入南山时,鼓捣出来的玩意儿。
在长安的局势稳定后,不少人开始喜欢上了这种代步地工具。而且,这轿子也分了三六九等。
比如刘辩,贵为天子,抬轿的人共有一百零八人,名为皇辇。
宗室和王室,由六十四人抬轿,名为王辇;三公九卿,乘三十二抬轿;余者是以此类推。
按照董的官位,当用王辇。可董骑马习惯了,坐轿总觉得不舒服,所以大多数时候,还是以骑马为主。这一天,夜风轻柔,长安城中,弥漫着一种香樟木地味道,感觉很舒服。
董马上摇摇晃晃,看上去有点坐不太稳。
而护卫的亲军,也多是放松了警惕。毕竟这长安城,是董的地盘,不太可能发生事情。
可就在拐过昭明坊大街的时候,董胯下地坐骑突然间一阵焦躁不安。
紧跟着,从街道两旁地屋顶上窜起十余道寒光,有人厉声喝道:“董贼,今日要你为我父偿命!”
剑光凛冽,寒气逼人。
十几个黑衣刺客扑出来,其中一人更朝着董就冲了过去。
这些刺客似乎是经过一番训练。十个人挡住了保护董的亲随去路,剩下有三人,显然是刺杀董的主力。若在平时,莫说十个刺客,就算是二十个,一百个,未必能奈何得了董。
可偏偏今日,董已经醉的昏昏沉沉。
而且在长安城里,他又怎么能想到,会有人敢行刺他?
那三个刺客的身手,极为高明,招数也是非常的狠辣,径直朝着董的胸口就刺了过去。
好在,董是醉了,可这胯下的战马,却极有灵性。
希聿聿一声长嘶,把猝不及防的董一下子掀翻在了马下。剑光一掠,那战马惨嘶一声,倒在血泊中。而董更是蓬地摔在了冰凉的地上,虽然这一摔,让他的酒意消退了一些,可是那头昏脑胀的感觉,仍让他无法做出正常的反应。
一个刺客,手持短矛,呼地刺向了董。
董顺势抓住了短矛,大吼一声,将那人甩开。顺手叮当两声,架开了另外两个刺客地利剑。
可就在这时候,那个被甩开的刺客突然间翻身窜起,从后面一把抱住了董。
“快些动手,莫要管我!”
两名刺客提剑刺击,远处那些董地亲卫,也清醒过来,呼喊着想要过来营救董。但是在那十名刺客的拼死拦截下,一时间竟无法通过。有十数人更身受重伤,倒在了血泊之中。
董发出了一声咆哮,刺客的利剑,没入了前胸,鲜血喷溅。
那抱住他的刺客,被董一个旋身摔飞了出去,踉跄两步,董刚要反击。两柄利剑再次穿透了身子。
鲜血,顿时染红了衣衫……
这一场突如其来地刺杀,持续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城卫军急匆匆的赶来,一见董倒在血泊中,顿时慌了神!这要是董死了,只怕是整个城卫军都要遭殃。于是,在一场激战之下,刺客被尽数捉拿,而董则被亲随急急忙忙送回了凉王府中。整个长安一下子沸腾了!
兰池将军赵云在接到通知后,调集兰池驻军,迅速接替了长安卫军的防务。把长安封锁的密不透风。
董冀得到通知的时候,正在卫将军府和吕欣一起作画。
听到老爹被刺的消息之后,也急急忙忙的赶回了府中……高顺更把卫将军府的家将调拨给了董冀,沿途是一路护送。
董冀回到凉王府地时候。就看见门口已经聚集了许多人。
据说。连刘辩都得到了通知,派杨谦来查看探寻。各方的官员,围聚府外,紧急从兰池调来的军队,足有四五千人守护在凉王府地周围。看到董冀回来,从府中跑出来一个大汉,带着哭腔道:“大公子,大公子……千岁他……”
“吾彦,住嘴!”
董冀一声厉喝。“父王勇冠三军,乃天下第一武将。区区蠢贼,怎能伤的了我父王的性命?”
说完,用阴冷的目光一扫府门外地人。
“诸位大人,看起来有人似乎想在秋试大考之前。做些文章啊……父王不会有事。请大人们先回府吧。元直,立刻派人前往杜邮堡。调督察院入长安。通知廷尉,就说此事从现在开始,由督察院接手。所有刺客,一律移交督察院……在事情没有查明之前,任何人不得妄议。”
“喏!”
董冀口中地元直,可不是徐庶。
这个元直,是周不疑。说来也巧,周不疑的字,早在他出生之前,就已经被周朝定了下来。
也叫做元直。
就如同诸葛亮表字孔明,胡昭也叫孔明。
当时董知道后,还戏称道:“没想到,我麾下会有两个元直!”
长安廷尉,如今是由刘先担当。也是董家一系的人马,又是周不疑的舅舅,由周不疑出面,自然是最稳妥。
周不疑领命而去,董冀大步走进了凉王府中,那壮汉吾彦,紧紧跟随。
吾彦,命士则,是扬州吴郡人。祖上三代,是顾家堡的农户。当年顾家堡遭逢大难,除了战死于顾家堡内的人之外,许多属于顾家堡的农户,也逃离了顾家堡,吾彦一家也在其中。
吾彦当时年纪很小,在父母的带领下,逃到了荆南。
父亲在吾彦十岁的时候病故,母亲含辛茹苦地把吾彦抚养成人,但在吾彦十六岁时,遭遇一场大病。
吾彦一家,当时居住在酉阳。
母亲病重,吾彦虽是个孝子,可奈何家境贫困。只好在街上卖身,祈求换来的金钱能救母亲的性命。当时周宾正好奉命前往壶头山,见十六岁的吾彦身高七尺有余,膀大腰圆,一副孔武有力的样子,顿时心生喜爱。就出钱为吾彦治疗母亲地病症,又带着吾彦,前去壶头山。
十六岁地吾彦,天生神力。
而且长的很好看,眉清目秀,齿白唇红。
能徒手生裂虎豹,被沙摩柯看重,留在了壶头山上。曾在山谷,随胡昭伏击李严,更格杀李严在山谷之中。后来胡昭听说吾彦是顾家堡人,就让他带着书信,推荐他去了长安。
似董沙摩柯这种人,对于武将有着本能地喜好。
吾彦虽然没有系统的练过武艺,但是天分极为出色。加上他那身天生的古怪力气,得董看重。
不过,董没有把吾彦留在身边,而是让他跟随了董冀。
这吾彦不是马上将,但在步下,甚至能和典韦打个不分胜负。以至于典韦赞叹道:“我十八岁的时候,却是敌不过今日的士则。倘若再过几年,士则之勇,怕是不会逊色于我家虎
这称赞。可是非常地高。
董冀带着吾彦走进了府中,大门紧闭之后,扭头问道:“士则,我父王……”
“大公子,主母在后院,等你前去。”
董冀一怔,点点头道:“一会儿你去找媛容大叔,抽调府中技击士,三步一岗。小心的守护。”
“小将明白!”
吾彦是个聪明人,如何能不明白董冀的意思?
董冀急匆匆的赶到了后院,就见门口董铁扶剑而立。见到董冀过来,忙上前行礼,“大公子……”
“父王如何了?”
“大公子进去,就知道了!”
董冀推开房门。虽然已经有了些准备。可还是微微一怔。
这房间里,坐了不少的人。除了蔡琰董绿,黄月英任红昌蔡节之外,尚有济慈马真,和承明殿的几个大臣。董端坐在榻上,满身的鲜血。但是脸上却看不出任何问题,和众人谈笑风生。
“父王,您这是……”
董哈哈大笑,“伯威。是不是被吓了一跳?”
董冀长出了一口气,“父王,你可吓死孩儿了……好端端的,怎么……母亲,你们怎么也……”
蔡琰恶狠狠的瞪着董。咬牙切齿道:“此事和我们却没有关系。是你那老爹一手策划出来地好戏。伯威,你是不知道。刚才他满身血淋淋的被抬回来的时候,可把我们给吓坏了……这不,连中行也让我从太医院里给抓了过来。可没想到……你看他,哪有半点受伤地模样?”
董冀哭笑不得,“父王,您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啊?我回来的时候,两位婶婶也都被吓得厉害。”
董笑道:“若不如此,又如何能瞒得了曹操刘备等人?”
“父王,您这是……”
蔡节坐在董的身边,“爹爹,下次可不许再这样了。三娘和小妈都有了身孕,若是被吓着了,岂不是会动了胎气?”
“嘿嘿,下不为例,下不为例!”
董从榻上下地,对董冀说:“你立刻把那些刺客,还有今日随行地百名亲卫,秘密送往雒阳。还有,让老麴地背嵬军和孟坦领巨魔士改装押送,至雒阳等候我的命令。几位夫人,今日之事还请见谅,不过在我没有揭开谜底之前,还请代为掩护,对外只说,我重伤不见客。”
蔡节轻声道:“爹爹,您……”
“我欲亲领兵马,督战京兆。”
“啊?”
蔡琰闻听,吃了一惊,“夫君,怎么你又要……”
董看了看屋中的众人,一声长叹,“此战自泰平二年就已开始谋划。若进行的顺利,当是我在中原,最后一战。曹操、刘备、孙策……都是枭雄,若我不能参与此战,一生都无法快活。更何况,为孟德送行,若我不参与,他岂不是难过吗?此战,公台梁习,马良黄荣,都将随我出征。
长安之事,还请夫人们多多帮衬……伯威,凡事要多与别人商量,务必要保证秋试大考,按时安全的进行。”
董冀激灵灵打了一个寒蝉。
当董这句话说出口的一刹那,他明显的感觉到,顾雍等人看他的目光,有些不太对劲儿了。
虽然说,董视他做继承人,在府中已获得通过。
乃至在整个长安,也被大多数人所认可。但是董却从未正面的说过此事,一切也只是猜测。
如今,董依然没有清楚明白地说出来。
但是当着众人的面,把话语说的这个份上,应该说是已经表达的非常清楚了!
董冀插手行礼,“父王放心,孩儿一定会配合几位大人,保证秋试大考,能顺利的进行。”
“如此甚好!”
董说罢,看着顾雍几人,沉声道:“十年辛苦,今朝将获得丰收。然则越是如此,也就越需谨慎小心。师兄,几位大人,明日一早,我将秘密离开长安,一切就托付于诸位大人了。”
顾雍等人也站起来,躬身施礼。
“千岁请放宽心,我等定会安排妥当,绝不辜负千岁地厚望。”
董笑了起来……
他推开了房门,看了一眼站在门口守卫地董铁,沉默半晌之后,长叹道:“媛容,该收网了!”
董铁也一笑,“小人等这一日,业已足足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