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0 鱼与熊掌（10）
“对，”女妖眼中已有泪水浮现，“小妖只是想，让他能撑半年之后便可以了。从我决定与他在一起的那一刻起，我早就准备好了如今要面对的分离。我也从未想过，要把他变成妖，或者是把自己变成人。我只是想，让他能在我们初次相见的那一日，再离开人世，便够了。”
从那个时候开始，就从那个时候结束。沈怜想着，或许她还想带着他，前往那个他们初次相遇的地方。让他在那里，平静地离开人世。毕竟，从哪里开始，就从哪里结束嘛。风宸本不想管这闲事，不过或许是被她感动了，他竟然答应了。
他走了过去，对那个年老的男人，简单说明了一二之后，就开始施展妖术为他续命。本来那个男人，很快就要死了，有了风宸的妖力支撑，他足可以撑到半年之后了。当然了，那一幕，只有她们两人能看到。其他人，是看不到的。
沈怜看着身边站着的女妖，突然问了一句，“等半年之后，他不在人世了，你准备怎么过往后余生呢？是继续修炼成仙，还是......”
女妖笑着摇了摇头，“我并不准备再修炼下去了，我此心已入红尘，不能自拔。再也不适合静心修炼成仙了，所以，我会等他。”
“等他？”
“是的，等他轮回转世，再续前缘。”女妖的打算，让沈怜有点诧异。其实，她大可以想法子，把她爱的人变成妖。那样一来，他们就能千年百年的相守在一起了。也可以把自己变成人，这样也能与他白头到老了。以往但凡人妖相恋，一般都会从两项中选择的。
可是，她选择的却是一世一世等下去。
沈怜忽然想到了几个可能，“如果他下一世变成了女人呢、畜牲呢、或者是树木呢？”
“如果是畜牲或者树木之流，我会耐心等待，帮助他修炼成妖；如果他变成了一个女人，我也会以姐妹之谊，陪伴在他身边一世，再等下一世。”女妖回得毫不犹豫，想来她以前是有想过这个问题的。
沈怜又问，“那如果下一世，等你找到他的时候，他或者已经年老或者已经娶妻生子了呢？”毕竟，人一但转世，就会喝下孟婆汤，把前尘往事都忘了。难保他下一世，把女妖忘了，就娶了别人。或者她赶到之时已经晚了，他已经又老了呢。
女妖听了她的话，抿嘴一笑，目光异常温柔。“如果他已经年老，我会用另一种身份，陪伴他剩下的日子。如果他娶了别的女子，还生了孩子，我会远远地看着他，祝福他。然后我再去等待下一世的轮回转生......”
沈怜本以为听到，他会娶别的女子为妻，或者连孩子都生了。女妖会愤怒，会不甘，会不情愿。至少，她会难过吧。可是，女妖的反应却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自始至终，女妖都是心境平和的，她不怨也不恨。下一世，如果得以相守相爱，当然是一件幸事。
如果不能，不管是为了什么，她都想到了应对之策，并且她不会去破坏别人的家庭。她只会远远地看着，等着，下一世的到来。
沈怜抛出了最后一个可能，“人一但转世轮回，哪怕灵魂相同，但也不会是现在的他了。每一世，都是不一样的，他的性情与容貌都会不一样。所以，这一世的他，是独一无二的。下一世即使是他的转世，也不再是他了。这样的他，你还爱他吗？”
女妖这一回，停顿的时间有点久了，大概一盏茶的时间之后，她才道。“我明白，就算灵魂相同，他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了。所以，下一世的他，其实已经不是现在的他了。可是，我仍然爱他，这一点，我很确信。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子，我都爱他。”
这份爱情，是已经超越了一切吗？沈怜不再多问什么，只是，动容不已。这样一份难得珍贵的爱情，世所罕见啊。
无论得身份的殊途、寿命的长短、轮回的转世，都不能阻隔他们相爱。特别是女妖对他的爱，不变、不妒，也不会不甘。这样的爱一个人，的确是少见。甚至沈怜觉得，如果别的女子能带给那个男人幸福的话，女妖也是不会反对的。
她的爱，无比磊落和豁达，却也永不会变。那么那个凡人呢，他是不是也一样呢。沈怜忽然想问一下那个年老的男人。她担心，他对女妖的爱，比不上女妖对他的。这样一个女子，沈怜不忍她以后会伤心。所以，沈怜向他们走了过去。
这时，风宸已经施术完成，那个年老的男子看起来气色一下子好了很多。看来，他的身体因为风宸的妖力支撑，好了许多。风宸看着她走过来，默不作声。沈怜只是看向了那个年老的男人，“风宸，你先过去，我想问几个问题于他。”
风宸虽然不明原因，不过还是听从她的话，向女妖那边走了过去。并且擦身而过的瞬间，风宸的手微微一扬，施了一个屏蔽之术。这样一来，他们就没有人能听到沈怜与那个男人的对话了。沈怜看向那个男人，尽管他此刻脸上皱纹已生，头发也斑白了。
他的年纪已然不轻了，不过从轮廓依稀可见，他年纪时的风采。怪不得，女妖会爱上他。“你应该看得出来，我们与你妻子一样，皆不是普通人。”
年老的男人笑了笑，“我知道，如果我猜得不错，刚才那位公子应该与我夫人是同族吧。至于姑娘，也不像是一个普通的人族姑娘。”他猜得不错，沈怜点了点头，她是巫女的确不是普通的人族姑娘。
她继续问了下去，“刚才，我问了你夫人几个问题。如今，我想问一下你，希望你能如实回答我。如果你不愿意回答，可以现在告诉我，我不会勉强，只是希望你不要欺骗我。”他点头，示意她问下去，沈怜才继续问道，“我看得出来，大半辈子过去了，你仍然爱她。可是，等你死了呢，轮回转世之后呢？”
他脸上没有出现为难，犹豫之色，“如果我死了，我希望她能忘了我，回到属于她的地方去继续快乐地过日子。我的寿命相比于她，太过短暂，我注定只能是她生命中的过客。我陪不了她一生，这是我的遗憾，却无法改变。如果我转世了，也未必会再遇到她。”
沈怜此时，颇有几分执着，“她说过，就算你转世了，也会来找你的。她会等你的，生生世世。那么你呢，她的情生生世世不会变，你呢？”
“我不会负她。”他没有信誓旦旦地保证什么，也没有指天发誓，只是简单说了一句，我不会负她。也让沈怜愣怔了好一会，才继续说下去。
“可是你转世之后，前尘尽忘，也就是说你连她也会忘了。那你凭什么觉得，你不会负她呢？”
“我相信自己，也相信她。”他说这话时，目光坚定如磐石，誓不会转移分毫。沈怜从他眼神中，读懂了这一点。她的心再次震憾了起来，人世间，真的有生生世世不变的爱情吗？千年万年，唯情不变吗？沈怜对此，不太相信。
沈怜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他也不以为意。“来世之事，现在是预料不到的。这一世，你有开明的父母，也没有他人的阻碍。可是下一世就未必了，如果到时你的父母亲人拼命阻拦，又或者是那些除妖之士的阻隔，你又要如何面对呢？”
那个男人仍旧没有犹豫，没有徘徊，“我说过了，我相信我自己。任何人，任何事，都无法阻拦于我。如果说这世上还有能阻拦我们的，就只有生死。”因为生死由天定，他们无法改变。
只有生死能阻拦，其他任何人与事，都不能改变他们的爱情吗？沈怜终于向他点头致意，她知道再问也无用了。因为他的答案自始至终只有一个，他不会负女妖。无论是为了什么，他都不会相负。而且他也相信，女妖不会负他。
等沈怜走回风宸身旁时，那个女妖盈盈下拜，目露感激之色。“多谢殿下相助，还有这位姑娘的关心。小妖有生之年，一定会向两位报答恩情的。”
风宸随意地说了一句，“不需要。举手之劳。”
沈怜听了，微微有点尴尬，“你不必放在心上，好好与你夫君过完剩下的日子吧。我也希望，你们之间的感情，不会有消亡的那一日。”除非是到了女妖这一生，到尽头的时候，他们之间的感情才会真正结束。这也是沈怜的希望，女妖听懂了，再次点头致意。
然后，她才起身，走回了她自己夫君的身边。片刻之后，他们离开了这个凉茶铺，消失在他们的目光中。沈怜这才感叹着道：“他们之间的感情，不变、不妒，也不会不甘。轮回转世，也改变不了他们相爱，只有生死而已。那也只是，暂时隔断了他们而已。”
“你很羡慕这样的感情？”风宸的话，一针见血，直刺她的重点所在。
沈怜点头，也不否认，“你说得不错，我曾经听到过这样一句话。百年千年，唯情不变。以前我并不相信，而且爱一个人，是不可能不嫉妒的。如果自己的爱人喜欢上别人，娶了别人，怎么可能不嫉妒呢。可是，他们都不一样。”
风宸喃喃自语了一句，“爱情？”
“是啊，风宸，你真的爱我吗？我是说，你真的爱以前的我吗？”沈怜突如其来的一句话，问懵了风宸，让他沉默了下来。
301 鱼与熊掌（11）
之前相似的问题，她其实问过了。风宸一直以为，自己对她格外不同，是喜欢上了她。可是，在她的一遍又一遍反问中，他也疑惑了起来。他对蝶兰，真的是爱情吗，他真的爱她吗？“我......不知道......”本以为自己能斩钉截铁地回一声是的，可是这一刻，风宸犹豫了。
他开始无法确信，他之前对蝶兰，是否是这样磐石不转移的爱情呢。沈怜看到他眼眸中的疑惑与迷茫，便知道他之前对蝶兰，果然不是真正的爱情。或者说，他爱蝶兰，并不够深。否则，他不会被她三言两语的，开始怀疑自己。
沈怜的语气平和了下来，“风宸，我希望你好好想起来，其实我已经变了。而你爱的人，到底是以前的我，还是现在的我呢？”等他看明白了自己的心，再告诉她，这就是沈怜的意思。
风宸沉默了好久，最后应了下来。看来，他是需要好好看清楚自己的心了，免得将来害人害己。后来，风宸越发沉默寡言了起来，一天难得与沈怜说上一两句话。他这样的变化，让沈怜有点始料不及，而且也闷坏了她。
正在这时，她有一日在一个地方，忽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不，应该说是，熟悉的妖，那个容彦身边的绿发小妖。而且对方正朝她使眼色呢，示意她一个人悄悄过去。沈怜找了个借口把风宸敷衍过去之后，才来到了那个绿发小妖面前。
“是你主人，派你来找我的？”
绿发小妖点头哈腰的，“不错，自从姑娘你离开山庄之后，主人一直派人到处在找你，从未停歇过。如今好不容易，小妖找到了你，你就跟我回去吧。”主人这段日子以来，一直是闷闷不乐的，而且总发脾气。为此遭殃的小妖，数不胜数。
他还是幸运的，被派出来找人了，不用在山庄里胆战心惊地过日子。好不容易，他找到了蝶兰姑娘，自然是要把人带回主人身边了。只要蝶兰姑娘回去了，主人应该会开心了吧。
沈怜心想着，风宸这一边，暂时恐怕不会有什么进展了。他答应过她，会想清楚，再告诉她答案的。可是几日过去了，他却一直不曾回复她，反而是话越来越少了。把她闷得不行，又暂时得不到他的答案，不如先去容彦那一边看看情况。
毕竟容彦那一边，她也是需要去看看情况的。免得本就偏执的人，越来越执念，最后入了心魔，变成了原剧情最后的样子。所以，沈怜很快心中有了决断，她要先去容彦的山庄一趟。至少，她要先把容彦安抚下来再说。
风宸这一边，本就不是一日之功。暂时无良策，不如暂时晾他几日也好。让他着急一下，心中安定不下来，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收获呢。
沈怜这么一想之后，点头答应了绿发小妖的请求，然后压低了声音道，“你先去不远处等我，我最迟明日清晨，一定会来找你的。到时候，我们一起回山庄。”
绿发小妖犹豫了片刻，还是咬咬牙，答应了她的要求。他快速往那个方向跑了过去，沈怜才转身回到了风宸身旁。他们又往前走了一天之后，风宸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了，不要跟我说你没什么，我不是瞎子，我看得出来。”
一下子把沈怜即将出口的借口，给噎了回去，她只好咽了回去。“我只是有一件心事，不知该不该对你说，所以在犹豫而已。”
风宸紧接着道：“你说，是什么心事，我会帮你解决的。”
“我想回巫族一趟，毕竟我离开族人太久了，是时候回去一趟了。可是，巫族向来不欢迎外人，所以你是不能进入巫族的地方的。所以，我与你，只能短暂分开了，你答应吗？”沈怜微低着头，睫毛忽闪着，像两把小扇子一样。
她的两只手揪在一起，握得越发紧了。风宸虽然并不想与她分开，也会担心她一去不复返，可是他也不忍拒绝她的请求。尤其是迎上这一双祈求的目光，他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更遑论是，拒绝她了，于是风宸同意了。
他会在原地等着她，沈怜回族之后，尽快赶回来。沈怜自然是无有不应的，于是，一夜过去之后，在清晨之际，她就告别了风宸，去与那绿发小妖汇合了。
见她果然如约而来，绿发小妖很是开心地往上一蹦。然后落地之后，他才在前面领路，带着沈怜回去山庄，去见主人。沈怜与那小妖经过五天五夜的赶路之后，终于在这一天的日落之前，赶回了山庄门前。一看到她的出现，守在山庄门口的人守卫立即转身往里面跑去。
那身影快得就好像一支离弦的箭一样，“嗖”的一声，不见了。不等沈怜感慨一下，下一刻一个熟悉的人出现在了她的眼前。几乎就是她眨眼的瞬间，容彦站在了她的面前。沈怜一下子不知说什么才好，就被容彦揽进了怀里，久久没有说话。
她温顺地伏在他怀里，任由他抱住自己，在她耳边诉说着什么。就这样，整整一个时辰过去了，容彦终于收敛了心情，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沈怜与容彦一起走了进去，容彦一直拉着她，不曾松手过。于是，沈怜再次在山庄住了下来。不过她的房间，不再是原来的那一间，而是被安排在了容彦房间的隔壁。还好，容彦没有直接把她安排在他的房间里面。毕竟这种事情，他是做得出来的。
本以为他会有很多话想问的，沈怜回来的一路上，都在心里默默准备着。可是，一直到沈怜在客房的床上躺下来，被容彦细心地盖上了被子。目送着他离开房间之后，沈怜才抱着被子，想起了这个。容彦一直都没问过风宸之事啊，而且当日不辞而别，他也没有丝毫的怨恨。
他怎么在这件事情上，与风宸达成了一致呢。什么都不问，除非她自己想说，他才听。她若是不说，容彦也就不问了。只要她回来了，便好。这仿佛是他们共同的心声，沈怜有点不知是什么滋味在心头。这一夜，前半夜她辗转反侧，后半夜才沉沉入睡。
于是，就这样，沈怜如今陪伴在了容彦的身边。她首先要做的，就是搞清楚容彦对蝶兰的感情，她才好制定以后的计划啊。
也许是因为绿发小妖与沈怜的接触较多，这一次，也是他把人带回来的。所以，容彦让绿发小妖以后都跟在沈怜身边，听她的差谴。于是，沈怜身边，多了一个随从，伺候她的起居。其实有些事情，是可以用巫术或者妖力做到的，不过她与绿发小妖一致。
基本还是喜欢，自己亲手来做。
容彦这一次，没有像上一次一样，日日夜夜粘在她的身边。反而让沈怜有点不习惯了，而且，对于他的感情，她越发迷茫了起来。风宸的心思磊落，要想试探于他，并不太难。反倒是容彦，他的心思深沉，要想试探出他的真情实意来，恐怕并不容易。
沈怜几次与他的交谈之中，就体现了这一点。尽管他对她，格外不同，看起来也是柔情蜜意的。但其实，他的心没有那么容易窥探。沈怜想着，要是多次试探结果都是无功而返的话，不如请统统来，窥探一下他的心意到底如何。
风宸这一边，自从蝶兰离开之后，他便在原地暂住了下来。每天不是习武练剑，就是望月思念。她离开之后，他发现，也许那个答案就要浮出水面来了。等她回来之后，他就应该能回答于她了。他喜欢的，究竟是之前的她，还是现在的她。
“蝶兰，你在想什么呢，要不要跟我出去走走？”容彦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沈怜站在廊柱这边，发呆呢。于是，他便有了以上一问。
沈怜看向他时，轻浅一笑，“也没想什么，出去走走也好，不过这一次，我们能走远一些吧。我不想只是在山庄附近转转，我们可以出去好好玩一玩，散散心，如何？”
容彦对于她的请求，无有不应。而且，他也想与她单独相处，所以他答应了。很快，他们两人就离开了山庄，随便找了一个方向，便往前飞去。这一日，他们来到了一个村落，看着眼前炊烟袅袅，已经有饭菜之香传了过来。
不过，沈怜却被另一个方向吸引了过去。因为她发现村子的东边，有一股淡淡的妖气。这是人类的村子，附近居然有妖气，沈怜心中有原主残留的意念。原主蝶兰是巫女，是以守护人类为使命的，尽管原主并不靠谱。不过，她还是有这样一番心思在的。
所以，她的意念影响到了沈怜。沈怜看向容彦，“有妖气，你感觉到了吗？”
容彦点点头，他早就察觉到了，只是这妖气非常淡薄。很容易让人忽略不计，是什么妖呢。不到近前，他也看不出来。于是，两人没有先进村，而是往村子的东边过去了。当他们来到那个地方时，果然妖气略微浓郁了一些。
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片药田，田里有好多药草，有几株还是挺罕见的药草。不止是对人有用，对妖也有很好的效用。两人面面相觑着，沈怜率先往那边上的茅屋而去，容彦紧随其后。他们感觉到了，那淡淡的妖气，此刻就在茅草屋内。
不等他们走近，就听到屋里传来一个苍老的女人之声。“不知来的是谁，是敌还是友？”听到一个老妇人的声音如此说话时，沈怜微微惊讶，下意识地看向了身边的容彦。
302 鱼与熊掌（12）
容彦则要淡定许多，顺势回道：“来求药草之人。”毕竟这屋外就是一大片的药田，以此为由，是最好的法子。沈怜表示赞同，便也不作声。
不一会，一个佝偻着身子的老妇人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个拐杖支撑着。当她看到是他们的时候，也不怀疑什么，只是说了一句，“那你们稍等一下，我儿子还没有回来，这田里的药草他最清楚。你们到时候，跟他去说吧。”
沈怜含笑点头，然后与容彦一起在原地等候着。
容彦的目光落在了那片药草田里，一一扫过，基本上大半的药草他都是认识的。不过其中有几株药草，可不好种啊。看来，这妇人的儿子，有几分本事。那淡淡的妖气，是这老妇人的儿子吗？难道她的儿子是妖，可是这老妇人却分明是人啊。
“蝶兰，她的儿子，极有可能就是这妖气的来源。”沈怜听了他的话，微微点头。
风宸那一边，不知为何，对蝶兰的思念渐起。他开始有点烦躁了起来，甚至有点后悔，为何当时不陪她一块回去呢。哪怕不能进巫族的领地，他也可以等在外面嘛。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连巫族在哪里，他都不知道。
沈怜自是不会知道他的心思的，此刻她正依靠在容彦旁边，静静等待着。好在，老妇人的儿子并没有让他们等太久，就回来了。不过他一出现，就让沈怜变了脸色，也让容彦眸光微变，戒备之心顿起。一切只因为，老妇人儿子的模样。
他们两人看着那个渐渐靠近的高大身影，面面相觑，压下了心中的惊讶之心。如果说上一刻，沈怜他们还不确定，这老妇人的儿子到底是不是妖。现在，他们已经确定了，这个慢慢走近的高大男人绝对不是人。定是妖类无疑，因为他的身形是人类的模样，可是那张脸却不是。
而且，他的身体高大地异于常人，分明有一般人类的两三倍高大。那张脸，其他部分看起来与人无异，只是那双眼睛特别妖异。再加上他比常人高大两三倍的身体，一看就知道，他不是人。但是，若说他是妖的话，也长得太丑了点吧。
毕竟沈怜想了想，她身边那一位，不就是半妖吗？可是容彦的外貌与人无异，而且格外的貌美，分明是一个唇红齿白的美少年。
那个佝偻着身体的老妇人一看他们的目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而那个男子一走近，看到有外人在时，也只道是来求药草的。毕竟，他的药草田远近闻名，那些人虽然害怕他的模样，却对他的药草趋之若鹜。所以，时不时会有一些胆大的人类过来救药草。
他也把他们两人当成了那一类人，所以他走近之后，在距离他们还有五六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他刻意与他们保持了距离，然后客气地问道：“你们是来救药草的吗？”
那个声音听着，倒与常人无异。沈怜在心里想的时候，一旁的容彦收回了打量的目光。然后，他附在她耳边小声道：“他也是半妖。”那股淡淡的妖气，的确是从他身上传来的。可是容彦一看便知，此人并不是纯正的妖族血统，他与自己一样，是半妖。
如果他真是那个老女人的儿子，那个老女人确实是人无疑，所以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他的父亲是妖族，所以他才会是半妖。只不过，就算是半妖，他也是长得比较失败的那一种。因为就像他一样，虽然只有一半的妖族血统，可是他的外表与人无异。
绝不是眼前这个男人，长得这副怪模样。怪不得，他们母子是住在距离村子偏远的地方，单独居住的。想来那个村子里的人，应该对他们既排斥又害怕吧。
而沈怜听了容彦的低语之后，微微一顿。半妖，他们既不是妖，也不是人。被两族所排斥，半妖一向活着都比较艰难。如果是像容彦这一种的，外表与人无异的，可能还好一点。但是像这老妇人儿子的这一种，外表一看便知是妖的，恐怕生活不易吧。
许是看出了他们眼神中流露出来的同情意味，那个男人挠了挠头，笑得有点憨厚。“你们也看出来了吧，我是半妖。不过你们放心，我不会伤害人类的，因为我娘就是人。”说着，他看向了那个老妇人，眼中流露出愧疚之色。
为了他，从小到大，娘一直艰苦地带着他。被村里人、亲人所驱逐，只能住在这个荒凉的地方。可是娘亲一直没有埋怨过他，反而一直尽心尽力地保护着他。只要有人欺负他，辱骂他，娘亲总是第一个冲在前面，张开双臂保护着年幼的他。
一直到他长大，可以保护自己了，娘亲还是一直护着他。不过这两人倒是与以往那些人不一样，以前那些人一看到他，不是害怕地转身就逃。就是，就是拿石头扔他，骂他。可是这两人从第一眼，流露出惊讶之色后，现在反而是有些同情他了。
他感觉到了他们的善意，所以那双异瞳中流露出和善之色。老妇人也看到了，他们没有嫌弃或者害怕她的儿子，所以她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有了一抹欣慰的笑容。
母子俩把两人请进了屋里，当然了，那间茅屋是特造的，很高。勉强容纳得下这个男子高大的身躯，饶是如此，他是弯着腰进去的，进去之后便坐了下来。沈怜想，他要是站直的话，估计头就直接撞上屋顶了吧。尽管这茅屋是特别造出来的，不过对于他来说，还是有点勉强了。
老妇人去弄了一点吃的，喝的，一一摆放在他们眼前。沈怜客气地感谢道：“多谢，老婆婆，还有这位大哥哥。”
老妇人的儿子听到她对自己的称呼之后，不由地感激地朝她望去了一眼。她是第一个，这样称呼他的人。其他人，都是叫他妖怪的，哪怕是有求于他的人，也是哆嗦着不骂他而已。大哥哥，她居然会用如此美好的称呼叫他，让他这个大男人一时之间感动地不知所措。
容彦见此情景，却有点误会了他的意思，以为他是对蝶兰有意思了。那种望着她的“深情”目光，让容彦看得心里颇不舒服。
察觉到他不善的目光，老妇人的儿子神情微僵。沈怜连忙把手按在了容彦手背之上，安抚地轻轻挠了一下他的手背。示意他收起那个目光，不止是老妇人的儿子，就连老妇人都向这边看了过来。容彦只能轻哼了一声，不作声了。
“你们需要什么药草，只要我田里有的，我白送给你们，不要钱。”老妇人的儿子，果然善良憨厚，也挺大方的。沈怜通过容彦也知道，这药草田里的药草，有不少都是稀罕的药草。在人类的世界中，这些药草，其实挺珍贵的。
当然了，沈怜并不是真的来求药草的，那不过是容彦刚才打发老妇人的一个借口而已。不过既然用了这个借口，她们只能要上一两株了，否则这个谎就圆不过去了。“你是半妖，对吗，你们一直住在这里吗？”
听到她的话，眼前的男子收起了已然僵硬的笑容，目光有点落寞。“是的，我父亲是妖族，我母亲是人。村子里的人怕我，也讨厌我，所以我们一直住在这里。”很久了，从他有记忆开始，他与娘就一直单独住在这里，与村子保持着距离。
一旁的容彦看着他这个样子，不由地冷哼了一声。“就算是半妖，好歹你也有一半的妖族血统与妖力。用得着怕那些普通人吗？”就算是半妖，但被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逼成这个样子，真是丢他们半妖的脸。像他的话，莫说是普通人，就算是巫女一族他也不怕。
至于那些普通人，还不是任他揉搓捏扁的，只有他们怕他的份。老妇人的儿子听了容彦的冷嘲热讽，倒也不生气，“我不想伤害那些人，他们和娘亲一样，是人。”而且他们最多也就是驱逐了他们，看到他时骂上两句就跑了，也没怎么伤害他们母子。
他怎么能用妖力，去对付他们呢。
容彦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不由地冷笑连连。反正，他是不会理解他的这种想法了。换成是自己，要是敢有人驱逐他，辱骂他的话，他是绝对不会饶过那些人的。沈怜的手又向下按了一下，示意他别再说这些话了。显然，老妇人的儿子，与容彦是不同的两种人。
他很善良，根本不想伤害人类。
“也许你们不能理解吧，但是我真的不想伤害他们。”而且他也害怕自己，一但用了妖力，会控制不住自己。到时候，要是害了那些人，他不会原谅自己的。
沈怜正想说什么时，那老妇人一边朝火堆里丢干树枝，一边冷声道：“你跟他们说那么多做什么，他们是不会明白的。这二十几年来，我们娘俩受到的痛苦与艰辛，他们不会懂的。”她可怜的儿子，即使遭受到了如此不公平的待遇，他还是那么善良待人。
容彦正不悦地想说点什么，却被沈怜抢了先。“我们懂的，我虽然是人，可是容彦他也是半妖。只不过，与你儿子相比，他长得比较像人罢了。所以，身为半妖的不易，我们是能体会的。”
一番话落，老妇人与她儿子有点惊讶地看向了容彦。容彦措不及防之下，被蝶兰揭了老底，他有点尴尬了，沉默了下来。那个老妇人反应过来时，已经面向了他们，“原来他也是半妖啊，不过他长得与人太像了，一点都看不出来。”
303 鱼与熊掌（13）
容彦听着不太舒服，怎么听着就像是在骂他不是人一样。虽然他的确不算是人，可是听到说他长得与人太像了时，容彦还是有点不舒服的。
“我虽然也是半妖，不过我可不像他一样，没用。”的确，容彦有自己的山庄和手下。而且那些人一看到他，只能害怕地臣服于他，根本无人敢讽刺或者辱骂他。才不像这个男人一样，长得那么丑，偏偏还不肯伤人，只有被欺负的份。
老妇人凑了过来，近了细细看来，容彦的确与人一般无二。反而是，他的外表，没有一点妖的样子。要是她的儿子也能长得如他一般，是不是这些年来也不会过得如此辛苦了。她感慨地拉开了一点距离，把手中的一根粗树枝扔了进去。
也许是感觉到了自家娘亲的羡慕与落寞，那个男子低下了头去，无声地拍了两下老妇人的肩膀以示安慰。是他连累了娘，要不是他，娘亲是不会被村里人赶出来的。而且为了他，娘亲一生未嫁人，就这样守着他从年轻到苍老，还要为了他担心。
“娘，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听到自家儿子愧疚的声音，那个老妇人叹了口气，“都说了多少回了，娘不后悔。而且一切都是值得的，你是娘唯一的宝贝与牵挂。要不是你父亲早逝，也不会让我们娘俩被人欺负与嘲笑。”
沈怜忽然听她提及儿子的父亲，便顺嘴问了一句，“他父亲是怎么死的，他不是妖族吗，应该很厉害呀？”妖，至少比人强吧。而且妖的寿命很长，照理说，不会留下他们娘俩被人欺负呀。要是有父亲的庇护，他们也不会过得如此艰辛与不易。
那个老妇人一脸的黯然与落寞，或许是从没有人听她说起过心事吧。所以，这一次，她面对着两个陌生人，却开始说起了那段已经过去二十年左右的往事。对于她来说，那段过往尽管短暂，却是她一生最美的风景。那也是她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沈怜坐在一边，听着老妇人娓娓道来，一点声音也没发出。而容彦呢，从一开始的漫不经心，到后来的渐渐听入了神。至于那个男子，则代替娘亲继续生火，把火弄旺。当然，他又听了一遍，父亲与娘亲的往事。那段，美丽的男妖与一个韶华少女的相遇、相识与相爱。
老妇人年轻的时候，也是村中的一枝花，长得清秀出尘。当时，也有不少村中或者隔壁村的小伙子，喜欢她明里暗里的。可是，她通通看不上，一日她在山中采摘药材的时候，遇到了他。那一夜，她永远都记得，是一个有皎洁银辉的明月之夜。
那一夜，她下山晚了一点，走在半山腰时，已经天也黑了。她背着竹篓，小心地往山下走，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滚下山去。天已经黑了，她也开始担心了起来，而且家中的父母一定会着急的。她从来没有这么晚，都没回家过。
果然是怕什么，来什么，突然她脚下一个打滑就摔了下去。她顾不上竹篓，连忙双手抱头，以免磕到脑袋与脸。可是，意料中的疼痛并没有来，她慢慢睁开了眼睛。这才发现，她居然没有摔倒在地上，而是被一个人揽在了怀里。
怪不得，她感觉不到摔在地上时的疼痛之感。原来是被人救了，她感激地抬头看去，就这一眼，把她的一生都陷了进去。她看到了什么，月光下，一个美得不像人的男子站在她面前。她就像看到了一片美丽的花林一样，迷失在了他如水的目光中。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出声。当她清醒过来的时候，不由地羞得捂住了脸。她居然看着一个年轻公子，发起呆来。所以，她转过头去，不再看他。那个年轻的公子，温文有礼，把她扶到一边的石头上坐了下来。
这一走动，她才发现，自己的右脚扭到了。他蹲下身来，轻柔地察看着她的脚腕之处，然后伸手帮她揉了起来。在他轻柔的揉搓之下，她觉得自己扭到的脚，舒服了很多。这就是她与他初次的见面，他们就这样相识了。
后来，他扶着她，慢慢往山下走去。这一路上，他一直柔声细语地与她说话，她则有点羞涩地回应着他。这下山一路，让他们彼此熟悉了很多。后来，她常常在山上看到他，两人渐渐地相爱了。哪怕后来，她知道他是妖之后，也不曾改变过。
他们越来越相爱，终于有一夜，他们跨越了界线，有了亲密的关系。他也承诺过她，会带着她远离人世，过他们自由自在的日子。可是，有一次，他收到家人急信，必须得回去一趟。离别之前，他抱着她，在她耳边承诺着。
他一定会回来的，他们一定会在一起的，他会说服家里人的。她就这样依依不舍地送走了他，然后回到村子里一日复一日地等着。可是，一直到她发现自己有了孩子，把儿子生下来之时，他都没有再回来。她未婚生子，无论家中人如何逼问，她都不肯说出来。
而且，她坚信，他会回来接她们母子的。又一年之后，有一个人带来了他的消息。那是他家里的人，也是妖，他拿出了他们之间的信物。才让她相信了，那是他家中的人。因为那个信物，是她离别之时，送于他的。他说过，除非是死，否则他不会把这个交给任何人的。
当她看到那个信物的时候，心中已经有了几分猜测，恐怕他一直没回来是凶多吉少了。可是当她听那人亲口说出来，他已经死了的时候，还是又急又痛地晕了过去。
据那人所说，他回到家中之后，因她之故，便与他的父母发生了剧烈的争吵。他眼见家人不能接收她，便想转身回来找她的。可是，他被父母关了起来。当他好不容易逃出来时，却恰巧碰上父亲的仇敌上门。他不可能放着父母不管的，那一战，他全家都死了。
他也死了，当这个传信之人赶到他家的时候，他已经奄奄一息了。临死之时，他只是把这信物交给了这人，托付于他来找她。这个传信之人是他的好友，他救不了人，只能带着信物来找她。并且把他临终之言，一一告诉了她。
她那时悲痛欲绝，要不是因为有儿子的存在，恐怕已经一死随他而去了。可是她有儿子，她必须坚强起来，因为儿子需要她的照顾。那是他唯一仅存的血脉了，她一定要照顾好儿子。那个传信之人离开之后，她就带着儿子，再也不打算嫁人了。
渐渐地，儿子的容貌与身形发生了变化，与人类越来越不相同。一时间，谣言四起，都说她生下了一个妖孽出来。
爹娘劝她，把儿子扔了，这样时间长了，她还能好好地嫁人过日子。可是，她不答应，为此不惜与父母反了目。谣言越演越烈，她在村中根本生活不下去了，又与父母断绝了关系。于是，她只好带着年幼的儿子来到了这个距离村子不远的山坡处。
搭了一个简陋的茅屋，母子俩相依为命地过日子。尽管他们已经避开了人群，可是还是有人来打扰他们。那些冷言冷语，那些冷嘲热讽，让她偷偷哭了好几回。可是在儿子面前，她一直是一个坚强的母亲，没有人能打倒她。
母子俩过得很艰辛，而且儿子的模样慢慢变成了如今的样子。那些人，或害怕他们，或远离他们，也有来辱骂与打他们的。为母则强，原本一个温柔似水的少女，后来变成了一个强悍的妇人。只要有人来欺负他们，她就会举起大棒子追出去，追得那些人满山坡地跑。
她不允许任何人欺负儿子，渐渐地儿子长大了。而且，儿子与她一样，对药材方面独有天赋。他们开始试着自己种药材，以便卖些药材来养活自己。老妇人讲到这里，便停了下来，感慨地抹了抹泪。这二十年来，他们过得，可不容易了。
儿子很孝顺，也很善良，一点没有因为那些人的谩骂与欺负，就变坏了。他一直很善良，对于那些穷人，买不起药草的人。他都会免费奉送，可是那些人呢，拿了药草却仍旧看不起他们。沈怜在一边，安静地听老妇人说话，
从她的叙述之中，似乎是看到了她的一生。那一夜，月光之下，她与他美好相识；常常会面，渐渐情深，终于有了最亲密的关系；生离之后，即是死别，她含辛茹苦地抚养儿子长大。
她的儿子与容彦不同，那个正在生火的高大男人，长得不太像人。无论是那双妖异的眼睛，还是他异常高大的身形，都昭示了他的身份。人类的村子里，不容于他们母子，即使搬到这里来，也依旧躲不了逃不掉。可是，做母亲的，一直是坚强如斯，而且教养甚好。
做儿子的，受尽了这世间冷暖，却依旧善良如初。沈怜听了这段往事之后，甚是感慨。一个坚强的母亲，一个矢志不渝的爱人，一个孝顺善良的儿子。从老妇人那缓缓的叙述中，让她看得清清楚楚。尽管眼前的老妇人，脸上布满皱纹，苍老不堪。
可是刚才，当她提及那美好的月夜时，好像一下子回到了当年。仿佛她还是当年那个含羞带怯的少女，看到自己的意中人，一见倾心。就算为此赔上了她的一生，她也没有后悔过。沈怜从她的眼神中，看得出来，她没有后悔过。
只是命运太残忍，如果她的爱人还在，她们母子就不会过得艰辛与辛酸。
304 鱼与熊掌（14）
那个男子当年离开之际，曾信誓旦旦地承诺于她，他一定会回来的。可是，他却再没能回来，因为他死了。他再也回不来了，而她，却一生都在等候着。
为了一时的欢愉与爱情，赔上一生的痛苦与煎熬，真的值得吗？当沈怜这样问那个老妇人的时候，她的目光中坚定一片。“值得，要不是不放心儿子，我早就去陪他了。”她是在指，去黄泉地府，陪她的爱人吗？那个月光之下，缓缓而来的公子。
是啊，儿子是半妖，又长得这么不像人类。有她在，他还不至于太孤单了。至少他难过的时候，还有人陪着他，安慰他。可是，若是连她不在了，儿子要怎么办呢。半妖，不容于妖族，也被人族排斥。她要是走了，儿子会孤单，会难过的。
而且，儿子虽然有了自保的能力，可是他不愿意伤害人。他太善良了，会被人欺负的。她这个做娘亲的，怎么能放心留他一人在世上呢。所以，她只能让爱人，再等一等，等一等。
沈怜忽然看向了身边的容彦，他也是半妖，他当年也是这么挨过来的吗？他会如此偏执、冷血与残忍，恐怕与他的年幼的时候脱不了关系。或许，当他年幼的时候，也是被人这样的欺负与辱骂，所以当他长大之后，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毕竟，无论在哪里，在何时，半妖都是被两族所难容的存在。哪怕，他长得多么像人，他也不是人类啊。面由心生，沈怜心中这样想着，脸上也出现了同情与怜惜之色。容彦一转头，就看到了蝶兰在可怜他，于是他说了一句。
“别这样看着我，我可不是他，任人欺负。”
沈怜只是轻轻反驳了一句，就让他哑口无言。“你现在的确不会，可是你小时候呢，一定过得不容易吧。”对了，无论是从他口中，还是原剧情里，都没有提及容彦的父母。恐怕，他们都不在人世了吧。不然，容彦怎么会孤单一人待在山庄之中呢。
这是他的伤口，而且是隐藏多年的伤口，沈怜不欲在外人面前，揭开来让他痛。所以，她并没有再说下去，只是看向了老妇人与那个背对着他们坐着的高大男人。
老妇人沉浸在了自己的回忆与感情当中，而她的儿子呢，则默默地生着火。或许，他也在难过吧，他连亲生父亲都未曾见过一面。而且，他肯定也想要父亲的吧。沈怜看着他的背影，轻声说了一句，“有时候一味的忍气吞声，并不是善良，而是愚蠢。”
她的话，成功让那一对母子看了过来，沈怜汗颜了一下继续道：“保护好你母亲与你自己，相信这也是你父亲的唯一期望。他临死之时，虽然不知道你的存在，但是他一定希望你母亲能好好活下去。”
他太过善良，一味地忍让，只会让那些人得寸进尺、变本加厉。所以，必要的时候，让他们害怕也好过，让那些人欺负他们母子。尤其是，那个老妇人已经这么老了，她所剩日子恐怕不会太多了。她已经艰辛痛苦地活了大半辈子，难道还要让她剩下的日子也这么过吗？
那个高大的男人，他听懂了沈怜话中的意思，开始思量了起来。沈怜相信，他会想明白的。容彦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屋里。当沈怜站起来，起身往外走时，看到了那个老妇人感激的目光。她是在感激自己，为她儿子点明了将来之路吗？
沈怜只是冲她微笑着点头，然后掀开帘子，走了出去。当她来到屋外时，看到了容彦正背对着她，站在不远之处。不知何时，外面的天，已经全黑了。原来，过了这么长时间吗？沈怜有点恍然不觉的样子，抬脚冲他走了过去。
当她站在他身后之时，容彦头未回地道：“我以为，你会问我的？”问他的过往，问他的父母。
沈怜本是想问的，只不过，“你愿意告诉我，我便愿意听；你若不想说，我也不会逼你。”她的轻声浅语，让容彦刚才被影响到的心情安定了下来。蝶兰她，总是这样善解人意。
“蝶兰，我的母亲也是人，父亲也是妖族。”容彦的声音轻轻响起，带着几分追述过往的意味，“只不过，爹娘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双双离世了。从那个时候起，我就一个人活着，慢慢长大。被人类嘲笑，被妖族欺负，我就是这样长大的。”
果然，他比老妇人的儿子更加不幸。老妇人的儿子，好歹还有一个娘亲陪在身边，可以保护他，在他伤心的时候安慰他。可是容彦，他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双亡了。他是靠着自己，长大的，变成如今站在她面前的这个男人。
容彦便没有详细述说，那一段成长的岁月。但是凭他刚才两三句简单的描述，沈怜已经能想象得到了。他小时候，肯定非常不容易。所以，他才变成现在的他。
沈怜安抚地从后面抱住了他，“一切都过去了，过去了。你不要再想了，如果你爹娘在天有灵的话，他们也一定希望你能好好活着。阿彦，放下吧，就算是半妖，你也可以幸福地活下去的。不要管别人怎么想，怎么说，你只需要记住，好好地活着。”
“我会幸福吗？”容彦回过头来，那目光中的凄凉，让沈怜为之一震。这么脆弱的容彦，她还是第一次看到。
沈怜用力地点头，“一定会的，一定。”
容彦转过身来，把她拥入了怀中，“是啊，有你在，我一定会幸福的。所以，蝶兰，永远不要离开我，否则我自己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你不知道，我知道，蝶兰离开你之后，你找不到她。渐渐地，你越来越疯狂，害了不少无辜生灵，自己同样也不好过。
沈怜在心里默默地说着，原剧情中，不就是那样的结局吗？不然，也不会有她这一次的任务了。
“蝶兰，你答应我，答应我。”容彦没有听到她的答复，便一遍遍地问着，盼着。一直到沈怜亲口答应了他，容彦才渐渐安静了下来。
风宸那一边呢，他一直默默地原地等待着。思念如潮，渐渐把他淹没。他忽然想起，蝶兰之前也曾离开过，可是那一次。他虽然也想念蝶兰，在找她的踪影，却不像这一次这样思念入骨。梦中是她，眼前还是她，风宸都分不清楚是梦是真了。
这样一日复一日地过去，风宸渐渐感知了自己真正的心意。或许以前，他对蝶兰，还未这样深刻的爱过；对于那时的她的离开，他还能忍受；可是如今全变了，他忍受不了了，想见她。在这思念的日子里，风宸渐渐弄清楚了自己的心思。
沈怜这一边呢，第二天，要了几株药草之后他们就告辞离开了。离开之时，那个老妇人的儿子斩钉截铁地告诉她，“我都想明白了，多谢姑娘。”他想明白了，相信他们以后的日子，会越过越好的。沈怜与容彦两人一起离开了那里。
两日之后，他们来到了另一个大城。
沈怜刚进城中，就觉得有点奇怪，那些来往的行人脸色好像都不太好。她前后观察了一下，发现那些人的脸色都有些青灰色。但又不是中毒了，且好多人都是这个样子的，让她有点弄不懂了。
容彦走在她的身边，此时却拉住了她的手。“这个地方有古怪，这些人，也不对劲。你跟紧我，千万不要走开了。”这个城里，似乎弥漫着阵阵阴气，那些人脸上的青灰之色大概由此而来。至于形成的原因，容彦一时之间也没搞清楚。
听到他的话，沈怜暗暗用巫术中的一种探测之术，探测了周围的人。一会之后，她的额头就有冷汗冒了出来，脸色也有点苍白了。探测过后，沈怜心想，这些人，是人类。并不是其他生灵，变化人形的。只不过，他们身上或多或少的都有一些阴气缠身。
容彦也说过，这个地方有古怪，这里的人，也不对劲。这个地方，似乎一直被一阵阴气围绕着，这里的人，应该是被这阴气侵身了。
只是，应该还不严重，或者时间还尚早。否则，他们就不止是脸上呈现青灰色了。至于原因，难道此城是有亡灵作祟吗？毕竟是阴气啊，或者是厉鬼也有可能。沈怜一边在心里猜测着，一边戒备之心顿起。容彦其人，对于这些与他无关的人类，他应该并不想管这闲事。
可是，做为巫女的沈怜来说，她不能不管。哪怕今日是原主蝶兰在此，她也不可能不管的。虽然她与其他巫女格外的与众不同，也不厌恶妖类。可是，对人的保护之心，她还是有的。所以，不管在这里的是蝶兰还是沈怜，她们都不会放任不管的。
她的目光中也流露出了这种意思，容彦便什么都明白了。既然蝶兰想管这桩闲事，他自然奉陪到底了。谁让，她是他爱的女子呢。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容彦觉得现在的蝶兰好像与以前不同了。具体哪里不一样，他又说不上来，那只是一种朦胧的感觉而已。或许，容彦想着，是他多想了也说不定。或许只是他以前没有见过，蝶兰的这一面而已。
沈怜呢，她一直在打量着四周的环境与行人。这个地方明显的有问题，她们一定得小心行事，如果能为此城的百姓除此大害，自然最好不过。不过，只要容彦在，想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对于容彦的本事，沈怜还是很有信心的。
305 鱼与熊掌（15）
于是，她转而看向了容彦，“阿彦，我们要不要找人问问，此城最近可有奇怪的事情发生。如果真有亡灵或者厉鬼作祟，我们也好为他们除此一害。”这些活人，脸色已呈青灰之色，长此以往，恐怕阳气枯竭而亡是必然的事情。
这里这么多人呢，她一定要帮他们除此一害。容彦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无声地安慰了她一下，“放心，我会帮你的。”
打算知己知彼的两人，一左一右，并肩而行。直接来到了一家客栈前，两人相视一笑，便一起走了进去。他们直接入住了上等厢房，小二哥上前询问他们的需求时，沈怜道：“小二哥，我们有事相询。”她说话的同时，容彦已经来到门口把房门关上了。
小二被他们弄得有点心里不自在了起来，怎么还把门关上了。看出他有点惊慌的神情，沈怜连忙轻声安慰道：“小二哥，你不用太担心了，我们不是要为难你。只是想问一件事情而已，你无需惊慌，如实回答我们便可。”
小二满口答应了下来，然后沈怜才开始询问了起来。“实不相瞒，我乃是巫族中人，精通巫术。我们一进此城，就感觉到了阴气阵阵。你们这里，可否有什么鬼怪作祟啊，你不用怕，尽可告诉我。如果真的有，我会为你们除去鬼怪。”
一听到她提及此事，小二的神情越发惊慌失措了起来。不过他在看到她随意露了一手巫术之后，小二才大着胆子告诉了她实情。“姑娘，我可以告诉你，不过你可不能往外传啊。事情是这样的......”
本来他们这个大城，一向繁荣富庶，百姓也过得安居乐业。可是自从三月前开始，他们城中就频频发生怪事。一开始只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大家还不以为然。可是渐渐地，怪事越闹越大，甚至闹出了人命。才引起了大家的惊慌，因为众人一直感觉到身体发冷，精神也不振了。
他们其中聪明的一些人推测，这种情况，颇像是有鬼在作怪。因为他们经常能感觉到阴风阵阵，身体突然地发冷，尤其是后颈处，好像有人在朝那吹冷气似的。所以，第一个提出此论的人，得到了不少人的附和。于是，他们开始出钱，去请那些玄门高人或者道士和尚来除祟。
可是，来一个，死一个；来一双，是死一双啊。后来，他们就是肯出大钱，也没人敢来作法了。而且，城中的人，出事的越来越多。一直弄得人心惶惶，不可终日。终于，有一部人受不了了，想要离开此城。可是，只要是出城的人，不到一天，就会变成尸首出现在城门口。
这样一来，大家也不敢冒然出城了。于是，就变成了沈怜他们今日看到的一切。城里的百姓发现，只要他们不离开这个地方，最多就是有点怪事发生，精神越发不好。出的人命，并不多，偶尔一个罢了。可是，只要他们想离开这里，是出去一个死一个呀。
所以，他们便只能继续待在城中，惶惶不可终日。
如今，此城就是，能进不能出。哪怕是外乡人，一但进城，就不能离开这里。只要一离开，不到一天，尸首肯定出现在城门口。他们都知道，肯定是有妖孽或者鬼怪在作怪，可是谁也没看到过。也不知道，那东西把他们困在此城，是打算做什么。
本来小二也是不想告诉他们的，毕竟有时候，无知反而不会恐惧。哪怕只是轻松上一日，也是好的。可是，这位姑娘自称是巫族中人，又会巫术。所以小二才把城中怪事一一说与她听，并且把他知道的一切详详细细地都说了。
“姑娘，你真的有办法除去此怪吗？”
沈怜安慰道：“是，不光是我，还有我这一位朋友，他......亦是玄门高人。有我们在，一定会你们解此困境。”
容彦听到，她说他是玄门高人时，只是掩唇轻笑。倒也没有揭穿她的谎言，他可不是什么玄门高人，他可是半妖啊。应该也属于这小二口中的，精怪一类。不过，他还是不吓唬他了，免得蝶兰不开心。所以，他只是掩唇轻笑了一声而已。
小二一听，脸上一扫刚才的阴郁之色，多了几分愉悦之气。“真的，姑娘你可不能骗我呀。”
“放心，不出三日，你们就能过回正常的生活了。”沈怜对此，非常有信心。首先，她是对自己的巫术有信心，要知道原主蝶兰可是巫族中几大高手之一。而且还有容彦这个非常厉害的帮手在，他们联手，一定能做到的。
小二兴奋地差点要跳起来，不过他还是忍耐住了。“两位如果真的能帮我们这个大忙，两位就是我们全城百姓的大恩人啊。有什么需要我们出力的，尽管吩咐。”
沈怜认真地看着他，“倒还真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帮忙呢。”
小二连忙站好，“姑娘你说。”不管是什么要求，只要他们能做得到的，一定尽全力办到。只要能让他们这个城恢复正常，什么要求都不算过分啊。
沈怜缓缓吐出一句话来，“我们饿了，先来几样小菜吧。”
小二愣了愣，随后笑着点头，“好，两位稍等，我马上就让厨房的人赶快做菜。”他转身往楼下跑去，他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其他人。只要他们能说到做到，莫说几样小菜了，哪怕是一顿山珍海味也是应该的。他飞快地下楼而去，他准备先去告诉掌柜的。
等他离开房间之后，容彦一挥手，就把门关上了。沈怜本想阻止他，可是转念一想，反正他们现在都是“玄门高人”，会这点小法术也是应该的。
他们就是看到了，应该也不会觉得奇怪，只会觉得他们有救了。果然，不一会，一个中年男子蓄着黑须跑了上来。他年纪已经不轻了，可是跑上来的腿脚挺快的，很快来到了他们面前。“两位，是玄门的高人，真的有办法救我们全城的人？”
这一回，是容彦回答了他。他此刻正襟危坐，脸上全是严肃的神情，倒有几分玄门高人的气势。“不错，不过，我想问你一下。你们可有人知，哪算的阴气是最重的，或者说哪里是最冷的地方。而且冷得很不正常，与以前绝然不同的？”
掌柜的听了他的话，便开始琢磨了起来。大概是两盏茶之后，掌柜的才看向容彦，“好像是城东那个张家，那里好像最严重，不过我也不是很确定。”
他也只是听说，那张家之人，日日夜夜有火炉暖着，还觉冷呢。倒与其他地方的人，不太一样。毕竟，他们虽然也感觉到冷，也只是多穿一两件衣裳，并没有像那家人这么严重。所以，掌柜的便想到了那里，也是这么告诉他们的。
沈怜点头，那么今夜，他们就一探究竟吧。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便来到了晚上。沈怜与容彦两人直奔掌柜的说的那户人家，以他们的本事，轻而易举地进入了那户人家的围墙之中。容彦与沈怜四处查看了一下，果然这里的阴气是最重的地方。而且这家人，包括下人们，个个裹着大棉袄，还要围着火炉取暖。
他们居然冷到了如此地步，沈怜用巫术探测了一下周围。不等她探测出结果来，容彦已经去转了一圈又转回来了。“跟我来，我知道是哪里了。”于是沈怜停止了巫术，跟着他，往另一个方向而去。当她站在那间房外面时，几乎被那浓郁的阴气嗅得有点受不了。
而且，除了阴气之外，似乎还有一股难闻的腐臭之气。这个房间里面，不会有什么尸体之类的吧，而且是那种放得有点久的。
她蛾眉微皱，伸手轻捂在鼻间，真有点不想进去了。太难闻了，其他人闻不到吗？容彦低声道，“他们应该是感觉不到的，否则，早就被吓跑了。”也就是说，这种难闻的味道，只有他们两个闻得到。沈怜往后转头，松手透了口气。
然后才转回来，沈怜道：“容彦，要不你进去看一看？”这味道太难闻了，让人几欲作呕，她实在是不想进去。而且，她也担心会看到某种可怕的东西。比如，腐烂的尸体之类的。容彦本就对气味敏感，如今这房间里面传来的味道，他更是觉得臭不可闻。
可是，容彦一看到沈怜为难的神情，他便爽快地答应了。算了，他忍一忍吧，总不能让蝶兰进去受罪吧。而且万一有什么危险，他也比她有把握解决。他并不想让蝶兰冒险，虽然她也不是什么不能保护自己的人。于是，容彦一个人进去了。
一盏茶的时间，他就出来了，而且神情有点难看。咦，这种难看，似乎不是因为气味难受导致的。沈怜觉得，可能事情小不了了。“怎么了，你看到什么了？”
容彦压低了声音，似乎是怕惊动房间里的人。“的确不简单，你先与我出去，我慢慢与你说。”他拉住她的手，不由分说地就把她拉走了。一直到他们回到客栈的房间里，点亮了红烛，容彦才把他刚才看到的情景慢慢告诉了沈怜知晓。
沈怜听完之后，不由得捂住嘴，有一种想吐的感觉。哪怕她没有亲眼看到，只是听容彦叙述而已。可是她一想到那个画面，就忍不住想吐。
那个女子，是怎么做到，与一具腐烂许久的尸体共枕眠的。确切的说，说是尸体，也不怎么精确。因为他是有意识的，而且能走能动的。想来那难闻的气味，正是由那疑似“尸体”的人，散发出来的。据容彦描述，那个女子应该是一个人。
306 鱼与熊掌（16）
那么，此城中的阴气弥漫，想来是因为那疑似“尸体”的人了。他与那个女子是什么关系，为何那个女子要掩护他。
一个接一个的疑问从沈怜脑海中冒出来，她与容彦面面相觑着。至于容彦心里，则是对刚才的画面，挥之不去。饶他身为半妖，什么情况没见过，也对刚才的画面感到有点毛骨悚然了。而且，那画面让他心里极度的不适。
两人都沉默了下来，眼看着她皱紧了眉头，一直不曾松开过。容彦忽然道，“蝶兰，你不用太为难了，我去解决便是。只要那具腐烂的尸体，彻底的死了，埋入土中。想来此城的阴气便能渐渐散去，到时候，城中的人应该会慢慢恢复过来的。”
哪怕不能自己恢复，城中不是还有大夫在嘛。
沈怜一直在想着，容彦刚才的话，他说看到一个女子与那“尸体”共枕眠。想来，一定有原由的，她猜得到。如果容彦出手去对付那腐烂的“尸体”，那个女子一定会拦在前面的。万一容彦一个手滑，连累无辜就不好了。
所以，她还是得跟着一块去才行。她得看着容彦，必要的时候，还能为那人超度亡魂呢。
“我跟你一起去，事不宜迟。”
两人再次来到了那户人家里，径直来到那个房间外。果然，那个难闻的味道越来越浓烈了。沈怜做好了心里准备之事，便与容彦一起进去了。当她在就床边看到那个画面时，饶是她早听容彦说过，心里也早做了准备。可是，那一瞬间，她还是转头干呕了一声。
真是太......她并不是那种胆小之人，历经这么世界，她早就胆子大了许多。可是，她还是没忍住，却不是因为害怕。而是，那个画面太有刺激性了，她实在是不太受得了。她只是看了一眼，就成这个样子了，那个女子是怎么面不改色与那腐烂的“尸体”眉目传情的。
是的，他们两人隐了身，所以床上的一人一“尸”并不知道他们的存在。至于沈怜的那一声干呕，被她及时捂住了嘴，并未发出声来。
沈怜一点都不想回想起刚才看到的画面，所以她一直背对着床上的人。容彦亦是皱了眉头，一脸的嫌弃之色。“蝶兰，你去那边站着，一切交给我来做吧。”
沈怜这才“逃也”似的离开了床前，站在了距离床边最远的窗前。而且，她一直没有转过身来，只是一直留心听着后面的声音。
她听到了容彦的声音在下一刻响起，“既然已经不是活人，何必留恋尘世，害人害己呢。”他的声音未落，她又听到了一男一女两个声音接连响起。
那个女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沙哑，“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来多管闲事？”听声音，她应该从床上下来了。沈怜能听到那上床的声音，于是这样猜测着。紧接着一个略显得笨重的下床声音传了过来，估计是那个男人下了床。
果然，下一刻，那个男人的声音响起。不过出乎沈怜意料的是，这个男人的声音非常好听，宛若冰玉相击一般清脆。甚至是，比那个女子的声音好听多了。“瑶儿不要这样，其实他说得对，我这样活着，还不如死了呢。”
那个女子的声音再响起，这回有点尖锐了起来，明显她是激动了起来的原因。“不行，我会救活你的，那个人说......”话至此处，戛然而止，显然还有未尽之语。沈怜好奇地转过身去，却只把目光停留在那个正值韶华的女子脸上。
至于她旁边那一位，沈怜一点都不想看。那个女子，一身锦裙着身，尽显袅娜的身姿。一头乌发披散在背后，并未束起，一张小脸若芙蓉。只是，她的容色有点憔悴，想来是多日担忧所致。此刻，她的神情有点激动地看着对面的容彦。
容彦察觉到了窗边沈怜的注视，只是转头看了一眼，又转了回去。他并未打算告诉眼前的一男一女，蝶兰的存在。
“看来另有隐情啊，你要救人，强留已死之人我不管。”容彦的语气轻描淡写的，仿佛什么事都不在意，“不过，你们为何要害城中的人。而且一但有人离城，就会残遭杀害。你们的手上已经沾染了人命，有了因果，你以为他还能救得活吗？”
显然这一番话，让那个女子脸色大变，不一会，她又摇了摇头。“不会的，不会的，你想骗我......他明明说过，只要答应了他的要求，他就会救活夫君的。”果然，一切皆有因，沈怜暗暗想着。应该是那个鬼怪，利用了这女子想要救夫君的心思，驱使他们来害人。
说不定，那个男人会变成腐烂的“尸体”，却还能走能说。也是因为那个人之故，也是极有可能的事情。说不定，一切都是那个幕后之鬼搞得怪。
显然容彦也想到了这一点，对于眼前的一男一女轻蔑地道：“是吗，那为何他还是这个模样，他的身体明明已经死了多时了。早就腐烂了，早就臭了，你闻不到吗？”说到这里，容彦掩了掩鼻，继续道，“而且，那人若是要救人的话，早就救了，为何要拖到现在呢？”
这个男人的身体已经腐烂成这个样子了，就算能救活，这身体也恢复不了了。他哪里还算是活着，这分明只是灵魂被锁在身体中，离不开而已。是魂魄在驱使着这具腐烂的尸体，可是他早就死了。这个样子，如何还能救活过来。
而且，一但手上沾染的鲜血与人命越多，因果越重。人就越不可能救活过来，所以容彦能确定，这个男人是不可能救活了。
听到容彦的反问，让他们两人都沉默了下来。其实那个男人，他已经不能算是人了，他早就有所察觉了。要不是为了所爱之人，他早就放弃了这最后的一丝希望。这样不人不鬼的活着，他早就身心皆累。还不如一死，以求解脱呢。
可是，为了他的爱人，他只好坚持着，不放弃最后的希望。而那个女子，已经开始怀疑，却又不肯相信这是残酷的事实在。如果这个人说得是真的，那么夫君他岂非真的没希望了。不，她不能让他死，不能。如果他死了，她活着也没意思了。
她摇着头，神情似疯狂，让不远处的沈怜看着，感慨地叹了口气。这一口气叹得，她没有遮掩，于是被他们听到了。而沈怜也大大方方地走了过来，把隐身之术解了，站在了容彦旁边。只是，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那个女子脸上，尽量不去看她旁边的那个“人”。
“她又是谁？”
容彦道：“她是巫族的巫女。”
“巫女，巫族？”那个女子轻声嘀咕了一声，忽然重燃希望，“那么，你有没有办法能救我夫君呢？我听说，巫女一向是救人的，你有办法吗？”
沈怜摇头，让那女子的目光一点点黯了下来。“我没有办法，你夫君他，已经死了多时了。如今的他，早就不是人了。只不过是魂魄强附在身体中，能说能走而已。而且，我敢肯定，再这样下去，消耗的是他魂魄的力量。时间久了，不用我说，你们也该知道结果。”
魂魄的力量消耗尽了，他不但会死，而且会魂飞魄散。那个利用他们的人，根本不把他们的死活放在眼里。或许，只是因为他们有利用的价值而已。
“不，不会的，不......”房间里尽是那个女子凄厉的哭喊声，反而是那个男“人”要镇定许多。他一直沉默着，只是看到爱人如此疯狂的模样时，眼中闪烁着不忍之色。他早就该离开了，可是，妻子一直不能接受而已。
容彦脸上的嫌弃之色越来越重，眼见着他就要发怒，沈怜连忙抢在他前面开了口。“别哭了，你再哭，也无济于事了。事到如今，你夫君是不可能被救活过来了，所以还是让他尽早轮回吧。否则，一但他的魂魄力量耗尽，他会彻底消失在三界之中的。”
沈怜的话，让那个女子停止了哭喊，悲凄地看向自己的夫君。然后，她扑到了那个“男人”怀里，再次哭了起来。
最后，还是那个“男人”出来说了一句。“姑娘的提议，我们会考虑的，明天这个时候，请姑娘与公子再来一趟。到时候，我们会把最终的结果告诉你们的。”无论做出何样决定来，他都打算，不再害城中的百姓了。
沈怜与容彦两人一起离开了，回到了客栈的房间里。
容彦一进房间，就转身把门关上了。
“蝶兰，你想帮助那个男人，助他投胎转世？”要知道，他的魂魄强附在身体中，已经有一段时日。而且，他还害了人，魂魄已经有所残缺。这样的残魂想要轮回转世，消耗得就是施法之人的灵力。他在担心沈怜，不想她为了别人，消耗自己的力量。
风宸那一边，他已经不想再等下去了。这几日以来，自己的心意渐渐明朗了起来。他想去找蝶兰，说清楚自己的心意。可是，他不知道巫族在哪里。因此，要想找到蝶兰，他只能先回一趟妖族了。或许妖族中的长老们，会有人知道巫族在哪里。
他不想再等待了，他心中有一种感觉。要是再这样等下去，他可能会一无所有，会失去她。所以，风宸准备回妖族去查巫族的所在地了。
而沈怜这一边，听到容彦的话之后，也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他们也是可怜人啊，为了情而疯狂，为了爱而妥协。而且，他们也是被利用的，只要找出罪魁祸首来承担一切。那个男人，就让他投胎转世去吧。与爱人生生分离，这个惩罚对他来说，已经足够了。”
307 鱼与熊掌（17）
容彦沉默了片刻之后，不作声了，算是默认了她的说法吧。反正对于蝶兰的决定，他从来不曾反对过。她要做什么，他都会帮忙相助的。
所以这一次，也不例外，容彦打算帮她的。无论她要做什么，他都会相助；即使是她要杀人，他也会替她动手，免得那污浊的鲜血弄脏了她的手。所以这一次，容彦亦打算帮沈怜，助那个“男人”入轮回。以免蝶兰灵力耗损，她毕竟是人类，与他不同。
沈怜并不知道他的这番打算，她只是在心中想着，明日该如何帮那个“男人”入轮回。而且，他们背后的那个人，会不会有所察觉，然后采取行动。她一定得防范着点，千万不能太大意了。她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能仗着容彦在旁，就疏忽大意了。
其实，无论在哪里，最值得依靠的人都只有她自己。其他人，哪怕是爱她的人，那份情有多深刻，终究不如自己来得可靠。而且，以后的任务会越来越难，说不定她以后会碰到一点都不爱她的攻略目标。甚至是讨厌她之极的攻略目标，那个时候，她能依靠的只有她自己。
所以，她必须学会各项技能，以备不时之需。她不想任务失败，接收惩罚，又或者永远无法回到自己的世界中去。尽管，在现代，距离最初只不过，过去了几个小时而已。可是对于不断穿梭任务世界中的她来说，其实距离当初，已经过去数百年了吧。
对于父母的记忆，也开始模糊了起来。沈怜想，终有一日，当她能回家之后，会不会认不出自己的爸妈来。毕竟，事隔那么久了，等她全部完成任务，说不定还得要几百年呢。这么多记忆穿梭其中，沈怜觉得，一时想不起来也是正常的吧。
不过，她仍旧是想回家的，毕竟那才是她真正的家与父母吧。尽管以前在家的时候，她总是惹父母生气，与他们吵个不可开交。那个时候的自己，一度想离家出走的，独自一人生活无拘无束的该有多好。就算他们是自己的爸妈，也没有权利摆布自己的人生啊。
如果说，自己的人生，都不能由自己作主的话，应该很悲哀吧。所以最初几个世界的时候，沈怜其实没有怎么想过在现代的家与父母。反而，她沉浸在任务当中，觉得体会恋爱的感觉挺好的。不过时间越久，她开始有点想念了起来。
也许是，时间真的是一剂最好的遗忘良药吧。或许她回家之后，还会与父母继续争吵，不过她终究还是想回家的。所以为此，她必须在现在开始，做好各项准备。以备将来会面临的各种情况，而且，她现在学会的技能越多，对于她将来回家之后也大有益处吧。
所以，她如今这么做，也不光是为了更好地完成任务，也是为了她的将来。当然了，现在的沈怜并不知道，当她所有的记忆复苏的时候，想法比之现在会大不相同的。
算了，她摇摇头，还是不要想得太多了。如今最重要的是，如何应对明天的情况，如何帮助那个“男人”入轮回道。那个巫术，应该要消耗她不少灵力吧，看来有时间她得好好对巫术温故知新一下了。很快，一夜过去了，当来到第二天的那个时辰的时候。
他们两人如约来到了那户人家，那个小姐的房间里面。沈怜在心中强迫自己看向那个“男人”，只是当她看到那张腐烂的脸时，还是忍不住地想吐。那张脸，已经不能称之为人脸了，有的地方腐烂的骨头都出来了。好在，他有清洗脸庞，否则要是看到那种......她一定会吐出来的。
这不是她太怂了，而是正常的生理反应，她自己也控制不了。沈怜勉强地让自己看着对面的那一男一女，控制着脸上的神情，不至于出现太过嫌弃、恶心的神情来。只是饶是如此，她的脸色看起来，还是有点端倪露出来了。
那个爱夫心切的女子一看，便心里不舒服了起来。她这是什么意思，是在嫌弃夫君吗？不等她愤怒地想要说点什么，就被那个男人给拦下了。他虽然没有照过镜子，不过光凭手触摸，他也知道自己如今是个什么样子。那个姑娘若不是巫女，恐怕会吓得直接尖叫出声，掉头就跑吧。
所以，她现在的神情脸色，已经算是很好的了。所以他拦下了妻子，欲说点什么的话头，他不想妻子再为了自己得罪了什么人。
他连累妻子的，已经够多了。看懂了他的意思，那个女子才安稳了下来。她心中酸涩得厉害，算了，夫君不愿，她就不开口好了。她低下头去，来了个眼不见为净。至于容彦则平静许多，“蝶兰，我们开始吧，不过在开始之前，我们有一个问题想问你们。”
那个男人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是想问我们背后那个人是谁，在哪里吧。”他昨天想得很清楚了，那个人既然是利用他们，他也无需再为他隐瞒什么了。可是，他同时也担心，那个人会不会对这府中的人不利。
毕竟这府中的老老小小，可都是妻子的家人，也是他的亲人。
容彦一眼便看懂了他的顾虑之处，“你放心好了，我们一定会除掉那个人的，不会让他继续来祸害其他人的。你直接说便是，有我们在，没有人能伤害到你们。”他的话，打消了那个男人最后的顾虑，于是，他便把自己知道的一切毫无保留地说了出来。
那个男人他并不知道，背后人的身份与名字，只是形容了一下那人的长相与特征。以及他是如何第一次找上他们的，后来几次见面时的点点滴滴。他能想起来的细节，一一告诉了沈怜与容彦。这么一说，就是整整一个时辰过去了。
通过他的描述，容彦已经能确定，这定是一个修炼许久的厉鬼。只是他为何自己不亲自出面呢，要利用他们来做这些。恐怕，那个人也有他的顾虑与忌惮所在吧。
等那个男人说完之后，沈怜便道：“我们开始吧，我会助你入轮回，你们夫妻要话别一下吗？毕竟，一入轮回，你们只能来世再见了。而且来世，他不会再记得今生的一切。”并且，他们也不可能在一起了，因为那个男人投胎之后，就会变成了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
那么眼前的女子，就会比她夫君大上整整十几岁，他们是不可能再在一起的。况且，他们来世未必能遇得上，见得了面。
那个男人看着妻子，眼中柔情万千，盈盈脉脉。“不用了，有什么话，我们在你们来之前，已经说尽了。如果我们还有缘分，自有再见的一日；若是无缘再见，那么各自安好，便足够了。”那个女子听到夫君这样说，顿时脸上流露出伤心欲绝的神情来。
她其实是不愿意夫君就这样离开，投胎去的。毕竟来世，他们能不能见面都难说。即使能见面，他们也未必能在一起。而且来世的他，恐怕不会是现世的样子或者性情了。到时候，他们就算见了面，也不见得会再相爱在一起了。
所以，面对夫君的离开，她怎么能不难过呢。可是，她不能再自私下去了，因为再这么下去会害得夫君魂飞魄散的。所以，她不能这样自私，害了夫君。如今放他离开，最起码他还能轮回转世，还能他再做人。可是知道是一回事，心中难过又是另一回事了。
有些事情，知道归知道，要做到可就不容易了。她是在逼着自己放手，莫要害了夫君。沈怜上前两步，正要为那个男子施法超度时，突然身形一僵便停在了原地。容彦走了过来，沈怜便知，是他用定身术定住了她。她动弹不得，只能张口询问了。
“阿彦，你要做什么？”
容彦看向她，眼中的温柔似是潺潺的溪水，清澈见底。“此术，损耗太过，你受不住的。还是让我来吧，放心，一切交给我。”这种超度之术，一般都是巫族一类的生灵才会的。像容彦这种妖族，应该是不可能会超度之术的。
而且，对于他的身体，此术也是有伤害的。可是，他居然定住了她，说让她把一切交给他来做。即使他妖力深不可测，沈怜也是会为他担忧的。
容彦看到了她眼中浮现出来的担忧之色，不由地薄唇微扬。她也会担心他，这就够了。接下来的一切，沈怜都只能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因为她根本动弹不得，也冲不破容彦的定身之术。而且他明显是故意的，施在定身之术上的妖力非常强悍。
他是估计好了，以她现在的灵力，是根本冲破不了的。所以，他才能游刃有余地为那个男人施展超度之术，助他去投胎。同时，那个女子也一直安静地站在一边，没有出声打扰到他们。只是她的目光中，涌现出来的哀伤之色，却是显而易见的。
沈怜就这样站在原地，站得久了，她开始在心里埋怨容彦。他定住了她，就不能把她搬到椅子上坐好吗？让她就这样站着，看着，她也会累得好嘛。而且，这具身体可是标标准准的人类啊，**凡胎的。这样久站之下，她真的有点受不了了。
偏偏如今，容彦正在施术的重要过程当中，她不敢冒然出声打扰到他。毕竟让一个半妖来行超度之术，对于他本身也是有害的。于是，沈怜只能把求助的目光看向了一边站着的女子身上。“这位小姐，可否帮我一个忙啊。”
308 鱼与熊掌（18）
张府小姐回头看了她一眼，又重新转了回去，继续看着法阵中的男人。现在这种时刻，她是看一眼便会少一眼的，很快夫君就会重入轮回去了。说不定，今生今世，他们再也不可能见面了。所以，这种时候，她怎么可能有闲瑕去理会别的人呢。
虽然她并不想让夫君他魂飞魄散，可是，她总是想着。如果他们不出现的话，说不定夫君还能再陪她一段时间。哪怕是以那样的身体陪伴着她，也是好的。可是他们的出现，把一切都破坏掉了。所以，她其实是有点埋怨沈怜等人的出现的。
见她不肯理会自己，沈怜再接再厉地道：“小姐，你想不想，再与你夫君来世再续前缘呢？我可是巫女，说不定，我能帮上你的忙哦。所以，你确定不要理我吗？”
果然，下一刻，张小姐看向了她，目光粼粼。沈怜见终于把她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了，便继续道：“你帮我一个小忙，把我扶到椅子上坐下，我就告诉你。”此刻的沈怜，就像一个迷惑人心的妖孽一样，慢慢地诱惑着她，掉入自己的陷阱当中去。
而那个张小姐果然动心了，她把沈怜搀扶着，到一边椅子上坐下来。然后，她满怀期待地看着沈怜，期待着她说下去。
“咳......我能先喝一杯水，润润喉再说吗？”
张小姐虽然急不可耐，不过还是耐着性子为她倒了一杯，喂她喝了下去。然后，沈怜便开始轻声细语地说了下去。“只是你若想与他再续前缘的话，那么今世的你，必须与他一块离开。至于来世，我有法子，让你在某个时刻想起今世的一切，然后通过一种方式，指引你前去找他的来世。”
“真的吗？你真的有法子，让我来世想起一切来，然后找到夫君的转世？”张小姐的重点是在这里，而不是，在于生与死的问题上。
沈怜本不想告诉她的，毕竟这样有违阴阳秩序。不过，她看在张小姐一片痴心的份上，还是决定透露一点天机。至于结果如何，就看他们的造化了。“不错，我有一种巫术，可以追溯前缘。我会把此术植入你的灵魂当中，当你转世之后，会在某个时刻让你想起一切来。”
“然后呢？”
“然后，此术会指引着你，去找你夫君的转世。不过有一点你要知道，你夫君的转世会彻彻底底把你忘了，所以能不能让他再次爱上你，就要看你的本事了。”沈怜停顿了一下，继续道：“你夫君的魂魄已经残缺，所以此术不能对他用。你来世想起一切之后，就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张小姐激动地热泪盈眶，她擦了一下眼泪之后，握住了她的的手。“够了，够了，你帮我的，已经足够了。只要来世我能想起来，能找到夫君的转世，就够了。快，你帮我，快帮我。”
“可是今生的你，还正值一生中最好的年华，你真的决定就这样死了吗？”沈怜不得不提醒她这一点，“而且，你想过吗，你要是死了。你今生的爹娘，一定会很难过的，你真的忍心让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
听到这里，张小姐的脸上出现了犹豫之色，可是一会之后，她再次看了一眼那个男人之后。她的目光坚定了许多，“他们的孩子并不止我一个，他们会伤心，过一阵之后会慢慢放下的。可是我不能再等了，否则，夫君会比我先投胎多年，到时候能不能再与他在一起就不一定了。”
要知道，错过了投胎的时间，夫君比她年长多年的话。他有可能先遇到别的女子，万一他爱上别人，娶了别人为妻的话。她不就，与夫君错过了来世吗？不，她不能，所以，她一定要与夫君一起轮回转世才行。看她如此坚决，沈怜有些动容了。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啊。沈怜道，“好，我帮你，不过我得先解开定身术才行啊。”她的人还被容彦定着呢，除了一张嘴，根本动弹不得。
张小姐只能耐下性子来，再等一等了。反正沈怜说过，夫君就算要投胎，也不会这么快的。再则，耽搁一两天的话，也不会差多少时间的。于是，两个女子都安静了下来，等待着容彦那一边施术结束。又一个时辰过后，容彦面有疲惫之色的走了过来。
而那边法阵之中的男人，已经不是之前那个模样了。他恢复了活着时的模样，那副容貌倒也算俊秀。他一直望着这边，沈怜知道，他一定在看着张小姐吧。
他们留给那对夫妻最后的相聚时间，再有半个时辰，那个男人就得投胎去了。半个时辰之后，张小姐从房间出来了，想来她夫君已经转世去了。房间里剩下的，也就只剩下一具尸体了吧。她的神情异常安宁，倒让容彦有点疑惑了。
毕竟，她之前的疯狂模样，还历历在目呢。
刚才他身处法阵之中，自然屏蔽了一切声音，所以容彦并不知她们两个女子在外面说了什么。自然也不知道，她们之间的约定。张小姐只是平静地看了一眼沈怜，然后就转身离开了。她应该是叫人，准备她夫君的后事了吧。
沈怜与容彦离开了张府，她之后会找机会过来一趟，帮助张小姐，完成约定之事。第二天清晨，容彦与沈怜说了一声之后，就独自前往城外去处理那个人了。那个利用了张小姐夫妇，害了多条人命的厉鬼。而沈怜呢，则前往了张府，去完成答应张小姐的事情。
张小姐早就支开了其他人，独自一人在房间里等着她了。当沈怜进入房间的时候，张小姐舒心一笑，“你来了......”
当沈怜完成一切出来之后，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安静地躺在床上的张小姐。沈怜没想到，张小姐一介弱质女流，能如此果决行事。她早就服好了毒药，算好了时间等着她来。刚才她进去之后，张小姐只与她说了一句谢谢，一切拜托她之后，就嘴边流血倒了下去。
沈怜才知道，她中了毒，只是留着最后一口气等着她来而已。沈怜遵从约定，在她的魂魄上种下了巫术，让她能在来世某个时刻想起一切来。并且，那个时候，此术会指引着张小姐的转世找到她夫君的转世。剩下的一切，就看他们的造化了。
她能帮的，就是这一步了，剩下的，就不是她能掌控的了了。
她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张府，身形往城外快速掠去。她想去看看，容彦那一边怎么样了。他会不会遇险呢，毕竟，他昨日消耗了不少妖力。如今，还不及休养，又跑去对付那个不知深浅的厉鬼。沈怜可不能让他出事啊，所以她马不停蹄地赶去了那个地方。
不过当她赶到那个地方的时候，就被那里冲天的血腥味，刺激得捂住了鼻子。这里的血腥味，实在是太浓郁了，而且很腥很难闻。让沈怜有点适应不了，不过她还是顺着血腥味，开始找人了。终于，当她看到容彦的时候，不由地呼吸都一窒。
倒不是容彦出事了，而是她看到的画面，太刺激了。刺激得她愣在了原地，连捂着鼻子的手，都慢慢放下了。因为她看到了极其血腥的一幕，而且容彦就站在旁边。明明那个倒在地上的，并不是人，而是厉鬼亡魂。可是，那画面还是让她看了极度不适。
历经多个世界的沈怜，并不是当初那个没什么见识的小女孩。必要的时候，她也能狠下心来的。无论是伤害别人，或是伤害自己。可是，饶是如此，她看到眼前的画面，还是第一时间选择闭上了眼睛。这也是她第一次看到容彦如此狠厉的一幕。
他没有直接灭了那个厉鬼，而是选择好好地折磨于他。那个厉鬼明明都已经死了很久了，可是如今他倒在地上，虚弱不堪。他的脸上，目光中，流露出了极度惊恐的神情。仿佛刚才他曾经历了多么可怕的事情，如今他只能哀求着，以求得能解脱。
哪怕是灰飞烟灭，也好过落在眼前这个男人的手上受折磨要好。他明明都已经死了很多年了，却第一次感觉到了害怕与恐惧。他一直在修炼，期望着能重新变回人。可是如今，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尽快解脱，哪怕是灰飞烟灭永不超生。
眼前这个男人，实在是太可怕了。刚才一见面，他只是问了一句，你是否就是罪魁祸首。彼时的他，并不把眼前这个男人放在眼中，他直接便承认了。他才是一切的主使者，那又如何。当他说完这句话之后，他的折磨酷刑便开始了。
眼前这个男人，简直不是人。或者说，他的确不是人，那个蜷缩在地上的男鬼这样想着。只要一想起刚才经历的一切，男鬼就吓得抖个不停。
太可怕了，真是吓死鬼了。
沈怜并不知道，那个倒在地上的男鬼在想什么。只是从他的神情与发抖的身形来看，他应该被吓得不轻，而且他的身体？要知道鬼是没有形体的，哪怕是厉鬼也一样。可是眼前这个鬼，明显有肉身，就是不知从哪里夺来的。
只是现在的肉身，就像一个破碎的布娃娃，仿佛只要一用力，就会碎得彻彻底底。不过那个男鬼还是附在那个肉身上，不肯离开。或者说，他已经有心无力，想离开亦不能了。那浓郁的血腥味就是因为这具**而来的，否则厉鬼哪来的血啊。
沈怜不知道该不该上前，该不该在此时此刻上前。
309 鱼与熊掌（19）
容彦一直背对着她，站着。其实容彦早在沈怜靠近的那一刻，就知道是她来了。可是，他一直背对着她站着，不敢回头。是的，他不敢，他担心看到沈怜脸上不一样的神情。或恐惧、或害怕、或嫌弃、或抗拒，或厌恶。
是的，厌恶，他担心她看到这样的自己之后，会厌恶。毕竟，她可是一直守护人族的巫女啊，对于他来说，她无疑是是一缕带着温暖的阳光。阳光是讨厌黑暗的，就像温暖会抗拒冰冷一样。自从他对蝶兰动心的那一刻起，他一直把自己黑暗与冰冷的那一面掩藏了起来。
蝶兰能看到的他，就是温柔似水的那一面。容彦一直潜意识地把自己黑暗不堪的那一面掩藏得好好的，不在她面前展现一丝一毫。
可是今日，他却让她，全部都看到了。尽管倒在地上的那个厉鬼，本就该死。可是他没有直接地灭了他，而选择......他并不后悔，只是不想让她看到这样的他而已。他担心，蝶兰看到之后，会讨厌他，抗拒他的接近。
所以，他一直背对着她站着，没有回头去看一眼。他第一次感觉到了胆怯的滋味，是的，他不敢。他一直在等着身后之人的反应，可是身后的安静让他有点不解与不安了起来。
为何，蝶兰一直没有反应，可是他也没有听到她离开的脚步声啊。她到底是怎么了，容彦有点忍不住想回头看上一眼了。这样的安静，真的让人很不安。至于沈怜在干嘛呢，她一开始是愣住了，确实没料到会看到这样的画面。
渐渐地，她平复了自己的心情之后，不知该做出怎么样的反应来。以免刺激到容彦，毕竟他的性子那样的偏执与黑暗。
她可不想刺激到了他，所以她在琢磨着，该用什么样的反应面对他才好呢。于是，她便这样沉默了下来，安静得有点异常。她一言不发，前方的那个身影一动不动，只有躺在地上的某个厉鬼在细微地喘息着。他一开始受尽了酷刑，变得奄奄一息。
渐渐地，这诡异的安静，让他慢慢地恢复了一点力气。于是，他有点奇怪地看了看这个，又看了看不远处的那个女子。居然是一个巫女，厉鬼有点惊讶。最让他惊讶的，还是这个巫女的反应。从一开始的惊讶之后，她就诡异地沉默了下来。
她既没有冲上来，为民除害；她也没有转身就跑，尖叫着离开。她的安静，实在是有点异常了。她好像认识他旁边这个可怕的男人，他们是什么关系呢。他虽然不是这个可怕男人的对手，不过他还是看出了这个男人的身份。
他是妖，他身上的妖气很浓烈。可是，妖族与鬼族，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厉鬼想了想，他非常确定，自己以前没有惹到过这个可怕的男人，不，男妖。为何他要来对付自己呢，而且用了如此狠厉的手段折磨于他。如果换成是人，他还能理解几分。
厉鬼真的脑海中一片空白与茫然，他彻底地懵了。刚才的人了，被折磨得惨兮兮的，没来得及懵一下，他光顾着鬼哭狼嚎了。
如今，趁着这诡异的安静气氛下，他才有闲功夫茫然了起来。还有刚到的这个巫族少女，也是奇怪地不得了。她此刻的反应，真的很奇怪。更让他震惊的是，旁边这个可怕的男妖，居然在她出现之后，出现了害怕的神色。
难道，他还对付不了那个巫族少女吗？
厉鬼胡思乱想了一通，还是没能想明白。但是这两人，不，应该说是一人一妖，一直就这样站着，沉默着。久而久之，反而让厉鬼有点受不住了。要打，就痛痛快快地打一场；不打，就爽爽快快地说一场也行。这样算是怎么回事啊，他有点受不了这个诡异压抑的气氛了。
正当他想着，要不要冒险开口说点什么的时候，那个巫女终于开口打破了这个沉默。沈怜看着容彦的背影道，“你还要站到什么时候去，我腿都站酸了。”
终于听到她的声音，让容彦松了口气，而且还是如此轻快的声音，让他有点不解。不过，他终于转过身去，看向了站在他身后的女子。她脸上此刻，既没有厌恶，也没有抗拒与漠然。她脸上的神情，与平常的时候一样，那声音还有点欢快的意味。
容彦想过无数种，她会有的反应，却没有一种是眼前这个样子的。对于她眼前的一切，她仿佛没有看到一样轻松欢快。
“你......”看不到眼前的一切吗，这是容彦想问却没说出口的话。
沈怜自然知道他的意思是什么，“他罪有应得。”尽管容彦的手段残忍了一些，不过这个厉鬼是罪有应得。他利用了一对有情人，做出如此恶事，害了数条人命。要不是他们及早赶到，恐怕此城中所有的人，都难逃一死。
所以，他是罪有应得的。不过，如果让她来处置的话，大概是直接出手灭了他。而不是像容彦，那么做，那手段的确是残忍了一些。
刚才那一刻，也让沈怜意识到了，眼前的容彦，从来不是一个温柔的人。他的温柔体贴，只对着蝶兰和她而已，面对其他人时，他比地狱恶鬼更加残忍冷血。他可是原剧情中，最后那个疯狂残忍到极致的人。他从来不是一个，温柔似水的男人。
或许是因为之前那段时间，容彦表现出来的一切，迷惑了她。她已经许久不曾想起，原剧情最后的那一段日子了。也渐渐忘了容彦是一个怎么样的人，而刚才看到眼前画面的那一刻，让沈怜重新回想起来了。是啊，容彦就像一株罂粟一样，外表绝美。
可是内心里，却尽是要人命的毒汁。不过眼前，她可不能刺激他，让他越发偏执起来。所以，她尽量用着最轻快的语气与声音，来面对他。好像眼前的一切，并不算什么，她什么也不曾看到一样。她抬脚向容彦走了过去，在距离他一步远的地方停下。
她伸出双手来，把人拥入了怀中。就像之前，她无数次拥抱他一样寻常，她的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那声音轻柔得如同一阵风，轻轻拂过他的心，“阿彦，你没错，不要担心。”
容彦的目光从最初的茫然，渐渐变得平静，又从平静变得欣喜。他的眸中闪烁着欣喜之色，蝶兰她果然与一般的女子不同。他一开始担心会吓到她，转念一想，她可是巫女怎么会像寻常女子一样害怕呢。然后，他又担心，她会厌恶自己。
毕竟，她终是人，是巫女。可是，她没有一丝一毫的厌恶他，也没有斥责他一句半言。反而是，她抱住了自己，那轻柔的声音似在安慰他。她说，他没错，让他不要担心。他的心思，她是感觉到了，是吗？所以，她才会轻声细语地安慰自己。
太好了，容彦的心终于渐渐安定了下来。当他们两人退开一点距离的时候，容彦才看向了倒在地上装死的某厉鬼。虽然他早就死了，如今不过是附在人身上而已。刚才，他会如此折磨这厉鬼，只是想一泄这段日子以来的戾气而已。
他心中的戾气常来累月以来，一直是有增无减。可是在蝶兰面前的时候，他一直刻意压抑着自己。直到，面对这个厉鬼的时候，他终于可以小泄一下了。毕竟常期压抑着，他心中也是很不舒服的。所以，他对这个厉鬼的手段，狠厉了一点。
他没料到，蝶兰会在这个时候，过来看到一切。所以，他一时之间，手足无措了起来，不知该如何面对蝶兰。不过现在嘛，容彦的心放松了下来，所以可以继续了。那个厉鬼一看容彦这个温然浅笑的模样，简直是比刚才狠厉冷血的神情更加可怕。
他居然看着自己，笑得如此温柔，简直是比刚才还要可怕啊。他想做什么，那个厉鬼吓得像一只鹌鹑一样，缩着脖子发颤。
沈怜也看到了这个厉鬼现今的模样，不由得有点无语。要知道，厉鬼至所以被称为厉鬼，就是比一般鬼怪要厉害许多。而且，如果不够狠的话，是不可能成为厉鬼的。厉鬼一般都是生前遭受了极致的痛苦，死后冤气冲天，才会化成厉鬼留连人世的。
所以，他们以冤气为食，修炼起来非常快。而且，他们非常狠辣，对付人时很冷酷无情。反正怎么说，也应该是一个很厉害的大佬才对。可是眼前这个倒在地上，害怕成这个样子的，真是厉鬼吗？沈怜表示，她有点方了。
容彦并不知她心中所想，他只是伸脚踢了踢那个厉鬼而已。然后，他们就看到那个厉鬼被吓得，滚出去了几步远。沈怜忍俊不禁地掩了掩唇，眼中全是笑意。这个厉鬼，看起来，挺可爱的。刚才，他真的是滚出去的哦，一点不夸张。
就连容彦也轻笑一声，心情好了起来。“蝶兰，你准备如何处置他，我听你的。”
那个厉鬼好不容易爬了起来，就听到了容彦这句话。咦，看来他的事情还有转机嘛，这个可怕的男人听那个小姑娘的。小姑娘嘛，一般都比较心软的，如果他去求一求，或者他还救呢。于是，他连滚带爬地扑了过来，趴在她脚边求饶了起来。
“姑娘，求求你，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他一边求饶，一边磕头，希望能让沈怜心软下来。
沈怜看到他这个样子，收敛起了笑意，“你可害了好几条人命啊，就想我这样轻易放过你，可能吗？”他的话，让那个厉鬼愣了一下，然后继续磕头求饶。
310 鱼与熊掌（20）
甚至，他开始找借口，为自己开脱。比如，那几个人，其实也不是什么好人。有人行商，坑了不少的人；有人欺凌霸女，根本是恶霸；也有人经常欺负别人，以取笑别人为乐。总之，他们没有一个是全然无辜的。至于城中其他人，他其实也没想要他们的命。
只是吸取一些生气，用来助他修炼而已。他并不打算要他们的命，只会让他们稍微折损一些身体而已等等。一直说到他口干舌净，厉鬼才停了下来，看向沈怜。他说得这么多，沈怜有可能会饶了他吗？其实，只要他们不灭了他的魂魄，其他都可以商量。
沈怜在想，就算他说得真的，那些人也罪不致死。不过只是这样痛快地灭了他，也太便宜了他。他害了几条人命，岂能用一条抵过。所以，与其灭了他，不如让他赎罪。比如，让他多做一些补偿的事情，来弥补他之前的罪孽。
“你并不想魂飞魄散对吗？”她轻笑浅语着，让那个厉鬼看得有点直了眼，不过片刻之后，他看到容彦可怕的目光之后，立即收敛了。
一会之后，他道：“是，我修炼多年，也只是想由鬼修再变成人而已。”如果他现在被灭了，就真的彻底消失在三界了，连魂魄都没了。所以，厉鬼一脸讨好的笑容，看着沈怜。希望，她能放过他一马，让他继续修炼下去。
沈怜看了容彦一眼之后，道：“我可以饶过你这一次，不过几条人命，也不能就这样算了。所以，你得补偿给他们的亲人与朋友。什么时候补偿结束了，我就放过你。不要以为我离开了这里，你就可以继续逍遥下去了。我就管不了你了，那是不可能的事情，知道吗？”
厉鬼温顺地点头，她说什么是什么。
沈怜又道：“如果找不到他们的亲人或朋友，你就补偿给那个城中的百姓。从现在一刻起，你就是他们的守护之神，要护佑他们平平安安的。如果他们遇到危险，你也得及时救他们才行。你答应了，就不能反悔，否则你会感觉到比刚才更可怕的滋味哦？”
一听她提及刚才，那个厉鬼缩了一下脖子。显然，刚才的阴影，并没有消散。只是她说得是什么鬼啊，要他保护那群人类，而且还要补偿于那些人的亲朋好友。他可是厉鬼啊，从来只有害人，哪有救人的呀。不过，他一抬头，就看到了容彦的笑容，立马低下头去。
不行，他若是不答应的话，恐怕灰飞烟灭就在顷刻之间。所以，他不得不屈服，不能不答应。反正，他们不可能一直待在这里，只要他们走了，他不就自由了吗？显然，他把刚才沈怜的话，忘到脑后去了。于是，他立马痛快地答应了。
“好，我答应你，我一定会补偿那些人，好好保护他们，为自己赎罪的。”厉鬼拍拍胸口，以示保证之决心，然后，他的右手掌掉到了地上。呃，这就有点尴尬了，厉鬼愣住了，呆呆地看着掉在地上的手掌。一定是刚才，被容彦折磨得太狠了，所以手掌禁不住与他的手臂分了家。
沈怜看着他呆呆地瞅着自己掉落在地的右手掌，不由地扶了扶额。他真的是那只，利用了张小姐夫妻，害了几条人命的厉鬼，幕后boss吗？怎么现在看起来，他有点呆萌呢。沈怜来到了他的身边，手指成诀，一个咒语形成，没入了厉鬼的头顶。
“我在你身上施了巫术，只要你一有异心，或者违背刚才誓言的念头产生。巫术就会立即让你灰飞烟灭，永不超生。你最好相信我的话，不然，你也可以试一试。不过，你要是灰飞烟灭了，不要怪我啊。”沈怜的笑容灿烂，不过看在厉鬼眼中，简直就与恶魔无异了。
他连忙点头如捣蒜，刚才那股阴凉的气息没入了他的头顶，他就再也不敢造次了。刚才脑子里的那些想法，早就消失得干干净净了。
现在，一点不剩了，他可不想灰飞烟灭啊。
看来，他必须实行誓言了。“对了，姑娘，这个期限有吗？”总不至于，让他保护那些人，生生世世吧。毕竟，他现在是厉鬼，又在修炼，百年千年都不会灭的。
沈怜认真地想了想，然后道，“那就以一百年为限吧，只要你做到了，一百年后你就重获自由了。当然了，在那之后，你也不可以再害人。否则，这个咒语会重新在你身上束缚你的。”在沈怜看来，与其灭了他，于事无补。不如做出一点实质性的补偿来，至少让活着的人，能有一些补偿吧。
厉鬼点头，表示他知道了。一百年，就一百年吧；不害人，就不害人，至少他不会灰飞烟灭，消失在三界当中。谁让形势比人强呢，他不怂也不行啊。
当他们终于离开之后，厉鬼才勉强站了起来。只是这具身体站得摇摇晃晃的，看来被那个可怕的男人折腾过后，是不行了啊。他觉得，或许下一刻，这副身体就会彻底散架了。他不由地懊恼了起来，还得再找一具合适的身体来用了。
至于沈怜那一边，她与容彦回到城中之后，就发现之前满城萦绕的阴气消散了许多。张小姐的夫君已入轮回，那么阴气自然会慢慢消散的。
在离开之前，她还特意留下了一个好方子给城中的一个大夫。希望，能借助他之手，让城中所有人慢慢恢复健康。然后，他们才一起离开了此城。她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吧，沈怜这样想着。身边的人，亦步亦趋着，不离她左右。
容彦看着她的侧颜，道：“你为何不直接灭了那个厉鬼？”为何要给他补偿的机会，也是给他重新来过的机会。
沈怜看了他一眼，继续往前走。“他害人，自然该灭。不过，我觉得，与其灭了他，于事无补。还不如，让他赎罪，做一点有用的事情出来。岂非更好吗？对于活着的人来说，补偿总比报仇好一点吧。因为死去的人，再不可能活过来了。所以，灭了他，又能如何？”
“蝶兰，如果有一日我也做错了事情，你也会这样想吗？”容彦小心翼翼地试探她，“只要我认真悔改，好好补偿，你也会给我一个机会吗？”
风宸那一边，他已经回到了妖族，可是问遍了众长老也是束手无策。因为没有人知道，巫族领地在哪里，那个地方非常神秘。于是，他开始翻遍了妖族收藏的典籍，希望从中找出什么来。可是，一日又一日过去了，还是没有找到半点痕迹。
这让风宸非常懊恼与郁闷，难道他真的找不到巫族所在地了吗？万一蝶兰回到原地找他，却找不到他，怎么办。于是，风宸连忙派人去原地守着，一但蝶兰出现，就立刻通知他。他这才安心地继续找寻巫族所在地，慢慢地找。
沈怜这一边，她与容彦离开那个大城之后，就漫无目的走了起来。他们经常是随意找个方向，就慢慢前往，一点也不着急。
容彦在她面前，还是一副温柔宠溺的模样，把他所有的阴暗与爪牙都隐藏在了这副温柔的面具下。尽管她已经看到过他另一面，不过容彦还是不想让她看到地太多。至于沈怜嘛，她的想法在慢慢改变了。本来她的打算是，选择待在容彦身边的。
可是，经过上次的事情之后，她重新开始考虑了起来。也许，比起外表温柔斯文，骨子里却是阴狠冷血的容彦来说。那个外表冷漠高傲，实则心中自有一方柔软的风宸来说，他会是更好的选择呢。沈怜开始考虑，她到底要留在谁的身边，更好一点呢。
她对自己原来的选择，有了动摇之心。甚至于，沈怜在开始考虑，要不要换一个人呢。容彦对她，的确是温柔细致到了极处，对她是事事顺从与纵容。只要她想做的事情，容彦无有不应的；只要她想要的东西，容彦也一定送到她手上来。
对她，容彦可谓是，已经做得足够好了。这一点，沈怜也不能否认，而且容彦此人。幽默风趣，极会讨女子喜欢，那唇边的笑容要比春花还绚烂几分。而且，他的容貌，亦是美得勾人心魂。并且，这样惑世的妖孽，对她却是一心一意的。
这样极致的诱惑，让人难以抗拒。可是，沈怜知道，在这样一副绝美妖娆的身躯里面，隐藏着一颗极凶极恶的心。他的心，冰寒到了极致，就连千万年的冰雪也比不过。或许对她的温柔与深情，也只是心尖上仅剩的一点温暖而已。
容彦把他心中唯一的一点温暖，留给了她一人。这样的男子，对沈怜来说，既想抗拒，又难以拒绝。实在是有点太危险了，明明知道这颗糖里面裹的是剧毒，可是那外面的那层糖却甜到了极致。让人很矛盾，沈怜此刻心中的犹豫，正是由此而来。
如果他是她唯一的攻略目标，沈怜自然不会犹豫什么了。反正，她的目标只有一个，不管他是什么性子，她都会待在他身边的。可是，这次的攻略目标，变成了两个。让她有了选择的余地，所以沈怜开始有点犹豫了起来。
风宸嘛，则是外表冷漠高傲，实则内心要柔软得多。他对蝶兰是在意的，至于对她是何种感情，沈怜此时还不能确定。他虽然寡言少语的，而且有点木讷，不太解风情。不过他为人磊落豁达，不屑算计人心。以前的他，只喜欢修炼习武，只想做妖族的第一人。
如今的他，大概除此之外，有所不同了吧。
311 鱼与熊掌（21）
沈怜心中，甚是纠结，她到底该选哪一个呢。正当她犹豫不决的时候，忽然听到脑海中系统君的声音，“既然想不好，干脆两人都要了，不就成了。脚踏两条船，也没什么不好的，只要把任务完成了就好。”他这话，明显是在调侃沈怜，故意这么说的。
不过下一刻，沈怜的话，却让系统君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她说的是，“你当我没想过吗？可是，这两个人的性子，是不可能共存的。想让他们共享一女子，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风宸为人高傲，他能喜欢上人类女子，已经是极限。你还想让他与人共享一妻，怎么可能；至于容彦，他看似温柔似水，实则里面全是毒汁，我不要命了才会那么做。”
脚踏两条船，迟早得翻船好嘛。而且这两位，哪个是省油的灯了，她又不是不想活了。就连原主蝶兰，都不敢这么做，她又不是吃饱了撑的。
而且，沈怜也不打算这样做。虽然她一直穿梭在不同的时空中，攻略不同的人。但是在同一时期，她不会喜欢上两个人呢。更不可能，脚踏两条船，这一点，她还是挺专一的。至少，她不是那种三心两意的人。所以，系统君这话，明显是拿她打趣呢。
退一步说，就算她是那种人，风宸与容彦也不是好吧。他们两人，虽然性格不同，不过在这方面一样的霸道。他们是不可能会同意的，她要真的那么做了，除非他们两人一辈子不知道。否则，一但东窗事发，绝对会让她面临修罗场的。
她可不想，一直能听到她心声的系统君，听到她心里这番想法不由得抽了抽嘴角。敢情这个女人，不是不想，而是不敢想。如果他们两人能接受的话，她估计就乐疯了。“那你自己决定吧，不过如你所说，这两位都不是省油的灯。而且，我好心提醒你一句，如今他们两个都爱上了你，你自己看着办吧。”
沈怜有点惊讶地问道：“统统，你的意思是，他们两个爱上的是我？”不是原主蝶兰吗？尽管沈怜也是能感觉到一些的，不过她并不能确定。毕竟，他们两个对蝶兰，也是一样的执着。所以，她无法确定，他们如今爱的人，到底是哪一个。
系统君见她明明得意地嘴角都翘起来了，还假惺惺地问这种话，不由地扶了扶额。“我确定，风宸呢，是因为这段时间你不在他身边。或许是刻骨的思念，终于让他明白，自己心底爱的到底是哪一个了。至于容彦，他对你的感情，明显比原主蝶兰，要深得多了。”
沈怜听了，唇角止不住地上扬，果然她比蝶兰要好得多，讨人喜欢得多。风宸对蝶兰，原也不一定是那种男女之情；容彦嘛，至少他更爱的是她，而不是蝶兰。所以，沈怜对此，很满意。连系统君是何时消失的，她也没有察觉到。
当容彦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她，唇角含笑，生生让周围的花儿都黯然失色了。“蝶兰，你在想什么，这么开心？”
沈怜听到他的声音，便回过了神来。她一抬头，就看到容彦缓步而来。一袭蓝衫，衬托得他，清雅如玉。玉冠束发，衬得他眉眼如画，那五官轮廓精致得好像是上天最好的杰作。就像是用一块上好的美玉，精心雕刻而成，仿若浑然天成一般。
这样一个温柔妖娆的少年，哪能让人不动心啊。沈怜也不例外啊，沉醉在了那双桃花美目当中，不可自拔。眼见她一副痴迷的看着自己，容彦笑得更加灿烂了，宛若同时百花绽放，争奇斗艳着让人醉了心。他伸手轻抚上她的脸颊，那双眸子里便是夭夭桃花。
“阿彦，你来了......”一会之后，沈怜清醒了过来，不由得有点羞涩。她刚才居然沉醉在他的美色中，不能自拔，真是太丢人了。都怪他，长得那么美，就算了；居然还笑得如此摄人心魂，迷得她七荤八素的。真是的，沈怜在心中腹诽着。
容彦忽然靠近了她，那温热的气息，让她的脸上都有点微红了。“蝶兰，蝶兰......”那一声声轻轻的呼唤，在她耳边响起，就好像是蛊惑人心的海妖之音一样。让沈怜不自觉地，靠进了他的怀里。他的手揽上了她的腰，两人凑得更近了一些。
“阿彦，我......”沈怜一抬头，恰巧此时，容彦正好低下头来欲与她说点什么。于是，巧合的一幕发生了，她的唇轻轻从他脸上一擦而过。于是乎，一个害羞得低下了头去，另一个却是满意地眯了眯眼。
几天之后，他们来到了一座高山前。只是才靠近山脚处，沈怜就感觉到了一点不对劲。似乎是，让人觉得有点，冷。这种冷，并不单单是身体上的，而是冷到心里的那种感觉。这种冷，还让她的心，开始不安了起来。
容彦察觉到了她的异常，便看向了她。“蝶兰，你怎么了？”
“这是什么地方？”
容彦看向了那高耸入云的山峰，淡淡地说了一句，“无生崖，这座山的山顶边上，就是无生崖。”
“什么意思？”
“就是，无人生还的意思。”容彦看向了她，目光中有点哀伤，丝丝缕缕地缠绕上她的心。“我爹娘，就是丧生在这无生崖下的。”
沈怜之前只知道，他是半妖，爹娘早逝。他是自己一个人长大的，却不知道，原来他爹娘是丧生在这无生崖下的。只不过，他为何带她来此处呢。沈怜有点好奇地看向他，容彦此时，正向她转过头来。“我想带你来，见见爹娘他们。”
这是颇有几分带媳妇来见爹娘的意思吗？让她这个儿媳妇，来见公婆吗？沈怜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便随着他上山而去。当他们站在崖顶的时候，崖底真是深不可测，而且白雾弥漫，一点都看不清。沈怜粗估计了一下，这无生崖足足有万丈之高吧。
这样掉下去，确实无法生还了。不过，他的母亲是人，掉下去活不了，是正常的。可是他父亲不是妖族吗？照理说，应该不至于死吧。除非是掉下去的时候，已经身受重伤了，所以也无法幸免。沈怜在心里随意猜测着，不过在容彦面前，什么也没提及。
对于他来说，这是他隐藏心底最深的伤口，一但触及就会痛。更别说，要把它，狠狠撕开了，这必然是鲜血淋漓的。
除非，他自己愿意告诉她，那她便洗耳恭听。他不说，她也不会问的。
两人就这样站在无生崖边，迎风而立，风吹得他们衣袂翩飞，青丝乱舞。容彦似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一直沉默不言。于是，沈怜便陪在他身边，也是一言不发。这样的伤心之地，此时的他，心中定然是难过的吧。
不知过了多久，容彦忽然清醒了过来，眼中闪现了戒备之色。同时，他拉住了沈怜的手，把她拉到了自己身后护着。沈怜刚想开口询问时，危险出现了，她也看到了。
一个凭空出现的人，浑身被黑雾笼罩着，让人无法看清他的样子。不过，他身上的，魔气却非常明显。沈怜看着他，在心里暗暗猜测着，难道是魔族中人？是敌还是友，毕竟容彦与不少人关系不浅。不过，她察觉到容彦的戒备之心，看来至少不会是友。
容彦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魔族中人，“阁下是谁，所为何来？”
这个被黑雾笼罩的人，回得干净利落。“为杀你而来。”话音未落，他就直接动手了，一点不给人准备的时间。容彦迎上前去，与那个魔族人瞬间交手数十回合。沈怜一直站在一边看着，让她惊讶的是，这个魔族人居然与容彦实力不相上下。
看来，这个人恐怕不好对付啊。而且，他一句废话也不说，直接动手。看来，她一时之间，也不知道他与容彦有什么仇怨了。
时间慢慢流逝，转眼便是一个时辰过去了。眼前飞沙走石，沈怜要不是有巫术在身，恐怕连他们的身影也看不清楚。眼前这一黑一蓝两道身影，速度越来越快，而且那风刮得人脸生疼。沈怜能预料得到，如果她近前一步的话，恐怕就会被殃及池鱼。
这个魔族人的力量，居然如此强大。就连容彦的力量，也出乎她的意料之外。看来果然都是人不可貌相啊，而且这个魔族人出手毫不留情，步步杀机。看来，他与容彦的仇恨，应该很深，深到你死我活的地步了。沈怜双手抱胸，就这样安静地看着他们。
她清楚的知道，自己绝不会他们的对手。而且，她自己的灵力修为，与他们相差甚远。所以，她能做得就只是不要拖容彦的后腿。尽管她避开了不少距离，可是，终究还是被殃及了池鱼。那个魔族人忽然摆脱了容彦的纠缠，朝她冲来。
沈怜对此情况，措不及防之下，只能连连后退。可是，对方一掌打来，根本是避无可避，直接把她打落了悬崖。在那个魔族人面前，她根本连抵挡一招的修为都没有。她就像一只折翅的小鸟一样，跌落无生崖，而且她想凝聚灵力飞上去，却胸口一痛。
体内灵力消散，她只能无力地往下掉。不过，很快，一个身影从崖顶下来，直朝她而来。是容彦，他飞下来救她了。
正当容彦快要追上她时，沈怜睁大了眼睛，看向了崖顶之处。然后，她惊慌地大喊，“快躲开，那个魔族人......偷袭......”后面的话，被冷风刮得，有点断断续续。不过，容彦听到了，只是人在半空中，根本躲闪不及。
312 鱼与熊掌（22）
他只能尽量避开，免得伤到要害处，但是这一掌是避无可避的。他只能用后背，生受了这一掌，唇边滴落的血，都落到了沈怜的脸上。下一刻，他抱住了她，两人的身体一个翻转下。变成他在下，沈怜在上了，两人继续往下落去。
如果说刚才，容彦下来的时候，还有能力带着她飞上去。如今，他受了伤，而且绝对不轻，恐怕是无能为力了。所以，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以身相替，挡在她下面。沈怜耳边只余风的呼啸之声，眼前尽是他含笑的眸子。
“这样下去，你会死的。”这无生崖，掉下来她才发现，根本这白雾是不简单的。之所以无人生还，不光是因为它太高了，而且这崖下白雾在慢慢削减她们的力量。力量一但被消减光了，他们就会像普通人类一样，这么高掉下去岂能有生路。
而且掉下这无生崖的人，或多或少都受了伤，否则怎么掉下来呢。所以，这崖下，才无人能生还。他刚才生受了那个魔族人一掌，受伤不轻，再加上白雾削减妖力。而且，他还挡在了她下面，一但落地，他受到的伤害肯定是最大的。
这样的他，岂不是会......听到沈怜的话，容彦的笑容温柔似流风，那无边无际的桃色依旧绚丽。“我不会死的，蝶兰......”他的声音似要随风消散，可是听了他的话，沈怜一点也没被安慰到。
而且从刚才开始，沈怜心里一直有点不安，如今这不安的感觉越来越重了。她总觉得，要出事，而且出的事不会太小。到底是什么，她又说不上来。这种感觉，实在是让她的心里，难受极了。
无论沈怜如何焦急万分，他们下坠之势一点也没有减弱。她不知道容彦的情况如何，只知道她的灵力已经被削减得差不多了。很快，她周身所有的灵力，都会消失殆尽。到时候的她，就如一个再平凡不过的人类女子一样。这么高掉下来，即使有人肉垫在下面，恐怕也凶多吉少。
这一次，果然是大事不好了，怪不得她从山脚下开始，心里就不安了起来。如今的困境，正好印证了她心中的不安。
怎么办，沈怜觉得，她不能坐以待毙啊。她看向身下的人，不知道为何，容彦一直笑盈盈地看着她。仿佛察觉不到如今的困境一样，他们就要被摔死了，他怎么能还这么淡然自若地浅笑啊。“阿彦，你难道就打算，这样等死吗？”
他可是半妖，活了不知道几百年了，总比她要见识多一些。他难道就一点办法也没有，何况当年，他的爹娘也是丧生在这崖下的。难道以容彦的性子，会被有研究过无生崖吗？而且他如此胸有成竹的模样，实在无法让沈怜相信，他是在等死。
容彦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沈怜总觉得，他这摸头的手势看着颇为眼熟。就像是，在摸宠物的脑袋一样。对，跟她在现代的时候，摸她家小狗的头，一模一样这动作。
沈怜过了一会，又觉得有点好笑了起来。都这个时候了，她居然还有闲情雅致想这个。下一刻，身下的人开口说话了。“我不会让你死的，蝶兰，我不会让你死的......”他的声音轻浅，若不是专心在听的话，很容易忽略过去。
但是，沈怜听到了，“阿彦，你怎么了？你是不是有法子了，所以才如此有恃无恐的。”
容彦听到了她的话，只是，他什么也没说。他伸手把人抱紧了在怀里，另一只置于她后腰处的手，指尖一道蓝光闪过。他在心里又默默地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蝶兰，有我在，我不会让你死的。他眼中一片坚定之色，似是已有决断。
无生崖再高，也终有到底的时候，眼见着能看到崖底了。沈怜难免有点惊慌了起来，虽然她自己刚才也有想过。要是真的他们难逃此劫的话，大不了，她重来一次便是。反正，她重来的机会，还不曾用过呢。只是，好不容易攻略到如今地步了，还要她重新攻略一回，让沈怜有点懊恼与郁闷了。
两人重重摔倒在了地上，下面全是坚硬的山石，一点缓冲的余地都没有。沈怜伏在容彦身上，只是咳嗽了两声，就慢慢用手撑起了身体。
痛是有点痛了，不过，让沈怜惊讶的是，感觉身体最多也就是有点轻伤。根本没有她想的那么严重，这实在是有点反常了。即使她身体中还剩下了一点灵力，也不足以保她若此啊。据她刚才在心里估计，只要能保住命，就算不错了。
至于轻伤重伤的，她可以慢慢休养的。可是如今，她的身体，最多也就只有一点轻伤而已。下一刻，沈怜想到了什么，连忙往身下的人看去。
容彦倒在地上，脸色惨白到了极致，而且有血腥味传了过来。沈怜脸色大变，连忙从容彦身上下来，然后伸手想要把人扶起来。可是，她的手一碰到容彦的身体，对方就咳嗽了起来。伴随着咳嗽声而来的是，他大口大口地在吐血。
不好，果然情况不妙啊，沈怜蹲在他旁边，却不敢去碰他的身体。不知道他的身体伤成了什么样子，她担心碰触到他的伤口，让他伤上加伤。
容彦一连吐了好几口血，才有了停止的趋势。只不过，他一停下，就是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了。他就这样躺在地上，那目光黯淡无光，让沈怜看着好担心啊。“阿彦，你怎么样了，你说话啊......阿彦......”
看到沈怜都快哭出来了，容彦虚弱地笑了笑，然后引得咳嗽连连。他连忙用手捂住了嘴，可是沈怜哪容得他掩饰伤势啊。一把把他的手拉了过来，然后看到他满手的血时，沈怜眼中的泪在打转。这么吐血，肯定是内伤严重了。
“没......事，不要......担心......”容彦已经虚弱成那个样子了，还拼命说话，想要宽慰她的心。沈怜眼中的泪，终于没忍住，落了下来。一滴清泪，正好落在了他的手背上，让容彦感觉到了灼热的痛感。从无生崖上掉下来，这样重的伤，都没能让他觉得有多疼。
可是蝶兰的一滴眼泪，却让他觉得，心痛万分。他想擦掉她的眼泪，他想劝慰于她，可是却连开口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他的心中焦急不已，眼皮却越来越重，下一刻他就人事不省了。
见容彦昏了过去，沈怜连忙把眼泪一擦，然后冷静地开始为他查看伤势如何了。在检查容彦伤势的过程当中，沈怜一直冷着一张脸，与刚才哭的样子截然相反。让一直隐藏在系统空间的系统君看了，惊讶不已，她什么时候起，这变脸的技术如此娴熟了。
他忍了一会，实在没忍住，就开口说了一句。“宿主，你什么时候，情绪可以收放自如了？”
沈怜一边为容彦先治儿伤，一边在心里回了一句。“人总是要有进步的，不是吗？我经历那么多世界，扮演了那么多性子不同的人。怎么说，这演技也该有进步不是。收放自如，还不至于，不过我也不是昔日那个我了。”
这还不算是收放自如啊，系统君在心里腹诽了一句。攻略目标醒着时，她一副情深义重的样子；他一昏过去，她就眼泪也收回去了，表情也收了回去。不过，系统君也不再说什么了，算了。
沈怜冷静地先为他止了外伤之血，再为他细细把脉。这一把脉，饶是她这个医术不怎么高明的人，也看得出，他这一回内伤极其严重。极有可能有，生命的危险。沈怜这么一把脉，心里开始不安了起来。不行，她得想想法子。
她可不以让容彦就这样死了呀，对了，系统君那里有系统商城吗？听到她心声的系统君又冒了出来，“有是有，只不过，你要救他，这付出的代价可不小啊。宿主，我今日心情甚好，可以免费提醒你一下。风宸正往这边而来，其实你让容彦就这样死了，未必不好啊。”
“什么意思？”
“这一次的攻略目标有两个，你也不可能脚踏两条船啊。所以，最好的办法是，攻略一个，然后再挂掉一个。这样不就两全了吗？我看过了，容彦现在对你，绝对的真心真情。所以，他已经算是攻略成功了，如今他要是死了，也算是改变了原来的结局。到时候，你只要陪在风宸身边便可以了。”
死掉一个，沈怜默默地在心里重复了一遍。统统说得不错，反正攻略成功了，如果容彦死了的话，她就不需要再犹豫不决了。也不需要再为难了，不用担心选择一个，就会伤另一个人的心。
可是，容彦是为了救她，才会伤成这个样子的。如今要她见死不救，沈怜有点做不出来啊。毕竟，这不是在恩将仇报吗？他为了救她，可以不惜一死，她却为了自己的任务，选择见死不救。沈怜又犹豫了起来，系统君本想再劝她一二的。
不过，他突然掐指一算，咧嘴笑了。算了，命中已注定，他也无需多言了。他消失之后，沈怜还在犹豫与徘徊着呢。
容彦这样一昏迷，就是整整一天一夜过去了。他们在这崖下待的时间越久，身体中的灵力与妖力，就消散得越快。原本还剩下的一丁点灵力，也在这一天一夜中，消耗殆尽了。想来容彦也是如此，不然，妖族是有自行修复的能力的。
如果他还有妖力的话，是会慢慢修复自己的身体的。哪怕，内伤不能治，外伤总可以修复吧。可是，容彦的伤，哪怕是外伤，也是丝毫未变。不但没有转好的迹象，反而越来越糟糕了。再这么拖延下去，他迟早会因为伤重不治而亡的。
313 鱼与熊掌（23）
沈怜忧心不已，却苦无办法。这崖顶，地方并不大，而且是寸草不生。别说是药材了，就是一根杂草都没有。她就算会点医术，也救不了人啊。至于用灵力为他疗伤，她的灵力早已被这萦绕的白雾吞噬得干干净净，怎么可能还有灵力为他疗伤呢。
容彦一直昏迷不醒，连许久未曾出现的凤琰，也不曾出现过。看来这一次，他并不在，或者他不在容彦的身上。
这下子，真的要坏事了。难道她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看着容彦在她面前死去吗？如果他不是为了救她，也不会掉下来，中了那魔族人一掌；如果不是为了她，他也不会以身相替，垫在她身下，让伤势如此沉重。沈怜觉得非常过意不去，虽然因为他之前的心狠手辣，她是有点介意的。
因为对于沈怜来说，再恨一个人，最多就是直接了结了他。至少也让人，死得痛快。可是容彦他却以折磨人为乐，死也不让人家好死。就连那作乱多年的厉鬼，都被吓成了那个样子。可见他的手段有多么凶残了，所以沈怜一联想到原剧情中最后那一段，心中更加介意了一点。
所以，她才会重新考虑，要不要重新选择过。其实风宸除了不太懂情趣之外，其他方面都挺好的，而且为人光明磊落，可靠得多。
沈怜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容彦低吟了一声。沈怜还以为他醒了，连忙低头望去。他没有醒，只是昏睡中无意识地发出声音而已。想来他此刻定然很痛，不然不会在梦中叫出声来。沈怜让他靠在自己怀中，他的头枕在了她的腿上。
此刻，她也只是劝慰了他几句而已。希望，他会听得到。“阿彦，我在，我在......”
接下来几天，都是这个样子，一个昏迷不醒，一个日夜守候着。很快，身为**凡胎的沈怜受不住了，其实她早就撑不下去了。要不是因为，她的魂魄力量如今增强了不少，恐怕早就撑不下去了。饶是如此，她现在，也快受不了了。
容彦怎么还不醒呢，她都快急死了。再这么拖下去，会越对他们不利的。沈怜一直看着他，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错过了什么。可是，他就是紧闭着眼睛，一动不动。除了偶尔痛的时候，他会低吟一声，或者身体动一下下。其他时候，他都是一动不动的。
差点让沈怜以为，他要死了。可是，容彦再不醒来，他们再不上去，就真的要死了。自身的灵力与妖力被消耗殆尽之后，就轮到他们的生命之力与灵魂之力了。一但连这两样，都消耗光了，可不就是要死了吗？沈怜这个发愁啊，好歹他醒来，两个人还能商量一下。
如今只有她一个人清醒着，她是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到上去的法子。可不就是嘛，这可是万丈的无生崖啊，没有灵力，用不了巫术，怎么上去啊。
另一个还一直昏迷着，更不可能上去了。
等等，沈怜忽然想到了什么。她记得，统统说过的，风宸正往这边而来，那么他会找到他们吗？如果有他在，那么他们就有救了。就怕，他们撑不到那个时候啊。“统统，风宸还有多少时间会到这里啊，他知道我们被困在无生崖底吗？”
系统君本不想回答她的，只不过，最后还是回了她的话。“大概还有半天时光吧，至于他知不知道你们在无生崖底，这还真不好说啊，我也不确定他知不知道。”
“那你就不能想法子，通知他一下，让他来这里救人吗？”沈怜道。
系统君听了她的话，冷笑了一声，“我又不欠你的，也没这个义务。我之前说过的，我不能帮你的，全要靠你自己完成任务。”
“是吗？”沈怜也学着他，冷笑了一声，“如果我任务失败了，你也不在乎？”
“有什么关系，大不了重来一次，你还有一次机会。”系统君回得漫不经心，一点也不在意的样子。只要她不嫌麻烦，他也没有意见。
沈怜咬了咬牙，真是人比人气死人。怎么人家小说中的宿主，都有一个可盐可甜的系统君呢。大大小小的都能帮忙，最多也就付出一点积分或者其他代价来。至少，他们可是陪着宿主一起穿越时空的，而且空余时间还会与宿主闲聊几句呢。
可是轮到她这边，怎么就指派了这么一位就像是大爷似的要供起来的祖宗啊。一开始是什么都不肯帮忙，后来是偶尔提醒她一句，或者为她解惑一两句的。可是实质性的帮助，却是一点也不肯帮。简直就跟那铁公鸡一样，一毛不拔。
这让沈怜非常郁闷，不就是让他想法子通知风宸一声吗？又不是要他上刀山下火海的，他至于如此说话嘛。沈怜被他的话噎得非常郁闷，却一下子又说不出什么来堵他的嘴。她只能平心静气，自己想办法了，不过沈怜在心里暗暗告诉自己。
统统，系统君，你记住了。有朝一日，不要有求于她，否则她一定连本带利地还给他。不要犯到她的手上，否则她一定把他......沈怜不去想这些有的没的了，便专注地想着。风宸一定会从这边经过的，从系统君的声音中能听得出来。
那么，现在剩下的问题只有两个。一是，她得想法子，让她和容彦一起撑到风宸过来；二是，一定得引起风宸的注意，让他发现他们，来救他们。否则，他要是“嗖”的一下子，飞了过去。她哭都没地哭去，所以，沈怜抬起头来，从现在开始就盯着上面的天空。
就这样，半天过去了。随时时间越来越近了，她越发专心关注了起来。风宸，风宸，你一定要发现我们才行啊。
又过了大概半个时辰。沈怜就像有心灵感应似地，往东边看了过去。然后，她看到了上面的天空中，出现了一个人影。虽然这么远的距离，她看不清楚来人的模样。不过，那一身打扮，非常熟悉。
于是，沈怜连忙提声大喊，“风宸，风宸，我是蝶兰，我们在崖顶，你快来救我们。风宸，风宸......”她扯着嗓子冲着天空大喊大叫，可谓是拼尽了全力。终于，让那个身影在即将飞离这里时，停了下来。他好像在往下看，沈怜一边挥手，一边大喊。
尽管他是不可能看到她挥手的，不过沈怜仍旧挥得很尽力。终于，那个身影往下而来，而且越来越近。当风宸一袭白衣胜雪站在她面前时，沈怜是激动地难以言表。
她直接站了起来，往来人怀里扑去。真是绝地缝生啊，她一头扑入他的怀里，抱住他就不肯撒手了。风宸一看果然是她时，也是惊讶过后，就欣喜了起来。不过当他的目光扫到地上躺着的人时，他就笑不出来了。容彦，他怎么也在这里。
难道这些日子以来，容彦一直与蝶兰在一起？还有，蝶兰不是说，她是有要事回了巫族吗？怎么会与容彦一起出现在此地。这么一想，他狐疑地向怀里的人扫去了一眼。沈怜激动过后，便从他怀里退了出来。咳，她刚才太激动了，居然直接抱住风宸不撒手了。
不过这么一抬头，沈怜发现问题了。风宸一直嫌弃地看着地上的容彦，偶尔还朝她看上一眼，那目光中的意思一看就明白了。呃，沈怜发现，要东窗事发了。不行，她脑子急转，快速找出了一个理由来。“那个，风宸，是这样的，你听我说。”
风宸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沈怜连忙解释清楚。“我本来是回巫族有要事要处理，这不，前两日的时候已经处理好了嘛。所以，我离开了巫族，本来是打算回去找你的。可是，半路上，我遇到了容彦。他的脾气你也知道，一看到我，我哪里还脱得了身。而且后来又遇到了一些事情，所以便结伴而行了。”
“那你们是怎么会在这里的？”
“这无生岸乃是容彦爹娘丧生之地，所以他想来看看，我顺便陪他来看看的。哪料到，遭遇了变故，遇到了一个很厉害的魔族人。被他偷袭暗算，所以，我们掉了下来。我们的妖力与灵力，都被这白雾吞噬干净了，所以我们上不去了。不过幸好，你来了，你快把我们带上去吧。”
风宸其实不太相信蝶兰的说辞，不过他也不欲与她争辩，只不过，“我自然是会救你上去的，至于他，让他自己想办法上来吧。”
他明明看得出来，容彦一直躺在地上不动不醒，肯定是受伤不轻。否则以他的性子，要是听到风宸这些话，早就气得跳起来骂人或者与他打一架了。可是，风宸就是不待见他，一想到这些日子他与蝶兰在一起。风宸心里就更不舒服了，他等了蝶兰这么多时间。
结果呢，居然给了别人，可趁之机。
沈怜无语了，这个时候了，他居然还吃醋闹脾气。再说了，风宸一向的性子都是冷漠沉稳内敛的，什么时候起这么孩子气了。“风宸，容彦受伤不轻，如今妖力尽失，昏迷不醒。再这么拖下去，他会死的，而且他是为了救我伤成这个样子的。”
那又如何，风宸在心里想着。
沈怜想了想，只能用绝招了，“你可听过一句话，活人是永远也比不过死人的。所以，你确定不救他，让他为了救我而死？”
风宸握紧了拳头，过了一会，他蹲了下去，去查看容彦的伤势了。差点因为闹脾气出大事了，蝶兰说得对，活人比不过死人。而且，容彦如此重伤，妖力尽失，都是为了救蝶兰。他要是就这样死了，蝶兰一定一辈子也忘不了他。
314 鱼与熊掌（24）
而且，她一辈子都会对他愧疚不已。要是因为愧疚对他生了情，偏偏他已经死了，那么自己可不就要赔上去了吗？
所以，不能让他死，风宸这样想着，一边输送妖力进去。就算要死，也不能让他死在这里，死在这个时候。有了风宸精纯的妖力，容彦终于醒了过来。当他睁开眼睛的一刹那，看到的人，居然是......风宸？他有点不相信地眨了下眼睛，再看时，还是风宸。
他怎么会在这里的，这可是无生崖底啊。当容彦终于确定，的确是风宸无疑时，不由地郁闷之极。为什么在这种地方，也会遇到他呀。
沈怜看他又闭上了眼睛，立刻担心地在他身边问道：“阿彦，你怎么样了，是不是很难受啊？”一声阿彦，让两个男人的神情都变了。容彦自然是欣喜难抑的，并且他还得意地看了风宸难看的脸色一眼。蝶兰对他，果然还是不同的。
一声阿彦就听得出来，要知道蝶兰唤风宸，可是直接叫的风宸二字。可是叫他，却变成了更为亲密的阿彦二字。
至于风宸嘛，自然是神情难看了起来。果然，他们在一起，就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容彦这家伙，准是逮住机会就拉近了他与蝶兰的关系。
一边的沈怜把他们的神情变化都收之于眼底，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这两个人，一个是妖族的大殿下，另一个是活了数百年的半妖。怎么还像两个小孩子一样，幼稚啊。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争风吃醋的。再说了，这白雾会吸收人的灵力与妖力。
他们居然还有时间在这里，吃醋呢。沈怜看容彦的脸色也恢复了一点，也有力气吃醋了，想来身体应该好了一些了。所以，她便直接道：“我们可不可以上去了以后，再慢慢说。风宸，赶快把我们带上去吧，不然你的妖力也要被白雾吸收干净了。”
风宸自然感觉到了，自身的妖力，已经被消减了一些了。只不过，他一看到容彦，这心情就不好了。算了，大局为重，他还是先带着他们上去吧。至于这笔帐，他稍后再与容彦算个清楚。
容彦自然察觉到了他眼中的敌意，所以他挑衅地看了他一眼，那目光好像在说，我奉陪到底。这可恶的家伙，风宸眯了眯眼，然后他一把揽过了沈怜。另一只手却是把容彦从地上拎了起来，然后便往上飞去。沈怜靠在他怀中，他的一只手揽在她的腰间，倒是挺舒服的。
可是，容彦重伤未愈，却被他像是拎小鸡一样拎在半空中。这滋味，哪里会好啊，容彦抗议。“你能不能换个姿势啊，哪怕是拉着我的手也成啊。你这样拎着，我不但颜面尽失，而且很不舒服。你不知道我是一个伤者啊。”
风宸低头看了他一眼，继续驱动妖力往上飞去。“你要是不乐意让我拎着也可以，自己飞上去吧。”拉着他的手，想得美，他一点都不想碰到他。所以，他便拎着容彦飞上去了。
沈怜转头看了一眼，不由得好笑不已。这样的姿势，的确是太丢人了，就像是拎着一只鸡似的。可是任凭容彦如何抗议，风宸一概听而不闻。
于是，他们三人就这样往上飞去。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沈怜明显感觉到了，风宸的吃力。他刚才飞下来时，就消耗了一点妖力。再加上为容彦输送了一些妖力，以及在下面拖延了一些时间。如今，他又一个人带着两个人在往上飞，不由得消耗起妖力来越发快了。
沈怜明显察觉到了这一点，他虽然还在与容彦斗嘴，不过他恐怕要支撑不下去了。到时候，他们三个人要是再掉下去的话，可就惨了。“阿彦别说了，他一个人带着我们两个人，这样往上飞去已经很吃力了。你别再分散他的注意力了，要是再掉下去可就完了。”
容彦一听，也停了下来。是啊，他们还没脱险呢。他一看到风宸，就气得不行，直接把如今的处境给忘到九宵云外去了。
风宸听到沈怜的话，倒是颇感安慰，然后冷言讽刺了某人一句。“蝶兰就是善解人意，比某个白活了几百年的人，就是要懂事。”
“蝶兰，你听听，他说得这是什么话。”当他听不出来是吗？容彦怒了，他的话，分明是在说他不懂事吗？是，他刚才气昏了头，有点言行不当。可是，他不也一样吗？嘴里不饶人，要不，他也不会与他斗个不停啊。
沈怜咳嗽了一声，“都别说话了，我们先上去了再说。”
风宸倒不说什么了，如今他也没有余力再与容彦斗嘴了。他的妖力大量消耗，就这么飞上去如此简单之事，已经让他吃力不已了。可不能再分神了，否则，真的会掉下去的。
容彦本还想嘲笑他的，不过转念一想之后，就听话地闭嘴了。算了，好歹是人家来救他们的，把他们带上去的。他这个时候了，就暂且让他一回吧。有什么事，上去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说。何苦一定要现在与他斗嘴，来个胜负呢。
这样在蝶兰面前，显得他太不懂事了。于是，容彦闭嘴了，风宸也沉默了。沈怜觉得，世界安静了，这样才对嘛。可是意外突生，风宸忽然一下子，有点拉不住他们了。沈怜有点惊慌地说了一句，“风宸，怎么了？”
没听到他的回答，回应她的是，三个人都开始摇摇晃晃了起来。她被风宸揽在怀里，倒是还好。不过被风宸拎在手中的容彦可惨了。本就那个姿势就不太稳定，如今，他的身体东倒西歪的，就更不稳定了。于是，他觉得，自己下一刻就有可能被扔下去。
他也清楚如今的情况，依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来看，要是再掉下去定然是没有生的希望了。可是，容彦也清楚一点，现在这个情况明显是风宸有点支撑不住了。而且，他不但要自己往上飞，还要带着他们两个帮不上忙的人。
妖力消耗得太大，再加上周围的白雾也在不断地吸收他的妖力。再这样下去，恐怕是三个人都活不下去了。他心中已经隐隐有个主意了，必要的时候，他一定要让蝶兰平安飞到崖顶去。
的确，正如他们所猜测的那样，风宸如今的情况很不好。他体内妖力大量消耗，已经支撑不住三人的重量了。他极力调动妖力，想带着他们上去再说。可是，他觉得，恐怕是做不到了。想到这里，他又把揽在蝶兰腰间的手用力了几分。
必要的时候，他要先把蝶兰甩上崖顶去。两个针锋相对的男人，在这一刻，统一了意见，那就是一定要保证蝶兰的安全。
他们又往上飞了一段距离之后，风宸已经能看到崖顶了。他下意识地看向了容彦，两个男人目光一交汇之后，明白了彼此的意思。于是，下一刻，风宸招呼都不打地把沈怜往崖顶甩了上去。沈怜措不及防之下，就被风宸往上面甩了上去。
眼看着，她就要勾到崖顶了，于是这一刻，她什么也顾不得地拼命往上抓去。她的运气不错，很快就来到了崖顶边上。当她趴在崖顶的那一刻，才松了口气。不过，她连忙往下看去，下面两个男人的情况不太妙啊。风宸这一甩，又消耗了不少妖力，两人的身形急速往下掉了数丈。
不过好在，风宸反应够快，稳住了身形继续往上艰难地飞来。可是这一次，他明显是力不从心了。可是，风宸咬牙支撑着往上飞来。本来他大可以松手的，这样一来，他上来的机会就大大增加了。可是风宸也同样明白，如果他这么做了，即使蝶兰不怪他，恐怕也会与他生分和隔阂了。
所以，他一定不能在这个时候松了手。
眼见他们上来的速度艰难又缓慢，沈怜便想着，有没有办法拉他们上来。她左右张望了一下，看到了一根一人粗的藤蔓，眼中一亮。她飞快跑了过去，把那根藤蔓拉了过来，然后扔了下去。她使劲拉住了藤蔓，向下面喊道：“快拉住藤蔓，我拉你们上来。”
其实不用她喊，风宸在看到那甩下来的藤蔓的那一刻，便借助脚下之力，飞了过来。他一把抓住了藤蔓，便感觉到上面有股力量在拉他们上去。
果然，下一刻，一个脑袋探了出来，正是沈怜。沈怜拉着藤蔓，把吃奶的力气都用出来了，把人慢慢往上拉。可是，此刻的她，可不是平常那个灵力高强的巫女。如今的她，体内一丝灵力也没有了，而且在下面折腾许久。此刻，她早就灵力枯竭了。
她又能有多少力气拉他们上来呢，要不是她心志坚定，早在被甩上来的那一刻就没力气了。风宸也不全靠她拉的力气，一边还运用着仅剩的妖力，往上攀登着。这样一来，果然上去的速度快了一些。至于容彦，他一直被风宸拎着，根本是无能为力。
转眼半个时辰过去了，沈怜终于拉住了风宸的一只手。不过同时，风宸的妖力，也基本不剩什么了。如今，真的是只能靠她拉扯的力量了。
可是，沈怜经过这半个时辰的消耗，体力也不剩什么了。如今只是凭她坚强的意志力而已，就这样坚持着。她的身体已经有一小半探出了外面，再这么下去，人没拉上去，恐怕她也得被拉下去。一直沉默的容彦，安静地看着眼前的困境。
每个人，都到了将要耗尽的地步，如果再不做抉择的话。恐怕结果是，三个人一个都活不下去了。容彦一直看着那个艰难拉他们上去的小姑娘，看来，终于到了他要做抉择的地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