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7章 石化之躯
空矢自以为无人发觉的进了奇木岛，还在苏吉利看不到的地方取出了玄青草。
进是进来了，想近距离观察母砂，总得把自己藏起来才行啊。
反正苏吉利也看不到它在做什么，空矢将玄青草藏在自己的耳朵里，轻轻晃了晃就无声无息的融入了空气之中。
内圈看着空藤种幼株的空玄再次挑了挑眉。
他现在，只能感应得到界牌的方位，却感应不到空矢本人在哪儿了。
什么时候，这个年纪轻轻的小六也如此深藏不露了？
空玄低头看了一圈七株幼苗，沉了沉眼。
空空兽一族，绝不能对星玄木抱有什么恶念，若小六真是来……即便天赋再高，又有何用？
原本秤杆清亮的空玄动摇了。
空矢还全然不知的往内围飞着。
它也不敢飞快了又怕飞慢了，偏偏苏吉利还不停催促她，每次开口都让空矢心头一紧。
“我已经在飞了！你别催！再催我就不去看了！”
“好好好，我不催，那你快点啊！”如果幼株真的成活了，还怎么判断那母砂到底是如何生效的？
总得围观个全程才好判断啊！
奇木岛内的土壤被分片划开，空藤和空玄所在的地方，在最里面的一圈，那一圈，都是幼株腐化后形成的土壤，最珍贵，一般只有栽种在空祖之地的星玄木培育时才有资格挖取。
空矢每次来挖的都是外围的土壤。
它小心翼翼的飞到内围，在看到前方一高一矮两个身影时，瞬间一僵。
“……苏，苏吉利，到了！”
苏吉利从幻心魔镜内探头一望，虽然想让空矢再近些，但估摸着它也不敢在靠近了，就没催促。
只细细看了过去。
***
空藤已经快要将最后一株幼苗埋好。
一株用一粒母砂，分别在幼株的每一个根系下撒一点母砂碎屑，是个精细活，也不能分心。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空藤做好了最后一步退到空玄身侧。
“族老，我已经试过了，一粒母砂，能将一株濒死的幼苗完全救活，只需要仔细看护十二个时辰。”
距离第一株幼苗洒下母砂，刚好十二个时辰！
许是在呼应空藤的话，最边上的那株星玄木幼株，突然动了一下。
原本死寂的树干，似是被充入了什么奇怪的能量，再次动了动，随后整个幼株就向上抽了一抽，拔出一截子的同时从底部开始变为灰黑色！
这是要直接成熟了！
空藤眼神闪过自信，看到身侧的空玄一脸激动，越发有些傲气上来。
“族老，这母砂不仅能够救活濒死的幼株，施用得当，还能让幼株提前成年！”
这才是他如此自信的最大依仗！
“可有其他的后果？”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母砂来的蹊跷，虽然眼下成功了，可幼株提前成熟化，也不是什么好事。
空藤没想到这种时候空玄还这么冷静，它掩下内心急躁，“自然是有的，幼株提前成年，高度会明显受影响，寿命也会变短。”不仅如此，它将死之时孵化出来的幼株，也都活不了多久。
最重要的消息，空藤没有和空玄说。
此前比赛时那几株幼苗，就是它实验的结果，只是众人并未疑心到他，所以此事只要他不说，便不会有人知道。
就算知道了又如何？
等这几株幼苗真正死去的那一天，它也许已经是空空兽族的族老了，到时候只消毁尸灭迹不就行了？
只要有足够的母砂……即便未来所有的幼株都这般，也不用担心！
空藤的眼神再是一深，扭头时空玄已经去亲自查看那几株幼株情况了。
这么些时间，已经有三株幼株成熟，长势也都很喜人，空藤邀功心切跟了过去。
“就是现在，空矢，快去，拿一粒母砂给我！”
空矢梗着脖子，没有动。
“不行！我已经带你来看了！那幼株确实活了，你别再坑我了，要是动了母砂，族老绝对会押我上行刑台的！”
小六满身满眼都是拒绝！
苏吉利就知道它靠不住，左右奇木岛内空间稳定，她起手一株玄青草在手，飞快的跃出幻心魔镜，一个闪身就落到了那一碗“母砂”跟前。
手起身落，一粒母砂就到手了！
玄青草将她的行动掩藏的毫无痕迹，等苏吉利回去时，小六还胆怯的站在原地。
没出息！
她到底是怎么会认为它奸诈狡猾的！
约莫也就是在和她睚眦必较的时候聪明些……
“既然不敢去，那就走吧。”苏吉利开了金口。
空矢大气儿一喘，离开时速度是进来的好几倍。
***
苏吉利还指望它帮忙跑路呢，当然不会和它扯破脸皮，出了奇木岛，苏吉利将母砂在星运石上按了按，摆成个小型的寻源阵，指挥空矢往另一处飞。
空藤和空玄在一起，互相被牵制着。
现在去寻这祸头头，再合适不过！
有了一粒母砂，星运石很快探测到了附近其他母砂的位置。
除了奇木岛上的那一坨，苏吉利还感应到了两处地方，一处在空祖之地的方向，一处却有些远。
空祖之地的八成是空藤私藏的部分，苏吉利没有迟疑，指挥着空矢去寻另一处。
若料的不错，那一处便是母砂的大本营所在！
说来也奇怪，当初这星运石有感而动，遇到这母砂后却安静的很，从始至终都再没有异动，难道是认主的原因？
苏吉利也说不明白，只能先去看看再说。
***
离开奇木岛后，外面的空间裂缝再次多了起来。
空矢敏锐的发现这条路有些熟悉。
“苏吉利，你到底让我去哪儿？”这路，怎么那么像前日异动的源头方向？
空矢胆子小但脑袋瓜还行，瞬间就想明白了缘由。
“难道你知道那异动是什么？快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恐怕你知道了就不想听了。
苏吉利没有说。
前方的空间裂隙变得杂乱起来，空矢的速度居然也下降起来。
“前面空间很不稳当，你确定还要继续吗？”
“慢些，能走多远走多远。”苏吉利也不勉强，宝贝也得有命看，她不会勉强空矢。
空矢点点头，速度再次减慢，却小心了很多，没有停下。
慢慢的，前方的空间裂缝居然开始融合起来，出现了如同空祖之地附近一样的大型裂缝，却没有罡风掀起。
一个背转着的巨大黑色石躯，远远地自地平线上露了出来。
空矢停下了脚步，险些惊呼出声。
因为那石化的躯体身下便是一处与地齐平的深黑色空间裂隙！
从这里看过去，那躯体就像是从空间裂隙里爬出来的一般！
可空间裂隙里，怎么可能爬出什么东西来呢？
458章 魔魂
空矢顿在原地，有些不敢过去。
“苏吉利，那东西不会是什么死人吧？”
“……”你当初还想夺宝杀人了，怎么如今先怕上了？
苏吉利手中的星运石轻轻颤动着。
说明前方那一坨玩意儿，就是这母砂的来源所在。
若仔细看，那石化的身躯确实有一大半是黑灰色。
难道母砂是那身体上落下来的碎屑？
若真是如此，光碎屑就有这样的能力……还真是，不可小觑。
“空矢，怕有危险要不你就留着这里吧？”
苏吉利从幻心魔镜里出来，打算独身过去。
空矢怕怕的，见苏吉利要过去，却连忙拉住她。
“喂！你不是说危险吗？为什么还过去？”
苏吉利有幻心魔镜自然有所依仗，如今还有星运石在手，就连法力痕迹都被玄青草遮盖，信心十足。
空矢劝了几次，见她都不为所动，终于狠了狠心。
“你等等！我和你一起过去！”它的速度比苏吉利快，就算遇到什么危险，也……更有机会些。
苏吉利没有拒绝。
有空矢的速度帮忙，确实方便些。
只是二人到底是太过紧张了，那石化的身躯，根本不会动。
而它身下的那个巨大的空间裂隙，出乎意料的也很稳定。
苏吉利和空矢小心翼翼的靠近后，端详了许久才确定，这一处，并非想象中的那么可怕，甚至可能比已经生出星玄木的一些地界更稳定些。
空矢悄悄松了一口气。
苏吉利则站在那团石化的身躯前沉思。
这幅躯体，很像是什么生灵在魔化前被击毙的样子。
脑袋没了，只剩一副身躯，看起来像是个人形，却大的有些出奇。
半截身子从空间裂隙外探出来，像是想要逃出，一只手无力向天，另一只手却颓然垂下，像是最后关头被人狠命一击绝望放弃。
臂膀上都已经石化成黑色砂砾，也不知靠什么黏合在一起，只有些许地方才被磨化出颗粒。
那颗粒，正是‘母砂’。
这种东西留在这里，就算不是被空藤拿去献给空空兽族，长久放着也会干扰到附近的土地质量，等它的颗粒分散至各处，整个南北方天的星玄木都只有一个下场。
那就是变成雄株，彻底灭绝。
苏吉利皱起眉头，“空矢，这身躯不能留在这里，你退远些，我要将它收起来。”
空矢也认出来地上那些颗粒便是母砂，它抿了抿嘴角，却没有回话。
苏吉利不像是想贪图宝贝，方才它虽然在奇木岛亲眼目睹了幼株由死到生，一朝成熟，可那一瞬的诡异，还有族老面色沉重的表情，它都没错过。
这个身躯庞大无比，单只些许颗粒，就能催熟一株星玄木，若是……全部石化，的确还是提前收起来比较好。
空矢退后了些。
苏吉利站在了石化身躯面前。
站近了，苏吉利才感觉到从这具残躯身上传来的奇怪感觉。
危险却又熟悉，震撼却又带着股奇怪的吸引力。
就好像是在说，你终于来了。
苏吉利皱了皱眉头，将手贴在了石化身躯上。
刚要引动幻心魔镜将它收起来，却发现自石躯上一瞬间传来些诡谲的记忆画面，骇的苏吉利下一秒就又松开了手，差点喊出声！
这是什么？
方才从那石躯上，苏吉利竟仿佛到了什么可怕的战场上，血红漫天漫地，数不尽的残躯断肢，黑云压顶之际，正有一只海碗朝她砸将过来！
画面太过真实立体，苏吉利原本就带着小心因而瞬间便撤开了手！
一时之间，却没胆子再碰一下了。
这是什么鬼，明明是一具石躯，怎么会有记忆残留？听闻魔族三魂七魄将死之际，会残留下自己生前最后的回忆，难道这具石躯，是魔族之人？
“苏吉利？怎么了？是不是有危险？要不然咱们直接走吧？去找族老，让它看？”
空矢在后方紧张的盯着苏吉利，生怕她出什么事。
苏吉利回神摆手，“没事，没事，就是太小心，被吓了一跳。”
如果是魔族身体，那带回幻心魔镜让几位长老看看，约莫也就知道了。
苏吉利再次将手按上去，这一次，刻意隔绝了手上灵气，终于没再看到什么画面，倏忽便将巨大的石化身躯收进了幻心魔镜内。
四周空寂，星运石没了目标，却没有归停，转了转居然又指了个方向。
……
苏吉利皱起眉头。
***
与此同时，幻心魔镜内，因为从天而降的巨大石躯，镜灵和围在一起的金瓜子、啰嗦都被吓了一跳。
镜灵虽然被苏吉利知会了一声，看到实物宛如巨山一般还是被吓到了。
“吓死老子了！苏吉利收个魔魂进来，怎么都不和你们说一声！”金瓜子也抖了抖自己葫芦窝，朝后退了一步。
刚打算将山一般的石躯收走的镜灵愣住。
“金瓜子，你说它是啥？魔魂？这不就是一具石躯吗？”
金瓜子嗤了一声，“看着不是就不是了？你这千百年活的，眼力劲儿真是差劲。”
镜灵想反驳，可幻心魔镜和它确实都没感应出这石躯上有什么魔魂，只能气急的憋红了脸，转头就给苏吉利告状。
***
外边正在和空矢飞奔下一处的苏吉利猛然愣在当场。
她再次朝镜灵确认了一遍。
“你说石躯里有魔魂？”
镜灵无比确定，“金瓜子说有，那就是有啊。主人，这下怎么办，先将它关起来还是怎么的？”
“先关起来，一会儿再说。”
这下可遭，南北方天里居然还有魔魂残留，再加上方才还是从空间裂隙里爬出来的。
苏吉利突然就觉得不太好了。
她忍着焦躁，在八百里外又看到了一处空间裂隙里爬出来的‘魔魂’石躯。
这一次，躯体只剩下了半截身子，收到幻心魔镜内后，还是被金瓜子鉴定为了“魔魂”。
而星运石却还未停转，苏吉利和空矢一路走一路收，收了十三具石躯后，星运石才算没了动静。
这十三具石躯，除了最初两具完整些，剩下的要么就只有腿，要么只有半截胸腔，半个脑袋瓜，若非没有血迹蔓延，都是细思极恐的状态。
空矢明显脆弱得多，到后来，它只听着苏吉利指方向，到地方看都不看就让她直接收起，等到全部收完，苏吉利放话说没了可以回去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459章 十三飞将
玄木会结束后，空矢因为老祖点名需要留在空祖之地。
苏吉利原本打算尽快培育出一百株星玄木幼苗后就抓紧找出口，让空矢送她离开。
可出了母砂这事儿，又发现了十三具带着魔魂的石躯，想走也没法走的那么痛快了。
幻心魔镜里，三位长老已经被镜灵招呼着，站在石躯结界外头，正在讨论。
见苏吉利也现身，顿时明白这是真的有要事了。
“苏仙友，可是有什么我们能帮得上忙的？”天吴今日打扮的很体面，穿了魔族长老的黑锦黄袍。
苏吉利一看，这才发现三位长老穿的都是黑金黄袍。
她恍然，“难道今日是万噬日么？”
天吴笑意盈盈的应了声是。
“亏得苏仙友咱们魔族余民才能在一起过万噬日，虽然万噬日的谜底已经揭开，但传统还在，我们也是图个热闹，苏姑娘还是先说你的事儿。”
苏吉利点点头，开了结界。
十三具石躯瞬间展露在天吴、句芒、廉辰眼中。
“这……”
“这是……”
“十三飞将？”
他们果然认得。
苏吉利看向天吴，“天吴长老，十三飞将是什么？”
廉辰已经激动不已的上前去看那具看起来最完整的石躯。
只是廉辰刚上手一摸，就“啊”的一声撤回了手。
“这！这……”廉辰惊愕至极的看向天吴和苏吉利，“这石躯上……还有魔魂！”
旁侧的天吴和句芒均是一愣。
一旁的镜灵也惊讶不已。
“三位长老，为什么你们都能察觉出魔魂，我收它们进来时却什么都没感应到？”
天吴也查看了下石躯的状态，这才终于确定，“是有魔魂，只不过都是撕裂的魔魂，而且这些魔魂都已经和石躯碎屑黏连在一起，开始石化了。”
十三飞将是当年魔祖在世时亲自炼制的魔族偶将，一十三具可以结成飞将阵，拥有极强的杀伤力。
当时为了祭炼，魔祖还曾献祭了十三位魔族先辈的魂魄。
偶将不仅能听懂命令，还能和魔族人一样思考说话行动，除了需要时不时的补充魔力，再无旁的缺点。
“十三具飞将，坚硬程度可比拟上古法宝，没想到也会落得如此下场……”天吴感叹不已。
苏吉利则取出了自己之前收集的母砂，“三位长老，飞将身上还会掉落这样的黑灰色颗粒，可认得这是何物？”
黑灰色颗粒自然是炼制飞将时的材料石化后的碎屑。
天吴将颗粒扒了扒，咦了一声。
“奇怪，我曾听魔祖说过，十三具飞将炼制时融了许多宝贝，最后凝结而成的石躯坚硬无比，即便被人破坏分离，也是奇材，这东西怎么一点都看不出来原来的材质了？”
苏吉利皱起了眉头。
照天吴说来，这母砂的异变不像是人为，多半是因为掉入了空间裂隙后又出来的……副作用？
宝物变废物的副作用？
苏吉利看向那十三坨奇怪的玩意儿。
“天吴长老，这母砂颗粒可以雄化植株，若非我发现的早，可能要将南北方天里所有的星玄木都雄化导致空间彻底崩塌。”
苏吉利和他们交代了空空兽族的情况和星玄木的重要性，天吴三个面色骤冷。
“没想到从空间裂隙出来连这样的宝贝都会变异，既然此物对星玄木有害，想必对幻心魔镜里的植株也不大好，苏仙友还是小心为上。”
镜灵早就被叮嘱了单独存放这些东西。
苏吉利慎重点头。
不远处大势至也闻讯而来。
“宗佛，此物你可有办法净化？”如果这些石躯能够被净化再修补下，说不定十三具魔偶大将还能重新利用，那可就是大杀器在手，超有安全感！
“净化？”大势至细细查看了翻石将，一会儿摇头一会儿点头，被这两个字提醒才有些恍然，“是了，这样一说，确实有办法净化。”
上九重天净忘池水内的仙液，便有净化世间万物万恶的作用；佛界的勘忘池也有此功效。
还别说，苏吉利还真有一瓶净忘池的池水。
她连忙取出来请大势至尝试。
只可惜失败了。
天吴倒是想起一物，“苏仙友，我魔族还在世，亦有一洗恶山，山上的洗恶池水，常用来给魔性不稳自乱心性的族人们服用，也许对十三飞将会更有效些。”
是了，魔界的人偶，用魔界的法子可能更有效些。
“洗恶山如今在何处？当初仙佛魔一役，大部分城池都被夷为平地，这山……”
廉辰接过话头，“此事我倒是听说过。虽然大部分城池都被毁，但洗恶山在天风城内，应当也和青芜城、黄沙城一起被魔祖一起移走了。”
青芜城？
难道就是她在八大荒时发现的地下城池吗？
黄沙城，听名字倒像是她第一次发现的那座城池，那天风城就是第三座吗？
当初她要去参加众仙大会，最后一座城池的去向也没来得及打问。
苏吉利将此事记下，取了些母砂交给镜灵，让它催化几株雄株出来。
既然现在没办法净化，那就只能用事实说话，证明这母砂对星玄木的影响了。
空玄好歹也是个上了年份的一族之长，不会连这点区别都看不出来。
之所以被空藤诓骗不过是占了一时的空子，等被催化的星玄木长出来，一定要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
玄木会后，空矢和空刚、空藤、空舟四个，被留在了族老身边亲自‘调教’。
空空兽们都看出这是族老要选接班人的意思。
最开始大家还以为标在空玄这里，结果后头空藤在众人面前献上了母砂，最近这些日子，空玄明显又对空藤亲近了些。
每日里给四个小辈授完经验，就会带着空藤单独到奇木岛上培育新的星玄木。
一时之间，空空兽族的风向全转向了灰族和代表空藤身上。
空矢得以喘一口气，帮着苏吉利四处搜集母砂危害星玄木的证据。
南北方天里诸事待定。
苏吉利分魂这边，也不是很太平。殷温娇年方十五，按照官方说法，今年要及笄了。
用更官方的说法就是，可以思|春了。
460章 半魂
小姑娘家没见过大场面，要满足内心的那点子旖旎想法也只有通过道听旁说。
所以最近殷温娇经常瞒着宰相府上下扮作小厮出门去茶馆作坊听书。
就听那老大爷惊堂木一拍，满堂俱静，一段高门女寒门凤凰男的故事就开始了。
亏得这帮小姐们单纯，放在苏吉利这里根本没法忍下去。
偏偏殷温娇爱极了这样的段子，回了家还惦记，搞的一颗心荡漾不停，连带着苏吉利的分魂都有些无法宁静。
没办法，融普通魂灵就这一个缺点，共情能力太强大了。
苏吉利内心被呕的酸水直冒，魂体却不受控制的和殷温娇幻想着风花雪月，这一日和主魂沟通完，终于忍不住再次离魂出来了。
这段时间她连静心修炼都做不到，幸而株地还知道她需要静静，想法子让她隔一段时间能离开殷温娇一会儿。
苏吉利皱着眉头，分魂飘飘荡荡在宰相府溜达了一圈，好不容易冷静下来，却发现今日都已经出过门的殷温娇又扮作个小厮，正在后院蹭门、同看门的打赏。
……真真是，一枝红杏要出墙，防也防不住啊！
苏吉利哀叹一声，打消了联系株地的打算，转而坠在殷温娇后头看她又去干嘛。
总不会是私会情郎吧？
想起最近殷温娇的状态，苏吉利沉了沉眉头。
殷温娇可是唐十世转世的法定亲娘，现在开桃花，唐十世怎么落地？
一段时间不管，这姑娘要上天啊！
苏吉利火气突然冒起来，等跟着殷温娇到地方时，才发现她不是去私会，而是进了一间寺庙，要求姻缘卦。
就说她在旁天天看着，怎么会有旁的男人勾搭，原来还是春心摇动。
苏吉利心气儿顿消。
那边殷温娇柔柔弱弱的，自卦筒里摇出了签，正满心羞涩的去寻主持解签。
卦片是“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主持看了一眼签卦，就说了两个字。
“中吉。”
“姑娘的大好姻缘还未到时候，若有心可再等等。”
殷温娇小厮打扮被揭穿，有些羞涩，到底还是忍着脸红捐了香油钱，转道回府。
唯独苏吉利在想，这年头怎么总有人求姻缘卦求到和尚庙来？
许是这一卦太过平庸，殷温娇回去后突然就冷静下来，再很少出门去偷听茶馆说书。
苏吉利得了清静，刚以为能再次好好修炼，却不料当朝宰相殷开山带着两位得意门生，回府了。
还召见了殷温娇作陪！
这简直是炸弹级别的药包啊！
苏吉利打前去看了眼那俩门生，居然长得也很端正，瞬间不好了。
殷温娇不傻，虽然被娇宠着长大，也明白她爹此举何意，便先派丫鬟拒了，说她现在不太方便。
孰料以往疼惜她的殷开山却坚持要她去会客。
殷温娇只得现身。
才子佳人，颜值担当，能入宰相眼中的青年才俊，必然是数得出的好才情。
殷温娇明明刚被算过了卦象，就轻易的动摇了。
苏吉利彻底炸了。
剧情流不好好走，非要来一场意外，是嫌她太安逸了还是怎么的？
她飞快给株地送了急救信，打算先静观其变。
殷开山带来的两位门生，家室都还不错，等株地匆匆落地，殷开山已然自行相中了门生之一，打算再让自家姑娘和那门生择日再见一面了。
这不就是要过明路的意思？
株地一听也有些色变，天运簿上殷温娇的姻缘可还有两年才到呢，这又是哪儿出错了？
他赶忙让苏吉利托病暂居，一顿天查地总算是查到了缘由。
源头还是在唐久师身上。
天命石要转唐久师的运劫一直没寻到源头，因而相关于唐十世该有的命途，就被天命石每一次寻找源头失败后，宛如手攥沙一般漏了出去。
换句话说，如果唐久师再不出现，那天命石一早为他准备好的琴爹亲娘亲爷爷，都会成为别人的。
运道这种事，没了第一个，总会有下一个。
连天命石都在选“下一个唐僧”了。
株地和苏吉利面面相觑，都犯了难。
时到如今，也只能让株地和唐久师亲自对话了。
好在如今的分魂主魂可以互通有无，虽然株地震惊无比，却总比坐等死亡来的好些。
当即拨通了苏吉利这个“人工电话”，开始商量。
***
幻心魔镜内，唐久师久违现身。
他知道，自己等的时机终于到了。
南北方天隔绝外界数年，唐久师勤修己身，修为居然也很能看得过去，倒也没白瞎当初苏吉利给他精心挑选的功法。
听苏吉利讲了缘由，唐久师淡淡一笑。
“株地仙君，当初的空魂之体可练好了？”
株地点头，“自然练好了，只是上佛，你的魂魄不在我就算想帮忙……也没办法啊。”
“我有办法，”唐久师看向苏吉利的分魂。
苏吉利预感不好，突然就想起了此前唐久师托株地给她的那盏白玉佛灯。
果然，说曹操，曹操就出现了。
唐久师高深的表情之后就果不其然的提到了它，“苏仙友可还记得此前我托你转交的白玉佛灯？”
她当然记得！再清楚不过！
那佛灯，不是被唐久师收回去了吗？不然也不会让他记忆提前苏醒，真真是一团乱麻无处是头！
“白玉佛灯如今不在你手中吗？”苏吉利看向唐久师。
唐久师老神在在，摇头，“我离开前已经留在长安城了。”
……什么？
分魂苏吉利和株地再次大惊。
唐久师不嫌吓人的继续道，“当初我知道转世有变，在剔除佛骨之后，便亲自又剔了一半佛魂，正放在白玉佛灯里，那佛魂与苏仙友一样，都修炼了归元经法，现下约莫已经三层了。”
唐久师的话点到为止，接下来的事，便不再需要他了。
事态已经发展到他必须出现的地步，那么他的半魂就势必要放入空魂之体内充数，如此天命石才可以重归正途。
如此一来，他所渴望的自由，才算迈出了真正的第一步。
***
原来如此？
竟然如此？
事到如今，株地怎么能不明白这唐久师是将他们坑死了！
可确实也没有将半魂抵作唐久师的更好办法了，不是吗？
除非苏吉利在天命石彻底扭转前带着唐久师出南北方天。
可那可能吗？
不可能啊……
461章 星玄木母株
一切如唐久师预料的那般，苏吉利的分魂和株地果然在长安城内寻到了白玉佛灯。
也顺利的在佛灯内寻到了正在修炼归元真经的半副‘金蝉子’佛魂。
只是……佛魂有些奇怪。
没有记忆，只呆滞的随着唐久师离开前的安排，傻子般的修炼着。
株地暗骂了声坑，转头去地府借转世珠。
这个唐久师，料到了他们没有退路早就备好了一半佛魂，是想彻底将自己从天命石的轮回里拔除啊！
这半魂没有回忆，想要让它和正常人一样，无论如何都得用转世珠重养三魂六魄和神识，如此再放到空魂之体里，哪还有唐久师什么事儿？
虽然气，株地还是手脚麻利的在三个月后将白玉佛灯内的半魂归位，放入了空魂之体内。
佛骨佛魂再融，天命石重新寻到了目标，终于让殷温娇歪掉的红鸾线重入正轨。
***
那一边，幻心魔镜内，苏吉利培育的第一株雄株已经长成。
也不知道空玄有没有发现星玄木母株的事儿，物竞天择，也许星玄木便是感应到了母砂的危险，才会异化出那株母株。
想要让空藤的计划彻底失败，除了证明那母砂的危害，还得借用下那株星玄木母株来验证下猜想才行。
三个月，除了培育出雄株，镜灵和苏吉利还种出了五十株星玄木幼株，百株的任务已然完成一半。
寻摸着剩下的也许不用再种，苏吉利和空矢商量着去寻空玄族老，解释‘母砂的真相’。
空矢早就在等着这一天了，于是这一日，在空玄结束了培训课堂打算再度带着空藤去培植幼株时，被拦在了路上。
“族老，空矢有话想和空老说。”
空矢小心翼翼的瞟了一眼空藤，又瞟一眼，有些不自觉的紧张。
空藤看着面前的族老人选劲敌，明显不想让空玄和空矢有机会接触。
“族老，今日还有两株幼苗，再不去，就来不及观测到结果了。”
空玄点头，转头看向空矢，“空矢，若不急，稍后再说吧。”
空矢和空藤每日里两点一线，下一次可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瞥到空藤一闪而过的恶意，空矢起了脾气，再次大声，“族老，空矢的消息也很重要，值得……值得族老错过一次母砂培育！”
这话一出，空玄还未如何，空藤却变了脸色。
母砂可是他最大的依仗，这个空矢，该不会发现了什么吧？
若真是如此……空藤掩下眼皮，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族老，既然空矢有要事，那不如你先和他去，我自行去看顾那几株幼苗便是。”
空玄看着面色坚定的空矢，又看了看一如往常安安静静的空藤，叹了一声。
“也好，空藤，你先去奇木岛等我，我很快就过去。”
空矢被苏吉利特意叮嘱过，待空藤不见身影才开口道。
“族老，我日前发现了一株异化的星玄木，正是想请族老去掌掌眼。”
空玄原本打算速战速决的念头顿消，眉头皱起。
这几个小辈，不会一个比一个贪心吧？
异化的星玄木，光靠母砂都已经很逆天了，这空矢的说法又是因何而来？
“走吧，去看看。”空玄语气不悦，却没有立刻发怒。
小六空玄，是他钦定的接班人选之一这小子虽然年纪轻，却很有天赋，也有股子拼劲儿，但若真的早早年纪就功利十足……
既然要考核四个，多相处也是个办法。
空玄耐着性子和空矢飞到了空祖之地外围，停在了……新生星玄木的结界外面。
空玄有些惊讶，“空矢，你说的异化星玄木，该不会是这几株幼苗吧？”
这七株幼苗它印象很深，是近千年以来主株腐化前培育出的最多的一次。
足足七株，前些年最多的一株也不过孕出了三株而已。
空矢肯定的点头，“族老，参加玄木会时我就有些奇怪，这些时日从旁观察，越发确定了，这地里，确实有一株异化的星玄木，却不是那七株幼株，而是那株主株！”
……空玄终于有些惊讶。
待黑族空空兽来将禁制解除，亲眼看到那株孕育了七株幼株的星玄木还未死绝，空玄沉默了。
“空矢，你来仔细说说，你觉得这主株，如何变异了？”
想确定母砂的害处，需得先让空玄自己生疑，见族老一如苏吉利预料有了耐心，空矢再次开口。
“族老，这主株也并没有大的异变，但对于星玄木来说，却是个再好不过的方向，因为它雌化了。”
雌化一词，还是前些日子空玄刚和空矢几个教过的。
冒然听到这两个字，空玄失笑，“空矢，你明不明白雌化是什么意思？星玄木是雌雄同体，还未出现过雌雄分化的情况，我教给你们四人的雌化雄化，只发生在冥阳藤蔓身上……”
见空矢还定定的望着自己，空玄闭上了嘴巴。
它又瞟了眼身后已露死相的星玄木主株，“也罢，今日族老便亲自让你看看雄化和雌化是如何断定的。”
空玄腾起一身法力，打算将这株将死的星玄木救活，雌雄化的植株，若是真的异变，那它的成年期，首先在外观上便会有明显区别。
这株星玄木，从生到死都和正常的星玄木一般无二，是断不可能雌化的。
可今日注定是空玄的打脸日。
在它耗费大半修为注入这株星玄木后，灰黑色的树皮可见的开始转为褐红色。
空玄的脸色，在看到第一抹褐红色后骤变！
雌雄化的植株，若非有异宝催化，那多半便是因为种族的生存威胁而自行进化。
南北方天里哪还有什么主动催化它们的宝贝，那就只有一个原因。
星玄木察觉到了种族将绝的威胁，主动异变了！
“这……”空玄起手在四周设下新的禁制，严肃的看向空矢。
“空矢，你好好说说，到底是怎么发现这主株雌化的？那日你偷偷跟去奇木岛，可也因为发现了什么？”
再次得了预料的质问，空矢舔了舔嘴巴。
“族老，我可以说，您能答应我，无论听到什么都不生气吗？”
小小年纪，居然学会如此砍价，“好，”空玄憋了一口气，“我答应你。”
“奇木岛新生的幼株，的确还是星玄木，但如果真的长大，却……全都是雄化的星玄木了。”
462章 幼株真相
……空玄愣住了。
空矢的话，就像一根线，将她这段时间心内升腾起来的微妙感觉串在了一起。
前一秒她还觉得这小辈功利心重，冒冒失失，下一秒却再无法反驳。
奇木岛时，第一株幼株被拯救成活的时候她就觉得奇怪。
那幼株的颜色，虽然是黑色，和成年的星玄木大致一样，颜色却有些淡，若是将冥阳藤蔓取下，还能发现树皮上星星点点的白色淡斑，虽然空藤说这是母砂的后遗症，可她到底接触了星玄木上千年，总觉得哪儿不对劲。
所以这段时间虽然还在不停培育幼株，却没有公开此事，如今看来，似乎……这空矢才是对的？
幼株雄化损失惨重，可这一株雌化星玄木的出现，却给整个星玄木带来了转机。
一瞬间，空矢心内闪过无数念头，她干脆将这一片彻底拢在强大的结界里，看向空矢。
“空矢，此事若是真的，那母砂的源头势必要清理干净，幼株的事也还待定，你从今日起就守在这里，待我查明母砂和雄化植株的真假，自会有安排。”
没有听到立刻的赏罚，空矢反而松了一口气。
这说明，族老并没有全然相信它说的话，但也对空藤起了疑心。
空玄安排完就转身飞走。
***
瞥到身后被重新救活的巨大星玄木，空矢站定守着眯了眯眼睛。
“想不到我有生之年还能亲眼看到一株雌化的星玄木，”它悄悄地对苏吉利传音，“可多亏你啦！谢谢啊！”
可真是难得，和空矢合作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听到他服软的谢意。
苏吉利笑了笑，趁机赶蛇上棍。
“空矢，我帮了你这个大忙，咱们的百株之约，能否再变一变？五十株可好？”
……空矢回到现实，居然厚着脸皮拒绝了。
“那不行！送你离开之前，还不知道星玄木状态如何呢，要是许多星玄木幼株雄化了，那你给我的这百株幼苗，可就是最后的希望了，”既然是希望，当然是越多越好。
空矢干脆掐断了二人的传音。
……
苏吉利在幻心魔镜里嗤了一声。
“就知道这小白眼狼不上道，你不给好处，我还不会去问你那族老拿吗？”
如今十三飞将在她手里，星运石也在她手里，可以培育出无数星玄木的幻心魔镜也在她手里，只要空玄不傻，一笔交易你情我愿，双赢的结果。
也就这空矢看不穿，到底欠了些眼力见。
苏吉利并没打算立刻去寻空玄谈买卖。
毕竟要辨识雌雄化的星玄木还有些争议。
且让它先处理好族内的私事，再讨论旁的买卖。
***
空玄离开空祖之地后就赶往奇木岛。
它现在有些疑惑需要找空藤确认解开。
空藤已经将今日份长成的一株星玄木幼株移植到了一边，和之前的七株放在了一起。
短短三个月时间，这母砂就培育出了八株星玄木幼株，这在空空兽族史上，绝对是前无古人的事！
只要顺利，别让那空玄发现什么漏洞，族老之位，必定是它的囊中之物。
“空藤？”
突然的声音让空藤手下不稳，险些撒多了母砂颗粒。
它收回心思，转头行礼，“族老，您来了。”
“唔。”空玄点头，看向他手中的母砂。
空藤将母砂颗粒摊开，“族老，今日这株，我只用了先前一半的母砂粉末，星玄木成发芽之后被催熟的痕迹估计会更少，就快能找出合适的份量，培育出正常的星玄木幼株了！”
空矢面色神情淡淡，已经没有了前些日子的满足和激动，淡淡唔了一声。
“空藤，你任灰族族长多久了？”
空藤心头一跳，“算起来已经一千五百年了。族老，怎么突然问起此事？”
空玄不答，又继续问，“一千五百年了啊，我还记得当年你刚出生的时候，因为身形瘦弱，一度被你爹娘认为是会早夭的症状，没想到……转眼就这么多年过去了。”
空藤心下犯冷，升腾起一股微妙的预感。
“族老，怎么想起说这些事儿了？”该不会是想将旧情分料理明白，论新仇吧？
难道母砂雄化幼株的事暴露了？可明明那几株已经被他料理干净了，如今的这一批，虽然颜色有些诧异，可连族老都认为只是异化的差异，怎么会……
空玄已经去查看那七株幼株的长势情况了。
这段时间，她一直在和空藤尝试着减少母砂的用量，以促使新生的幼株不要过早熟化，所以这几株幼株从左向右，树干的颜色是越来越浅的。
正常的星玄木幼株，幼年时是灰雾透明的树干，可就连今日这新生的一株，都隐隐有些泛蓝，其后才是灰黑。
空玄不由得再次想起了空矢的话。
它扭头看向空藤，本是想问它是不是也没发现这一细节，却不料对面的空藤还没来得及藏起满眼獠爪痕迹，那满满的杀意直接就将空玄满心疑惑加身。
她愕然不已。
“……空藤，你……你该不会，早就发现这母砂会雄化幼株了吧？”
果然，暴露了！
空藤没有收起眼中杀意，挑衅般竟直接就踩上身侧的一株幼苗。
“怎么，族老，幼株还不想要？你这是要将我的功劳一比勾销，论罚处置啊！”
陌生的粗粝嗓子，让空玄皱了皱眉头。
即便见识到空藤如此的一面，她还是不愿相信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小辈生了异心。
“空藤，母砂的事如今还未散开，你老实交代，是不是现在才发现幼株雄化的事？我虽然也心疼这些幼株，可若你只是被诓骗，那咱们还是要因果溯源，寻到源头去解决。”
毕竟是救过她的孩子，为了养伤，空藤闭关了足足千年，见她偏心空矢三个有些不忿也是难免的。
空藤却并没有顺着所谓的台阶走下来，过了今日，空玄彻底有了戒心，到时候不论他说什么，都不会再有今日的机会。
奇木岛上空空荡荡，除了他们两个再无旁人，现在不下手，难道还等空玄回了空空兽族再动手么？
空藤将手里的母砂小碗随意的扔在地上，周身皮肉一阵涌动，在空玄面前露出了另一幅形态。
463章 重伤空玄
空藤的体形在空空兽族里其实算很正常，不高不矮，甚至胖瘦都刚刚好。
若非背上那一道深陷的疤痕蔓延，放在兽堆里绝对不会引人注意。
可此刻，它的躯体却自背上的长疤由内而外扯开，内里却根本没有什么血肉皮脂，而是装了一堆鼓鼓囊囊的球袋，此前的皮肉外表，居然从里到外都是假的！
看着从那堆皮囊里站起来的人，空玄狠狠皱起眉头豁然失色。
“空游方，你居然没死！”
从“空藤”皮囊里钻出来的空游方，是个半高个的驼背男人，面容平平，眉角处却和空藤一样有道深疤，一路蔓延到后脑，又向下直到半腰处才停。
他只穿了薄薄一层灰衣，身形瘦削到枯骨，离了空藤的躯体后，除了一个脑袋还有些肉，整个人就像是架在骷髅骨上一般干扁尖锐。
空游方却似乎很满意自己的形象，他抚了抚自己的枯干手臂，又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这才哈哈笑出声来。
“空空兽族的血肉不愧是大补之物，光一个千年族长的修为血肉，就让我枯骨再生，不错，不错！”
空玄早已经竖起全身尖刺防御，闻言眼现厉色，“你杀了灰藤？”
难道这千年养伤的时间，空游方一直在空藤体内掩藏？
可明明它飞行和动作都和原来丝毫无异……难道！
空玄眉目又是一冷，“你还将空藤炼化成了肉灵？”
空空兽族在南北方天里，也算是逆天种族，皮肉皆是大补之物，亦有空肉生白骨的传闻。
那些，都是真的。
而空玄眼前的空游方，不是别人，正是三千年前盗走空空兽族密宝，又险些坑杀整个空空兽族的大恶人！
原来，当年的空藤根本就没有成功替空玄挡下重击，不仅如此，更是当场就被这空游方摄魂控制，此后的闭关里，更是光明正大的吸食着空藤的血以将养自己！
若非今日空矢前来告密，空玄绝不会生了疑心，等到她真的将族老之位传给空藤，空空兽族的未来也算到头了！
“哈哈哈哈，空玄啊空玄，你还是和当年一样，傻到天真，空空兽的寿命是长，可能像你一样活个几千年的又有几只？我说闭关你就信了？多亏有你调停，我才能安然的将灰藤的魂魄祭炼成肉灵。”
肉灵虽然是死物，但如果有生前的皮囊，驱动起来和生时无二，也亏得空藤如今的地位，即便有空空兽怀疑过，也没胆子查问。
只不过今日母砂的事儿一过就不一定了，所以空游方决定在暴露前站出来。
相比日后对簿公堂，还是现在的对峙比较好些。
至少一个年老力弛的空玄他还是有信心打得过的，当年若非灰藤撞出来，他早该血刃这空玄了。
空玄此刻已经极其愤怒，它脑袋顶四个圆盘微微颤动，隐隐泛红，正显露着主人的无边怒气！
“空游方，你恩将仇报，可知当年偷埋的裂空雷坑杀了多少空空兽？今日居然还敢再出现，不报此仇，我空玄何当族老！”
当年空玄误信空游方，一错再错，到最后险些害的整个空空兽族灭亡，到现在都悔恨万分，万万没想到，罪魁祸首还好端端的活着，根本没有逃出南北方天！甚至就在灰藤身子里苟活至今！
空玄头顶四团圆盘齐齐颤动，四道凌厉至极的声波一瞬便被催发，朝空游方迅疾而去！
空游方枯骨的身躯就那样虚虚一躺，瞬间以一个诡谲的倒仰姿势躲了过去。
他似是不敢置信如今的空玄居然会用这种攻击手段，躲过之后便是一阵爆笑。
“哈哈哈哈，空玄，你可别告诉我，当族老这么些年，你还是那来来回回的四件套，声波气团圆盘风刀？”
空玄被激得越发上头，身形一闪便冲到了空游方身前！
“废话恁多，声波可不是你这样一个异族人担当的起的！”想用空藤的身子套她族老之位，也要看看有没有这个本事才行！
空玄祭出一连串的光波，近身朵起落间扇出来数到风刃，几乎瞬间就锁死了空游方的退路！
空游方今日自爆身份，当然有所依仗，他整个人就站在那里看着空玄冲过来，在空玄不敢置信的最后一秒，突然就消失在原地！
空玄的风刃和身体俱都扑了个空，它惊愕停转，瞬间回神便要后退，却不料空游方突然出现在她身后，一掌夹杂着几粒削尖的母砂，直接就扣进后背！
空玄躲闪不及时，面上一派惊愕。
“你，你的身法……！”
空游方方才那一瞬间的速度，根本不像是提前躲藏，更像是瞬移，可异族人类，如何能在这空间极其不稳定的地方来去自如的？
“哈哈哈哈，”空游方大笑，“你以为我自爆身份，会没有依仗吗？空玄啊空玄，三千年前你轻敌，三千年后依然如是，今日就让我好好教教你，如何做一个赶尽杀绝之人吧，哈哈哈哈……”
空游方如闪电般急速窜来，没有了空间的限制，空空兽的所有优势都已经不复存在，虽然空游方法力不济，却几乎掌掌落在了实处，不过几个来回，就在空玄身上留下了数个掌印和数粒尖锐母砂。
许是玩够了，看到空玄仓皇落地后，空游方没有再追过去。
他在原地抛了抛几粒残余的母砂，轻笑了一声。
空玄心下生出绝望。、
她本可以撤开结界呼救，可连它这个族老都打不过，叫来其他的空空兽只会雪上加霜，再加上奇木岛的重要性，若是撤了结界引起周围空间不稳……
今日若不能留下空游方，一旦让他出去，就是彻底的放虎归山，它已然受伤，如果……拼上一条命，倒也未必不能做到。
没了她这个族老，空空兽族也还会有下一个族老，倒是不亏。
空玄眼中闪过狠意，察觉到背上被空游方按下的母砂传来了灼热感，顿时明白不能再拖。
“空游方，我不会让你有机会再伤害空空兽族任何一人的！”
空玄忍着背上越来越热的炙烤，头顶圆盘突然转黑，那黑色犹如光际般突然一路向前，在四周的结界传开。
所到处，光芒俱暗！
空游方看出了空玄想要同归于尽的想法，刚要动身闪现离开，却发现整个结界内的空间，居然如泥沼般令他动弹不得！
“这是什么？”空游方大喊一声，又使劲儿动了动，四周却已经如石地般彻底无法脱身！
空玄的四周已经一片黑寂，见四周已经禁锢好了，这才缓缓走向空游方。
“你不是问我，活了千把年还练了些什么本事吗？空间域便是我族的不传之秘，你以为贪图了空藤的空间之力便可以无所畏惧了么？南北方天里，从古至今，能活到最后的，为何只有空空兽，你可知道？”
空游方眼露惧意，第一次对活下去有了万千渴望，“空玄？空玄！你救我一次，何必再赶尽杀绝？大不了我发誓，此生不再伤害任何一只空空兽，你放我走好不好？”
空玄在没有心软，黑寂般的纹路终于开始从空游方的脚底向上攀爬，那股死亡的气息，让空游方嘴皮哆嗦，终于没了最后的骨气。
他又叫喊几声，见空玄丝毫不为所动，也发了狠。
“好啊！空玄，你要同归于尽是吗？那就试试！是你的空间域先炸，还是我的母砂阵法先裂开！哈哈哈哈，我要这南北方天的每一寸土，都布满母砂粉末，要让所有空空兽族，再不复存在！”
许是呼应了空游方的呐喊，空玄后背的第一粒母砂由外而内在皮下裂开！
空玄脚步一顿，后背瞬间就开始冒起了火星。
这些母砂被空游方祭炼过，按在空玄体内的，更是有爆裂自燃的功效！
空空兽皮糙肉厚，只能从内图之，才有机会破开！
闻到了糊焦味儿，空游方大笑一声，刚道自己成了，下一秒，便被无边无际的黑暗笼罩……
464章 遗言 上
空矢在空祖之地母株旁守着，不知道为何突然觉得心慌。
有空矢设下的结界，苏吉利正大摇大摆的坐在旁侧和空矢一起等空玄回来，星运石却在这个时候突然动了动。
外面的结界在减弱？
空矢也正好站起来说它心慌。
结界是空玄族老设下的，如果它减弱，八成是空玄有难……难道是灰藤？
苏吉利当机立断，“走，空矢，你家族老可能有事。”
“可，可，族老让我守着这株星玄木啊。”
“这种时候，还管什么星玄木，我也能种！先去救人！八成是那灰藤生了祸心，外面的结界忽明忽弱的，在不过去看怕就来不及了。”
空矢原本不想走，可苏吉利话声一落，四周围的结界真的就断了，再没起复！
它这才知道苏吉利话不假，当即向前狂奔。
族老说去见空藤，那应该是在奇木岛，如果有人能伤到族老，也只有空藤……可，怎么可能呢？
当年空藤可是为了族老，差点舍身啊……
空矢一路狂奔到了奇木岛外，还未近前就看到了已经被黑化彻底的苍遗之地。
它愣愣的停住，有些不敢置信。
“这是……黑空禁咒？”
黑空禁咒，是空空兽族的禁绝传承，一旦施用必然是同归于尽的下场……
空矢反应过来，悲鸣一声。
“族老！”
声音不小，远处的结界有一瞬的颤动，很快平寂下来。
苏吉利在空矢脖子上后怕的拍拍自己胸口，“空矢，赶紧去救人啊，光喊有什么用？”
寻思这种时候靠它也干不了甚，等空矢落在岛上后，苏吉利干脆从幻心魔镜里出来亲自搜索。
此前一片黄土的奇木岛，如今遍布一种奇怪的黑色痕迹，像是什么泼墨烧干后的漆片，一触即成灰烬。
苏吉利还隐着身，虽然用玄青草隐匿了行踪，但她走过的地方，却因为漆片消散留下了一道黄黑的痕迹。
空矢还在外头愣愣的，似是害怕进去发现它接受不了的事情。
苏吉利暗叹一声，这人还没死，它就怕成这样，亏得空玄看好它，啧啧……
虽然用了禁法，可空玄并未死透，它后背被空游方按进去的母砂提前爆裂，没能让它将禁法施到最后，便和空游方一起晕死了过去。
原本这黑空禁咒最后，会由这些漆片一样的东西燃起大火烧尽漆片所沾的一切，然而空玄没能走到哪一步，只来得及让空游方自己烧了个透便因为伤势晕死了过去。
当然受伤也不轻就是了。
黑空禁咒一旦施用，所涉的空空兽非死即伤，就算失败，也是活不了多久的。
苏吉利很快在一片山丘后寻到了周身黑漆一片的矮小身影。
空玄。
在它不远处，是同样一身漆黑的空游方。
他看起来要比空玄惨烈的多，已经被引燃了半身躯体，死状惨烈。
空玄察觉到有人来，动了动身子。
好不容易掀开眼皮，却没看到是谁来了，它扫了眼，心中一动。
空矢脖子上还挂着界牌，本打算今日收回的，想必就是因为没有收回才能及时到了这里。
空玄眼中闪过欣慰，心道都是天意。
刚要招呼空矢过来，面前被踩掉的一截子黑漆上却突然出现一个身影！
青白长衫，束扎头发，眼睛亮的灵活，却有一张圣洁鲜明的面容。
……是异族人！
“果然没死。”苏吉利和空玄对上视线，笑眯眯道。
“……异族人？你，和空矢什么关系？”空玄再傻，也能知道苏吉利出现在这里是因为谁。
想不到，它好不容易看好的接班人，居然也和异族人搅和在了一起。
空玄眼中升起浓浓戒备，催动了最后一丝力气。
“速召，所有空空兽族，至奇木岛！”
苏吉利并未注意到空玄的小动作，她上前探了探空玄的身子，发现她半身已残，有些遗憾。
幻心魔镜里，金瓜子大声叹息。
“好不容易又遇到一个功德魂灵，居然救不活了吗？”
空矢终于自苏吉利身后奔过来，它此刻满脸都是泪珠，滚到地上激起一片黄黑雾土。
“族老，族老你怎么样？”
空玄静静看着它，并不打算说话。
苏吉利拍了拍空玄的脑袋，“别碰她了，越碰死得越快。”
空矢原本两只耳朵都在护着空玄，闻言吓到般几步后退，随后看向苏吉利。
“苏吉利，你不是有很多宝贝吗？求求你，救救族老，只要族老能活，什么我都……”
“空矢！”空玄听不下去打断了空矢，“不要求异族人！”
她这辈子，就是因为异族人，才落得如此下场！
空矢嗫喏着，泪珠渐落渐多，“可是……族老，空矢不想你死啊……”
苏吉利并没有在意空玄的敌对，只是有些遗憾，“空矢，我也没办法了。还是尽早给……你们族老安排吧。”
没了她存在的必要，苏吉利再次隐匿了行踪。
也是恰巧，苏吉利刚消失，半空中就落下来数位空空兽。
“族老？”
“族老！是谁伤了你！”
“族老……”
来的空空兽越来越多，慢慢将整个奇木岛占满。
白凡和黑勾两位空空兽族族长在最前，站在了空矢附近，均是一脸沉痛。
“空矢，到底是怎么回事？族老怎么会……”
空玄却看着空矢，“空矢，那异族人是不是和你在一起？”
“异族人？空矢……你！”白凡惊愕至极的看着自家儿子，不敢置信它居然知法犯法。
一瞬间所有空空兽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空矢身上。
“空矢？异族人？难道是你和异族人勾结伤了族老？”
勾结两个字刺痛了空矢，它有些跳脚，“我没有！我，我只是和她约定了一些事，绝对没有要害空空兽族，族老也不是她伤的！而且要不是苏吉利，族老早就……”
“空矢！”见儿子还要说，白凡终于忍不住震怒，打断了它。
空矢眼中刺痛，却再不敢违背爹爹之名，委屈的低下头。
“咳咳咳，”空玄撑了撑，摆摆手，“罢了，白凡，小六如今一心听任，又何必强逼，”当年的空游方，对她好过更甚，可大难来头，还不是坑了空空兽一族上下？
无非是还看不穿罢了。
只是……她却不能容忍异族人在此地留活。
“小六，我最后问你一次，若现在我要你交出异族人，你可愿意？”如今空玄都已经不叫小六‘空矢’了，这意思，是要将它得到的荣宠收回？
吊在空矢，也就是‘小六’脖子上的苏吉利听到此，皱了皱眉头。
她以为空玄剩下的力气留作交代后事也就罢了，没想到居然要对她赶尽杀绝？真是何德何能要被她如此惦记。
465章 遗言 下
小六显然也有些怔愣。
没想到一路狂奔过来，族老反而要它交出苏吉利。
可如果不是苏吉利，它甚至不知道族老将亡，为什么……为什么大家要对苏吉利如此赶尽杀绝？
小六抿了抿唇，“族老，我答应过苏吉利，事成之后要送她离开的。”
这意思，便是不交了。
空玄彻底冷了脸。
“着三族令，从今日起，驱逐空空兽白族小六，永不入空祖之地！永不留兽族领地！”
小六惊愕至极。
不过短短数息，组长怎么能如此就断言？
还……将它驱逐？
它向前两步，想要反驳解释苏吉利能给大家种很多很多星玄木幼株，还帮空空兽族收走了十三具母砂石躯，是大恩人……
可白凡爹却突然直接将它禁锢在法阵中，一路架起，竟是要直接送它出去！
南北方天里，笼统的安全地界都属于空空兽族，今日空玄这一番话，明显是不想让小六再活下去了。
白凡虽然心疼儿子，却也担心它在帮那异族人说话，所以还没等小六出口，便主动将它禁锢带了出去。
好险还只是放逐，若是诛杀令，那可就再没退路了。
小六再结界里挣了挣，睚眦欲裂，悲愤至极的泪水突然就遏制不住的疯狂奔流。
族爹这是要亲自送它离开吗？
“族爹……”发现自己终于能说话了，小六伤心的哭了出来，“我不想离开空空兽族，苏吉利，她真的不是坏人……母砂的事，也是她帮的忙，那株雌化的星玄木也是她……”
“小六！”白凡没有细听小六的辩解，只轻轻打断了他。
他从身上取出一个兜袋递了过去，“族老受了重伤，根本不能再受刺激，你先出去躲一段时间，待族老冷静下来我再想办法让你回来。这些食物你带着，先离开这里，找个僻静的地方躲着，千万……要小心。”
小六低耸着头，没有接。
白凡将兜袋放到地上，用耳朵拍了拍小六的头顶，“小六，异族人无论好坏，都和我们有着本质的区别。南北方天是如何变成如今这般，我们空空兽族又怎么会只剩下这么些族人，星玄木又是如何才能培育成活，这些都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你明白吗？”
小六有些明白，有些却不明白。
苏吉利也听得叹息一声。
是啊，她确实也有些轻率了，空空兽族对于她们这些异族人，已经很善良了。
如今驱逐小六……罢了，还是她的因果。
苏吉利从幻心魔镜里翻了翻，取出一瓶汁液递出去。
“小六，这是万年翠柏汁，虽然救不了族老，但却可以拖个三五十年。”
小六眼泪又是一大串，但还是忍着将翠柏汁递了出去。
“族爹，这是……这是苏吉利留下的万年翠柏汁，如果它有用，你给族老吧，若是……族老还不信，那就算了。”
白凡面上对于翠柏汁怀疑的神色还未消除，见状有些尴尬心内却并不信，强颜收起。
“好，族爹会说的。你快些离开，千万别被旁的空空兽发现了，如今大家……都有些无处撒火。”
小六点头，眼泪已经收住，“族爹，我这就走，不过还有一件事。”
“何事？”
小六似是突然想清楚，抬起了头。
“……苏吉利和我约定过，等交出百株星玄木幼株以后，就要送她离开，等星玄木到手，我会回来将它们交给空空兽族，到时候，还请族爹接我一接。”
白凡额角猛跳，心中则叹一声。
儿子居然连这样的事都相信，也难怪族老会将它驱逐，也罢，等天长日久知道人心真假，想必就会反省了。
只不够此刻还不能太逼他，也免得那异族人怒急跳脚。
白凡轻声安慰，“好，若真有百株星玄木，族爹必定会顶着全族的压力来接你回去。”
此一去山高水长，真希望儿子别出什么事，白凡知道，它和小六可能再也见不到了。
小六带着族爹给的干粮，很快消失在黑暗尽头。
***
白凡迅速转回，族老在它不在的时候，已经安排了许多事下去。
今日起，凡所进出空祖之地的空空兽，皆需要验血为证，谨防异族人顶皮囊而入。
此外，白族以族长带头，彻底迁居空祖之地以外，以奇木岛为主居，无事不得入空祖之地。
此前议定的族老候选人中，除名白舟、小六、空藤，另由黑勾和灰族代族长推选各一人，同此前的黑刚一起，重新竞选，若成功，即可列入族老候选人。
十年后，进行一次代族老竞选。
这一番事安排下来，空玄已经伤重难平眩晕不定。
白凡这才明白过来，自己这一族，因为小六已经彻底为族老不喜。
它摸了摸怀中小六留下的万年翠柏汁，想到族中那一批刚怀了幼崽的妻儿族妹，有些不忍。
“族老，白凡还有事禀告。”
空玄强撑精神，“白凡，这几千年来，你白族的功劳我不会忘记，只是如今小六的事……还未定论，我又身受重伤，只能谨慎些。”
白凡默了默点头，“族老，我明白，空祖之地的重要性大家都知道，只是……我族里老幼妻女一向没怎么受过苦，若真的跟我们迁居奇木岛，怕是……要伤了腹中幼崽。”
空玄没有动摇，“空空兽一族，生来便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中存活，既然迟早要受着，习惯是必然的。”
白凡见说服不得，只得取出了翠柏汁的瓶子。
“族老，这是……日前我从一个储物袋中得来的，可否以此物，换取我族中怀了幼崽的族人留在空祖之地？”
奇木岛如今破裂成这样，想必土壤也不堪用了，白族此后再无星玄木可用，相比之下，只有留在空祖之地才有些活路。
黑勾在旁，接过了翠柏汁的瓶子，递到空玄面前。
见是异族之物，空玄反感的皱了皱眉，却还是打开了瓶盖。
瞬间面目色变。
“这是……万年翠柏汁？”即便是重伤之身，一滴都可拖延十年八年。
白凡见空玄动容，心下微松。
“是，族老，我原本是……想留作妻女生育难产用的，如今……还是族老更需要些。”白凡少见的扯了慌将来历变了，他身后不远处的妻子看出来，动了动没有揭穿。
空玄终于退步。
它答应待这一批怀孕的空空兽顺利产子后，再将她们送到奇木岛。
一番动荡终于落定。
***
这边，小六伤心的带着苏吉利向远方奔驰。
要跑出空空兽族的领地，才可以停。
虽然它很不愿意，可如果被空空兽遇到，也许直接就会被当作叛徒绞杀。
空空兽狠心起来，很可怕的。
466章 百株之约
小六跑了很远很远。
饿了就吃些东西，累了就藏起来，直到周围遍布细密的空间裂缝，入目再也看不到一块完整地域的时候，才停在半空，望着遍布黑寂裂痕的世界发呆。
良久，才喊苏吉利。
“苏吉利，你可以出来了，这里应该安全了。”
苏吉利还道它到了那儿，探头一看，差点又吓回去了。
……
小六停下来的地方，比她从幻心魔镜里第一次出来时还可怕，四周不仅看不到什么通道，更是遍布大大小小的空间裂缝。
最关键的是，看起来都不大稳当！
“这……你怎么寻了个这样的地方。”她根本都不敢出来好么。
小六自嘲的笑了笑，“也只有这样的地方，空空兽不会追过来啊。”
苏吉利默然。
“没有什么办法稳定空间吗？”
小六慎重的回忆了翻，疑惑道，“前日里，族老倒是提过一个利用星玄木临时稳固空间裂隙的阵法。”
可惜还未开始教授，便出了这事儿。
苏吉利听的刚要叹气，金瓜子却在幻心魔镜里插了一句。
“阵法？是叫伏空星矢阵吗？”
作为金瓜子的前任主人，大势至和空空兽也有些瓜葛，这阵法，他居然还真知道。
只不过伏空星矢阵一旦设下，需得一个空空兽献出精血，所以他从未成功布下过。
空空兽族仙佛魔一战后，对所有的异族人都极其敌视，别说精血了没用声波同归于尽已经算好的了。
……
苏吉利啧啧感叹之余，问小六，“那阵法，是伏空星矢阵吗？”
小六一呆，“你怎么知道？”
苏吉利不欲解释，“偷听到的。这阵法我游历时刚巧学过，只不过需要你一些精血，如何？”
如果阵法是真的，自然再好不过，小六虽然可以御空在空间裂隙里穿梭，却也需要落地休息的。
如今四周连个落脚地都没有，长此以往，它根本没力气应对突发情况。
苏吉利发过誓不会伤害它，所以小六只犹豫了下，便痛快的放了精血。
伏空星矢阵，辅以空空兽的精血，再以七七四十九株星玄木做阵基，可以将一片空间裂隙内的土地强行黏合。
若是星玄木能够顺利长成，那这片土地便会因为星玄木蕴含的固土之力，彻底凝合稳定。
若是小六在多学几日，就会知道空祖之地便是因此阵法而来。
当初空玄根本没法直接拿出四十九株星玄木，所以空祖之地才会一拖再拖，很久之后才建立起来。
大势至一边和苏吉利讲解阵法的摆设，一边啧啧感叹。
时也命也。
谁说苏吉利倒霉？一路过来，哪次不是大包大揽的走？
就像星玄木，自从南北方天后就绝迹于三界，她一来就得了不少，如今还有了伏空星矢阵，以后就算误入了空间裂隙，也不必担心了。
苏吉利没有告诉小六伏空星矢阵的由来和最后会导致的结果，得了小六精血后，就开始着手准备。
如今在幻心魔镜里，总共有六十三株幼株成活，大阵只需四十九株，富足有余。
旁人看起来千难万难的空空兽精血，苏吉利也手到擒来。
***
半个月后，一个方圆不过半里的伏空星矢阵建成！
苏吉利还能在幻心魔镜里休息，可小六却在伏空整整飞了将近一个月。
阵成的当日，它累的只来得及和苏吉利说声谢谢，便一头倒在阵内睡着了。
……
苏吉利有些不好意思。
其实她有很多提神养魂的法宝丹药，可以让小六好受些。
只是如今南北方天里，光一个星玄木就出了这么多事，小六迟早要回空空兽族的，她如果漏宝太多，难免又要给小六惹些麻烦。
还是藏私，比较安全。
环境恶劣些，对小六其实也未必没有好处。
至少最近，再未听到它再喊苦了累的，挑食的毛病也彻底没了。
只是也沉默许多。
它睡了整整三天三夜，再醒来时，像是变了一个兽。
眼睛里亮了许多，也沉静许多。
见苏吉利在一旁又摆着阵法，它开口。
“苏吉利，这阵法来之不易，咱们的百株之约，除去设阵的四十九株，余下的你若是不愿意种，不种也可以。我现在就能帮你离开。”
苏吉利顿了顿手，“那你呢？”
她走容易，可小六如此修为，能在这片地方活多久？
小六却很沉稳反而安慰苏吉利，“之前族老对你不善，是因为她被那空游方坑的太狠，借你撒气。我知道你心善，才会一而再的纵容我帮我，可我总是要长大的。”
长大这个词，让苏吉利莫名心酸。
一百多岁的小六已经如此想了，当年她在花果山若是早些认清现状，是不是现还能更好些？
可那个时候她玩心重，又将万事万物看的轻易不入心……
“我倒也不急于现在离开，南北方天外头守了个高人我暂时还没有信心能躲过他，再过两年吧，两年后，劳烦你送我离开。”
小六偷偷松了一口气。
它也怕苏吉利真的现在就走。
一个人生活在这里的日子，有些太可怕了。
两年，还有很久呢……
“好！”小六挠了挠头，“我现在要去寻些石料建个暂居的屋子，你要一起还是？”
“一起吧。”苏吉利淡淡一笑。
***
离开了空祖之地，苏吉利行事少了很多顾及，虽然法宝不好露眼，却可以不露痕迹的从旁给小六找补，顺带给自己一些好处。
于是和苏吉利一起外出的小六发现，自己的运气出奇的好。
“苏吉利，看这里，居然有一堆几乎没被破坏的筑基石！用它建地基，以后会方便不少。”
那是必须的，当初为了给魔族居民建房子，这玩意儿她可没少收集，要不是怕这东西出现的太多引起小六怀疑，她直接取出几栋房子都没什么问题。
于是筑基石之后，小六又发现了登天石柱，横跨梁，一堆老旧但却很抗用实则是魔族淘换下来的旧石杵……
一年后，因为伏空星矢阵的稳固，已经开始融合周围地基的这片土地，大变了样。
空祖之地最“豪华”的便是空祖大厅，空空兽搜寻到的几乎所有的好东西，都被按在了大厅里。
而这片地界，却因为有苏吉利的“特殊扶持”，变得更加宏伟。
小六最开始只想着建个自己够住的便可，实在是材料太过富足，便干脆仿着空祖大厅也建了一个高楼出来。
因为大多时候都在飞，高楼内建了很多半空甬道，错落上下，只在石壁上留一些能站立歇息的地方。
整个厅堂，虽然地儿没占多少，但胜在高，用小六的话来说，就算它整个白族都来这里开会，也能放得下。
建成之日，已经成熟许多的小六，看着这片地界和拔空而起的高楼，险些落下泪来。
“苏吉利，多亏有你，才有这片地方，就叫他空吉之地吧。”
“这栋楼，我希望能有一日，和族爹族娘，族辈们一起用，就叫白望之厅。”
467章 故人
殷温娇那边还在按部就班的过着小姐生活。
苏吉利操心南北方天的情况，几乎都是匆匆和分魂核验一遍，就再未关心。
当日小六获得玄木会头名的时候，苏吉利本魂原本是打算去寻护生镜碎片的，谁知道最后护生镜没寻到，反而救了个魔魂回去。
金瓜子分明就感应到有护生镜在移动，可之后无论她如何再探，却都没有护生镜的下落。
如今小六也算安定下来，空暇之余，苏吉利便开始带着金瓜子四处查探。
亏得伏空星矢阵在，星运石又被升级了。
在小六建造空吉之地的时候，大势至将小六的精血和阵法相融，配了一些星玄木幼株和土壤加以炼制，使得如今的星运石已经可以隐藏大部分的法力痕迹了。
只要行动小心，不去一些空间裂隙特别严重的地方，凭着星运石，苏吉利甚至可以施展一些遁术，更不必担心随意走动会引起周围空间的裂隙波动了。
如此，就算小六不在身边，苏吉利也能大着胆子去周围晃一晃。
只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运气不好，苏吉利寻了足足半年，都没什么消息。
再拖下去，那边西游的剧情可就要开始了，她得赶紧出去才行。
也许是老天爷都向着她，这一日，当苏吉利决定最后再试一次的时候，远方传来一声惊天爆裂的轰鸣声。
随后金瓜子大喜。
“是护生镜碎片的味道！就在暴动的那个方向！”
……苏吉利没有急着动。
那个方向，这种动静，像是……空空兽自爆浮空磁盘的声音？
当初大势至受的伤，便是由此而来。
小六来的速度很快，暴动发生不过小半个时辰它就赶到了苏吉利身侧，见她完好无虞，松了口气。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
苏吉利摆手，“不是我，我好的很，就算见着空空兽的痕迹，也不会冲上去，这动静，怕是旁的人。”
空空兽即便是族内打斗，都不会自爆浮空磁盘，这几乎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做法。
不仅斗战双方都活不了，甚至还会损毁周围很大一片地界，导致空间不稳。
小六却淡淡的，并没有苏吉利想象的那么痛苦。
“空空兽族一旦选择自爆浮空磁盘，必然已经考虑了所有退路，虽然可怜，却没有旁的选择。等那附近稳定些了，咱们再去看看吧。”
金瓜子还在叫嚣着护生镜碎片的消息，苏吉利将它一把捂住塞回幻心魔镜，应了一声。
“好，听你的。”
小六如今做事越来越稳重了，现在过去确实不适合，那边空间危险，贸然过去怕东西还没找到，自己反而落糟，左右护生镜自生灵意，想来没那么容易跌到空间裂隙里。
一个月后，苏吉利才和小六去往那边地方查探。
被音波攻击后的地区，苏吉利也是第一次看到。
虽然大体看起来和附近的区域没那么区别，可若是停下细看，就能发现那些空间裂隙正处于一种极其不稳的状态，隐隐都在颤动！
可想而知，若现在谁不小心多说一句怕立刻就会引起一阵新的空间大爆乱。
小六万分小心的背着苏吉利前行，终于在一个扭曲到还未成型的虚晃空间裂隙附近发现了护生镜碎片的痕迹。
那是一片唯二还算不错的地块，不过巴掌大，上头趴了个同样巴掌大一身血痕的猴子身影。
猴子周身都因为空间裂隙泛着红色血雾，但却可见的起伏着，竟然……还活着？
苏吉利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生怕自己看错了。
“没错，就是一只猴子！还是一只有些功德的猴子！”金瓜子下了断言，“要不是靠着这点子功德，它怕也活不下来。”
万万没想到这种地方里，还能看到猴子，小六有些怯怯的。
“苏吉利，这是异魂吧？要救吗？”
“先别着急，将它翻过来看看。”
小六点头，上前将那伏在地上的小猴子翻了个面。
小猴子正面也没什么好地方，约莫是为了能将自己贴紧在这片土地上，才缩的这么小，实际看上去并不算年轻。
腰间还挂了一把……五火七禽扇？
苏吉利骇然大惊，上前一探，顿时讶然！
“……麟天琪？！”
他不是该在空桑山脉里闭关清障魔之气呢吗？
怎么会……怎么会在这里？
这半魔之躯，还有这五火七禽扇，等等……看着小猴子怀里鼓鼓囊囊的一团硬物，苏吉利心道不好的一掏。
绿澄澄还泛着艳光的灯台，不是翠光两仪灯又是哪个？
苏吉利不知道自己是怀着什么心情将它和那盏灯带回到空吉之地的。
小六看出她心情不好，一路也不说话，等安置了两个人，就飞出去躲着去了。
苏吉利没有立刻将麟天琪收回幻心魔镜内将养，她一手攥着那柄疑似祸源头头的灯，一手捏着麟天琪的命脉，很有些……一言难尽。
“可别发呆了祖宗唉，这小猴子伤势不轻，赶紧给它吃点什么镇镇伤势啊？”
金瓜子等的焦急，护生镜找回个小功德人物，最高兴的可就是它了。
它咳咳两声，“南北方天里寻人不易，这小猴子虽然功德不够深厚，但也能算个，算上它，再有九千九百八十个，就能认主我了！”
……苏吉利没工夫搭理它。
她沉沉看了麟天琪和翠光两仪灯许久才取出几枚丹药。
丹药是收了星玄木后，天吴加急给苏吉利炼制好的。
原本是为了空间裂隙割裂准备的，没想到她一路顺风顺水，根本没机会用。
反倒是跑出来个麟天琪，用了个正着。
丹药用料不菲，麟天琪又被翠光两仪灯保护的及时，很快就有了醒转之意。
他动了动手指，察觉到周围没了空间裂隙的冷冽撕扯感，心头微松。
随后睁开眼，和苏吉利对上了。
……相顾无言。
麟天琪还以为自己死了，扭头看到苏吉利手里捏着的翠光两仪灯，愣了愣，这才回味过来，自己没死成。
长久之后，麟天琪才喟叹一声。
“苏吉利……你还活着啊。”
468章 分化两地
麟天琪是四年前进来的。
他一直在寻找进入南北方天的办法，却一直不得而入。
半魔之体，、在很多地方都受制于人，所以他都是托了狸太去四处打探消息。
问了许多人，甚至厚着脸皮在流云山脉外跪了许久，都没什么结果。
大家都说，苏吉利已经彻底死了。
麟天琪却觉得，就算是死了，也得去帮苏吉利收一收尸。
当年要不是她他也不会侥幸还生，更不会成功压抑住体内的魔气，虽然成了半魔之体，但这几百年下来，早已稳固。
就连翠光两仪灯重新认主找回来，也没有丝毫影响它的修心。
***
苏吉利没有理会麟天琪的招呼，只颠了颠手上的翠光两仪灯，面色严谨。
“这灯怎么又到你手里了？月前的风暴，是因为它吗？”
麟天琪撑着坐起，环视一周。
“不是，翠光两仪灯，是菩萨亲自给我的，月前的风暴，是因为一只空空兽似乎在被同族追杀，疲于奔命才无奈自爆，和我无关，我只是……倒霉遇到了。”
见苏吉利周身的寒气渐消，麟天琪笑了，“苏吉利，你还活着，真好啊……”
不枉他用三百年自由身，换到南北方天的一次机缘。
麟天琪从未和她撒过谎，苏吉利捏了捏翠光两仪灯，直到逼着金瓜子鉴定了一把佛光，才松出一口气。
见苏吉利彻底消了气，麟天琪这才为难的摸摸自己。
“苏吉利，你带衣服了吗？月前的暴动把我的纳物袋也炸没了，没衣服穿了……”
……怪不得到现在还不化形。
苏吉利额角跳了跳，将衣服搜出来扔在他身上。
“空间裂隙的伤不好痊愈，别下地乱跑，这地方比较安全，待在这里就行。”
“你去哪儿？”
“我去找小六问问空空兽被追杀的事。”
距离小六被赶出空空兽族也有一年半了，若是料的不错，那个被追杀的空空兽……八成是白族的。
苏吉利以为，小六走了之后，空空兽族就算是告一段落了，如今看来并不是。
小六正在搭建一座高台，它想仿着空祖之地，也造一些瞭望台出来，一块高台基石刚落到实处，听到苏吉利说怀疑白族的空空兽被追杀，下意识就反驳了。
“不可能，空空兽向来是众族一心，族爹和灰族黑族的关系也一向很好。怎么会……”
苏吉利也有些难受，她和小六自愿离开空祖之地，可不是为了令白族受人排挤才走的。
“空玄身受重伤，空空兽和异族的矛盾还在，总会有……不一样的声音出现的。要不然，你去和你族爹问问？”
小六有些犹豫，“我和族爹约好了的，要等种够百株星玄木再回去，现在……才过了一年半，会不会是什么误会？”
苏吉利不大好说，“既然你不想见，那就藏着去，有玄青草，想来不会有什么大碍的。”
无故死了一头空空兽，总得问一声，小六犹豫良久点了头。
***
同一时间，奇木岛上，白舟正在劝架。
族中一头雄兽的妻子，日前刚外出巡视被发现自爆了，临死前还留下了证据……却不是指向异族人，而是同族。
白凡真的不想承认，这是族老默认发生的事。
它们白族，自小六走后为了洗清嫌弃，已经自觉避居到奇木岛上来了，所有生产完的雌性族人，也不过将将从空祖之地出来。
才一年半，怎么就会生了这样的变动？
痛失妻子的那白族空空兽痛苦不已，他身边的族妹嗫诺了一会儿，看向白凡。
“族长，其实……其实我们在空祖之地的遭遇也不太好。”
自从小六被逼走，整个空空兽族就陷入了一种奇怪的氛围。
灰族因为灰藤的事，一个个都有些敏感。
它们倚仗了千年的族长灰藤，居然是一个异族人假扮的……这让它们一族在黑族空空兽眼下，显得格外不堪。
可更甚的，地位更边缘的，却是白族。
小六是族长白凡的亲子，它离开时和白凡说了什么，谁都不知道，更何况还是为了护着一个异族人！
空玄族老明摆着要防白族，这才将它们全族赶到了奇木岛上苟活，食物派给都渐渐不管了。
于是黑族的地位节节高升，灰族为了不过于底下，选择一致对外，双方都将苗头对准了白族……
***
白族空空兽自爆的事一经传开，整个白族都陷入了冲击之中。
当初即便被当做和异族人勾结，它们却都觉得事情还没严重到这一步。
直到此刻。
直到那位族妹死去。
一切的不平、隐藏在种族后的利益和歧视，再也无法漠视。
白凡沉默了许久，才看向这一帮从始至终都站在它身后的族民们。
缓缓跪下。
“我白凡，对不起大家。”
要不是他求了空玄将瘦弱的妻女留在空祖之地；要不是他心软，亲自送走了小六；要不是它为了三族和平，屡屡退让……也不会，发生今天的事吧？
白凡这一跪，让许多愤恨不平的声音一转。
“族长，不怪你，你起来！”
“族长……我，我的仇，我自己去报！白族能留在奇木岛是最后的退路了，咱们总要顾着大局……”
连那失了妻女子都觉得白凡做的对。
白凡心头一酸，几百年没哭过的老大兽，湿了眼眶，它看向一族老幼，“诸位，若不然，咱们迁族吧？”
妻女要护，可今日一事都已经发生一个半月，空玄族老都没有出声，以后这样的事，只会更多。
若是白族不拿出一个态度来，以后怕是更要受人欺凌。
迁族，是所有办法里的下下乘，若非今日有族人受伤，它是万万不会选择这个法子的。
一旦迁族，它们一族就得永远离开空祖之地，还要将自己一族的私藏上缴三分之二出去。
虽然再寻地方不容易，可这总比同族相杀来的好些吧？
见大家面上都悲痛却没有反驳，白凡彻底下了主意。
“白楼，你和我去同族老要个说法，兽不能白死，若是……若是到空祖之地族老都不护，那咱们也不必再留在这里了。苦些累些，也好过在如此下去。”
“是，”妻子自爆的白楼应了一声。
***
一月之后，小六和苏吉利偷偷摸摸的摸到了空祖之地外头，却听到了几个外出巡游的黑族和灰族的讨论。
白族族人被同族逼杀自爆，族老却没有严厉管教，以至于白族以白凡带头，主动提出了迁族。
族老却只是犹豫了一番，就答应了。
也就是说，一个月前，白族一族已经迁出奇木岛，去向不知！
469章 白族之地
小六差点没忍住跳出来逼问那几个空空兽，被苏吉利及时拉住了。
“白族有你族爹顶着，就算离开了，也不会过的太惨，现在出去只会暴露，更坐实了你和白族的牵扯未断，还是赶紧去寻寻你那族人都去哪儿了。”
离开空空兽族领地的白族，只能去一些零散的地方休息，那一大帮子，有老有小，一个月下来，必定是累极困极。
小六眼中酸出泪水，“我能和族爹联系，我这就问。”
***
白凡带着一百余号的族人，并不太顺利。
族中新生的一些小兽，需要精细喂养，可离开了固定的生活区，一切只能从简，要不是族老还给留了些吃食，怕是过不了多久，就又会有族人死去。
白凡虽然担心，却并不后悔。
这一日，它们好不容易寻到个还算稳固的片区能休息一会儿，附近却有些空间不稳的预兆，一行兽只能匆匆再次站起。
刚要分批前进，白凡却愣了下。
小六在喊他？
想起小六临走前的事，白凡心中带着诡异却又莫名的期待，看了看通讯牌。
“族爹，你们在哪儿，我这里有能暂居的地方，就在空祖之地往南三千里以外的破渊痕地里，要不然你来找我吧？”
没看到想看的惊喜，白凡有些遗憾，随即又疑惑起来。
空祖之地往南三千里以外的破渊痕地，一直就极其不稳定。
当初族老带头曾路过那里，四周不稳的空间裂隙太多，甚至都没办法好好种植星玄木，也因此，空祖之地才向北走，建在了如今的地界。
……见族长似是疑惑，有几个族弟子辈上前问了句。
白凡犹豫良久，觉得这件事不好瞒着大家。
“破渊痕地？”
同样的疑惑，也在族人心中升起。
“族长，左右南边也不能靠近，倒是真的可以去看看。就算担心那异族人作祟，大不了咱们远远看看，若是空间还是不稳，必然就是……谎言。”
白凡不愿意相信小六发来的消息是假的，可事及祸源头头苏吉利，它也不好断定。
如今大家愿意冒险尝试，倒是真的可以去碰碰运气。
一行人离开空祖之地时为了尽快迁离空空兽原来的地盘，是直接向东而去，距离破渊痕地不远不近，左右也要寻个新地方驻扎，便干脆就继续朝南边去碰碰运气。
也许这么久过去，那处真有什么变化也说不定。
凭心而论，白凡是愿意相信小六和苏吉利的，虽然它并亲眼见到过苏吉利，但她留下的丹药对族老的伤势却极其有效。
空玄对异族人一概全论一船打翻，白饭却觉得，待人待事不可一面而论，南北方天里，想要活下去并不简单。
苏吉利就算有私心，也会顾及颇多。
***
小六得知白凡族爹一大帮子都在朝空吉之地而来，高兴坏了，每日都想出去接人。
苏吉利却忙着在四周布设隐匿空玄之地的阵法，忙不过来。
空玄之地如今已经彻底稳固，约莫是那四十九株的星玄木太过康健，周围的空间可见的受到了影响。
长此以往，只需再有十几年，便能再造一个“空祖之地”出来。
对于空空兽来说一个安全的地方可太珍贵了，苏吉利要走，自然要送佛送到西，帮它们把这地界保护好。
空祖之地上空玄设的阵法就很合适，只可惜那是空空兽的独家传承。
但苏吉利可不缺阵法，何况还有精通阵法的廉辰和大势至，便一不做二不休的在四周布了魔族和佛族的阵法。
黑猫白猫，能抓老鼠的就是好猫。
***
于是当白凡带着一大帮子族人连路跋涉到破渊痕地外的时候，都被吓住了。
因为前方的“破渊痕地”，如今是一个突破天际的黑洞模样，一看便知危险丛丛，不宜靠近！
原本还想打头去勘探的几个空空兽彻底停住。
就在大家失望至极，心觉被骗的时候，从那一大坨黑暗空洞正中，奔出来个长大不少但还是很眼熟的身影。
“族爹！族娘！大哥！”小六转瞬即至，眨眼间就站在了一大帮子族人面前。
……白凡第一次有些失态。
甚至比小六护着一个异族人时，还要惊讶。
“……小六，你这是，能自由出入空间裂隙里了？”
小六一愣，随即爽朗大笑，“族爹，你们都误会了，这是苏吉利帮我设置的结界，只是外面看起来像是个空间黑洞，走吧，我带你们去看看。”
这……
大家伙互相对视，还是没有放下戒心。
小六叹了一声，心道想让苏吉利出现在大家面前，估计还有的磨合。
它转身，耳朵扯下脖子上的令牌，朝空中抖了一抖。
“收！”
只见方才还黑沉无比的半空黑洞，令声下就没了。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片许久没见过的踏实土地。
在土地尽头，还有一个和瞭望台差不多的高楼，和一座搭建的更高的塔楼。
小六自豪无比，指着远方的白楼和高塔。
“族爹族娘，这是我和苏吉利建起来的空玄之地，还有白望之厅，还有瞭望台！”
***
先不论白族要如何接受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新家的，白凡心内却很明白，小六口中的苏吉利，绝对不可小觑。
伏空星矢阵他也知道，这片地界如此稳定，绝非一日之功。
可小六离开空祖之地，也不过一年半的时间。
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建成了大阵，甚至还搭起了高楼……这。
安置下族人们后，白凡决定亲自见见这位苏吉利。
可苏吉利一直就隐身站在他边上呐！
小六和苏吉利传了好一顿音，才应承下来。
三个人最后挑了个僻静地儿，成功会晤。
白凡显然没有预料到，能轻松拿出如此多宝物还能建成伏空星矢阵的，会是个这样一个女子，他惊讶并感叹着替一族表达了感谢。
人不可貌相，白族承苏吉利之情，永生为报。
苏吉利没打算和白凡太过客气，她自认给白族留下了不少资源，如今也是该要回报的时候了。
“白凡，小六年纪尚轻，这件事虽然是我和他约定的，但到底还是要托你这个亲爹办一办。”
苏吉利提到的，自然是送她离开南北方天这事。
虽然百株之约是和小六约定的，可离开南北方天的时候，难保不会遇到假大势至。
苏吉利没有信心，能在自保的情况下同时让小六安然离开，如果是它爹倒是有些把握。
470章 再遇假大势至
白凡听过百株之约，只觉荒唐。
他万万没想到，空吉之地是这样来的，而苏吉利则真的如他们所料，是误入的的南北方天。
而苏吉利要离开南北方天这件事，更是让白凡沉默许久。
“苏姑娘，小六天真竟然许下了这样的承诺，要送你离开不难，难得是如何找到南北方天的出口……”
白凡感叹着，面色不是一般的为难。
这些年来，空空兽族也遇到过无数的异族人闯入，却几乎无一生还离开，如何寻找出口的事儿，更是没有办法。
虽然空空兽族祖上有训要守着这片土地，可若是能出去，它们自然愿意来去自由。
如此也不至于千百年来活的如此扣扣巴巴啊！
苏吉利没有直说她能寻到南北方天的出口，星运石只有一枚，她不可能留给白族。
南北方天的入口会随着空间波动而转移，一旦没有星运石，想寻到出口，绝对是不可能的事。
白凡将缘由说清，见苏吉利还坚持让自己送，只能无奈应下。
“苏姑娘，若是离不开，白族也愿意和你一起生活的，毕竟空吉之地你的功劳最大……”
“不必再说。”苏吉利打断了白凡的劝诫，“白族长，有些事我也不好和你讲个明白，我已经没有什么时间，必须尽快离开南北方天，这枚通讯玉鉴你留着，若是日后南北方天和外接真正接通，咱们再续前缘。若可以，我希望咱们明日就动身。”
***
苏吉利和白凡离开的无声无息。
等小六知道追出来的时候，早就不见了人影……
南北方天外面的入口和内里的入口，并非是一对一，而是一对多。
换言之，外面只需一个假大势至看着，内里的出口，却只能靠运气碰。
因为南北方天的空间不稳，导致出口也千奇百怪，位置不定。
周围的空间一旦波动，就会随机消失。
所以这一路，即便是凭着星运石，苏吉利和白凡也很吃了番苦头。
足足三个月后，苏吉利才和白凡到了一处空间裂隙极其广阔的空寂之地。
这里的空间还算稳定，就是空间裂隙大的不像样。
感受着星运石的颤动，苏吉利扭身，和白凡正式告辞。
“白族长，应该就是这里了。你尽早离开，一会儿可能会有不小的的动静，切记无论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不要停下不要返回。”
就是怕小六心软，苏吉利才没有选择让它送。
白凡明白苏吉利不是在开玩笑，它再次慎重道谢，转身离开。
空空兽的身影一瞬间就消失在天际，苏吉利却又等了两日，才取出星运石催动开来！
星运石一现，前方和最大那块空间裂隙相连的一片土地立刻颤抖不停，不过须臾，裂隙上的土壤就尽数被抖散，露出了下头的幽蓝黑洞。
找到了！
南北方天的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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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今岛外的天空之中，一位宗佛有感而发忽的的睁开了眼。
他面上有些不敢置信，但随着盛天钵盂传来的熟悉颤动，终于让他不得不信，南北方天里，又有人出来了！
他几乎是转瞬即至就到了盛天钵盂所罩的结界外头，却发现方才还颤动的盛天钵盂，此刻却安安静静的。
若非异动确确实实，就好像毫无人来一般。
怎么会……没有任何痕迹？
会是谁？
难道是真的大势至出来了？
徦大势至满脸都是阴沉，静静守在原地等了月余，都没有等到任何动静。
他自然万万不会想到，出来的是早就“死了的”苏吉利。
苏吉利凭着星运石和玄青草，出来的迅疾又快速，但遗憾的是还是被困在了假大势至提前设下的结界之内。
没来得及离开。
幸好，她早有准备。
操控着分魂给师傅发了封加急信诀，不过片刻之后，周围海域之上，就有白雾云集凝成了个虚影。
身材不胖不瘦，光脑袋，面目极其平平，却长得和假大势至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便是他的脸上没有假大势至那一道疤痕！
那人影一现即逝，徦大势至却瞬间便发现了踪迹。
他一瞬间乱了心神，飞跃到那片海域之上后，赶尽杀绝般就下手将白雾凝成的虚影一掌拍散！
可不等他下一掌，白雾袅袅又成了同样的虚影。
与此同时，还有熟悉的嘶哑声音从雾气中不辨方位的传来。
“你做的事，所有人都会知道。你躲不过的！”
许是为了传达这一句话，那白雾这才消散，而远处的海底，却突然传来一片炸裂之声！
不好，是声东击西！
察觉到阵法被人从内部强行劈开，徦大势至大惊失色，虽然眨眼就到了海底，却只看到了一片被毁的躁乱不堪的海浪！
“大势至！我一定会杀了你！不论千里万里！”徦大势至暴怒的将冲来的一堆海旋击回。
空波海浪里，霎时间愈发波涛汹涌，骇浪滔天！
***
制造了这一切混乱的苏吉利，早已经一拍屁股飞远了。
西游大千世界，我胡汉三，可又回来了啊！
一大帮子，等着我！哪笔账都跑不了！
熟悉的空气，熟悉的味道，还有再也不用小心翼翼使用的自由法力，苏吉利深吸了一口气，觉得又活过来了！
远离了上今岛，她终于落在一处山头，将自己从里到外换了个模样。
徦大势至那里不能露馅，想报仇还得藏着。
反正有分魂帮忙吸引视线，她正好可以藏在幕后，看一看这人心。
苏吉利将自己化成了个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扮相，妖相还是莲花，但却是一株再平常不过的金莲，放在天庭都一抓一大把的那种。
玄青草照旧掩藏了一身的仙灵之气，末了，才将麟天琪从幻心魔镜里放出来。
之前遇见的仓促，麟天琪又得养伤，便被她一直扔在幻心魔镜里，如今诸事待定，还是先将他安顿个地方。
总不好就放在幻心魔镜里啊，他又不是什么人人喊打的魔族，该有自己的未来。
麟天琪对于如此顺利就出了南北方天，显然还有些接受无能，只是还未等他和苏吉利说什么，吊在它腰间的一块翠白玉牌就闪了闪，飘出来个熟悉的女声。
“麟天琪，你我约定之事，我已经做到。今日就是该来紫竹林清修的时机。”
……
“你要去紫竹林？”刚出南北方天苏吉利皱紧眉头看着麟天琪。
471章 大师之命
听出这是菩萨的声音，苏吉利也终于认出那块玉牌是菩萨的信物，再次接道，“你该不会为了进南北方天寻我，求了菩萨吧？”
麟天琪没有解释，他只是温润的笑了笑，整了下因为落地变得不平的衣摆，这才捏着腰间玉牌暗中给菩萨回了个好。
“苏吉利，你无事变好了，你也知道，我半魔之体难控，紫竹林是最好的选择，有观音菩萨帮我，日后再不会出现……那样的事。”
要不是有观音在，翠光两仪灯也不会被彻底净化，他也不会在南北方天里顺利寻到苏吉利。
菩萨的约定已经做到了，现在该他亲自去紫竹林，还这一桩因果了。
麟天琪的每一句话，苏吉利都听懂了，可她就是觉得，哪儿不大对。
“麟天琪，你不是最喜欢自由么？当年我也劝你和我上灵台方寸山修道，你还说要留在这大好河山看四季风时，如今……如今怎么……”
“苏苏啊，”麟天琪恍惚间也回到了那日二人同至长寿村下的时光，喟然一叹，“人总是会变的。”
紫竹林是不错，可在苏吉利眼里，那里也是有尊卑高下的，菩萨虽然性子和善，爱宠爱珍，凌厉起来却也是说一不二的。
她原本还打算立刻去寻株地，交出唐久师这个烫手山芋，听麟天琪这样说，瞬间改了主意。
“好，你要去紫竹林，我陪你去！”
她也刚好有事，要问问菩萨。
***
紫竹林外白云翻腾，却没见到龙女来接，苏吉利和麟天琪一路通畅无阻，直接就被放进了山林内。
经年未见，观音还是当初模样，只是似乎多了些……落寞？
“菩萨？”苏吉利出声，打断了正在神游的观音。
她正站在高台窗口，俯视一方鸟雀。
外面再多熙攘，也丝毫扰不动她心中清池。
“苏吉利……也来了啊。就知道你会安然，如今见到当真是极好，想必你师傅也会很高兴的。”
苏吉利已经化回了本体的样貌。
一席的素色长衫，面容出尘涤净，容艳动人。
别说，颜值太高，屡屡不适，走在路上，感觉满山鸟雀都在看自己……
她躬身作礼，“多谢菩萨惦记，稍后我就去给师傅报平安。”
观音轻笑一声，“那现在来见我，是为了麟天琪？”
“……是。”
啥都瞒不过这位大佬。
“苏吉利，你不必再为难菩萨了，我真的是自愿留在紫竹林的。”
麟天琪没给苏吉利询问的时间，直接就打断了她。
一肚子话都到嘴边了的苏吉利被噎了个倒仰，幸而这些年风浪经历多了，不至于随便就生气，她瞪了麟天琪后背一眼。
“你既然要留，就留着吧。”凭他这龟毛习惯，估计要不了几日观音就要烦死了。
眼见的二人要出现误会，观音轻咳一声，“苏吉利，麟天琪周身的魔气需要好好调养，我留他在紫竹林，可不是当鸟雀猴儿玩耍的。”
实际上，是因为白夕有了运劫，要去闯闯，她得寻个临时顶替的，又恰好麟天琪撞上门来，还是个看起来干净规整做事很有分寸的，观音便动了小心思，一举数得。
明白原委的苏吉利瞬间舒坦了。
原来……麟天琪是顶替白夕龙女的位置，来替观音做事的啊！
“我还说今日来没见着白夕龙女，她这运劫会很久么？”
观音啧啧一声感叹，“桃花劫，不好过，我寻摸着，也可能不会回来了。”
……唉，千百年的好不容易寻着个顺眼的，还动了红鸾星，佛祖不好么，清修养养宠物不香么？
一个个的……
她瞄了眼在一旁玉树临风姿态端谨的麟天琪，在心内扒拉了扒拉。
也不知道这个……能抗用多久……
林子大了，真是什么鸟都有啊。
观音落寞的转了个角度。
……
误会解开，不用惦记麟天琪的身家自由，苏吉利顿时轻松下来。
想起了正事。
得抓紧去安排唐久师了啊，西游可就剩下几个月要开端，届时必将万众瞩目。
瞬间焦急起来的苏吉利就要告辞，却被观音及时喊住。
“天琪，你先去外面收拾一下，我有些话要单独和苏吉利交代。”
“是。”麟天琪适应良好的应声出门，留下苏吉利张合嘴巴一句告辞没能出来。
“菩萨有何事？”
观音似是重回红尘，还未出口面上已经鲜活不少。
她在苏吉利面前总是格外的自如。
“西定日就在十六年后，再过几个月就是金蝉子转生之时，此前你答应我的事儿，可都还算数？”
算数算数，就是因为算数，她才拼了老命从南北方天里爬出来的！
苏吉利心虚的捏了把胳膊上的幻心魔镜纹印，笑的淡淡，“菩萨，话出成章，我怎么能不守约定？之前考察那几个妖灵的事儿，虽然晚了些，但也算顺利，可是还有西定日相关的事儿需要我去做的？”
观音点头。
“不多，就三件事。”
这可是她和老道士须菩提打过赌的，若这三件事成了，那老道士就得赔给她三样法宝，她老早以前可就想好要炼制什么了，就等苏吉利给她正名路呢……
“虽然这三件事不定什么时候发生，但你若是遇着了，千万要记得及时插手……”
因为事情不简单，观音特意传音入密，苏吉利一双眼珠子越听越大，最后都不知道怎么出的紫竹林。
麟天琪送她，见她神魂不附体，叹了一声。
竟也没有正式拜别，就那样转身回去了。
***
站定在紫竹林外良久，苏吉利才被啰嗦烦着放它出来，面面相觑。
“吉利，是不是该去办正事了？”这诡异的表情，让啰嗦想起狐阿七还在浮屠山时苏吉利的状态。
就是一副，要坑大家伙儿的表情。
可她坑谁啊？
如今的苏吉利，在众人眼中可是个死人。
苏吉利没说什么，匆匆将自己重新捯拾一番，赶马去长安。
分魂修炼的进度已经停滞许久，此行还得去和师傅正式报个平安。
不过最要紧的，是赶紧让唐久师归位。
长安城已经进入了歌舞升平的安逸生活，苏吉利远远停在门外，见城中那一团山运龙气磅礴而强大，很是感叹。
“唐久师，江素，到了。”
她将二人放了出来。
唐久师还是光头帅哥一枚，江素却沉闷阴郁了许多。
一别经年，没想到再看到长安城中的繁华盛世，竟已是许多年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