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2、赏宝 上
不论怎么说,反正古令就是坚持不再多分,除了那夔角,他只留下了最早得到的玉盏、一枚木髓精魄、一个草编的坐垫。[眼快看书新域名,首字母,以前注册的账号依然可以使用]
到后来贤俊也劝道:“云起啊,我们知道你是一位炼器宗师,这些东西放在你手里用处更大,你就都留着吧。将来若炼成了什么法宝,我们有用便借来用。先拿给彭铿氏大人看看,看他若喜欢什么东西,我们便当礼物奉上。”
云起不再坚持,将这一大堆东西收了起来,但是没有收入原先的空间神器,而是收进了新得到的石屋中,又将一枚坚果状的东西扔给古令道:“这是我先前使用的空间神器,既然新得到的石屋亦有空间神器妙用,这种东西多了也没用,就送给道友吧。”
古令得到了夔角就等于拥有了飞天神器,但他还没有空间神器,携带东西很不方便。云起倒是大方,顺手就将原先用的那件给了他。反正云起也不缺这种东西,而且步金山中还有呢,比如水府龙宫里收藏的大宝磲就有空间神器之妙。
云起不仅给了东西,同时也传授了仙家神魂烙印。古令连忙推辞道:“这,这,这怎么好意思?道友的空间神器,我怎能就这么拿走,就算是好友相赠,也没听说随手就送神器啊?太贵重了、实在太贵重了,我不能要啊!”
贤俊在一旁帮腔道:“说什么呢!好友之间就不能送神器吗,那我的空间神器是从哪来的,不也是朋友送的吗?古令道友就别客气了,反正云起道友也不缺空间神器,你就暂时拿着用一用呗。”
好说歹说,古令最终还是收起那件空间神器道:“太不好意思了,那我就先拿着用了。借用,只是借用,不能归我所有,更不是古雄川的传承神器。云起道友若有用,可随时要回去。”
云起笑道:“好吧,就算我暂时借给道友的!其实这件空间神器是彭铿氏大人在仙山中所得,然后分给我的。也算是彭铿氏大人的情面。古令道友既然要将此番在仙家遗迹中的收获送给彭铿氏大人,那我就把彭铿氏大人分给我的神器借给道友,如此也是缘法。”
古令突然又惊讶道:“此物的神器空间,可比道友新得的洞府要大多了!”
云起笑眯眯地说道:“那是当然。参卫丘中的六位上古仙家祖师,最擅长的就是开辟空间神通。八里方圆的仙家小世界都开辟了,炼制的神器空间能差了吗?但不论神器空间再大,又怎能与我新得的石屋相比,那可是一座随身的仙家洞府。”
古令又拥有了一件空间神器,这位大成高人总算装备齐了,然后他们才结伴离开古雄川,一路走走逛逛,又用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才来到步金山。
云起离开步金山,是为了探访黑白丘中的上古仙家遗迹,这也是他第一次游历巴原。一走就是半年多。走的时候是一个人,回来时又带了两位巴原上的成名高人,且显然已是亲密无间的知交好友,三个大男人,竟然能好成这样。
(作者注:咳咳咳,可惜因为时代背景的限制,有太多词语不适合用在《太上章》这本书中,否则我想说他们就像闺蜜三人组。)
虎娃早就认识贤俊先生,当年在樊室国中就打过交道。后来贤俊先生跑到彭山中听闻法会,便在那里结庐清修。并以彭铿氏大人门下自居,关系倒是不错。古令先生虎娃只是见过两面,分别在百川城之会和彭山庆典上,虽然不是很熟但印象也很好。
访客皆是当世高人。又是云起的密友,三水先生当然要热情接待。古令和贤俊是来参观仙家小世界的,但他们来到步金山的第一件事,便是拜见彭铿氏大人夫妇。
云起觉得水潭边的地方有些小,建议大家到仙山中一聚。就在虎娃与善吒妖王斗法切磋的那座峰顶上,三水先生设了一场小宴。众人席地而坐、畅饮欢谈。虎娃和玄源夫妇居中,三水、云起、贤俊、相室国先君紫沫、盘瓠与少苗夫妇皆列席,只有敖广仍在那水府龙宫中坐镇。
首先当然要询问三位高人探访上古仙家遗迹的经过,云起等人做了尽可能详细的介绍,伴随着高人神念,使在场众人如身临其境。玄源眉头微蹙,又追问了白煞在仙家洞府遗迹中的一举一动,包括他是怎样打开那扇从前院通往主建筑的门户、都说了哪些话、做了哪些事,尤其是与最后那道太昊所留下的门户有关的情况。
白煞是如何打开第一道空间门户的,云起等三人也难窥其妙,只能就自己所见所知而答。玄源身为赤望丘长老,打听赤望丘宗主在仙家遗迹中的情况也很正常,倒不引人起疑。而且这次众高人齐聚黑白丘之行,最引人注目的确实就是白煞的一举一动。
得知三位高人此行各收获一件神器时,在场其他人皆齐声恭贺。盘瓠起哄,要见识一番那上古夔龙炼化的神器之妙,小苗也很兴奋地附和。云起等三人便依次起身,展示了一番新得的神器妙用,引得众人发出阵阵彩声。
在上古仙家遗迹中所得的诸多宝物,当然也要拿出来让大家观赏一番,今日的小宴也是一次赏宝大会。东西都放在云起的石屋中呢,云起挥手施法,眨眼间众人面前就堆起了一座小山。
大家都吃了一惊,怎会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零碎?小苗惊呼道:“云起先生,你们这是去寻宝啊,还是去抄家啊?”
云起嘿嘿干笑两声,没有说话,估计是他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古令起身道:“彭铿氏大人,我与云起、贤俊二人已是结义兄弟,这些都是我们在黑白丘仙家遗迹中的共同收获。此番来到步金山,这些都是敬献给您和玄煞大人的礼物。”
玄源笑盈盈地起身还礼道:“我与夫君多谢三位高人的好意,但这些都是你们辛辛苦苦搜集的,怎能全送给我们,还是请自己留下吧。”
虎娃也起身摆手道:“我对你们在仙家遗迹中的收获很感兴趣,这些东西让我研究一番即可,就不必送给我了。”
古令与贤俊都下意识地瞟了云起一眼,心中暗道彭铿氏大人怎么和云起一样的习惯,难怪云起会视彭铿氏大人为师尊呢。云起赶紧说道:“我等三人来之前就已经商量好了,最重要的收获已各自留下,这些都是送给您的,既是对您表示感谢,也是有事相求。”
虎娃:“哦?你们有什么事找我帮忙,请尽管开口,不必这么客气。”
贤俊:“请彭铿氏大人收下这点心意,才好意思开口相求。”
三位高人坚决要送,后来三水先生、盘瓠等人也劝虎娃收下。玄源终于松口道:“夫君,这么多宝物,我们也不能全收下,你就都观赏一番,然后挑选几件中意的吧。”
虎娃点头道:“那好,我就挑三样吧。”
众人都聚精会神地看着虎娃究竟会挑哪三样宝物,他们都清楚虎娃的眼光,能让虎娃看中的当然都是难得的好东西。只见虎娃一挥手,凭空摄走了三样东西,面前的整座“小山”便消失了一半。
大家都有些意外,因为虎娃拿的是其中最显眼但又是最不起眼的东西,几乎称不上是什么宝物,甚至说不清楚究竟有何用途。首先就是那块丈许方圆的巨石,是所有东西中体积最大的,除了沾染了一丝上古遗留的毁灭气息,怎么看都是普通的石头。
其次是那些柱子,是云起在前院废墟中找到的,据他猜测曾是上古时仙家法阵的阵枢,本身也是一种天材地宝,但如何使用却毫无头绪。虎娃并不只拿了一根柱子,而是把那十二根全取走了。
虎娃最后取走的东西,竟是那些数量最多的变异古藤。此物亦被云起命名为捆仙藤,那么多捆仙藤虎娃倒也没有全取走,还留下了一半。
古令和贤俊一阵哑然,不约而同都想起了云起在那巨坑中费劲地挖出巨石的情形,当时云起就自称要挑块最大的带走。而如今虎娃挑选“宝物”,难道也是不问是否珍贵,就是挑大的拿吗?
彭铿氏大人这么做,是为了让送礼的三人面子上好看吗?因为他一下就拿走了那么多,却几乎都是最没用的。
真正熟悉虎娃的人,却不会这么想,盘瓠已经好奇地开口道:“师兄,你为何要挑这么三样东西?它们究竟有何妙处,一定要仔细讲讲,也让我们大家都开开眼界。尤其是那块大石头,我是想破头都想不明白,云起道友干嘛要把这东西当宝贝带回来?”
云起讪笑道:“实不相瞒,当时大家都在那巨坑中取走了一些泥土和碎石,我当时想的就是挑块最大的。”这句话把在场众人都逗笑了。
虎娃的笑容却有些高深莫测,缓缓道:“云起道友,若不算你们所得的那三件神器,只说地上这堆东西,那块石头是其中最贵重的。他是世间难得的灵药,亦是打造神器的天材地宝。”(~^~)
062、赏宝 下
云起惊讶道:“是吗?我怎么没有发现!请彭铿氏大人赐教。/xshuotxt/”这块巨石就是云起亲手挖出来的,已将大器诀修炼大成的他,自信不会错过各种天材地宝,就连在江边走过,都能从砂子中找到金精。
这么一大块宝物,云起居然没有发现丝毫异状,就是当成了一块石头,若不搞清楚其中玄妙,云起估计晚上都睡不着觉了,当然了,以他的修为倒也用不着睡觉。
虎娃似笑非笑道:“那是因为云起道友未将此物的外壳敲碎,否则早已发现异状了。此物的来历涉及某些隐秘,我自会详细解说,但有些事情,希望古令宗主与贤俊道友暂时不要泄露出去。”
世间宝物的玄妙,往往都涉及秘法传承,当然不能随便说,古令和贤俊立即当场起誓,不会将今日听闻的事情说出去。而云起愣了一会儿,脑海中忽有灵光一闪,脱口而出道:“难道它是化龙膏?”
虎娃点头道:“不错,此物就是化龙膏。我这些日子一直在研究众兽山历代宗主传承的那一块化龙膏,已略有所得,因此才能认出来。但我手中的那块化龙膏已耗用一空,先前托你将留在灵宝手中的另一块带回,我原本还担心不够用呢,没想到你又送来了这么一大块!”
云起从石屋的神器空间中取出一块二尺见方的石头,乍看就像被山洪冲刷到水中的大卵石,,双手呈上道:“我已去了灵宝大将军那里一趟,将他手中的化龙膏带回来了,刚才只顾着说别的事,还没有来得及给您。万没想到。我在那仙家遗迹中已挖出那么大一块,自己却不认识。”
如果云起将那巨石外面的硬壳给敲破了,当然就能闻到那奇香。也就会意识到自己挖出了什么宝物,但他根本就没料到这种情况。高人查探一块石头是不用敲开的。神识就可以透进去,至于能透进去多深,则要看修为深浅。
但化龙膏的奇异之处就在于,就算高人的神识透入其中查探,也发现不了异状,仍会把它当成普通的石头。既如此,云起也不会没事干敲石头玩。
古令和贤俊很惊讶地追问化龙膏为何物?虎娃又做了一番详细的介绍,从他当初得到啸山君传承、刺杀琮余拿到啸山印开始。解释了何为化龙膏、其物有何妙处、黑白丘中的天地异象又是何故、扶夔又是怎么死的。至于扶夔临死前砸开了上古仙家洞府的门户,倒是纯属意外。
这些事涉及到诸多隐秘,未得虎娃允许,云起并没有擅自告诉好友古令与贤俊。这两位高人今日方知黑白丘之事还有这样一段隐情,心下不禁一阵骇然。相比这难得的宝物化龙膏,更让他们震憾的是彭铿氏大人的手段,远在千里之外,便能让扶夔自寻死路。
盘瓠又问道:“师兄,云起拿回来的这一大块化龙膏,与先前你从啸山印中得到的那两小块化龙膏。样子完全不同啊,你也能一眼就认出来?”
虽然看上去都是石头,但也明显有所差异。云起从灵宝那里带回来的一小块。样子就是水中较大的卵石;而他从仙家遗迹中挖回来的那一大块,样子就是岩层中崩落的巨大碎石。
虎娃笑着答道:“化龙膏的特性,就是能融入周围环境中的物性,看上去与普通的土石无异,若不敲开其表面凝结的硬壳便难以发现。既如此,扶夔又是怎么找到化龙膏、被埋伏在军营中的弩砲射杀的?只因他有众兽山传承的秘法,在神识所及的范围内能感应到此异宝。
世间本无此秘法,乃是众兽山第二代宗主得到化龙膏后所创。如今我也得到了化龙膏,当然也想尝试能否发现其中玄妙。不日前侥幸创出了查探之法。假如你们早回来一个月,我也不能一眼就能认出那块巨石就是化龙膏。”
说话间虎娃发出一道神念心印。将查探化龙膏的秘法传给了在场众人。这是一种元神感应之法,掌握了这门秘法。并不意味着就能随时发现化龙膏,需要在神识所及的范围内施展这门感应秘法才行。否则就算化龙膏放在眼前,若不特意施展这门感应之法,也是发现不了的。
但谁会没事随时随地都特意施展这门元神感应秘法呢,化龙膏这种东西本就极为罕见,所以它被发现的机会实在太小了。伏夔是明确知道了黑白丘中有化龙膏出现,才特意赶过去施展这门秘法寻找。
虎娃方才看见那块巨石也很惊讶,心中暗道可能另有玄妙,恰好他就在近日创出了这门秘法,顺便就试着感应了一下,结果发现它还真的就是化龙膏!
虎娃将这门感应秘法传给在场众人,紫沫和小苗却暂时用不了,因为必须有大成修为方可施展。而其他高人若有兴致,也可以去寻找可能有化龙膏存在的地方,施展这门秘法查探。世间这样的地方非常罕见、简直无处可寻,但眼前就是现成的,云起手中正捧着一块化龙膏呢,大家试着运转秘法查探一番,果然有所感应。
自创一门元神感应秘法,能查探出其他人察觉不到的仙家异宝,这是令人惊叹的修为境界。可是这门秘法也实在太冷门了,几乎没什么用处。化龙膏本就是可遇不可求之物,谁也不知它会在什么地方出现,更不可能每到一处就刻意施展这门感应神通,就算随时随地施展,也可能一辈子都没有任何发现。
众兽山的第二代宗主,也许是个天才,但在后世却默默无闻,亦无人听过他的传说,想必可能就是因为将太多的精力都用在了研究化龙膏上面,甚至耽误了自己的修行。但对虎娃而言,研究化龙膏的目的倒不是去寻找化龙膏,而是感悟古人创出秘法的过程,以印证自己的修为境界。
云起对此亦有所体悟,又问道:“彭铿氏大人研究化龙膏并自创元神感应秘法,想必也是为了印证与磨砺修行,以求化境中再破另一转境界。您如今已知感应查探之法,是否弄明白了此物该如何祭炼与使用?”身为炼器狂人,他最关心的就是这种问题。
虎娃答道:“至于祭炼与使用之法,只是略有心得,已知此物可辅助修炼元神化境,这我已经试过了。还听说它能使禽兽开启灵智的过程变得更加顺畅,但不能凭空尝试,要印证过才能搞明白。我已向武夫丘传讯,托人将我那两匹白马送到步金山来。”
化龙膏的妙用,确实能帮助禽兽更顺利地开启灵智,但有一个前提条件,那就是施法的对象已有开启灵智的可能,或正在开启灵智的过程中。假如对普通的禽兽使用,是很难起到作用的,谁也不能保证一定会让阿猫阿狗修炼成妖,更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无谓地浪费世间难寻的异宝。
少务特意赐给虎娃的那辆马车也就罢了,但拉车的那两匹白马已跟随虎娃多年,曾拉着虎娃走过万里路途。虎娃起初时曾以无形剑气御马,后来也能使用简单的神念操控,还喂这两匹白马服食了不少灵药。
它们已颇具灵性,正可拿来一试,若能顺利开启灵智修行,也算是虎娃赐给它们的一场缘法。
云起闻言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彭铿氏大人,您研究并印证化龙膏的妙用之时,我能否在一旁相助,就算打打下手也好,让我做什么都行。”
虎娃笑道:“云起道友也想研究化龙膏的妙用吧?从灵宝那里带回来的这一块,你就自己留着用吧,我多谢你又送给了我更多。”说着话,他又单独发送给云起一道神念心印,包含了他对如何祭炼与使用化龙膏的感悟,但有一些结论尚未尝试印证。
云起确实感觉心里痒痒的,也想弄些化龙膏自己去研究其妙用,但他已将东西当成礼物送给了虎娃,总不好意思当面再要回来,所以才提出了方才那个请求。虎娃看透了他的心思,干脆把另外一块较小的化龙膏就给了云起,更有价值的是他这段时日对化龙膏的研究心得。
云起赶紧道谢,讪讪地又将那块两尺见方的化龙膏收了回去,神情非常不好意思。玄源又问虎娃道:“夫君已知寻找化龙膏的感应秘法,对如何祭炼与使用它亦有心得,能否确定此物真正的来历呢?它究竟是水族化蛟时所留,还是龙属飞升登仙时所遗?”
虎娃的神情变得有些凝重,没有说话,却发出了一道神念。众高人解读了神念中所包含的信息之后,神情一时都变得非常沉重,皆良久无言,这场聚会饮宴的气氛莫名变得有些压抑。
仅仅是通过研究化龙膏本身,也难以确定此物的来历。当年众兽山的第二代宗主,也只是做出了两种有可能的推测。可是虎娃听闻了云起挖出那一大块化龙膏的具体情形,已能确定化龙膏究竟是什么东西了,前人的两种推测都不对。(未完待续。)
063、未兆之谋 上
化龙膏确实是仙家遗蜕、成仙后的龙属所留,却不是飞升登天后留于世间的仙蜕,而是因某种不知名的原因飞升失败、登天未成殒落世间,形神被莫名的恐怖大法力炼化后的遗物。*xshuotxt/
不论那夔龙生前的行止如何,这样一位上古仙家前辈,修行一世最终却落得这种结局,在座的也皆是修士,无不感到一阵凄然。难怪当年太昊天帝来晚了一步,进入洞府后发现那夔龙已陨落,会留下一声那样的叹息。
虎娃和玄源原先还曾指望,将来能从敖广那里得到化龙膏,如今也转了念头,只能祈祷敖广不要留下化龙膏了。虎娃以神念详细解释了自己对这块化龙膏的参悟,他能搞明白化龙膏的确切来历,而众兽山的第二代宗主终究也没有弄清楚,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
虎娃不仅见过真正的仙蜕,就是啸山君登天飞升之后所留,他还得到过不止一枚大成妖修的玄牝珠,并将之吸收炼化,且由此悟出了相应的吞形之法。只是他自悟吞形之法的过程太过凶残,机缘又太过难得,所以从未公开传授弟子。
得自众兽山的那两小块化龙膏,是整块几乎切割完毕后的残片,有很多气息并不明显。而云起又带回来这么一大块完整的化龙膏,虎娃能察觉那夔龙的玄牝珠已熔炼其间。玄牝珠是大成妖修超脱原身的神通法力所凝,如果连此物都已经祭炼,那么妖修必然是陨落了,不可能成功飞升登天而去。
在场众人恐怕也只有虎娃才能察觉到,这一整块化龙膏中也包含着被炼化的玄牝珠,再仔细感应,其中并无一丝残魂存在,这说明那夔龙早形骸被毁、元神散尽了。否则这块化龙膏不仅是能打造神器的天材地宝,甚至还有可能祭炼成一件有灵之器。
过了半晌,云起首先开口终于打破沉默道:“彭铿氏大人。何为有灵之器?”
虎娃又以神念做了一番解释,有灵之器至少也得是上品法器,最好当然是神器,其中封印神魂。而器物本身就相当于神魂之原身。虎娃并没有见过这种法宝,只是见到这块化龙膏之后,根据自己的修为推演自悟——理论上应有这样的法宝存在。
比如大成妖修的玄牝珠,也可是寄托神魂之物。这首先需要妖物至少有脱胎换骨修为,在形骸遇到了不可逆转的重创而导致损毁时。那么它就可以暂时将神魂寄托于玄牝珠中。此时的玄牝珠就相当于化无形为有形,暂代妖物之原身,使之尚可苟延残喘。
但这样的下场也是挺凄惨的,妖物等于被自我封印了,寿元耗尽后仍会元神消散,但这至少给了它一个等待转机的机会,或许能被高人解救。但假如落到敌人手里,则有可能是另一种下场,神魂会连同玄牝珠一起成为炼化法宝的材料,最终成为法器之灵。
这样的有灵之器。威力往往超乎想象,因为操控器灵本身,就相对于拥有那妖物的神通法力,只是祭炼与掌控它都十分困难,不是一般修士能做到的。世间是否还有可能存在别类有灵之器,虎娃并不清楚,但是看见这块化龙膏,则推演出可能存在这样一种有灵之器。
云起听得目瞪口呆,他原先也见过妖修以原身之物炼化的神器,或多或少都带着那妖修的天赋神通妙用。比如古天曾用过的那根鹤翅骨杖、古令新得到的那只夔角,但直接就包含了妖物神通法力的有灵之器,还是第一次听说。
今日的饮宴也是一场赏宝大会,虎娃所挑选的第一件宝物就有如许玄妙。以至于介绍与讲解了一个多时辰,众人才终于搞明白一个大概。小苗又问道:“虎娃师兄,你挑选的第二件宝物,就是那十二根柱子,又有什么妙处呢?”
一块巨石就如此惊人,那么这十二根柱子恐怕也大有来历。否则怎会也被虎娃收起呢?众人皆聚精会神,充满期待地等着虎娃介绍,不料虎娃却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对那些柱子,其实我所知并不比云起道友更多。在仙家遗迹废墟中,它们本是前院两侧、左右对称的两座凉亭的柱子。凉亭中布置了仙家法阵,这十二根柱子便是阵枢。
估计在那夔龙陨落之时,整个洞府空间都受到了震荡波及,所以布在其中的法阵损毁,那两座凉亭也倾颓,如今已不复原貌,更难窥仙家阵法之妙。但它们毕竟是仙家布阵之物,我想把它们拿回去自己尝试一番,以之为阵枢布置成别的法阵。”
原来如此,虎娃想以仙家布阵之物去布置自己的法阵,那就不太好仔细打听了。盘瓠又问道:“那些捆仙藤呢?云起打算用来炼化天材地宝,进而打造法宝或者法衣,师兄也是如此打算的?”
虎娃笑了:“是的,我看见此物就想起小时候野地中常见的葛藤,揉葛为丝可以织布。这种藤蔓应该是在特殊的环境中生长出的变异植株,别处是见不到的,其纤维可炼化为天材地宝。这种天材地宝就像织布之丝,但须以神通法力炼化。云起想试试,我也可以试试。”
这就不需要虎娃去解释了,在场众人都能看出来,虎娃所挑选的第三件“宝物”倒没什么特别的玄妙。众人分别收起堆在地上的东西,继续饮宴畅谈,直至日落方散。
……
是夜,比翼飞舟的二层船楼上,只有虎娃与玄源夫妻二人。玄源道:“太昊在人间时曾来过巴原,还在黑白丘仙家洞府深处留下了一道门户。白煞以贤俊先生所得的妖墨令其显出轮廓,却没有将之打开。依我看,开启那道门户的枢键,就是你的那枚神器兽牙。”
虎娃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仓颉先生当初告诉我,太昊当年特意将这枚兽牙留于巴原,就是开启多处仙家遗迹的枢键。它不止能开启一扇空间门户,除了步金山小世界之外,巴原上至少还有两处仙家空间门户还可用这枚兽牙打开。甚至在巴原之外的中华之地,它同样可以打开好几处仙家遗迹。
但这些遗迹在哪里,除了步金山小世界,仓颉先生却没有告诉我更多,有些他也不清楚,有些他虽知道,却让我凭自己的缘法去发现。当日百川城之会,仓颉先生也到了黑白丘,如今发现黑白丘中有上古仙家遗迹,还有太昊留下的门户,那么几乎已可确定,这枚兽牙能将之开启。”
玄源:“那里有太昊留下的门户,而这枚兽牙就是太昊留下的开启仙家门户的神器,确实太有可能了。但如今想进入那仙家遗迹的后部,还必须先打开另一扇空间门户,那道门户并非太昊所留,而是那夔龙建造洞府时打造的,不知用你这枚兽牙能否开启?
白煞却把那道门户打开了,凭的是他自己的修为法力。你再想进入那遗迹的主建筑、用这枚兽牙尝试开启太昊留下的门户,也必须先打开前面那扇门。太昊还留下了前面那扇门,可能就有其用意,若后人的修为不足以进入遗迹后部,就不要去尝试开启他所留下的门户。
而白煞将打开的门户又重新封闭,也有其用意,就是不想让别人再进去了。那上古仙家洞府中还有什么玄妙或未知的宝物,他可以慢慢地去探寻,太昊究竟留下了怎样一座空间门户,他也可以安心地去独自研究。云起等人离开黑白丘时,白煞并没有出来,想必就是留在那里闭关了。”
虎娃握着玄源的手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如果我凭自己的修为,连那第一道门户都打不开,就不要想着找白煞报仇,更别提去打开太昊天帝所留下的另一道门户了。”
玄源:“就算你有朝一日能打开门户,也未必是白煞的对手。白煞打开门户用了多久?而你若打不开自然休提,若是打开了,也要看用了多久?就能说明与他的差距有多大。”
虎娃:“其实现在就可以知道,我与白煞的差距有多大?贤俊先生求我出手,抹去白煞留在妖墨上的神念心印,我可以再将这件神器祭炼一番、留下自己的神念心印。据众人所见,白煞祭炼妖墨只用了片刻功夫,且看我要用多长时间吧。”
玄源:“贤俊是想自己祭炼妖墨,才会求你出手。你何必再多此一举,替他祭炼神器?”
虎娃笑道:“我祭炼完毕之后,再将自己所留的神念心印抹去便是。要多谢贤俊先生带来了这块妖墨,就算他不求我,其实也想求他的。我如今就连善吒妖王都战胜不了,更别提战胜白煞了,但总得知道差距有多大,通过这块妖墨,便可窥见一二。”
玄源又问道:“你拿走了那十二根晶柱,是打算在彭山幽谷中布置法阵,用来防备白煞?”未完待续。
063、未兆之谋 下
虎娃看着玄源道:“你果然是最了解我的,我就是这么打算的。/xshuotxt/黑白丘遗迹中的仙家法阵,如今已难窥其妙,但我在北荒的太昊遗迹中,见到过那十二株龙血宝树。如今回想,那就是太昊天帝留下的仙家阵法。我用这十二根晶柱为枢,可在彭山幽谷中试着布置,若能成功,至少也可增添自保之力。
我虽未打算现在就去找白煞报仇,但并不意味着白煞不会主动来找我。我就是当闯赤望丘之人,也是我设计消灭了四小队玄衣铁卫,更何况我在巴原上的声名越来越盛,有些隐秘不可能永远不被人查知。若真到了那时,白煞很可能会找上门来,我不能措手不及,必须提前做好准备。”
谁说弱者一定不能战胜强者?自古修士还有“可越三境杀敌”的说法。但是这种极端的情况,应当不适用于白煞这种强大到可怕的对手,别说是越三境杀敌,就算修为同样是化境九转,也不敢说就是白煞的对手。
但无论白煞再强大,若只是他一个人,也并非不可战胜。比如剑煞就不是白煞的对手,但白煞不可能直接跑到武夫丘去找剑煞的麻烦,因为武夫丘有锁山剑阵守护。武夫大将军留下的锁山剑阵,就是为了斩杀强大的妖王,若武夫丘中众高人依托剑阵发起反击,白煞也未必能讨得了好。
假如有一天白煞获悉了虎娃的身世来历,跑来找他的麻烦,虎娃倒是可以躲进武夫丘寻求庇护。但虎娃不能在武夫丘中躲一辈子,他的目的是为了报仇而不是躲避白煞。所以虎娃要布置一个陷阱,足以斩杀白煞的陷阱,就连上古仙家都可能意外陨落,白煞也不是不可斩杀。
假如是陷阱,就不能让外人提前得知,至少要让白煞以为,尽管虎娃在彭山幽谷中布置了各种防护禁制。但也不可能威胁到他,届时突然发动,方可斩白煞一个措手不及。问题的关键是,虎娃能否布置出那样一个足以斩杀白煞的陷阱。而且还不为他人所知?
那十二根晶柱,虎娃就是打算这么用的,效仿太昊遗迹中的法阵,布置于彭山幽谷的竹林之中。玄源又问道:“那些捆仙藤,你也打算布置在竹林周围吧?据云起说。它们本是仙家洞府遗迹中的一座缠藤大阵,你也想试着将之布置出来?”
虎娃:“是的,幽谷外围本有金铃藤大阵守护,但那座大阵对白煞这种高手起不到什么作用,只能防止普通修士闯入。我若在彭山幽谷中与白煞相斗,必然惊天动地,再布下一座缠藤大阵,还能防止波及无辜。
这种仙家遗迹中变异的古藤,已生长了上千年,我想在彭山中重新栽种。时间恐怕来不及。只有炼化这现成的古藤,混入竹林之中,具有缠绕之妙。届时哪怕只能困住白煞一瞬,高人之间的斗法,这一瞬也能改变很多结果了。”
玄源叹息道:“你可真没少琢磨!世人只知你修为高超,素来只用阳谋不好阴谋手段,行事亦不凭聪明机巧,可你真将聪明才智都以来布置一个陷阱,那确实太可怕了。若你这些布置都能成功,又将所祭炼的诸多竹叶秘宝隐藏其间。白煞不小心主动踏入陷阱,恐怕就真的走不了脱了。
你如今新败于善吒妖王,白煞恐也想不到你有这么厉害的手段。真的到了那一天,你想报仇就不用主动找上门了。只要用某种方式泄露你的隐秘,便可以坐在彭山中等他前来。可惜白煞毕竟是赤望丘宗主,有些事情……”
虎娃握紧玄源的手,打断她的叹息道:“我明白,我只是报仇而已,并不针对赤望丘与白额氏。也绝不会让你为难。所以有些事情,并不想与你商量,但也都被你看穿了。”说着话又叹息道,“我得自太昊遗迹的兽牙神器,还可开启中华之地上的仙家遗迹。不知何时,我们也能去中华之地游历一番?”
玄源靠在虎娃的肩头道:“翻过巫云山脉、越过云梦巨泽进入中华之地,传说路途上有诸多凶险,但以你的修为,应已有自保之能。若觉得如今在巴原上呆的不开心,也不想理会步金山外的战乱,现在就可以去。”
虎娃:“我当初也对仓颉先生提过,若有机会,很想去中华之地游历,请他多介绍那里的情况。仓颉先生却劝我,若在巴原上的修行未得圆满,不必着急去中华之地。
他还告诉我,中华之地的人烟城廓景象,与巴原繁华处并无太大不同。反倒是这片巴原,历代天帝都将其视为世外修炼宝地,皆称观巴原可见证天下事。我也很纳闷,既是世外修行宝地又怎会历经战乱?可是仓颉先生却说,巴原的战乱相对修士而言,根本不算什么战乱。
我虽不太明白历代天帝为何要这么说,但仔细想想,仓颉先生的话也很有道理。就眼下而言,若少务尚未平定巴原,我是不会出山的,更不会离开巴原而去。在中华之地所能修证得成就,在巴原上一样能够修证。仓颉先生所谓的修行圆满,就我而言,至少要在斩杀白煞之后。”
玄源蹙眉道:“我们在步金山中运送小世界民众,已一年有余,再过大半年此事差不多就能完成。你我也不能总是留在步金山,这样未免显得反客为主。可是你当初曾声明,若巴原国战不见分晓便不再出山,又打算何时进入巴原返回彭山?”
虎娃:“巴原战况新近有变,已到了决出分晓之时,若少务准备了什么后手,很快就该动用了,否则巴室国便会输掉这场国战,这是谁都能看到的结果。以我对少务的了解,既然谁都能看到巴室国战败求和的结果,少务是绝不可能挑起国战的,我想战场上很快又会有新的变故发生,我们就在山中等消息便是。”
云起等人不仅带回了在仙家遗迹中收罗的宝物,也带回了巴原上最新的战况消息。云起在古雄川做客时,樊室国刚刚攻占了古雄城,这也是樊室国进军以来攻占的第三座城廓。北刀大将军并未力战,见敌军势大,提前撤走了民众和廪库中的物资,主动撤退将战线后移。
少务在北线针对樊室国的战略,可谓一目了然,也是虎娃曾在朝堂上当众讲过的,就是“放血”之法。樊室国要越过山脉才能进入巴室国,而在调集物资和后备军阵投入前线,也要穿过国境内纵横交错的山脉,是一场对国力的巨大消耗。
只要灵宝牢牢地占据着巴原中央的百川城,使樊室国与帛室国大军不能汇合,也使樊室国失去了通往前线的交通便利,这样的消耗就会持续下去。战争对巴室国也是一场消耗,但巴室国是在境内作战,后勤压小得多,它的国力更强也更能耗得起,相对而言,这会让樊室国越来越显虚弱。
但是这种战略也有一个限度,就是樊室国不能取得就地补给,人员和物资都得从大后方长途运送,所以北刀氏大将军撤退时,将民众和所有物资都运走了。可是樊室国若控制了足够大的地盘,站稳脚跟足够长的时间,就可以迁入民众就地经营,以达到以战养战的目的。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经过了一个完整的年度,当地新种下的粮食便可以收割了。巴原上的国战恰恰已持续了完整的一年,这几乎是一种标志——全面冲突的标志。
古时的很多局部冲突,往往都发生在冬天,因为秋季需要收割粮食,春天又需要播种耕作,在农闲之时最适合解决恩怨,仗打到春天也就差不多该结束了,来年可以接着打。在后人看来,这往往就像村寨间的聚众械斗。
可是持续整年以上的战争,那就是真正的有组织、大规模的全面战争了。它意味着国中的壮劳力被调上前线,在整个从播种到收获的季节都不得归田,战败一方将付出巨大的代价。其实北线的樊室国与巴室国之战,并不起决定性作用,只是一种战略上的相持,最终的结果还要看南线。
恰恰就在云起等人来到步金山前不久,镇南大将军翰雄在国境上布下的第一道防线,终于被帛室国突破了。帛室国以灵兽骑兵为前锋,越过关隘长驱直入,对靠近边境的各城廓都造成了极大的威胁。灵兽骑兵的的机动性与冲击力太强,巴室国的军阵难以阻挡的。
面对灵兽骑兵,野地列阵而战占不到便宜,靠近国境的各地居民只能退入城廓据守,相当于一座座孤岛等待后方的救援。翰雄大军不得不撤退,至少让出了五座孤城之间的田园村寨,才在巴室国境内腹地中布下了第二道防线,仍然面临着帛室国大军的继续进击。
北刀氏和灵宝率领的两路大军一直在别处,翰雄只凭着一路大军坚守国境线整整一年,面对帛让以举国之兵展开的强攻,已经超出了少务的预期。巴室国的国力确实更强,但国力并不一定等于战场上的实力,若不能解决野战中面对灵兽骑兵的劣势,仗仍然很不好打。未完待续。
064、战役的转折 上
只有依托城廓和关防打阵地战,才能阻挡帛室国灵兽骑兵的冲击,但这样也意味着巴室国难以发起反击,一旦防线失守,就处于节节后退的窘境。*xshuotxt/帛室国可不仅仅有灵兽骑兵,帛让是举国征兵而战,亦为此准备了多年,来势之盛尤在当年的相穷大军之上。
如果翰雄布下的第二道防线再被突破,那么巴室国中第三道天然的关防屏障,就是眉山—彭山—丈人山一线了,那已经到了巴都城外。所以无论如何不能再让帛室国打到那个位置,否则少务将不得不投入全部后备精锐举国决战。
真到了那个时候,无论胜负,巴室国将付出的代价都很惨重。两国联军未必能灭得了巴室国,在平定了相室国与郑室国之后,巴室国大后方还有足够的战略纵深。
但在帛让看来,假如真的杀入了巴室国腹地、能逼得少务割地求和,第一步战略目标就达成了。占据了巴原中央大片最肥沃的土地,从长远的角度削弱巴室国的实力,若巩固战果好好经营,假以时日,帛室国将变得更加强大,而少务则会失去一统巴原的希望。
帛让很注意对灵兽骑兵的运用,从不让这支军队去攻城或强突关防隘口,一律都用在了列阵野战中,利用其机动性和冲击力,追击和袭扰巴室国的撤退军阵以及辎重队伍,并尽量避免它陷入重兵围困。若是在野外列阵大战,也必有其他军阵的掩护配合。
帛让心里很清楚,灵兽骑兵并非无敌,也经不起太大的折损,想继续培养的代价太大了、耗时也太长了。它就像修士斗法中的一件致胜之宝,在双方僵持状态下。投入灵兽骑兵可以打破局势的均衡,应用在最恰当的场合。
帛让很“怀念”伏夔,假如伏夔没死就好了。帛室国的灵兽骑兵。其实就是伏夔帮着训练出来的,也是伏夔主动谋划联络、促成了这场国战。
可惜如今伏夔已死。众兽山的宗主换成了善吒妖王。帛让有手段驱使伏夔,但不能指望桀骜不驯的善吒妖王会听从自己的命令;而善吒妖王修为虽高,却并不擅长训练灵兽骑兵。
巴原上的战局已到了关键时刻,帛让组织大军猛攻翰雄所布下的第二道防线。在帛室国所占据的大片领土上,巴室国只剩下了各座孤城。翰雄派出的援军及其发动的数次反击,皆被神出鬼没的灵兽骑兵击溃,紧接着被帛室国的后续军阵歼灭。
洗风城,是大俊与骁阳的家乡。也是相君紫沫归降后的封地所在,已位于原巴室国腹地,如今成了战略要冲。它是翰雄大军布下的第二道防线上最薄弱的环节,几乎无险可守。而只要攻占了洗风城,帛室国大军就可以直扑野凉城、到达彭山与丈人山之间的隘口,再往前就是巴都城下了。
帛室国甚至不需要将洗风城攻占,大军像以往那样直接绕过城廓,只需将对方困于孤城中即可。在先前的交锋中,一旦防线被突破,翰雄大军往往不会列阵野战。留守军民会坚守城廓,而主力军阵会撤退到下一处阵地。
但是这一次不行,如果洗风城被突破。真让帛室国大军打到了彭山和丈人山隘口,少务就必须投入国中全部的后备精锐,且恐怕也要开始准备和谈了。
这一天,帛室国前线领军的镇国大将军帛树丙接到战报,洗风城的军民并未像以前那样尽数撤入城廓,当地驻军也没有后撤,反而从野凉城方向又来了一支增援队伍,应该是运送军需辎重的。看来翰雄是无法再退了,不得不硬着头皮守住洗风城。而且不仅仅是守住城廓。
帛室国大军能驱使飞禽侦查地形,这些飞禽也是帛让花了很大代价、托众兽山豢养训练的。每一只都非常珍贵,只用在前线最重要的场合。它们可以追踪敌人的动向,传递简单的消息。根据飞禽侦查,从野凉城来的这支增援队伍,规模约有五百人,运送了约五十辆车的物资。
帛树丙当即下令,出动灵兽骑兵,同时另派十支军阵协同配合,务必将对方一举歼灭,将能用的物资都抢过来,不方便运输的物资就地焚毁。
灵兽骑兵的数量并不算太多,满打满算也不过编成三支完整的军阵,但就是这三支军阵,往往就能改变战场的态势。加上配合作战的十支军阵,巴室国派出了近七百人前去阻击。当他们赶到战场时,却发现巴室*队并没有像往常那样闻风而退,而是已摆好作战队形严阵以待。
这绝不是普通的后勤辎重队伍,看将士的精气神,绝对是巴室国最精锐的军阵,面对凶悍的灵兽骑兵,它们不仅毫无惧色,而且在短时间内就选好了战场摆开了阵型。更令帛室国领兵的将军惊讶的是,对面军中竖起了一杆大旗,竟是巴室国镇南大将军翰雄的旗帜!
只有五百多人、十支军阵在野外列阵,镇南大将军竟然就在其中。这本是很不寻常的情况,但帛室国的将领已被功勋冲昏了头脑,一看到翰雄的旗帜就两眼放光,假如在这里能斩杀或擒获对方的主将,那可是开战以来所立下的最大战功!
翰雄熟悉兵法,他选择的阵地依托了一座小山,在山坡上居高临下列阵,很显然就是为了延缓灵兽骑兵的冲击速度。这支队伍里不仅有运送物资的牛车,还有二十辆战车,一字排开摆在战阵的最前列;而那些运送辎重的车辆,皆隐藏在山丘的后方。
以战车对付灵兽骑兵,正面的冲击力勉强可以匹敌,但是战车相对比较笨重,尤其是列阵时很难转向,机动性远远不如灵兽骑兵。若是战败溃阵,战车是很难撤退的;而灵兽骑兵就算大军战败,也可以很从容的脱离战场、避免自身的损失。
看这支队伍,仅有二十辆战车,数量还是太少了。帛室国将军下令,灵兽骑兵出击,尽管对付这些战车不成问题,但为了尽量避免损失,还是让灵兽骑兵分为左右两路,从侧面冲上山坡攻击对方军阵的侧翼。
在以往的交战中,不是没有碰到果巴室国的战车阵,这是灵兽骑兵最擅长的战术,迂回插入对方军阵的侧翼或后方,正面大军同时展开强攻,便能将敌军一举击溃。
翰雄站在战车上,身旁军士高举旗帜,他手中提着那柄如剑胚般的石质宝剑,紧抿嘴唇目色凝重。他也是刚刚接到国君少务的命令,要吸引对方的灵兽骑兵出战,并将灵兽骑兵消灭在此地。为此少务终于动用早就准备好的后手,直至今日,翰雄才得知主君已准备了多年。
在野战中对付灵兽骑兵的冲击,翰雄其实也想过不少办法,甚至还试过将大型弩砲装在战车上。但弩炮这种东西向来都是安放在固定的地点,比如城楼上,用以防范个别高手,用在野战中很笨重且很难机动。
万般无奈的情况下,翰雄甚至还想过动用噬魂烟。那是孟盈丘高人炼制的秘宝,派四境以上的修士顺风祭出,可以实现大面积的杀伤。可是少务却告诉他,坚决不能动用噬魂烟,不仅因为此物太过凶残,而且也是赤望丘的要求。
国战刚刚开启不久,少务就派使者去了赤望丘,表达了崇敬之意,并供奉了很多珍贵的礼物。白煞当然没有现身,主持宗门事务的星煞接见了少务的使者。少务派使者无非是表明态度,无论巴原上的国战结果如何,皆不会影响到赤望丘的地位以及白额氏族人的处境。
若是巴室国获胜,仍然会恭谨供奉赤望丘。少务这么做,主要目的就是不希望星耀派玄衣铁卫上战场。而星耀也派人问过帛让,需不需要派玄衣铁卫领军?帛让亦说不需要。
帛室国本就占据了优势,帛让本人也是有野心的,他也不希望玄衣铁卫插手。玄衣铁卫的厉害之处主要并不在于直接杀敌,而在于指挥军阵协同配合。从私心角度,帛让也不想帛室国的大军落入玄衣铁卫的控制中。既然巴室国与帛室国皆不希望玄衣铁卫上阵,那么星耀也就没有理由派玄衣铁卫插手。
但星耀也通过使者向少务明确提出了一个要求,就是不得在作战时使用噬魂烟。其理由也很正当,此秘宝太过歹毒,用之有伤天和。巴原国战是宗室间的兄弟之争,将士皆为巴国子民,赤望丘不忍见他们受此毒害。
星耀当然知道孟盈丘是支持少务的,而孟盈丘炼制的秘宝噬魂烟最适合战阵中的大规模杀伤。噬魂烟这种秘宝数量毕竟有限,而且使用时又有气象条件的限制,或许并不能改变一场大规模的国战结果。但它用在最关键的战斗中,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而且可以用来克制灵兽骑兵。
星耀偏偏提出了这么一个要求,让少务不得不答应,态度分明就是偏向帛室国。若少务真的违反承诺使用了噬魂烟,那么赤望丘就有理由直接插手了,因为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也等于是孟盈丘直接插手了国战。(未完待续。)
064、战役的转折 下
尽管少务已承诺不会使用噬魂烟,但帛室国的将领指挥灵兽骑兵作战时仍然很谨慎,几乎每次都会选择顺风的方向进攻。今天的风就是从山丘那边吹来的,灵兽骑兵则顺着风势冲击。每一名战士皆是披甲精锐,手中的长戟不仅能直刺,尖端后方还有一支横刃可挥砍、格挡、勾划。
一百四十八名灵兽骑兵,其坐骑一律是凶悍骇人的奔豸兽。奔豸是一种罕见的异兽,长得像豹子,体形差不多有成年的黑熊大小,其利齿獠牙可将一头牛撕成碎片。它奔跑时将弯弓状的利爪收进肉垫中,又快又平稳。
成年的奔豸兽皮糙肉厚,就算被射中了一箭,也伤不到筋骨腑脏,还能继续冲锋。以它的速度,跑过箭矢射程只是眨眼的功夫,将士们往往只来得及射出一箭,第二箭还没有开弓,奔豸兽便扑到了眼前,而那第一箭也很难瞄得准。
这种异兽很罕见亦很难捕捉,更加难以驯化。众兽山修士以其擅长的手段捉到幼兽,从小开始豢养,然后交配繁殖数代,才训练出这批可以上战场的成年奔豸兽,帮助帛室国打造了整整三支军阵的灵兽骑兵。
大地都在轻轻震颤,一百四十八头奔豸兽竟跑出了如潮水般的气势,齐声发出骇人的低吼。胆气不够壮的人别说与之作战,面对这种场面恐怕连武器都拿不稳。但是瀚雄的大将军旗帜稳稳地立在那里随风飘扬,他麾下的十支军阵纹丝不动,始终保持着战斗阵形。
灵兽骑兵冲上山坡,在接近对方的弓箭射程时,突然分为了左右两路,让过正面的战车从侧翼迂回包抄。军阵队形变换再快。也快不过奔豸兽,在以往的列阵交锋中,巴室国的军阵都是这么吃的亏。就算想凭人多取胜,最终也围歼不了这些灵兽骑兵。
恰恰就在这时。瀚雄的大将军旗一挥,军阵后方的小山顶上突然飞出了无数硕大的怪鸟,羽翼迎风张开遮天蔽日。再仔细一看,那其实不是大鸟而是妖族——蛮荒中的羽民族人!
总计一百五十三名羽民族战士,数量并不算太多,但同时冲上天空,也显得密密麻麻声势惊人。他们每人手中都端着一副上好弦的弩箭,箭杆前端用沁了火油的麻布包裹。此刻已经点燃,在空中拉出一道道烟迹。
这些羽民族战士的动作极为娴熟,好似已操演了多日,迎风鼓起双翅迅速升空,分成左右两路迎上了那些灵兽骑兵。灵兽骑兵是密集队形冲锋,羽民族战士几乎不需要怎么瞄准,一支支带着浓烟的火箭便从半空射了出去。
有的箭射中了驾驭奔豸兽的战士,有的箭射在了奔豸兽的身上,有的箭插在地上燃烧。紧接着羽民族战士又做了一个令人目瞪口呆的动作,将手中的劲弩就当成砖头石块一样。狠狠地朝灵兽骑兵的队伍中砸了下去,在半空化为一团团火球。
瀚雄站在阵中,看着两侧天空上羽民族战士突然杀出。腮帮子都有些抽搐。他很清楚那些战士手中拿的劲弩是多么地贵重,在战场上只射出一箭便全毁了!
这是少务亲自制定的战术,要的就是这一箭,而且模拟演练了几年。这些弩射出的箭去势十分强劲,羽民族战士飞在空中是无法上弦的,需要事先在地面上好弦,然后端着它飞上半空,射出一箭后便没用了。
能让羽民族人能拿着飞上天的弩箭,一定要异常轻便才行。但又要求箭矢能射穿奔豸兽的皮肉,弩本身必须非常强劲。普通的工匠根本打造不出来。少务募集国中各城廓的共工,试验了各种材质。最终才打造出三百多副弩,这一波攻击就毁了一半。
在作战时,飞到空中的羽民族战士已不可能射出第二支弩箭,继续将弩拿在手中已是累赘。按少务的要求,他们此番面对灵兽骑兵,升空后的任何一个动作都不能是多余的,弩既然要丢掉,那么事先便在弩身上也抹好火油,点燃后砸入灵兽骑兵阵中。
仅仅是打造这一百五十三副特制的劲弩,其代价就相当于在空旷之地修筑一座小城廓。这些带着浓烟的火球砸下去,眨眼间就相当于砸掉了一座城廓啊,也就是以巴室国如今雄厚的国力,才能玩得起这么大的手笔。
打造这些弩所选用的硬木,有一个缺点就是极易被引燃,燃烧时还会四散炸裂。此刻这个缺点也成了优点,被少务利用在了战场上。
奔豸兽经过训练,就如战马一样已能克服很多本能的弱点,它们不会畏惧营地中的篝火,亦不会受到战场上的烟火惊扰。可是猝然遭遇一片火雨般的箭矢射击,紧接着又有无数带着浓烟的火球砸了下来,火光四散炸裂,奔豸兽顿时惊吼连连、四散狂奔,立刻就失去了控制。
弩箭虽然强劲,但一箭也射不倒一只奔豸兽,尤其是射中了非要害部位,更是难以将之重创。但这些箭簇上都喂了毒,羽民族人狩猎时特制的剧毒,毒性可使奔豸兽变得暴躁,越是狂奔挣扎,便发作的越快,就算当场毒不死,亦可令其失控。
驾驭奔豸兽的骑手,正面皆穿戴了胸甲,但这胸甲却挡不住附射的弩箭,而且羽民族战士的攻击是从天上来的。
羽民族战士升空之后只做了两个动作,先是一轮齐射,紧接着将手中的弩点燃砸向地面,两路灵兽骑兵便已折损近半。奔豸兽嚎叫着四散惊逃,战场上到处都是浓烟和飞溅的火光,却没有一个敌人。幸存的骑手尽全力想控制住坐下的奔豸兽,却根本约束不住。
灵兽骑兵的队形溃散了,在烟火中相互冲突践踏,不少战士落下坐骑被踩死踩伤。大多数奔豸兽本能地避开了烟火最密集的山坡,朝着着别的方向跑去,它们的视线已经被浓烟熏的模糊,中箭的奔豸兽毒性开始发作、变得越来越狂躁。
只有少数奔豸兽冲上了山坡,撞向了巴室*阵的侧翼。瀚雄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军阵两侧布置的是清一色的枪盾兵,长盾置地排起了一道墙,锋利的长矛从盾墙的缝隙中刺出,迎向已经失控的奔豸兽。
有几只狂躁的奔豸兽撞进了战阵,也造成了伤亡,但随即就被长矛扎成了刺猬。更多的奔豸兽跑向了别处,将背上的骑手给甩了下去。
空中的羽民族战士也散开了队形,四下追击而去,拔出了悬挂在腰间的短弓,搭上短箭射出。这些短弓和短箭也是特制的,做为羽民族战士备用的兵器,在务求轻便的同时,要让射出的箭矢尽量强劲。
虎娃家乡的那支羽民族,当年就曾使用过类似的弓箭,虎娃还带走了其中最好的一副。后来虎娃将那幅弓箭送给了大俊,少务曾亲眼见过。少务效仿那副弓箭,又招募共工另行打造了类似的一批,今日便用在了战场上。
这些短弓的威力不如劲弩,但箭簇上同样喂了剧毒,在飞天追袭时接连射出,不仅攻击那些奔豸兽,也攻击那些已落地的骑手。
培养灵兽骑兵的要求很严格,战士和奔豸兽之间,不仅是骑手与坐骑的关系,同时也相当于一种伙伴,不是随便来一个人就可以驾驭灵兽的,训练出一名合格的灵兽骑兵,也需要很长时间。射杀了这些骑手,帛室国在短期内便难以补充;至于训练好的奔豸兽,更是射杀一头便少一头。
奔豸兽四下奔突,而被甩下坐骑还没死的战士,都跑向了己方的军阵,天上的乱箭如雨而下,不断将他们射中或射倒。
战场上的变故发生得太快,快得让帛室国领兵的将军反应不过来。尚在列阵的帛室国将士皆目瞪口呆,他们想破头也想不明白,巴室国何时有了这样一支奇兵?而对方竟然一直等到今天,才将他们投入战场!
战场上没人会回答这种问题,很多身上插着箭、受惊的奔豸兽冲向了帛室国的军阵,背上已没有了骑手的操控。
帛室国将士根本就没有做好面对奔豸兽冲击的准备,他们做梦也没想到,奔豸兽会向着自己迎面扑来。军阵的前锋被撞翻了一片,作战阵型瞬间就被打乱了。就在这时,瀚雄的大旗向前一挥,巴室国战车冲下了山坡,跟随的十支军阵呐喊着杀来。
空中响起了哨音,羽民族战士已射空了箭矢、退出了战斗,鼓动双翅滑翔着落到了大军后方的山坡上。已不需要羽民族人继续作战,他们已经圆满地完成了任务,在战阵后方重新收拢,竟无一折损。
巴室国战车碾过仍在奔逃的落地骑手,杀入已溃乱的帛室*阵。对帛室国将士来说,真正崩溃的不是战斗阵型,而是士气和军心。瀚雄所率领的十支军阵则是巴室国精锐中的精锐,没有了灵兽骑兵,正面作战中歼灭对方亦不在话下。
这一战,帛室国的十支军阵以及灵兽骑兵全军覆没,大部分将士都成了战俘。最终清理战场的结果,只跑掉了二十多头奔豸兽。这些奔豸兽有的可能没有中箭,也可能是中箭之后伤得不重。以它们的速度,就算战马也追不上,而瀚雄也没有让羽民族战士继续追击。(未完待续。)
065、世外谈兵 上
灵兽骑兵对于帛室国来说异常珍贵,羽民族战士对于巴室国来说何尝不也是如此,瀚雄不希望他们有任何意外的折损。≥≥,
“羽民”是巴原民众对背生双翅的妖族统称。出现在战场上的这些羽民族人,与虎娃家乡的那支羽民族人略有差异,个子稍微高一点,身材也略显纤细,他们来自南荒深处。当年虎娃与长龄先生护送少务自武夫丘归国,就曾绕行南荒拜访了这支羽民族人的部落。
这支羽民族人有一位首领名叫飞郞。飞郎曾去过武夫丘为杂役弟子,但后来并未成功登上主峰成为正传弟子,黯然返回了家乡,却意外迎来了访客。
从那时起,少务就有了将这些羽民族人训练成一支奇兵的想法。在巴原上的第一场国战结束之后,少务便着手开始准备了。此事进行的非常隐秘,少务绝不想让外人知晓。知道这支羽民族人存在的,除了他编只有长龄、虎娃与盘瓠。
虎娃和盘瓠没有参与这件事,负责此事的是长龄先生。长龄先生是一位大成修士,可以驾驭飞天神器出入南荒而不被人察觉,随身的空间神器中亦可携带大量物资。长龄又找到飞郎,送给羽民族部落大量财货,委托飞郎训练军阵,还提出了具体的作战要求。
羽民族军阵的战术是少务亲自制定的,长龄先生传达,由飞郎组织族人进行操练。少务特意叮嘱长龄先生,在这支奇兵正式投入战场之前,不要走漏任何风声。因此在巴原上的又一场国战开启之时,就连前线的镇南大将军瀚雄都不知情。
南荒中的那支羽民族总共有四个村落,生活了一千多人,除去老弱妇孺,真正能上战场的壮劳力在三百人左右。但这些人不可能全部离开蛮荒,否则失去了精壮男子的妖族只有渐渐消亡的命运。少务的最低预期。能带出一支完整的军阵就差不多了。
但在长龄先生的督促与帮助下,飞郎挑选了最精壮的族人,足足编成了三支军阵,并且演练了好几年。
羽民族人靠狩猎为生,同时种植少量作物。这么多青壮族人脱离生产,会影响到整个部族的生存,而在这几年,实际上都是少务提供各种生活物资在供养这支妖族,好让他们安心训练军阵。而这些物资,都是长龄先生携带空间神器飞天运送过去的。
能让一位高高在上的大成修士。干这种跑腿帮工的粗活累活,而且一干就是好几年,几乎是不太可能的,只有长龄先生最合适,而且他也心甘情愿。长龄先生这么做并非因为君命,巴原上向来就有“大成不招”的传统,他主要是为了儿子。
瀚雄当被任命为善川城城主,后来又被任命为镇南大将军。长龄先生心里很清楚,巴室国与帛室国之间迟早必有一战。首当其冲在前线率领大军的便是他的独子瀚雄。一旦战端开启,瀚雄就必须要面对帛室国最棘手的灵兽骑兵,而操练羽民族战士,便是少务应对的后手。
羽民族战士在战场上能起到出其不意的作用。但他们亦有自身的弱点。羽民毕竟是人而不是真正的飞鸟,他们可以奋力鼓动双翅飞上天空,然后再滑翔一段距离。在通常情况下越过各种障碍物以及断崖沟壑倒是足够了,但他们不可能长时间在空中飞翔。也不可能飞得太高太远。
所以羽民族战士飞天作战的时间和空间都有限的,总是振翅滞留空中很快就会觉得累,然后就会滑翔落下。他们不可能携带很沉重的武器。更不可能披甲护身,否则便很难飞起来。羽民族人的下肢力量偏弱,背后又有一对笨重的双翅,一旦落地恐怕只能任人宰割。
而且对方若熟悉羽民族战士的特点,提前做好了针对性准备,比如在军阵中隐藏了大批重弩,也有可能对空中的羽民族战士造成巨大威胁。飞郎带着三支军阵离开南荒深处时,少务对他们亦有承诺,尽量不让这些羽民族人涉险,保证他们中绝大多数人都能安然返回家乡。
飞郎心里也很清楚,如果这一百五十三名最精壮的族人尽数折损在巴原的战场上、对羽民族部落也是毁灭性的打击。但是这些年,整个部族已经接受了少务太多的好处,妖族人的思想很单纯,到了该报答的时候就会尽力报答。
这三支军阵先穿行南荒到达了红锦城,然后藏在运送物资的车队里到了前线,一路上都没有露过面。当他们到达洗风城时,瀚雄才得知少务送来了这样一支奇兵,连特制的武器和配套的战术都已经准备好了。
羽民族战士今天先是藏在了那些运送物资的牛车上,而少务选择的战场亦很有讲究,背靠了一座山丘。羽民族人是从山顶上起飞,平添了高度,而且是迎着风吹来的方向,有利于他们鼓翅冲向高空、滞留更长的时间,这一战果然大获全胜。
相对歼灭十支军阵,全歼了灵兽骑兵才是最有价值的战果。在以前的对阵中,瀚雄也不是没有凭借优势兵力取得过局部胜利。但灵兽骑兵就算在己方战败时也总能脱离战场,通过反复袭扰给巴室国造成了重大损失。
如今他们终于不存在了,虽然跑掉了二十多头奔豸兽,在田园村寨中乱闯还有可能造成各种损失,但已无伤大局。编成军阵有指挥的灵兽骑兵才具威胁,四处游荡的奔豸兽不过是凶悍一些猛兽而已,民间的猎杀高手便可以收拾它们。
瀚雄随即就以国君少务的名义下令,号召国中军民猎杀从战场上逃走的奔豸兽,每拿下一头奔豸兽,国君皆有重赏还将赐予爵位。这些奔豸兽在附近一带造成了一些祸患,但很快就被纷纷出手的高人捉拿干净,还有大部族为此组织了专门的狩猎队伍。
有一头奔豸兽躲过了所有的猎杀,从野地里穿过洗风城跑到了野凉城,最后居然跑进了彭山,结果竟然被小妖叽咕给活捉了。叽咕倒没有拿这头奔豸兽去领赏,而是很下了一番功夫收服,将它训练成了自己的坐骑。
两个月后少务才听说了此事,同样给了小妖叽咕重赏,并赐他享四爵之尊。叽咕也成了巴室国的贵族,他已是羊寒灵的弟子,也算是虎娃门下的修士,少务这也是给虎娃面子,但这些都是后话了。
瀚雄出奇兵大获全胜,打扫战场后便汇合指挥羽民族军阵的飞郎将军,一同进入了洗风城,并派人将战报送往巴都。瀚雄并没有等主君少务的回复,当机立断以洗风城为中心,率领大军发起了全线反击。
而这时,帛室国在前线领军的镇国大将军帛树丙,尚未接到灵兽骑兵已被全歼的消息,被瀚雄杀了个措手不及。
瀚雄已经憋了很久,终于从节节后退转入主动反攻。前期被帛室国大军围困的那些如孤岛般的城廓,如今却成了战场上一个个接应的据点。与此同时,一直驻扎在黑白丘的灵宝大军也动了,自百川城渡江南下,从侧翼绕过滨城,杀入了帛室国境内。
帛室国大军虽损失了灵兽骑兵,但在前线仍可与瀚雄大军相持,并没有立刻陷入全面的溃败。灵宝大军适时投入了战场,沿着国境线杀向主战场的侧翼,目的显然是要切断帛树丙大军的后路。
帛让在国内调集的增援军阵,原本要继续投入帛树丙的麾下,此刻也只能调转方向去迎击渡江而来的灵宝大军。
灵宝大军的主力离开了百川城,樊室国便有可能趁机夺取这一交通要地。就在这时,一直退守的北刀大将军也发起了反击,强攻被樊室国占据的三座城廓。恰逢秋熟季节,北刀大将军此时发起大反攻,也是不让樊室国前线大军有余睱去收割今年的新粮。
巴原上的战局风云突变,若一一细述,似有道不尽的精彩。但在这场大战之外,有两个最受关注的人物,却始终无声无息仿佛并不存在。其一就是赤望丘宗主白煞,这位高人至今都没有离开黑白丘中的上古仙家洞府,正如虎娃所判断,他就在那里闭关了。
白煞原本就长年于赤望丘中闭关清修,将宗门事务交由星煞主持,如今不过是换了个闭关的地方,无论巴原各国打得再热闹,好像也不关他的事。
但据虎娃暗中追查的结果,百余年前的巴原分裂内乱,似乎就有白煞暗中插手的痕迹。那时的白煞还很年轻,比如今的虎娃也大不了多少。近三十年前,玄源率领白额氏族人先后击退了帛室国与樊室国的攻伐,赤望丘趁机操控了这两国的国事,其幕后亦有白煞的身影。
到了今天,百余年前的巴原分裂内乱,终于演化到了最**,有始以来最大规模的国战开启。从当年率先突袭巴室国的相穷,到如今正在举国而战的少务和帛让,其志愿都是平定巴原、恢复巴国。在这个时候,白煞偏偏又不闻不问了?(未完待续。)u
065、世外谈兵 下
也许白煞是在定境中不知世事,也许他修炼仙家秘法正在紧要关头,众人大多都是这么猜测的。对于白煞的行止,虎娃和玄源却有另外的理解。巴原上曾发生的一切,都是白煞所见证的世事,宛如从苦海岸边走向生死轮回境的堪悟。
而如今的白煞已不需要了,或者说他已经迈过了那个阶段。巴原上的国战,在白煞看来,怎能比自己的修行更重要。在那处上古仙家遗迹中,白煞一定是感悟到了什么,与迈过登天之径后的仙家修为有关。
白煞如今的修为究竟已到了什么境界,谁也说不清,总之他就是公认的巴原第一人。既然白煞并未自称已成仙,更没有飞升登天而去,那么应该还是八境九转圆满吧。如此说来,他已八境九转圆修为多年,始终就差迈出那登仙的最后一步。
据说武夫丘宗主剑煞与孟盈丘宗主命煞,修为皆已至化境九转,但也都尚未圆满。巴原上人们已知的高手还有一位善吒妖王,其神通法力之强并不亚于剑煞或命煞,前不久还刚刚击败了近年来风头最劲的虎煞。
至于虎煞的修为,也没人能说得太清,他突破化境的时日尚短,应该比上述几位高人还有些差距吧。而玄煞大人的情况也和其夫君虎煞差不多,倘若这夫妻二人联手,或可与善吒妖王一较高下。
修为境界以及神通法力其实不能这么比较,但在普通民众就喜欢这么议论。
巴原上另一位最引人关注的人物,当然就是彭铿氏大人虎娃了。如果说白煞能在幕后操控帛室与樊室两国的很多事,那么虎娃就是巴君少务最得力的臂助。若没有彭铿氏大人,少务也不可能那么顺利地就平定了相室和郑室两国。
白煞高高在上,就像一个遥远的传说;而彭铿氏大人却是少务的结义兄弟。它们曾经坐着同一辆车上战场,意义完全不同。换做帛君或樊君,谁能请白煞坐在车上陪自己出行?那是想都别想的事情!
可是彭铿氏大人因为种种缘由。在新近暴发的这场国战中亦无声无息,只在步金山中清修不问世事。
不问世事。并非意味着对世事全然无知。传说中的仙家高人,虽在深山中修炼,于人间诸事却如掌上观纹。这种境界对于虎娃而言还显得有些夸张,但他不过问巴原国战,却同样能了解巴原上的战况,很多事早已有数,只言片语略做印证,心中便可了然。
比如运送小世界民众到山下的泯水。岸边驻守的巴室**士的诸多谈论,便可尽入虎娃耳中。步金山弟子出入往来,平日在道场中谈论巴原上最新的消息,虎娃亦能听闻。
不论前方的战事再激烈,对虎娃这边的事情,少务丝毫都没有怠慢过。虎娃与玄源将小世界的民众运到山下的泯水岸边,每两天一次、每次一百余人,男女老幼拖家带口还有各种生活物资。
巴室国官方组织船只将这些人运走,另有军士护送,将他们送到相城郊外改行陆路。目的地是原相室国境内的太禾城一带。这是一个很考验耐心和施政能力的细致活,因为每天都在进行中,要持续近两年时间。还需要各地的协同。
在巴室国的大后方,这项政务执行得始终一丝不苟,并未受到任何影响,仿佛前方根本就没有在打仗。就通过这么一个小小的细节,虎娃便清楚,巴室国的处境远没有表面看上去那样被动,否则后方的诸事也不会安排得这般从容。
若真是形势危急,就算少务不懈怠国中政事,后方城廓的民众、底层的官员和将士也会显得惊慌不安的。少务也许只是在隐忍。或许是为了示敌以弱,或许是为了等待一个最佳转折时机。
眼看再过半年。小世界的民众就将迁徙完毕了,此时传来了瀚雄大将军歼灭灵兽骑兵、发起全线反攻的消息。紧接着又听说灵宝大将军渡江南下。沿着国境线杀入了帛室国境内;与此同时,北刀大将军也开始反攻进犯的樊室国大军。
这天小世界民众都走下比翼飞舟后,岸边码头上的值守军士和地方官员还在谈论巴原上的战事,尤其是飞天奇兵大破奔豸兽的“故事”,说得是眉飞色舞兴高采烈。
在二层船楼上,玄源问虎娃道:“你好像并不吃惊,难道早就料到了?”
虎娃点头道:“是的,当年第一场国战未开启之前,我就料到了这一幕,只是没想到少务真能隐忍,直到今天才动用这支奇兵,而且他也真舍得下本钱,一次就训练出了整整三支羽民族军阵。
当年我和盘瓠还有长龄先生,陪同少务拜访了南荒中的羽民族部落。少务师兄当时就对我送给大俊的那副弓箭很感兴趣,认为最适合羽民族作战时使用。而羽民族人的寿数大多不过三十余岁,假如再多等几年,恐怕就要重新训练军阵了。”
玄源:“蛮荒野民大多难尽天年,往往会亡于各种意外的伤病。少务肯下本钱供养这支妖族,令其这些年衣食无忧,当然就会减少意外伤亡。又有长龄先生这等擅于医治病痛的高人在,这些羽民族人倒也不至于那么短命。
如今灵兽骑兵已灭,巴室国列阵野战不再受其困扰,瀚雄守住了境内的第二道防线发起反攻,北刀与灵宝的另外两支大军也在策应,你认为国战的形势将如何演变?”
虎娃:“其实这取决于帛让的选择。帛室国虽然损失了灵兽骑兵,但大军主力仍在,只是士气受创颇深。如今灵宝已经沿着国境线杀向大军后方了,若帛让当机立断主动撤兵,放弃已攻占的大片实地固守国境,那么尚可与巴室国相持。
如果帛让坚持不撤兵,或稍有犹豫动作慢了,等巴室国的大军穿插过来、双方绞杀在一起,就算他想撤兵也来不及了。届时恐怕连国境都未必能守得住,会被巴室国反扑到境内腹地的。”
玄源:“那你认为帛让会不会撤兵呢?”
虎娃摇头道:“这就是问题的关键所在。帛让绝不会甘心主动撤兵,至少此时不会做这个决定。他的大军已攻占了巴室国境内七座城廓之地,已经到嘴的这么大好处,怎会愿意吐出来?他就像一条已经咬住钩的鱼。
樊康只能死一次,而伏夔也不在了,错过了今日,帛让恐再也等不到第二次这样的机会。趁着战局的优势还在,他就算不能继续进攻,也会尽量巩固胜果。其实在我看来,以巴室国的实力,就算不能一举歼灭另外两国进犯之敌,但也不至于像先前那么被动,至少可以守住国境的。
但少务想要的绝不是这种结果,所以北刀氏才会主动丢掉北线的三座空城,而帛室国亦能长驱直入。等到战局逆转,帛室国与樊室国再想守住往日的局面也不可能了,少务也绝不会答应巴原的状况仅仅是回到战前。”
玄源:“帛让不会主动撤兵,那么樊室国呢?”
虎娃笑着反问道:“你也曾领军击败过帛室与樊室两国的进犯,不应不懂兵法,不要总是问我,你又是怎么看的呢?”
玄源沉吟道:“在我看来,樊室国不应留恋已攻占的三座空城,要立即集中前线大军夺回百川城。如此不仅能抄灵宝大军的后路,而且也能与帛室国大军汇合,军需辎重的运送还能更加顺畅,战局尚有可图。
但我能想到的,北刀氏大将军应该也能想到,他不会让樊室国大军轻易脱身的,应该就打算将之剿灭在当地。只要樊室国夺不回百川城,若帛让兵败,帛室国的前线大军恐怕也来不及撤回去了。若是樊君明智,应该立刻放弃那三座空城,以断尾求存。”
虎娃叹了一口气:“因为身不在其中,你我才能坦然谈论,但你我之言亦是空谈。樊室国新君未必不明智,但有时只是无从选择。战场上的情况瞬息万变,身在局中未必看得清楚,就算能看清楚,所想到的也未必能做到。”
……
巴原战局果如虎娃与玄源所料,帛室国大军并未撤退,反而从后方增兵顶住瀚雄大军的反击,同时阻截灵宝从侧翼的进攻。但帛让在这时也做了一个决定,派使者与少务谈判停战的条件,让巴室国割让五座城廓,然后帛室国才可以休兵。
帛让觉得帛室国仍占了优势,目前已攻占了巴室国七座城廓之地,主动撤出两处,只让少务割让五座城廓,已经是很优厚的停战条件了。可是这个要求并没有得到少务的回应,战场上首先传来的是樊室国在北线溃败的消息。
北刀大将军的反击打得坚决而惨烈,简直是不惜代价,丝毫不给樊室国大军撤退和转移的机会,连番血战夺回了三座失守的城廓,主要目的却是就地歼敌。事后北刀大军必须就地休整、补充损失,暂时驻扎在边境防范樊室国,已无力继续南下投入与帛室国的决战,但也保证了灵宝大军的后路安全。(未完待续。)
066、龙图腾 上
樊室国在这场国战中只是个配角,采用的战略也是边打边观望,他们先攻占了三座城廓,又被北刀氏将军不计代价的反扑夺了回去,表面上看好像是不胜不负。但樊君心里却清楚损失有多大,持续一年多的国战消耗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前线大军溃败后几乎没人逃回来。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来到了步金山,是给虎娃送东西的,也带来了南线最新的战况。在灵宝的侧翼攻击配合下,瀚雄在正面战场上也取得大胜。
帛室国的大军在前段时间突入巴室国境内后,向前扑得太猛、战线拉得太开,有没有攻下坚固的城廓为据点,就算想收缩防守也来不及,在瀚雄大军的反扑下只得就地决战,溃败后的残军才逃回了帛室国国境。
巴原上如今的形势仿佛又回到了开战前,三国各守原先的边境,好像谁也没有占谁的便宜,反而各自付出了重大的损失。帛让第二次派使者要求停战谈判,提议各国就此休兵,樊室国可割让百川城给巴室国。
少务怎能答应,命灵宝与瀚雄合兵一处,继续向帛室国腹地发起反攻。帛让第三次派使者要求停战和谈,表示帛室国愿意再割让边境的两座城廓给巴室国。随着战局的逆转,帛让的姿态可谓一次放得比一次更低。
这个条件已经是帛让的底线了,帛室国虽前线兵败,但整体实力犹存,后方还有足够的战略纵深,若是做困兽之斗,少务也必须付出惨重的代价。
可少务这次是铁了心不打算和谈了,下令瀚雄和灵宝继续进攻。已征集了举国之兵编成后备军阵,源源不断的投入到战场上。临时组建的后备军阵就算不擅于攻城拔寨,跟在大军后方维护占领区的秩序。保证后勤辎重运送也是可以的。
如今相室国与郑室国已灭,只要彻底击败了帛室国。少务平定巴原将不会再有大的障碍。是帛让率先挑起的这次国战,此时这位国君才清楚少务的决心。真正为这一战不惜代价的人是少务,少务从一开始就没有任何谈判的打算。
至于樊室国,暂时被晾到一边了。
来到步金山拜见虎娃的人,是藤金与藤花,他们按照虎娃的要求,将那两匹白马从武夫丘给带来了,连同少务所赐的那辆白香木马车一起。路途漫长而遥远。需要从南向北穿过整个巴原,藤金和藤花轮流驾车在大道上奔驰,也用了这么长时间。
虎娃命人将这两匹已颇具灵性的白马送来,是为了印证自悟的秘法。化龙膏的妙用之一,就是能助禽兽开启灵智的过程进行得更加顺利,若能成功,也算是送它们一场大造化。虎娃将两匹白马带进了小世界,就放在仙山脚下,每隔两日便祭炼一小块化龙膏施法一番。
这两匹白马此刻尚不知,虎娃的做法是多么地奢侈。世间还从来没有普通的战马能享受如此待遇,今后恐怕也不会再有。等到它们能明白的那一天,应无比地感激少务。因为少务将它们连同那辆车一起送给了虎娃,才会有今天的一切。
……
仙山脚下,听见虎娃的召唤,两匹白马欢快地跑来站定。它们相比普通的战马已颇具灵性,驾车时不用缰绳,只要御风从鬃毛或耳尖上扫过,它们就能理解是要快跑还是缓行或者是站定,同时也能听懂虎娃所发出的简单指令。
虎娃甚至无须有什么动作,只是将各种指令化为最简单的神念。直接印入这两匹马的脑海,它们便会像直觉似的做出各种反应。按照马的年齿。它们的岁数应该都不小了,但这些年服用过各种灵药洗炼筋骨。却变得越发雄骏。
但颇具灵性与真正开启灵智还是两回事,所谓灵性只是显得比同类更聪明,经过训练后也能听懂简单的指令。而灵智是可以成长的,宛如从蒙昧逐渐走向清明,就像一个人从懵懂的婴儿状态渐渐长大。
这两匹白马或有开启灵智之兆,但能否成功让它们开启灵智修炼成妖,虎娃也没有把握,只能尽量多试几次。
虎娃取出了一块拳头大小的化龙膏,表面凝结的硬壳已经去掉,金灿灿就像一块纯净的水晶,但那特殊的异香却没有发散,就连站在虎娃身后不远的藤金和藤花都没有闻到。他微微闭上眼睛,施展自悟的秘法祭炼,这块化龙膏竟缓缓在变小。
这异宝好像是融化或挥发了,却看不见液滴也感觉不到烟气,就似已凭空消失。那两匹白马站在那里垂下了脑袋,仿佛是睡着了。藤金和藤花皆瞪大了眼睛,他们有一种感觉,这两匹马仿佛是进入了定境,或者就像是睡着了正在做梦。
马会不会做梦,藤金和藤花并不清楚,但他们知道这两匹白马肯定是不会自己入定的。化龙膏有洗炼元神之妙,虎娃不知用了什么手断,将它们引入了某种类似元神定境的奇妙状态中。
两匹白马站在原地看似是睡着了,而它们自身的感觉,却是进入了另一片奇妙的天地。青山秀水间奋蹄奔腾,遇到了很有意思事,它们似马非马,好像已经懂得了很多,与各色人等在打交道,但那些事情又不像是自己做的,就是在以自己的身份经历。
实际上这是虎娃的元神化境,那两匹懵懂的白马在以开启灵智后的方式行事,但这不是它们自己的灵智,虎娃只是让它们去体验而已。它们既像是奇妙的旁观者,但这一切又是亲身的经历。
过了大约一个时辰,虎娃手中的化龙膏才完全消失,这块拳头大小的异宝耗尽了。虎娃挥手打出一道法诀,那两匹白马还低着头站在原地,这回应该是真的睡着了,就让它们在似梦非梦中去回味吧。
虎娃又吩咐藤金和藤花看护好这两匹白马、不要让它们受到意外的惊扰,转身离开了仙山脚下。在半空中观望的玄源落到了虎娃身边,与他并肩而行道:“化龙膏除了洗炼元神,帮助妖物开启灵智,还有什么别的妙用吗?”
虎娃:“他也可以帮助修炼元神化境,这对你我都是有用的,我已经试过了。它还可以用于炼器,融入法器中使神通妙用更强,甚至会有颇具灵性的变化。在这方面,每块化龙膏的妙用都略有差异,因为它们都是不同的仙家留下。”
对化境高手修炼都有帮助的宝物,虎娃居然用在了两匹普通的马身上,而且还毫不在意。虎娃的脾气,玄源倒是习惯了,又问道:“我看你的神情有些恍惚,难道有什么困惑未解,方才的施法有什么意外波折吗?”
虎娃摇了摇头道:“施法很顺利,完全印证了我此前所悟。但我又有一个新的想法,这两匹白马,将来可不可以化为蛟龙?”
玄源沉吟道:“你是说吞蛟龙之形吗?那要等到它们修炼成妖之后再传以吞形诀;它们突破六境修为后,再将吞形诀修炼大成;然后你再传吞蛟龙之形。这只是理论上的可能,并非人人都能是你这样的修士,妖修就更不可能了。
吞形诀其实并不适于妖物修炼,记得师尊曾对我讲过,妖物修炼有成可化为人形,突破化境修为后,又能超脱原身族类之限而神通俱足,那么修士以人身为原身,反其道而行之,效仿各种妖物的修炼,化龙、化虎、化禽、化兽,这便是吞形诀的玄理。
能将吞形诀修炼大成,也不等于就能修成各门吞形之法,比如吞蛟龙之形,就是最难修炼的,连我师尊都没有练成。如今赤望丘中除了白煞之外,也只有星耀勉强才能施展;但星耀的修为若未突破化境,这门吞形之法的修炼亦不得圆满。
修成的吞形之法越多,当然手段就越强大,但对修行未必就更好,那会使脱胎换骨格外艰难,我师尊就是因此而殒落的。师尊警告过我,所以我在突破化境修为之前,只修炼了一门吞虎之形。而虎,就是象征白额氏的图腾。
待到突破化境之后,我又感觉修炼太多的吞形之法并无太大的意义,若不打算以此印证化境中每一转的修为,还不如将精力用在别处。少昊天帝当年创此秘法,可能只是一种感悟,是他本人对超脱众生族类的理解,后来变成了一种登临帝乡神土的指引。”
虎娃又摇了摇头道:“我不是要让那两匹白马练成吞蛟龙之形,就是真正的化为蛟龙。我修成了吞蛟龙之形,是因为炼化吸收了苍鱼的玄牝珠;而那苍鱼本人,可不会吞形诀。
苍鱼的原身只是一条谷鱼,但它已有化蛟之兆,若真能脱胎换骨成功,就可以化为一条蛟龙。那可不是什么吞形之法,就是原身由谷鱼变成了蛟龙。而我得到这块化龙膏研究多日,黑白丘中的那位上古仙家,其原身最早也不是夔龙,而是脱胎换骨后所化形。
所以我想,那两匹白马有朝一日若能突破化境,能否在脱胎换骨时原身化龙?自古传说往往都是水族化龙,偶尔也听说过蛇蟒化龙、却很少提到其他禽兽,这又是为什么呢?”(未完待续。)
067、仙娃(上)
樊室国确实已无实力再对抗巴室国,但若坚决抵抗,巴室国想平定它也挺麻烦的。因为其国境被多条纵横交错的山脉分割,宛如一道道天然屏障,其地势易守难攻,只要将各条路口一封,进攻者就必须一口口慢慢蚕食,每一口都有可能咯着牙。如今樊寨能看清大势举国归降,少务当然求之不得。
少务给樊寨的归降条件,比当初的相君紫沫还要优厚得多,同样也封其为国中樊君、赐享十爵之尊。樊君的封地在原郑室国的香木城一带,土地肥沃、人烟繁华、物产富庶,樊君还可保留原先的近侍与仆从,率领他们到封地去居住,不必长年留在巴都城。
在巴都城中,樊寨也有少务特赐的宅院。同样的宅院共有四座,不论有没有人住,都是少务早已准备好的,分别留给了相君、郑君、帛君与樊君,如今终于各得其主。
巴原五国,共有大大小小七十多座城廓,在帛让败亡、樊寨归降后,已尽数归于少务治下。国战虽然结束了,但后续还有很多事务要处置,比如在巴室国大军尚未占领的地方,还要派人去正式接收一座座城廓。
哪怕绝大多数地方官员仍然留任,也需要少务象征性的再任命一遍,然后建立全国统一的政务、军务体系,这才是真正实现了巴原一统。大战之后,流民需要归乡或重新安置,伤亡者需要得到抚恤,很多损毁的城廓村寨也需要重建。
战争必然会带来创伤,在战场上直接伤亡的可都是各国最重要的壮劳力,最激烈的大战是在原巴室国与樊室国交界一带展开的,那里原先也是巴原上繁华富庶的地域,但如今很多田园已荒芜,曾被军阵用为据点的村寨也化为了废墟。
重建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至少要等少务将使者派到所有的城廓之后,第一步的事务才算完成。然后少务才会宣布恢复巴国。算了算日子,少务决定在今年冬至的国祭大典上,正式宣告巴国复立。
巴原上每年的国祭大典,原先巴原五国各自举行。都是为了表示继承了宗室正统的身份。如今这场国祭大典的地点只在巴都城,其余各城廓一律都是陪祭之所,帛都与樊都也分别改名为帛城与樊城。
在国祭大典上,国君代表臣民向神明与先祖献祭,请求赐福与护佑。这次的国祭大典当然是历年来最重要的。
自从国战开启以来,少务就没有派人到步金山“打扰”虎娃的修炼,但是这一次,他终于派了一位使者来到步金山,请求学正大人担任这一场国祭大典的司礼。这场大典的意义非凡,非得虎娃出山不可,别人根本不能站在那个位置上。
虎娃如今仍然担任着巴室国的学正呢,但他这些年从未出席过任何一次国祭大典,总是因为种种原因错过。而今日他是不能再缺席了,无论如何都要给少务这个面子。少务派使者来请。用的并不是主君命令臣属的语气,几乎就是在恳求了。
虎娃当然不会拒绝,让使者转告少务,今年冬至他一定会如期出现在巴都,为国祭大典司礼。使者完成了使命,诚惶诚恐的回去了。玄源问虎娃道:“少务终于平定巴原,你是什么感觉?”
虎娃笑了笑,过了一会而才答道:“这感觉……有点像看见云起终于炼成了一件梦寐以求的神器。”
玄源有些惊讶道:“这么……简单?”
虎娃扭头反问道:“简单吗?”紧接着又摇了摇头道,“我认为太不简单了,这样的事情。我所见的世人中,没有谁能比少务做得更好。”
玄源又问道:“小世界民众已迁徙完毕,夫君之修行可证圆满?”
虎娃若有所思道:“我原以为要斩杀白煞、完成来到巴原的大愿后,此生修行方得圆满。可如今听闻少务平定巴原的消息。又恰逢运送小世界民众完毕,突然感悟并非如此……出山之前,我要闭关一段时间,烦劳娘子为我护法。”
历时两年,巴原上的国战分出了结果,虎娃与玄源也终于将小世界民众运送完毕。这三万多人丁。对如今的巴国来说可是太重要了,迁徙到各地安居,正可弥补战乱后的损失。不算巴都这样的大城,巴原上不少小城廓,城中的居民往往也只有几千人。
少务对此事的重视不是没有原因的,哪怕是在国战进行到最激烈的时候,迁徙民众也是进行得一丝不苟。起初迁出去的小世界民众,基本上都安置的太禾城一带定居,到了后来,他们又被送到更远的地方,主要分布在原巴室国与帛室国交界一带。
步金山中的清修对虎娃而言亦是难得的修行印证,出山之前他要闭关参悟所得、总计收获。闭关的地点就在小世界的仙山深处,六位上古仙家曾存放玉箴的那间密室,他曾见证过前辈仙家生死轮回境的地方。
这次闭关的时间并不长,过了半个多月,虎娃便起身走了出来。守候在门前护法的玄源吓了一跳,既惊讶又羞怯道:“夫君,你怎么不穿衣服,还是……这个样子?”
虎娃一低头,好像这才意识到自己竟是赤身**。玄源又突然一指石室中道:“虎娃,你分明已经出来了,为何还坐在那里?”
话音未落,刚刚走到玄源身边的虎娃便消失不见,仍坐在室中的虎娃则睁开眼睛轻叹道:“原来如此!”
玄源有点发懵,世上没人比她更熟悉虎娃,方才走到他身边的,形神气息绝对就是虎娃本人,不可能是幻象或者元神化境。可是虎娃分明已经走过来了,为何还同时坐在原地?而坐在室中的虎娃,方才并无半点气息,以至于玄源刚都没有注意到。
虎娃又一次站了起来,玄源在震惊中下意识地问道:“刚才是怎么回事,难道那就是……纯阳之元神吗?”
虎娃默默的点了点头,玄源又追问道:“你已经悟透了纯阳诀,并印证了传说中的境界?”
虎娃终于开口道:“也可以这么说,但并非仅是纯阳诀。”说着话悄然给了玄源一道神念。
玄源愣住了,这一愣就是一天一夜,而虎娃就静静地就站在那里。一天一夜之后,玄源突然动了,仿佛方才的发愣只是过了片刻,上前抓住虎娃的手臂激动万分道:“你已迈过了那一步?”
虎娃又点头道:“是的,据说八境九转圆满之后,迈向生死轮回境中,宛如走在无涯之岸,却总也抓不住那一线玄机。但我已见证过对于很多修士而言最难的修行,感觉只是自然而然。”
虎娃闭关之前,玄源隐约感觉他的修为已接近化境九转圆满,却万没想到虎娃出关之时便已迈过了登天之径。如果玄源都想不到,那么巴原上的其他人就更想不到了。
玄源的手抓着虎娃的胳膊突然攥紧了,语气很紧张地问道:“是不是用不了多久,你就会与传说中的仙家一样,便要飞升登天而去了?”
虎娃凝视着玄源的脸庞:“你在担心这件事吗?放心,我不会的。在我迈出这一步之后,这才发现仓颉先生曾给我留下一道神念,告诉了我一些事情。我可以自己做出选择,是否继续闭关以求早日飞升登天,还是像步金山中的六位上古仙家祖师一般,继续留在人间。
人间只要有你在,我又怎会飞升登天而去。听了贤俊的介绍,我才清楚这里就是古时传说中的神山参卫丘。我在参卫丘中迈过登天之径,却与此地的六位上古仙家祖师一样,仍然留在人间为地仙,不得不说也是缘法使然。”
玄源:“如果是这样,会不会让你最终不得飞升啊?”
虎娃摇了摇头:“当年那六位仙家祖师,是无处飞升,所以不得不留在这里,耗费千年岁月开辟了这处小世界、打造他们自以为的仙界。但我的情况不一样,待修为巩固之后,其实随时可飞升。我将菁华诀、大器诀、灵枢诀、吞形诀、纯阳诀皆修炼大成,可飞升到任何一位天帝所开辟的帝乡神土。”
玄源长出一口气道:“原来如此,这我就放心了。……你我当初皆看不透仓颉先生的修为,他是否与你一样,也是留在人间的地仙?”
虎娃沉吟道:“我曾经也是这么猜测的,可是当我真正迈出这一步后,仍觉得仓颉先生的修为深不可测,可能尚有我所未丘证的境界吧。”
玄源:“仓颉先生的修为这么高?……虎娃,你为何一直用这种眼神看我?看得我心里砰砰直跳!”
虎娃此番出关后,就一直用一种形容不出的眼神看着玄源,让玄源总觉得他很有些不对劲,感觉既怦然心动,又有些惴惴不安。虎娃却反问道:“阿源,我不能这么看着你吗?”
玄源低下头道:“在翠真村时,你第一次遇到我,好像就是这种眼神,可是你也不能总是这样看人家啊。……对了,你在生死轮回境中究竟经历了什么?”
虎娃:“我好像经历了世间的一切,但又好像全然忘记了,否则也不会迈过登天之径。可是我一睁眼就见到了你,元神中便自然有很多见知浮现,明白了很多事情。”(未完待续。)
067、仙娃(下)
玄源那种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头垂得更低,身子几乎贴到了虎娃怀里:“你究竟明白了什么?”
虎娃柔声道:“待到有朝一日,你也迈过了登天之径,便会清楚我此刻的感受。”夫妻二人离开了步金山小世界,谁也不知虎娃发送给玄源的那道神念心印究竟包含了什么,竟能让这位化境高人愣了一天一夜才回过神来,想必就是讲解仙家修行的玄妙。
穿出门户来到水潭边,玄源又问道:“你已成就仙道,超脱于生死轮回。既如此,可有对付白煞?”
虎娃摇了摇头道:“我原以为迈过登天之径后,凭仙家手段便足以对付白煞。真的修炼到这一步,才发现没那么简单,白煞很可能已先我一步迈过登天之径,却同样没有飞升登天而去。至于我能不能击败他,只有动手之后才会清楚。
但我的目的是报仇,并不是要战胜谁,彭山幽谷中的几重大阵只要布成,其威力便足以斩杀仙家。在彭山中坐候,让白煞有来无回,今日倒是有把握了。”
说着话话取出一块尺许见方黑色之物,正是贤俊先生得到的神器妖墨,前段时间他已将白煞留下的神念心印抹去,此刻在手中把玩了一会儿,又递给了玄源。
玄源接在手中,惊叹道:“你已祭炼了这件神器、留下了自己的神念心印,就是方才那一会儿吗?”
虎娃:“白煞在黑白丘仙家遗迹中,片刻间便祭炼这块妖墨留下了神念心印,而我刚才所用的时间,与白煞当日也差不了多少。更重要的是我洗去他所留神念心印的过程,能察知他当时的神通法力如何。今日我已迈出了这一步,待巩固仙家境界知常后,并非不可一战。”
玄源:“可以一战,但也仅仅是可以一战。当初你也足以与善吒妖王一战,可结果还是输了。”
虎娃:“我的目的并非去挑战所谓的巴原第一人,只想斩杀屠灭清水氏一族的凶手。本就没打算要什么公平决斗。”
玄源面有忧色道:“你突破仙家修为之事,本当巴原同修共庆,但如今还是不要泄密的好,免得让白煞警觉。……你的修为已化境之上。那如今又算是什么境界呢?”
自古各大修炼传承宗门,对修炼的描述都是八境九转七十二阶登天之径,对于更高境界的修为并无记叙,因为那已非凡人的境界。一世修行的极致,求的不就是成仙长生吗?虎娃笑道:“这还不简单嘛。八境之后,便是九境而已。”
……
彭山之中,有一名修士对骑着奔豸兽正装模作样在巡山的小妖叽咕道:“叽咕,叽咕,我在学宫中听侯冈先生讲过中华之地的传说,中华之三皇五帝,加起来一共是几个人啊?”
叽咕呼喝一声,奔豸兽很听话地站定,他瞪了那人一眼道:“你当我不识数啊?三加五,当然是八个!”
那人笑着摇头道:“你又算错了。其实是五个人。”
叽咕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别以为你在学宫中待过一年,就想糊弄我,三皇加五帝明明是八个人,怎么可能是五个呢?你在学宫中学错了,还跑出来胡说,小心我告诉侯冈大人,把你领回去打板子。”
“那我们打个赌好不好,如果我错了,就让侯冈大人打我板子。如果你错了,就把这头奔豸兽输给我。”
叽咕很警惕地盯着那人道:“原来你是想骗我的奔豸兽?我可不上当!”
“你是不敢跟我赌吧?”
叽咕:“我有什么不敢的?如果你赢了。这奔豸兽也愿意让你骑,就算送给你又怎样!快说,为什么是五个人?”
那人边掰着手指边说道:“所谓三皇,是指太昊、神农、轩辕。他们开创了三代人皇氏系,又称青帝、炎帝、黄帝。而所谓五帝,指的是太昊、神农、轩辕、少昊、高阳这五位天帝,又有人称少昊为白帝或金帝,称高阳为黑帝或玄帝。你再仔细算算,是不是五个人?”
叽咕倒也说话算数。数明白之后便跳下奔豸兽道:“你骑上去试试吧。”
那人走过去刚一抬腿,奔豸兽就跳转身朝着他张开利齿嘶吼,叽咕哈哈大笑道:“它自己不让你骑,可不算我输啊!”
这时羊寒灵的声音伴随神念突然传遍彭山道场:“彭铿氏大人和夫人即将回山,巴君少务亲自来迎,诸位速归道场见礼。”
叽咕闻言跳上奔豸兽,一溜烟就跑回去了。那名修士也赶紧整理衣冠,去彭山道场中迎候国君,心中暗道彭铿氏大人好大的面子,从步金山归来,尚未去巴都拜见主君,主君反而巴巴跑到彭山来迎接他。
……
虎娃和玄源离开步金山时,没有乘坐比翼飞舟,而坐着是那辆巴原上最著名的、由白香木打造的马车,拉车的仍是那两匹已修炼成妖的白马。两匹白马神骏非凡,若论修为,如今已是二境妖修。
一般人是看不出来的,可玄源当然清楚底细,坐在车中不禁啧啧称奇。早先听说盘瓠与虎娃同岁,只用了二十多年便已突破了六境大成修为,身为妖修,这已是令人目瞪口呆的奇迹。可这两匹白马,仅仅用了几个月的时间,差不多就修炼到二境九转了。
须知若换成寻常妖修,这个过程说不定要数十年啊,虎娃身边发生的事情,总是这么离奇而夸张吗?而坐在车上的虎娃本人,更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奇迹,如今已然成仙,除了玄源之外世间尚无人知晓。
虎娃本人身上无论发生什么奇迹,玄源如今已习以为常,能修炼成仙者,想必生来便注定不凡吧,就连玄源也颇有些自得,因为那是她的虎娃。
关于那两匹白马,虎娃倒是和玄源解释了一番,它们也等于在无意中修炼了多年。虎娃是以不惜代价的方式做了连番尝试,消耗了那么多珍贵的化龙膏,并不吝施展大神通法力相助,白马开启灵智后初境的修炼是水到渠成。
二境的修炼,主要是洗炼形髓,这些年虎娃已给它们服用过不少灵药,根基早就打下了。对这两匹白马而言,真正难的是突破三境后的修行,需要尊长的指引和它们自己的修炼。
车马沿着泯水一直走到了相城外,然后渡河而过,穿龙马城直奔彭山而去。渡河时没有用船只,就是直接从水面上跑过去的。区区两名二境妖修,恐怕还没有那个本事拉着一辆车奔行江河如履平地,这是虎娃的大神通法力,只是为了赶路方便。
如果虎娃和玄源愿意,还可以让马拉着车在天上飞,善吒妖王就这么干过。不过他们倒没善吒那么爱显摆,马车还是老老实实走在地上。彭铿氏大人回归的消息,早就由各城廓急报巴都,少务一激动,便亲自跑到彭山来了。
进入彭山蜿蜒崎岖的道路,通行不了寻常车马,但对虎娃这辆车却无所谓,遇到难以逾越的障碍,便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托着车马直接越过去。尚未进入彭山道场,车就停了下来,虎娃挽着玄源下车,远远地行了一礼。
因为他看见了很多人正道场外列队迎候,不仅有彭山中的修士,还有衣甲鲜明的国君亲卫,当中簇拥的正是巴君少务。少务已年过三旬,这些年日夜操劳国事,但看上去还是精神抖擞、丝毫不显疲态,如今更是意气风发。
其他人都站在原地未动,只有少务大踏步走上前来,一把抓住虎娃的手臂道:“师弟,举国共庆之时,你终于回来了!”
少务笑得很开心,形神内外都洋溢着一股令人振奋的气息,这是当然的,他刚刚实现了平生志愿,恢复了巴原一统。这位国君平日非常内敛,喜怒不形于色,但如今在虎娃面前,内心中的情绪毫不掩饰地流露。
少务应是最忙碌的时刻,却突然放下国事跑到彭山来,也是为了享受夙愿得尝的人间大满足。少务很自得,因为这一番国战,虎娃几乎没有参与,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是独力证明了自己。
少务特意跑到虎娃面前,笑得这么灿烂,多少也带了炫耀的小心思——师弟你看,你没有出山,师兄我也把巴原搞定了!虎娃能理解他这种微妙的心态,稍微带着一点孩子气,也只有在虎娃面前才会如此吧。
虎娃亦真心为他高兴,压低声音道:“你怎么也染上了盘瓠师弟的毛病?大老远特意跑到彭山迎接我,就是为了炫耀吧!”
少务嘿嘿一笑,挤眉弄眼的样子还真有几分像盘瓠惯有的神情,待他转过身来面对众人时,又恢复了国君的威仪。虎娃原先是挽着玄源下车的,此刻却被少务抓住了另一只胳膊、与他把臂而行。玄源只是笑了笑,落后半步走在虎娃的另一侧。
少务特意跑到彭山来,并没有别的要事。在他人看来,主君可能是为了笼络人心,表达对彭铿氏大人的重视,或显示兄弟情义。而虎娃清楚少务就是因为高兴,想跑来炫耀炫耀,人都有性情流露的时候,稳重如少务者偶尔也会显摆一番的。(未完待续。)
068、功成身遂(上)
当日,少务就在彭山道场中以迎接彭铿氏大人归国的名义设宴,席上有酒。酒这种东西,在当时是不能随便乱喝的,它是敬神的祭品,国中贵族所谓的享几爵之尊,就是祭礼后能得到国君代表神灵赐下几杯酒的意思。
但今天倒所谓,只要主君和彭铿氏大人开心就好,国中珍藏的美酒管够喝。说来也有趣,巴室国官方的藏酒应该由哪位官员掌管?就是学正大人虎娃。学正又兼任副祭正、国祭大典上的司礼之人,名义上亦掌管国中何人可在何时喝酒的事务。
但虎娃来没有去过学正官署,从来也都是管自己喝酒。
少务今天喝得有点多了,仿佛怎么喝都不会醉,脸色红扑扑的却越来越兴奋,话说得越来越多,嗓门也越来越大,很少会见到他这样。席间谈论的主要都是国战的事情,少务突然问道:“盘瓠那小子,究竟把我妹妹拐哪去了,他们怎么没和师弟你一块回来?”
还是喝多了!虎娃好气又好笑道:“是你亲自下的命令,在国中缉拿盘瓠。他如果就这么跟我回来,众目睽睽之下,你让人是抓还是不抓?”
少务重重地一拍大腿,拍的却不是自己的,而是坐在他身边虎娃的大腿,另一只手顿酒杯道:“不该,不该,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理正大人何在!”
有近侍小心翼翼地答道:“主君,理正大人还在巴都城呢,他没来彭山啊。”
少务愣了愣,随即又一挥手道:“无妨,这就传我的君令。当日樊康残暴不仁、在樊室国中倒行逆施,阴谋勾结帛让欲对巴国不利。他还以此为要挟,让我将君妹少苗嫁给他联姻,否则就要与帛室国联兵犯境。
盘元氏大人获悉其阴谋,孤身入敌营取其项上人头,打乱了两国联兵犯境的计划。为国立有大功。而帛让早有异志,以此为借口,煽动樊室国挑起国战。我不欲见万民受战乱之苦,故此下令缉拿盘元氏以阻止战端开启。
可那两国不听劝告。仍然兴兵作乱,如今已被平定。盘元氏大人忍辱负重至今,此事应当公告天下、为其正名!”
在场众人听得一愣一愣的,如果说少务下令通缉盘瓠是为了尽量阻止战乱、顾全大局,倒也勉强能说得过去。但后来那两国还是打过来了。如今回头看,既是交战之敌国,盘瓠取了对方国君的人头,还真是立了大功。
盘瓠“委屈”了这两年,带着少苗不知上哪逍遥去了,说是忍辱负重好像也能沾得上边。反正如今国战已胜,盘瓠既是主君的兄弟又是他的妹夫,主君怎么说就怎么是了。
众人心里都明白是怎么回事,却纷纷装出恍然大悟的样子,作各种赞叹之辞。又有人举杯提议,在席上遥敬盘元氏大人,这酒倒是越喝越热闹了。
副学正西岭大人亦在座,插话问道:“既如此,盘元氏大将军是否要官复原职?”
少务打了个酒嗝,扭头问虎娃:“盘瓠师弟还想做镇国大将军吗?若是不愿意,师兄我另有封赏任用。”
虎娃笑道:“他说了,当初辞官就是真的辞官,只想做个逍遥仙家,师兄你再给什么官、封赏什么东西他都不稀罕。有小苗就行了。”
这话未用神念亦未用神识拢音,但声音压得很低,只有少务能听清。少务亦压低声音叹道:“汪汪师弟还在生我的气啊。”
虎娃:“那倒不是,他半点都没生气的意思。成天没心没肺,乐呵呵挺开心的。”
少务:“其实我早知道,他立功当大将军,只是为了在小苗面前显摆,也是为了让我能将小苗嫁给他,如今倒了遂了他的愿。……那就按他的意思办吧。既大成不招,只复其九爵。”
少务虽是在酒桌上下的君令,但也没人敢不执行。采风大人次日接到命令,立刻派人把消息送到国中各城廓,由各地采风官向民众宣扬。这么离奇的故事,大家都爱听啊,很多城廓民众原先根本就不知,还有巴君、帛君、樊君皆下令缉拿盘瓠的事,如今倒都听说了盘瓠“忍辱负重,为国立有大功”的传奇。
这两年国中有很多人传言,盘元氏大将军是个妖怪,是一只狗变的,这条狗的名字叫盘瓠。少务最新的君令公告巴原之后,就没人敢再公开谈论这件事了,就算有人提起,也会遭到他人的呵斥——这些都是敌国的污蔑之词!
至于盘瓠这个名字,倒是流传开了。在那个年代,平民的名字都很简单,方往往连姓都没有,氏号则只属于贵族。对贵族的称呼都不直呼其名,而用各种尊号以示敬意,这也是当时的礼节。
比如盘瓠曾经受封为汪声氏,后来又受封为盘元氏,但并没有几个人知道他的名字。再比如虎娃这个名字,除了玄源或若干长辈以示亲近,也没有人会这么叫他,皆尊称其彭铿氏大人、学正大人或虎煞先生。
但虎娃自己永远就是那个虎娃,他的形容自突破大成修为后,就几乎没什么变化,一直就是那个目光清澈的少年。
彭山饮宴之后,少务返回了巴都,召集了一次盛大的朝会。而学正彭铿氏大人这么多年来,终于第二次出现在巴君的朝会上。国祭大典之前,最重要的一件事当然是论功行赏。由西岭大人帮助辅正大人拟定功勋名册,在朝堂上由巴君当众宣布。
此番国战立头功者,是镇南大将军瀚雄,其次是镇北大将军北刀,再次是镇东大将军灵宝。这三位皆是领军主帅,论战功当然不可能有人超过他们,要排座次也只能是三人之间先排,余者只能放在后面。
排在第四位的居然是盘瓠!这场国战也不能说没盘瓠什么事,毕竟盘瓠将樊康的人头给叼回来了。但若不是少务最新的君令,盘瓠到现在还受举国追缉呢,如今来了个大逆转。趁着表彰盘瓠的功勋,少务还宣布赐君妹少苗与其婚配。
其实宣布不宣布无所谓,小苗早就让盘瓠给拐跑了,这只是补个面子,令其事符宗室礼数。
盘瓠恢复在国中享九爵之尊的地位,这两年欠下的奉养一次性补发,国君另有丰厚的恩赏,但他并没有再继续担任镇西大将军,已辞官闲居。巴君又擢升了一位镇西大将军叔乙,论军功其人排在第五位。
不算盘瓠,三位主帅之下,其实谁的军功最高并不太好评,但没人对这个决定有异议。因为叔乙姓巴,全名应该叫巴叔乙,就如少务的全名应是巴少务,他是后廪之子、少务同父异母的哥哥,此番也率军阵上了前线。
原先的四位掌握兵权的镇国大将军,竟无一是宗室出身,很多人就算公开不说,私下里还是颇有微词的。盘瓠主动辞去大将军位,其实也算是帮了少务一个忙,就算盘瓠此番肯回朝堂,少务也打算另作任命的。
前线将士立下大功,当然要受到恩赏擢升,爵位倒好办,可是朝堂上重要的官位按制就那么多,有时是升无可升,大家都是有功之臣,总不能将别人拿下吧。所以盘瓠辞官等于让出来一个位置,让众将领能看到擢升的希望,也好去争那份军功。
其余众臣,包括一直在步金山中清修的虎娃,亦都有封赏,看起来是皆大欢喜。今天朝堂上还来了一位特别的功臣,少务早有严令,所有人不得露出惊异之状,否则必受重罚。所以当他走上朝堂时,大家的目光都温和而亲切,就像看着一位很熟悉的老朋友,将所有的惊异都隐藏起来不敢流露。
此人就是飞郎,他已被少务封为飞天将军,率领的三支羽民族军阵立有无可取代的大功,一是歼灭了帛室国的灵兽骑兵,二次是攻下了帛都城的西门。他所带来的一百五十三名族人,在最后一场决战中折损了三十二位。
羽民族人飞天杀敌时令人惊惧,可落在地上行走,样子却颇为滑稽搞笑,纤细矮小的身体,背着一对硕大而笨拙的羽翼。他们平时在部族中只于腰间围一条简单的皮裙,但在朝堂上却不便如此,少务特意命人专门给飞郎做了一套衣服,背后开口、翅膀还露在外面。
飞郎的样子很引人发笑,可是谁也不敢笑。少务表彰了他以及羽民族战士的功勋,并问他想要什么赏赐?无论是什么要求,只要少务能办到,都会尽全力满足!
以飞郎的功勋,若换做另一个人,至少能做个城主,还可获大片封地、很多贵重的赏赐。可是飞郎却没要这些,他在朝堂上的一言一行都显得小心翼翼、拘谨异常,一看便知感觉很不自在。
飞郎行礼谢恩,跪拜之时简直看不到他的人,整个身子都被一对翅膀盖在了下面。他表示并不需要巴君的赏赐,也感谢了巴君这些年对羽民部族的帮助,只要求巴君能好好抚恤在战场上阵亡的族人。
少务于是便没有再封飞郎的官,只是命仓正大人明日带着飞郎去国中廪仓,只要是羽民族所需之物,皆可赏赐,派专人送到南荒中的羽民族部落。(未完待续。)
068、功成身遂(下)
有些话,无论是巴君还是飞郎都不好说出口,羽民族战士在战场上虽然是一支奇兵,但他们出现在巴原却是异类。朝堂上群臣视其如常,飞郎也清楚是什么原因,民众们惊异的目光他早见到了,他这个样子,是不可能继续留在巴国为官的。
这位立了大功的飞天将军,站在这里有些卑怯的心理,接受封赏后便默默地退到了一旁,脑海中却突然响起了虎娃的声音:“飞郎师弟,你若不着急回南荒,过几天可以来一趟彭山,我将举行一场法会,亦会单独传你秘法。
你当年未能成功登上武夫丘主峰,是因羽民族人的体质有异,难以练成开山劲,更别提将武丁功修炼到极致之境,并不适合修炼武夫丘的剑术。但世间修行,并不仅有武夫丘秘法,你若能迈入门径并突破四境修为,将来也可化形与常人无异。”
飞郎很感激地看了座位离少务最近的虎娃一眼,也许这才是他最想要的。但虎娃只能给其指引,传授适合他修炼的秘法,至于飞郎能不能修成,则要看他本人了。
朝堂上皆是升官或受赏的,还有盘瓠这样“缺席恢复名誉地位”的,却有一人提出了辞官,便是工正大人伯劳。伯劳先后辅佐后廪与少务多年,在突破大成修为后仍忙于国事,直至少务一统巴原,可谓劳苦而功高。
刚才朝堂上论的是此番前线战功,所以瀚雄排第一,但是国中真论累年功勋,恐怕没有人能比得过伯劳大人,首先其资历无人能及。伯劳辞官,大家都不感到意外,只是在这个场合突然提出,令众人皆有些惊讶。
少务并没有强行挽留,感慨万分道:“伯父早已是当世高人,欲求清静不为俗事所扰。侄儿也不敢有违。只想求您再留任大半年,以工正大人的身份参与国祭大典,见证巴国复立。若我父君在世,这也是他想看到的。国祭大典之后。赐伯父享十爵之尊,自择国中福地清修。”
众朝臣都愣了愣,因为少务当众叫伯劳为“伯父”。伯父可以理解为父亲的兄长,伯劳、后廪、长龄这三人确实曾是师兄弟;而伯劳的名字中偏偏还有一个“伯”字,那么也可以理解为伯劳的伯。便意味着少务敬其为父。
不论别人怎么理解,但这个称呼可是太尊贵了,这可不是私下的场合,而是在公开的朝会上。以此为铺垫,少务竟要在伯劳辞官后赐其享十爵之尊。这可不是一般的地位,通常立再大的功劳,也不可能受此封赏。
巴国第一位享十爵之尊的是武夫大将军,而近年来享十爵之尊的只有灭国后的相君、郑君、帛君与樊君,这都是有特殊历史背景和原因的,可遇不可求。少务今日如此封赏伯劳。那么朝堂上还坐着一位彭铿氏大人呢,彭铿氏大人将来若辞官,恐怕也得这样?
国中享十爵之尊的地位,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值钱了?但再仔细一想,巴国中还有可能再出现第二个伯劳或彭铿氏大人吗?巴君确实也无法再有别的封赏了。
众人纷纷向伯劳祝贺,而虎娃悄然以神念道:“恭喜伯劳大人修为更进!”此今日朝堂上再见,虎娃察觉,伯劳竟在不声不响中已突破至七境修为。
从六境九转圆满突破到七境初转,须经历真人返璞之境,后世修士又称之为“真空劫”。在这个过程中一身神通法力尽失。几乎与常人无异,所以这段心境上的修炼又被称为“归凡”,其过程往往很凶险,在受到意外伤害时难以自保。很多修士都会选择在道场中不出。
但伯劳没有,他和往常一样处置国中事务,甚至谁都没有意识到他正在经历这样的修行,不声不响地突破至七境了。听见虎娃的神念祝贺,伯劳望着他微微一笑,眼中略有自得之。
……
十日后。虎娃于彭山道场中召开了一场法会,场面比他当年突破化境的庆典更为盛大。不仅是因为虎煞大人的威名与修为,更因为这场法会的时机非常微妙,恰在少务一统巴原之时。
谁都清楚虎煞先生与巴君少务的关系,各弟子号称世外清修之人、民众眼中高高在上的仙家,并不插手凡尘俗事,他们总不好拉下脸来专门跑到巴都向少务祝贺,那么来到彭山听闻虎娃**,是间接的拜贺了。
还有不少散修来到彭山,名为听讲,心中打的主意却是借机会结识各路人等,寻得晋身之途。还有人是因为与虎娃交好,或受过他的恩惠,或心中仰慕其人,特意跑到彭山来拍捧场。
当然更多的人是为了听闻妙法,以寻求修行中的指引和印证。比如古令先生早知道这个消息,特地回了宗门一趟,将古雄川中的得意传人都带来了。要不是避免有捣乱起哄的嫌疑,古令先生甚至想将宗门中所有弟子都带到彭山来听讲。
古令来了,他的两位好友贤俊和云起当然也会一同到场,云起还带来了一批步金山弟子。古令的弟子欣兰,是西岭大人的侣,冲这个关系,彭山道场也会好生接待。比较引人注目的是,炼枝峰宗主瑞溪也带了十余名弟子到了彭山。
炼枝峰虽不像众兽山那样奉赤望丘为“上宗”,但平日行事也以赤望丘为首。他们跑到彭山来给虎娃捧场,在外人看来倒也不觉得奇怪,因为虎娃的侣是赤望丘长老玄源,给他面子也等于是给玄煞大人的面子。而且瑞溪的弟子小洒,嫁给了巴国镇南大将军瀚雄,关系是亲上加亲。
武夫丘新一代大成修士熊丽,带了十几名新收的晚辈弟子来到彭山,他们既是来给虎娃捧场,也是随尊长出来见见世面。
兴许是给玄源长老面子,或是为了显示存在感,赤望丘居然也来人了。由驻守巴都附近的主事弟子樊翀,率领十余位新一代的晚辈传人到彭山听闻法会。
孟盈丘则由长老青黛率领二十多名弟子来到彭山,清一皆是娇艳女子,所过之处,令众人企望流连。但孟盈丘近年来并无晚辈弟子修为大成,所以尚未开启下一代传承。
这些访客都有专人接待,在彭山道场中安排了客舍居住。但彭山中来了巴原上大大小小几十派宗门的修士,再加上各路散修,还有各部族未迈入初境得以修炼、却有门路跑到彭山中听讲的普通人,总计逾千。
彭山道场中可没有那么多房舍能住下,连饭都管不了,好在有足够大的空地,大家都自备干粮和帐篷,只要不在这里惹事行。穿行山野至此,无人招待还得风餐露宿,难免有人非议彭铿氏大人无待客之道,但也只敢私下说说而已。
虎娃已成仙道,只要他愿意,彭山中谁说了什么话他都能听见,甚至心中未曾出口的暗想都能感应到,但对个别人的非议也没什么好计较的。这些人可不是他请来的,只是听说了彭山法会的消息,从巴原各地自行跑来的。
不论来者抱着怎样的目的,虎娃如期坐在高坡上的龙血宝树下开讲。是日,彭山道场中寂静无声,连鸟雀都不再鸣叫,周围山中的走兽亦各自安伏,只有虎娃的**声清晰地传遍四野。
虎娃此番法会所讲的内容并不高深,甚至浅显得令人惊讶,他讲的只是入初境之道。
迈入初境得以修炼,是所有修士所经历的第一道关口,甚至被视为仙凡之隔。各派宗门高人考察各地才俊的悟性资质,并尝试各种指引之法,但自古以来并无一定之规,也没有人做过清晰的总结。
很多修士迈入初境之后,其实自己也比较懵懂,不知道怎么稀里糊涂成修士了,待他们修为更高之后,才会渐渐有清晰的理解,亦会总结出一些指引传人入门的方法,但这往往要有大成修为才能掌握。比如赤望丘每年举行的仙宫朝圣仪式,皆须大成修士主持。
一个人能否迈入初境得以修炼,尊长往往只能看出一个大概,最终归结于那妙不可言的机缘。而这一线机缘何在,修行入门究竟是怎样的过程,便是虎娃今日所讲。
修炼入门之要妙,须调摄身心,求证内视入微之境。所谓内视,并非一定是指可内见五脏六腑,而是收摄杂思、息去外缘所扰,垂帘逆感,体察身心入微。
人们平常的感观大多都是对外的,感受世界的刺激与信息,形成见知与知识,在互动中有所行止。这个所谓世界,是“我”身心之外的一切。
那么“我”又是什么呢,先不需要有答案,且去感受它。人们睁开眼睛看向世界时,往往会忘了如何去审视内在的身心,更难达到内视入微的状态。而迈入初境得以修炼,便是以此为门径,各宗门传承可能独有秘法,但玄理相类。
比如有修“垂帘逆听”者,从调息入手,寂静中听呼吸之声渐不可察,入极静。那么又何为“入微”,修此法门的入微之境,便是能听闻生机运行。未完待续。↗本書源自 篮 書 ,更新快,。
069、修行之始(上)
人们平常听见的都是外界的万籁之声,很少去关注自己的呼吸或心跳的声音,但在特殊的情况下或许会注意到、也能够听见。可是血脉流转、肠胃蠕动、腑脏运行、血肉生长、筋骨滋壮等等微声,是否也能够“听”见?
通常情况下这些是听不见的,但在极静的环境中,人的确能听到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这样的环境一般很难有,但在垂帘逆听入微时却可体察极静,若闻周身生机运行之音,仿佛可见筋骨腑脏,进而能自察身心状态,此为修行之始。
证得内视入微之境,便可开启灵觉,复可听闻身外万籁入微。
这只不过是迈入初境的法门之一,开一窍进而开启灵觉。若明其玄理,各宗门便可各择手段,因地因人而异,传以各种指引之法。虎娃今日讲的当然不是某一种法门,而是总说其玄理,诀曰: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复。夫物芸芸,复归其根。
虎娃的声音中带着神念,所谓神念的境界也是不一样的,尚无人知这是仙家之声闻。虎娃**,每人接受到的神念皆与自身的感悟相印证,而变化出种种法门。另有难以描述之玄妙,则有意境印入众人之脑海,只看各人所能理解。
在座还有不少并未迈入初境得以修炼的普通人,有人代表着各大部族势力,由仆从抬进彭山,此刻与仆从一起都在道场中听讲。所有人都莫名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仿佛自古以来那道看不见、摸不着,被视为仙凡之隔的门被打开了。
门是被打开了,怎么走进去虎娃也说清楚了,任何人都可以尝试,修行仿佛本无什么秘密,所谓秘法随天地而存、谙合大道本源而已。而且虎娃也说得清楚,人人都可以修行,甚至在世之一举一动,亦皆在修行之中。
有人以忍不住跃跃欲试了。想看看自己能否也成为一名修士。如此反应也在虎娃意料之中,但所谓的人人皆可修行,并不意味着所有人都能迈过那扇门。内视入微之境,不是那么容易求证的。仅靠迫切的渴求之心是不可能的。
在座的各派尊长则在思考另外的问题,结合本门传承秘法,用什么样的手段去指引看中的传人入门?就算没有虎娃的这场法会,世间也不缺修士入门,但虎娃今日将入门之境很清晰地指了出来。而且讲得简单透彻。
还有一些人则略感失望,他们大多是散修,修为亦未至大成,早已迈入初境得以修炼了,当然不需要这样的指引,来到彭山是想听闻更高境界的修行之妙。可是虎娃今日偏偏只讲入门之境,而且这种公开的法会,向来不传神通法术,只讲境界感悟。
这场法会中有两个人比较特殊,其一就是羽民族将军飞郎。飞郎听见的内容和所有人都不太一样。不仅有大家都能听闻的修炼入门之境,还有虎娃单独传授他的修炼秘法。
另一人是仓颉先生的弟子侯冈。侯冈所听闻的内容和其他人没什么不同,只是自己的感悟可能不一样。但侯冈听着听着就出离了定境,暗中观望此番法会听讲之人,不仅有各地修士、巴原上的百姓贵族,还有来到此地的众多奴仆。
虎娃今日的**并无分别,听闻妙法者也包括那些奴仆与凡人,还甚至包括山中的草木禽兽。侯冈若有所思,脑海中若呈现有教无类四字,这可不是虎娃的神念印进来的。而是他自己观这场法会有感。
不论大家感受如何,虎娃此番开讲仅有半日,随后便命门下弟子送客,彭山道场重归清静。众人各怀目的而来。又各携收获而去,对这场法会褒贬不一,但只要心念通透者,皆清楚这场法会深远的意义。
法会之后,虎娃和玄源进入幽谷,这是他们平日修行居住之所。也是彭山道场中的禁地,外人不得打扰,谁也不知夫妻二人在里面做什么。
再月余之后,虎娃走出院落,将十二晶柱抛入竹林。这些晶柱倏然消失不见,假如有人在高空向下俯瞰,则会发现竹林环绕中的院落也在视线中消失了,只见谷中一片竹影摇曳。
又过了月余,竹林间又出现了不少藤蔓,筷子粗细,很稀疏地缠绕在竹茎上。竹林中的藤蔓与杂草本就很稀疏,这也不太引人注意。
玄源行走于林间却叹道:“你以十二道晶柱布下了仙家法阵,又将这段时间所祭炼的竹叶剑符皆融入阵法之中,使其成为一座杀阵,却敛去了所有杀气。云起拿来的那些藤蔓,又被你炼化成一座缠藤大阵,就算是仙家也会被缠住一瞬,进而被斩杀。
我原先担心你面对白煞时会托大轻敌,此刻看来,这些布置倒是足够谨慎了,若全力发动,威力甚至远在武夫丘锁山剑阵之上,就算白煞至此也是有来无回,我总算可以放心的回赤望丘一趟了。”
虎娃笑道:“既有宗门之事,娘子且去,夫君就在这幽谷中守候。”
玄煞是亲眼看着虎娃在幽谷中布置杀阵的,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这杀阵的威力,若全力发动,确实明显超出武夫丘锁山大阵。但虎娃的布置只是一次性的,发动之后就没有了,且是历年心血积累,成仙后才得以完成。
赤望丘刚刚传来宗门之令,召门中所有大成修士回山议事。这也在意料之中,因为巴原的局势已发生根本改变,赤望丘这派宗门也得做出应对。赤望丘和别的宗门不太一样,它原先在巴原各国都派驻有主事弟子,甚至还任命了玄源这样的三国镇守长老,管理各地的传人。
而巴原上的其他宗门,自古以来都遵行“离山不索”的传统。弟子离开宗门道场后,只需遵守门规即可,个人恩怨自行解决。但散居各地的赤望丘弟子,在这种情况下究竟算是离山啊还是未离山啊?这不太好说清楚,但总之赤望丘势大,谁也不会无端招惹。
少务却托虎娃问了玄源这个问题,散居巴国各地的赤望丘弟子,究竟算是离山还是未离山?如今巴原不再是五国对峙,已恢复了一统,赤望丘是否还有必要像原先那般?巴原其他四国都不存在了,那么原先驻守各国的主事弟子又算什么身份、以什么么名义?
赤望丘的宗门事务,少务绝对无意干涉,对赤望丘上的众仙家们亦会恭谨供奉,他只是想问一问而已。玄源派人把消息送回宗门道场了,前不久星耀以代宗主的名义下令,召集各地主事弟子回山,玄源和樊翀当然也要回山议事。
玄源飞天而去,虎娃看着她的背影,却喃喃自语道:“你走后,白煞就要来了。我原以为只要做好这些布置,便可让他有来无回。如今方知,若他的修为不在我之下,以人间的手段,恐难以斩灭此地。……但无论如何,就在此地做个了断吧。”
在玄源看来,虎娃于彭山幽谷中布置的大阵确实威力无匹,世上无人能踏入其中全身而退,当然也包括白煞。虎娃原先也是这么想的,可如今方知自己的判断有误,并不是这些陷阱的威力不够,而是他的修为已经到达了另一个境界。
若白煞的修为不弱于虎娃,那么仅凭人间的手段,包括修士强大的神通法力,几乎已无法将之斩灭了。这陷阱足以让虎娃本人粉身碎骨,但他已修成了纯阳之元神,或者说得更通俗一点,就是不灭之神魂,这是堪破生死轮回境后求证的道果。
其实虎娃于步金山小世界中出关、求证仙道的那一刻,玄源首先看见的便是离体而出的纯阳之元神,而还坐在原地的是虎娃的本尊法身。他当时已经感受到冥冥中的指引,若他愿意,便可以顺着那指引的力量到达并不存在的时间与空间,那便是飞升登天而去了。
这种指引与他曾修炼的秘法有关,就像是一个个路标,总计有五种,也就是说他可以飞升到任意一位天帝所开辟的帝乡神土。虎娃当时是刚刚成仙,仙家修为尚未巩固,他可以在飞升之后巩固仙家修为,也可以继续留在人间。
但虎娃并未飞升,纯阳之元神回归本尊法身,否则当时的步金山中只会留下一具仙蜕,若是虎娃不愿留仙蜕于世,便会当场消散于天地间。待回到彭山道场,虎娃回顾此生迈过八境九转七十二阶登天之径的历程,修行从初始,于是便有了那场法会。
接下来的日子,虎娃祭炼仙家宝物布置法阵,对他而言也是一场修行。他既没有选择飞升而去,那么就继续修炼与纯阳之元神融为一体的仙身,境界渐渐知常,在布成法阵后忽有所悟。此仙身可被斩,而他的神魂却近乎不灭,推己及人,白煞亦当如此。
单纯凭人间的手段,从某种意义上说已斩不了白煞。比如有人的力气很大,一拳可以打碎一块石头,甚至可以打爆一座山,但也仅仅如此。哪怕他还可以打爆一条山脉、打碎世上所有的山,手段亦只是这种蛮力而已。
所谓的力量,绝不仅指那最简单的破坏力;仙家修为法力,更不是如此,而是意味着一种更高境界的能力。而有些人并不理解,自以为仅凭着强大的破坏力便可称雄世间,这不过是痴人说梦。
比如那蛮汉可以打爆一座山,但也不过是制造了一堆碎石。他可以一拳打出来一座山吗?这根本就是超出他所能思议的境界!(未完待续。)
070、恭候多年(上)
堪破生死轮回境后,不仅意味着仙身寿元无尽,且超脱了凡人之生死。就算仙身被斩,也并不等于就此斩灭了白煞,白煞还可以有三种选择。其一是飞升登天而去、前往少昊天帝所开辟的帝乡神土,虎娃只相当于毁去了他留在世间的仙蜕而已。
其二是继续留在世间,仙家神识感应的范围内生灵,以纯阳之元神夺舍,这相当于白煞换了一个身份。他甚至可以夺山中禽兽之舍,当然最好的选择还是夺舍重新为人,想夺大成修士之舍不太可能,夺一般修士之舍相对较难,但夺舍普通人却很容易。
夺舍之后,白煞就相当于变成了这个人、继承了这个人的身份,消耗些许神魂之力,甚至还能或多或少继承这个人的记忆与见知。
但是这么做,也等于失去了原有的一身仙家神通法力,必须以新的重新开始修行。这个夺舍的过程会损耗些许神魂之力,再度突破仙家修为后才能恢复。
第三个选择最为玄妙难言,白煞可在仙身被斩的那一瞬间,将纯阳之元神化散于天地,受莫名的缘法牵引,可转世重生。这新生之人或某种生灵在懵懂中成长,随着灵智清晰而渐渐恢复前世之见知记忆,往往无师自通便知修行,相当于白煞又重新回到了世上。
第一种选择是自古仙家成就,只有迈过登天之径后方可飞升。第二种选择是仙家手段,世上还有很多邪修秘法,无需迈过登天之径便可夺舍,但以仙家神通施展才是最完美的。而第三种选择往往都是出于无奈,相当于仙身被毁后经历又一世轮回。
虎娃坐在隐居的院落门前,看着前方的竹林,神情若有所思。他已知自己布下的法阵无法彻底斩灭白煞,但事情到了这一步,那就在这里做个了断罢。他又推演了种种可能,突破仙家修为后寿元无尽。方可尽情施展推演神通,所消耗的不过是法力而已。
假如白煞飞升而去,据自古仙家传说,他就回不到人间了。反倒免了虎娃在人间的麻烦。虎娃也不怕他跑了,待解决了人间的事情,他还可以继续追杀到帝乡神土去。
假如白煞选择夺舍、在人间换了一个身份,确实有些麻烦。只要白煞自己不暴露端倪,虎娃也不知这个人会是谁。还要防范他的暗算,但转念一想,这其实也不算是什么大麻烦,真正有麻烦的反而是白煞自己。
夺舍换一个身份,就失去了一身仙家法力,必须从头开始修炼。彼时见知境界仍在,重重劫数考验或许已非难关,修为精进可能比普通修士快得多,但想把仙家神通法力再修回来,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他所夺舍之人也未必适合修行。且有很多机缘已很难重复。
新的身份可不拥有仙家无尽寿元,很可能在其修为尚未完全恢复之前,寿元就到头了。这时怎么办,理论上可以再行夺舍、再换成另外一个身份,但这又意味着一切要从头开始,想恢复往日仙家修为仍难如登天,有些机缘错过了便是没有了。
理论上,他可以一次又一次的夺舍,好似长生不灭。但每次夺舍都是要损耗神魂的,若总是恢复不了仙家神通法力。久而久之纯阳之元神也会受损,甚至迷失于轮回之中。
直至某次夺舍之后重新修回仙家境界,白煞才算真正解脱出来,但这也不知要等多少年后了。而且可能性很小,所以虎娃也不必过于担忧。虎娃今日能斩白煞第一次,往日就能再斩他第二次、第三次……
至于第三种选择,虎娃推演的结果尚不真切,许是修为境界尚不足吧。他索性就不再用推演神通,坐在那里思悟良久。突然又笑了。
如果白煞真的轮回新生,那就相当于真真切切的另一个人了,虽然可能会随着灵智开启重新踏入修行之道,并随着修为境界的增长渐渐恢复前世之见知记忆,但虎娃也用不着再怕他。
这个人若回来找他算账,斩杀便是,同样是重来再一次。此人的修为法力也可能了得,但若放不下前世之事,便很难再度堪破生死轮回境,成就也顶多到化境巅峰而已。若已放下前世之事,那他就不再是白煞了,虎娃和他也没什么仇怨。
一念及此,虎娃也就不再多想了,静静地坐在院门前等候白煞到来,突然向周围发出了一道神念:“强敌将至,你莫留在谷中。”
未得虎娃允许,彭山道场中的修士无人可涉足这片幽谷,但只有一个例外,便是那株金铃藤所修成的草木之精。
虎娃在幽谷周围布成了金铃藤大阵,以其原身为阵枢,这草木之精就相当于阵灵,它也照办了;虎娃还以御神之念留下了修行指引,它也照此修炼了。可是虎娃每次回来都没见到它,它总是躲着虎娃,就像在玩捉迷藏。
虎娃清楚那草木之精是怎么回事,它对他很好奇、很敬畏,既有点怕他又想逗他玩。初生的草木之精其实就像个小孩,孩子脾气总是有点调皮的,而虎娃也以神念告诫过它出去之后要注意什么。在世间见识的多了,它也该渐渐长大了。
虎娃最初来到这座幽谷,是陪北刀氏和少苗来给后廪采取灵药,曾将这草木之精抓走。后来虎娃为后廪调治病症,并没有动用它,事后又把它放了回来。这对于它来说这简直就是差点送命的经历,所以对虎娃总有些畏惧。
不见就不见吧,虎娃倒也不勉强。他这次回到彭山幽谷,就发现那草木之精已经回来了,但一见到他便又跑掉了。此刻又过了几个月,那草木之精又悄悄回归原身,想看他走没走。但虎娃以仙家法阵笼罩了竹林间的院落,那草木之精感应不到,以为他不在呢。
如今白煞将至,虎娃便让那草木之精赶紧离开。对付白煞,幽谷外围的金铃藤大阵毫无用处,若是斗法中毁了它的原身,它亦会随之殒落。那草木之精吓了一跳,嗖的便不见了,也不知又跑到哪里去了。
虎娃怎知白煞会来,这是冥冥中的一点仙家感应。除此之外,虎娃当然也安排了一些手段,看似无意地暴露了某些线索,引白煞主动来此。若来的不是白煞而是星煞,那他同样也会顺手斩了。
虎娃当年参加过白额氏族人仙宫朝圣的队伍,途中领队的修士梁羽便是赤望丘弟子,他的同伴剑白后来也迈入初境得以修炼。这次彭山法会,樊翀所带来的赤望丘传人中,虎娃就见到了梁羽和剑白。
以虎娃的仙家手段,本可隐去自己的形容,让他们看不真切。但虎娃并没有那么做,就是以真面目示人,梁羽和剑白认出虎娃后大吃一惊,却没敢开口相认。这种事情未免太考验他们的见知了,想当初参加仙宫朝圣的少年,怎么会成为虎煞彭铿氏大人?
梁羽和剑白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眼见的一切,甚至怀疑自己看错了,或者只是形容相似而已。他们在彭山法会后就返回了赤望丘,带着这样的疑惑,一定会禀告各自的尊长。
与此同时,虎娃还派人在樊室国做了些布置,若是赤望丘得到消息有心追查,便不难推测出他便是当日夜潜赤望丘之人,很可能也是设计除掉四小队玄衣铁卫的“幕后凶手”。这一定会惊动星耀的,而星耀得知后,也会去报告白煞。
虎娃早知玄源将返回赤望丘议事,若白煞来找他,时机就应在玄源离开彭山之后,而幽谷中已无他人。若说虎娃当年夜闯赤望丘,可能因为他是少昊天帝的另一支传人;但他事后又设计除掉四小队玄衣铁卫,这又是为了什么?
他明明是武夫丘弟子,怎么又成了少昊天帝的传人,还要斩杀玄衣铁卫,这其中恐怕会涉及到太多隐秘,白煞想必会单独问个清楚。虎娃也不确定闭关的白煞究竟能否得到消息、得到消息之后又会不会亲自来此,但冥冥中已有莫名的仙家感应。
那草木之精离去后不久,一阵风吹来,幽谷入口处烟云飘荡,似是凭空走出了一个人。此人来到彭山道场竟谁都没有惊动,走入这片幽谷时金铃藤大阵也毫无反应,看身形面目赫然正是白煞。
虎娃的目光穿过重重迷雾,直视白煞的身形,他还是第一次在这么近的距离单独面对他。白煞的形容比世人想象的年轻得多,五官堪称俊美,披着乌黑的长发,未束未簪。他只是很平常地踏出了一步,便已经走出幽谷来到了竹林外。
这并不是虎娃第一次“看见”白煞,在山神的神念中,虎娃曾见过白煞背手站在树得丘上的样子,与今日所见有微妙的不同。人还是那个人,可仿佛变得更年轻了,带着一种冷冽的气息,就似冰肌玉骨。
看来二十多年年后,他修为更进,当初在树得丘上应是化境九转圆满,而如今已成就仙道、炼成了仙身。(未完待续。)