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0章 师徒缘
西天佛境，正在收拾花草的观音不知刚好掐中了只虫子还是尖利叶片，起身时指尖突然多了一丝脆汁。
还未等她反应这是凶兆还是大凶之兆，白夕龙女就被个面目威严森森的人从竹林外逼了进来！
“天尊，我都说了，菩萨今日不见客，还请不要让白夕为难！”
白夕的话只说到这里，就被真武天尊一巴掌扇远，连着翻了好几个滚
才被一截紫竹拦下。
观音已然换好了白纱套装，虽然对于真武天尊的冒闯心有不悦，却瞬间理解。
真武天尊一生持稳，也只有遇到徒弟出事儿时才会如此，来寻她，八成是苏吉利……等等。
不应该啊！
真武天尊已经两步冲到了观音面前，从黑塔里奔的急，只着了一身黑袍就跑到了西天佛境，此刻一丝不苟的头发都因为心境显得有些慌乱。
他狠狠瞪着观音，气粗的可以，“你不是说，我不用管她什么难事都能自己化解吗？那你告诉我，这命牌怎么会碎了？”
真武天尊摊开手，手心上的白色玉牌，是苏吉利正式拜时时滴精血留下的本命令牌。
牌在人在。
此刻白色玉牌却从中间一分为二，上半截成了灰色，下半截还是白色，虽然没有碎的更过分，却是再也无法还原了。
真武天尊的手都有些不稳了。
观音也有些失神。
她看了眼那截变灰的命牌，指尖攒动，果然没感应到苏吉利所在，顿时有些惊讶。
“怎么可能！苏吉利的命途明明白白，是大福之相，怎么会提前身陨？”前些日子不是才过了五百年天劫，如今应当修为大进才对啊！
见观音也是一脸惊讶，不似作伪，真武天尊将手中的命牌一把扔在地上，“你们佛家，惯用卜卦刺探天意，我早不该信你！明明……明明察觉到她不对，可我还是没有去看一眼，若是去看……若是。”
回想到猪刚鬣如今的处境，一生两个徒弟都落得如此下场，真武天尊只觉心口一阵闷痛，难以抑制。
那孩子心性纯善，性子活泛，于剑道上更是天赋卓越，他本想着……等过些时日，她再上九重天时就将自己最得意的剑术功法交给她，不过数月未见，怎么就会生出如此变数？
竟连魂魄都搜寻不到！
真武天尊指尖攥紧，准备离开。
来寻观音，虽未撒气，更多的是抱了幻想罢了，没想到连观音也不知道此事，天大地大，从一开始，他就不该信佛。
“你好自为之吧，利用苏吉利的事儿我可以不追究，但若此事也牵扯到那位，这一次，我绝不对放过！”
真武天尊狠狠一挥袖子，就将一身黑衣换了战衣，衣袍猎猎飞向南方。
感知到苏吉利危急之时，正是在南北方天附近，据他所知，大势至的分身在那处看守了数千年之久，他不会不知道内情。
……想到这些年听到的传言，真武天尊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谁说佛道中人没有大奸大恶之人？这世间，无数的妖邪魔佞，最险恶的，却是人心。
真武天尊来也匆匆去也冲冲，观音在原地晃神片刻就反应过来他这是发现了线索，去找人麻烦了。
苏吉利连魂体都不见了，看他今日这样子，是势要为徒弟报神魂消尽之仇的！
观音起手召回玉净瓶，又将竹篮塞到袖子里，临追上去前心有所感，又将地上断成两截的命牌取了，这才一路追了上去。
越追，越心惊。
这方向，是南北方天？
难道……
观音没有着急的赶上真武天尊，转而掐指在袖子里又算了算，才心下一松。
只是身体没了，魂魄并未散尽，既然寻不到，想来是……等等，该不会落到南北方天里了吧？
本想着当个和事佬拦下真武天尊的观音眉头一皱，追了上去。
“天尊莫急，我和你一起去！”
“哼！你和那老秃驴一向交情深厚，若我发现是他动的手，可不会因为什么人情饶他一命！”
听说大势至自南北方天出来就身受重伤，虽然好不容易痊愈，身法修为却大受影响，虽然趁人之危不是君子所为，可若他真的伤了苏吉利灭了她的魂魄，今日就算被人戳脊梁骨，他也是要为徒弟讨个公道的！
真武天尊再未理会观音，云速催到极致，半个时辰后就停在了南北方天入口所在的结界外。
脚下是碧波滔滔的海面，前方不远处的结界白茫一片，拢缺了所有可见的风景，独独留下一块黑洞般的结界没有隐藏。
那结界上头扣了一个碗装的法宝，便是封锁南北方天入口的佛界至宝，盛天钵盂。
观音晚来一步，却也及时到了。
见四周风平浪静，她打出手诀。
“大势至可在？”
白雾结界后，人影晃动，出现一个灰袍人，正是大势至。
他单手作礼，先朝观音佛了一佛，才看向真武天尊。
“今日还真是热闹，前头来了两个小仙打闹，后头便来了位势大的，真武天尊，好久不见。”
算起来，二人在仙佛魔一战后就再未见过面了。
真武天尊不欲搞这些虚礼，听大势至提到了前头两个小仙，心头一动。
“宗佛有礼，打扰至此，乃是因我内门弟子苏吉利突然身陨魂消，最后出现在此处，所以前来查个究竟。”
听这大势至的意思，苏吉利确实来过，还不止一个人？
真武天尊难得没有立时发难。
大势至宣了声佛号，道了原来如此，挥手放出水镜。
“今日午间，确有两个仙人跑到我这里打闹，等我发现时，其中一人已经不见，另一人则断了一臂正要离开，便是这二人。”
水镜里，化出的是计都和苏吉利的样貌。
见果然是苏吉利，真武天尊指尖瞬的攥起，抄手就取出一面镜子，欲要闯到结界内去。
大势至和观音似有同心般齐齐开口。
“天尊不可！”
真武天尊身运带煞，南北方天的结界这些年本就愈发不稳，若是再由这位大佬进去搅和一下子，那那好不容易稳下来的局面，可就要立时崩塌了。
真武天尊也想到了这一点，攥紧的拳头直直磕进手心，看向观音。
“还劳大师进去替我寻上一寻。”
见大势至仍然不动如山的站在原地，观音沉默着点了点头，叹了一声。
自南北方天出来，大势至便少言寡语更甚，若非今日真武天尊也来了，他怕是没两句就要赶她走了。
观音朝真武天尊佛了一佛，心道场面还是要装一装的，免得被真武天尊当作她在包庇大势至，便接过真武天尊手里的宝镜。
“也好，往世镜可堪过往，明确了苏吉利的……身前事，也好让大家都有个明白。”
421章 不死之身
观音心内知道这是苏吉利的机缘，这事追究下去也还有许多蹊跷，眼下最紧要的，是让真武天尊明白个分晓。
等他冷静下来，再解释内情。
总归不可能是大势至的手笔。
她拎着往事镜随大势至下到海面，勘察了好一会儿，才翻身落定。
许久之后，才重新拎着镜子回到半空。
***
三人都在，真武天尊也不避嫌，直接就将往事镜回溯的过往记忆投在半空。
虚空之中，出现了计都拿着镰刀将苏吉利尸体搅碎的一幕，而他的胳膊，也在瞬息被齐根尽断。
苏吉利尸身消失后，计都在海面上站立守了许久才返身离开。
此后镜中再无它物，只有不平的海浪一波一波翻起落下，似在嘲笑什么。
真武天尊握拳的拳头在望世镜恢复平静后松了开来，明白是自己错怪了人，他生硬的朝大势至行了一礼，道了声“打扰”，便再次风一般消失在空中。
这是找计都的麻烦去了。
观音却还立在原地，看着大势至。
望世镜已经被收，明明白白的真相，却让观音看出了许多疑惑。
不该是这样。
苏吉利的魂体未散，如果是打斗不小心落入南北方天，镜中景象应该还有后续才对，往事镜看的不仅仅是身，还有魂。
可这里……却没有魂的下落。
那计都，虽然搅了苏吉利的尸身，可自己也被断了一臂，再加上苏吉利的魂体修为，不该如此轻易就魂消才对。
最关键的是，大势至和她都知道，那尸身本就不是苏吉利的本体，坏不坏其实无伤大雅，可……
大势至身法里，恰有一样叠峦宙法，能够以置空换宙的手段，将两段虚空彻底置换，若非身在其中之人，即便是往事镜观，也看不出破绽。
他……为何要这么做？
为何要隐瞒苏吉利魂体真正消失的原因？
难道大势至真的……想到方才真武天尊来寻衅时放的狠话，观音端着玉净瓶的手动了动。
“这里变数太大，你也走吧。”大势至似是终于不耐烦观音停在这里，终于开口催促。
听到熟悉的语调，观音心内松了一松，可那疑问却如种子一般轻轻扎在了心海，落地生根。
她将玉净瓶换到右手，用左手朝大势至佛了一佛。
“既然是天庭内部的事儿，你也别多心了。”
大势至眸光回转，在她的左手上一扫而过，却没有回话，转而飘远。
观音轻轻皱起了眉头，原本想要追上真武天尊解释实情的打算，因为大势至此刻的所作所为搁浅。
不大对劲。
只一瞬间，怀疑的种子便在雨露里抽出了枝丫。
***
上九重天，断了一臂的计都正盘坐在计星台上疗伤，可功法每在周身回转一圈，便会在断臂的纹印上停滞，被断了进续。
他疑惑起身。
“怎么回事，难道焚天印还封了我的功法？”
不应该啊，大势至的功法怎么着也是佛界功法，就算是束人性命的诀印，也不该阻扰他修炼才对。
不对！
此前忽略的种种一瞬间自心内划过，计都想起大势至三番两次的放过自己，却在面对苏吉利时疾风落叶般毫无废话，顿时冒出一阵冷汗。
那大势至留着自己，根本不是为了寻找苏吉利！
怕是早就发现了自己的反心，要栽赃嫁祸！
毕竟苏吉利是真武天尊的徒弟，她若死了，总得有人替苏吉利偿命……
许是听到了计都的心声，计星台在白日里猛然一震，便一个人声如震天响，举剑冲了进来。
“计都！”来人一身盔甲披身，有着佛挡杀佛一往无前的战意，目标直指自己！
是真武天尊！
计都骇然失色，仓惶间竟连功法都忘了施展，如猪狗般朝后滚了几滚，便被一剑指在胸前！
“竖子尔敢！杀徒之仇，今日便要叫你血债血偿！”
计都眼中的长剑黑如天际，一句求饶还未出口，就再也没了机会。
诛邪剑出，一刀便将他生生世世都交代了。
一个仙堂堂人，就这样转瞬间消亡，看着空荡荡只余了一条诛邪剑印记的地面，真武天尊突然有些索然无味。
仇报了，如此轻易。
人却回不来了。
便是计都，都有机会魂体再聚转世投胎，苏吉利却连魂体都消散的无影无踪，再无痕迹。
死的时候，该是多么绝望？
那可是……他的徒弟。
***
苏吉利确实很绝望。
大势至送她进来前那一手，让她整个人宛如再遭雷劫，还是疼到心尖尖颤抖都避不开的那种，要不是撑着一丝理智，早在被送进南北方天的第一时间她就被罡风裂隙搅的渣渣都不剩。
好险，进了南北方天后的最后关头，灵力恢复些许，得以及时回了幻心魔镜。
好险，早在数年前，她就有远见的解封了本体，修复好了幻心魔镜，所以才能留下这一线生机。
幻心魔镜里，苏吉利已经回到了莲花本体，可魂体被海底飓风绞开的伤口却如影随形，即便在回到本体后，还是传来一波又一波不容忽视的痛苦！
“啊啊啊啊！天吴长老，你轻点啊！”
此刻的苏吉利身边围了一大波人。
啰嗦，阿青，大势至，唐久师，江素，还有天吴、句芒、廉辰三位长老。
天吴和大势至算是全场对药草最熟悉的人，一前一后正在替苏吉利疗伤。
天吴主外，大势至主内。
只是苏吉利的魂体受伤，魂体又连着本体，每被天吴碰上一下，便有如飓风海浪再至，疼的苏吉利嗷嗷叫唤。
若不是大势至掌心的黄光能及时稳住她乱扑腾的身体，必然会因为身体的胡乱抽搐扑腾更加疼痛！
“苏仙友，你就忍忍吧，好险没落到空间裂隙里，否则此刻连叫唤的权利都没了。”
苏吉利又是一连串的哀嚎，心气儿不顺，“叫两声还不行了？你不知道我有多疼！也只有叫两声，才能痛快些。”
想到自己身上的伤一时半会儿甚至可能十年八年都好不了，苏吉利就疼。
想到自己如今就算出了幻心魔镜也还要面对无处不在的空间裂隙，苏吉利就更疼。
想到南北方天有去无回的传言，苏吉利就觉得窒息……
真是，天不佑我苏吉利，此夜漫漫如长日。
422章 三缘绝煞卦
苏吉利身陨魂魄全消的消息，在真武天尊一剑斩杀计都后，飞速传遍了整个天庭。
甚至佛界都有不少人有所耳闻。
有人说，真武天尊真是没有徒弟运。
大徒弟猪刚鬣，成仙之路顺风顺水，却未能修好一颗成仙心，以至于身担天河水军之首却不明法纪，屡屡犯戒，以至于最后搞塌了瑶池还侵犯女仙，落得个下凡为妖的下场。
二徒弟苏吉利，原是个妖身，虽然成仙之路磕磕绊绊，但好险一颗仙心修足了，仙佛大比压榜第三，又在众仙大会上摘得头牌，可算是前途无量了，却似乎运气不好，不过下凡担了几十年土地仙，就因和计都星君斗殴搞的身魂尽散，连转世的机会都没得。
一生两个徒弟，一个比一个惨，再想想真武天尊的孤星运，顿时又觉得合情合理了，有沉运石又如何，那样的命格，就不该收徒。
***
股钟山脉，东方朔定定坐在案牍后头，手里还残留着信诀白光的痕迹。
信是周真严发来的，他在得知苏吉利死讯的第一时间就通知了东方朔。
‘苏吉利与计都在南北方天附近斗殴，以至于神魂消散，真武天尊一剑斩杀计都为徒报仇。’
怎么……可能？
苏吉利那样的精明，就算是和宗佛斗殴，都会留一手。
再者说了，那具身体又不是她的本体，魂魄应该安好无虞才对，怎么会寻不到？
过了最初的震惊，东方朔和观音一样，泛起了疑惑。
他取出乾坤十方卦，紫色卦片在指尖起起落落，试探着凝了一个验生卦。
暗夜长投，是死卦没错。
他不信邪，又起了一卦，这一次，算的是苏吉利的三缘卦。
卦片往复回转，在半空中跳跃数息，似是疑惑似是重组，片刻之后才慢慢回落，定了卦象。
注孤生，煞亲友，独前行，是……三绝煞卦！
怎么会……他用的不是苏三圆的法名，而是苏吉利本名啊？
本名起卦，不该是天运友人卦吗？
某种猜测一闪而过没被抓住，东方朔又算了一遍，卦象还是稳稳地，三缘绝煞卦。
几百年来好不容易对自己的卜卦之术建立起来的信心，在这一瞬间又有了崩塌之像。
死卦，三缘绝煞卦，这……
“怎么会这样？”
东方朔手里的卦片被主人松开，纷撒出一片落向地面。
就像是几百年前的长寿镇内，被苏三圆一巴掌拍散的那一地笑话。
***
一波又一波的伤心席卷天庭之际，幻心魔镜里的苏吉利也没好多少。
魂体险些被打散，不论结局如何，她此刻都痛彻心扉。
“这个老秃驴！等奶奶出去，非要把你一张伪善皮在天下人眼前揭开，让你魂体四分五裂不得再愈！永生永世堕入地狱之极，再也……”
“行了，少说两句。”早就听得耳朵出茧子的金瓜子不耐的噎了一句，还未等苏吉利反应过来，它就再度截断她的话头。
“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处理自己身体上的事儿吧！”
……苏吉利的注意力终于被转移，“身体？什么事儿？我身体好着呢啊？要不是这黑莲本体，我的魂体早就挽救不及，四分五裂了。”
那数道海底妖浪，不知道被假大势至加持了什么鬼玩意儿，粘到她魂体的瞬间就烧灼出无数道裂痕。
好不容易回到幻心魔镜的瞬间，周身就暴起了撕裂灼烧的痛，若非及时想起还有个本体能强行融魂，此时怕连呼痛的机会都木得。
甚至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来呢！
扫了一圈周围，苏吉利叹了一声。
天吴将她本体查验了一遍就和另两位长老离开，大势至则每日都会来帮苏吉利运功疗一次魂伤，今日也疗过了。
唐久师和江素帮不上什么忙，此刻被镜灵划归在一片隔绝之地，对立修炼。
守在苏吉利身边的，只有金瓜子，镜灵，啰嗦，和化成人形的阿青。
没了外人，金瓜子憋了好久的话终于冒了出来。
“你难道就没觉得自己在那具猴身里和这黑莲本体里时不太一样吗？”
啰嗦和镜灵没太听懂，阿青倒是啊了一声。
“当然不一样！主人先前丑，现在很美！”
……苏吉利看了她一眼，觉得忽略那双蛇眼，阿青还是很可爱的。
“确实颜值高，”苏吉利没法抬手自恋，只能干巴巴的应了一句。
她前世时就是这个模样，要不是因为钱多，就算去混娱乐圈也能混出些名堂。
见几人的注意力被阿青带歪，金瓜子葫芦皮都抽搐了般，大喝出声。
“一个个，又帮不了忙！添什么乱！都给老子闭嘴！去，都离远些！”竖立了无上权威，金瓜子看向同样被惊喝住的苏吉利。
“你的福运之力，不对，不止福运之力，还有返源之力，甚至好不容易养出来的功德之光，在你回到本体后，没了！”
苏吉利一呆，感觉脑子突然有些转不动。
“没了？”
意识到措辞有误，金瓜子着急的在地上蹦了蹦，“也不是没了，就是，就是老子全都看不到了！像是被隔绝在这具本体之内一样。”
……苏吉利震惊回神，手指头下意识撑地要起，结果魂魄和本体牵连之处磕碰到底，瞬间哀嚎一声。
“啊！疼疼疼疼！”
再度躺成直线的苏吉利深喘一口气儿，才呼了一声。
“原来如此！”
这么些年来的疑问，终于得以解答。
金瓜子被苏吉利这句话绕的晕了晕，咦了一声，“难不成你知道？”
“倒不算是知道，只是早有猜测罢了。”苏吉利闷一声气，“金瓜子，我好像没和你说过我在灵台方寸山学艺的事儿吧？”
金瓜子在心内翻了个白眼，“过去的事儿，有甚好提？老子的过去，比你精彩得多。”
……
本来准备叙事的苏吉利，长话短说，和金瓜子提了提自己在灵台方寸山时的三缘绝煞卦，还有进入玉玲珑猴体后的天运友人卦。
金瓜子不傻，略一思索，顿时也恍然大悟。
“是了，卦象堪人，你这具躯体来历不明，便是东方朔、须菩提如何测，也只能测个表面；待你出了本体，没了被隔绝的壳，真正的缘煞才能卜出个大概；也许就连那天运友人卦，也可能因为你在猴身的缘故，不大准确。”
说到这里，金瓜子又突然自豪起来，“不过么，依老子看，你真正的三缘卦应当是上上等，甚至是极品，只换了具猴身便是天运友人卦了，若是能有一具极其贴合你魂体的躯壳，有老子的加成，再加上这几百年的福运之力、功德之光、返源之力的蕴养，估计就连佛祖天帝见了你都要流口水！”
……
这个比喻，让苏吉利不喜反悲。
“我总共也就本体猴体两个身体，哪里来旁的躯壳？再说了，如果真有那种躯壳，岂不是比九窍清灵的躯体还要香饽饽？到时候被人天天觊觎，多没安全感？我还是在这躯壳里好好养伤，等能动了，便像大势至一样，先寻个木头人将魂魄挪出去，免得三缘绝煞卦不小心将你们也影响了……”
今日被金瓜子挑起来的回忆让她心累，苏吉利絮絮叨叨的声调渐低，终于弱不可闻。
睡着了。
423章 星星之魂 可以燎原
这几日，苏吉利沉睡的时间越来越突然，也越来越久。
用大势至的话来说，这是魂魄要开始自愈了，需要稳定，是好事。
金瓜子前脚刚说了几句话，后脚这人就自个儿睡着了。
金瓜子明白缘由，浮起来朝镜灵摆了摆壶身，镜灵立即福至心灵的用天赐杖起了结界，将周遭的声音光线屏蔽，好让苏吉利睡的更安稳些。
阿青捏着拳头，早就蓄势待发，确定那结界内听不到看不到任何事物，才啊呀一声，化成个青头黑身的大蛇，朝金瓜子扑了过去。
“我阿青活了几千年，还没被人骂过呢！你个臭葫芦，当你能顶多大用呢？还不是没被主人收用？算起来，你还是个外人呢！今日就叫你好看！”
大蛇夹杂着一阵风瞬间就冲到金瓜子面前，尾巴一扫却没碰到意料中的葫芦壳，再一看，那个吃里扒外的镜灵居然当了帮手，将它浮在了半空中。
“阿青，你冷静些，虽然主人没有和金瓜子结契，可它确实比咱们懂得多，你要是不小心下重手把它打伤了，小心一会儿吉利醒来，又要关你禁闭！”
禁闭两个字是阿青的逆鳞，为了不被关，她每日拼命克制着化出原型的冲动不知道多艰难，此刻被镜灵提及，宛如在刚起火的柴上染了把油，瞬间熊熊旺旺。
“连你也说我！你们，你们都欺负我！”镜灵是幻心魔镜里除了苏吉利的老大，阿青打不过干脆化成姑娘开始嚎啕大哭。
“你们等着，等主人醒来，我就告状！说你们欺负我，还想把我关禁闭！”
啰嗦在边上看热闹不嫌事大，“你可小点声吧，躲在这里不去给宗佛帮忙也就算了，还告状！吉利醒来，最想关你禁闭的怕不是别人，就是她自己！”
……阿青的哀嚎戛然而止。
的确，即便是她化成人形的时候，苏吉利也不爱看她，约莫是因为这双怎么也化不好的眼珠子，可追根究底，还是怕她的本体大蛇。
阿青委屈的耷拉着嘴巴，低下了头，“不和你们玩了，还是大势至好，我去找大势至了！”
大势至就不怕她，虽然活计多了些，也寡言少语了些，可炼器房里温暖如春，即便没有人说话，她也觉得浑身暖洋洋的舒坦。
阿青跑了两步，回头朝那边几个无所事事的‘赖秃’吐了吐舌头，这才一溜烟跑远了。
无所事事的‘赖秃’三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了话头。
金瓜子眼观鼻鼻观心默不作声。
啰嗦不太想和金瓜子说话，因为一说话它就用‘伊丽莎白鸟罩’揶揄自己，扭头看到拿着天赐杖的镜灵，更是哪儿哪儿不顺眼。
哼，吉利连小鱼干都没给它做过，偏偏巴心巴肺的寻来宝贝给这镜灵造了天赐杖，也不知道这镜灵跟了谁，没心没肺，每日里偷偷整理行囊，明明就是打算远走高飞，吃里扒外……
总有一日，吉利会看到自己的好，什么小鱼干，武器它也要，宠爱也要！
啰嗦嗤了一声，扭头飞远。
镜灵则在这几个走之后叹了一声，它求取化形丹想要摆脱镜灵身份的事儿，在幻心魔镜里已经不算秘密。
甚至苏吉利还想过要给金瓜子他们也搞一个化形丹。
当然不是像他一样用来摆脱什么，纯粹是结个善缘，多一丝修炼的机缘。
枉它当初还那样揣测苏吉利的真心，可如果能回到过去，镜灵知道，它还是会选择求取化形丹，选择有一日离开幻心魔镜，重获自由。
若为自由故，即便为人所唾弃，也无怨无悔。
***
苏吉利发现自己不知觉睡着的次数越来越多，时间也越来越久。
只是明明睡着了，她的意识却清醒着，有时候似乎能听到天庭诸处细弱至微的争吵声。
有时候又好像跑到了西天佛境观音身旁，和她一起看那一林子虫鱼鸟兽。
更多的时候，则像是回到了休止山，同满山的猴子打闹玩耍。
只是那些声音和所经历的事儿，又小又不经梦，没等醒来，就被她尽数忘光，等意识清醒，就再次专注到了魂体无处不在的灼烧疼痛。
像蚂蚁带着尖锐爪子四处攀爬一般，毫不留情，也不容忽视。
每当这种时候，苏吉利就该醒来了。
只是今日，当她再次沉入睡眠，意识却没有飞向虚无缥缈之地，而是就浮在她本体上方，甚至自己穿越了镜灵所设的结界。
她好像不受控制的看到了金瓜子和化出原型的阿青打闹，也看到了阿青气冲冲的跑到炼器房里找大势至告状。
念及天庭那帮亲友时，身魂猛然一阵闷痛，却没有醒来，而是仿佛瞬息万里置身异地，跑到了童初府黑塔外。
那里站了一个高大挺拔的坚毅身影没有穿盔甲，面目沉痛，腰间配着沉运石，是真武天尊师傅。
真武天尊的前方，立着个临时的置物柜子。
那是苏吉利每次来童初府练剑前都会将纳物袋存进去的地方。
“师傅……”苏吉利飘在真武天尊身后，喃喃了一句，却也只一句，整个身子和魂魄就猛然爆出一阵前所未有的剧痛，将她从这场疑似魂降的奇幻旅程中唤醒。
***
而远在异地之境的真武天尊，则猛地转过身子朝后望去。
空无一物的的童初府内，连丝风都难得，可他明明好像……听到了苏吉利的声音。
明明也没怎么相处过，怎么还会出现幻象？
真武天尊一生恩怨分明，自己便是魔佞最可怕存在，自然不会信什么幻象之说。
他在原地站了片刻，心头泛起疑惑，转身将本已经放进那置物柜子的东西重新取出，离开童初府往兜率宫而去。
***
兜率宫里，须菩提身前浮动的一团灰色团子，正在结界里四处乱撞。
明明是无魂之物，却仿佛没什么控制牵引般无意识的乱碰。
广灵站在远处，有些为难又有些不好意思，“祖师，是广灵失察了，今日……今日想了些事，没能及时发现它的异状，这才差点让它跑了。”
须菩提皱眉紧盯着结界里的团子，似是不敢置信，又似是疑惑不解，半晌才摆手，“无事，我一直看着。”
这样贵重的物件，只让广灵看着可不够，只是……苏吉利的魂体明明不在，这灰团子这么激动作甚？
正当须菩提打算顺应那灰团子的劲头去看看究竟，门外大踏步走进来个黑色身影。
“真武天尊？”
“须菩提，我来求你一卦。”
……这可真是，天百年来头一遭。
须菩提将身后的结界加固，招手取出龟甲笑了一声。
“有生之年，竟能等到天尊一个求字，也算不易。不知天尊想卜何事？老身我刚巧闲着，可以帮你走一卦。”
“算你我的徒弟。”真武天尊目光自前方结界里的灰团子一扫而过，面无表情的挪开。
须菩提则是愣了一愣才反应过来，真武天尊要算的，是苏吉利。
424章 方外之人
说起来，苏吉利和他们二人都有些缘分。
一个前任师傅，一个现任师傅，二人都在天庭，偏偏从未打过照面。
见须菩提怔愣回神，真武天尊递过掌中之物。
“听闻菩提祖师曾习得一种方外之卦，可摄魂而出，今日便想请您用这方外之卦算一算苏吉利，”真武天尊补充道，“并非天方十六卦，也不是系名卦。”
须菩提在心内笑了声，暗道苏吉利这次的运气不错，拜对了师傅。
他挥手将身后半空中的团子彻底藏起，挥手作邀。
“方外之卦我百年只起一次，天尊来的很巧，近一百年，我还未给人算过，走，这边。这卦象要借助天罡地煞七十二星运，天尊命格奇特，得寻个特殊地方，才好出结果。”
须菩提将真武天尊领到了星河外，一颗暗无光的星星前。
“罗睺星？”真武天尊挑了挑眉，却没有再多疑惑。
罗睺星是他不带沉运石时也不怎么会影响到的一颗主星，须菩提倒是看得明白。
须菩提笑眯眯的摆摆手，“是扫把星，劳烦天尊站到这劫阵里再将沉运石收回。”
真武天尊又挑了挑眉。
前方须菩提已经掷出个九星珠串在地上结出了小型的九天劫运大阵。
他依言站进去解了沉运石。
方外之卦，摄魂而出，可须菩提却让他站到这里，竟是想利用他的运势反推苏吉利么？
他捏了捏观音交还的本命牌，有些感慨。
真希望不是意外，真希望是错杀了人，真希望一切从头到尾只是个阴谋，只要人还在。
那可是他的宝贝徒弟啊。
阵法外，须菩提已然转过身掷出三枚龟甲在空中起卦。
方外之卦，需星运，天运，地运，人运，四运相接，缺一不可，辅以测卦之人的魂血，才能起阵。
苏吉利的本体来源不明，魂体亦然，在这卦象里，算是又多了两运，所以他才会让真武天尊和罗睺星加进平衡卦运。
当年也是他太过轻视，以至于误信了苏吉利的三缘卦将她赶下灵台方寸山，断了师徒情分。
如今这个新师傅，显然眼睛比他亮多了。
卦诀繁复，在须菩提手中却只用了片刻便结束，见龟甲在空中颤巍巍稳住，须菩提回身。
“天尊，只可问一件事。”
真武天尊以眸示意，看向罗睺星上的三面龟甲。
“苏吉利何时再至童初府？”
……这问题，还真是让人……毫无意外。
须菩提心下暗叹，却在卦象给出答案后的下一秒愣在原地。
三枚龟甲里，第二枚轻飘飘的往上挪了一指甲盖，不动了。
“十日后？”
须菩提见鬼般道出了龟甲所示。
天上十日，地上十年，苏吉利……怎么可能十日后就重至童初府？
猛然想起今日那异动的灰团子，须菩提喉间噎了石头般难言的看看真武天尊，见他一脸不愧是我的好徒弟的表情，顿时觉得难受了。
他原以为，怎么也得两百年才能再见到苏吉利。
此前虽然没用方外之卦，可他也好奇算过的，卦象上明明显示的是两百日后，怎么真武天尊来算了一次，就变成十日了？
是他心不诚，还是苏吉利太逆天？
九天劫运大阵里，真武天尊面露欣慰，头一次对这所谓的卜卦之术感到满意。
他小徒弟确实没死透，想不到只需要十日，那可真是……太好了。
他面色难得温柔，将沉运石重新挂回腰间，踏出大阵朝须菩提拜了一拜。
“多谢祖师出手。”
见真武天尊这就要走，须菩提两步上来，将手中之物塞给他。
是一块，不对，一团灰透亮的团雾石头？
真武天尊讶然抬头，“这是……”
“……此物与你有缘，十日内莫让它跑了。”天意不可泄露，须菩提心下暗叹，将东西交过去便一甩袖子消失不见。
早知道他们师徒情深，这玩意儿练出来的第一时间就该送过去，拿在自己手里，反而像个烫手山芋，连观音都不愿意接手。
罢了，人家的好师傅，自该多担待些。
须菩提老怀欣慰，回到兜率宫内时只觉浑身舒泰。
“广灵，起炉。”
语调上扬，是难得的轻松语气，广灵自门内转出，高兴的应了一声。
“是。”
***
星河前，真武天尊还捏着那一团像石头不是石头，像雾不像雾的团雾石头发愣。
须菩提的话他听明白了，是在暗示这团玩意儿和苏吉利有关系。
还暗示他十日后，苏吉利出现时给她。
这一团灰透亮的团雾石头，让他此刻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一件事，那就是苏吉利的确还活着。
***
西天佛境，观音没有侍弄花草，也没有逗弄鸟兽，正呆呆的坐在门口石柱上，看着前方的紫竹林子发愣。
会是大势至吗，可怎么会是他，几千年从未有过征兆，不该是他，可明明是他动的手脚，也没有看出那日她用左手行礼的暗示。
指尖白光微动，有信诀突现，打断了观音的神游。
“计都的魂魄我可以给你，来取。真武天尊。”
观音倏地站起身子，又看了一遍信诀上的字，怕迟一步那人就反悔，闪身冲南天门而去。
***
那日真武天尊的诛邪剑到底没有下杀手，计都的魂魄被他提前抽了出来，灭掉的和往事镜内的一样，只是计都的身子。
诛邪剑何等之物，可计都的身体却没有立时焚烧殆尽，反而在肩膀处有光一闪而过。
当时伤心未查，事后真武天尊回想起来时，才觉出几丝不对劲。
苏吉利这是被人惦记，甚至是利用了个彻底。
计都想必还知道些内情，可他却不想问了，他不想从旁人嘴里在听到关于吉利的事儿，他要亲自问一问自己的徒弟。
既然有冤屈，又何须外人之口言说？
***
计都再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处于一片虚无的白茫之中。
意识回笼后，周围的白雾也在同一时间开始走马观花的演绎他生平之事。
有一块印着灰红印记的回忆很快被人发现，单独提了出去。
计都只觉浑身上下一阵刺痛，听到有人说了一句，“罪有应得，转世去吧。”
便彻底晕了过去。
白茫阵外，捏了那一团被封印的回忆之人，正是观音。
她自然认得这灰红印记是什么。
也是直到此刻，她才终于明明白白的确定，相处了数千年的至交好友，早已经被换了芯子。
425章 蓄势
西天佛境，上九重天仙庭，一场风暴又在从头酝酿。
大人物们的行动，一向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此时小人物们，诸如东方朔、周真严等人，也围坐一团，议论纷纷。
坐在最中央的，有广灵、东方朔和都罗仙君。
往外，便是周真严、楚虚逸和赵仁贤，摩诃也拨冗凑了堆，还将波罗也拉了过来。
陆清远前日里刚升任上九重天鬼使，有幸参会。
这样一算，斜月三星洞里的诸位师兄弟，竟集齐了八位之多。
其他的人，便是想来也来不了。
东方朔轻咳一声开口。
“诸位师兄师弟师妹，今日请大家来，是想和大家打听点事儿。”
虽然这些师兄弟们分散在各宫各殿，却都处于一个很容易接触到各类消息的职位，东方朔话头一出，立刻便让大家疑惑起来。
“朔兄，你这天庭最知道，有什么事儿需要向我们打听的？”周真严卷了卷自己的簿子，微微皱眉。
“对啊，今日来，不是讨论苏仙友魂体的事儿的。”赵仁贤一向沉默，今日却有些急躁。
他们这几个都是听说了苏吉利身魂具散的消息，陆陆续续寻到东方朔这里的。
虽然之中各人和苏吉利的交情有深有浅，可因为苏吉利和苏三圆的五分相似，总会有些在意。
师妹苏三圆已经身陨，又来一个苏吉利竟然也……当年因为人微言轻没做的事，如今有能力了，自然要伸把手。
“对啊，”波罗也在旁帮腔，“苏吉利那样的个聪明仙，哪里会没什么自保的手段，我根本不信她身魂俱散，才想跟过来让东方星君算一算的。”
已经不是星君的东方朔叹了一声，“大家稍安勿躁，这件事若能有个分晓，也是能明确苏吉利下落的。”
“什么事？你快说。”摩诃在波罗边上，早就迫不及待。
“诸位可知道南北方天？”东方朔终于转入正题。
那日他卦象出错后混乱许久，回神的第一件事，就是想去苏吉利消失前的地方亲自看一看。
结果到了附近才发现苏吉利一路跑到了南北方天附近，最后消失的地方也是在这里。
什么被计都灭魂，东方朔是不信的，既然卦象有出入，那便只能用自己的脑子好好想一想了。
苏吉利和计都在南北方天附近打斗，株地说他上九重天之前，明明将计都引走了。
可计都最后却没有进入南天门，这说明他极可能发现了不对，留在了上今岛。
想通这一层，东方朔当即算了算唐久师和江素。
却发现二人原本命线也无法探测到了。
要么就是和苏吉利一起遭遇不测，要么就是……到了某处异界。
东方朔大胆猜测，苏吉利的魂体，八成和唐久师、江素，甚至那只五彩鹦鹉，一起误入了南北方天。
所以卦象才会堪不到，才会出错。
这厢南北方天四个字一出，大家都默了默，此前听过苏吉利是在南北方天罹难的，被东方朔这一说，瞬间福至心灵。
“东方师兄，你该不会以为苏吉利是掉进了南北方天里吧？”陆清远心思活络，话一出口见东方朔毫无异色，明白自己是猜中了。
赵仁贤倏地站起来满面惊愕，“南北方天？那地界若是掉进去，哪还有活命的机会？”
东方朔扶额，示意赵仁贤稍安勿躁，“仁贤仙君先别急，早年不也有大势至宗佛落入南北方天脱逃而出的？苏吉利福运逆天，谁知道会不会成为第二个大势至？今日请诸位来，便是想汇总一下有关于南北方天的消息。”
南北方天地处特殊，既不归天庭管辖，也不归佛界，本来该各出人手分别封禁，佛界的大势至宗佛却以养伤为名，自荐到那处，一看守便是数千年。
一直沉默在侧的摩诃闻言呀了声，“你要提起南北方天，近些日子，我还真听手底下的纠察灵官提过一嘴。”
见大家都看过来，摩诃有些不好意思，却还是鼓足勇气道，“我手下的纠察灵官近日在帮几位龙王放牧，他们的灵宠大都是海兽，所以得寻个僻静又宽广的地方，听闻前些日子上今岛有喜事，便以放牧为名，同我请了半日假去凑热闹。”
结果上今岛入岛太贵，那纠察灵官便只在外围溜达了一圈，待海兽撒过欢劲儿就怏怏回去述职。
未料想那海兽回去之后，上吐下泻，龙王气急一路扯着那灵官找上摩诃，好生闹了一番。
这才知道，那海兽是误撞了南北方天外的结界，脑子被撞伤了。
摩诃一番话讲完，无人察觉漏洞，他只得再次解释。
“那灵宠是海兽，自然未曾到空中去玩闹，也就是说，它是在海底撞上了结界。”
可南北方天的结界，应当在虚空之处才对。
周真严恍然大悟的也起了身，“摩诃你这一说，我也想起一件事。早些日子我去上今岛抄表，好像是有海兽祈祷海势平运，说近几百年海底多了不少暗涡，行进艰难。”
东方朔予以肯定，也提了自己的意见，“南北方天的结界确实越来越广，不过到海里这件事我倒是在师傅那儿听过，算不得奇怪。只是海底暗涡一事确实蹊跷。”
那阵法由大势至出手，自不会干扰海底生灵的生活环境，除非……是被旁的影响到了。
牵扯到上今岛，陆清远也提了些近闻，你一言我一语，便将事实逐渐剖析了个明白。
南北方天，确实不大对劲。
众人又将目光集中到东方朔身上。
“东方，你是观音高徒，我们一帮天庭小仙，自是没有那个脸面去见大势至的，恐怕到最后，还得劳烦你走一趟。”
东方朔点点头，“我早就想去问问师傅了。”苏吉利出事，观音表现得太淡定了，真武天尊那样的，才是正经反应。
观音在苏吉利身上压了那么大的注，如果人真的出事儿了，她怎么也得生一生气才对。
可到现在为止，他都没有接到师傅撒气的诏令。
***
师兄弟们告辞解散，东方朔一路奔到了紫竹林外。
发现观音居然在发呆。
“师傅？”
观音恍然回神，“东方来了，有何事？”
她问出口，才顿了顿，“是问苏吉利的事儿？”
426章 深水
“是，师傅。”
东方朔行了一礼。
他很少遇到观音走神，一般这种时候，八成是有什么事儿没想通。
知道自己不主动师傅又得神游，东方朔干脆挑明了说。
“师傅，苏吉利是不是掉到南北方天里了？”
南北方天四个字让观音彻底回神，她皱眉起身，将玉净瓶拖到手中。
“你倒是聪明，这么快就想到了。”
这是认了，东方朔心下一松，“师傅这是要出去？”
“你同我一道走，我去找老道士。”
老道士，说的应该是他的前师傅……须菩提。
东方朔尾随在观音后头，摸了摸鼻子。
这件事，怎么好像越来越不简单。
凡事有须菩提掺和的那就必然不会简单，前头一个孙悟空，搞的天庭几回震荡连佛界都遭了秧，如今又来一个苏吉利，这是要整出什么事儿啊？
突然有些不想跟过去的东方朔放慢了遁速，前头的观音却似全然不知般一路冲了个没影。
竟是先东方朔一步，将他给忘了……
看来今日的师傅确实不在状态，兜率宫的热闹，还是不凑了吧？
正当东方朔打算偷偷返回股钟山，前头云层里却猛地传来一声暴喝。
“发什么愣呢？在下界待久了，懒了骨头不成？要给你松松吗？”
观音过了愣劲儿，直接朝东方朔开火了。
东方朔尾骨一紧，脚下猛地加速蹿向高空，“师傅等等我，我就是走神了，走神！”
二人一前一后很快到了兜率宫中。
兜率宫内此刻炉火正鼎旺，炎热气息将二人的浮躁俱都烘了一烘，要不是还指望这炉子给她炼制宝贝，观音此刻差点气的一脚踹翻。
广灵正好从旁过来，东方朔见机不对赶忙朝他摆手，“快走快走，师傅这会儿不大对劲呢！”
广灵身子一愣，回想起上一次观音生气时将他提溜起来狂骂的历史，瞬间也尾骨一紧转身躲人。
观音来寻须菩提，这会儿还没功夫拿小孩撒气，见炉火快要置顶，知道此刻须菩提定然在宫内，便大喝了一声。
“老道士，快出来！”
须菩提额角微抽，从殿内转了出来，“什么事又要麻烦我？”
观音指了指身后的重心八卦炉，“苏吉利不见了，南北方天也不不对劲，你还有心情炼丹？”
当然有，还是很好的心情。
须菩提将玉拂尘甩了甩，“又不是什么大事儿，何必着急？”
观音噎了一噎，听出这是须菩提在讽刺。
自然，苏吉利没有生命危险，南北方天出了事儿该头疼的也是佛界，他当然有心情炼丹炼器。
观音压住暴怒的脾气皱眉，“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须菩提赶紧无辜，“这是什么话？我虽然通卦，却也不会日日去揣摩天意，苏吉利的事儿确实突然，不过也有好结果，你若想听，我倒是可以说一说。”
观音一摆手，“今日来寻你，不为苏吉利，她自有她的因果，我来是想请你卜一次方外之卦。”
……
方外之卦？东方朔从旁的眼睛里倏忽亮了亮。
当年他拜到斜月三星洞，最终目的便是这方外之卦，可惜最后……没想到今日居然有缘一见？
孰料须菩提却坚定拒绝，“我知道你要算什么，算不了。”
算大势至几个字差点出口，观音再次一噎朝东方朔摆手，“你出去！”
这是要谈秘密了，东方朔遗憾的退到门外，见广灵居然趴在门缝儿上偷听，很是震惊。
“想不到大师兄竟修炼出了这样的本事？”
那个自诩公私分明大道无二的师兄，居然在偷听？这可是曾经的他最不屑做的事儿啊！
广灵被踩到尾巴，有些脸红，“东方，你别误会，我只是好奇……”
“好奇师傅生气的时候，是不是也会拎着祖师的衣领大骂？”东方朔笑嘻嘻替他接出下半截话。
广灵点点头，“看来你也很想知道。”
那是自然，有人能落祖师的面子，这种百年难逢的事儿当然要围观了。
东方朔朝广灵嘘了一声，取出两枚白色海螺，分了一只给广灵，示意他放到耳边。
就听白色海螺内，须菩提的声音清晰无比的传了出来。
“方外之卦，我前日刚算过一卦，你知道的，百年一卦，再算就不准了。”
观音有些头大，“你怎么早不算晚不算，偏偏在我要用的时候算？给谁算了？”
……见观音一副誓不罢休的样儿，须菩提叹了一声，“当然是给苏吉利的好师傅，真武天尊算了。”
真武天尊？观音皱眉，刚要继续反驳，回味过来之前真武天尊面色轻松的给她送计都魂魄一事，这才对上了缘由。
“看来他是知道苏吉利没死，才愿意将计都的魂魄给我的。”
“计都？”须菩提微微抬调，想问清楚，观音却已经没了心思继续待下去。
“既然你不能起阵，那就算了，百年后的一卦记得留给我，要算的事想必你也知道，到时候……罢了，到时候再说。”
见观音真的要走，须菩提嗤笑了一声，“想不到活了万把岁，你也学会躲避了。”
观音宛如跳脚般转回来，玉净瓶已经被换成了一直长毛掸子，“谁躲避了？抓人定罪也得有个确凿证据！我这不是找你要证据了，是你……”
长毛掸子对准了须菩提，接下来的话却有些说不下去，观音尘心微恸，知道再说下去，反而愈发显得欲盖弥彰。
“不过百年而已，千年都等得，百年算甚？若届时……真的是他，我自第一个不会放过。”
观音直接掐了个千里遁形，消失在殿中，门外偷听的东方朔和广灵却都沉了面色。
偷听不要紧，可似乎一不小心偷听了件了不得的事儿。
南北方天？观音如此生气，还能哪位有关系？
也只有那位大势至宗佛了吧？
观音为何会找须菩提用方外之卦算大势至？
难不成大势至被夺舍了不成？
浅显通俗的道理，让东方朔和广灵眼睛越睁越大，二人好险抑制住尖叫，拿着白色海螺遁远。
“东方，这可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师傅不过是寻个借口，咱们却不能干等着，既然是那个人，自该早做打算。”
“那……”
“走，咱们去下九重天，将其他师兄弟也叫来，一起商量。”
“这……”
虽然广灵面上都是不好不妙不恰当，却还是乖乖跟在东方朔后头朝下界飞去。
427章 通灵入梦
幻心魔镜里，苏吉利正指挥着镜灵给她挠痒痒。
“对，就那个地方，挠一挠。”
围观的金瓜子和啰嗦齐齐嫌弃的‘噫’了一声。
偏偏镜灵高高兴兴的给苏吉利的指甲缝儿里扣了扣。
自然不是用手，而是幻化出来的一只指头。
上九重天不过一日功夫，时光匆匆，苏吉利却已经老老实实躺了一年，还躺的十分心酸。
当年被雷劫劈的动不了时，也没觉得那十年多难熬，如今却觉得每日心间都在跳舞，恨不得忍了魂魄动颤的剧痛，和啰嗦几个一样也在地上蹦一蹦。
苏吉利想了很久，才想到自己为何如此渴望行动自由的原因。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当年雷劫一劈，浮屠山被她的仙罩笼罩，数来数去就一个啰嗦和她，如今却有一二三四个……鸟眼蛇身葫芦身在附近蹦达。
只她一个躺的老实，换谁也会觉得内伤。
苏吉利叹息一声，闭上了眼。
“你们几个，每日里找点事儿做啊，别老在我跟前晃来晃去的，看着忒烦。”
金瓜子沉默是金，对这种挑衅意味的嫌弃毫无反应，还飘在空中浮动。
阿青倒是嗷一声，为了继续在苏吉利心中刷满好感度，扭头去给大势至帮忙了。
啰嗦理了理翅膀，自动将自己从苏吉利话中的‘你们’剔除出去，要知道它可是曾经陪了苏吉利十年，自不该受嫌弃。
苏吉利却看着空中得三个开始点名，“啰嗦，镜灵，还有你，金瓜子！别晃了！都离得远些，我看你们就头疼眼疼。”
……
行吧，伤者最大，几个不甘心的走远了。
周围安静下来，苏吉利刚少了些烦躁，结果就又睡过去了。
***
一场熟悉的梦再次袭来，恍惚间自己又到了一处地方。
黑洞洞的四周，感觉整个身子都被埋得坚实动不得分毫，还道是自己梦魇了的苏吉利，下意识就弹了弹腿，结果脚心和膝盖却因为突然撞到实处，传来了痛彻心扉的疼痛。
她在梦里尖叫了一声疼，回味时却有些惊讶。
是纯粹的脚指头膝盖疼，不是牵扯到魂体的疼！
果然是在梦里才有这种优待。
苏吉利恶向胆边生的又踹了一脚，脚尖传来的清晰疼痛让她咧开了嘴。
还是这种疼比较爽啊，像只蚂蚁挠一挠便过去了，哪像她现在的伤，情愿全身痒麻也不想再感受一次魂体撕裂又重新融合的痛处。
四周虽然黑乎乎的，苏吉利却觉得怡然又自得，往四周探了探发现除了脚尖有些空当，其他的地方都箍的死紧。
比当初从花果山顶醒来时还要狭小又闭塞。
难不成是又穿了？这念头一出，就被苏吉利打消了。
穿一次就够够的了，现在还有一堆事儿未了呢，可不能再穿一次。
“有人吗？”苏吉利凝起脑袋朝周围喊了一嗓子，却只有自己听到了。
这梦也忒真实了些。
苏吉利又喊了一嗓子，没得到回应，干脆挺直安静下来。
梦总会有醒来的时候么，又不是真的棺材什么的。
囫囵睡过半日，苏吉利再次醒转。
又是每日照例的大势至魂疗，再就是金瓜子啰嗦阿青镜灵四个的聒噪吵架，苏吉利再睡过去时，发现自己又到了那一处四周黑洞洞的闭塞场景里。
有意思。
这让她想起一年前梦到真武天尊的那一次，虽然所处环境不同，却有相通之处。
那就是真实感。
就像是自己真的跑回了天庭、真的就藏身在这一方闭塞黑室里一样。
可她的魂体明明在幻心魔镜里，而幻心魔镜此刻幻化成一团无形的青雾，正贴在南北方天的某处等她这个主人现身归位。
拿这梦境又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什么魂体疗伤融合的副作用？
梦外已经动弹不得，没道理梦里还蜷手蜷脚的吧？
苏吉利捏拳晃了晃脑袋，没寻着空处，一急干脆又踢了一脚。
嗯，虽然身子动不了，但脚能动也是极爽的，苏吉利狂踹了好几脚，直踹的膝盖和脚趾间阵阵发麻才停下来。
正要再来一轮，却发现黑室外面突然天色大亮，整个世界成了灰蒙蒙的颜色。
咦？
怎么那么像从什么物件里透出去的视野。
她这是被装在什么里了吧？
正当苏吉利想再喊一嗓子，所栖身的灰室却猛然震动起来，悬空而起。
刚要邪乎一声，就听到一各熟悉的嗓音。
“还有九日，你乖些，别乱跑。”
是对着她所在的‘灰室’说的，而且听这声音……是师傅？
哈？苏吉利扯了扯嘴角，万万没想到一场梦会再次梦到真武天尊。
明明也没多惦记那老头，怎么唯二的两场梦都梦到了？
难道是什么预兆不成？
苏吉利试探着喊了一声。
“师傅？”
显然，梦里的真武天尊并听不到苏吉利的声音。
意识到自己的存在无人知晓，苏吉利玩心渐起。
“师傅？真武天尊？太和宫混元教主北方真武玄天上帝九天荡魔天尊？”
真武天尊依旧毫无反应。
苏吉利心内暗暗笑了声，逗玩的大声道，“师傅，若是我从南北方天活着出来，可否多送我几样法宝？就黑塔二层的法宝随便两件都不嫌弃，你不说话，就当默认了啊？”
……黑室晃在结界中，看在真武天尊眼里，却是这灰雾石头不老实的想跑。
他赶紧将结界又加了两层，顺带缩小了些结界，直到石头连丝毫都动不了，才捏着它上了二层黑室。
二层的法宝，曾是苏吉利最想要的宝贝，每次来练剑都得张望许久。
真武天尊将那枚石头按进原来碧霄剑所在的位置，看着满墙的胜利品，又叹了一声。
“早知道，多给她一两件，也能防身用。”
苏吉利已经回神在石头里重新和自己抗争，闻言一愣。
这说的，是她吧？
哎呦喂，想不到梦里边得师傅居然如此惦记她？
那等回来还真是可以考虑厚着脸皮多求两件法宝了！
等等，苏吉利的神识往四周扩了扩，发现自己的神识角度处在一个很刁钻的位置。
仿佛突然置身于什么凶神恶煞之地，四周尽皆是被压制的死死地凶猛气息，有些栖息在器灵里的，竟还想隐隐的冲她过来！
灰石在原地惊了惊，还未再有动作，梦境已经散去。
醒了。
一睁眼，又回到了幻心魔镜里寸步不能行的境地。
428章 梦魂
醒来后，苏吉利许久没回神。
思及梦中的场景，她总觉得哪儿有些不对劲。
适逢大势至过来帮她魂疗，便问道。
“宗佛，可有什么法子能异界还魂，还能得知自己异界所历之事的？”
大势至老神在在的的举着木头人手臂，下手精准，一戳就让苏吉利疼的一颤。
“自然有，道法有分身之术，自然也有分魂之术。佛界有一类修归元真经的，便需每百年分一魂下界历劫，便如此感。”
归元真经？分魂之术？好像都能和她梦境对的上，可到底是梦还是真的散魂呢？
“宗佛，可有什么法子能断定自己是不是……被分魂了？”
大势至沉吟一会儿，“分魂之初，若非投胎，魂体当是无处可依的，这种时候魂体极为孱弱，亦是其他凶恶邪佞残魂的大补之物，若是有正经功法辅以稳魂，当能得解；与此同时，本体所在的魂魄亦要受裂魂之痛，便如苏小友现下这般……”
大势至的话头一顿，咦了一声，“苏小友，难不成你梦魂了？”
梦魂是指修炼分魂法术初期，魂体分离导致的梦境意识错乱。
“梦魂？”苏吉利恍然大悟，““这词倒是形象。””
梦里她确实有种无所依靠的感觉，但那灰室却让她很是心安。
大势至终于发现了问题的严重性，“苏小友，若真的是梦魂，你须得谨慎对待。必是先前你与徦大势至打斗时不小心散了魂，因为你魂体上伤口遍布，不好确认，才会忽略了分魂这一可能。若是不查，被人将那分魂随意灭掉，苏小友怕是立时便要遭一大劫，危至性命！”
大势至已经无心疗伤了，他转而坐在苏吉利身侧，十分正经的看着她。
苏吉利有些后怕，赶紧回忆，“宗佛，我从去年开始，好像就在梦魂了，那个时候梦里确实像是在四处飘荡无处可依，甚至所听所闻都真切十足。”
大势至点头，“是了，分魂之初便是此感，那苏小友可知道自己最后落到了哪儿？”
苏吉利回忆，“前日里在梦到已经到了一样灰色物件里，能听得到四周的声音，喊话却无人听得到，像是什么能隔绝声音灵识的法器内。”
大势至叹气，“既然是落到了实处，那边只能随遇而安，早先不知道被散了魂，如今魂魄已经为求自保自寻了落脚处，小友只能尽早开始修炼护魂之法，以期它还没被人发现炼化，待日后回去再想办法寻回那一部分散魂罢。”
散魂之初，很有可能会被当做器灵被人炼化，若真是如此，最后这一丝散魂，反而会成了苏吉利的死亡号角，受人所困。
苏吉利骇然大惊，“这么危险？那到底该如何做？”
昨夜梦里，她可是被师傅放到那面战利品墙上了！
周围那么多从凶恶之地夺来的法宝，若不小心被某个器灵碰伤打伤，那她真是悔不当初。
大势至叹息一声，“法子便是将那散魂修炼一番，当作小友的正式分魂，待功法一成，魂魄就算死伤，也会走转世六道，完好无虞的回到本体内。”
归元真经是佛界的不传之秘，也只有转归佛那一脉才能修习，大势至身为宗佛，曾经帮一位后辈求取过此法，因而今日才能传给苏吉利。
“苏小友，人命胜天，我就不和你说什么佛界禁忌了，此法切记不可外穿，若非危机之时，万望勿用！”
苏吉利认真应诺。
归元真经共分八层，第一层为探望经，能帮助分魂稳固，顺便修铸本体，对苏吉利现在的伤势助益良多。
第二层是进益经，分魂寄体需要时时修炼增进修为，否则后继无力仍然免不了魂力耗尽的一天，第二层功法修成，边算是转轮经正式入门功法，从此之后，主魂分魂便可以同时修炼，好处良多。
再往上的功法，便需要分魂主魂都可自主修炼后才能修习，如今的大势至也不过修到五层，他给苏吉利疗伤时用的也正是第五层功法。
而第八层功法一成，异界的魂魄便有如苏吉利亲至，甚至可以互通有无。
诀法被大势至以额心传授到苏吉利脑海，一经引动，便带着周身的魂魄伤口一齐颤动，疼痛来的又凶又急，让苏吉利一瞬间就惨叫出声，停了下来。
“疼啊！太疼了宗佛！”
木头人抬起自己的手臂，转了一圈，“这疼算甚？忍忍吧，总好过没有法子。”
当年他受得疼，远比苏吉利的大得多，他能挺过来，苏吉利如何不能？
明白自己只能继续下去，苏吉利收了嚎叫，重心沉心起诀。
路已经这样了，疼一疼总好过性命被旁人拿捏，早一日练到入门，早一日解脱危机。
也许是心态变了，第二次功法运转，疼痛轻了许多，苏吉利只抖了抖就顺利进入状态。
大势至见她周身泛起白光，朝远处藏着的几个小的招手，“镜灵，来上个护罩，你们几个，在旁边看着些，若她要动，按着……”
啰嗦和金瓜子飘过来，对视一眼。
不让苏吉利动，护罩贴在身上不就行了？
大势至也只是吩咐一声，转头见阿青还待在原地，不悦，“阿青，今日的丹方抄完了吗？”
阿青脊背一直，“没有呢宗佛，阿青这就去抄！”
见阿青和大势至走远，啰嗦看着他们的方向感叹了一声。
“还是苏吉利这里舒服。”
见过方才总佛辣手的一幕，再和苏吉利这里对比，幻心魔镜内简直就是自由的天堂。
金瓜子深以为然。
***
因为魂魄受损，苏吉利的归元经法修的极为困难。
幸而她也没再在做梦的时候远程梦魂，第一层功法，在屡败屡战的五年后终于修成。
但她却再也没有梦魂过。
没有消息，反而是好消息，大势至安慰她稍安勿躁，抓紧时间修炼。
苏吉利也觉得如此，又用了五年时间，总算是修到了第二层进益经，正式入门。
十年时间，居然就这样一晃而过。
第二层功法大成的第一日，苏吉利也终于得以再次梦魂。
这次算是终于搞清了自己分魂的下落。
她并非如预料的那边成了器灵，相反，似乎是被收容到了一个石头里，那石头也是个养魂的灵器，还将她的分魂将养的很好，甚至比主魂得状态都好很多。
429章 战百器灵
苏吉利的魂体在和大势至一战后撕裂出无数个伤口，足足十余年也不过将将稳固了伤势，还不能动弹。
而那抹在灰蒙石头里的分魂，却早就愈合了伤势，甚至被蕴养的活力十足，苏吉利回神过来只不过一揣脚，就将自己所在的灰室踢出了个窟窿。
……真是，太让人意外了。
苏吉利只是久违的想动一动，没想到会踢坏了所居的容器，感受到从裂缝中不断传进来的危险气息，苏吉利脚指头一缩，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的又踹了一脚。
三脚下去，下半身就被解放出来，她草草走了一遍归元真经，再次两个起落，终于从容器内爬了出来。
原来这容器还真是个不大的石头，看着巴掌高的自己，还有身侧巴掌大的一团灰色石头碎片，苏吉利扯了扯嘴角。
料到了各种突发情况，没料到自己的散魂才这么大，她动了动手脚，拉长嗓子喊了一声。
“师傅？”
黑塔内静寂空空，并未见真武天尊的身影。
奇怪了，难道不在？
苏吉利又喊了一嗓子，还是没得到回应。
看来师傅是真的不在，她刚要飞出去，未堤防前方一层紫色阵法突现，竟将她又弹了回来！
身侧摸到一把印着鬼头的幡布，苏吉利豁然一惊，这才想起来自己早就被真武天尊和灰雾石头一起关到了二层的战利品墙里！
那层结界八成就是用来封印周围这些战利品的封灵阵！
指尖一片冰凉触感，苏吉利缓过神来便觉得手指突然陷落进那幡布里，摸到了一个黏腻带着寒意的玩意儿。
像是骷髅头？
她回身扭头，魂体的胳膊已经陷了大半进去！
这结界，竟然只隔绝了外面，没互相隔绝？
苏吉利“啊”的一声大叫就想抽手后退，幡布里却猛地探出一只白骨手臂，顺着她的胳膊一路滑动，竟是要将她整个都拖进去！
苏吉利的散魂，不过刚修到转轮经二层，哪能比得过这些老妖怪，一个落不好，就要落地成盒了！
这还行？
一股求生欲猛然上涌，苏吉利将那只白骨手一拉一扯，脚踩住旁边的一个凸起上，就开始了拔河战！
那骷髅虽然可怕，但似乎无法使什么法术，和苏吉利掰扯半天也就是你力气大些，或者我力气大点。
这半天，因为一股子求生**的熊劲儿，苏吉利已然要将自己的手臂从幡布里彻底扯出来了！
“咔咔咔！”
耳旁蓦然又传来一阵松骨的清脆声响，还以为是那骷髅被拉散，苏吉利定睛一看，哪里是骷髅！
是方才脚底下踩的东西，居然‘醒了’！
那是一只胳膊如同青石的石头器灵，早先情急借力的时候，苏吉利还当是一件奇怪的假山法器，未料想竟是个傀儡物件！
想是她那一脚踩过劲儿了，才让这大佬跟在骷髅幡旗后头一道醒来。
也怪苏吉利倒霉，醒来一脚就踢坏了栖身的石头，不仅魂体气息外泄，还被反弹到这骷髅幡旗上引动了幡旗内的器灵，才让那青石傀儡石头也醒了过来！
在苏吉利没来的数千年里，这帮挂在壁上的法器争斗了不止一日两日，本早已经歇气儿，却被她一个两个的踹醒。
仿佛是蝴蝶过谷不小心掀起了骤风，四周安安静静的仙器们突然都齐齐抖了一下。
黑塔内的阵法，虽然禁绝了器灵的法力，却没有禁制器灵的行动，前头的骷髅和青石傀儡一出来，就将附近几个一起震醒了。
其他的器灵也不是吃干饭的，不过瞬息，便一蜂窝的跑了出来。
有插翅膀的剑，有卷成团的绳子，也有挤成一堆的玉石，成百上千的器灵一个一个醒来，造成的后果就是前方的紫色法罩开始放出强光。
苏吉利则在心内连连我去。
她扑嗦着后退，妄图在这帮器灵发现之前容身的灰雾石头，可计划永远没有变化快，最近的骷髅在众器灵犹疑之际，突然尖啸了一声，朝苏吉利扑了过来！
“我去！”苏吉利终于大喊出声，再也顾不得隐藏行迹，朝前狂奔而去。
香饽饽一动，立时就让浮动在半空中的数百上千个器灵有了方向，见骷髅跟在最前面，青石傀儡在后，一大帮子瞬间也追了过去！
能让万鬼幡和泰山青傀儡稀罕的东西，绝对是好东西！
必须要分一杯羹！
苏吉利险象环生总算发现了灰雾石头，许是听到了她想躲藏的心声，无边呼啸和振动中，那残余的几块灰雾石头，居然自震动的地面开始龟裂成了碎片，待得苏吉利一脚踏过，余下的尽数在瞬间化成了粉末！
“我……去！”
苏吉利心中犹如空中之景，万马奔腾而过，也是被逼急了，竟然自半空浮了起来，拐过几个穷凶极恶的器灵嘴脸，身形一闪，便朝前奔去！
这可真是，太刺激了啊啊啊啊！
黑塔二层的战利品墙上，为了容纳这千余件器灵法宝，实则用了缩影乾坤的法术，苏吉利能飞了，视野顿时开阔起来，带着一连串的尾巴，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躲闪起来！
春秋时总有大雁归巢，鸟雀迁徙，此时的苏吉利身后，便以她带头，掀起了一次前所未有的器灵浪潮！
数以千计的个性法宝，能飞的飞，不能飞的跑，间或着有蹦着跳着的，皆以苏吉利为目标，一个劲儿的追！
在幻心魔镜里被禁锢躺了足足十年的苏吉利，在重获自由的第一日，就跑了个够本，跑出了奇迹，跑出了后悔！
还不如在幻心魔镜里好好躺着呢！
至少在那儿她是老大，奈何在这里，只有颗老大的心，却没带足够的装备！
“师傅啊！”苏吉利一边跑一边再次嚎啕出声！
***
她的好师傅，如今正殷勤切切的守在童初府门口，等‘她’现身呢。
因为方外之卦所说的十日，便是今天。
按照卦象所说，苏吉利今日就该来童初府见他了。
也是须菩提有心情，竟然也推了一堆事儿跑到童初府和真武天尊一起等着。
二人一个前师傅，一个现师傅，均是眼巴巴的瞅着四周。
许久，才听须菩提咦了一声。
“怎么这会儿还没来？”他十分想看看苏吉利到底是如何将两百年缩成十日的！
真武天尊也有些疑惑，他从日出时起就在这里等着了，天色渐晚，都等了大半日了，怎么还不见徒弟回来？
他连‘再见礼’都备好了。
须菩提突然恍然看向真武天尊，“天尊，石头呢？该不会没带着吧？”
430章 满级大佬的威严 上
生命的极限不在于奔跑，而在于不停地奔跑！
早就被师傅遗忘在脑后的苏吉利，尾缀了上千个器灵，正在黑塔封灵阵内狂奔。
西游混迹几百年，她其实已经很少回忆起现代，可今日却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起来。
现世时她是个祖上无人，膝下无子的小富婆，因为投资眼光好，再加上父母去世前留下的遗产，早早就过上了富二代的奢华生活。
日子不说有多正经，但该玩的都玩过，该去的地方也都去过，某年就痴迷一款真人跑酷游戏，单独买了装备可以线下实时跑酷，再由网络同步到线上，玩感很好来着。
如今再想起来么……还是生死时速更刺激一些。
苏吉利哼哧哼哧，气儿越喘越粗，魂体的气力开始渐渐不济，返观后头那一大帮子呢，阵法只禁了他们的灵力修为，却没有拴住腿脚，数千余年的力气都攒着呢，眼看越来越近了！
最前头的，还是幡骷髅和青石傀儡那俩！
若是……有什么趁手的兵器，也好啊。
苏吉利只敢回望一眼，就扭头继续狂奔。
“师傅啊！有没有人啊！快来救救我啊？”
***
童初府门口，被提醒的真武天尊摸了摸袖口，恍然大悟。
“那石头没一会儿便要动一动，我前些日子有事不能分身，便放到封灵阵里了。”
须菩提噎了噎，瞪大眼睛，“那样的宝贝东西，你就放到封灵阵里了？里头那帮老妖怪，闻到气味岂不是要把它撕碎了嚼咽！快快快，赶紧取出来！”
真武天尊也不是故意的，“那灰雾石头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何连我都没看出它是何物？老君倒是不用担心，封灵阵里的那些精怪器灵，都被我教训过也上过封印，顶多有些力气，却不能用术法伤人的。”
须菩提却有些着急，“别等在这里了！赶紧把东西取出来要紧，谁知道你那些器灵里有没有例外，我花了那么久练出来的宝贝，可不是为了给他们做嫁衣用的！”
真武天尊扫了眼门外空荡荡的云景，皱起眉头，“那不成，我还得在这里等吉利，石头明日也取得，不急在一时！”
须菩提眼睛越发的大，“你这人，怎么这么轴？那好，你不去，我替你去总行吧？”
要真的被人伤了磕了碰了，看他不把这死脑筋踹两脚！
真武天尊已经重新转头翘首以盼了，“你愿意替我走一趟再好不过，阵法你应该知道怎么破，自去取吧。”
……
须菩提一个闪身，进了黑塔。
只是还未等他上楼，就看到了二层满墙凌乱不堪的法宝墙！
只见原本被真武天尊分门别类按部就班摆放的整整齐齐的法宝功勋墙，此刻犹如一只翅膀造型诡异的大雁，正朝前，飞翔着！
大雁的头是一团灰雾，后头则是各类器灵，有些脱不了法宝身体的，便干脆拖着法宝一路追，磕磕碰碰间，又夹带了一路的器灵法宝一起向前！
鞭子缠着剑，罗盘转着缸，一蜂窝的都坠在那团灰雾后头狂追！
法宝墙内设了空间阵法，那‘大雁’一会儿屁股朝外往里飞，一会儿又急转弯的冲到后头。
原本都已经走到阵法前的须菩提看到此景，愣住了。
那灰雾石头是他给苏吉利魂体准备的容器，既然是个容器，自该不会跑才对，可现下那阵法前头，又是哪个龟孙子在跑？
难不成苏吉利还未回来，栖身之所就被人占了？
这还了得！
须菩提眉头一皱，就想喊真武天尊进来压场，前头阵法内‘大雁’的雁头却突然停下了！
***
苏吉利不跑了。
倒不是因为发现阵外来了人，而是她发现自己在方才奔跑的一瞬间，又有力气了！
这力气，不是腿上的力气，而是魂体内的法力！
似乎是她实在害怕之下将那力气‘唤醒’了！
可这封灵阵内不是不能用法力吗，那她体内是什么东西？
苏吉利再一感受恍然大悟，灰雾蒙蒙的，是返源之力啊！
虽然她也不知道这丝返源之力是怎么跟着自己的残魂留下来的，可这并不妨碍她调动挪动！
因为返源之力早就认过主了，如今即便只剩下丝缕，那也还得用的！
所以一瞬间就反应过来的苏吉利停下了。
从她身后追过来的一堆器灵们，也停下了。
因为它们看到了苏吉利手中的那一团灰雾。
那灰雾，蕴含着让所有器灵的灵魂都感到震颤的力量，似是不小心触碰就能灰飞烟灭。
原本冲在最前头的幡骷髅和青石傀儡，往后挪了一步。
便是这一步带头，最前头飞在空中和地上拖家带口的器灵，都反应过来，扭头往回跑。
而反应过来自己处境的苏吉利则哈哈大笑了一声，返追了过去！
“跑酷！就得像百级大佬回新手村一样，才够爽啊！”
此前还危急于性命的苏吉利，一瞬间翻身做主人，饿狼入林般朝前冲了过去！
她手里的灰雾还捏着。
也不大，就半截手指一小团，却让每个看清的器灵面色大惊！
前头一波的，回退时没了方向，把后头一波撞了个趔趄。
有那脑子犯浑的，还以为是好处生了变数，后躲开来却只跑了半步，就再度被骇的扭头就跑！
就这样，一茬撞，一茬跑，偏偏还被苏吉利逗老鼠般跟着。
落在阵外的须菩提眼中，就是那‘大雁’，突然在后退的场景！
甚至还有一截子身子反反复复的缩前缩后，十分诡异！
不过也只是片刻的诡异，局面就稳定下来，那一大帮子器灵，开始明明白白的躲着后头的灰雾狂奔！
有那脚程慢的终于被灰雾赶上，却只是被兜头踹了几脚，便被踢到一旁领了盒饭装死蹲着。
而那些会飞的，脚程快的，则如夺命狂徒般跑的撕心裂肺。
前一会儿追的多么欢快，此刻逃的就多么绝望！
渐渐的，被苏吉利踹到一旁的器灵越来越多，跑的最快的也慢慢回味过来，自动挨踢歇了下来。
大雁逐渐成了一只翅膀越来越短头身越来越小的无名鸟，而奔在最前头的，恰还是方才追的最凶狠的那俩。
幡白骨和青石傀儡。
它们两个不傻，要说苏吉利最恨这里头的谁，那必然是他们两个，现在迟一秒被抓住，便能多活一秒！
谁停谁傻！
431章 满级大佬的威严 下
站在阵法前的须菩提已经不知在何时隐匿了身形。
他皱眉看着封灵阵里跑成一团的器灵们，啧了一声，又看看狂追一堆器灵跑的灰雾，又啧了一声。
就说这真武天尊和苏吉利对盘，如今都不消人出手魂魄就自己归位了，枉他还担心的二五七六，纯粹白操心。
不过么……须菩提扫了眼已然乱七八槽的墙面。
“现在似乎还不是让真武天尊发现的好时候。”
这封灵阵里对苏吉利来说，也并非全无坏处。
须菩提暗戳戳的朝外扫了一眼，黑塔内砖瓦森严，虽然内里如白光昼，却看不到外间的场景。
他扫了一把袖子，轻咳一声，待看到法宝墙上的迷阵已成，才老神在在的背手走了出去。
门外，真武天尊还在拉长了脖子往外看。
须菩提心下暗笑了声蠢，清了清嗓子，“东西无碍，便继续放在封灵阵里吧，若是你有心，再等几日再取出来也成。”
见真武天尊还无所谓的应着，须菩提闪身走人了。
“你自己等着吧，我炉里还有事，先回去了。”
真武天尊脖子都没拧一下，“不送。”
……
哼，好好等你的徒弟吧，看你什么时候反应过来！
须菩提气冲冲的跑了。
***
这当头在封灵阵里如大王降临般的苏吉利，战局也接近尾声。
那些个能跑的，虽然脚快胆子却没多少，被她威胁了一句便齐齐停下来坐等受罚。
苏吉利将前头嚎叫狠的几个狠狠教训了一顿，停在了末尾的两个器灵前。
“万鬼幡和泰山青傀儡是吧？”苏吉利邪邪的撸了把手，很想抬脚再增点气势，然而脚底下却平阔的没个踩的。
青石傀儡脑子快，见她要耍威风，一个疾步就将自己的胳膊送在了苏吉利脚底下。
“大哥，您踩！”
是个上道的！
苏吉利踩了上去，叉起了腰。
“都给我精神点！站好了！”老虎不发威，真当我是病猫吗？
苏吉利自以为喊得很大声，实则并没有多大，可周遭凌乱倒地的诸个器灵，却都抖了一抖。
没办法，这封灵阵里无人打得过苏吉利，如今只是踹他们几脚，已经算轻的了，耍耍威风又算什么？
孤立无援的幡骷髅双手交在肚前，恭敬的站着。
生怕被苏吉利当鸡杀给猴看，虽然在它看来，苏吉利的确会这么做。
他们这帮器灵，可都是手染鲜血造孽无数的主，杀人不过头点地，如今……也是风水轮流转罢了。
可苏吉利却只是来来回回走了几圈。
手里的返源之力团子，也只是颠了颠，还没见血。
……
大家伙儿的心，就这样在苏吉利来回转悠的时候，随着那团灰雾起伏跳跃。
在大家想着会是谁第一个被屠戮时，苏吉利脑子里却在想着另一件事。
“嘶！这是玄青锣吧？听说曾经一锣震破天际，威名不凡啊！”
“呀，原来秋水磷光剑的剑灵是个男的？可它的前主人不是个女剑修么？啧啧……”
“唉咦，这一团玩意儿倒是和返源之力很像，似乎是传说中由饕餮身上刮下来的精华灵骨血？师傅的收集爱好还真是特别……”
“居然有老鼠器灵！放大版的真是可怕……瞧瞧那牙齿……”
“这是……花海木灵？哇，颜值真高，太可爱了，到底是怎么忍心用这张脸杀人的……”
苏吉利溜达了一圈，中心意思很明确。
就两个字，想要！
可众器灵眼中，苏吉利的目光却只代表着两个字，危险！
满级大佬俯视之下，尽皆称臣，谁也不敢多问一句。
鉴于这些都是师傅的战利品，苏吉利虽然心动，却也只是动了动就再未多念，转而打起了别的主意。
没办法收为己用，支派一下总行吧？
苏吉利下巴点了点花海木灵，“你！对，就你！长得最好看的，过来！”
花海木灵一双翅膀，比镜灵幻化的还要轻盈橙透，印在白亮的封灵阵中，仿佛置身无边花海。
花海木灵也正是利用这诱惑的本领，诱人入危。
可如今么……杀人是不敢的，不被杀就很好了。
花海木灵战战兢兢的飞到苏吉利身侧，在她示意下盘圆降落，又起伏点地，一番动作结束，这小器灵总算是回味过来。
这位满级大佬，似乎……不是来杀人的，而是来享受的？
这样……倒是好多了。
它在盘旋中给好友冥天花者使了个眼神。
冥天花者一愣。
这眼神，怎么那么像让它撒冥天花的示意啊……可冥天花致幻，它们二人用次一向是合杀人的。
花海木灵又给它加了个眼色，“愣着干嘛，快撒花啊！”
冥天花者挪着头顶的黑色雨花，扑朔朔在路上洒下一串的痕迹。
苏吉利回神，赏它一个挑眉，“咦？你这头上的雨花，会下花雨吧？来，下给我看看。”
冥天花者点了点头，应声开始转圈。
头顶的雨花在半空中凝结成雾，一片又一片的雨雾散落成一片片黑色花瓣，花瓣中又带了点分红，乍一看，还真挺好看的。
除了味儿有点冲。
苏吉利捂了捂鼻子。
“太臭了，有没有谁带香水了，或者能清理下味道的？”
于是混元翎站了出来。
它的翎翅可以超高速转动，刚巧可以除味儿。
紧接着，苏吉利又有了新的需求。
“风怎么这么大啊，有没有高个子的来让我坐着？”
“对，你的风把味儿散掉就好了，老吹我是几个意思？朝后边吹！”
“你，会干些什么？日光星？是像太阳的星星，还是像星星的太阳？不管了，放出来溜溜！”
“妈耶！你这怎么还带温度的，有谁能降温？不对，有谁叶子大，给我遮遮！”
……
于是真武天尊在月色彻尽遗憾至极的回到黑塔内室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
缩小成巴掌大的苏吉利，坐在封灵阵的青石傀儡上。
日光星灵飘在她前方打着柔光；冥天花者和花海木灵轮番下着花瓣雨海。
混元翎在空中扇着狂风，引动了四周漂浮的海莲叶子，然后玄青锣操练着不熟悉的锣音敲击发出声音，血手书在一旁不断的配合着节奏舞剑。
后头，还有一大堆排着队的器灵，打算给这场一个人的盛宴再添些喜庆的节目，眼中都是欣喜和期待。
满场里，伤心的只有一个人。
那就是真武天尊。
不，现在真武天尊也不伤心了。
他怒喝着，爆吼了一声！
“苏吉利！”
彼时苏吉利心里就浮现出一句话，“遭了，真正的满级大佬来了……”
432章 醒了
苏吉利僵硬着身子，在周围疑惑的器灵眼神中，第一时间做出取舍。
她扭头朝着真武天尊所在的方向，毫不迟疑的拜了下去。
“师傅！我不是故意搅和封灵阵里的器灵的，请你听我解释……”
“你什么时候来的？”
真武天尊似乎并不想听她解释，直接开口打断。
苏吉利掐了掐时辰，按道理她在石头中已经是一年前的事儿，不过真正从石头里出来，却是今天早上的事儿。
她直起身子，“约莫是天刚亮的时候……”醒来的？
真武天尊皱着眉头，又扫了一眼她身后怔愣着的大千器灵。
“封灵阵禁绝灵法，你怎么不叫我？它们……可伤了你？”
面对徒弟时的温柔眼神，在换到一波器灵身上时就陡然变作了凌厉，一帮器灵终于从歌舞升平中醒过来纷纷仆地。
苏吉利也小小的激动了下，很快就委屈起来，天知道她在逃命的时候喊得多大声，喊了多少次！
到最后也没等到师傅出手救人，反而自己突然开了窍，激发了体内沉睡着的返源之力，这才换了风水，没想到好日子一刻钟都没过去，就被师傅抓了个现形。
“师傅，我可是您的亲传徒弟，就算只是残魂，也不是它们能惹得起的。”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为了让师傅忘记自己耽于享乐的一面，苏吉利选择给真武天尊戴高帽子。
真武天尊也是这个时候，才发现苏吉利魂魄的不对劲之处。
他刚松开的眉毛再度皱起，“你这是残魂？怎么回事？此前你留在我这里的本命灵牌为何突然碎了，你去下界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苏吉利这次干脆站起来，“师傅，此时说来话长了，咱们能换个地方吗？”
封灵阵里时刻在限制她的灵力，无法继续修炼进益经，得抓紧时间修到第三层返虚经，如此就算不在梦魂，也能知道自己散魂的状况。
只是还未等苏吉利再多说一句，整个人的意识就蓦然飘轻，眼前一黑再一白，居然已经回到了幻心魔镜里。
旁边围了七八双眼睛，见她终于睁眼，纷纷神情一松。
“主人，你终于醒了！”这是镜灵的，还带着哭腔。
“你可吓死老子了，梦魂梦了将近一年，你是去吃喝玩乐了还是作甚了？”这是金瓜子的。
“小友气色不错，看来此次梦魂有所收获。”大势至的。
“主人……”“吉利，我好想你……”这是阿青和啰嗦的。
苏吉利刚下意识想动一动，整个人就突的一震，魂体无处不在的撕裂痛感再次传来。
“嗷嗷嗷！好疼好疼！”
马的，这痛感太过真实，她这是……是真的回来了！
***
那边封灵阵内，魂体失去意识的苏吉利，在真武天尊眼皮子底下还复成了一团灰色雾气。
早前因脚踹和狂奔被踢散到各处的那个小石头碎片，在苏吉利意识离开后，自四面八方飘回来，将她的魂体重新包裹在了灰石内。
‘啪嗒’一声，归位完毕，苏吉利的残魂被包裹在内，又成了一块巴掌大的小石头。
只是模样不再是灰蒙蒙的，透亮了些。
真武天尊恍然大悟。
原来须菩提说这石头是给苏吉利准备的，是这个意思。
他将石头取出，单独寻了个蒲团托着，扭头见封灵阵里的器灵还一团乱麻的散着，哼了一声。
“还不归位？”
一声令下，众器灵齐鸣，由远及近的千余件宝贝自主飘回了原地，直到真武天尊抱着蒲团离开，大家伙儿才悄悄舒了一口气儿。
还是静静的日子，比较舒服啊……
***
梦魂梦了一年，幻心魔镜内的日子却没变化多少。
苏吉利醒来后，大家伙儿就四散开来，各干各的去了。
大势至留下来替苏吉利查验魂魄的伤势，金瓜子和啰嗦蹲在一旁围观。
苏吉利沉默了又沉默，才开口。
“宗佛，我的残魂，被师傅收在黑塔里了，并没有沦落成什么器灵，残魂的状态也很好。若辅以合适的机缘，归元经法大成不是难事。”
甚至魂体里还有一丝返源之力，也许不用等她这个本魂回去，自己就能替她找回场子。
大势至已经查验完收手，闻言也替她欣慰，“如此甚好，小友是福厚之人，便该有此机缘。等小友在天庭修炼个千年，就能到归元经五层，届时也可以试试去闯闯南北方天了。”
苏吉利心中一动，蓦然一僵，“千年？宗佛，可有什么速成的法子？我如今……没那么多时间等了。”
她得赶着将唐久师送回凡界，也得早点让江素回到凡间历劫，还得继续寻找护生镜，若真是耽搁千年，岂不是黄花菜都凉了几波了？
那该谁去西天取经啊？
大势至沉吟了番。
他的归元经法之所以才到五层，是因无妄海暗牢内灵力不济，又需耗费魂力养护魂体，才至于几千年间进度缓慢。
如今虽然被苏吉利收在幻心魔镜里，有了灵力补给，却到底还是缺了些资源。
左右也不急在一时，他倒是看得很开也并未想过速成，只是既然苏吉利说时间不等人，倒也不是没法子。
“稍后我替小友准备一份药浴方子，你托真武天尊准备一下，将残魂泡着，仅需三百年，便可如我般修至五层。”
至于境界不稳这种副作用，想来不是什么难事，大不了等苏吉利回到天庭再做调养。
苏吉利自然是感激不尽。
如今残魂的下落已定，接下来要做的事，便是无尽的修炼和等待。
只是这一等，便又是一年后苏吉利才再次等来了梦魂的时机。
***
真武天尊将她安置在了黑塔三层一处白池子里，四周仙气腾腾，苏吉利一睁眼，就发现自己再度回到了石头内，白雾在视线中并不清晰。
这一次，她没再急着‘破石’而出，而是用大势至的法子，控制着魂体飘了飘。
果然，栖身容器也飘了飘。
这容器，似乎很认她。
大势至的推断没错，这灰雾石头确实有灵性，甚至可能已经认她为主了。
苏吉利控制着石头翻了个身子，心有所动的大喊了一声。
“收！”
便在此时，灰雾石头自动脱离了她的魂体，化成了块掌中石块。
而四周的景象也终于清明了些。
她所在的地方，是一个三尺见方的水池子平台上，池中的水比仙灵水还白蕴，冒出的仙雾光闻着便心旷神怡。
前方不远处，真武天尊正盘坐在一个白玉蒲团上修炼，似是感应到苏吉利的注目，他睁开了眼。
“醒了？”
看着前方盘坐在一方白玉蒲团上修炼的真武天尊，身形板直却威严不减，苏吉利突然就觉得，这个师傅，其实一点也不可怕。
真的。
433章 师傅在上
“醒了，师傅。”苏吉利朝他正经的行了个跪拜礼。
早些年每次来黑塔，都是行礼后就开始练剑，如今前后两次醒来，一次被师傅抓包逗玩器灵，一次被放在白池前蕴养，苏吉利的感觉却变了很多。
那就是真心实意的感激。
这位师傅，是真心在待她。
真武天尊已经走到白池旁，嫌弃的看了眼苏吉利的残魂后，才往前指了指。
“这白池里的水，集钟神乳和琼汁液，还有观音的万年份甘露水，我还收集了些旁的稀罕丹药，你自进去泡着，隔两个时辰出来炼化，估计再有个十百日，也就能养出个堪用的分魂了。”
苏吉利瞬间眼泪汪汪，“师傅，你可真是我的好师傅！”大势至同她提的药浴方子，真武天尊居然直接就集来了大半，只是……苏吉利讨好的笑了笑。
“师傅，能不能再帮我收集几样，我这里刚好有个养魂的丹方……”
……
真武天尊也是心大好脾气，居然没说什么就直接抄走了丹方。
只是他也没急着离开，而是等苏吉利泡进去以后，严肃的坐在她对面。
“现在来好好说说，你到底是如何变成这样的。”
别以为用什么丹方，就能挨过去。
……
虽然也知道这一天迟早要来，面对着一心想要了解真相的天尊师傅，苏吉利没选择一个人承受。
“师傅，那日我去上今岛参加喜宴，出来后先是遇到了计都，原本都打赢了，结果却触动了南北方天的结界，惹来了大势至。我这伤……是他打的，还有我的真身和大半魂体，也是被他打进了南北方天。”
虽然早有猜测，可亲耳听到时真武天尊还是无比震惊。
没想到真的是大势至，堂堂一介佛主，在明知道是他的徒弟后还痛下杀手，若非她命大，还留了丝残魂在外头，怕是从今以后都无人得知真相。
“看来佛界也要变天了。”真武天尊冷了面色站起来。
苏吉利瞧出苗头，高声喊道，“师傅等等，你该不会要去佛界寻他报仇吧？”
真武天尊皱眉，“你都这样了，自然是要去寻他晦气的，我的徒弟怎么能受这样的委屈！等着……”
“师傅！我想自己报仇！”眼见真武天尊又要离开，苏吉利紧闭双眼，大喊了一句。
原本都已经快掐诀结束的真武天尊愣了。
“师傅，我和大势至的恩怨并不简单，个中缘由也不好细说，只是这仇，我想自己报！”
苏吉利重新睁开眼，这次话语中更多了些自信。
真武天尊面色复杂，盯着她，“你想好了？”
苏吉利一凛，“不是，师傅，我先试着自己报仇，若打不过，在劳烦您去一趟。”
这还差不多，真武天尊转过了头，“既然想好了，那就自己试试吧，你和佛界本就因果甚多，我确实不该过早插手，只是若担不住也不需觉得丢人，只管找回师门来。”
苏吉利已经感动的要流眼泪了，这些年，除了灵台方寸山师那帮真性情的师兄弟姐妹，再也没遇到这样无私给她撑场子的人了。
她很想跳上去抱师傅大腿，可真武天尊交代完，却打算走人了。
“师傅您要去哪儿？”见真武天尊又往外走，苏吉利有些着急。
温暖的大腿，多看一会儿有益身心健康啊！
真武天尊却没在停下来，“寻你那些材料去。”
大势至写给苏吉利的药浴方子，除了万年甘露水，钟神乳和琼汁液，还有数十种稀罕的材料，上天入地，也只有须菩提那里全乎些。
前日才给须菩提甩过脸的真武天尊，又厚着脸皮来了兜率宫。
这年头，出来混，都是要还的。
须菩提老神在在的端坐在重心八卦炉前，明明听广灵告了人来，还是装看不见。
真武天尊服了一礼，“老君，前日挂心吉利，轻慢了您，还请多担待。”
瞟了眼无事不登三宝殿的真武天尊，须菩提在心内嗤了一声。
“得了吧，你是会亲自来道歉的人么？有什么事儿要求？”
想来又是为了那个麻烦徒弟，当日见苏吉利在封灵阵内的状态，明显是个残魂，必得求些蕴养魂魄的材料。
真武天尊只扭捏了个开场，便转入真正题。
果不其然是来求宝贝的，求得还都是些珍藏。
“万年柏参精，万年……万年……”
须菩提越听，脸拉的越长，“你还真敢求啊！”
真武天尊面无表情，“你坑了吉利那么些年，她落得如今地步自也有你的手比，这算多么？”
行行行，你是师傅，他是前师傅，左右是躲不过的，须菩提哼唧唧的取了东西。
“要不是指望着苏吉利，这些好东西我是真舍不得……”
真武天尊已经不耐烦的飞走了。
***
有了师傅大佬的加成帮助，苏吉利这一次梦魂，顺利梦了十年。
也是早前和大势至等人交待过，才没有被中途唤醒，这也使得她有了足够的时候修炼归元经法。
左右无法脱离幻心魔镜，倒不如将这散魂好好修炼一番，大不了日后隐姓埋名偷偷办事，只消别惹到大势至跟前，也能偷偷寻找护生镜了。
而且她发现，浸泡池水后练出来的魂力，若是用返源之力炼化一波，重新提取出来的魂力要堪用好几倍，甚至效果也好了数倍。
用金瓜子的话来说，这是她种瓜得瓜，福大命大。
如此算算，原定的三百年，怕也用不上，至多一百五十年，就能修到归元经五层，届时便能真正化魂成体，行动自由了。
***
十年一晃而过，幻心魔镜内的苏吉利再次睁开了双眼。
她的分魂在十年里，已然稳定了魂体，甚至隐隐有突破到第四层探守经的迹象，这头一醒过来，魂力互补，此前阵痛不已的主魂也轻松许多。
如今只要不动，竟也不怎么疼了。
大势至每隔几日便来查探一次，见她终于睁开双眼，面色也红润许多，欣慰的行了个佛手。
“看来小友突破将至，再过十余年，这魂体便能大好了。”
届时只需按部就班，就能到第四层探守经，也许不需等到第五层，便可以出幻心魔镜去闯闯了。
苏吉利笑了，“多亏了宗佛帮助。”
434章 木人头STYLE
归元经在第三层返虚经时，主魂和分魂的修为是同步的，但进入第四层后，便需要各自修炼了。
苏吉利在修炼的第三十年，终于迈过了第三层的门槛，跃入了第四层归元经法的探守经初期，也是从这天开始，能够主动控制梦魂的频率了。
分魂主要的任务是修炼，主魂首要则是疗伤。
等到六十年过，分魂已经修到了第四层顶阶，竟隐隐要先于主魂迈入第五层了。
待到第五层归元经，分魂便能够化出身体，甚至可以附身于一些器物上自由行动了。
大势至能用木头人炼器，便是因为修到了第五层归元经。
幻心魔镜内，唐久师也已经开启了自己磕磕绊绊的重生修行大道。
因为过早修炼佛法容易露馅，苏吉利挑挑拣拣居然给他找出了鬼市上同圣仙罗师姐淘来的赝品功法，在大势至点头的情况下，进益也算不错。
江素就没那么好过了，幻心魔镜内无灾无难，天道最后给她的惩罚，变成了体弱多病，修炼心魔等各种防不胜防的刁钻试炼。
等苏吉利修炼足百年的时候，江素的修为竟还停在最初，难以进益。
而苏吉利魂体的伤势，也终于养好了大半。
再也不用分魂的时候才能自由行走，她已然可以亲自站起来蹦一蹦了。
***
这一日，众人都等了许久，甚至三位魔族长老也有幸一起围观。
当苏吉利拄拐亲自站起来时，幻心魔镜内，由啰嗦带头暴起了震天的呼声。
与此同时，远在上九重天童初府黑塔内的苏吉利分魂，睁开了双眼，第五层缘由经，分魂提前修成。
***
那一瞬间，苏吉利耳畔响着欢呼声，却有一股子分思能明显的察觉到分魂所在的黑塔内，一片寂静。
今日真武天尊并不在，最近几日，都在下界处理一些突发事情。
能劳动战神亲自下界，想也知道并不是简单地事务。
苏吉利没急着给师傅报信，只化出身形，在地上走了两步才拎起一旁桌案上的木头人，附了进去。
这木头人是师傅亲自炼制的，正好适应下做个过渡。
***
幻心魔镜内，苏吉利在众人的呼声中，也踏出了自己的第一步。
因为本魂归元经才修炼到四层初期，走的不算稳当，甚至还歪歪扭扭的，却没再感受到因为魂体撕裂导致的痛苦了。
她的伤势，是真的大好了。
四周又是一片呼声。
黑塔内，苏吉利分魂控制的木头人却身子一歪，失去平衡扑在了地上。
……
果然，魂体和实物是有差别的，分魂到底还太脆弱，竟连这样一具木头人都无法自由驱使。
惦记着心中的事儿，分魂苏吉利扶住一旁的桌子，再次站了起来。
一回生，二回熟，两个时辰后，她终于能顺利的下楼了。
一百年时间一晃而过，如今最要紧的不是别的，而是赶紧去找株地，商量唐久师的事儿啊！
毕竟唐久师如今在转生簿上已经活了‘一百二十岁’，高寿的再不能高寿了，该‘死’了。
得赶紧用那一半佛骨造个‘假人’出来，转移大家的视线。
等她从南北方天逃出来还不知道要用多久，若是到时候没有真正的唐久师归位西游，那也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苏吉利心中急切，脚下却不得劲儿，吭哧吭哧好一会儿才从黑塔内出来，挪到了童初府门口。
老大难啊！
要不是因为天庭如今对单纯的魂体勘察甚严，她早该脱了这四体不勤的破木头身子飞出去了。
只可惜想终归想，现实还是很残忍的。
她有师傅在，安全无虞，可却没有幻心魔镜在，没法隐魂，只能老老实实挪出去。
走了两步，苏吉利复又坐回门口，叹了一声。
想这样挪到回仙堂找株地，到底还是有问题啊……
***
幻心魔镜内，发现这一事实的苏吉利也叹了一声。
大家恭贺过就被她挥走各干各的事儿去了，眼下只有啰嗦金瓜子和镜灵还守在旁侧。
镜灵见她重新坐在榻上，犹豫了犹豫才主动开口。
“主人……分魂，其实也未必不能用幻心魔镜。”
……苏吉利猛然回神，面上俱是惊愕。
“镜灵，你说什么？”
分魂，也可以用幻心魔镜？
如此说来，两界岂不是可以通过幻心魔镜互通？
那她还出什么南北方天，直接从分魂的幻心魔镜出口回天庭不就行了，那还用得着这么麻烦？
她很快冷静下来。
若真能如此，镜灵该在知道她有分魂在外的第一时间就告知，一直不说，想来是有什么条件。
“可是需要消耗精血亦或者其他条件？”
镜灵悄悄松了一口气，“是，主人猜得不错，若想让分魂也能调用幻心魔镜内的物件，需要主人一半精血为养，分魂也需有一具真实肉身才能复刻幻心魔镜纹，即便如此，能调用的物件也很有限，人魂也是无法跨越空间的。”
这便没什么用了，苏吉利叹了一声。
“好不容易才将幻心魔镜修复好，我这一身也还伤残，哪里还舍得贡献出精血出去给它？算了，这法子就当没听到，先不用想了。”
镜灵这才彻底放下心。
如今苏吉利还不知道要在南北方天里待多久，原本与他约好两百年后离开的事儿也不好说，总得等大家都安全了，才好寻找自由和梦想。
若是此刻为了互通幻心魔镜再舍掉一身精血，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顺利离开这鬼地方呢。
镜灵悄悄地朝后退了退。
***
那边，木头人苏吉利再次扶着墙门站了起来。
虽然她行动不便，但今天一定得想法子找一趟株地，落实唐久师的‘后事’。
上九重天一天，地上可就过去一年了，耽误不得。
分魂残破也无法发信诀过去，苏吉利站在门口等了好一会儿，终于截住个陌生小仙娥。
“这位仙娥，要去哪个宫啊？”木头人苏吉利亮了亮腰间的仙君玉牌，姿态高傲不可一世。
颇有些无法侵犯的味道。
小仙娥愣了一愣，以为是天尊什么器灵乱跑，看到它腰间玉牌时，眼睛才亮了。
真武天尊的的仙君令牌，居然让一个木头人吊着，谁说童初府内没有仙娥仙童，木头人不也算么，新鲜。
仙娥白衣轻起，作了个揖，“回仙君，小仙是琼华宇的舞女，今日临时排了两场宴席，正要去玉明宫调令两位纠察官作陪呢。”
瞌睡遇到枕头，再好不过。
株地正是在玉明宫。
苏吉利板正脑袋，点了点，“那刚好，你替我给玉明宫回仙堂带句话，就说下界九月份天有异象，疑似有什么天定之人提前转世了，让他来童初府找我一趟核对。”
怕小仙娥找错人，苏吉利特意指了指自己。
小仙娥作礼应了声是，“仙君让我传一句话，顺便请株地仙君来找您一趟，对么？”
是个聪明的，苏吉利点头，放小仙娥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