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0章 山高水长独青越
归位之后，整个法宝殿确实精神不少，镜灵却看着四周的艳艳神光有些伤感。
啰嗦已经知道他要走，飞到门口的专属凰栖架子上，展翅长舒。
“既然舍不得，还走什么？”
“你不懂。”
镜灵白它一眼，天天能出去溜达的人，怎么会晓得它对自由的渴望。
啰嗦当然不理解，它最喜欢有主人的日子了。
它这辈子的存在感，都是靠主人刷出来的。
“等你出去闯一闯，就知道这里多好了。”它没再继续劝。
苏吉利办官差的时候不喜欢把它带着，剩下的时间，当个看门鸟睡大觉，人生不要更美好。
镜灵摇摇头，转身走远。
苏吉利已经把为他准备好的东西都装在了一个高阶的纳物袋里。
只等他上个魂印，便可以择日离开。
千余年前外面的世界，和现在会有多少差别？
那些人和事又会变多少？
终于……可以去看看了。
镜灵并没有拖延，它寻了诸人挨个告辞，于日落时分和苏吉利通了气儿。
“主人，是时候啦。”
苏吉利今日忙的昏天黑地，刚做完最后一个山头的核验工作，闻言一愣还没回过神来。
“什么时候？”
“解约离开的时候呀。”镜灵明白苏吉利并非刻意遗忘，只是亲口说出来，心情却不大舒服。
这么快……就到这一天了么？
苏吉利恍然的哦了一声。
虽然宝贝已经给他准备好了，可这一天终于来的时候还是有些不习惯。
镜灵被苏吉利放出来，变幻的模样还是那日她见过的一个面貌平平的少年。
苏吉利知道，这就是镜灵选择的日后要用很久很久的脸了。
虽然不是很清秀，但却很中正，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烁烁不凡。
也许它能走一条自己最想走的中正之路也说不定。
“东西都带好了吗？”
“带好了主人，听你的已经上了魂契。”镜灵有些紧张，也有些激动，他拍了拍胸口处。
纳物袋被它收在了那里。
“解约的后果，知道吧？”
幻心魔镜内的镜灵，从有主人开始就从未有过解约的特例。
到苏吉利这里，才知道解约并不简单。
一如当前签约的时候镜灵如新生孩童般呆头呆脑，一旦解约，有关于幻心魔镜的一切回忆，就会彻底封存。
镜灵倒是很看得开，它在成为镜灵以前也有自己的回忆，不过是受困于幻心魔镜，只能想想罢了。
有一些模模糊糊，有一些却很清晰。
如今能重回当年的自己，虽然远不如当镜灵的时候威风霸气，却也是个很拿得出手的镇山灵妖呢。
“离开以后，可别想着为非作歹，我会派人跟着你的，要是作j犯科，千里万里我都会跑去将你重新抓进来！再不放你离开！”
苏吉利作势威胁了两句，奈何气势太假，反而融化了二人的紧张气氛。
镜灵再次点点头，苏吉利挥出幻心魔镜的青色纹印，开始念咒。
当年签约时用了一滴精血，如今先得把这滴精血剥离出来，再将镜灵身上和幻心魔镜的青色纹印一同剥除，才能算是真正解约。
过程简单，操作起来却很困难。
这么些年下来，因为幻心魔镜被重新修复，镜灵身上的青色已经深深陷入了魂体，若是不小心剥错，动辄便会受伤。
苏吉利已经很小心了，却还是在剥离的时候扯了些伤口出来。
魂体的伤口想要愈合可不容易。
苏吉利心内暗叹一声，见镜灵静静闭着眼睛忍受，收敛了心神继续。
这一剥离，便足足耗了一夜功夫。
当感应里再无镜灵的神魂印，对面的小人感受到了一般，动了动手指。
因为魂体的撕裂伤口，他已经被苏吉利放在了一盆灵液里泡着，睁眼对上苏吉利关切的眼神，愣了愣。
“你是谁？”
苏吉利一愣。
这才反应过来，镜灵已经不再是“镜灵”了。
他是自己。
苏吉利微微伤感，整理好心情，扶着他坐起来。
“你叫我来福吧，我是纠察灵官，正好在下界值务，看你受了伤便救了救。可还记得自己叫甚名谁，座居何方？”
镜灵动了动手，感觉舒服些了才盘坐立直，“自然记得，我叫青越，乃是上巫鬼尊的门下大弟子，多谢仙子出手相助，请问现今什么时候了，我晕了多久？”
嘶……苏吉利偷偷倒吸了口冷气。
上巫鬼尊？青越？
上巫鬼尊不是鬼族曾经的战神大佬之一的名号吗？
鬼族可是比魔族还要早灭了万年啊……
如今唯剩的几个，都被天庭收管了……比如陆清远。
感觉坏事儿了的苏吉利，愕然表情未来得及收起，让青越不悦的蹙起了眉毛。
他虽然面貌平平，却是个皱起眉来很有气势的。
“这位仙子，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为难之处？”
“那倒没有……”苏吉利深吸了一口气才继续道，“青越，你说自己是上巫鬼尊，可是万余年前的鬼族战神长老、号称战鬼至尊的那位？”
青越一愣，下意识就想反驳，脑子却突然疼了起来。
“啊……不……”
那一瞬间的真相，让青越有些慌张的发现，记忆里有一大片空白。
无处寻踪。
万余年……前？
“鬼族怎么了？”他缓了缓，开始询问记忆里的每个人每个事。
“……万年前，鬼族因为所涉恶孽太多，被天道降下天惩，拥有了魂灵种，在数日间死亡殆尽。仙佛魔一战后，魔族也尽灭，如今天地间，仙佛当道。”
魔族也灭消的事让青越又是一呆，他隐隐觉得这些事似曾相识，可如今听着，却是十分震撼。
苏吉利本以为他没了幻心魔镜后的回忆足以自理，如今看来却还是有些问题，便干脆道。
“青越，我如今位及纠察灵官，虽然不大，却刚好知道些消息。鬼族虽然阖族俱灭，却也有些道运好的活了下来，据我所知，刚好有几位在天庭帮忙管辖鬼灵事务，你如今身体不适，可愿投奔他们？”
苏吉利提到的，当然是十三师弟陆清远。
自从他胞兄陆邪意下界转世，他就顶了他的大力鬼王一职，没了他胞兄那般唯利是图，如今的陆清远混的十分开。
青越果然动容。
“是谁？”
“陆清远，他曾经还是个鬼族的王子呢。”
481章 曹操
“……”青越皱了皱眉。
陆性的确是鬼族的王姓，可陆清远这个名字他却是第一次听说。
随即反应过来万年的功夫，王族更替早不该是当初那几个人了。
青越居然飞速的就接受了这个事实，转而环顾自身，发现魂体有些伤势后又有些恍然。
也不知道这万余年失去记忆后的他在干什么，一身修为不错，魂体却受了伤。
他动了动，发现只是疼的紧却不是很重，便撑站起来朝苏吉利道了谢。
“多谢来福仙倌，我这就去见见那位陆清远。”
鬼族遁法了得，青越前嘴话出，后脚就不见了踪影。
苏吉利张了张嘴吧，一句我可以送你过去的话都没来得及出口人就不见了。
也罢，镜灵……青越之前说过，他想亲自看一看这山河成了什么样。
而且她发现，虽然青越是个鬼族，本体却还是石头身，也就是说，他并非像陆清远一样拥有魂灵种……
光凭此，就可以不用担心他的安危了。
当然了，为防有变，苏吉利还是做了手脚。
她取出寻宝指南石，拧了拧，发现上头的黑点已经出现在百里之外的山头上，略松了口气。
过一段时间再假装偶遇到他，托付给陆清远，也算是有始有终了。
背着万余年前的记忆在下界闯闯还行，还是得让同族人帮他参谋参谋……
***
苏吉利万万没想到，她前脚想起的陆清远，后脚便和另外几个大熟人打包送到了纠察灵官的片场。
原来前几日波罗提到的来分派纠察灵官差务的同僚，居然是……
大力鬼王陆清远，十三师弟？
还有本该是五方揭谛之一的摩诃，小十四？
甚至还有八竿子打不着边儿的四值功曹值日神周登，曾经的四师兄周真严？
救命，感觉新马甲即将不保！
苏吉利迷迷瞪瞪、却还得装作第一次和几个“师兄弟”见面，友好的各自分了官务齐齐出了遣云宫。
心中就一个念头。
荒唐！
波罗说他们几个都是降派过来的。
大力鬼神去当纠察灵官？陆清远精明的要吃一切，怎么可能被人坑到这个官职？
还有摩诃，这样的小心性子，是断不可能犯错被贬的！
还有周真言，更是满心满眼只有官职和差事，上天入地都能称得上是最敬业的四值功曹了！
这样的三个人，被派下来当纠察灵官？
等等……纠察灵官……
苏吉利脑中突然一亮，有根线似乎被串联起来，只是还未想通耳旁就响起熟悉的呼唤声。
“来福仙倌？”
“……啊？”是摩诃。
见对面三个人都在盯着自己，苏吉利一个凛然，“不好意思，小仙方才走神了，三位可是有什么事儿？”
“无事，”摩诃三个互相对视几眼，“我们就是和你告个辞，这就去值务了。”
“啊，好好好，太好了，官务被分派以后果然轻松，劳烦大家多多看顾了。”
苏吉利客气的一批，对面三个人也装的十分正经。
“哪里哪里，听闻来福仙倌一个人便将四个人的差事办的稳稳当当，我们日后还要仰仗你多多提点呢。”
“客气客气。”
苏吉利心内呸了一声，对陆清远恭维的饼连吃都不稀罕吃。
四个人分往东南西北而去。
苏吉利赶紧往自己今日要检查的地盘飞。
看来从今日起，就连啰嗦都不怎么能放出来了。
依陆清远那个精明性子，看见啰嗦八成就能顺藤摸瓜猜到真相！
她将这个残忍的消息传递给了幻心魔镜内的啰嗦。
得知自己未来居然不能出去的啰嗦一秒就炸了。
“我要出去！你怎么能不放我出去！苏吉利我告诉你，再这样我就要解契了啊！菩萨叫我来帮你，可不是叫我真当个看宝贝的门神鸟！”
万万没想到以往说啥都同意的啰嗦今日如此难对付，苏吉利扶额，“好，你要出去可以，这一身的五彩羽毛得染个色！”
旃檀五彩鹦，天上地下也就这一只。
孰料苏吉利让了步，啰嗦却还是不同意。
“那不行！我这辈子最宝贝的就是一身羽毛，你让我舍了它们，那还不如让我现在就去死！”
好家伙，骨子这么硬？
“那你到底要不要出去？”
“要出去！毛我也要！”啰嗦梗着脖子。
苏吉利气的不行，终于忍不住一巴掌呼在了啰嗦的脑袋上。
“饭你要吃，修为还没多少！如今巴巴的要跟，还这不愿意那不愿意，当人家稀罕你不能化形、不好好修炼、只知道吃吗！”
一顿数落下来，可让啰嗦委屈上了。
它鸟眼包了一包泪，要哭不哭，“苏吉利，你变了！你嫌弃我！”
换谁不嫌弃你！
苏吉利白了它一眼，“没得商量，要想出去，必须得把这一身毛藏起来！要么你自己染色，变的也不行！谁知道你会不会突然漏了馅儿！”
小心思被一再戳穿，啰嗦深知无望，假眼泪一瞬间收回。
“那，那我能染多些颜色吗？”
还多些颜色？
苏吉利脸一黑，“只能是黑色！白了爪子都不行！”
“……你！”
***
第二日，苏吉利和陆清远、周真严、摩诃四个在遣云宫内再次核验完差务，刚出了南天门，陆清远就咦了一声。
“原来来福仙倌也是个喜欢养灵宠的？”
陆清远这些年及善人情往来，苏吉利伸手不打笑脸人，拎了拎腰上的灵兽玉。
“是啊，养了一只极其啰嗦的八哥，机灵的紧，难道陆仙倌也喜欢养？”
“那倒不是，只是认识的一个人也喜欢养，赶巧，她养的也是一只鸟。”
该不会说的就是她自己吧？
苏吉利皮笑肉不笑，“是吗？那鸟灵性如何？有机会我可得见见。我这鸟，极爱美，最喜欢攀比，到时候可得好好和那位探讨探讨。”
陆清远和旁侧二人都将视线移过来，“哦？不知道来福仙倌的鸟是什么珍奇品种？”
“一只黑羽八哥。”
……
爱美的……黑色八哥？
见识了。
四个人俱都拜了拜，再次四散离开。
啰嗦被苏吉利从灵兽玉放出来，望天探地深吸了一口气。
“啊！自由！”
482章 殷温娇的红绣球
被三位‘旧人’同僚围着，苏吉利每日办公矜矜业业，丝毫不敢出头。
也幸好分派到手里的活计都是些无名小山，去了也就是验个妖兽名录，再简单不过。
她混的矜矜业业，分魂那边则终于要开始剧情了。
殷温娇终于要抛绣球选公婿了！
***
茶馆酒肆坐的多了，让殷温娇这个贵家女对才子佳人的故事动心不已，话本里的儿女情长江湖风雨，更让她午夜梦回每每香醒。
赶巧说书先生最近总在讲‘女郎绣球抛花，误中新晋状元郎成就佳话’的故事，天真小姐一合计便去磨宰相爹殷开山，也要效仿个古人佳话。
如何撒娇卖萌说服了亲爹的过程省略不提，总归是让殷开山答应了绣楼选亲，而明日就是正式绣楼抛花的日子了。
苏吉利有剧情在手，知道这次的男主已经钦定了唐朝新科状元陈光蕊，虽然明知这种事情理不合，却还是老神定定，稳坐如钟。
宰相府上上下下贴告示，搭绣楼，一应吉时喜事都已经准备好了。
阵仗实在不小，早已成了街头巷尾的谈资。
说真话，谁也不信绣楼招亲能招到什么靠谱的女婿，可那是宰相府啊，那最后选定的女婿，必定是“靠谱”的。
所以这几日，围着宰相府附近的客栈茶楼被住了个满当！
家里有些田产资户的儿郎、试图一娶飞天的热闹男，还有那自觉容貌上佳可取公主但其实一个宰相府小姐也不错的自我感觉良好书生……
总之一时间，宰相府周围是男外有男，就连赌坊开了盘赌人下菜，将排的上名次的男家郎罗列出来供大家伙儿下注。
苏吉利表示，这个热闹她实在是凑不起来。
殷开山如此宠她家女儿，怎么可能真让女儿随便选亲？嫁给贫家子弟亦或者没眼力劲儿的那些大尾巴狼？
里头必然有内幕啊！
如果是她女儿扔绣球，当然得派出内应在人群中，一旦有那不长眼的试图抢不属于他的‘姻缘’，势必要小动作不断让他吃不了兜着走的。
诚然……殷开山确实这样做了。
他早就打听好了，明日晌午登科状元陈光蕊会骑马游街，路过绣楼。
为防有变，他甚至已经提前调查过那个陈光蕊，无妻妾无子嗣，这些年来也没听说有什么青梅竹马心头好，不喜欢逛青楼、家世也简单人模样也很过得去，更何况还是圣上新宠，前途无量。
就是他了！
一大帮子注定要失望的二郎们，在招亲这天大早就将绣楼围了个满当。
殊不知看中的狼肉早已被内定……
好不容易快日中了，才见到殷温娇红衣遮面袅袅走到牌楼栏前，身姿纤细，弱流扶风，该翘的翘该平的平，不愧是大户人家，咳，不愧是书香门第有权有势家的小姐！
楼下的一大帮子人瞬间哄闹起来。
“扔啊！殷小姐，咱们可都准备好了！”
“殷小姐，选我啊，我家家财万贯就缺些权势，咱们两家可算是门当户对再合适不过……”
“铜臭味臭死个人，殷小姐看这边啊，小可年方十九，今科虽然名落孙山，那也是落榜的头一名！我已经做好了来日再战的准备，小姐嫁我，明年便能当个状元夫人……哎哎哎？你这个人怎么回事，踩我作甚！啊！啊……”
人群里的呼闹声不小，殷温娇被吵的眼花缭乱，只觉楼下一大帮子都是个丑的，那些话光听就知道不靠谱！
真当她被养的三五不知吗？
只是……爹爹难道就没帮她提前相看？
有些认清现实忐忑不已的殷温娇暗暗朝身边投过去一眼，发现身后的帘子里空空荡荡，说不来的亲爹居然真的没来！
苏吉利在一旁隐身看的可乐。
要抛绣球的是她，如今择不到合适人选为难的也是她，真当天下脚下才子江湖儿郎个个都是说书先生嘴里的好样貌吗？
啧，这一眼下去，脑满肥肠的倒是不少，尤其那几个嚷嚷声最大的，连殷开山安排的内应都看不下去直接暗中清了场……
正当殷温娇犹犹豫豫不定的时候，三声清道锣声响起，前方路尽头出现了一队人马。
“铛铛铛！”
“新科状元到！”
四队依仗一瞬间便吸引了无数目光，骑在最前面大马上头的人，红袍加身眉目坚毅，有着江湖人少有的书生硬气，状元服加身更衬的一张脸愈发与众不同。
殷温娇眼睛一亮，见那仪仗队居然一路朝绣楼过来，瞬间便决定了，就是他！
苏吉利可没有这种男女主角光环互亮的觉悟，在她看来大马上那个，还不如马边上的那个算命的长得周正……等等。
苏吉利眼睛眯了眯，瞬间睁大。
“东方朔？”他来这里作甚？
算命打扮的东方朔好像是被热闹引到这里的，见状元郎的仪仗队向前，他便也跟上去慢慢靠近了绣楼附近。
苏吉利记得清楚，东方朔如今化名‘袁守城’，正在当西游官定npc四处游荡呢，只是两百年间的脸总不能用同一张，赶巧今日用的是他自个儿的！
还别说，若是注意到他再和那新科状元一对比，高下立见。
这……要是让殷温娇看到了，绣球不得立时换人飞了？
苏吉利下意识扭头，就看到方才还一脸激动羞涩莫名看着状元郎的殷温娇愣住了。
目光直直看向她方才看着的所在……顺着方位过去，可不就是东方朔！
苏吉利心头一凛暗道不好。
这年头，还有npc互相搅局的吗？
她下意识碰了碰殷温娇身边同样愣住的丫鬟。
都怪这个丫鬟！
就是她想和人群里安排好的内应打招呼，结果就看到了那个容貌灼灼连算卦襟褂都挡不的住一脸绝世容光好样貌。
适逢殷温娇同她问主意，便也顺着目光过去，这才看到了东方朔。
东方朔这张脸，可是苏吉利迄今为止见过人堆妖堆仙堆里最风流出色的一个，难不成今日真的要生变？
那可不行。
见那丫鬟不回神，而状元郎也已经走到了绣楼正下方，苏吉利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团了一团幻象罩在殷温娇头脸上。
殷温娇只觉周身一阵恍惚，下一瞬回神便不见了人群里那个恍若天人的神颜，她还当自己幻觉揉了揉眼睛。
楼下熙攘依旧，人群接踵而至，确实没有那样一张脸过。
她的目光终于回到了楼下的陈光蕊身上。
巧了，陈光蕊也在看她。
什么叫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这就是了。
殷温娇的绣球终于朝那进了心里的男儿郎扔去。
“中了中了！投中了新科状元！”
“快！快去告诉老爷！”
……
绣楼上下又是一阵热闹不提，苏吉利收手，和殷温娇离开的一瞬再回眼看过去。
楼下已经不见了东方朔的影子。
奇怪……东方朔一旦出现在哪儿，肯定是为了去算卦的，难道这么快就算完撤了？
483章 前任佛现任卜
东方朔当然是来算卦的。
他要算的不是旁人，正是金科状元陈光蕊。
陈光蕊这个人，年少登科自然是有些本事的，寒窗苦读修身自好，却因为这桩姻缘要遭大难。
他算到陈光蕊一接绣球就要糟糕，便匆匆赶过来“救人”，熟料前脚刚要拦、后脚就被个根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拉走了！
虽然换了副皮囊，可那双眼睛无论在哪具躯壳里，他都辨得分明！
遑论对方还自报了家门！
“东方仙君，灵台方寸山后一别经年，想不到你果然拜在了观音座下。”
一身长衫头发剃光，眉角虽然不见锋利，眼睛却亮的发光，不是唐久师又是哪个？
“上佛……你这是，恢复记忆了？不对！你现在不是应该在十世转世的路上吗？你这……”
凡人因果，哪及佛道泱泱？
东方朔瞬间便将陈光蕊抛在了脑后。
唐久师身姿挺拔面目异常温润，仿佛自己的出现在正常不过，他没有回答东方朔的一堆疑问，径自说了第二句。
“东方朔，你可还记得当年是承我之情才得以拜入观音门下？”
东方朔一脸的讶然渐收，声音也歇停下来。
二人都是聪明人，唐久师这话一语数关。
“上佛大能，能在十世轮回里脱身出来，又有什么事儿需要我出手的？小仙拜在观音门下区区五百余年，哪及得上佛数千年修为？”
唐久师似是被提及回忆，嗤笑一声，“数千年修为？若是佛骨可证，我又怎么会在这里。罢了东方朔，既然你不愿还人情，那换作交易如何？”
“什么交易？”看唐久师的样子，是真准备托他下水了？
这些年天庭佛界各处的热闹，东方朔可从没少凑，可唐久师身系西定日和仙佛两界的势力权势，沾之稍有不慎便没了退路。
更何况当初他还亲眼目睹了唐久师前几世的波折……
更需要万分谨慎。
东方朔已经暗自打定好主意要拒绝这笔交易了，可接下来唐久师的话却让他瞬间动摇了。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苏吉利是不是还活着吗？”
唐久师依旧是笑容淡淡，但对面的东方朔却瞬间紧张起来。
“上佛知道苏吉利的下落？她不是……在南北方天吗？”
唐久师暗对苏吉利道了声对不住，“我的确知道她的下落。不仅如此，南北方天的事也知道不少，就连她如今的下落也知道。”
他还知道东方朔自从苏吉利在传言中身魂具消，就一直在四处搜寻她的下落。
这笔交易，更适合叫作威逼利诱。
东方朔内心已经大乱。
苏吉利那样一个福运之人，就算误入了南北方天，也不一定会出事，只是盛天钵盂事关仙佛两界的安危，轻易破不得，大势至宗佛又是伤害苏吉利的最大疑凶……所以他到现在都没有寻到好的办法出手，甚至连南北方天入口附近都不敢靠近。
若是……唐久师真的有消息，交易一下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天大的事能有人命重要？
“上佛想让我帮你做何事？”
终于说服了对方，唐久师唇角微微勾起，漏了些轻松。
“一年后，陈光蕊将会袭任江州洲主，殷温娇陪同在侧，她腹内会孕有一具半魂之体，还劳你和我携手，看时机将这孩子换上一换。”
……
东方朔趔趄了一下，骇然大惊。
“你要以返生之躯欺骗仙佛？”
返生之躯，说通俗点，就是披了层凡人之躯的仙佛本魂。
再说通俗点，就是魂穿重生，胎儿还是胎儿，内里的魂瓤却成了唐久师。
而唐久师现在的身体则需要让给那半魂之体内的魂魄。
唐久师微微颔首，和聪明人说话确实痛快。
“不错。那副半魂之体蕴养的并不完美，留在空魂之体内不消几年便会被仙佛发觉，只有我亲自进去才能骗过他们。正好这身体也修了归元真经，可以留那半魂在内将养完整。”
待十余年后半魂之体将养完毕成了全魂，他在想法子换回来，神鬼不知。
东方朔下巴已然惊得收不回来了。
“上佛，你这是打算脱佛籍还是要大闹仙佛两界啊？西定日早已经定下，如今你的一举一动，可都牵涉着不少关键！还请上佛三思而行！”
唐久师似是被提醒到般有些故作姿态的恍然大悟，“是啊，我这样做……确实不妥。”
还以为唐久师听劝，结果下一句就听他继续道，“只是……到底哪儿不妥？”
唐久师好像想不通一样，抬起头看着东方朔，目光里全是笃定。
“东方朔，依你的聪明，可想得到还有哪儿有漏洞？”
……
您这是疑问句还是反问啊？
东方朔确实没想到什么漏洞，他瘪了半晌才找茬般道。
“你方才说借机换魂，可想好在哪儿换了？半魂之体虽然会在殷温娇腹内，可凡人女子又怎么承的住你的佛魂？返生说来容易，做起来却难。”
……
“这两件事倒是无妨，此前株地已经予我看过天命簿，一年后殷温娇和陈光蕊上任途中将会遇水贼劫船，届时陈光蕊会丧命，殷温娇也会落水被救。等她落水，就是你我出手之时。”
“而我的佛魂，你更是不必在意，到时候我会将身上这半幅佛骨也尽数留在体内，只带着记忆返生，也就成了。”
记忆返生，凡人为母完全可以，更何况这殷温娇身边还跟着个苏吉利呢，自然不可能让她出事。
唐久师每说一句，东方朔的眼睛就晦暗一分……
“那你什么时候才换回来？”唯二提出的几个问题都被轻易解答，东方朔已经从心惊到骇然到敬佩到感叹了。
这得多大的手笔，才能算到这一步？
若非苏吉利出事，唐久师又该拿什么来说服自己？
真真是！不可小觑啊！
唐久师再次微微一笑，欠了欠身，“这一点，就不劳仙君费心了。你只需帮我换第一次，第二次如何换回来、何时换回来，我自己来想办法。”
东方朔直觉不对，可参与全程这种事他也说不出口。
总归是为了打探苏吉利的消息，人家抛了橄榄枝，没道理他还倒扑到火坑里去吧？
“行，此事不难，那苏吉利的事儿……”
“换魂成功，我便立刻将她的下落告诉给仙君。”
唐久师一言九鼎从无变数，东方朔心中一定。
“那就合作愉快。”
484章 纠察红妖簿 上
另一边，苏吉利热闹的围观了新科状元和宰相女儿殷温娇的喜宴和洞……便去修炼了。
惶不知自己掉进来的坑已经越来越大。
平淡日子过了半年，纠察灵官工作却突然告以尾声。
这一日，波罗召集了苏吉利、陆清远、摩诃和周真严四个，正式将《纠察簿》收了上去。
又重新发了一本下来。
上一本是黄色的，这一本……却是红色的。
黄色纠察簿，是最普通不过的纠察簿子，什么都可以记，但红色纠察簿……却是用来专记一些不好的事。
准确的说，红色的纠察簿是一对一的，每一本都有署名，直接对应了要记录的仙和人。
自然，交到苏吉利四个手中的对应的是妖。
看着扉页上的四个字，苏吉利暗暗道了声不好。
“泾河龙王？”
天庭终于要对泾河龙王下手了？
那……那三个妖会是谁？
苏吉利抬头，前头的三个“师兄师弟”却都已经将簿子收起来了，不得而知。
波罗面色有些严肃，“红色纠察簿，我任官数百年也就见过一回。虽然是纠察红妖簿，诸位却万不能小觑。这一次不会再给你们安排额外的事物，扉页的妖灵信息上便有你们要去的地方，守在那里，记录你们该记得便可以了。”
“……是。”苏吉利四个齐齐应声，转头到南天门处打算离开时，却都有些迟疑。
最先是摩诃开了口，“三位，这么久以来咱们都是各出公差，要不然今日小聚一下？”
周真严和陆清远对视一眼，看向苏吉利。
苏吉利有些发毛，只觉这三个人早就约好了，就在等她回应。
十分想拒绝啊！
真的怕掉马！
只是……
“也好。”拒绝是不可能拒绝的，人家三个都商量好了，现在不去，反而此地无银三百两，要知道第一日她可是表现的最为殷勤，此刻也该当如是。
***
估摸着要说的事儿不大好被听道，由陆清远带头四个人一路飞驰，落入了一片被封禁的山谷内。
山谷外有禁制，内里却幽静淡雅，陆清远招呼几个人落座，挥出清茶杯盏。
“此处是我闲时的居所小望山，用来小聚再合适不过，还望几位不要嫌弃。”
自然不嫌弃。
这地方比苏吉利见过的许多草莽山洞都精致，哪能嫌弃？
四个人都没有客套的意思，几杯茶默然下肚，由陆清远再次开了头。
“来福……仙倌，听闻你初任职位时便能以一人之力做四分公务？”
……天庭还真是没有秘密。
苏吉利汗颜，有些没整明白这三个将她邀过来是想作甚。
“小仙一向干活伶俐，许是那几日分配的差使简单，这才显得能干了些，自然比不上几位，”熟悉……
遭了，差点溜出口的苏吉利赶紧一转话题，“几位做事妥帖可靠，如今可是很被波罗揭谛看重呢。”
她不应该知道这几个是熟手才对，苏吉利惊险的笑了笑，决定接下来当个鹌鹑，只答不问，绝不多嘴。
只是她想静，对面三个显然并不这样想的。
陆清远没打听出什么，和周真严对视一眼，对方爽朗大笑接过话头。
“来福仙倌真是自谦，你这麻利性子，在波罗揭谛那儿也是很被称赞的。”
要知道波罗原本的打算是将苏吉利调回普通纠察灵官的岗位，再换一个人来担这事儿，谁知道苏吉利的活计干的太过出色，以至于波罗反而舍不得放人了。
若非如此，剩下那个位置该是都罗来顶，如此这次的差使就会被他们师兄弟包圆，再好运作不过。
结果么，苏吉利干得太好，以至于都罗没能下来兼任，而现在官务也终于下来了，他们还得以小聚之名，在这里互相试探……
……
其实这一次周真严、陆清远和摩诃空降到这小小的纠察灵官位，为的正是纠察红妖簿。
他们三个的已经互通有无，如今就差打听到苏吉利簿子上的是哪位了。
都怪波罗，非将这纠察红妖簿的重要性强调那么多遍，以至于这个苏吉利十分警戒……
半天吃茶，苏吉利话头一过便突然沉默起来，即便被提问也是嗯嗯盖过，让向来圆滑的陆清远都没了法子。
摩诃不善撒谎，看着对面两位师兄呕心呕气的试图将话题转向纠察红妖簿，对面的‘来福仙倌’却傻乎乎的，一问三不知连个正常的疑问句都不问。
他突然站起，哎呀一声抖了抖袖子。
“遭了！今天和波罗对册子的时候忘了还有一本未交。”
他抖得十分刚好，十分‘巧合’，抖出来的却不是他嘴里多出来的那本，而是刚发到他手里被波罗揭谛耳提面命要非常保密的纠察红妖簿！
苏吉利几乎是下意识就瞟了过去，随后便是一愣。
“……狐族狐阿七？”
这册子……怎么看着不大对劲啊。
狐阿七虽然渣了师姐，可他却被金瓜子定性成个功德魂灵，怎么可能需要纠察红妖簿去纠错调查？
摩诃就是故意让苏吉利看到的，他演技拙劣，硬生生的停下动作后又拍了自己一脑袋，将话题强行扯了回去。
“不对不对，是我记错了，昨日已经将簿子交给波罗揭谛了，这本是……哎呀，怎么摊开了……你们，你们该不会都都看到了吧？”
周真严和陆清远脸色有些微微的尴尬，但也很快反应过来摩诃的计策是打算直接拉苏吉利下水。
看过了册子，有了共同的秘密，确实好说话了些。
陆清远从善如流的做戏站起，面上是一派紧张，“这……册子是摩诃仙倌你自己不小心掉出来的，如何能怪我们？它就在那儿，怎么可能看不到？”
“对，”周真严作势补了一刀，“你其实也不必紧张，大不了我们帮你保密，如此册子上的人便只有天知地知，你我四人知道了。”
苏吉利没来得及说话，事实上她也没机会说话。
因为摩诃飞快的接出了下一句，“那不行，你们既然看到是红妖簿掉下来就该下意识挪开，哪有故意还盯过来的？”
他刻意瞪了苏吉利一眼，结果苏吉利却脸不红气儿不喘的坐着，让他差点没机会进行下一步。
见小师弟已经快支撑不住，周真严急忙拍了下桌子转移三个人的注意力。
“摩诃！咱们四个也算共事了小半年，既然担心我们泄密，大不了我们也将纠察红妖簿给你看不就得了！”
他没等对面两个人反应，啪的就将自己的也拍了出来掀开。
“……狮驼国狮雷。”
事情到这里，苏吉利算是明白了。
这三个人，哪里是请她小聚，分明就是想打听她手里的纠察红妖簿写的是谁的名字啊！
486章 清水河之乱 上
周真严三个看到牛悟天的名字都有些紧张。
苏吉利却轻松了些。
西游最后，牛魔王是被哪吒抓到了灵山，并未死绝，这册子上之所以有他的名字，想来只是寻个错处好作发落。
天庭启用纠察红妖簿的目的已经再透明不过。
集中权利。
既然如此，只消让他们达到目的，这些妖精是生是死也许天庭并不如何在意。
想通关节，苏吉利彻底能够安下心来办事。
距离西游开始还有十几年，有的蹉跎。
只是苏吉利发现，新增的蹲守对象里，相对比泾河龙王的矜矜业业一丝不苟，牛悟天那儿有些太过精彩。
诺大个积雷山因为前任新欢几乎是日日都有槽点。
半年时间一晃而过，状元郎终于要被外派官职。
殷温娇也终于要跟着状元郎相公走马上任。
西游一切恩怨的关键点即将开始，苏吉利将注意力全部收回，开始用分魂视角专心跟着小夫妻俩走剧情。
***
要说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缝。
陈光蕊从接任的头一天就摔跤跌了脚，加上连路波折，等从马车转移到船上时，在宰相府好不容易养起来的二两肉就没了。
整个人大风刮过一般瘦的可怜。
殷温娇秉持着妻子之责，殷切招呼关心，让苏吉利旁观着吃了不少狗粮。
然而如今有多温柔小意，过几日就有多撕心裂肺，她啧啧感叹两声，一行人的船终于驶入清水河渠。
清水河渠虽然名清水，却是一处险地，四周山石陡峭自两岸下压，即便是白日都有些光投不进来的压抑。
殷开山在女儿出发前就特特调查过，此处因为地形特殊的原因有水匪流窜，因而临出行给女儿添了许多护卫。
一行人许是都有些第六感，在进入清水河地界后就警惕了不少。
白日里无事发生。
再过小半夜，便可插入旁道离开此地。
可就在入夜半刻，一帮人有些微困时候，最前头的船里有人大叫了一声。
随后便有灯火顶天而上，骚乱一触即发，不过眨眼功夫，便有呼救声自每条船上升起。
“走水了走水了！快救人啊！”
“不好了，是水匪，是水匪……啊！”
那一声水匪越发激乱了暗夜里船上的众人。
殷温娇夫妻二人被丫鬟仆人匆匆叫起，打算暗中坐小舟逃跑。
“光蕊，我好怕，爹爹派来的人就这些了，要是打不过水匪，咱们今日……”
殷温娇从小到大也没被这样吓过，她抖作一团脚软的不行，连人带丫鬟都要软到地上了。
陈光蕊虽然是个书生，也只能多些担当，他牢牢扶着殷温娇的胳膊将她扶稳，一边朝小船所在的方向疾步而去一边柔声安抚。
“娇娇别怕，水匪的事岳父说过，若是遇上了实在打不过便弃船走。他们一般不伤人，只求财。”
“可……”殷温娇想起方才听到的数声惨叫和大火，抿了抿嘴巴。
希望相公说的是真，否则他们今日就算有小船，怕也是无法逃脱……
一行人早有准备，虽然仓促出发到小船上却也极快。
贴身丫鬟泪眼朦朦的看着殷温娇和陈光蕊上了船，又带走了几个侍卫，从头到尾都没往自己这边看，顿时悲从中来，忍不住哭了起来。
“小姐，小姐你不带我走吗？”
抽泣声不小，船上很快有旁的声音追了过来。
“谁？那边还有人，快去拦！”
“遭了！快快！快划！”殷温娇哪儿还顾得上痛哭的丫鬟，听到船上有人追过来，一瞬间竟激发了无穷力量，直接就上手拍醒了旁侧一个护卫。
陈光蕊有些惊讶，却很快欣慰起来。
“娇娇，环儿留在船上没事的，你放心，等咱们安全了我就派人来清匪，定能将她安然带回。”
小船在夜色中飞速驶离大船，殷温娇没有多话，只缩在陈光蕊怀中无声流泪。
苏吉利看的啧啧感叹。
她一直以为，殷温娇平日里出门不是施舍这个就是帮助那个弱小，活的太过善良，谁知道生死关头却能如此作态。
相比之下，这个登高门娶新妇的陈光蕊，反倒有些高人一等了。
至少他一直以为那船上的人都会活着，也从没有轻易说过让谁去送死挡刀的话，更没做出不管妻子独自逃跑的渣事。
要不是殷温娇要留着生唐十世，苏吉利还真想来个偷天换日，将陈光蕊留下来当主线。
想法是美好的，男人是不可能生孩子的……
除非有子母泉泉水……
要么像金蝉子那样拥有九窍清灵的魂体能够养胎的……
感叹完毕，后头已经追过来另一艘快舟竹排。
竹排行驶起来比这小船快不少，侍卫赶紧拉了一把陈光蕊，示意他后头来人了。
陈光蕊面色一变。
“怎么会……这……”
殷温娇抬头，终于明白之前的那些侥幸想法都做不得真，她越发泪流满面，“相公……我不想死，这可怎么办啊……”
陈光蕊一瞬间闪过许多念头，他看着殷温娇，怀中的妻子娇小柔弱，根本没有能力抵抗水匪。
她贵为宰相府千金，若对面的人知道了，想必会碍于权势刀下留人。
“娇娇，一会儿水匪的船过来，你就留在船上，你们几个跟我上去杀敌，剩下几个护着小姐赶紧走，听到了吗？”
“……是！”那几个侍卫也不傻，他们一行的兄弟大多留在船上御敌，可还是让贼人追过来，说明对方是有备而来，甚至已经做了要赶尽杀绝的准备。
今日一战，无非是早死晚死。
能护着小姐和公子，想必宰相大人也会顾及到他们的家人，好好处置身后事。
一行人俱都做好了准备，苏吉利看看竟没再劝人的殷温娇，身子一抖，从附魂状态脱了出来。
跟下去也没什么意义，剧情一成不变，还不如和陈光蕊过去看看英雄就义的戏码。
水匪的小船不过眨眼功夫就靠了上来，陈光蕊带着五个护卫，眼神一对便齐齐先朝对方的船上跳了上去！
487章 清水河之乱 下
几个水匪都有些被吓愣了。
竹筏为的就是追人快，一共就坐了他们三个。
这当头一下子跳过来五个还都是男的，竹筏瞬间便停了下来，甚至开始急速下沉！
在清水河一带，刘洪可是水把子头头，今日就算沉了，他也有办法追上那船！
“杀！”
杀令一下，几人瞬间便借着沉下去的竹筏动起了刀枪。
陈光蕊不过一个书生，虽然拎了柄兵器，却只是挥舞了两下便被刘洪一刀砍掉武器。
一行六人带着对面三个水匪，一起落了水！
可水里依旧是刘洪的天下！
侍卫不过片刻就从清水河转道黄泉，剩下陈光蕊一个和刘洪在水中挣扎。
也只是片刻功夫，陈光蕊就被扎了又几刀下去！
那叫一个透心凉！
苏吉利看的热血沸腾，连周围血迹漫到自己栖居的灰石头上都未发觉。
眼见对面刘洪又是一刀下去，绝对就要炮灰了男主，苏吉利激动不已，却突然觉得眼前一晃视角就变了！
前一脚还围观的生杀角度，不过瞬息自己好像就成了陈光蕊，而对面刘洪的大刀已然触到了她的皮肉！
一瞬间，苏吉利只觉自己仿佛和陈光蕊一起受了致命一刀，等再回神，就眼前一黑晕厥过去！
**水浪里，鲜红在水中瞬间便染了开来，陈光蕊的身躯在河水中飘飘荡荡一路下落，终于被守在一旁的人看到打捞而去……
在苏吉利昏迷不醒之际，她俯身的石头也被那人连同陈光蕊的身躯一起带走消失不见……
***
而此时的水上，则上演了刘洪逼殷温娇换人上任，一替十八年的恩怨的固定戏码……
这与书中一般无二，并无甚好说，唯一便是发生了个小意外。
那就是刘洪在逼迫殷温娇服从时，船身不受控制的抖了抖。
在他们二人看来，船只抖了抖，可若有外人看，便会发现船上的殷温娇和刘洪齐齐滞愣了许久……
在他们滞愣的空当，有金光和紫光在空中交互一闪，似是有人说了一声。
“就是现在！”
那金光便团了一团飞入了船上的殷温娇腹中。
而与此同时，另一团淡金色的团子则被金光挤了出来。
旁侧的紫光之中，东方朔紧张的手心发汗，等团子彻底分离出来，才用魂引牌吸到手中，待看到牌子里的浅金色团子有了魂形也确实与记忆中的金蝉子一般无二，这才呼了口气。
“唐久师，要我办的我已经办成，现在该你兑现承诺了。”
殷温娇腹中的金光已然融入母体，但在殷温娇旁侧，却突然出现了一串梵文。
“苏吉利就在殷温娇周围。”
……？
东方朔面容一裂，不敢置信。
可还没等他再问，周围禁锢空间时间的法阵就到了时间，自动消融。
殷温娇和刘洪重新开始了剧情。
东方朔在原地犹豫了一瞬是留下还是先去办事，最终还是转身离开。
唐久师的半魂得先处置了，若不然被人发现，可不好。
他一路腾云驾雾急速飞行，终于赶上了早前带着陈光蕊身躯离开的人。
“泾河龙王？”
方才在一旁守着带走陈光蕊身躯的正是泾河龙王！
见居然有人追过来，还是仙佛两开花的东方朔，泾河龙王紧张的将袖中的袋子紧了紧。
“东方仙君？真巧啊，您这是下界来巡察还是……”
“我是来找你的。”东方朔和唐久师一早就守在旁边，自然看到了泾河龙王出手带走陈光蕊的事儿。
人与妖的因果，他不会过多干涉，再加上……他看着泾河龙王额头的黑气。
叹了一声。
这条龙命不久矣。
泾河龙王越发紧张，他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生怕东方朔是来找茬的。
“找我？泾河龙宫上下十分欢迎东方仙君，只是今日刚巧还有些事儿没办，可否容小仙行个方便，先去办事？”
办什么事儿？不就是将陈光蕊的身子藏起来吗？
巧了，他今日原本也打算藏起手里的佛骨半魂，还是上佛亲自交代过的……
原本打算蹭着泾河龙宫，可如今看来，泾河龙王命不久矣，东西给他也保不了多久，还是再想办法为好。
他笑了笑，“那你请便，今日我刚巧也有些事儿，只是看到你便来打个招呼，要说的事儿也不急于一时，龙王走好。”
“仙君客气。”
二人各怀鬼胎的离开。
东方朔在原地又想了想，猛然想起一处旋身一闪再次消失不见。
***
苏吉利的分魂昏过去以后就觉得自己在起起伏伏的飘着，胸口被刀刺过的地方不断的传来痛感，明知道自己无碍，却还是能亲身感受到陈光蕊胸口的那一刀痛楚！
甚至不只是痛楚！
苏吉利回味了一番。
那一瞬间，陈光蕊心内的惊讶、不甘、遗憾，甚至走马观灯般回想起的一生，她仿佛都和他在一起回味！
各处混乱的记忆和感觉都十分陌生，她辨不清接受不及，便只好它他们各自纷乱。
好险陈光蕊似乎是个有主意的，那些记忆被他自己掠过的掠过，只剩下一些珍贵万分的过去。
有寒窗苦读的日子、有新科登顶的荣光时刻、亦有洞房花烛夜的欢欣……
人生七情六欲，在他短短的二十年里清晰有别，苏吉利回过神后仿佛也有了同感……
但陈光蕊的记忆并没有存留太久，鬼差在他离世的瞬间便勾走了魂魄，这些回忆，不过是魂无之后留在那具躯壳的残留记忆。
可为什么她会看到这些？
这疑问暂时无法解答，苏吉利现在最想知道的，是自己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明明意识清晰，可看到的东西却是黑的！
甚至身子也动不了！
就好像又回到了当年魂体受伤在南北方天的时候。
那个时候动不了是因为一动就疼，如今动不了却是一种无法控制的无力感？
等等……
这感觉，有些莫名熟悉啊……
苏吉利想起了自己刚穿越到花果山顶附身在泥底莲花的感受。
好像和现在……一般无二？
昏倒之前好像是看到刘洪朝自己砍了过来……联想起方才，苏吉利恍然大悟。
那她这是还附在陈光蕊身上？
为什么？
凭什么？
怎么回事啊！
488章 七生苦悲修佛骨
凡人魂魄被勾走后，留存记忆的人魂和天魂会很快消散，记忆也会一同消无。
苏吉利在他身子里熬了小半日后，终于自由了。
当即飘出来打算去寻师傅问情况。
附身的石头是师傅给她的，这种情况他应该最清楚。
只是……看着外头金碧辉煌耀眼夺目甚至有些刺眼的场景，苏吉利默了。
这是……龙宫？
看着还像是泾河龙宫？
陈光蕊的尸身怎么会被带到这金旮沓里？
西游书中一些细节都是一笔带过，苏吉利没法细究，左右按照剧情，二十年后陈光蕊要‘复生还魂’，尸身在哪儿又有什么问题？
有问题的是她自己啊！
突然被一个要死了的炮灰连人带石头吸进身体里，很惊悚的好么？
只是……苏吉利又想起了分魂的本职。
她得跟着殷温娇，这一上天一入地的，一不小心半魂之体可就要生出来了！
不能离开。
只是那边的本魂也在牛悟天所在的积雷山外蹲守，不好离开。
她只能给师傅飞了个加急的信诀询问，希望他不在黑塔内，否则信诀什么时候被看到都不知道……
***
苏吉利的运气不错，今日真武天尊刚巧不在童初府内，而是在兜率宫内和老君闲茶。
加急版的信诀白光一路冲破云霄停在盔甲加身的真武天尊身侧，令他挑了挑眉。
刚看了个开头脸色就黑了。
“老君？”
“怎么了？”须菩提正在捣腾一个紫金色的大葫芦，头也没抬。
“吉利说她今日被摄魂了？”
……须菩提身子一顿，“摄魂？怎么可能？天底下还有谁能摄她的魂？”
有了那青石头，她现在连妖劫都不用如何担心，还被摄魂？
见真武天尊只信徒弟不信自己，直直盯着，须菩提将大葫芦一顿，“怎么回事？你倒是细细说啊！”
真武天尊便将陈光蕊重伤之际将苏吉利连同青石头一起吸进去的事儿说了一遍。
须菩提听的哈哈大笑，“什么摄魂？她这是在练佛骨啊！你这小徒弟可真不简单，这头刚学了你的看家本事，那边就入了佛道双修的大门，进度居然也不慢呢！从南北方天出来才几年吧？竟然开始历练佛骨了，后生可畏啊……”
真武天尊愣了愣，随即明白过来。
“老君的意思是，苏吉利因为修炼归元真经有成，已经开始体验七生苦炼百世了？”
佛道一途，成相为一劫，成骨多一难，按照大多数上佛的进阶模式，每当有大进阶的时候就需主动下界转世历劫，凡人的劫难再难也就是百年功夫，相对比在佛界可简单多了。
可苏吉利从修炼归元真经开始就是个意外，真武天尊又不修习佛道不知道个中功法流程，这才导致了误会。
苏吉利如今也算是个特殊情况，虽然有魂有体，却还有个分魂。
本体和分魂还分别修炼了归元真经，进度不同。
如今正是因为分魂修到大成要出第一根佛骨了，可分魂又不能真的下界转世历劫成骨，功**转之际、天道便自动帮她寻了最简单的法子。
那就是直接摄魂到昂历劫难的生灵体内，体验大去之人的身前事，十成回忆就算只感悟一星半点，也算一次心劫。
如此只消抵够了这一次成骨需要的心难，便能够成骨，归元真经也能在上一个台阶。
……
苏吉利将师傅发回来的信诀翻来覆去的看了数遍，虽然高兴，却遏制不住的在心内连连我去。
说她佛道双修各有所成，的确是个好消息。
可看师傅的意思，被摄魂感受旁人生死和魂散之际的回忆，以后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无数次？
天啊，凡世里那么多人和事，每日里寿尽的又何止一二？
她还得跟着殷温娇，再被突然吸走，耽误关键剧情怎么办？
更别提被吸走后还不是去享好事，而是去面生死的……
这可真是，实名悲催，防不胜防啊！
“师傅，那这心难选择的人又怎么说？总不会是天道看哪个合适就将我塞过去吧？会不会太突然了些？”
“这你放心，我已经问过了。天道选人，非善人不去，体验过的劫难亦不会有第二次，与你相隔太远的也不会被摄进去。总而言之，都会是你的身边人。”
……
这根本不是什么好消息啊啊！
她要跟着殷温娇，身边的人不就是那些数的过来的老人孩子丫鬟仆从？
日后……等等，再过二十年，可就要西游了啊！
苏吉利心头一凛，仿佛已经看到了一些不可控的画面！
西游史上，可没少死妖怪啊！
妖怪也有七情六欲，要是她这劫难历不完，到时候还得跟在唐僧身边护着鹏双霜，岂不是……
“师傅，那这心劫分人妖么？”
“大道成天，谁分过去？自然不分的。心劫也就百年，忍忍便罢了。”
……
忍忍？
忍不了啊！
苏吉利十分想掀桌，可身边有没有桌子，只能悲愤的踹了一脚身侧的大石头，吼了一嗓子泄气。
***
如今知道了缘由，再回到殷温娇身边时苏吉利就有了心理准备。
既然师傅提到了善人这个选项，那正好让金瓜子跟着分魂，提前辨识一下，以免靠的太近导致什么突发事件。
苏吉利准备工作做的也算充足，可事情真发生起来还是突然不断，这是后话……
***
现在的苏吉利，正围在殷温娇旁边装鹌鹑。
因为东方朔来了！
还大剌剌扮作个算命的道士被贼人刘洪恩人般请进了大门！
这厮怎么老围着殷温娇算卦啊！
再过小半年，唐十世可就要呱呱落地了！
也不知道唐久师处理的如何，可不能让这个三师兄看出门道来！
关键她自己也是隐藏状态……
刘洪如今已经顺利逼迫殷温娇顶替了陈光蕊的官位。
请东方朔进来，一方面是想算算自己的运道，一方面则是发现了殷温娇的身孕，打算想个法子名正言顺的除掉那孩子。
东方朔算是碰了个正着！
马甲才穿上没多久的苏吉利了解了缘由，心中一轻。
她轻舒一口气扭头。
却看到殷温娇傻傻愣在那儿了。
……
苏吉利呆了一秒，也睁大了眼睛！
对啊，那日东方朔用这张脸在街上站过！
还被殷温娇看见过！
那他岂不是该知道刘洪是假的装晕，殷温娇被逼从的真相了？
这这这，剧情是要崩还是不崩啊？
489章 江流儿
剧情稳如狗，怎么可能因为一个东方朔就崩塌？
东方朔可不是来替殷温娇平反告状的，他是来找苏吉利的！
只不过刚巧被刘洪拉进来罢了。
若说算卦，刘洪这种人怎么配他的天命卦？
随意糊弄完卦象，东方朔便顺势提了提要近距离相看一番的要求。
这个刘洪，想完一出又一出，分明手沾鲜血如今还要故作良善，令人生恶。
鬼知道孩子都没生出来看什么？
苏吉利战战兢兢躲着，看到东方朔转眼功夫又跟着刘洪进来，心内一阵的卧槽感叹。
她已经十分确定，东方朔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因为不论是刘洪还是殷温娇，都不应该在东方朔卜卦的对象名单里！
殷温娇身家富贵，前脚刚做出弃丫鬟不顾的事儿半年后又要扔掉自己的亲骨肉，可不是个好的；刘洪手中鲜血无数，更是屠夫属性。
那东方朔为什么还跑到这小小的地方来？
也只能把原因归咎到自己身上。
可到底是哪儿露馅儿了？
见东方朔越走越近，苏吉利屏气凝神，都忘了自己如今本就是个透明属性，就算对方怀疑也该看不到自己。
***
老神在在的观摩了好一会儿殷温娇，略去宰相小姐眼中的求救信息，东方朔到底还是没找到苏吉利存在的影子，反倒看出融魂进去的唐久师状态不错。
失望之下不自觉就叹了一声气出来。
在旁边守着的刘洪一瞬间紧张起来，“大师，可是那孩子太过逆天……要不要提前……”
他杀人的砍刀手还没比出来，东方朔就送了他一巴掌。
想杀金蝉子转世，可真是胆儿不小啊！
带着镇魂势头的巴掌，落在刘洪肩膀上将他拍的心神俱是一颤！刚要发怒，就见对面的东方朔语重心长道，“万万不可杀啊！”
这可是上佛的转世，你一个夺财害命的还想祸祸人转世？哪来的命造啊！
“这孩子，与你七杀，不可杀，不可养，顺其自然就好。老夫今日说的够多了，这就告辞了。”
只是……东方朔往外走之际又回头看了一眼殷温娇，犯了嘀咕。
“明明唐久师说苏吉利就在殷温娇身边，为何什么都看不出来？”甚至都算不出来？
奇怪奇怪，太奇怪了。
此一日后，东方朔再没来试探苏吉利的所在。
半年时间于仙人而言就是眨眼时间，眼瞅着殷温娇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再接着就要生了。
明明早就知道，真等到生产这一天苏吉利还是十分激动。
唐十世江流儿唐玄奘，终于要出生了！
要知道这可是日后的金蝉子啊，超级新鲜、还带胎毛的那种！
她！苏吉利！
就要见证这历史性的一幕了！
……
苏吉利料到了开头，却没料到结尾。
因为在殷温娇腹痛叫产的当夜，她又被摄魂了！
摄的不是旁人，正是殷温娇本娇！
七生苦不同，生老病死爱恨情仇、喜怒哀乐怨憎恶会，天道居然让她来体验生子痛了！
***
殷温娇的生产还挺惊险的，不然也不会有苏吉利被抓进去的机会。
而至于师傅和她说过的非善人不去的条件，估摸着也是有些例外情况发生的……
察觉到自己被强行摄魂到了殷温娇体内，苏吉利刚反应过来下一秒就嗷了一声！
“疼啊！好疼啊！”
太没有小姐体面，直接吓着了旁边守着的两个稳婆。
“……夫人，别喊！省些力气，还没到时候呢。”
“是啊夫人，生孩子都是这样过来了，您将养的好，受些苦也难免的！”
苏吉利回过神来就抓紧头顶的长绳狠拉了一把，又是一声惨叫。
“啊！”
宫缩可是十级之痛，这两个稳婆哪知道她受的是什么委屈！
撕心裂肺一阵蹂躏，生子之余苏吉利终于耐不住咆哮出声，“我去你大爷的！”
天道龟爷爷，你家佛法还分男女吗？
生子痛历劫！
真亏你想得出来啊！
孩子是在凌晨生出来的。
殷温娇要死不死，刚缓过来劲儿就将苏吉利挤了出去。
感觉自己魂魄都疼的出汗，苏吉利脚软腿软和金瓜子说了句人生不易就沉沉睡去。
这辈子还好生而为妖，没什么所谓的嫁人生子。
如今看来，生孩子可真是比天雷滚滚深海雷劫还恐怖的事儿！
苏吉利这分魂一觉足足睡了一个多月。
另一边苏吉利的本魂则还奔波在各山周围记着纠察簿子。
半年的时间，她和周真严四个几乎将有名有地位的妖精‘拜访’了个遍。
乌头山最后一个妖精勘察完毕后，纠察簿子终于被全数上缴了回去。
重新换成了黄色。
苏吉利有些疑惑未消。
因为她交上去的簿子，属于泾河龙王的那一本一直是空的。
那个老头，真的是获得一丝不苟毫无漏洞！
官务办的勤恳，做龙王也到位，摆起宴席来居然连个禁止出现的蟠桃都没有，她真的尽力了……
波罗看过几波册子，没说什么，只打发他们重新办事就走人了。
摆脱了红色的纠察簿子，苏吉利四个都有些轻松。
周真严见苏吉利轻出口气，看了两个师弟一眼笑道，“最麻烦的事儿如今暂歇，要不咱们几个小聚一下庆祝庆祝？”
自从这个周真严不用记录四值功曹的簿子，对于团建这种事儿就格外积极，以前怎么没看出来？
苏吉利刚想拒绝，对面的摩诃就微微一笑，略带拘谨的点头，“我也觉的该放松放松。”
才从生产痛出来的苏吉利表示，现在看到他们只会让她觉得更加压力！
可紧接着，陆清远也投了一票。
人家没背着自己搞团建，是个正常人都该参与进去。
苏吉利只能皮笑肉不笑也应了下来，“合该如此！”
***
小聚的地方自然还是陆清远在凡间的小山窝，小望山。
只不过这一次，不再是清茶，而是贵酒。
陆清远为了气氛，特意开了一瓶鬼族特酿的“鬼香越”，还别说，味醇而香，居然还有些果子甜味儿，十分对苏吉利胃口。
她心情好了些，终于舍得多说两句。
“陆仙友这酒味道真是别致，不知可有什么特殊的配方，若可以我倒是想多酿几瓶喝着怡情。”
难得见到苏吉利这个木疙瘩求人，陆清远微微一笑，“这酒还有个别名叫阴酌，并无什么特殊，只不过需要酿造的人体质阴寒，我也是最近才得了一批，你若想要，只管将方子抄去，只不过换了人酿可能味道会有些差别。”
摩诃的注意力停在了陆清远嘴里提到的特殊体质之人，他疑惑一句。
“陆仙友这里还有旁人？”
陆清远啊了一声随意道，“是，那孩子与我同族，近日突然偶遇便带在身边了。酿酒的法子便是由他而来，还别说，是个深藏不露的。”
酒味儿顿时淡了味道。
苏吉利直觉那个小孩的身份和她有关，她掩下眉毛咦了一声，“孩子？鬼族如今还有什么新生孩童？该不会是陆仙友……”
这调侃十分到位，几个人都觉得苏吉利就是随口一说。
陆清远却回答的意味深长，“倒不是我的什么人，且等日后有机会再介绍给你们吧，来，喝酒！”
……
苏吉利承了一杯，另一只手却在袖子里转了转。
她在青越身上留了印记，如果真的是投奔到陆清远这里，应该……
手中的玉牌悄无声息，在苏吉利的催动下竟丝毫没有反应。
就像是……死了一般？
苏吉利瞬间惊起，就连酒杯都被带到了地上，引得对面三个人一脸惊讶。
“苏仙友怎么了？”
“这是……”
苏吉利恍然回神，拔腿就跑，“小仙突然想起有件要紧事忘了做，今日这酒怕是不能继续了，抱歉了三位我先走一步！”
490章 江流此子
苏吉力一路冲出山脉便急急催动了寻宝指南石和星运石。
当初让镜灵走的时候，她曾亲自在它魂魄上下了一道护体的符印。
那符印在遇到危险的时候可以撑出一道结界，同时也能让苏吉利感知到他的所在。
镜灵已经化名青越离开两年，到现在为止，阵法还一直好好的也没被触发。
苏吉利本以为，这代表着青越很安全。
可方才听陆清远话里的轻浅以为，不知道怎么的就让她有些不妙的预感，如今一探，符印竟然不在了！
还好她一向喜欢做两手准备，走之前还留过几滴镜灵的魂血。
寻宝指南石和星运石各自旋转，很快指向了同一个方位。
苏吉利蓦然一停，扭过脑袋回望身后。
小望山？
难道陆清远嘴里那个会酿酒的同族孩子，就是镜灵？
这倒也罢了，刚开始就想让镜灵去投奔陆清远的，只是为何魂魄上的符印会消失？总不会是陆清远干的吧？
他修为表现得一向平平，就连四个人一起办差事也是倒数第二的那个……又怎么有能耐除掉魂体上的符印？
等等……苏吉利蓦然醒悟。
陆清远可是个鬼族，还是鬼族正统后裔！
虽然鬼族早没了所谓的王室……可谁知道王室传承会不会有什么未知的功法？
那青越到他手里，会不会有什么不测？
苏吉利突然后悔给镜灵说陆清远的事了，她遁回到小望山外，见手中两个宝贝俱都指向山门内，顿时更加后悔。
早知道方才就留在山内继续和他们吹酒了，也能探探青越的消息。
希望他跟在陆清远身边不要出事才好。
这个十三师弟虽然性子诡谲，但迄今为止还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当初须菩提对他的评价也只是执念未消需要磨炼，苏吉利这才放心让青越跟着……
***
小望山内，苏吉利走之后摩诃几个人少了些忌讳，聊的事儿也有了变化。
周真严本来就没什么喝酒的心思，苏吉利一离开便率先发问。
“十三师弟，天庭针对凡间妖族重要势力的消息准确吗？其他人也就罢了，丁觉厉和牛悟天可是咱们的同门，不能不管！”
摩诃也认真的点了点头，“当年十二师姐下山的时候我就很想跟着，原以为她这性子去哪儿都会顺利，谁知道会遇到那样的磨难？现在还莫名其妙的被记上了纠察红妖簿，天庭为了集权都不要脸面了吗？”
“说话小心些，”陆清远警告的看了摩诃一眼，“这册子我研究过，里头其实有真有假。咱们毕竟是分派调下来的，上头为了混淆视线，有些没势力权利的也在里头。小十二就是特例，我并不怎么担心她，反倒是九师兄确实让人头疼。他如今可是牛族的领头人，虽然近些年避居在积雷山，可势力同样不可小觑。有这样的势力和权利，天庭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那怎么办？难道真的要杀了他们？”摩诃紧张不已。
陆清远刚要说什么，白茫结界隔绝的茶室外头突然传来个高呼。
“陆大哥，成了！弯月酒也成了！”
陆清远的声音一顿。
“这就是酿阴酌酒的‘孩子’吧？”周真严有些好奇。
没了苏吉利，青越的存在并不需要如何保密，陆清远点点头，将前方的结界撤开。
青越手拎了一串月牙状的葫芦，乐不可支的朝陆清远冲了过来。
“陆大哥，快看，我的弯月酒也成了！这里的宝贝可真多啊，上古的酒方居然这么容易就练出来了！”
青越的个头还和离开苏吉利时一般大小，虽然模样平平，一双眼睛却像是承了满天星河，亮若星辰。
陆清远晃了晃神随后笑了。
“过来，这两位是我的至交好友，摩诃，周真严。日后他们会常来小望山暂住，你不用太见外。”
青越对于外人在有些迟来的拘谨，他笑了笑这才作揖将手里的弯月酒壶一人递了一串过去。
“呐，请你们喝酒！”
四个人气氛融洽，独留了一个苏吉利在山门结界外抓耳挠腮。
进又进不去，离开吧又不放心。
直到日下西行，想起还有官务还没做，只能依依不舍的离开。
下次陆清远相邀绝对要立刻答应，重新到小望山内探一探。
惦记着青越的下落，苏吉利差事做的三心二意，分魂也不大太平。
‘唐十世’出生了，殷温娇过了月子就开始心神不定，一日里总会神叨叨的站在唐十世旁边盯他许久。
距离殷温娇河上弃子的桥段就在最近，看出殷温娇的不对劲，苏吉利每日里守在旁侧干等也是熬神。
您倒是赶紧扔啊磨磨唧唧的算什么事儿……她还不知道襁褓里的已经换了芯子，如今是‘唐久师’本魂了……只以为那孩子的魂魄刚全，正虚弱的紧需要保护……
每日里便和殷温娇一左一右，一人一仙的盯着刚满月的唐久师。
殊不知需要保护的“唐久师”魂忆齐全，借用先天之气修了天眼，每日也能看到苏吉利隐着身子和殷温娇在一起……
日子过得起伏却还是固定了路线。
这一日，殷温娇清早起又守在了唐久师身侧，等奶娘喂好奶便将他接过来说要带着出去上香。
刘洪很不耐烦，他对于那个孩子的感觉十分奇怪，想下杀手可算命的又说不行，放在身边又觉得呕得慌。
听殷温娇要带着讨厌孩子出门，只吩咐丫鬟仆从看紧殷温娇，便放行了。
苏吉利则看出了苗头。
若料的不错，殷温娇这一去便是一人归。
她叹息一声。
真等到弃子这一天来临，她才发现殷温娇到底有多无奈。
为母、为妻、为女，都不是一件简单事。
上香路上平平无奇，镇子临水，殷温娇带着孩子说要看风景，寻了个僻静处便将孩子放到了船舟里推走了。
唐久师若有所感的在小盆睁开眼，正对上殷温娇一双无情眼神。
殷温娇憋了一路的泪水在最后一刻汹涌而出，她望着襁褓里的儿子梗声道。
“别怪娘亲心狠。刘洪总在四处找算命的，怕是真的想对你出手，娘亲没能力逃更没办法带着你走，如今这样送你走……也算是好结局。娘很快就来陪你，别怕！”
小小的孩子探出胳膊，柔若无骨的小指头只在空中虚虚晃了一圈就无力的落了回去。
殷温娇闭上眼，转身离开。
“生死有天，如果你没死，记得来帮你爹爹报仇，是娘没用……”
跟在殷温娇身边将近四年终于等到重要剧情展开，苏吉利赶紧顺流而下朝江流儿追了过去。
491章 天生有怪娃
按照正史，他应该顺流而下被寺庙里的和尚收养。
只是这个魂魄状态，剧情还能顺利进行吗？
苏吉利在插手和不插手之间犹豫不决，船里的小人却似乎对这细流而下的感受颇为享受。
居然……连嚎都没嚎一声就睡着了？
这都能睡着？
苏吉利有些怀疑这身子里的半魂魂魄是不是还没有恢复完全。
可明明株地说他的天命石已经重归正常了啊……
小盆在江水中飞快靠岸，苏吉利蹲在盆边许久，都没等到该来的和尚出现领人。
……而终于睡饱了的唐久师堪堪才睁开了眼睛。
苏吉利有种诡异的他在对视自己的错觉，可她明明就隐着身呢啊，虽然只是很普通的障眼法……
正当她犹豫着是不是出现将孩子捡走，草丛里传来一阵西索脚步声，她神识一探，心头一松。
“是个和尚，果然来了。”
盆里的婴儿眨了眨眼睛，似是没听到她说的话，只是无聊的晃了晃手臂。
正当苏吉利要放下心，走到附近的和尚居然一个转身又要离开了！
“喂！你怎么不哭啊！哭啊！不哭怎么有人来！”苏吉利急了，干脆上手扒拉了一下襁褓。
唐久师若有所觉，慢一拍的嚎哭起来。
远处脚步声重新靠近，一个圆脸和尚从树后探出头，终于看到了盆中的江流儿。
他大吃一惊连忙高喝，“师兄，这有个弃婴！”
剧情……终于顺利进行了。
忽略了婴儿一瞬间停息的哭声，苏吉利跟着几个大和尚一路进了金山寺。
小婴儿在河边捡的，顺江而下，庙里一群大和尚便给他取了个小名，叫江流儿。
因为孩子还小，虽然不爱哭闹异常安静，一帮大老爷们却并未看出什么来。
谁会想到孩子不哭闹，是因为里头装了个恢复记忆的唐久师呢？
只有苏吉利，觉得还是需要跟在唐久师身边，好再仔细观察下，是不是唐十世的魂魄还未长全……
唐久师表示很无奈。
他又不真的是三两岁的孩童，根本不需要用吵闹来引起关心，所以除了生理需要，唐久师很少甚至几乎从不额外出声。
结果苏吉利越发的以为他这是魂魄没有融合好的后遗症，甚至都在想寻些特殊的草药帮他催一催……
到底只是敢想一想。
唐十世如今可是剧情中的关键人物，随便乱吃药，万一祸乱了剧情，她这个小炮灰可是要倒大霉的！
还是不要轻易作死守着便……
***
一晃又是三年。
这日，苏吉利正站在寺庙楼顶和金瓜子争执一个人转世后功德应不应该跟着的时候，被和尚们放在院子里溜达的唐久师突然站定，来了一句。
“麻烦。”
金瓜子和苏吉利均是一愣。
“……他说话了！”
“麻烦？”苏吉利的则是疑惑一声。
什么麻烦？总不会是说她们俩吵得麻烦吧，苏吉利转而长舒一口气，“能说话说明是个正常的。”
她在金水寺守了足足三年，总算守得云开，能说话了，还表达了情绪，足以证明魂魄和神志都正常了。
约莫此前只是发育慢了些……
那从今日起，应该就不用再守在一旁了。
苏吉利天真的给自己放了大长假，见院子里来了几个寻江流儿的和尚，彻底放下戒心转身离开。
院子里，看着像是在扑草玩儿的唐久师，适时抬头看了眼苏吉利离开的方向。
正好身后几个‘师兄’也过来了，“江流儿，又在发呆呢啊？来来来，该吃饭了，咱们去吃饭去。”
“好。”江流儿收回目光应了一声。
前头俩大和尚一愣，随即高兴大叫，“师兄，师父！江流儿会说话了！他不是傻子！不是傻子啊师傅！”
……
唐久师无语的沉着脸，静静的看着其中一个师兄奔去前院通知“他不是傻子”这件喜讯，而另一个‘师兄’则一脸惊喜的蹲下拽住他的胳膊。
“乖江流儿，来，叫声师兄听听？师兄？”
师什么兄？
多大的人了分不清尊卑？
他寿命个零头出来这帮人都得叫祖宗！
唐久师瞪了‘师兄’一眼不悦的拽了拽袖子，“放开！”
……那师兄一愣。
随即也和前头那个师兄一样跳了起来。
“师兄！师傅！江流儿让我放开！他真的不傻，真的会说话啊！”
……
唐久师当然不傻，不爱说话不爱给人反应，无非是矜持着上佛的自尊，最后一世又不能浪的太过，还不能让他保持一下仅剩的尊严吗？
他迈着短腿，两手背后向前走去。
苏吉利可算是走了，他的好日子也算是来了。
***
苏吉利腰间挂着金瓜子，一路风驰电掣的往前飞着。
这几年，分魂看着唐久师，主魂跟在波罗身前毕恭毕敬的干着纠察灵官的事儿，她竟都没寻到丝毫机会去寻找剩下的护生镜碎片。
西游在即，得趁着能抽身的这段时间抓紧动作。
金瓜子看不到苏吉利面上的表情，但不难猜到她这个速度是去干什么的。
它琢磨了琢磨，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一句。
“吉利？”
“嗯？啥事？”
“你没觉得江流儿一直都不对劲吗？”
……这个时候提江流儿？
“当然知道啊，那帮大和尚从他两岁起就觉得他是个傻子，只知道吃喝拉撒睡，谁看也不正常啊……”
金瓜子一噎，“不是，你就没觉得，他这些行为都太……成熟了吗？”
又不能直接说金瓜子的魂魄很不对劲，憋着到嘴边的天机，金瓜子忍得难受至极。
偏偏苏吉利却总是听不到位，“你还别说，要不是今天听到他说了一句麻烦，我真以为他根本就是唐久师本人投胎转世还带着记忆了！当初他在仙佛大比的时候就这样，一张嘴蹦不出三个字儿来，急死个人！”
可这怎么可能呢？
空魂之体里的魂魄已经用转世珠蕴养过，一旦生魂必然是记忆全无。
除非他能将那半魂全部剥离，再将自己的魂魄重新塞进去，可这件事凭他自己是办不到的。
从殷温娇怀孕到生子，苏吉利可是一步都没离开过，唐久师根本没机会这样干。
而且以他如今见光死的特殊身份，也没法找什么帮手。
排除了最不可能的猜测，苏吉利拍了拍金瓜子安慰道，“你呀，就别神神叨叨的了。唐久师还是上佛的时候，性子就是这样，也许是因为……咳，因为这一次终于要转世结束了，性子才会和原身那么像。你还是抓紧帮我寻最后的那几片护生镜碎片在哪儿吧，急着用呢。”
492章 同门再见
明明就差几快护生镜碎片，可偏偏就是寻不到。
苏吉利的分魂带着金瓜子在接下来的十几年间，几乎将所有的地方都飞遍了，也没再寻到新的碎片。
这倒不是坏消息，但也不是什么好消息。
因为这代表着碎片八成已经被旁人所获。
可能是一直为玉帝干活的李青天，也可能是其他人手里。
到现在为止，唯二的办法，除了等那护生镜自己出来，便是用自己的护生镜碎片去呼应。
可这样一来，知道碎片所在的同时也会被对方察觉。
大块护生镜碎片的下落，换做谁也会癫狂吧？
毕竟那些人寻了那么久都无甚成效……明白了这一现状后，苏吉利就犹豫了起来。
西游在即，她的一举一动稍有不慎便可能引起仙佛两界的关注，共鸣护生镜寻找其余碎片的事不能贸然尝试。
得等个合适的契机，既能知道余下碎片的所在，又能将自己的身份完好隐藏……
苏吉利这一等，就等到了又一件大事。
那就是玄奘西天取经的由头，泾河龙王断头案。
***
鹏双霜还在世时，苏吉利和她可没少去泾河龙宫游玩。
泾河龙王，一个低位挂名地仙，承了简单的天庭降雨职务，却活成了地上的一方土霸王，有钱有人脉，也难怪天庭要暗戳戳对他下手。
如今的泾河龙王算起来可还是她干爹呢啊！
所以断头案一事苏吉利是怎么都得掺和一次的。
只不过西游剧情里，泾河龙王是确实上了断头台的，而这么些年下来，她也算是确认了两件事。
第一件就是西游剧情不可改，该死的人剧情到了必须死。
就比如唐久师历经了千辛万苦差点进了南北方天回不来了，还是在最后关头成功投胎成了江流儿……
更多的就不列举了，有她在内的心酸事儿简直罄竹难书，一本难尽……
第二件事，就是西游的剧情以外谁生谁死，就算天崩了地塌了天道都不见得多管一管。
譬如鹏双霜，在剧情最初就生死魂消，如今即将又要被她救回来，天道却从未有过什么昭示。
更甚者就是她这个超级无敌**ug，因为通晓剧情成功混成了须菩提的凡间弟子，又和孙悟空等兄弟拜了把子，甚至还成了真武天尊的内门弟子和猪刚鬣师出同门，完美演绎了什么叫做局外人活成了剧中人的典范。
典范活的是波折了些，但天道对她……除了最初那一道妖劫，再也无甚回应。
***
所以这一次，想救泾河龙王必然也不能走正道。
这位有钱干爸爸，必须要上断龙台也必须掉脑袋，只不过……剧情结束之后，他是死人复生还是活魂附体，就不是天道愿意管的事儿了。
这段剧情里，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人物。
东方朔。
两百年前他就假称为袁守城，到处给人算命，听他的意思，这就是上面派下来的公差……
事到如今苏吉利才有几分明悟。
一个仙人混迹凡间，还能为了什么？
不就是当卧底探子用么？
此次泾河龙王案子不就派上用处了？
***
分魂的马甲终于到了最佳使用时机，苏吉利雄赳赳气昂昂的收拾好了行囊，于入夜时分潜到了长安城内。
宵禁后的都城十分寂静，因为白日天晴夜里乌云甚少，越发显得天空中一颗大月亮圆润十分。
苏吉突然就想起了曾经在月宫殿群里遇到的那只玉兔，算起来它应该已经下凡了。
再一想，沿路许多的妖精应该都已经即位等收了。
西游，真的要开始了啊。
长安城一出一进时隔十几年，苏吉利决定先去自己的地盘看看。
当年为了看守唐久师方便，她曾买过唐府正对门的一栋小院，如今的物价飞涨，算起来这还是一笔不错的投资。
苏吉利美滋滋的站在早些年买下的房子前，刚要进去，就发现烟囱袅袅，居然升起了烟雾？
有人‘借住’！
苏吉利顿时黑脸。
当初她买下地契的时候，官方可是放话了，只要地契还在，房子就不会换主人。
如今皇帝未变，怎么就还有人住进去了？
难不成是什么小贼发现她经年未归私自霸占了？
苏吉利心情不悦的掐了个信诀，打算招呼完东方朔就去招呼屋子里的人，孰料指尖的白光一闪却没有倏忽不见，而是径直飞入了前方的院子里。
……
与此同时，屋内伴随着烟火气息传来个熟悉男声，“谁？”
声音可不就是东方朔？
还以为是什么人霸占了她的房子，原来是师兄借住啊。
屋内的东方朔却刚巧开了信诀，待发现信居然是苏吉利写的，当即喝了一声便消失不见，再出现时则跑到了百里之外的殷温娇处。
一出一进，苏吉利在门口没等到人，察觉到屋子里突然空了，上手一推门，就发现刚才还在高喝的东方朔跑了个没影儿。
她这才想起来自己刚才的信诀里少了最重要的时间和地点，只说了一句。
“东方朔，我有事相求，还请一见。——苏吉利。”
也不知道东方朔是去哪儿‘见’她了，苏吉利只得又发了一封信诀过去，“我就在老街拐角，朔兄你这是突然有事？”
东方朔只惦记着唐久师告诉他的，苏吉利就在殷温娇身侧。
没成想跑回来却扑了个空。
他再展信诀，这才知道搞了多大的乌龙。
他再次飞快的遁回到住处，看到门被打开，却是有些近乡情怯的迟疑了。
“苏吉利？”他又喊了一声。
“……朔兄？”苏吉利在门内随意的应了一声，显然和外面那个激动如万年一见老情人的师兄极不太一样。
她淡定的斟了一杯茶，落定。
东方朔颤着手开了门。
房子是苏吉利当年化名凡人时盘下来的他早些年寻她下落的时候偶然发现了这里，在凡间时索性便一直借住这里。
总想着某日能等到她回自己家一趟。
没想到真的等到这一天了。
只是……东方朔眨了眨眼睛，看到桌子上身高还没有油灯高的苏吉利，悲伤突然无法继续。
“……苏吉利？”他疑惑万分的又问了一句。
就知道他见到自己会是这幅嘴脸，苏吉利叉起腰力图让自己的气势强一些。
“怎么了？就是我！作甚名字还叫一遍两遍？认不出来了？我魂魄受了伤没办法才化小体形，杀伤力可还是如旧！”
东方朔这下算是确定苏吉利真的回来了！
他啪的将门摔开，抄手就将手里的紫色卦片拍向苏吉利所在的方向。
“这么些年！你她娘的到底跑哪儿去了啊？知不知道我们找了你多久？知不知道我们因为你死了！都要内疚死了！”
呃……她的确是躲得久了点，可身在南北方天里，又有个佛界大势至蹲守，她也只能装鹌鹑好不？
苏吉利无辜后退，躲开了紫竹卦片，摸了摸脑袋试图转移话题。
“朔兄，经年不见，乾坤十方卦居然进阶了可喜可贺啊！”
493章 拖后腿考虑一下
东方朔现在的心情很奇怪。
苏吉利还活着，这件事让他惊讶过后就有些心酸。
当初张罗着保护了那么久的小师妹，消失了两百余年再出现，居然连个烛台高都没有，还受了魂伤连本体都看不清明。
难怪他算了这么多年都没算到她的下落。
魂魄都残成这样了，还能算个活人吗？
“谁干的？是不是大势至？我就知道你去上今岛不对劲，当初想劝没来得及，你如今这样不会是真的落入南北方天被空间裂隙伤到了吧？一定是大势至说谎，守着个破钵盂，说什么都不让人进去……”
还以为要享受一番妈妈式的爱抚，没想到是姨妈式的唠叨，苏吉利顿时像被泡在了温泉里，浑身都舒泰的不行。
只是听的东方朔这越来越逼近真相的猜测，她有些头铁的忍不住打断了他。
“朔兄，朔兄！我有正事儿来找你呢，这些仇啊怨啊的不急，我都有办法解决，绝不会白受了委屈。”
“……什么事儿？”东方朔不舍的闭上嘴巴，再细看苏吉利时顿时有了新发现。
“苏吉利，你修了佛法？”
……
和这位师兄面对面，真是一件极需要勇气的事儿，她这老底都快被揭没了。
苏吉利有些了无生趣，坐在一旁的镇纸上叹了一声，“是啊，散魂么，不修佛法怎么办？你倒是眼尖。”
东方朔好歹拜了观音为师，自己也是个佛道双修，当然能看得出来。
他默了默，没有继续这个揭人伤疤的话题。
“说吧，有什么事儿寻我？”
终于转入正题，苏吉利讨好的搓了搓手掌重新站起，“是这样，师兄你近日是不是接了官务，要去寻泾河龙王的晦气啊？”
东方朔面色一紧，早些年感受过的奇怪感觉再次出现。
“你怎么知道？”这个时候找过来，不会是想让他开后门吧？
苏吉利仿佛看穿他的内心般，接了一句。
“自然是来求朔兄对龙王网开一面的。”
“苏吉利，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东方朔的面色越发严肃起来，他坐在一旁桌子上，发现旁边还摊着自己的官簿册子连忙挥手收起。
苏吉利背转着没有发现，还在力图说服队友。
“朔兄，我怎么会让你为难？你放心，天庭让办的事儿你该怎么办还怎么办，只是这事后可否……”
袁守城在剧情里算是泾河龙王犯错的关键由头，这些年来，苏吉利的纠察红妖簿记了无数错处，却独独没寻到这位龙王的错处。
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水至清则无鱼，要知道天庭最正经的那位天王都有些旁门秘密不为人知，他一个小小龙王，怎么能没有把柄在人手上？
下雨过多误错时辰这种事儿，孙悟空干过，四海龙王也干过，雷公电母更是夫妻情趣时不时就来一波，怎么到了泾河龙王这里就成了杀头的死罪？
还不是他活的太清了？
西游浑水里，多少妖精因为后台免于一死，苏吉利这次要做的，便是给泾河龙王寻一个后台，还得给他寻些非一的错处。
这个后台，不能太大又不能太小，可以让天庭拿捏却又不好直接出手，寻来寻去也只能由东方朔出面了。
至于错处么……
得去寻那位许久未见面的敖烈干二哥。
听过苏吉利的解释，东方朔心口一松。
“不就是透露出我和泾河龙王有交情么，这事儿不难。只是你确定只要这样说就能保下他？”
那自然不够。
东方朔如今仙佛两开花，自然不可能和泾河龙王扯的太过，只不过有他在至少泾河龙王的魂魄能得以保全。
天庭为了保持两界平衡的关系，对于仙佛相关的妖灵仙人一向都不会赶尽杀绝，所以这一次，只消东方朔表达出他和泾河龙王的交情不轻，上头的人便会有考量在内。
接下来，就是去说服敖烈拖泾河龙王的后腿了……
做官么，自然得有些把柄在旁人手上，才好让那些管理**强烈的大佬有安全感。
说服泾河龙王自己犯错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儿，那就只好让旁人帮忙了。
当年还在浮屠山的时候，敖烈为救下泾河龙王曾弃了尊严亲自来求她，今日想来也会同意帮‘倒’忙的。
所以苏吉利麻烦东方朔的第二件事，就是代她去给敖烈带封信。
她如今可是个‘死人’，当然不能本尊出面，敖烈虽然面相忧郁，性子却极为谨慎，所以也不能随便幻化个样子去见他。
锅只能继续由东方朔来背了。
幸而如今缩小版的苏吉利十分让人有保护欲，东方朔听到这两件都是微不足道的事儿，一口就应了下来。
“不就是跑腿和传消息么，简单，我天一亮就去做！你朔哥出马，保准办的漂漂亮亮！”
苏吉利嘿嘿一笑，从袖子里提出来个和自己半身高大的纳物袋。
“来，这是我给师兄的谢礼！”
东方朔看着纳物袋有些呆滞。
这些年，就算苏吉利魂消了也没看到她这么大方过……
一瞬间无数猜想划过心头，东方朔喉头有些哽塞，“苏吉利，你不会是真的快要死了吧？这宝贝，不会是你担心带走无处安置，才想要塞给朔兄的遗产吧？”
……
“自然没有！”苏吉利脸一黑。
这些宝贝可是她从狐族宝库里特意给东方朔淘来的！
其中有一套天命龟甲，堪比他手里的乾坤十方卦，可算是挑着东方朔喜好挑的！
没成想她好不容易大方一回，人家却不乐意了，还咒她死……这真的是。
“不要啊，不要我收回去了。”她作势收回，东方朔神志一清总算是机灵的抢过了纳物袋。
“要要要！认识几百年，你这么大方还是头一次。”东方朔啧啧称奇，神识往纳物袋一扫，整个人再次呆住了。
“这……这是……这些是……”
天命龟甲、耆草台案、阴阳三叶草、无奇木……这些可都是万金难求只能偶遇的上好宝贝！
甚至还都是修炼卜卦之术的必需品！
东方朔突然就想起了观音师傅让他好好照看苏吉利的尾话，说他不会亏的。
师傅万能！今日居然全都应验了……
他热泪盈眶，一贯的风流儿郎站姿瞬间不再，直接就蹲了下去将自己的感激脸贴向苏吉利，颤着回了一句，“苏吉利！你可真是我的好兄弟！宝贝深得我心，我不客气了啊！”
苏吉利点点头，“那是自然，说不得以后还得麻烦朔兄，这些宝贝当真不算什么！”
天知道，她已经打算将东方朔发展成自己西游之行唯一的线下伙伴了。
494章 龙宫劝
北海浅龙滩上，曾经属于敖烈的那一座洞穴早就被夷为平地。
东方朔身背重任抵达时，并未看到苏吉利口中说的洞穴，他神色一动飞出几个信诀，很快了然。
原来早几百年前，苏吉利的那位好二哥就已经背着‘私生’的名头回到北海龙宫认亲。
如今正排在龙宫第三子，号称龙三太子。
为啥叫都排在老三了还被叫太子？
自然是因为他那两个哥哥不太成气。
敖烈的母亲是上古凤族唯一的一只红羽凤凰，名为红晶，当年和北海龙王敖顺相恋时，还没有大皇子二皇子什么事儿。
可坏就坏在敖顺是个贪吃的，招惹了凤族最后的公主居然还不满足，又私底下碰了表妹敖环儿。
凤族的娃娃怀一个没个十年八年出不来，以至于敖烈还没生出来，敖环儿的双胎先占了老大老二的名号，甚至因为这俩儿子逼亲成功，成了正牌的北海龙王后。
凤凰一族对情爱向来专一，君不做磐石红晶自然也不会委屈自己，可她们凤凰一族本就难孕，腹中的孩子又不确定是凤凰身还是龙身，若是凤凰那就是最后一只遗代，为了种族传承，红晶只好将敖烈生了下来。
当然了，不幸的敖烈是个龙瓜皮，不是凤凰宝。
而红晶则在知晓孩子的身份后也利落干脆的将他送还给了敖顺，再不过问。
可北海龙宫已经有正宫娘娘，还有了‘大王子和二王子’，又怎么能容得下出身更高的敖烈回来？
于是敖环儿作天作地的逼敖顺将敖烈放养在了北海浅龙滩处，还对外称他是来历不明的‘私生子’。
因为敖烈是龙凤混血，又从小没有父亲帮忙调教功法，以至于成年后都没能顺利化龙，只光背了风龙两族传承的高级功力，连自证清白都做不到。
而整个北海龙宫关于他来历不明身份不正的谣言也传了很多年。
敖环儿坐稳龙宫主母身份，又成功排挤走了敖烈，对于孩子的教育就开始不上心起来。
以至于敖烈顶着私生名头认祖归宗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的两个儿子有多不成器。
大儿子熬夏，和他爹一样贪图女色，龙性本淫，年纪轻轻就泄了底，身子光看着威武雄壮，实际上却是个风吹倒。
二儿子敖叉倒是个喜武的，却跟了娘，也是个看不长远的，从小就讨厌背书学习，活到大连自己的九连环剑上有几个孔都数不清明……
而认祖归宗的敖烈呢？
虽然长得柔弱忧郁了些，可功法修为能够吊打龙族数位长老；学识渊博更是在年度的兵法大赛上夺得过数次头名。
和他娘一样，也不花心。
甚至还拜了泾河龙王为干爹，还有孙悟空、牛魔王等干兄弟……人脉也不弱。
所以一回龙宫，变成了风头最盛的存在。
当然了，都决定要认爹了，自然也不能再背着私生的名头，于是在苏吉利上天入地奋斗不停的时候，敖烈也不差落的洗清了龙宫的私生身份，还在二十年前正式被敖顺定为太子。
时候一到就即位北海龙王！
东方朔来寻敖烈的时候，是他已经成北海龙三太子逾二十年头。
而苏吉利在敖烈等人心里，也已经死了数十年。
***
北海龙宫虽然没有东海水晶宫那般金碧辉煌耀照千里，却也是豪华奢靡，触之不凡的地界。
东方朔被门将引到会客室的时候，颇是感叹了一番。
“这个苏吉利气运还真是逆天，也不知道敖烈是因为自己的运道还是她的天运友人卦才有了如今成就……”
敖烈当年的表现东方朔可记得清楚，分明就是个郁不得志的闲散公子。
可今日他才听闻，当初敖烈只不过去浮屠山见了苏吉利一面，回来就改变初衷认祖归宗，运道也从此一飞冲天。
事因事果，还真是不好说。
“龙三太子到！”
东方朔感叹完了敖烈的运道，终于等到这位正主出现。
珠幔被两个侍从掀开，敖烈一身金黄太子服，威风八面的走了进来。
东方朔和敖烈曾在花果山时有过几面之缘，见来人真是东方朔本人，敖烈眼眸动了动却不露声色，再没了当年情浮于面的简单。
到底是龙三太子了。
东方朔没有叙旧的心思，一本正经的行礼作揖。
“土地仙东方朔，见过龙三太子。”
敖烈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东方仙君客气了，”刚要问他所来何事，察觉周围的随从都竖着耳朵，顿时不悦的将手在盘纹座椅上顿了顿。
“你们先下去。”
直接挥退了一干随从。
会客殿中终于无人，看着如今仿佛陌生人的敖烈，东方朔轻笑了一声。
“若是苏吉利看到她的二哥如今模样，一定很高兴。”
当年她可没少吐槽她这干二哥性子柔弱好欺负，如今看着竟是半分从前影子都寻不到了。
敖烈淡淡的勾唇，嘴角不是高兴也不是动容，“东方仙君，如今没有旁人在，你我也不必再如何客气。有话直说无妨，若是有我敖烈能帮得上忙的，即便不提旧人，我也是帮的。”
旧人二字让东方朔一愣，这才想起来如今的敖烈和苏吉利还有官司未清。
是他思虑不周。
东方朔不再卖关子。
“龙三太子，我此次来龙宫，是替旧人来传个消息。”
“……”旧人自然还是苏吉利，只是东方朔也和敖烈一起从善如流的将她称作旧人。
大家心照不宣。
敖烈垂下眼眸，“是么？不知是什么消息？”
他从始至终都没觉得东方朔会说什么有用消息，从他位及太子之位后，来求他办事的何止一二？
谁知道这个东方朔又是不是顾左右言其他，也是来利用权势的？
东方朔不知道敖烈的内心话，反正这话应该也只有敖烈听得懂，便大剌剌的继续道。
“旧人与龙三太子在浮屠山时所谓何事，想必你还记得清楚。我来便是替旧人带一句话，水清无鱼，当年的道理放到如今的浑水里，已经不大堪用了。”
敖烈眼睛蓦然睁大，还想再问，东方朔却已经没了心思再废话，竟直接捏了个诀走人了。
……
敖烈重新垂下眼眸，心内却掀起了滔天骇浪。
苏吉利这是在警告他，义父将有难！
当年的敖烈之所以选择认祖归宗，绝大部分原因是在浮屠山认识到自己的人微言轻，权势低下。
这些年来，他以为凭着自己的太子之位，就算义父再被为难，也不会被如何，可苏吉利却警告他，水至清则无鱼，如今的四海水不清，泾河龙王太清了，反而有害。
当年是因为不清差点被诬陷，如今难道会因为太清反而被清理？
他该信吗？
495章 找麻烦 上
不管敖烈信不信，东方朔的话是带到了，至于替泾河龙王撑人脉的事儿，他也早就办妥了。
等回到住处的时候，苏吉利一轮周天功法将将运行结束。
原本还心情不错的东方朔，触及苏吉利那副比石头高不了多少的样儿，瞬间沉重起来。
“苏吉利，事儿都办好了。”
苏吉利睁开眼，明明刚过了一**法，反而显得憔悴了些，无他，今日波罗派给她的活计有些麻烦，她一心二用自然就有疲态。
落到东方朔眼里，那就是苏吉利重伤未愈，没修养好。
苏吉利没看出东方朔的欲言又止，利落起身就打算告辞。
“既然事儿成那我就先告辞了，这是我的通信玉牌，我现在的魂体太过散碎对信诀时灵时不灵，有了它你联系我也容易……不过先说好啊，我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回信的。”
苏吉利挑的说法都是极其谨慎的。
什么魂魄散碎，其实就是不愿意给东方朔留新的信诀引令，她可不想让自己渡劫途中突然被个信诀暴露下落。
约莫是因为魂体憔悴的加成，这说法显得毫无漏洞。
东方朔被骗到十分，心酸的接过了玉牌，“你好好养伤，有什么事儿只管招呼我，千难万难我都帮你做！”
……
苏吉利不好意思了。
万一东方朔过了同情劲儿看出漏洞，她的新马甲可就又要穿了！
这年头，马甲不易要珍惜！
泾河龙王一案的前期都准备好了，接下来就该迎接正经的剧情了。
***
苏吉利让分魂蹲在暗处，自己则光明正大的和陆清远、摩诃、周真严四个等来了下一步。
纠察红妖簿再次下发！
这一次，他们四个人拿的都是泾河龙王的红妖簿！
波罗和苏吉利四个人的表情都不大好。
这簿子一出，天庭是真的要对泾河龙王出手了。
苏吉利很紧张，一方面希望册子上记得不再只是历史上的独一条，另一方面又担心敖烈没有按照她的暗示去做，导致这次的红妖簿照旧功亏一篑……
四个人到了小望山，得知册子上居然是同一个人的时候，摩诃第一个叹了声。
“天庭对泾河龙王这是要下死手么？”
陆清远也叹了一声，“早些年我未入天庭四处逃难时，还曾有幸被他助过一回，如今是让我做恩将仇报的人啊！”
苏吉利莫名的看他一眼，心道恩将仇报这四个字从陆清远嘴里说出来真是很违和。
也说不出为什么，就觉得这个诡谲尽算的陆清远，不太像是个把恩放到心上的人。
周真严倒是显得正常多了，他收起自己的簿子，疑惑的问了句，“来福仙倌，此前不是你负责的泾河龙王么？难道是册子上有什么内容不合适，才会再发下来重新誊记？”
这才是该有的官员态度啊，苏吉利也佯装的叹了一声。
“不瞒三位，其实当初我那纠察红妖簿上有关于泾河龙王什么都没写。他这个龙王，当的可太认真了，水务一清二楚，官私分明，我在他身边守了三个多月也没寻到一丝错处。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办事不利，才让你们也一起陷进来，真是对不住大家了！”
苏吉利还就不信了，如果敖烈真的开窍，四个纠察红妖簿下去能一个错处都寻不到？
只要多一些好拿捏的错处，让天庭觉得泾河龙王没了威胁，雨水下错毫量事也就可大可小。
大不了上一次断头再重新架下来，最甚者掉了脑袋再接回去，也来得及啊！
反正龙族体质特殊，只要魂魄在，龙血未尽之前都能将脑袋缝回去……
四个人各怀鬼胎的分散离开，于第二日开始正式蹲守在泾河龙王周围，搜寻错处。
等了足足一个月，这日再次聚到小望山，四个人再会面时俱是一脸惊叹号。
周真严佩服道，“这位泾河龙王，当真如苏吉利所说，兢兢业业到了苛刻的地步。”
摩诃佩服点头加一，“我自认比他不过，公务一丝不苟，私事儿也处理的极为妥当，当个区区龙王都有些委屈他了。”
陆清远却摇了摇头，意味深长，“这位泾河龙王，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真的天真，如他这般一丝不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苏吉利挑眉，没有附和讨论。
附和谁？人家说的都对，都是泾河龙王自取灭亡的理由。
唉，独她一个在这里希望龙王别做一个太正直的人，也是有毒……
只是……敖烈还没有动作吗？
看来得再下一记猛药了。
***
又一日，苏吉利四个照旧潜伏在四周，四个人八双眼睛，盯紧了在云中布雨的泾河龙王。
分心的苏吉利终于看到了云层下头冒出来的个影子。
是一只……海狸？
该不会是敖烈还没信东方朔带去的话，拍了妖精暗中观察吧？
不管是不是，时间已经没剩多少，苏吉利干脆降下云头，将自己的黄色纠察灵官袍偷偷漏了一角出去。
刚好朝着那个海狸藏着的方向。
***
那海狸妖如苏吉利猜的，正是敖烈派来观察泾河龙王的。
因为经常接触各类消息，纠察灵官袍的纹样海狸也认得，他心内一个合计顿时马不停蹄的去回禀太子。
“太子！龙三太子！有人，天庭真的拍派了纠察官去查泾河龙王！”
前脚还伏案工作的敖烈手下一顿，后脚便急急放下了笔墨随着海狸赶往现场。
苏吉利的‘遗言’是真的！
若如此，那他必须尽快出手！
“海狸妖，你代我去长安城送一封信，不用跟过来了。”
“是。”海狸妖话不多说办事利索，转头就往长安城的方向而去。
敖烈云架到空中，先给义父泾河龙王发了封信诀。
泾河龙王正在一丝不苟的布雨，虽然片区不大，可事儿必须要办妥。
指尖的白光忽闪忽弱，他克制着直到布**结束才展信。
是敖烈飞来的，“义父，有急事相约。”
自从敖烈当上了北海龙王太子之位，就忙得很，也很少和他再聚，泾河龙王盘了盘手上的管簿，回道。
“还有一场雨未下，辰时见。”
敖烈收到回信心内一滞，突然就明白了苏吉利为何会拐弯抹角的让东方朔来提醒他。
因为想说服泾河龙王自己犯错，真的是太难了！
看来，就算和干爹说这件事，也得不到什么结果……
那就只能亲自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